【奪寵】作者:茴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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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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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很豐富，大大小小的盤子擺滿了整張食案。乳釀魚、葫蘆雞、羊皮花絲都鮮香四溢，正中間放著道鹿熊雙拼，以垂柳紋的金盤裝盛，看起來格外誘人。
　　
6 E' A- G, ]9 D9 O+ }9 t, S# J　　皇帝瞧見鹿熊雙拼時眸光一閃，表情變得微妙。葉薇猶未察覺，親自盛了黍米飯遞給他，「陛下請。」
　　
　　皇帝接過碗，指尖順勢撫過她手背。葉薇詫異抬眸，兩人視線對上，皇帝一本正經，甚至帶點疑惑，似乎不明白她為何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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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薇於是默默收回手，開始給他布菜。
　　
# W7 e# b. h4 {/ {　　伊人素手如玉，捏著象牙筷子，慢條斯理地夾起一道道佳餚，放到他面前的碟子裡。皇帝噙一絲笑，高深莫測地看著她動作，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
　　
　　葉薇捏著筷子的手緊了幾分，然後硬邦邦道：「您要是再這麼看著臣妾，就自己夾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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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他也不讓她喂，索性全都自己來吧！
　　
0 C3 q4 F! b3 ~/ W( D, V4 R. n　　皇帝輕咳一聲，「不過是多看了兩眼，怎麼脾氣那麼大？」親自夾起塊鹿肉放到她的瓷碟中，「來，吃點東西消消火。」
　　
" M; R8 |4 x) q3 i　　他是從不會主動照顧宮嬪的，所以葉薇看到他給自己夾菜愣了瞬。然而再對上那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眼睛，忽然就了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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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給朕夾了，現在朕給你夾，這就叫禮尚往來、投桃報李。懂嗎？」
　　
　　又是投桃報李。
　　
9 M  Y. s: K: ?1 V. L0 P& s" f　　葉薇裝作沒聽明白，埋頭認真吃東西。可當牙齒咬到鹿肉時，卻又想起了他剛才看到這道菜時怪異的表情。
　　
  [6 p! d! t& l# T) R　　鹿熊雙拼……鹿肉和熊肉……都是大補的東西啊……
　　
3 I7 j+ ^' u% |; h, f6 X- F　　他這會兒一定滿腦子綺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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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2 _2 Y5 r5 r8 D2 M9 U- Z　　沉默一瞬，機智的少女果斷轉移話題，「有件事臣妾很好奇。」
　　
! W* L3 ^) I6 `　　皇帝笑，「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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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6 w& o) o2 m( w8 `/ L9 j　　「昨天晚上啊，您怎麼那麼執著地打聽皇后長姐的名字？」她道，「都把臣妾弄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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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L2 j3 x/ g$ j  }4 X- o( T- {　　她語氣自然，似乎真的只是好奇，但平靜的表面下那隱藏的風浪只有自己清楚。
　　
8 _. x& ~, q6 e! K/ F/ [　　皇帝手指還搭著筷子，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帶點思索，「隨口問的。」頓了頓，「只是忽然覺得，應該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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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薇垂眸，繼而輕輕一笑，「這樣啊。」
　　
+ W3 B: Z: K( Y2 E　　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半夜，他的親衛尋到宅子，攙著半死不活的他準備從後院翻牆遁走。
　　
　　她歡歡喜喜地一路相送，慶幸自己終於要擺脫這個大麻煩。誰知他忽然回頭，正對上她滿眼劫後餘生的快慰。
　　
' I) t7 E' q8 i8 ?: Q6 _　　少年朗朗而笑，全不似重傷在身的人。他凝視著她露在面紗外的眼睛，又是傲慢又是認真地說道：「告訴我你的名字。等我回了煜都就登門提親，把你娶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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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2 D) y% m# q! q2 p# q9 P　　她呆滯片刻，溫柔親切地笑起來，「要滾就趕緊滾。不然我請人送你們去府衙。」
　　
　　親衛對自家主公這種時候還不忘勾搭妹子的行徑無語了，「主公，再不走就要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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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盯著她用力地看了幾眼，和親衛一起翻過了高牆。而她立在原地，耳畔還迴響著他消失前最後說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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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1 c* w( Z: a% ?$ q' O' O6 {　　「我會回來找你的。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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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o! \& f" `; x, a　　葉薇第二天醒來時，天已經濛濛亮了。她裹在被子裡翻了個身，懶懶道：「現在什麼時辰？」
　　
. B2 P# `2 o: P- ^$ a　　「卯時三刻了。」憫枝道，「小姐快些起來吧，一會兒還要去長樂宮問安呢！今天可是大日子，您不能遲到。」
　　
　　大年三十，哪怕是養病大半年、不問世事的太后也會露面，更不消說剛剛入宮的隆獻後。
　　
( T. q) ~* j$ E　　「對哦，今天過年，會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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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0 f$ [. T& q2 U. C　　妙蕊笑著扯了扯被子，動作很輕，不過是做做樣子，「所以小姐別拖了，快點起身讓奴婢們服侍您理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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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H0 e+ \1 c- o　　葉薇坐起來，長發披在雪白的寢衣上，而她偏頭，對侍女露出個有點古怪的笑容，「理妝？自然，今天怎麼也得好好打扮打扮。」
　　
; V( B1 k9 Z! G4 u& x2 i　　攏了攏長發，她掀被下床，赤足走到了妝台前。銅鏡裡的女子五官素淨清麗，她卻透過這模糊的影子看到了自己曾經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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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8 `$ X6 e$ i9 ]' u  `' T1 o　　那張……和宋楚怡六分相似的臉。
　　
　　就是五年前的今天，她用一杯毒酒把她送上了黃泉路，取代了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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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2 M6 d- y7 g* x5 W! N　　宋楚惜在這世上消失了這麼久，她稱心如意了這麼久，是不是以為會繼續如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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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1 O* O( O( e  q" D' e　　妙蕊說得沒錯，今天是個大日子。無論對她還是對宋楚怡，都是永不能忘的日子。
　　
　　作為頭一個過自己忌日的人，她怎麼能不準備點有意思的禮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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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獻後今日心情不錯。
　　
4 s& x: M0 C8 L3 U6 V( m　　她一大早便來了長樂宮，給趙太后問安、陪她說笑。趙氏比起五年前老了許多，精神也不大好，看來太上皇遜位這些年，她過得頗為煎熬。
　　
　　皇帝是不可能刻薄這位養母的，那就只能是她自己想要得太多，整日算計以致消耗了身體。聽說之前還病了大半年？自己當初的決定果然沒錯，煜都的局勢太過混亂，先回封地韜光養晦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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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F, e0 m% [: w- O0 q　　兩人敷衍了一會兒，趙太后便去服藥，隆獻後先到正殿，卻看到六宮妃嬪都來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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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倒起得早。」她道，「眼看時辰還有一刻鐘呢。」
　　
! @0 [0 p! {) q& Y5 A$ h　　「娘娘都起得這般早，我們哪敢躲懶？」襄愉夫人笑道，「況且今天過年，大家都盼著給二位娘娘磕頭問安呢！」
　　
$ j7 N8 a' j% c3 r! v0 [　　隆獻後笑著搖搖頭，「先坐吧，等太后娘娘出來再一起行禮。」掃了圈，「都來齊了？」
　　
　　璟淑媛道：「基本上都到了，除了一位。」
　　
　　「誰？」
　　
　　「還能有誰？那位葉容華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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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獻後面色變了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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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G) p- @2 B7 \　　她入宮不到三天，卻也知道這位葉容華是皇帝的新寵，半年來鬧出不少事情，頗為引人注目。皇帝喜歡誰她其實並不在意，可葉容華的另一個身份卻令她如鯁在喉——她是皇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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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聞說得有鼻子有眼，什麼葉容華就是皇后專門派去幫她籠絡聖心的，什麼陛下因為葉容華對皇后又多了幾分好感，聽得她怒火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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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他怎能糊塗至此？皇后與左相害得他們母子還不夠麼，他居然跑去寵愛她的人！
　　
　　「陛下昨夜臨幸了拾翠殿，葉容華服侍聖駕辛苦了，所以今早才會來得稍微晚點吧。」皇后適時道，「而且，現在其實也不算晚。畢竟，時辰還沒到……」
　　
( h0 Z# k; ~8 v$ Y% J　　隆獻後似笑非笑地瞥一眼皇后，「你急什麼？孤也沒說要責罰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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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1 p( n; _  B, ]$ U4 N% I- y　　皇后尷尬地笑笑，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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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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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q% K- a% Q0 b% J7 Q　　葉薇到的時候，趙太后還沒出來。她恭恭敬敬地對隆獻後跪拜行禮，雲錦貂毛滾邊的斗篷隨著動作鋪在地上，像一朵半開的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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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獻後瞧著這曼妙的身段暗自冷笑，漫不經心地扭頭，「以蘅，你說前不久見過天一道長，是什麼情況？」
　　
　　襄愉夫人微笑道：「是因為家父。他入宮與道長盤道，陛下恩准臣妾去見見，便湊巧與道長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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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a, d6 [7 U　　璟淑媛見葉薇還跪著，知道是隆獻後故意讓她難堪，也樂意出把力。傾了傾身子，她感興趣地問道：「夫人見過天一道長？臣妾對這位道長聞名已久，可惜一直無緣得見。」
　　
　　她的好奇倒不是裝出來的。天下皆知，載初二十三年，天一道長入宮給皇帝進獻仙丹、大談長生之術，載初皇帝本就沉溺道教，被這麼蠱惑了一通後徹底無法自拔，很快便將皇位禪讓給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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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X0 i- U( E4 ]) p0 u　　認真說起來，賀蘭晟能登上帝位還多虧了這位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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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z$ V2 t' H1 I+ N7 @　　「如何，道長真如傳說中那般仙風道骨？有人說他不食五穀、吸風飲露，是不是真的？」
　　
2 `. S0 b! @1 l) Q　　葉薇聽得無語。這個璟淑媛真是夠沒腦子的，就算是為了配合隆獻後她們晾著自己，問這話也著實愚鈍了些。
　　
　　且不說凡人不食五穀究竟有幾分可信度，單看天一道長目前的身份，太上皇身邊的第一寵臣，連陛下都讓他幾分，哪裡由得一個宮嬪議論來議論去？
　　
5 G$ h) w3 {% G( n　　果然，隆獻後也覺得她說話冒犯，輕咳一聲便道：「天一道長是世外高人，孤這次回宮也希望能尋個機會聽他講經，參悟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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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K4 Y' c1 F% O: F　　地上太涼，葉薇膝蓋本有舊傷，跪久了便開始疼。她忍住痛意，神情依舊平靜，彷彿半點不受這羞辱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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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A. C, t6 w- ~: Z  F　　隆獻後終於覺得夠了，不再扯那些有的沒的，「倒忘了葉容華還跪著。起來吧，不用這般多禮。」
　　
　　葉薇謝恩起身，步履從容地朝自己席位走去。皇后瞧著她的背影，心中也不覺得多解氣。不過是借太后的手讓她跪一會兒罷了，算不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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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葉薇礙了她太久的眼，如今也到了徹底拔除的時候。
　　
- P  |. B8 `; h. H+ A  X　　入座之前都要脫下斗篷，葉薇纖指扯開繫帶，雪白的斗篷如一朵雲似的離開她的身體，露出下面的裳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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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1 ~3 L7 H+ l3 I, f& w+ M　　皇后眼睛猛地睜大。
　　
　　距離並不遠，她看得很清楚。藕荷色對襟襦裙，上面繡著小巧的吊鐘海棠，疏疏落落地散在裙子邊緣，彷彿從錦緞上開出來似的。
　　
% O1 [, B6 p8 l: Z8 N5 X　　太像了……和那個女人死的那天穿的衣服太像了……
　　
) j! v0 n' R6 W2 l　　她記得那天也是過年，她之前特意做了新衣、打了全套首飾，就為了可以從容貌到氣勢都把宋楚惜壓下去。可等到早上見面時，卻還是被她的姿容刺痛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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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D  x+ D3 F6 W2 B　　那套衣裙太適合她，高貴又瀟灑，將她的美麗展現得淋漓盡致。她看得咬牙切齒，而她還千嬌百媚地朝她微笑，「妹妹今天真是漂亮，讓姐姐好嫉妒啊。」
　　
' _* V- q9 j% m/ V( n9 M　　明明白白的諷刺。
　　
　　就是這樣。她從來就是這麼可惡。不肯對自己服軟，不肯對自己認輸。不就是早生了兩年，真敢在她面前擺長姐的派頭！這樣的賤|人，當初就該跟她的親娘一起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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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5 o; x0 m1 z; S* {  H0 M: V　　她不肯去，所以，她才忍無可忍地送了她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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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獻後不經意扭頭，驚訝地發現皇后正直愣愣地看著葉容華，面色陰晴不定。
　　
　　葉薇低著頭，沒去管宋楚怡的凝視。拿衣服做文章這招她不是第一次用了，當初御前訴冤，她穿的襖裙就與當年救皇帝時的衣服有七分相似，所以他才會被吸引下轎。
　　
　　如今，對象換成了宋楚怡。
　　
　　不過皇帝看到她只是勾起了曾經的回憶，悵惘緬懷下便罷，宋楚怡的感受應該複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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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今天還是她的忌日……
　　
  S; C# k- X) W) ?　　「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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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 l  E5 u6 p0 a& e　　宋楚怡抬頭，「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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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獻後看著她，「你剛剛，在想什麼？」
　　
7 j' x. J* J; T　　宋楚怡定了定神，「沒什麼，最近宮中事多，臣妾有點累到了，所以……深思散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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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9 U& ]/ L( Y9 A$ M8 K　　「原來如此。」隆獻後淡淡一笑，表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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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m6 m8 f+ D7 `* y　　葉薇知道自己已經在她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從剛才遭受的待遇來看，一定有人往隆獻後那裡吹了耳邊風，把她和宋楚怡的關係說得很親密，所以她才會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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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知道宋楚怡容不得她，再讓所有人覺得她是她的盟友便不再安全。也許哪一天，她把她害死了，別人還當她們關係親密呢！
　　
; G8 Q5 V, g  I4 g1 k- J& |　　不可共存，那就索性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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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A! @7 F6 H. \; c7 v: i+ a" k　　既然隆獻後那麼厭惡宋楚怡，她便讓她明白，自己和宋楚怡也是站在對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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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6 w  q! u  s' g　　每年除夕宮裡都有夜宴，有時會廣邀大臣與宗親，有時只是皇帝和後宮眾人自己聚聚。今年隆獻後入宮，自然要設宴群臣，葉薇坐在珠簾後，朝九階之下的大殿掃了一圈，詫異挑眉，「左相居然沒來？」
　　
  p# z# K$ J+ X# X% a: |　　她聲音不大，也就只有左邊的沈蘊初聽到，
　　
5 i* U& c2 [) e! q% m* o3 d# ?　　對方淡淡回道：「前幾日陛下不是發了火嘛？左相打那之後就稱病告假，現在還撐著呢！」
　　
1 ?2 q0 y/ K7 ]. C+ d8 X　　這個葉薇倒是知道。隆獻後入宮前一日的早朝，又有大臣對此事提出不贊同看法，皇帝盛怒之下直接發話，再敢對此事妄加評論，便以大不敬之罪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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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0 o) x  ~' t1 x; E8 Z/ O( A　　想也知道，那找茬的官員自然是左相安排的，誰知皇帝態度這般強硬。他一怒之下就以舊疾復發為由，閉門謝客、不再上朝，現在索性連夜宴都不參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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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U" a) d$ Z2 s, ]1 |　　葉薇真是服了自己這位威武霸氣的父親，簡直是不跟皇帝作對不舒坦，就這麼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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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宴進行到一半，歌舞暫歇，妃嬪們先後起身，向帝后、趙太后以及隆獻後敬酒。葉薇看著不遠處的觥籌交錯，忽然回憶起了載初二十二年的除夕。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和父親一起過年，身邊還有許多所謂的親人陪伴。大家一起用膳、一起飲酒，說著吉祥話，祈禱來年平安順遂。
　　
　　那天晚上，她原本真的很開心。開心到連宋楚怡的敬酒都愉快地接受了。
　　
( m/ K* d6 p' p8 u: X　　那時候她是怎麼說的來著？哦，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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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在今天過年、你又送了我淄鄉綠酒的份上，便休戰一晚如何？其實老這麼斗，我也怪累的。這杯算我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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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貫跋扈囂張的妹妹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也只好聳聳肩，給面子地接過了杯子。
　　
　　其實認真想想，她們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只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從來就處不好關係，她們又都是不肯認輸的性格，才會搞得這麼僵。
　　
