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七十九章 弓箭

       顧慎為的行踪在幾天前就曝露了，為了完美地捕殺雪山龍王，金鵬殺手們用了整整五天時間來準備。
9 t% c# o- J1 |
) Q, Y1 t, L) p# R) K　　每天都有幾名殺手裝成無聊的客人混進茶館，與眾人熱情地打招呼，參加每個話題的討論，弄得跟老街坊一樣，然後就此留下，等到最後一天動手的時候，茶館裡已經不惹人注意地混進十七名殺手。
2 K; Y* o8 w/ G$ Z9 F# u0 P
3 q+ `$ ?, t$ c' y, }6 c: K　　真正的老街坊自然認得進進出出的陌生面孔，但這裡只是一家茶館而已，來往客人很多，誰也不會特別在意，顧慎為自己就是假冒的“熟人”​​，自然更看不出破綻。

　　因為老者與掌櫃的一句閒聊，針對龍王的狙殺行動被迫提前，接下來，老者被自己這句話所引發的後果嚇得目瞪口呆，此後好幾天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也都嚇壞了，包括掌櫃在內，所有人都趴到桌子底下，只聽到上面持續不絕的兵器相撞聲，事後，他們卻都聲稱自己親眼目睹龍王殺人：
1 s8 M4 _2 i2 g- ?/ ?( [
　　“那場面，血肉橫飛，人頭跟下雨似的往地上落，有一顆就掉在我面前，我不吹牛，那人頭還沖我笑了一下哩。”

　　“二十名殺手，一個不剩。”
) |' d  `) c8 Z( |  x+ \  `5 X) f
　　“五十名殺手，所剩無幾。”

　　“一百名殺手……”

! _, ^, Y+ U2 \8 K0 L- s; e2 u　　傳言越來越誇張，真實情況只有少數人才清楚。

: R/ H  ~9 }  t- _  `8 S　　顧慎為揮刀二十四次，殺掉七個人，自己身中三刀，差點死於非命。

/ g& L: P+ L8 ?( T3 R. K　　五峰刀剛剛出鞘，桌子底下已經有一柄刀刺來，顧慎為一手推翻桌子，另一手揮刀，殺死左手的“茶客”，與此同時，左腰中了一刀。
( h; P! R. ?+ r- L) {/ k& b: t
　　這一刀傷勢不重，顧慎為幾乎沒有感覺，繼續出刀。
: B! \' Q" N) z' _1 z& C- H1 e
3 \1 i9 f, N$ V! Q4 }# F8 p* d/ @  W　　茶館裡空間狹小，到處都是障礙，顧慎為沒法繞在外圍逐個擊殺敵人，只能正面迎敵，同時還要防備身後的偷襲。

' _6 e/ @+ y0 J　　初南屏一直留在城外，少年劍客不適合參加殺手的行動，他的武功是夠格的，但是太容易露出馬腳。

　　這是雙方都不喜歡的混戰，對顧慎為尤其不利，當他殺死第六個人的時候，後背被砍出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立刻染紅半邊身子。

　　但他終於給自己殺出一條血路，從一開始他就沒想纏鬥。

　　接連揮出兩刀殺死第七個人之後，顧慎為躥出茶館，身後不到五步遠即是緊追不放的殺手與狹刀。

+ F6 ?% N2 ]8 o- a; l* X% T　　戰鬥發生的突然，結束得也很快，外面街道上的行人幾乎沒反應過來，照常熙來攘往，混身是血的龍王沖進人群，撞在某人身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就這麼稍微受阻，身後的十餘名追兵趕上，三柄狹刀同時砍來。

　　一柄狹刀在顧慎為右臂劃出淺淺的傷口，另兩柄卻都落空。
9 K7 N3 u! n8 X1 ^
9 O3 _6 {  O8 W1 [+ x- a　　茶館對面的屋頂上，三面蒙面人分別射出一箭，正中三名殺手，救下龍王一命。
+ g" p7 i6 x* C) T
* m# h, w% Q* y) D% M5 k9 H　　直到這時，附近的行人才明白過來，立刻亂成一團，“龍王殺來啦！​​”不知道誰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整條街都跟著陷入混亂。

) W2 z5 G* s7 ]3 J' n4 O, p6 |+ r  j　　有人出手相救，顧慎為卻連看一眼的工夫都沒有，身後還追著七名殺手，他得跑得更快才行，他隨著四散奔逃的人群溜進一條無人的小巷，靠在牆上喘氣，琢磨著怎麼逃出南城，十七名殺手的外圍肯定還有大量幫手，一步走錯都會再次落入陷阱。
0 M; r8 ^1 D1 V, ]
　　兩名蒙面人從牆上跳下來，手裡拿著短弓。
, o# }$ B8 S: H7 z+ h
　　顧慎為立刻橫刀在前，肩膀牽動背上的傷口，這才感到刺骨的疼痛。

3 d% Y- y" b. c2 o2 A5 o) C　　“跟我走。”一名蒙面人說，是名女子。

% y8 M2 D; \1 C1 Y% s8 y) n　　兩人只是拿著短弓，沒有搭箭，看上去不具威脅，顧慎為點點頭，放下五峰刀，仍然握在手裡。
# n: S7 _$ ^$ o9 z7 K
　　三人向小巷深處跑去，拐了幾道彎，跳牆進入一座小院，廂房裡備著三套黑色斗篷，蒙面人扯下面罩，都是十七八歲的女子，顧慎為一個都不認得。

　　還不到寒暄的時候，三人穿上斗篷，一名女子在地板上摸索了幾下，打開一道活動門，露出下面的地道，她先跳下去，顧慎為其次，另一名女子殿後。

8 K! T: m( O/ r. i0 O　　地道不長，再出來時已經到了幾條街以外的另一間房子裡，門外有馬車等待，兩名女子跳進去，顧慎為隨後跟上，前面的馬夫呦喝一聲，策馬前行。
% g: L; ^; f  K0 Z% M
5 \, b5 ~0 w. a$ H" L% r　　車輪轔轔，顧慎為終於得出空閒，解下斗篷，扯下衣襟將三處傷口包紮好，對面的兩名女子一直看著，沒有幫忙。

* r3 c8 P! P+ |9 _. R% i　　然後他開始仔細思考，剛剛過去的不到兩刻鐘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金鵬殺手找到並包圍了他，差點得手，卻被幾名手持短弓的蒙面女子從中乾擾破壞。
9 j/ z! T) y8 V
+ U( ?( S8 n. @( X) n4 e　　短弓讓他想起從前的熟人，封口流花，那名甲辰學徒中的神射手，接著他又想起另一位熟人。
; J3 a0 t* `7 C: z) u$ C, Q
9 O7 {; S6 J3 Z) j8 ^2 ^+ u　　他握著五峰刀，冷冷地看著“救命恩人”，“你們的主人是誰？”

$ w7 Z7 |4 l+ X5 R　　兩名女子一齊搖頭，其中一位說：“還不到說的時候，龍王跟我們走，主人自己會對你說。”
" O4 w" ]/ X9 D; j- G+ ^
6 ]7 r( J5 s2 e# V+ b7 W　　馬車還在行進，顧慎為趁著一次顛簸，從後門跳出，迅速融入人群，兩名女子根本來不及阻攔，前面的馬夫更是毫無察覺。

, b- @/ s& r. X4 ^" n　　不管救他的人是誰，顧慎為都不願意稀里糊塗地去見他或她，既然這位“恩人”有本事提前知曉金鵬堡的陷阱，早晚還會再找到龍王。

% q3 @- ~' t5 ]+ P: I! K　　一想到救命者可能是那個熟悉的女人，他就感到渾身發冷。

　　顧慎為從來沒在璧玉城以東行走過，但是消息仍很靈通，讓他意外的是，過去三年來，荷女與曉月堂徹底消失，上官怒雖然表面上仍在沙漠邊緣圍剿，但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任何斬獲。
6 _4 }) z- I# [$ f" q# E+ Y
　　他的真名叫顧慎為，只有荷女知道，荷女是為曉月堂偷盜《無道書》，也只有他知道，事先並無約定，兩人卻都將對方的秘密深藏心中，誰也沒有洩露。

2 _) r$ z. ~, K- }　　如今擅長使弓箭的女子冒出來，顧慎為從中隱約看到荷女的手段，她曾經讓流花當自己的影子，對於如何利用弓箭手肯定爛熟於心。

　　他摸了摸腰下的龍首劍，鐵匠達伽打造的九口神兵當中，只有這柄劍還從來沒有沾染過敵人的鮮血。

　　同樣的七章《無道書》，同樣的《死人經》，顧慎為想像著有一天終將到來的生死決戰，幾乎沒注意自己行走的方向。

　　僅僅是救他一命，化解不了兩人之間的恩怨。

, \8 p; [2 N' T! y' p1 l+ P　　他走進了留人巷，這裡離茶館所在街道不遠，龍王與金鵬殺手火併的消息早已傳得沸沸揚揚，成群的刀客面色嚴肅地在街上跑來跑去，逐家檢查妓院，行人也常被突然拽住，接受粗魯的檢查。

7 ^' @% x9 f; O( a$ v　　留人巷的生意為此頗受影響，妓女與丫環婆子們或站門前或立窗下，對無能的殺手與刀客連諷帶刺，因此，街上藉此機會看名妓的男人倒是不少，即使是執行任務的刀手們，也常常不由自主地走神。
! T; h; P( r; J3 C
　　顧慎為走到牆角，趁周圍的人不注意，抓起斗篷用力擦去臉上的易容塗料，恢復本來面容，留人巷裡向來不留人，如今沒有幾個人還會記得三年前曾在這裡擁有一家妓院的殺手楊歡。
* @# G7 }: W- d$ |4 I  |
　　他摘下兜帽，也跟其他男人一樣，邊走邊仰頭觀看樓上的妓女，那些女人有大量觀眾的支持，罵得更起勁兒了，“喲，這不是老李嗎？前天晚上還發誓說要獨力殺死龍王，掙到銀子跟我對半均分，今天這是怎麼了？龍王從你手裡跑了？臉上跟死了老婆似的，王八蛋，老婆死了，你該高興才對……”
2 O% W/ V9 K8 O7 q5 F2 E% F
　　“老李”帶著十幾名刀客，頭也不抬地走過，瞧街上誰笑得最厲害，就去找誰的麻煩，全然沒有註意到從身邊經過的青年，青年臉色蒼白，似帶病容，與茶館中逃走的龍王相貌一點都不符合。

　　顧慎為慢慢走到街中心，抬頭看到一名俏麗的妓女，街上的男人看她，她也看街上的男人，時不時搔首弄姿一下，將這次意外當成推廣名聲的大好機會。
; j' [; L$ V/ ~
　　她必須這麼做，因為隔壁就是蕭鳳釵家，競爭壓力太大。