6 i0 Q$ l: A! S  G, s. k" A) y+ b　　也許等彼此都出嫁了，就不用為這事發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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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麼想著，正要一口飲盡，她卻忽地叫住了她。
　　
: i3 }9 f  y/ y9 F+ n　　「宋楚惜。」
　　
　　她看著她。
　　
' @, k+ g  |9 _3 L! ~# P　　燭光裡，宋楚怡眼眸晶亮，裡面藏著太多太複雜的情緒，最後都匯聚成唇邊一個淺淺的笑容，「可能以後我還會有得罪你的地方，這杯酒就算提前的賠罪。希望你大度寬宏，不要和我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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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點莫名其妙，敷衍地笑笑便喝了那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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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她便再也無法和她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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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面的韻貴姬回了座位，沈蘊初低聲對葉薇道：「該你了。」
　　
5 t# o4 z# p1 v　　葉薇笑了笑，端著酒觥出了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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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出來，大家的注意力便都集中了。葉薇恍若不覺，笑吟吟地先給太后和隆獻後敬了酒，再轉向皇帝，「臣妾葉氏，恭祝陛下福壽綿延，願我大燕國運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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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_. T) z& S4 {) {; i! _/ }　　興安殿內鋪著朱紅的地衣，葉薇身著藕荷色長裙，跪在上面有一種別樣的高貴氣度。唇畔笑意深深，星辰般的眼眸凝視著他，讓皇帝略微晃了神。
　　
　　「哦……」他慢慢道，「承葉容華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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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h6 {0 y! z+ y　　隆獻後詫異地看著他。剛才哪怕是襄愉夫人來敬酒，他都只是點點頭便喝了，沒一句多餘的話，這會兒居然回了這個葉氏？真給她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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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0 |6 |0 x2 o　　這與眾不同的待遇不止隆獻後發覺了，其餘人也發覺了，一時心思各異。放在平時，這必然惹怒宋楚怡，可這會兒她心亂如麻，也就管不了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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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葉薇還穿著早上那套衣服，慢慢走到了她面前。親自拿起銀鎏金的酒壺，為她斟滿美酒，然後道：「臣妾入宮大半年，多虧皇后娘娘的照料關懷，今日便藉著這個機會，敬娘娘一杯。」
　　
　　宋楚怡端起酒杯，只看了一眼便眉頭緊蹙，「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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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淄鄉綠酒啊。」葉薇神情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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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M8 b" L. ]" p" t　　皇帝瞭然，「皇后不喜歡這酒，你換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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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2 g( k1 l　　不喜歡這酒？葉薇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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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 f3 b. F% W% \# q2 l　　隆獻後挑眉，「淄鄉綠酒是天下名酒，皇后竟不喜歡？可孤卻喜歡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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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1 _& S/ k5 \$ Q: E　　她這樣說了，皇后再不愛喝也得給婆婆一個面子。她慢慢端起酒觥，裡面的液體綠得清透，似一塊乾淨的翡翠。
　　
# Y) I, C. a  z2 }1 O  W: E　　葉薇看著面無表情的宋楚怡，很慢很慢地笑了起來。
　　
- K9 z) m' n* _* C2 j) J0 r　　她開口，語氣溫和而真誠，和多年前那個誠懇的妹妹一般無二，「臣妾生性愚鈍，這半年來給娘娘添了不少麻煩，心中實在慚愧。」頓了頓，「可能之後臣妾還會有得罪您的地方，這杯酒就算提前的賠罪。希望娘娘大度寬宏，不要和臣妾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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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J6 d# k' C　　宋楚怡瞳孔猛地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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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反水
　　
& A5 z) W0 q/ T　　彷彿墜入一個可怕的噩夢，四周環繞的是她最不願回想的一切。她拼盡全力想要擺脫，它們卻纏住她不放。
　　
8 I7 A# L3 Y* \7 O; y' B　　葉薇還跪著她面前，穿著那身刺目的紫衣，手捧玉觥，裡面綠酒輕漾，提醒她曾發生過的往事。
　　
　　那時候，她也是這麼站在宋楚惜面前，說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然後，眼睜睜看著她把那杯毒酒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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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一切好像都重來了。同樣的除夕之夜，同樣的衣裙美酒，同樣的誠懇話語……
　　
　　那麼，這杯酒裡是不是也下了同樣的穿腸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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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忽然使力，她一把打翻酒觥，身子往後一縮，「你……你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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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B6 A* ?0 v6 K" W2 s　　葉薇愕然地睜大了眼睛，看看打翻的酒觥和狼藉的案几，再看向皇后，「娘娘……」
　　
　　不過短短兩個字，裡面卻滿滿的全是羞憤和委屈。
　　
　　宋楚怡面色煞白，直勾勾地盯著葉薇。她渾身僵硬如雕塑，唯有眼中迅速閃過深深的驚懼，以及……刻骨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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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Q8 h( q# z. q9 u+ \* z# M* A3 \- G　　這情緒沒能逃過隆獻後的眼睛。
　　
  w% S  v+ N8 m7 _/ u　　長眉揚起，她勾唇一笑。看來自己今早的猜測果然沒錯，這個葉容華和皇后之間真有問題。盟友？呵，看這架勢分明是仇人才對。
　　
1 k) @- ^* H; L4 n5 q! ?' F# C　　內裡玄機值得一探。
　　
　　「皇后，你做什麼？」皇帝蹙眉，聲音裡有明顯的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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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K* Y  P8 R# X' z- R　　宋楚怡喘口氣，額頭有冷汗滑落，「陛下恕罪，臣妾……臣妾最近有些勞累，御醫也說需要休養。所以剛才……並不是故意讓葉容華難堪。」看向葉薇，「葉娘子不要誤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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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 o. u/ V0 N# a　　她的臉色看起來確實像是生病的人，葉薇於是勉強一笑，「臣妾明白，娘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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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人上前收拾案几，而皇帝淡淡吩咐，「既然皇后身體不適那就別飲酒了。葉容華回去坐吧。」
　　
　　葉薇福了福身子，默默走回自己的位置。旁邊的人都看著她，眼中情緒各異。無論之後怎麼敷衍，她都是當眾被皇后落了面子，也不知現在感受如何。
　　
　　話說回來，她們真的是盟友嗎？還是私底下其實已經出了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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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楚怡攥緊右手，用力到手背青筋都凸起，身子卻還是控制不住地顫抖。她盡力不去看葉薇，害怕讓更多人瞧出不對來，可她管得住眼睛，卻管不住自己的思緒。
　　
　　意識如斷線的風箏，越飛越遠，最後連她也尋不到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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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 P  B  j7 f, N　　不可能的。這只是個出身低微的小吏之女，是侯阜選送的家人子，不可能和那個女人有什麼關係。
　　
　　她死了。她親眼看著她嚥了氣，親眼看著那些人將她的屍骨送出了煜都。她被葬在惠州宋家的祖墳裡，和她的生母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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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H) X3 l4 z4 @　　她不可能回來。
　　
　　一切都是巧合罷了。
　　
　　她慢慢抬頭，強自鎮定地朝葉薇看去。她正在飲酒，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一笑，有詢問，也有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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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還是她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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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C' z5 m$ k' a+ O  V　　.
　　
　　雖然隔著九階，但剛才那精彩的一幕也沒有逃脫下面大臣的眼睛。眾人彼此對視，都覺得這位皇后娘娘今天實在有些不對。
　　
　　聽說最近陛下因為左相的關係對她多有冷落？父親和夫君鬧得這麼僵，她夾在中間多少有點裡外不是人。這才是生病的真實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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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 N- c+ C5 a  @( I* r# o4 l　　本以為這齣戲到這兒就該收場了，誰料想下一個敬酒的沈容華剛回自己的席位，便有宮娥卻突然衝出，「撲通」一聲跪到皇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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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X1 C+ `( N; T: C　　「陛下，隆獻娘娘，奴婢有要事啟奏！」
　　
0 F9 j4 F# \) v" k　　眾人驚訝地望去，卻見發話的宮娥臉很生，並不是在各位宮嬪身邊得勢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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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皇帝把大家的疑惑問了出來。
　　
0 u$ [  p* i( C' V. ^; f. h　　她重重磕了個頭，「奴婢是吹寧宮拾翠殿的宮娥綠袖，有天大的事情要啟奏陛下、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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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S# R& m7 H) a　　拾翠殿的宮娥，那不就是葉容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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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p2 r5 N  r$ w　　隆獻後看看神情難掩詫異的葉薇，慢慢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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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要揭發一個人……揭發一個人的大不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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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Z) A* E1 U0 R　　大不敬之罪……
　　
. d( ]! H" l1 t% N( @* D$ w* K　　宮嬪們驚疑不定，不明白這個葉薇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這是想幹什麼？要對付誰？
　　
  ]; E% e: Q$ W2 Z) s3 e　　皇帝身子往後靠了靠，臉上沒什麼表情，「誰？」
　　
　　綠袖大大地喘口氣，彷彿在給自己積攢勇氣。然後她抬手一指，聲音切金斷玉般決絕，「臣妾要揭發的，正是拾翠殿的容華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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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座嘩然。
　　
  @5 w6 c2 y$ F& o$ {+ r　　大家想過綠袖可能指證的每一個人，卻實在沒料到她竟會當眾揭發自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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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5 H3 ]% S  r# J5 ~# k　　這是要反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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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l* N3 z; N　　皇帝的神情徹底冷下去。他沒看葉薇，只是凝視著綠袖，「葉容華的大不敬之罪？你說清楚，究竟是什麼……大不敬？」
　　
　　綠袖仰著頭，聲音無比清晰，確保九階之下的大臣也能聽清楚，「回陛下，葉容華私下對隆獻娘娘入宮有諸多不滿。奴婢曾聽到她和貼身侍女說，陛下此舉實在荒唐，不僅惹得群臣議論，還觸怒太后，有違孝道。她還說……還說隆獻娘娘若真的明白事理，便不會讓陛下這般興師動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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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人倒抽冷氣的聲音。
　　
　　居然……是這樣的大不敬！
　　
　　眾人想起這段時間皇帝為了迎母入宮而折騰出來的事情，還有前幾日早朝時難得一見的鐵腕獨斷，都覺得心驚肉跳。
　　
1 x% ?- O. C! }1 ]4 K( c' C# \　　龍有逆鱗，在這個當口撞上去的人，下場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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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久的沉默後，終於有人開口，卻是大家都沒想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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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語氣認真，「陛下，此等大事怎能偏聽這婢子一面之詞？臣妾看她就是包藏禍心，您別被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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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e) c# m( P; U; c2 G5 i　　她居然為葉薇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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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W/ i% n: Y" Z5 _　　眾人還沉浸在震驚中，綠袖卻坐不住了，「皇后娘娘明鑑，奴婢自然有證據！空口白牙到陛下面前指證自家娘子，奴婢還沒那麼大膽子。」
　　
　　皇帝看了皇后一會兒，轉頭對綠袖道：「既然有證據，那就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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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8 K) z/ f9 @　　綠袖從衣袖裡取出個小小的本子，呈給了高安世，「這是葉容華的密記手札，奴婢知道她有每天寫東西的習慣，特意偷出來的。您可以看看，上面是不是有奴婢說的那些話……」
　　
　　皇帝接過本子快速地翻了翻，已經變了顏色。隆獻後順手拿過去，看完之後面沉如水，盯著葉薇瞅了會兒又笑起來，「葉容華好生鎮定，到現在還安然端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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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薇聞言沉默起身，再次走到他們面前跪下。膝蓋雖彎了，背脊卻挺得筆直，依然是坦然磊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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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R0 f; i6 e$ u　　隆獻後捏著手札，一壁看她一壁點頭，然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前忽地揚手，惡狠狠地把手札朝她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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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s/ u( t) S5 n　　女子肌膚柔嫩，手札硬硬的角正好戳到額頭，立刻紅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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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I+ R1 j5 W  r8 S" Z2 o) l　　隆獻後冷笑連連，「孤竟不知道葉容華對我有這麼多不滿！這長篇累牘的話，你為何不當著我的面說？孤給你這個機會！」
　　
& W2 g% w+ ?1 A% N8 G; V　　手札落到地上攤開，葉薇掃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屬於自己的筆跡。模仿得真像。
　　
　　「本宮方才還不信，現在看這字跡，確實是葉容華的。」宣妃笑笑，「好一筆瀟灑而又有氣勢的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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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  i4 \0 S. f　　「光憑字跡也能作數？造假再容易不過。」皇后道，「葉容華，你沒做過對不對？你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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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N* d1 Q- Y. u: q　　從綠袖出聲起，葉薇就一直保持沉默，不曾為自己辯解過一句。此刻聽到皇后的逼問，她終於慢慢扭頭。皇帝正看著她，而她清亮的目光與他對上，一字一句道：「陛下，那個東西不是臣妾的。臣妾從沒有每日寫手札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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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會兒當然推脫得乾淨。」璟淑媛嗤笑，「換了我也不敢認啊！」
　　
. U& A" T& W+ j9 G! ?　　「你閉嘴。」皇后斥道，而後轉頭看著皇帝，「陛下，臣妾覺得葉容華不像會做出這種事的人。您既然寵愛她，也該相信她的為人才對。」
　　
& s  w& p# {0 y$ D　　隆獻後不耐煩地擰了擰眉頭，「皇后你偏幫葉氏也有點分寸。這鐵證如山的情況下還不斷為她說話，莫非這件事和你也有關係？」
　　
: q; A: {1 G4 e! W5 R9 t　　「娘娘……」皇后唇瓣顫抖，聲音終是低了下去，「臣妾只是，不希望冤枉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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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深吸口氣，視線緩緩落到大殿內。那些臣子雖然沒表現出來，然而心底什麼想法他閉著眼睛都能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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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n1 z" s& W3 c$ n　　全等著看他的笑話。
6 y, D' Q. B1 ?; `3 |- k7 p" \$ h　　
) W7 U1 U8 s5 E9 ~  r# ]　　轉頭看向葉薇，她跪在那裡，顏如素荷、清麗出塵，察覺到他目光時輕輕笑了笑，眼中浮現出認命，還有……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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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E0 h  w# j/ y' K( r9 l, M+ q　　這感覺，就好像她已經知道他會如何決定，更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
　　
1 [6 o8 f  A2 l# E# l! o0 H5 q　　她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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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q7 _7 d* [　　皇帝心頭大震，幾乎就要反悔，可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
　　
　　閉了閉眼睛，他慢慢道：「茲事體大，先將葉氏帶回拾翠殿看管。朕改日，自有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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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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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薇上輩子的時候，曾聽傅母說過人生無常，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你永遠猜不到。之前她已經用親身經歷驗證了這句話，今晚再次體驗，不免長嘆，傅母，您老人家果然是有大智慧的啊！