　　蕭鳳釵是不會在這種場合露面的，即使她家門口等的人最多。

　　顧慎為敲敲門，附近幾個男人心照不宣地沖他笑笑。

　　一名丫環打開門，熱情地請客人進樓，先是端來茶水，貼在他身上敷衍了幾句，掂量客人的財力，顧慎為掏出一小塊金子，丫環毅然決然地上樓去請姑娘。

　　這裡曾經是許煙微的家，格局稍有變化，顧慎為仍能了若指掌，丫環剛一進入二樓的臥室​​，他就放下茶杯，幾步走到樓梯下面，悄無聲息地躍起，左手抓住二樓樓板，懸在那裡。

　　“貴客駕到……”一個軟膩的聲音說到一半變得冷硬，“人呢？客人呢？帶金子的客人呢？”

' L8 f1 R( y; k0 u& Z* ^　　“咦，剛才明明在這兒。”
7 D/ q( K" M) I
　　兩人匆匆下樓，四處尋找淘氣的客人，顧慎為翻身上樓，閃進臥室。
9 W% e! p6 K7 ?3 X8 L0 c( R! ?' s
' N# D: v: _# a/ W　　臨街的窗戶虛掩著，他直接走到後窗前，拿掉窗閂，輕輕推開，跳出之後又將窗戶關上，估計裡面的人一時半會發現不了異樣。
3 _6 I. C* r5 M) C( l! H) P, B
　　這扇窗戶離蕭鳳釵家不遠，從前他得拽著繩子盪過去，現在只需要縱身一躍。
0 c  C( P9 f0 j. m* e& K$ o" l
　　蕭鳳釵家的第一扇窗戶關得很緊，這裡是她的臥室，顧慎為不想就這麼闖進去，於是又跳到第二扇窗外，貼在上面聽了一會，掏出貼身匕首，挑開裡面的窗閂，打開一條縫，閃身進去。

( w* S1 C) q3 G  A6 F: J& T　　二樓的會客廳裡沒有人，丫環們大都在樓下待命。

　　臥室裡還有別人，顧慎為悄悄走到門口，正好聽到那個男人說話，“這是一筆大買賣，咱們務必搶在石堡前面找到龍王。”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八十章 交易

6 K9 s2 f! i  H' [       蕭鳳釵的屋子裡有男人很尋常，這個男人關心龍王的下落，就有點不尋常了。

. R# k- Y- a4 u4 ?　　顧慎為靜靜地偷聽。
, ?' f4 ]* c0 h1 o3 l) r; |: G. E
　　“二哥儘管放心好了，只要龍王還在南城，我的人肯定能找到他，沒准他會自己找上門來。”蕭鳳釵的聲音說。

/ e' e0 L  }3 Z, v# x' N' y　　“不要大意，剛才聽說龍王被圍，可嚇了我一跳，他要是死了，可會壞了咱們的大事。”那個男人說。

　　“我看龍王沒那麼容易就死，像他那樣多疑謹慎的人，我還從來沒見過。”

　　“嗯，最好這樣。我得走了。”
% v+ V0 W. H+ d/ j, s
　　“外面人多，你不怕被認出來？”

1 d. J4 s, o* n$ W9 Y　　“人多才是最好的掩護。”

　　顧慎為閃身躲在一張桌子後面，會客廳裡只點著一盞小油燈，他穿著黑色斗篷貼牆站立，全身處於陰影之中。

　　另一名穿斗篷的男子走出來，蕭鳳釵送他到樓梯口，看著他下樓，轉身回房，沒有註意到客廳裡多了一個人。

　　過了一會，丫環上來，說下面來了兩三撥刀客，都被打發走了，蕭鳳釵嗯了兩聲，沒有說話。

　　丫環離去，客廳裡只剩下顧慎為一個人。
. K  {( J* g+ j8 o" Q& g0 T
: x& [+ f+ G9 e+ ?+ G; g; H# C　　“龍王是打算進來呢，還是要我出去？”蕭鳳釵輕聲說道，在寂靜的屋子裡顯得極為清晰。

/ N" i$ l8 ~, b- m　　顧慎為走進臥室，這一回沒有刀客躲在門後。

% z7 v2 ^, G4 {9 y　　“希望龍王沒有久等。”
1 m4 g4 Z/ V& q$ K* L$ c
　　“還好。”

0 u& [) W% |9 O! f7 I9 _, u& Y　　看到龍王警惕的臉色，蕭鳳釵微微一笑，“龍王不必多心，隔壁姑娘是我的人，她告訴丫環說剛剛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我猜就是你。”

　　顧慎為沒聽到丫環說這事，主僕間肯定另有交流方式，“我來談一項交易。”
, U- a# q! b) C! r" z  ]
( \0 n7 Q" B9 R! u) @$ F0 |　　“我好像沒看到呂奇英的人頭。”蕭鳳釵淡淡地說，她曾經有過提議：龍王殺死南牆酒館的掌櫃，她提供安全的藏身之所。
+ I# J% H7 ]8 q+ l0 n: ~8 Z& G, B
' I) `0 u1 ~: }9 J　　“另一項交易。”顧慎為拒絕過蕭鳳釵的提議，不會因為暫時無路可走就改變主意。
% ~0 b- U. ~! _* C8 j: }4 q- i3 D
　　蕭鳳釵一隻手臂放在桌上，身子挺得筆直，神情莊重，好像大家族的貴婦，她已經知道該如何跟龍王打交道：無需複雜的技巧，直來直去最好，這是一個心怀大志的男人，輕易不會受到女人的誘惑。
3 R; b7 o6 y; a; R
　　“龍王聽到我與二哥說話了？”

  {' x0 J) G6 q* v* H　　顧慎為點點頭，他只聽到寥寥數語，但不打算承認。

- Q, C/ G9 d7 }2 Z　　“怎麼樣，龍王對這項交易感興趣嗎？”

　　“我要聽細節。”

　　蕭鳳釵臉上掠過淺淺的笑意，“龍王在哄我說話？不如龍王先說吧。”
- b. _) T. _$ w. w
# L6 E2 s1 t  v5 }　　“呂掌櫃不應該死，也用不著死。”顧慎為來蕭鳳釵這裡不是為偷聽談話的，他心中的確有一項交易，“大雪山的財路足夠寬廣，容​​得下兩個人。”
9 s4 D: V8 P, W& ~/ M  a
/ l: D3 c  G" d　　“龍王要拉我入夥？”

　　“不，這不算是入夥，只是交易，你希望賺錢，我希望能避開孟氏，讓金錢來往順暢，僅此而已。”

9 B! ?. @& u9 E+ I) F& j　　蕭鳳釵低頭尋思了一會，“跟龍王交易可是有風險的。”
" y. ~  j' p4 K& H. I! Y. j# Q
& I; Q/ q5 D% N2 z% i3 Q　　“利潤抵得上風險，十抽二。”

7 p' t+ q+ G  {7 N/ U" O; K　　“那這個風險就值得了。”蕭鳳釵笑道，“不過我的胃口大，低於一百萬兩的生意不做。”
( ]% H6 _  }/ g$ _
8 {" l0 K- u5 l4 j5 H/ M　　“只要你能得吞得下，多少都有。”顧慎為鎮定地撒了一個謊，他估計許小益手裡的銀子加在一起也不過一百多萬兩，為了武裝大雪山劍客，已經花掉不少，根本不夠給呂掌櫃和蕭鳳釵均分。

　　“那就太好了，為了錢，我也只能得罪金鵬堡了。龍王可以留在我這裡，我可以擔保你的安全。”

　　話音剛落，外面就有丫環急匆匆的聲音說：“夫人，又來一夥刀客，非要上來不可。”

　　“知道了，讓他們等一會上來。”

　　“是。”
+ h. q+ q" Y' h  H/ |
　　蕭鳳釵起身，掀開牆壁上的一塊掛毯，露出一座半人高的小門，“希望龍王不要嫌局促。”

　　小門裡面是一道狹窄的樓梯，正好夾在牆壁裡面，順著走下去，顧慎為到來一間小室，有床有桌，點著油燈，根據樓梯的高度，他猜自己此時正身處地下。
7 Z  @+ O+ `; o% N% P6 g- O
1 T2 S" ?" ^0 _  ?4 F0 L! p: q　　一刻鐘之後，上面的小門再次打開，蕭鳳釵走下來，帶著繃帶、金創藥等物，“刀客已經走了，來要銀子而已，沒幾個人真心想抓龍王，都是藉機訛錢，不給就鬧事。”

　　“你養的高手呢？”

　　“高手有高手的用途，打發宵小還是用錢最省事。脫下衣服。”
& G" L; _* `9 ?* ^/ {; L; E; ~- A/ x
7 {& a0 S8 X: n　　最後一句話帶有命令的意味，顧慎為稍微猶豫一會，解開斗篷，脫下上衣，他的傷口只是草草包紮，這時又滲出血來。
! i7 u/ ^" l3 @) R
　　絕大多數人，包括男人，見到龍王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疤都會倒吸一口涼氣，蕭鳳釵卻不動聲色，或許是她掩飾得很好，她的手也很穩定，擦去血跡，倒上藥粉，仔細地將三處傷口包紮妥當。

) W2 ?/ d" r( }( K6 G' E7 C& I0 ~& m　　“說實話，我有點意外，龍王竟然這麼快就相信我。”蕭鳳釵放下手中的什物，坐到顧慎為對面。
; S- P: g9 w: e0 d; ]* e
- `2 ?3 N  v& _) i　　“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只是覺得這項交易值得一做。”
- j: j1 z0 J- C2 y: X
, S. c  h' |. }# P# Y5 f, s9 \7 h. a7 h　　“嗯，龍王的交易很吸引我，不過龍王既然聽到我跟二哥說話，就該知道我們也有一項交易。”
/ N4 e! Z$ N& u5 F4 y
　　“孟二公子打算讓大雪山替他做什麼？”顧慎為已經想到那個男人是誰，北城孟氏的二公子孟明恕，幾年前他曾經遠遠見過這個人，隱約有點印象，蕭鳳釵稱其為“二哥”，讓他終於抓住那一絲飄忽不定的記憶。

% |7 A2 s% v5 \# |- v/ v1 H　　“孟氏在西域各國都有生意，可這些生意早晚都會落到孟明寬手裡。”
7 C& |* a& [) C  @+ m. z+ o
2 }# T' r3 e" ~2 m; Z　　孟明寬是孟氏的大公子，孟家指定的繼承人，在西域，沒人不知道這個名字。

　　“孟二公子想必不太高興。”
+ u# g1 N7 Z; u# p
1 C" @+ F* d% c( A  Q3 P; O' M( L　　“誰說不是呢，一奶同胞的兄弟，先出生的什麼都有，晚兩年就兩手空空。”