2 L* u8 q) t1 A3 B　　她送了別人一份大禮，卻沒想到對方給她準備了更大的。措不及防之下，終究落到了這危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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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8 ?3 ~$ D9 d" R　　她坐在窗邊閉目沉思，妙蕊走過來，見她一臉平靜，忍不住道：「都什麼時候了，您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嗎？」

　　「怕，怎麼不怕。」葉薇睜開眼，「現在的情況這麼糟，我簡直懷疑能不能順利挺過去了。」

　　妙蕊聽她這麼說立刻急了，「陛下她怎麼能不信您呢？一個吃裡扒外的賤婢說的幾句話，加上一本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手札，他便認定您有罪了？簡直……白費了您對他的真心！」

+ i/ u2 j! M. _. A0 J1 [! C3 s; {　　最後一句讓葉薇有點不自在，她對皇帝委實沒什麼「真心」，「呃，你也別罵他了。其實他應該還是信我的，他也相信我不會寫那麼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去自尋死路……」

  a0 K) x( y9 Y3 A5 {$ N　　「他信您？」妙蕊愕然，「他既然信您，怎麼還把您給軟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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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5 R- Y( i% G! e1 L" T　　這樣的處理，擺明了是認定她有罪，等過了年便要處置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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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O" n+ `1 m4 {　　葉薇托腮笑，「這就是算計我那個人的高明之處了。哪怕皇帝明知道我是無辜的，還是不得不把我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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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 A& ^# v, w: g　　「這、這又是為何？」

　　葉薇深吸口氣，開始給這個問題一籮筐的少女解釋，「前幾日早朝時，陛下發了脾氣你知道嗎？」

' o# v: b3 O2 M$ ], x! f/ d　　「知道。」

　　「因為大臣們對隆獻後入宮一事不斷置喙，陛下忍無可忍，所以下了狠招，放話誰再敢對此不滿便以大不敬之罪論處。他登基四年，從未如此強硬地與群臣叫板，此番破例意義自然非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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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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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0 l. k/ Z' T" C2 z　　「所以，這個時候他急需立威，證明自己的話不是說著玩玩兒。偏我在這當口撞了上去。綠袖的那些話你也聽到了，句句都是誅心之論，還有那個手札，模仿我的字跡模仿得簡直是一模一樣……如果這樣的情況下我都能全身而退，豈不襯得陛下的旨意如同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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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b4 `8 Q+ q& a! {3 c1 b　　妙蕊終於明白過來，身子一點點發寒，「所以他們才會特意選在除夕之夜，因為今晚上……」

　　「因為今晚上的夜宴有大臣列席。只有在今晚當眾捅破此事，才能保證它以最快速度流傳出去，才能保證陛下沒半點機會把它壓下來。」葉薇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溢出了冷笑，「當真是好歹毒的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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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8 s% ]' N- k1 N1 N　　妙蕊開始覺得恐懼，「那小姐，您還有辦法嗎？」

　　葉薇撐著頭，「我不知道。」

　　妙蕊身子輕顫，「不會的。您這麼聰明，肯定有辦法的……肯定有的，對不對？」

8 s5 d/ V$ s6 _; @　　葉薇看著惶恐不安的侍女，無奈地笑，「對方下手太快太狠，我雖然有準備，但也沒料到她們會做到這份兒上，所以真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扛過去。」

　　妙蕊忍不住咬牙，「到底是誰？是誰在算計我們？皇后，還是宣妃？不對，不可能是皇后，她今晚還幫您求情吶！那就是宣妃了？」

4 i- W9 z. ^) ~' |% Z+ h6 n/ `　　果然，連妙蕊都覺得不是皇后。難道這就是宋楚怡想要的效果？可如果只是為了這個，她今晚的行為還是多餘了些。

8 S" y1 e: U0 l! b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如果真是宋楚怡做的，那她圖謀的應該更多。

0 n& U& H. b. G) u. W　　葉薇慢慢攥緊帕子，扭頭看向窗外。今夜沒有月亮，天是極深的墨藍，疏疏落落幾點星辰。上一世被殺時，也是這樣的景色。

' G# Q  N4 ^+ v3 {* s: x. M0 O　　「但願……是我想的那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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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一照例有隆重的元日大朝會，西域各小國的紛紛遣使來朝，獻上禮物和賀詞，換取大燕的恩賜和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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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會結束之後，皇帝回到永乾殿，卻怎麼也看不進去奏章。掃興地丟下筆，他往後靠上椅背，閉上了雙眼。
5 ^, P( V6 o8 U0 b; _. N6 Q
: R; _0 U) `' V3 d' W0 q4 C  ~　　腦中又閃過昨天夜裡，葉薇盈盈的雙目。她看著他，溪水般清澈的眸子裡滿是理解和包容，就好像無論他做什麼，她都不會怨怪。

6 ^1 X& D$ s/ L( e. i* p; U　　這感覺讓皇帝心神皆顫。

　　他一向知道她聰明，可除此之外她更是愛惜性命、膽大妄為的。從寵上她那天起，他就沒指望過她會是個明白事理、善解人意的女子。這宮裡並不缺這樣的人，他看上的是她的美麗與率性。

, T3 H' X* r' {5 k" L4 g6 \5 N　　可她偏要給他驚喜。

　　她清楚他的左右為難，所以接受他因為這個而選擇將她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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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怪他。

" c+ `/ a1 \3 z8 K7 o! i# S. W　　眼睛忽然睜開，他站起來就徑直朝外走，高安世愣了下才趕忙問道：「陛下，您這是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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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住腳，一時竟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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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去哪兒？

　　窗外細雪紛飛，他憶起那一日太液池邊，她拉著他的手柔聲細語，勸他堅持自己的決定。

6 D1 I# T- G; o: G　　當時，他真的覺得她是這宮裡唯一肯對他說真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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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綢傘遮出一方安寧的天地，皇帝立在傘下，透過開得熱鬧的梅樹枝椏看那個窈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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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薇裹在雪白的狐皮斗篷裡，坐在廊下看漫天飛雪。頭微微仰著，兩條腿垂在半空中，時不時踢那麼一下，像個頑皮的孩子。

　　她神情並不頹喪，唇邊甚至帶著笑，彷彿當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得無暇他顧，彷彿自己並不是危在旦夕、隨時可能喪命的待罪之人。

0 s; o5 w1 \7 z; R　　他看到有宮娥走到她旁邊，低聲勸道：「外面太冷了，小姐還是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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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搖搖頭，「這麼美麗的景色，不知道還能再看幾次，得趁著有機會看夠本才行。」

5 q# }. D* q& ?' b　　宮娥一頓，「小姐……」

　　「妙蕊，你高興點好麼？」葉薇長嘆口氣，「其實認真說起來，咱們半年前就死過一次，活到現在已經賺了。所以你別那麼喪氣。人生得意須盡歡，懂不懂？」

　　妙蕊無言以對，葉薇索性站起來伸個懶腰，脫下了斗篷，「啊，我忽然好想跳舞。你還記得嗎？以前在家裡，每年新雪姊妹們都要起舞鬥藝，現在想起來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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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蕊被動地接過斗篷，眼睜睜看著葉薇身姿靈巧地轉到庭園裡。她裡面穿了身齊胸襦裙，罩琉璃白大袖衫，此刻旋轉舒展，寬大的衣袖飛揚，在半空中擊出了一抹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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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j2 c9 H# ?) ^  B　　細雪紛飛、紅梅掩映，而她身姿曼妙、纖腰柔軟，一顰一笑都牽動旁人的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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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 k$ a. _& b; T5 {6 m　　牽動，他的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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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一瞬不瞬地看著庭園中央的女子，幾乎不能移不開視線。她從未在他面前跳過舞，他便以為她不會，所以此刻見到這一幕才尤其震驚。

　　事實上，他對歌舞之類並不怎麼熱衷。太上皇年輕時極愛這個，後宮裡有個受寵多年的淑妃最初便是以舞藝得幸。他對此很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再好的歌舞也不過是個點綴，看個樂子便罷，若為此痴迷便顯得滑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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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麼認為了許多年，卻在看到舞姿翩躚的葉薇時，第一次體會到傳說中的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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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香浮動、衣袂飄飄，而她容貌清絕，如同花朵里長出來的精靈。某個瞬間，他甚至覺得她臉上有豔光迸發。驚心動魄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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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9 I; z3 c- _6 i9 d" X　　腦海中只剩下從前唸過的詩文，被無數人引用得氾濫，卻無比的貼切。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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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2 D' [4 r5 Y, Y. N! p3 E　　葉薇忽然停下動作，朝皇帝在的地方看去。他慢慢從梅樹後出來，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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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N  V8 C6 W  F5 g　　葉薇沒有下跪行禮，只是沉默地看著他，粉唇緊抿。而他在片刻後慢慢抬手，落到了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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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3 ^3 k1 f  x& s) H8 Y$ t1 S　　那處微微紅腫，在白皙的肌膚上尤其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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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昨天晚上被母親砸的。

' M- c, ~0 Z) P1 n$ b) J# O　　皇帝試探地碰了碰，「怎麼不上藥？」

7 P3 |. A3 |* P0 M) A0 C　　「上過的。」她輕聲道，「只是印子要消下去，還得幾天。」

% Z. }' R6 y" h9 z　　皇帝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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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薇深吸口氣，抬頭衝他盈盈一笑，如陽光照進隆冬臘月，冰消雪融般的溫暖，「陛下什麼時候來的？您躲在那裡不出聲，莫不是偷看臣妾跳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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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e8 m8 A( ?　　這話說得俏皮，皇帝也就配合地勾唇笑了笑，「朕今早想到你，就過來看看。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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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原來陛下是想念臣妾了啊。」葉薇眨眨眼睛，「臣妾挺好的，剛剛還在跳舞吶！」

4 M, s1 _# d, p, _3 J7 z　　「你知道朕不是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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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y! P+ g$ Z- N, g, }　　葉薇的笑容凝滯一瞬，然後又恢復平靜，「無論您問的是哪個，臣妾都挺好的。」瞧見皇帝的神色，「您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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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G1 t/ g6 o" Q) N" _　　皇帝沉默片刻，「昨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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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的事，臣妾都明白。」她打斷他，「您放心做您想做的，不用記掛臣妾。」

　　雖然早料到她會這麼說，皇帝還是忍不住苦笑，「你幾時變得這麼深明大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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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妾才不深明大義，臣妾只是……只是不喜歡成為別人的負累……」