　　“二公子想當老大？”
+ K* a' o3 J/ [
# K% p- P6 C( Q1 A6 C% N2 i　　“他沒那麼狠。”蕭鳳釵聲音中有一絲悻悻，“他只想要自己該得的那一分。疏勒國是孟氏最重要的商源之一，在那裡有五家錢莊，我希望……我倆希望龍王能讓這些錢莊開不下去，直到二哥前去救場。”
4 S% U5 b9 ?* G% s  U( a
# v; E" ]; D# v' I　　孟氏掌管著西域一多半的金錢往來，得罪孟氏即意味著今後只能花高價暗中轉移金銀，除了龍王，的確也找不到第二個人敢做、能做這種事。
* S7 _7 Y; ^' F2 _
　　“我能得到什麼呢？”

　　“同樣也是十抽二，孟氏在疏勒國全部財富的兩成，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而且跟我做生意有優惠，只抽一成。”蕭鳳釵臉上露出似有非有的笑容，讓冷冰冰的數字多了一份溫情。
/ D. a# b# }& Q
: L1 E5 X& S  O　　“我會考慮的。”顧慎為只想找一個臨時的藏身之所，不打算這麼快就參與到孟家的陰謀與內鬥中去。

　　“我不著急，請龍王休息，外面的事情有我照應。”蕭鳳釵走到樓梯前又停下，“我就睡在上面，龍王有什麼需要，儘管隨時叫我。”

* M8 i& V7 H: f% Z7 v　　如果說這是一句暗示，蕭鳳釵的神情卻顯得過於嚴肅了，顧慎為點一下頭，沒有說話。
: x0 d& N% I" q4 W: b
　　第二天一大早，顧慎為上樓，跳窗離開，蕭鳳釵正在熟睡，聽到聲音模模糊糊地說了一句什麼。
2 }+ P1 j8 z# e5 N
　　在璧玉城折騰近二十天，顧慎為覺得該是議和的時候了，他當然不能就這麼公開跳出來說話，得由一方在整個西域都有影響的勢力提出來才行。
& A1 z% L  z4 V) z  b& l
+ n. t1 ~$ |5 v5 l: u  d- _　　顧慎為一整天都在四處閒逛，以真面目示人，聽居民們聊天，隨便吃點飯，捱到天黑才翻過界牆進入北城。

2 o- f1 q$ R3 ?% o2 Z  A　　北城有一座不太大的寺廟，僅有一間正殿和四五間廂房，除了廟主，就只有兩名和尚借住。

3 m; o% B8 C" c8 x5 x0 e　　顧慎為想找的就是他們。
1 s, E0 d0 C- a0 k( S  x
　　四諦伽藍在璧玉城乃到整個西域都有特殊地位，在那裡簽定的協議具有不可違背的神聖性，蓮華法師身為“聖僧”，由他提出議和最合適不過。

& e9 I) j- R( A4 Y& k/ j　　顧慎為繞著寺廟走了一圈，沒有發現埋伏的跡象，於是越牆而入。
! E/ f; m5 q( x  u; f' r
　　和尚跟江湖騙子混在一起，讓顧慎為非常不可理解，他想了許久，總覺得其中必有隱情，這回要問個清楚。
1 Y. `9 r; n/ ]; G+ d* u
; U" \% m' W) n1 [& g( i& v　　他又在院子裡悄悄地轉了一圈，廟主睡得正香，鼾聲如雷，對面的廂房裡卻沒什麼聲音，他前些天來過一次，知道蓮華與蓮葉就住在這裡，當時他沒有現身。

　　顧慎為剛要敲門，突然覺得不對，後退兩步，握住五峰刀，屋子裡太安靜了，就算是“聖僧”，也該發出點聲響才對。
5 S. _' H2 W7 {# B
　　房門毫無預兆地裂成碎片，一股令人窒息的勁風迎面襲來。

　　顧慎為不退反進，揮動狹刀，刀刀如閃電，手裡好像轉著一隻銀色的圓球，將飛濺過來的木片全都擊飛，與破門而出的和尚瞬間交了兩招。
' G' M' Y7 J$ F& k  B" h
　　殺手兩步退到庭院對面，和尚站在原地，像醉漢似地左搖右擺，雙方舉在空中，做勢欲撲，寬大的僧袍展開著，月光映照之下，像一隻巨大的灰色蝙蝠。
3 {. I+ @: x4 O1 C; Y( |3 _
　　“怎麼回事？”顧慎為身後一個詫異的聲音問道。
' ~9 ]% y) k6 E: Z' C; `
0 w. o# ?9 w% E# F( x3 }; ^$ f　　熟睡的廟主被碎門聲驚醒，出門查看。

- @0 d$ a) w' g0 Y! G　　顧慎為轉身一掌，砸在廟主脖頸上，胖大和尚軟軟倒下。
& O' _' n; W' B! E
( t: {9 a6 B4 ~3 j. F: l　　對面的和尚聽到聲音，低吼一聲，猛虎一般撲了過來，一掌擊毀半根廊柱。
9 `4 v+ _& ^' |
4 n! e% B; d- P" F7 h　　顧慎為再次遠遠躲來，這行為詭異的和尚分明是莽僧蓮葉，他身上並無傷痕，可是神情既悲憤又恐慌，目不視物，歪頭傾聽，顯然已經瞎了。