　　他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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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1 O/ i0 d- t　　「昨晚確實是臣妾給陛下添麻煩了，所以，您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無論如何，您救過我一次，這大恩臣妾一直記得，今次就算報答。」
' s$ }( W: N' M2 Q3 z
" [9 @7 K8 j  |# s! @- Q# s　　她偏著頭，側顏靜美、眉目秀麗，似一朵最皎潔的白梅，在細雪紛飛中獨自盛開。他看得心念一動，剛要說句什麼，她卻又倏地轉頭，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 x2 _& b3 C6 X' o2 T/ p* g　　「不過，您能最後答應臣妾一件事嗎？」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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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了之後，您一定要查出是誰給我下套，幫我報仇雪恨，好不好？」頓了頓補充道，「最好能把她送下來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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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這才像是她說出來的話……

　　皇帝按住她的肩膀，終於下了決心，「朕不幫你報仇。等你脫身以後，自己去報。到時候你想怎麼收拾那些人，我都不會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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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變故

　　皇后夾起一塊水晶蝦餃放到皇帝的碟子裡，「陛下，臣妾見您最近胃口不太好，可要當心身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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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A6 X! m% j+ p+ q* ~　　皇帝嗯了一聲，「你也是。前陣子不是不舒服麼？御醫看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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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御醫開了幾帖藥，臣妾服了之後再多休養休養便是，不打緊。」皇后道，「不過娘娘她，好像氣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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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袖當著滿朝大臣的面說出那樣的話來，葉薇固然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隆獻後也是丟盡了臉。難怪她當晚都不顧儀態地用東西砸她了。

　　皇帝想到這個神情微變，皇后適時道：「都已經初三了，您打算怎麼處置葉容華？」

8 m7 ^4 O0 `5 h+ g, G, Z# R+ a) f　　「你希望朕如何處置她？」

　　「臣妾當夜為她求情，受了娘娘的斥責，現在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只是請陛下明察秋毫，不要冤枉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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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辜？這麼說皇后依然堅信那些事不是葉容華所為。可如果最後查明，確實是她做的呢？」

0 |8 z4 H' f% W6 D- a　　皇后愣了愣，然後毅然道：「不會的。若果真如此，臣妾願與葉容華同罪，甘領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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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W1 [2 S3 }% G　　語氣鏗鏘有力，顯示了說話人無比堅定的決心。

　　殿內的宮人聽到這話都不免詫異，就算葉容華真是皇后提拔看重的人，她對她的偏幫也過頭了些。

9 [' N+ m) {3 W0 {: H4 {　　等等，左相大人拼了命不想讓隆獻娘娘和陛下好過，皇后卻信誓旦旦地保證身邊人不會對隆獻娘娘不敬。難道說，她這是在變相地跟陛下表示，她和自己的父親並不是一個陣營的？

2 H8 o! |- ]7 ]; |　　皇帝也聽出她話裡的意思，不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是這一眼，卻令皇后身子輕顫，一把抓住他的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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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面無表情，「嗯？」

  Z/ _9 ?" y$ D! q9 }9 H- d* G+ v　　「臣妾知道，因為父親的關係，您在生我的氣。可，那些都是父親自己的決定，和臣妾沒有關係。他要做什麼，臣妾左右不了。但臣妾可以保證，我從來沒有支持過他去做那些事情……」

) _* M: M) ?% k! h　　皇后唇瓣發白，剪水秋瞳大大地睜著，眼巴巴地看著皇帝。她一貫倨傲，這樣脆弱惶恐的樣子就尤其惹人憐愛。可皇帝卻對著這樣的她陷入了沉思。

　　「所有事情……都和你沒有關係麼？」

  Y% I5 o; _1 D9 m0 P9 t9 T　　這語氣有點怪異，皇后困惑地蹙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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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i1 `2 D* c) d8 j& C　　皇帝深吸口氣，別過了頭，「……所以，你幫著葉容華，只是擔心她無辜蒙冤，你也會被朕誤會？」

　　「是……大家都知道葉容華與臣妾走得近，如果她背上這個罪名，臣妾多多少少也會被牽累。若是別的事情也就罷了，可事關隆獻娘娘……臣妾實在不希望再因為此事與陛下生了嫌隙。

- C. v5 ~( J& V　　皇帝忽然笑笑，反握住她的手，放柔了聲音，「真是傻。最近是朕心情不太好，才會……你別東想西想。」

　　這樣的態度，才是宋楚怡這麼多年來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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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F7 f$ z4 F, E; U9 F% m. V3 s, B　　心底滿是劫後重生般的喜悅，她忍住湧到眼中的淚水，用力地點了下頭，「是……只要您不責怪臣妾，臣妾便什麼要求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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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n0 {/ V- a8 [% A" L$ S6 M: f　　被關了三天，拾翠殿的膳食越來越差，今天晚上居然直接給她們送來了冷飯冷湯。憫枝怒不可遏，端著飯碗就想去和他們理論，最後還是被葉薇和妙蕊一起攔住了。

　　「注意身份注意身份。」葉薇道，「咱們現在沒什麼發脾氣的立場。」

: D6 s, ?) R& s, {　　「可是小姐，難道就讓您吃這種東西嗎？」憫枝氣呼呼道，「這麼冷的天，他們連炭都不肯給我們，還送這些冷冰冰的東西過來，您不被凍病了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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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一忍就好啦。」葉薇笑笑，「反正，也不用再熬多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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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憫枝以為她是說用不了多久大家就要一起被問罪處死，神情立刻黯淡幾分。害怕葉薇傷心，又趕忙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沒關係，上一次挨板子有憫枝陪著小姐，這一次無論前面是什麼，我還是會陪著您的。」

4 i8 N+ F/ O6 W3 Z　　葉薇有點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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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2 m" O5 E( s) @　　兩個侍女裡妙蕊聰明機靈，憫枝單純遲鈍，葉薇有什麼計畫都習慣告訴妙蕊，並不敢貿然讓憫枝知曉，擔心她會露餡。然而在兩次遭遇危機時，都是憫枝最義無反顧地陪她赴死。這姑娘好像覺得為她死一件很光榮的事，居然一點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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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  s/ c  D( q　　「別說那些喪氣話。」妙蕊攘了攘她肩膀，「我看到廚下還有幾塊糕點，拿來給小姐湊合吃了吧。總不能真的吃這些東西。」

　　等到憫枝跑去拿糕點，妙蕊才道：「陛下不是說了會救您出去嗎？怎麼都今天了還沒一點動靜啊。」

6 ^# K) Q4 D+ O9 J8 N　　皇帝那日過來是避開了眾人，只有葉薇和妙蕊知道，所以六尚局那些人才敢這般苛待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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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G1 T) [. Q: v　　「快了。如果我沒猜錯，明天咱們就能出去了。」

　　她說得肯定，妙蕊如釋重負，終於露出這麼多天來第一個真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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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E: s$ d5 L  j1 H　　晚膳只吃了兩塊點心，根本抵不了什麼事兒，屋子裡連個暖爐都沒有，燒好的熱水很快就凝出了圈冰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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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薇生怕第一次體會到了飢寒交迫的感覺。

　　可憐她上輩子好歹是左相之女，哪怕養在鄉下、不受重視，至少不曾為衣食發愁。所以她從不知原來吃不飽穿不暖的滋味是這麼難熬，蓋了三層被子還在發抖。

" T! g3 M% J/ _+ B0 T% y: Z　　不想讓妙蕊和憫枝在這麼冷的情況下還為她上夜，她把她們都趕回了房間睡覺，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

　　二更天的時候，她終於不再亂動。

　　床榻邊的紗簾垂下，女子呼吸均勻，是陷入深沉睡眠的表現。一個矮小的身影慢慢走近，腳步輕得像隻貓，沒發出一絲聲音。他在床邊站定，雙手穿過紗簾的縫隙伸進去，很慢很慢地卡上了葉薇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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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x5 e; g/ Y$ @* z6 ^- S) N　　她還在睡，沒有察覺自己的命門已經落到了別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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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忽然用力，鷹爪般精瘦的十指死死地掐住她脖子，彷彿要把它扼斷。葉薇終於驚醒，恐懼地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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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裡，她看到男人眼中無情的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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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獻後用完早膳之後，隨手招來一側的宮娥，「陛下下朝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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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s" M) C% ]# J  J　　宮娥道：「已經下朝了。」

　　「那好，你們隨孤走一趟。」由宮娥伺候著穿上大氅，她神情冷淡，「葉氏的事情都拖到今天了，再沒個決斷，是等著讓滿朝文武看笑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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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R5 y& S" [. V5 R' ?　　宮娥不敢在這件事上隨便開口，唯唯諾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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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Q+ H# n5 l4 y6 Q' E　　然而剛踏出寢殿門口，便看到高安世急匆匆的身影。他朝她行了個禮，「娘娘，臣奉陛下的旨意來請您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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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事居然勞煩高大人親自過來？」隆獻後挑眉，「莫非，是和葉氏有關的？」

3 R7 ?$ U; i1 C& m( T　　「娘娘英明。」

( o  a7 c  B! i, P5 Y, q　　隆獻後冷笑，「怎麼了，陛下終於下定決心了？捨得了？」

! `" _% i4 r7 u5 ]3 F$ Y! X: \　　高安世欲言又止，隆獻後不耐煩道：「究竟怎麼了？」

& G6 W6 i2 s- F& L  u/ G　　「回娘娘，拾翠殿……拾翠殿的葉容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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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獻後抵達拾翠殿的時候，皇后和各位妃嬪都到齊了。眾人各自行禮之後，皇后首先道：「娘娘也是得了消息過來的麼？真是沒想到，葉容華居然會走到這一步……」

, c4 P5 ~4 _) `3 B　　隆獻後面無表情，襄愉夫人道：「陛下和御醫都在裡面，馬上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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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妃身子重，由宮娥攙扶著站在那裡，神情裡有點惋惜，「本宮第一次見葉容華，就知道她是個這般烈性的。卻沒想到，對自己也這般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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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人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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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已聽說，昨天夜裡葉容華支開宮人，在寢殿內懸樑自盡，被發現的時候天都快亮了。這麼長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有活路，偏陛下還不死心地傳了御醫過來。如今她們等在這裡，不過是為了聽一個已經注定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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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終於出來。他臉色有點蒼白，好在腳步還很穩，從容地走到了隆獻後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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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0 N: p4 }/ Y" w" [! o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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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獻後拍拍他手臂，「死者已矣，皇帝就不要太難過了。總歸那葉氏犯有大錯，如今這樣，不過是畏罪自盡。」

4 i5 C% U! Z# N" x: N' c" v　　「她不是畏罪自盡。」皇帝道，「母親，你看看這個。」

: `' \) ?# z' H/ c' }& d　　隆獻後這才發覺他手裡還捏著張信箋。她接過來，匆匆掃了一圈眉頭便蹙起，「這是……葉容華的絕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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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 ^3 V( {& x' p: J9 c# `& M+ Z& \, P　　那張紙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她此舉是以死明志，用鮮血來證明自己沒有做過那些事情。

　　隆獻後沒有說話。除夕那天她是被氣糊塗了，才會看不出內裡的問題，事後冷靜下來也覺得葉容華多半是冤枉的。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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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g  X3 E$ v& P% ~　　一個妃嬪的性命而已，若舍了這個能換來皇帝在朝中立威，再值得不過。

& }+ Y5 z  E& e3 m! }! ^　　可如今葉氏這般狠絕地結束性命，倒讓她不知該作何感受。

! T) ^( @& ]. Q  k　　「她是冤枉的，那麼那天晚上必定有人栽贓嫁禍。朕已命慎刑司對綠袖嚴刑拷打，相信很快就能有新的口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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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口供果然出來得很快，皇帝坐在拾翠殿內，面無表情地翻看著帶血的供詞，而後將它遞給了隆獻後。

" @$ r* Y5 R- [- _# u* W　　隆獻後本想勸皇帝息事寧人，就把葉氏當罪魁禍首處置了，然而皇帝的一句話又讓她轉了念頭。

　　「母親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誰這麼膽大包天，敢把咱們母子當槍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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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定了定神，卻在看到供詞上的名號時愕然地睜大了眼睛，然後慢慢朝右看去。

$ j8 P  t6 R& `　　她看著的是……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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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翻盤

　　「娘娘？」宣妃扶著腰，偏了偏頭笑問，「您這麼看著臣妾，總不會那供詞上提了臣妾吧。」

. \$ V" e) q* u# k6 j; g& r# }　　確實提了她。

　　綠袖受了慎刑司六道大刑，終於扛不住了。她招供說這一切都是宣妃指使的，為的只是想要在逼死葉容華的同時，再拖皇后下水。

1 ^9 o2 _& {9 Y$ L; O　　「葉容華是皇后娘娘的人，她犯了事，還是和隆獻娘娘有關……陛下、陛下一定會遷怒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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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妃捏著供詞看了看，心底瞬間千百個念頭閃過。想也知道是誰下的手，可如今要如何脫身卻是個問題。對方來得太快、準備太充足，讓她措不及防。

　　這種事情若不說清楚，哪怕皇帝看在她母親和太上皇的面上不怪罪，總是會在心底留下個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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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W/ Z7 Z/ I0 G: ?8 [* e　　壓制住那幾分慌亂，她不屑地笑起來，「無稽之談。那賤婢反覆無常，說的話也能信？」

　　璟淑媛怒道：「證據確鑿，宣妃娘娘還想抵賴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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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G0 X  d) O+ E8 G' |; O　　宣妃白她一眼，「你還會說別的嗎？那天晚上對著葉容華也這麼說，聽得我膩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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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  }3 q. K& d9 {1 Q　　璟淑媛一窒，宣妃已扶著宮女的手走到皇帝面前，「陛下，旁人的看法臣妾都不在乎。臣妾只想問您，這封供詞，您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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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著皇帝坐著，他要微微仰頭才能對上她的視線。女子清新如嫩柳的容顏並沒有因懷孕而走樣，依然是賞心悅目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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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5 Q4 n2 Y5 @　　他慢慢起身，扶住她手臂將她送回席位坐下，「你身懷有孕，別站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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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妃鬆一口氣，已然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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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N+ B: j* A8 t　　璟淑媛不可置信，「陛下，綠袖的供詞您真不放在心上？這可是您親自下令拷問出來的東西。」