　　和尚全靠聽風辨位尋找敵人，顧慎為屏息寧氣，一動不動。

　　“龍王，我知道是你。”蓮葉的語氣好像懷著深仇大恨，“殺死師兄不夠，你還要來破壞屍體嗎？”
, e9 C+ Q" @6 ~2 p' l! O2 i
　　顧慎為扭頭向兩邊看了一眼，南牆之上插著一面旗幟，雖然看不清形狀顏色，但他知道，那肯定是雪山龍王的黑血旗。
* K) S- a8 h; S1 d/ E* K3 j' X
5 {8 Y7 v6 ]0 n' S* u% {　　（求收藏求推薦）
. B+ `! N# r, U. C( {+ [2 b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八十一章 栽贓
; w& p( v" r" P9 y! P! L7 `, t
       顧慎為用腳尖踮起一塊碎木片，踢向幾步之外的廊柱。

8 X/ c: B1 a# R　　蓮葉循聲猛地撲過去，顧慎為等他從自己身邊經過時，一刀刺出，隨即舉起左手，在和尚厚實的脖子上狠狠地砍了一掌。

　　他只學過粗淺的點穴功夫，不敢用在蓮葉這等內功高手身上，只能刺傷對方，再將其擊暈。
2 H6 \- v  S' ~5 N
　　屋子裡，蓮華的屍體躺在床上，半邊臉沾著鮮血，讓一向慈祥的和尚顯出幾分猙獰來。

　　門口有一灘深色的血，一隻小香爐躺在血跡中，這就是殺人現場和凶器了。

4 W. a( ?& o8 C3 a# j　　蓮華法師死的時間不長，院牆上插著的黑血旗明白無誤地表明，兇手要嫁禍給龍王。
3 }1 @8 T+ F" N3 Q2 f
" C1 Q( @/ X& H% Y. X- J6 D! g　　顧慎為在正殿旁邊的雜物間裡找到兩截繩子，將兩名暈倒的和尚分別捆好，廟主扔回臥室，蓮葉被帶到蓮心床前。

　　蓮葉幽幽醒來，死死地盯著龍王，喃喃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師兄。”
. O2 D) a( n/ A6 s; d; ], F) z3 O
9 ~+ P3 Y8 f  I4 I8 n1 a% c　　“你的眼睛好了？”顧慎為手中狹刀對準和尚胸膛，防止他突然掙破繩索。

　　“我的眼睛？”蓮葉好像忘了自己瞎過一段時間，想了一會才說：“我的眼睛沒事，你回來幹什麼？想要殺我滅口嗎？動手吧。”

; ]- n: y6 P+ L　　“牆上插著黑血旗，我還需要滅口嗎？”

　　“你、你……”蓮葉腦子有點糊塗，“那你回來做什麼？”
) W! e/ X. X5 a+ L* _
　　“我剛剛到，蓮華法師不是我殺的。”

　　“是你！”蓮葉怒吼道，身子一挺，捆在身上的繩子發出斷裂的脆響，但是也牽動了腰上的刀傷，忍不住啊的一聲叫出來。

* u8 m9 z+ R! U　　“我不想殺你，可你最好不要亂動。”顧慎為將狹刀緊緊抵在和尚胸前，“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 P% n* V2 F3 \　　“什麼怎麼回事，你來見師兄，師兄很高興，請你進屋談話，讓我守在外面，可是……可是……一言不和，你竟然砸死了師兄……”蓮葉說到最後過於悲憤，又挺起身子，刀尖刺在身上也不為所懼。

" s. x% P+ O; B3 @/ I" u　　顧慎為稍稍收回狹刀，“你當時看到我了？”

1 Z1 t+ u( c3 @  Z7 k5 M　　“看到了。”
5 L2 t8 J0 C9 Y7 q  e6 l9 f
2 A" V3 Q* z& ]$ ]　　“可你剛才明明是瞎子。”
1 I; u" T4 ~' u' o6 d
　　“我……我是看到師兄遇害，一激動才瞎的，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好好的，我看你看得清清楚楚，跟你現在一模一樣。龍王，楊歡，我不會放過你，四諦伽藍也不會放過你。天下高手多的是，別以為你在金鵬堡待過就有多厲害。”

5 G3 f6 m2 z  T" s: K5 V$ X　　和尚越說越激昂，顧慎為用刀身打了他一個嘴巴，“你當時聽到我說話了？”
2 b: Y# z: w7 S( P! F* v$ b5 w, c
0 M; a, w0 h! i　　和尚一愣，“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招？你跟師兄說話，我怎麼敢偷聽？”

　　“你不是看到'我'了嗎？'我'沒跟你說話？”
. y6 M$ z; z2 v8 i0 I* E6 R
( g0 X6 I$ u) ]: S7 t% G　　蓮葉越發顯得迷惑不解，聲音漸漸弱下去，“沒有，你沖我點頭，我認得是你，就叫師兄出來。”
8 Z5 c0 s& S" Z6 ?- G) T# o- N1 X
　　顧慎為後退一步，“說說別的，蓮華講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甘心給騙子打下手？”

% s( N( G% V; R: L3 w$ ^; J8 v- I5 {3 k* x　　“師兄不是騙子！”蓮葉再次怒吼，嘎嘣一聲掙斷繩索，身形幾乎未動，人已經衝到殺手身前。
+ p: m9 L0 L$ b
　　殺手比他動作更快，和尚剛說出第一個字，顧慎為已經躥出房間，躍牆而出。

& x$ P# m; H" b: i5 G1 m, m　　這是一次精心設計的栽贓陷害。
3 x' G6 J: s9 U
　　顧慎為深感不安，他害怕的不是被冤枉殺人，而是設計者顯然熟悉他的相貌並知曉他的一切行踪，甚至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所以能搶在前面殺死蓮心。

' Q# O3 V# \- }9 U　　這一定是從前的熟人所為。
& k% u  p' i: g' k4 }
　　顧慎為心中有好幾個人選，可每個人都沒有殺死蓮葉的充分動機：荷女那邊的敵人是金鵬堡與龍王，與和尚無關；金鵬堡的敵人是大雪山，殺手要是能猜出龍王的行踪，肯定會直接圍剿，沒必要玩​​這種複雜的把戲。

　　一想到周圍可能隱藏著知己知彼的監視者，顧慎為就感到心神不寧。
. i* ]1 \" ]+ Q; o5 X$ o; `9 T
　　他在北城寂寥無人的街道上兜了好幾個圈子，像一名趁著月夜現世的鬼魂，在尋找自己丟失的肢體。

　　他若干次突然原路折返，結果什麼都沒發現，監視者好像是隱形人一樣，如果真有監視者的話。
2 W+ C+ a) {/ H3 m6 i0 a3 ~
( P, ~3 h  \& j' M　　天還沒亮，聖僧蓮華的死訊已經傳遍璧玉城，龍王立刻成為眾矢之的，悲憤壓過了恐懼，大雪山再想議和，全城的刀客和絕大多數居民都不會支持。

　　顧慎為苦心經營的有利氣氛一夜之間變成最不利的證據，就算現場沒有活口，沒有黑血旗，經過這些天的殺戮，大家也都想當然地認為凶手是龍王，除了他，誰還敢在北城殺人？尤其是謀殺一位聖僧？
1 R" N4 y/ k7 n0 u/ V
( s) r' W! t* @6 {! w2 {* y4 @% |　　顧慎為要找出殺死蓮華的真兇，蓮葉不願配合，就只能從另一條線入手。
3 K1 o4 C3 _, W/ i4 P' b, L
* @. U1 Q/ Z0 [　　他不喜歡被人監視、被人冒充，黑暗是他的朋友，他不願意與別人共享。
$ m7 O7 z7 _+ g9 o+ M
　　那個與和尚作套合夥騙取刀客錢財的莫老大，應該知情。

　　福緣酒館是一家很小的店鋪，擺下三張桌子，大多數客人只能站著喝酒，拈幾粒咸花生當下酒菜，莫老大曾經提到過，這裡是他的據點。

　　再次改換容貌的顧慎為請一名刀客喝了兩碗，從他嘴問出莫老大的住所。
7 _9 ?: l- V& W0 `) B
　　莫老大的家很破舊，跟他從講法會上拿走的銀子不相匹配，顧慎為敲門，鄰居說莫老大早早出門了，“都去抓龍王啦，只要是帶刀的人都去了。”
8 J! k; r  `  {  o: W
& v  u& Z8 L4 ~4 W/ {1 B2 M) l- ], u! w  O　　顧慎為又回到福緣酒館，一群刀客正在熱情的討論龍王殺死聖僧的原因。

　　“龍王殺紅眼了，什麼人都殺。”

6 x9 s( a& b: M8 A　　“龍王不喜歡刀客，他這是向璧玉城所有刀客挑戰，呃，還有四諦伽藍，龍王肯定也不喜歡和尚。”
9 z; [9 [3 Q. ?( m+ P8 F0 n
0 T' d0 _5 ]2 y　　“會不會是止殺會的人得罪了龍王，龍王把怨氣撒在聖僧身上了？”

　　“那他應該先去找得意樓啊，聖僧是止殺會的護法，權利都在得意樓手裡呢。”
- N' I, E5 ~3 s* E
+ T* F6 S) ^" Y) g　　眾人說得正起勁，外面突然傳來慘烈的叫聲，“龍王殺人啦，龍王殺人啦！”
8 L: a$ |5 g) @3 \
. L- L: ~8 {1 c& K　　十幾名刀客齊刷刷地拔出刀，衝出酒館，顧慎為也混在裡面。

　　街面上躺著一具屍體，行人都躲得遠遠的，兩名身材單薄的年輕刀客哆哆嗦嗦地站在邊上，叫聲就是他倆發出來的。
) d* h! c1 {4 E: A
( W3 e5 I" O# _' ]: q# I　　“龍王在哪？”一名中年刀客喝問道。
$ v. i& ^8 Y  |
　　“不、不知道。”一名單薄刀客顫聲回道，“殺完人就跑了。”
' y- T. c- y' L, Y3 F
　　“你看到龍王了？”
8 r) o* n7 m6 P+ Z, g" E% M  r9 Z/ K
: c4 p/ u- |5 n9 Y" {( x% M　　“沒、沒有，他在暗處下手。”