　　皇帝沒理她，「皇后，這件事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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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0 p+ t0 v/ N5 ]: d2 ?) R　　宋楚怡想了想，認真道：「臣妾身為後宮之主，自當打理好宮中一切，如今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臣妾自認愧對了陛下的信任，在此請罪。」她跪下叩首，「臣妾請求您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我會把此事查清楚，還無辜枉死的葉容華一個公道。」

　　「所以，你認為這份供詞是真的了？也認為綠袖的話值得一查？」

　　宋楚怡沉默片刻，「若非如此，臣妾想不出她此時反口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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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w7 o7 N- R' L+ k: t　　皇帝忽地嗤笑，聲音說不出的嘲諷，「你想不出，朕卻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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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楚怡錯愕抬眼，卻見皇帝神情冷漠，「你出來吧。」

6 H7 _$ A. A0 c! k' d0 h　　內殿傳來腳步聲，珠簾挑起，一白衣女子緩步而出，站到了眾人面前。

! Q% {* l" M  T9 r4 g　　「葉……葉容華？」韻貴姬瞪眼，「你不是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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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V3 K$ N$ P, j( g3 n/ F　　皇帝淡淡道：「朕幾時說過她已經不在了？」

2 z0 u. Q& e% i9 s; p5 G　　韻貴姬想了想，還真是，他從出來到剛才，從沒有正面說過一句葉容華已死。

　　但，這還需要他說嗎？半夜上吊、清晨被發現，怎麼可能還有活路！

7 I) ?1 m. g& g7 O5 ]4 ]$ E　　葉薇不似皇帝那般抵賴，朝大家福了福身子，「情非得已，請諸位原諒臣妾的欺瞞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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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L% ?9 i0 P* P9 d3 N　　宋楚怡在看到葉薇那瞬便如遭雷擊，身子寸寸僵硬，如一座泥塑雕像般跪在那裡。待觸及葉薇似笑非笑的眼神時，那震驚裡又多了幾分羞憤。

, `0 M" h6 k- G& W" h4 g1 u# F+ U+ K　　她這麼看著她，是在嘲諷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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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W# X, {; M& u　　隆獻後冷聲道：「有沒有人能告訴我，這演的究竟是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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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道：「娘娘，您剛才看到的，是本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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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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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夜裡，葉容華並沒有上吊自縊，而是有歹人潛入了她的寢殿，企圖將她掐死。」

+ z* H1 ?4 W* V$ @. n* i　　一片嘩然。

　　「如果他的計畫成功，那麼之後應該就會把葉容華偽裝成上吊自縊的樣子，並在屍體旁放上這封絕筆信。」揚了揚手中的信紙，「今早的一切，如期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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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h" M0 }9 C9 d9 `+ `3 {　　「可惜他運氣不太好。朕昨晚睡不著，便在半夜跑到拾翠殿，想找葉容華聊聊，正好撞上他要行兇……」

　　前面的事情已經很令人震驚了，最後那句話又讓大家心猛跳。葉容華明明是待罪之身，他卻半夜跑來找她，這豈不是說，他從頭到尾都是相信她的？

2 _  I3 z  C# F6 o　　隆獻後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說葉氏已經……繞這麼大彎子，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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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V  R8 O3 X; b% d: m% f- \) H$ L　　「自然，是想得到一個答案。」皇帝慢慢轉向皇后，「朕想驗證一下，那賊子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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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T# v% k' @　　有內侍拖著個渾身是血的人上來，他趴在地上，顫顫巍巍地朝宋楚怡磕了個頭，啞著嗓子道：「皇后娘娘，是……是小人沒用……小人本來想死的，可他們動作太快……小人沒扛住拷打，您……」

$ S* q  P1 ^& ~% {  Q1 O" c0 @　　皇帝看著宋楚怡，「現在，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宮嬪們也是浸淫陰謀鬥爭，這會兒腦袋一轉便慢慢明白過來。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皇后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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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5 r+ m# U! Y9 n& f' Z/ ?) n  h　　讓綠袖當眾陷害葉容華，逼得陛下不得不把她關押，然後在葉氏被軟禁的時候，安排這賊人來將她殺害，放上絕筆書信。按照陛下對葉容華的寵愛必定會再次拷打綠袖，這時候便讓綠袖裝出經不住酷刑的樣子，將宣妃抖落出來。

$ O! c$ J4 W0 ^; Q4 W　　到那時，哪怕陛下不重罰宣妃，心裡也會留個疙瘩。而她在葉容華出事時曾多次為她求情，甚至因此遭到隆獻後的斥責，陛下事後回想起來，也會有幾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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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個一箭三雕的好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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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皇帝半夜突然來訪毀了一切，而她適才的表現也讓皇帝相信了那賊子的供詞。確實是她想要陷害宣妃。

4 }- S& O( M+ d$ H- j- V　　「真不愧是左相的女兒，皇后你……實在聰慧。」皇帝冷笑，「朕這幾年竟一直小瞧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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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楚怡身子陣陣發寒，骨頭裡都透出涼意。她看著皇帝，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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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罪行被揭穿，她更在意另一件事。他怎麼……怎麼可以聯合別的女人來設計她？

( F1 F% M6 s; X4 t+ n* B- C/ O$ L　　花間酌酒、月下吟詩，他們明明有過那樣濃情蜜意的日子。他明明曾經那般在意她，如今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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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 o# k$ v! h2 J　　葉薇看著宋楚怡慘白的面色，心裡是說不出的痛快。連環計是麼？想算計她是麼？可惜她忘了，自打她們姐妹倆見面，論比心眼兒，她都來就鬥不過她這個姐姐。

　　哪裡是皇帝半夜突然造訪，根本就是她猜出了宋楚怡的計畫，讓皇帝陪她一起甕中捉鱉。

　　皇后的想法也是在座許多宮嬪的想法。宣妃冷眼打量葉薇，倒是頭一次認真把這女人看進了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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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S" P* a. F# w　　陛下居然這般信任她？甚至願意陪她演這麼一齣戲，就為了替她找出仇人、沉冤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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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了咬唇，有點滋味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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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此事與臣妾無關。」宋楚怡終於找回神智，斬釘截鐵道，「綠袖也好，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賊人也好，都和臣妾沒有半分干係！」

/ ^# K6 d/ C: |. g: [9 r　　那渾身是血的內侍眼珠子一轉，跟著道：「是，陛下。是小人被嚴刑拷打之後胡亂攀咬，此事與皇后娘娘無關！當真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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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6 t( H9 c7 B9 e& F5 i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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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起身，連滾帶爬地朝牆壁衝去，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前便一頭撞了上去。血濺三尺，而他軟軟滑落，沒了氣息。

3 e7 x- u3 u4 E. B  @% B　　宮嬪們驚呼不斷，葉薇眉頭狠狠一跳，厭惡地別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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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還愣著做什麼！把這狗東西給孤拖出去！」隆獻後怒不可遏。

　　「陛下！」有小黃門突然跑進來，「慎刑司那邊……綠袖剛剛咬舌自盡，已經斃命了！」

　　皇帝慢慢轉頭去看皇后，臉上好像罩著一層寒冰。宮嬪們能理解他的憤怒。那內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撞牆自戕，綠袖也緊跟著自盡，毀滅證據做得這般直接，不激怒他才怪。

　　皇后明顯也被這樣的皇帝嚇到了，與他目光一撞上便下意識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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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5 _* f) h　　宣妃呵地冷笑，「如今可怎麼辦？死無對證了。」

　　確實是死無對證。兩個關鍵的證人先後沒了，其中一個臨死前還再次反口，要切切實實把皇后落罪是不可能了。不過以左相的權勢，本來也不可能真的處置了她，所以也不算損失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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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7 h. w, G5 W4 Z　　只要讓皇帝認定這件事是她做的，就算她保住了性命和地位，也不可能再有從前的風光。

7 U, k8 \* e* k" W. E　　宣妃看著魂不守舍的皇后，心頭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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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回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費盡心機設了這麼大個局，最後想算計的人一個沒算計到，還把自己給弄到坑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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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她事後回想起來，會不會嘔出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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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H' F& |% B# M4 N" h, m9 T0 h　　眾人都散去後，葉薇跪在隆獻後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今日迫不得已才欺瞞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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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獻後笑笑，一反之前的冷漠厭憎，端的是親切溫和，「是孤之前誤會了你，讓你受了許多委屈才是。」

& b3 N/ j+ U( b" d& F　　事情鬧到這一步，這個葉氏是死不了了。皇帝明顯護著她，既如此，她也沒必要非要和兒子對著干。更何況葉氏是皇后要對付的人，便不是她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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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道：「這次確實是葉容華受了委屈。不瞞母親，其實除夕夜宴時，朕就知道那件事不是她做的。只是為了……才不得不把她關起來。」

/ _" b! N2 b: \, F! X# i. q& y　　如今的結果也算不錯，雖然葉氏沒有被處置，可牽扯進了左相的親生女兒，也足以證明皇帝的決心。相信群臣也不敢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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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4 L& B% w3 O- w　　皇帝見母親的神情，斟酌了片刻方道：「其實有件事兒子一直沒告訴母親。」

  O4 F) P- Y$ a6 C3 ]8 Q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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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兒子想要迎母親入宮過年，闔宮妃嬪沒有一個敢明白地表示支持，唯有葉氏對兒子說了番話。」他回憶道，「她說，『十月胎恩重，三生報答輕』，讓朕堅持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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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看著母親，很認真地說道：「所以，她怎麼可能對您有什麼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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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承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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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獻後驚訝地看向葉薇，對方神情依然平靜，一雙眸子淡靜如水，卻透著真誠和敬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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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神微顫，第一次認真打量起這女子。片刻後親自起身，將葉薇扶了起來，「真是個傻孩子，這些事情孤也不知道。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最後一句卻是問的皇帝。

　　「葉容華不是喜歡居功的人，兒子又覺得這些事沒必要提出來說，這才沒告訴母親。誰知道後面會鬧出這麼大的亂子……」

1 P; j% d4 Z& o0 F; P( ^5 G　　葉薇低垂著頭，作出無比乖順的樣子。隆獻後的手就搭在她胳膊上，而她微微側頭，正好與她的視線對上。

1 v5 g+ X/ t8 x) ?3 O3 N　　不出所料，隆獻後看她的眼神與方才有了明顯不同。不再是裝出來的親善，而帶著貨真價實的喜歡。尤其是當她的目光落到她額頭的紅痕時，更是柔軟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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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Q; H; k) K6 t$ b1 g( a( d0 R$ M　　她拍拍葉薇的手，溫和道：「這次是孤錯怪了你，你放心，你受的委屈孤都會補償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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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打算如何補償葉容華？」皇帝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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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P- {1 X8 i1 P　　「晉一晉她的位分吧。」隆獻後道，「蒙受了這麼大的冤枉，還差點被賊子給害死，這點補償不足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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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故意道：「可葉容華的位分一個多月前才晉過。」

& D8 Q) R; r* X! W+ K　　「那這就是孤給她的賞賜。」

' F/ p9 ~# B* r/ g2 s; X　　皇帝笑意深深，轉頭對高安世道：「聽到了嗎？吩咐下去，晉葉容華為正五品承徽。就說，是隆獻娘娘的恩澤。」

& U2 D% s1 |  q　　葉薇跪下謝恩，隆獻後受了她的禮後笑道：「行了，你們年輕人肯定還有不少體己話要說，孤就不在這裡礙眼了。碧珠，咱們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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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R: k& J3 y　　隆獻後離開後，寢殿內便真的只剩他們兩個了，皇帝攥著葉薇的手，含笑發問：「如何，現在相信朕不是騙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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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 d4 o+ }2 i( n6 y　　他想起那天，他在梅樹前保證會救她脫身，當時她居然不信，讓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過在確定他是認真的之後，她立刻展現了機智狡猾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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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 T' Y5 c　　「臣妾總覺得這次的事情沒那麼簡單，我懷疑那邊還有更大的計畫。陛下，您要是相信臣妾的話，就派兩個人暗中守在拾翠殿好不好？說不定會有大收穫。」

　　他照她的計畫辦了，最後一晚甚至親自過來，結果真的抓到了那個來殺她的內侍。當他看到她被那賊人死死掐住脖子時，一時間血氣上湧，居然沒有忍到侍衛動手便親自現身，拎著內侍的領子就把他摔到了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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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連連咳嗽，而他將她攬入懷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的心疼。

3 {1 _9 F, Z: A9 {　　「臣妾早就信了。」葉薇吐吐舌頭，「不就是最開始對您稍微缺了一點點信心，不用計較這麼久吧。」

　　見皇帝但笑不語，葉薇連忙轉換話題，「對了，您不覺得我們這次配合得很默契嗎？臣妾從前在家中與姐妹合夥做壞事都沒這麼默契哦。書上怎麼形容的來著？啊，心有靈犀！」

3 d$ U7 B) v& J9 V0 I% ]　　心有靈犀。他被這四個字撥動心弦。

4 q/ r* g) l: ~& j/ _0 U& H　　他自負慣了，連男人都少有能被他視為對手的，何況女人。所以當她看到內侍的口供後委婉表示可以演一齣戲時，他下意識就想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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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 U; D& T& Q* i+ b　　然而對上那雙期盼的大眼，話便卡在了喉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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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1 L" `9 {( r. }; @　　活了二十多年，這還是頭一回和女子聯手，滋味著實新鮮。好在她足夠聰明，他也沒有多麼委屈自己，一切都很順利。如今她恢復清白，她痛快了，他也鬆口氣。

* [- t1 b) r% K0 `　　心中這麼想著，偏偏面上不肯表現出分毫，語氣淡淡，「看來你小時候在家裡經常做壞事。朕真同情你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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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 A) A+ D( M0 f. [6 v% P; [1 }　　葉薇瞪眼，皇帝卻不為所動，只是偏頭凝視著她。他目光灼灼，她也不甘示弱，炯炯有神地看了回去，最後還是皇帝先繃不住。

7 P0 Y4 G6 b& u　　「你就不能稍微有點姑娘家的樣子？」他無奈道，「朕這麼看你，正常情況下，你應該羞澀地低頭。來，低一個。」

　　葉薇掙開他的手，「才不要。您說的正常姑娘都沒我好看，我才不要和她們一樣。」

, Q- Z% U2 j6 v& j( D, G  H　　皇帝從後面抱住她，「朕看你簡直是一天不自誇就活不下去。就這麼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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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5 m: k/ ], @% m　　葉薇仰頭朝後看，額頭將將挨到他下巴。四目相對，她笑得像隻狐狸，「難道陛下覺得臣妾說得不對？那些會羞澀會低頭的姑娘，莫非有比我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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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n( `5 P& }5 h3 R" o　　皇帝凝視她片刻，忽地親了上去，「不，你說得很對。她們都不如你好看。」

2 c2 O5 h7 A$ y3 j1 s8 v+ [　　唇齒相依，他吻得動情，用上了之前都不曾使過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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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薇覺得，皇帝應該是不喜歡和女人做這種事的。之前多次侍寢，他也吻過她，但並沒有今天這種讓她沉醉的感覺。那時候他大概只是應景的親了，全不似今日的心馳神動。

  p: }, L6 ?& k7 [" R0 q+ F　　是的，心馳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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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本來只是一個忍不住就吻了下去，並不打算做點別的。可當這個吻結束時，胸口的情潮卻已蒸騰澎湃。尤其是當他看到葉薇泛紅的雙頰、如絲的媚眼時，下個動作便是彎腰抱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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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n4 [" f; p　　「你……等等！」

　　他停下動作，看向懷中的女子。她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打算幹嘛？」

　　他用一種「這還需要問」的眼神看著她，葉薇於是崩潰，「在這裡麼？我不要。」

　　「這裡……怎麼了？」他虛心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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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忘了拾翠殿剛撞死過人？太血腥了，會留下心理陰影的……」

& I+ O* i( f: r7 d2 S　　皇帝這才回過味來，忍不住笑道：「怎麼，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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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s- C# t0 x+ H　　葉薇想了想，認真道：「倒不是怕。只是人剛死的時候魂魄都會在死去的地方徘徊一陣，搞不好他現在就站在咱們身邊。那種事情被活人圍觀就罷了，要是連死人也能隨便看，臣妾實在覺得吃虧得很。」

3 _% c* F2 u9 ?  F' G7 c* R; w　　這理由讓他無語，終於鬆手把她放到地上，「相信人死之後有魂魄……你信佛？」

　　因著太上皇對道教的痴迷，導致大燕百姓泰半信道，民間的道觀數量也遠遠超過佛寺。皇帝已經很久沒見到信佛的人了。

　　葉薇不知該怎麼回答。事實上她不信道也不信佛，會把魂魄一事掛在嘴邊只是因為自身的經歷。要知道，她可是貨真價實的借屍還魂。

　　想了想，還是不敢在這種問題上和大多數人背離，斟酌道：「臣妾沒有特別信也沒有不信，放在心裡當個依託罷了。其實認真說起來，臣妾參拜道君的次數還遠遠多過佛祖，因為家中長輩信這個。臣妾大概，算是個不虔誠的信徒吧……」

　　她以為這話皇帝聽了會不太高興，至少不贊同。但沒想到他沉默片刻後，居然敲敲她額頭，「不虔誠的好。這些東西，若太過痴迷便會出大問題了……」

2 x5 P5 w! r, X0 T　　他明顯意有所指，葉薇心頭狂跳，謹慎地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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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r* _' _! V! F　　那天晚上葉薇最終沒有在拾翠殿歇息。她與皇帝同乘一輦去了永乾殿，並且第二天天亮之後也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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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被罰閉門思過，宮中大小事務悉數轉移到襄愉夫人手中。皇帝在早朝之後派人去含章殿傳話，說吹寧宮之前便死過一個蘇氏，昨天再添一命，實在晦氣，吩咐夫人盡快為葉承徽擇一個新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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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V4 r* D5 I' O& u2 |' A　　葉承徽。六宮眾人聽到這個名號時都有些震驚。雖然猜到這次的事情會令皇帝對葉氏更加憐愛，卻也沒想到她會又晉一級。要知道，她上次晉位不過在一個多月以前，而且那次便已經是破格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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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當眾人得知這晉封的旨意是隆獻後降下的之後，震驚更是直接翻倍。

; Y: D0 d+ i/ i5 W0 D　　含章殿內，襄愉夫人捏著各宮各殿的名字斟酌一番，微微笑道：「蘊初，你和葉承徽走得近對吧？」

　　沈蘊初點頭：「是，臣妾與她關係很好。」

# j$ K9 e# ?& `" J9 \7 C$ p　　「那本宮安排她到陽昭宮與你當鄰居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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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蘊初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可以自然好，可，宣妃娘娘應該不會希望看到這個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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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她也看出了宣妃對葉氏存有拉攏之意。襄愉夫人按了按額角，提筆便在「披香殿」上打了個紅勾。

3 \& V# C6 i: c& {6 T3 T　　「既然宣妃這麼有興致，本宮就幫她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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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鎏金大鼎裡散發出裊裊白煙，是名貴的沉水香的氣息。葉薇眼眸垂下，不緊不慢地研著硃砂，雪白的指間一抹嫣紅，倒是賞心悅目。

　　皇帝批完一份奏疏之後笑著抬眼，葉薇以為他有什麼吩咐，探尋地看過去。皇帝笑道：「沒什麼，就是覺得愛妃這次沒有走神，很難得。」

8 ?2 C- p. p+ J# a0 U7 A　　他指的是之前有次，葉薇被傳到永乾殿伺候筆墨，卻在研墨研到一半的時候走神，還是被他提醒了才反應過來。

% A8 S2 k2 H* y" ?( p6 Y　　「上次你說是因為蘇氏生病，頤湘殿吵鬧不休於是害你沒有睡好。今天沒有走神，難道是昨晚睡得很好？」

　　他問得曖昧，葉薇想到昨天夜裡的無度糾纏，坦然地回視道：「是，臣妾昨晚睡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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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g" ]0 ^5 q! O- v　　皇帝眼微眯，葉薇剛覺出危險便已被他扯入懷中，他抱著她坐在書桌前，手指慢條斯理地撫摸她的脖子，「睡得很好？看來朕還是讓你不太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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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E) ?! j1 }6 J! J　　她玉頸雪白，只是在中間有一圈淡淡的淤青，那是前天晚上被那內侍掐出來的。皇帝溫柔地碰了碰那裡，心中便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憐惜和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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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遷宮

" U6 A& Q9 k& i3 S7 f　　「陛下……」她敏捷地扭了下|身子，貓似地從他懷中竄走，「您處理政事就專心一點，以前在學堂的時候先生沒有教過嗎？一心不可二用。」

) b3 o; e* x- R9 J　　還教訓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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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L2 m2 g' y3 |8 Z3 C　　皇帝撐著頭，從一疊奏疏裡抽出張灑金箋，「這樣啊。朕本來還打算跟你商量下之後的住處，要是不喜歡可以再換。不過既然……」

' H; @7 _; X9 E% C- {　　他話還沒說完，葉薇的指尖已經夾住了那張紙，笑容狡黠而討好，「……不過既然您處理政務也累了，臣妾就陪您聊點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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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失笑，她趁機扯過箋紙，掃了眼內容，「凌安宮披香殿？哦，便是韻貴姬娘娘為主位的凌安宮。」

　　「凌安宮風景挺好，韻貴姬脾氣也和氣，你去那裡倒不會被欺負。」轉念一想又笑了，「不過就算碰上個脾氣不好的，以你的性子應該也不會受什麼欺負。」

' M9 }/ I% A8 l/ Q" K8 ?" r4 Q% A. ^　　「陛下把臣妾說得跟個悍婦似的。似我這般纖細柔弱的女子，去哪裡都容易被欺負的。」她一本正經，「倒時候還要仰賴陛下來英雄救美、行俠仗義呢。」

/ z$ W+ ^' ~: ?* _  r% }. k　　「沒問題，朕記下了。」他也嚴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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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撲哧」一笑，他揚了揚灑金箋，「那就這麼定了？」

( E" r. w! p$ |: A; J. r- U$ C/ e% n9 Z　　「嗯。」她點頭，「襄愉夫人選的地方肯定合適，臣妾沒什麼好挑的。」

　　皇帝於是扔下紙，朝她伸了伸右臂，「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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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 G) X- M. B" ?5 ~% @　　她走過去，再次被他攬到懷中，「你覺得沒問題，朕卻覺得有點問題……」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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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4 x  {, S5 \" s( b0 g　　「住處都挑好了，那你豈不是很快就要搬走？」唇邊噙笑，他凝視著她，「朕可真有點捨不得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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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z9 z. u' ~4 C　　葉薇略無語。聽他的口氣，就好像她在永乾殿住了多久似的，可事實上她昨晚過來，到現在還不到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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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換個角度想想。晚上睡在這裡，白天也不回自己的寢殿，而是留在書房伺候筆墨、陪他用膳，時間雖短，卻真的有種一起生活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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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i$ I, W1 P% a; V　　她勾住他脖子，「陛下要真的捨不得，就多來看看臣妾呀。臣妾一定倒履相迎。」

: |: z* L4 R/ R, X, ^　　紅唇黛眉，女子美麗的臉龐挨得極近，近到他一不小心就看晃了神。

) ^7 g. Y3 D9 \! f  Q$ O　　就看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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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6 v& V* g6 \5 }　　葉薇在第二天下午正式搬到凌安宮，浩浩蕩蕩的宮人抬著大大小小的箱子穿過宮中的御道，而她坐在轎輦內閉目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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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之前瞭解到的，凌安宮的主位是韻貴姬夏氏，西側的兆暇閣則住著美人江氏。比起好相處的韻貴姬，這個江美人才真正讓葉薇警惕。只因她不但是宣妃的擁躉，還有個特殊身份——她是那位真葉薇的閨中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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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K" |7 T* p- o* B　　轎輦穩穩停落，憫枝掀起帷幕，葉薇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婷婷而立的江美人。她就站在宮門處，見到她從轎輦上下來便含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 ^+ Z& n4 {" g( f* B$ A　　「阿薇，可算盼到你來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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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P2 v5 m, m& M　　微風中，女子容貌清澈如水，靈秀而通透。她看著葉薇，眼中滿是真切的思念和情意，彷彿她們是多麼情深意重的姐妹。

　　葉薇眼神淡淡地落到她臉上，帶著股審視和掂量。江宛清雖然早知道如今的葉薇不再是從前那個懦弱不爭的好友，卻還是被這樣的眼神弄得心頭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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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Z# k$ X. C  G　　她就那麼看著她，直到她的笑容都有點掛不住時才忽地展顏，聲如黃鶯，「我也很想念你啊，宛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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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規矩拜見完韻貴姬之後，葉薇帶著宮人踏入了披香殿。觸目所見處處精緻，地方不大卻十分華麗，看得妙蕊和憫枝都十分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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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愉夫人果然照顧小姐，挑的地方都是頂好的。」憫枝笑嘻嘻道，「奴婢聽人說，這宮裡除了各宮主殿以外，披香殿算是極氣派的住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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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F" d  Q3 F, X1 T1 h　　妙蕊不露痕跡道：「襄愉夫人溫和大度，對六宮眾人都是極好了，並非偏心小姐一個。」

　　憫枝吐吐舌頭，「奴婢明白了。奴婢去盯著他們把東西都放好，妙蕊你伺候小姐吧。」

　　她幾步竄走，妙蕊無奈地搖搖頭，「憫枝她還是少了幾分謹慎，讓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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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倒是想讓她改改，不過估計挺難。」葉薇拿起個琉璃盞把玩，「不過她說得也沒錯，這披香殿比起拾翠殿要好多了，韻貴姬也是厚道人。」

1 r& X+ I# x+ x; G! G0 i7 R: s　　「是啊，這裡什麼都好，只除了兆暇閣住著的那位江美人……」

　　葉薇但笑不語。

　　妙蕊之前已經告訴過她，這個江宛清與葉薇都是侯阜人，打小便在一處玩耍，後來入了宮，關係就更近了。從她瞭解來的情況看，葉薇是打心眼兒裡拿江宛清當朋友，但對方明顯不是一個態度。

　　當初冊封沒過多久，江氏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居然對了宣妃的胃口，被收納到麾下。葉薇卻因為相貌太過出眾遭到高位宮嬪的打壓，冰在角落無人問津。

　　二人的境遇天差地別，江宛清便不再過多搭理葉薇，等到葉薇出了中毒那檔子事就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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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j8 r$ }4 F) o$ @: P' b6 k3 f; e　　素日晨省昏定時她也時常見到江宛清，但從沒料到兩人之前居然是那種關係。若不是這回搬到凌安宮，還不知要糊塗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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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看她的樣子，像是想回過頭來討好小姐呢。您這回可千萬不能再對她心軟！」

+ M0 k  z, Q0 Q2 ~1 m. A2 @/ F　　聽這口氣，以前的葉薇一定被江宛清算計過很多次又傻乎乎地原諒過她很多次，所以如今她還敢毫無愧疚地出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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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l* a- _9 q. {+ A7 }0 A% Z+ p　　葉薇活動下手指，覺得有點發癢了。怎麼辦，她好想教訓教訓那個女人，想抽她的衝動簡直無法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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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f9 r+ X* Y) e/ s' U9 k- C, P　　願望雖強烈，暫時卻無法實現。江宛清位分雖低，卻有宣妃這個大靠山，而葉薇目前還沒有得罪這位第一寵妃的打算。

7 \7 Y+ s1 Y, Q2 |  r( S+ ?　　但宣妃明顯是不肯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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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9 A$ ?, T! c# d$ _& C& K　　葉薇搬到披香殿的當晚，有孕六個月的宣妃忽然龍胎不寧，整宿不能安寢。幾位御醫在那裡守了一夜，第二天還不敢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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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的重視不難理解。皇帝已經將滿廿五，卻一直子息單薄，韻貴姬曾經生下個女兒，十幾天的時候還夭折了。皇帝子嗣這般艱難，宣妃這胎御醫們自然伺候得戰戰兢兢，生怕出了點岔子項上人頭不保。

　　有太上皇的先例在，大家著實害怕這位陛下也是個注定無後的命數啊！

& _9 W/ L* L4 `　　葉薇本以為這不關自己的事兒，頂多回頭見面的時候假惺惺地問候幾句，可誰知剛用完早膳沒多久，傳話的宮人就來了。

( }$ r' z$ f5 J; @　　是御前服侍的宦官賈康，他朝葉薇行了個禮便道：「葉承徽，煩請您收拾收拾，臣這就安排人送您去小三清殿。」

　　小三清殿是宮內供奉三清祖師的地方，因比建章宮內專為太上皇修建的三清殿略小而得名，宮嬪們素日參拜道君都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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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怎麼突然要她去那裡？

# u" v* v' U) E% A: G2 U　　「敢問中貴人，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9 f+ y  d5 \! N5 |  o　　賈康知道她如今受寵，也樂意賣個人情，「臣就不瞞娘子了，您此去是為了宣妃娘娘。

　　「宣妃娘娘龍胎不穩，太后甚是擔憂，專程去請教了天一道長。道長算了一卦，發現是這宮裡最近的煞氣太重，這才衝撞了龍胎。要想破解，就得有人去三清祖師那裡為皇裔祈福。太后已經下旨，所有延和四年入宮的家人子都要去小三清殿，也不止您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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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z) [. X8 V　　賈康說完，見葉薇神情古怪忍不住試探道：「葉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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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薇似笑非笑，片刻後深吸口氣，客客氣氣道：「知道了。勞煩中貴人跑這一趟，我馬上就去。」

　　.

" O; a& N, t' b$ ~　　傅母曾經說過，這世上惡毒的人有很多種，惡毒的手段有更多種。葉薇一向對傅母的話深信不疑，此刻卻想問問，這些女人折騰她的辦法怎麼都喜歡挑同一種？

8 ^; u  M, M# H/ I: x% M% q　　當年宋楚怡裝病，害得她光著腳在湖邊跪了一夜替她祈福；如今宣妃龍胎不穩，居然又要她去跪地祈福。有沒有搞錯，她就這麼受道君待見，遇著點事兒就要她去混個臉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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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7 y0 w; n6 B( |5 E　　葉薇一路都窩著火，導致下了轎神情也不太自然。小三清殿外已經有不少宮嬪等著，見她到了紛紛下拜行禮，「臣妾見過葉承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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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都是延和四年的家人子，和葉薇資歷一樣，位分卻遠不如她。她隨口讓她們起來，然後目不斜視地走到沈蘊初面前，「你來得倒快。」

　　「陽昭宮離這裡近，我當然比你早到。」沈蘊初面無表情，語氣也淡淡的。

- x, Y$ g% k0 \: A$ ?1 D　　葉薇眨眨眼睛，「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拉著她走到略遠的地方，「被叫到這裡做這種事，我也不開心，不過你別表現得這麼明顯，回頭被嚼舌根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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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蘊初抿了抿春，竟像是動了真怒，「你沒聽說嗎？跟太后講需要人給宣妃祈福的是天一道長，太上皇的第一寵臣。你說，這究竟是個偶然，還是他們暗中商量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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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d6 H  X8 i; q　　「你的意思是，天一道長幫著宣妃來折騰我們？」葉薇蹙眉，「他一個老頭子沒那麼多閒情逸致吧？」

5 \8 H4 B$ s" E9 C2 Q4 c( i( |　　說宣妃背後有天一道長葉薇是信的，畢竟宣妃的生母吳國大長公主是太上皇唯一的胞妹，她和太上皇的寵臣走得近很正常。 可說宣妃不惜勞動天一道長來算計她們，就有點莫名其妙了。她們這群人裡，身份最高的她也不過是個承徽，哪裡值得這麼大的陣仗？而且就算讓她們跪上幾個晚上，也造成不了什麼實質傷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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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道長一大把年紀了，應該不會這麼無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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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故人

　　沈蘊初奇怪地看她一眼，好像是想說什麼。葉薇覺得有料可挖，剛想深入瞭解下，卻又被一個聲音打斷。

) E7 c5 e8 H, f8 T　　「阿薇，沈容華，你們怎麼站這麼遠？」江美人笑意吟吟，「姐妹們好久沒見面了，都想和你們親近親近呢！」

# \, r& g$ l) J9 |: Q　　換了平時，沈蘊初就算再不喜江宛清也會敷衍幾句，可她今日實在有失常態，居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抽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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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v0 N, K1 @5 ^　　葉薇只好替她周旋，「蘊初最近身子不太好，不太想說話，你別跟她計較。」

　　江宛清笑笑，「我哪敢和沈容華計較啊，她可是備受聖寵呢。」頓了頓，「不過如今最受寵的換成阿薇你了，可要當心她吃你的味兒哦。」

　　葉薇假裝沒察覺這話裡的挑撥，雲淡風輕道：「我看那邊有個道長過來了，估計是要開始祈福了，咱們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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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道長入宮前宮內就有不少道士，他來了後又換掉了一批，如今皇宮內的道士全是他的親信。葉薇此刻見到的這個便是他身邊極受重視的一位，名喚鄒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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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娘子，道君座下請大家都摒棄雜念，誠心誠意地為宣妃娘娘祈福，這樣皇裔才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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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l4 q' x& \! q6 V2 N　　葉薇瞧著鄒遠那張儒雅俊秀的臉，默默在最前排的蒲團上跪了下去。在她身後，所有延和四年的宮嬪也相繼跪下，無論心裡什麼想法，至少明面上都是滿臉虔誠地閉上了眼睛。

% r% D% h- H/ o0 i/ I: H　　殿內有濃重的香燭氣息，這感覺其實很熟悉。上一世時她便經常隨祖母去惠州城外的青雲觀上香，還在那裡認識了青雲觀的觀主。那一輩子，除了蘊初外謝觀主便是她唯一的朋友了，連她的笛子都是他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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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A4 D' r% C- G" V- c　　如今也過去五年了，不知他過得怎麼樣……

' e) t" F! L8 Z　　葉薇她們從上午一直跪到夜幕降臨，中間甚至沒吃什麼東西，身子都有點發軟。旁人還稍微好些，可葉薇膝蓋上有舊傷，跪久了就會發疼，如今雖有蒲團墊著卻也開始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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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趁人不注意時輕輕揉了揉膝蓋，那又麻又痛的滋味讓她倒抽口冷氣。

　　積攢了一天的火氣越燒越炙熱，忍不住在心裡破口大罵宣妃，還有宣妃背後那個可惡的天一道長。

　　不過是個弄權的陰險小人，偏還打著世外高人的名號，此等無恥的行徑連她這種不愛管旁人閒事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4 y. \  M; I2 z! y$ o, A! |9 P( A　　簡直破壞了道士在她心中良好的印象！

- h% J$ x/ |' i2 i6 R$ M1 [　　江宛清從後面看到葉薇揉腿的動作，暗自嗤笑。瞧她這兩日那傲慢的樣子，真以為陛下最近對她稍微好些就無人能壓住她了嗎？呵，如今怎麼樣，宣妃娘娘一不舒服，還不是得乖乖來這裡長跪？怎不見陛下來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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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 ~/ m% X) g. M　　太過痛快，導致她連自己也是陪著長跪的一員也不在乎了。她對這個容貌遠勝自己的好友嫉妒太久，能看到她受罪比什麼都強。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大家順著望去，驚訝地發現竟是高安世。他站到了葉薇面前，低聲道：「葉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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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 ~  @; F% h3 u8 v( Y　　葉薇睜眼，「高大人？」

　　高安世笑著行了個禮，「臣來知會您一聲，您可以先回披香殿了。」

3 x" a2 D& D6 K　　「回去？」葉薇蹙眉，「只有我一個嗎？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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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安世笑道：「娘子別多想，是陛下聽說諸位娘子在這裡為宣妃娘娘祈福，讚賞之餘覺得光跪也不夠，還得來個人抄些經文，回頭一併供奉道君，才更顯心誠。想著娘子您寫得一筆好字，這才特意吩咐微臣過來，請您先行回宮，抄寫經文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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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1 h0 K' b% L  p( X. y% t% X5 C, N　　他話說得冠冕堂皇，理由也無懈可擊，可落到江宛清耳中卻怎麼想都覺得是皇帝在偏袒葉薇。抄寫經文罷了，比起在這裡長跪輕鬆太多！

) K  }9 a( ?& p8 U  ]+ R  L$ q　　其餘人也是一樣的想法。除了沈蘊初比較淡然外，別的宮嬪都又是嫉妒又是羨慕，眼睜睜看著葉薇慢慢起身。因腿腳不便，高安世甚至親自扶了她一把，他畢恭畢敬地彎著腰，就這樣陪著葉薇朝外走去。

　　江宛清不敢回頭，只能瞪著那個空蕩蕩的蒲團，差點將紅唇咬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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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O3 S$ K" w- b+ S+ i6 y　　江宛清能想到的東西，葉薇自然也能想到。回披香殿的路上，她還覺得驚訝。皇帝那種性子，明顯是不愛在女人這些事上費心思的，如今卻惦記著她腿不好，特意派了高安世來救她於水火。因怕太后怪罪，連理由都給她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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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g6 N- M" l( n　　倒是挺周到呢。

' V" K9 t: E6 c% G4 ?　　她靠在轎內的軟墊上感嘆幾聲，然後便把這事拋開。一點小恩小惠而已，不用放在心上。畢竟他連命都是自己救的，如今就算回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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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子突然失重，她朝右一歪，狠狠撞到轎子的右壁。帷幕很快被掀開，憫枝急切地問道：「小姐，您沒事吧？撞到哪裡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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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倒霉起來真是擋都擋不住，在三清祖師座前跪了一整天，本以為馬上就可以回去洗個澡睡一覺，誰知轎輦竟會半道壞掉。

　　葉薇扶著憫枝的手立在風中，妙蕊則沒好氣地對磕頭請罪的宦官道：「我們在這裡陪著娘子，你們快去換一乘好的轎子來，再出紕漏看我怎麼罰你們！」

: x* z! _' |& Z　　宦官去了，妙蕊和憫枝陪葉薇走到附近的亭中坐下，「小姐別擔心，他們很快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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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v$ e2 _* P0 h4 f　　這是太液池邊，可以看到凍在一起的冰湖，還有飄飄灑灑落下的雪花。葉薇托腮看這美麗的景色，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青雲觀後山，她握著笛子偏頭問道：「這曲子叫《碧湖碎玉》，是說打碎的玉石都落到湖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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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b& R  ~# O　　那時候謝觀主是怎麼回答的來著？哦，他當時一臉鄙夷地看著她，語氣裡滿是嘲諷，「你就不能有點想像力嗎？碎玉，說的是雪花啊。碧湖碎玉，形容的是漫天飛雪裡的湖面，是極美的景色。」

　　他刻薄，她也不甘示弱，「明明是這名字取得不對。若是都漫天飛雪了，湖面肯定也結冰了才對。哪裡有什麼碧湖，是冰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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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9 Z* b4 ~5 X; @) _7 n" z　　憶起往事，她唇邊也銜了絲笑意。耳畔卻忽然傳來高高低低的笛聲，讓她瞬間睜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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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1 g6 S/ _# p# [" [　　右手撐在亭邊的欄杆上，她站起來四下張望，眉頭緊蹙。妙蕊困惑地問道：「小姐，怎麼了？您……您在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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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i: ~" ^* v0 o+ k9 J, {& l　　她推開妙蕊，「我去那邊看看，你們、你們都不要跟過來。聽到沒有！就站在那裡，別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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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1 G/ d: p7 H# K' o　　妙蕊和憫枝立在原地不敢動，而她腳步飛快，循著笛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

　　葉薇覺得腦子亂哄哄的，有個猜測在叫囂，她卻不敢確定。那個人、那個人不該出現在這裡。他應該在千里之外的惠州，不該出現在大內宮城……

% t8 s6 e6 k% x5 [. j0 T; i4 |　　可是這笛聲，這熟悉的笛聲……

  R$ P' b2 ]2 a6 n　　拐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她也終於停下了腳步。

; r. k# o4 K4 X; s　　今天是正月初六，天邊一輪上弦月，懸在藍緞子似的夜空中。而在明月星空之下，太液池卻冰封一片，雪花簌簌飄落，碎瓊亂玉似的，徒添幾分蒼涼和悲慼。

# K0 _7 @! N1 x4 ]& m　　冰湖之畔，赫然立著個身姿頎長的男人。寬袍廣袖、巍峨博冠，一截竹笛橫在唇邊，正無意識地往外奏出樂聲。笛子的音色本是輕快悠揚的，他這首曲子卻奏得緩慢而平靜。不是哀傷，也不是幽怨，而是一種綿長而沉默的思念，就好像他吹著曲子時，心中還在思唸著某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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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 I* R3 t8 E" j* i3 E& g　　從葉薇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側臉，卻已經足夠她做出準確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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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V& b2 U( W( }3 r3 e. R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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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a0 e/ C9 M9 Y　　居然……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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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過震驚，她一時晃神，等找回神智時卻驚訝地發現湖畔已經沒有人了。不可置信地從暗處跑出去，她站在他適才駐足的地方，四下張望。

　　「謝道長，謝道長？你……你跑去哪……啊——」

7 k& E" x; ^# i. F" e1 p　　右腳踩滑，她朝後仰去，眼看就要摔入冰湖中。餘光瞥到堅硬的冰面，葉薇絕望地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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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子卻沒有繼續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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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間纏上一隻有力的大手，將她穩穩抱住。她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了面無表情的謝懷。

9 i, Q/ n6 ]' q  o# `7 Q　　無數前塵往事鋪面而來，如簌簌落下的漫天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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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y, }7 C0 z8 W) ?; h( A0 C* [  ?　　葉薇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謝懷時，她曾神神叨叨地念出了剛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望君玉山將崩之容，方知世人皆瓦石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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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 [2 I5 c　　語氣太過認真，讓謝懷一度以為自己碰到了女版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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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葉薇兩輩子一共十七年的人生裡，謝懷是她見過的第一個真正稱得上風姿奪目的男人。因為有他在前面拔高她對美男的抵抗力，後來遇到同樣俊美的賀蘭晟時，才可以那般淡然地讓他「快點滾」……

　　他本是她在這世上最熟悉的男人，可如今葉薇卻覺得，她幾乎快不認識他了。

　　那張臉還是如過去那般好看，卻又完全不同。從前的謝觀主是瀟灑而疏懶的，他總是穿著身青色的道袍，閒閒倚欄、吹奏笛曲。挺拔的背影如同山間的青松翠柏，自有股從容磊落的風範。

$ t# b+ ^7 Q5 r, `　　可眼前的男人，周身上下卻縈繞著神秘而陰鬱的氣息。墨玉似的眼眸裡不再含著渾不在意的瀟灑笑意，而是對世間萬物的淡漠與厭倦。彷彿無論這人世如何繁華熱鬧，落到他眼中都沒有任何意義。

0 I9 \0 j" i# _* L　　他的眉眼英俊到近乎蠱惑，讓葉薇覺得自己看到了參天古木在一夜間變成了迷霧森林，又或是原野被黃沙覆蓋，萬里荒漠中剩下的最後一朵曼珠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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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下的手忽然一鬆，葉薇適才沉浸在往事中，慌亂之下忘了彼此的處境，竟脫口而出，「謝飛卿你別鬧……」

0 }$ G/ _- m* e3 r9 U& E　　他身子狠顫，幾乎是惡狠狠地看著她。四目相對，他很慢很慢地開了口，「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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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謝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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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g4 x% z/ q0 i: \　　雪花落到面頰，冰涼的感覺讓葉薇陡然清醒，駭得瞪大了眼睛。

　　天！她剛剛說了什麼！她居然叫了謝懷的字，還是用的那麼熟稔的口吻！

: d$ e: `% b# t) G9 F8 Y　　他的手用力了幾分，讓她覺出絲痛意。意識到不能再這麼下去，她一把抓住他衣襟借力站好，然後疾步後退，離開了他懷抱。

　　謝懷看看自己被扯亂的衣襟，再面無表情地抬頭，平靜地看著葉薇。

+ ]% y1 P& y$ j' ~5 U　　冰天雪地裡，他臉色有些發白，話也說得很慢，帶著股迫人的壓力，「我再問一次，你、是、誰？」

  W) d' }5 V5 J, d: Q" h. g　　葉薇嚥了口唾沫，強自鎮定，「我是陛下的妃嬪，偶然經過此地，不想衝撞了道長。見諒。」說著就想離去。

# I6 T  c) l* O  w- w　　可她沒能成功。

4 ~3 k4 I* o; n0 Y6 Y+ r% A0 N" n　　剛剛太著急沒注意，這會兒才發覺右足居然扭到了，多走一步便痛得鑽心。她撐了會兒還是沒挺住，慢慢蹲下來，就這麼跌坐在積雪覆蓋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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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J0 @; f* S7 B- d$ J　　懊惱地低著頭，她不敢看他，只是在心裡不斷咒罵自己這悲催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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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6 E: D2 n- o1 |　　餘光瞥到他月白色的袍擺，正慢慢靠近，行動間露出絲履前端的銀色團雲紋樣。

　　他在她面前蹲下，葉薇以為他要替自己檢查傷口，誰知他只是專注看著她，眼眸在蒼白面色的映襯下黑得驚人，「你叫我謝飛卿，你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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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 o0 a: |+ W4 e　　葉薇很早以前就覺得，這個謝道長隨意起來時是真隨意，可他若是認了真，周身的氣場能唬得你半句假話也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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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還好她和他認識得久，對此還有點承受力。

) s) X" @+ v) G+ \, j4 I! x　　「我……我前段時間遠遠瞧見過道長，當時好奇，便問了旁人。他們告訴我的。」她勉強一笑，「您是天一道長身邊的人對吧？」

　　宮中不留男人，唯一可以名正言順留在裡面的便只有建章宮那批道士。還得是天一道長身邊得臉的，不然大晚上哪敢在太液池邊吹笛子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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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 Q) n5 z& S' g& J　　沒想到謝道長放著好好的觀主不當，居然入宮追隨了那個老騙子！

　　簡直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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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聞言眸光一閃，看她的眼神更犀利了三分。葉薇下意識覺得哪裡不對，可他緊接著的動作讓她打消了所有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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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y; Q( T8 t9 K　　右手握住她足踝捏了捏，她痛得低呼，而他收回手淡淡道：「沒有脫臼，扭到了而已。」

　　這是……讓她放心嗎？

/ V; h: w2 r7 Z1 k) F　　葉薇哦了聲，「謝謝道長。那個，我的侍女應該馬上就會尋過來了，您、您不用管我。眼看這雪也越下越大了，您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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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n. R' ]: J( a6 Q$ x　　孤男寡女、半夜三更，要是被人看到就說不清了。而且她現在也著實不敢和他待下去，腦子裡亂糟糟的隨時可能說錯話啊！

　　她覺得自己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白，他卻紋絲不動。她剛想再催他，便被他一個眼風掃到，「你說，如果這會兒角落裡冒出個人把你推到冰湖上，有什麼三長兩短旁人也只會當你是一時失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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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H4 z' ?( e& U　　背脊竄上寒意，她開始覺得自己這麼冒冒失失跑到這裡太不謹慎了。這不是家中，而是危機四伏的宮廷，她仇人還那麼多，實在不該如此大意。

- w( M$ D  H; Q! ~1 q% f　　不過話說回來，她家裡也沒安全到哪裡去，不然能害她丟了一條命麼……

6 D# r4 r# p) Y6 N9 S) N1 y/ w　　見她不再說話，謝懷冷著臉，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他看起來沒什麼情緒，然而寬大的袖袍內，攥著竹笛的手卻在慢慢用力，直到手背青筋凸起。

　　葉薇抱膝坐著，身下很涼，她卻不敢讓謝懷幫忙，寧願自己受會兒凍，只盼望妙蕊她們快些尋來。

/ g; E3 X# a0 O0 d9 g) D1 g: v8 j　　不過漸漸的，她思緒開始飄飛，覺得眼前的境況和從前有些相似。那時候謝懷教她吹笛子，她喜歡在地上鋪張蓆子坐著，他不好和她擠在一起，就在旁邊站著聽她吹奏，時不時刻薄兩句。

　　那時候的他，還不是如今這陰鬱沉默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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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的傳來妙蕊的聲音，她連忙轉頭，「謝道長，我的侍女找來了，您可以走了。」頓了頓，「方才，謝謝您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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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懷瞅瞅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句話沒說便轉身離開。葉薇沒料到他這般乾脆，目光下意識地追隨他的背影。

　　和從前如出一轍的挺拔頎長，只是多了寂寥和隱忍，讓她百感交集。

　　在她的印象裡，他們分別還不到一年。可實際上，他已獨自在人世生活了五年。

　　時光倏忽而過，他依然是瑤林玉樹般的絕世男兒，卻已變成了她不熟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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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回頭，葉薇猝不及防，端端與他的視線對上。他深深地凝視她，緩慢勾唇，瞬間將顛倒眾生這個詞詮釋了個透。

& Y2 r% _. W; k　　葉薇怔怔地看著他，似乎透過漫天飛雪又看到了初見時那個瀟灑疏狂的謝飛卿。

- v/ Q" J8 H% n( J) A& M+ A+ h% ]　　是風和日麗的秋日，他站在梨樹下，對騎在樹枝上的她一臉戲謔，「偷了我的梨子，是不是也得分幾個給主人啊？吃獨食可不是好習慣。」

+ d9 f! `+ y, [9 a: ]9 w　　那樣好看的面龐、那樣動聽的聲音，驚得她雙手一顫，剛摘的梨子就直愣愣地砸到了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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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J/ y- ^7 R/ }  U　　腳上的傷不是什麼大事，上了藥養兩天就好，正好葉薇也不用出門，可以安心在披香殿抄經。不過現在她對這特殊待遇格外痛恨，巴不得到小三清殿同跪，這樣也能找個機會和蘊初說說話。

, e( |1 L! p1 z/ _* l/ P　　她實在是好奇，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能讓謝道長那樣一個自在灑脫、厭惡束縛的人跑到宮裡和一個老騙子狼狽為奸，這劇情走向不對啊！

) H' f# \5 z" e" K7 u5 X# H　　她就這麼百爪撓心地盼著，到初九那天沈蘊初終於解脫，得以來披香殿找她。

　　「我跪了整整三天，腿都快斷了，你最好有什麼重要的事問我，不然我就讓你體驗下我的痛苦。」沈蘊初靠在胡床上，沒好氣地說道。

& {, F! f) S! }$ W7 g/ t　　「辛苦了辛苦了。」葉薇慇勤地遞過去一杯茶，「當然是有重要的事。」

  s0 Q; ]( C: y/ [0 F! T2 O　　「什麼？」

　　葉薇斟酌了下句子，「就是，你知不知道楚惜姐姐有個走得很近的道士，姓謝……」

; J. |% ]$ c, @: }. O/ h: {　　沈蘊初喝茶的手頓住，片刻後方道：「哦，知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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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8 X, D" m　　「楚惜姐姐過世後，你還有見過他嗎？你知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

* U, Y. w1 Z) N/ ]　　沈蘊初放下茶盞，「你問這個做什麼？」

$ V/ ?2 V* G8 m6 j! D2 ~　　葉薇見她神情嚴肅，笑著打哈哈，「也不是為了什麼，我就是好奇。楚惜姐姐的信裡沒少提這位謝道長，說他貌勝潘安，讓人一見難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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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1 q# @: ]6 d- K6 `+ z　　「一見難忘……」沈蘊初輕笑，口吻裡有刻意的平淡，「表姐過世後我和他見過幾面，後來就斷了聯繫。我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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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薇沉默。

　　就好像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蘊初坦白自己的身份一樣，她也不曾動過和謝懷相認的念頭。這些事情太過詭異，她不確定被人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寧肯讓它們爛在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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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謝懷的出現太讓她意外了，她覺得必須把這事兒弄明白。

　　葉薇決定適當透漏點真話，「其實，我提到謝道長是有原因的。前幾天晚上，我在宮裡碰到了他……」

　　沈蘊初驚愕，「你碰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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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 Q$ c) I. e$ F2 f$ I: K　　葉薇點頭，「就是我從小三清殿回披香殿的路上，在太液池邊，看到他在那裡吹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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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會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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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 L. x* q' B! C! n　　「楚惜姐姐給我畫過他的畫像，那樣出眾的一張臉，很好認的。」葉薇道，「我覺得，他如今應該是追隨在天一道長身邊。真是奇怪，楚惜姐姐說他是不慕功名、喜好自由的人，怎麼會跑到宮裡呢？」

　　可沈蘊初已經沒心情聽她的話了，只是喃喃自語，「他果然在宮裡……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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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薇蹙眉，「怎麼，你知道他會來這裡？你……蘊初？」

) c; w  O( l0 w  M  C+ r　　沈蘊初站起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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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離開得迅速，留葉薇在原地瞪眼，一肚子疑問默默地炸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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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0 `; o1 Q  B　　當晚皇帝駕幸披香殿，兩人用完晚膳以後，他讓葉薇坐到床上，然後脫下她的白綾襪細看。

　　女子的玉足瑩白小巧，握在掌中似件精美的器物。他看著看著就有點分不清自己是在替她檢查傷勢，還是在佔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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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薇沒好氣地縮回腳，「陛下，您能收斂點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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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i3 c9 ^6 f. T# `; i　　皇帝反應過來，卻沒有侷促，十分自然道：「剛剛沒控制住。下次，下次一定做得含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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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w4 L/ ~. n5 [; t7 `　　「您還指望臣妾再扭一次腳？就不能盼我點好的嗎？」葉薇不高興，「說實在的，您看我的笑話看得很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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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枉。看朕多照顧你，怕你腿疼都沒讓你去小三清殿長跪，這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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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F# ~  g: B: H- Q　　葉薇狀似無意道：「原來那真是您現找的理由啊？臣妾本來這麼想著，又覺得不太對。您這麼做，就不怕心不誠惹得道君生氣？」

　　問題出口她就有點心下惴惴，無論如何，這次試探略過大膽。不過現在的情況，搞明白皇帝的態度十分重要。

　　皇帝笑容淡了點，「不是讓你回來抄經了麼？朕哪裡心不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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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Z1 W2 [2 Y& y& Q' A　　葉薇囁嚅，「可您不是真心覺得需要臣妾抄經，而是想幫我脫身……」

　　皇帝打斷她的話，「這麼誠心就夠了，不用再多。」

　　他好像很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說完便吩咐宮娥幫他寬衣，葉薇坐在床榻上，眸子一點點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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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M( x: Y$ B# @　　果然沒錯。從上次偶然和皇帝提到信道，她便猜出他對太上皇寵信道士的行為不那麼贊同。也許在他的心裡，早就認定天一道長是禍亂朝綱的妖道。

$ d1 p# b5 K- V　　那麼，追隨在天一道長身邊的謝懷，處境豈不是也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