2 g" m" @  |5 O/ j3 ?, b　　中年刀客皺了皺眉頭，收起刀，將屍體翻轉過來。

　　是莫老大，嘴邊盡是白沫，臉色鐵青。

7 @# n' w/ i+ h6 F5 k　　“哪來的龍王，他是中毒死的。”
8 M, C: C+ u2 t; J
! P3 N7 ^& l4 H5 `$ U' w　　“龍王下的毒。”單薄刀客認准了兇手，說得無比肯定。
" Z% u! s! b2 g) M1 C& _
　　中年刀客沒有反駁，他不知道兇手是誰，說到底這事與他無關，莫老大也不是他的朋友。
3 {# x* W) i9 N# ^
　　又一名刀客驚慌失措地叫出聲，“看，龍王旗！”
1 h( X5 |; }% L$ Y% b
! ]# i! f0 o4 @9 d4 E! q+ X8 a　　眾人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福緣酒館屋頂豎起一桿黑旗，上面的血跡清晰可見。
% S5 O' b2 Z4 s* Q
" g8 g' T( ?4 b: W$ q　　酒館掌櫃當街癱倒，“我沒得罪龍王啊，連壞話都沒說一句。”

8 }9 n1 C' H+ R8 X! _1 j　　一街的人都在盯著那面不祥的旗幟，誰也不曾注意到一名普通的刀客突然轉身，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跑進附近的小巷。
- x( A: s# y! g
7 f' G" C( r2 k" X0 P. S8 C  D　　顧慎為看到了插旗的人，一名蒙面人，等他追進小巷，已經失去對方的踪影，數名行人正驚恐地望著酒館上方的黑血旗，看樣子沒注意到任何蒙面人跑過。

5 A5 Z# Q1 |$ Y　　為了在酒館裡找莫老大，顧慎為出於習慣，在周圍轉過幾圈，所以對附近的街巷比較熟悉，稍微想了想，立刻轉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幾條街以外，期間連翻數道院牆，他一定得抓住插旗人。

8 w/ a  B. m2 X2 B　　他很快來到一條狹窄的小巷，空蕩盪地看不到一個人，方圓數里，就這裡最僻靜，直覺告訴他，插旗人會從此處逃走。
; x) F" z% U3 ?* G6 i" W( Z
　　他想起昨天救人的幾名蒙面女子，她們通過地道逃到幾條街以外，成功擺脫金鵬堡的包圍，插旗人很可能是故伎重施。
; X4 \! f# [, z; M; T) x& o
　　顧慎為伏在小巷的一處高牆上，前後都能照看到。
4 k3 N7 H: W+ G5 w3 b& r+ s
　　一名男子從不遠處的院子裡走出來，看裝扮像是普通的刀客，可他一出門就左右觀望，顯然不想惹人注意。
, J0 c) M; a9 G
　　男子向顧慎為這邊走來，顧慎為跳下高牆，狹刀架在對方脖子上。
' @# a3 t9 z) O! ]' d
　　男子大吃一驚，手已經握住刀柄，又慢慢鬆開，“閣下認錯人了。”

( j4 ]2 [1 f6 b- \0 L8 l4 Y# B6 s　　“沒錯，就是你。”顧慎為用刀逼著男子緊緊靠在牆上，“誰讓你插黑血旗的？”
# k" J2 A' Q+ z/ ~4 _& Y- v
　　“什麼黑血旗……”男子想裝糊塗，表演卻得過頭了，黑血旗在璧玉城人人皆知，意識到這一點，馬上說，“哦，你說龍王旗，你搞錯了，我出門……”

　　顧慎為在刀上稍稍用力。
4 x5 s: E6 _! Z! h
　　男子眼神中的恐懼越來越多，“你、你……”他說出一連串的你，突然雙眼暴睜，四肢抽動，口吐白沫。

　　顧慎為移開狹刀，男子慢慢坐倒在地上，死了。
  j' }8 A( k* s; i5 M9 W  T" B: [; P
　　又是一個。

1 a& ]! J2 u2 F( [3 r/ G　　龍王的第一位跟踪者，也是這樣吞毒自盡的，這兩個人明明膽小怕事，卻不憚於結束生命，顧慎為再一次想到，他們背後的力量一定非常可怕。
, v# k7 `5 }+ O2 w7 a; ?+ w
　　他越來越感到焦躁，暗中有一張網，逼得越來越近，他卻一點頭緒也沒有，他的敵人太多，多到他不知道該將目標定在哪一個身上。

　　曉月堂，他想，肯定是那幫女人，她們最擅長邪術。可冒充龍王有什麼好處？龍王本來就是金鵬堡的敵人，無需挑撥離間。
7 a. F" [6 a9 K/ I
　　顧慎為拎著狹刀向小巷外面走去，他要殺死迎面碰上的第一個人，好讓心情平復下來。

' _: y+ b% U. l! N　　第一個人是個小孩，才五六歲，右手裡拿著燒餅，唇上沾著鼻涕和餅渣，看到拿刀的殺手也不害怕，左手斜指天空，原地轉了好幾圈，興奮地叫道：“全是旗，全是旗。”
/ @7 a9 V( F, F. e
: `; Y2 o# a. k. @. G　　顧慎為幾次跳躍，來到附近最高的房頂上，有許多人和他一樣，站在高處，面露驚恐。

% U' V1 I1 \' |" n3 a& |　　四下望去，整個南城插滿了黑血旗，總數不少於百面，像一隻隻巨大的烏鴉，落在即將腐爛的屍體上。

* I. C+ E+ Y* j" ?2 f  A　　（求收藏求推薦）
) J3 ?% [0 t  Y8 o, ]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八十二章 伏擊

; \: o5 D; g% e* l7 r: l! e       璧玉城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之深的恐慌，就是幾十年前西域混戰的時代，這裡也沒有受到這麼大的影響。

2 e3 U0 a% w4 v　　四處飄揚的黑血旗，像一個正在顯露其全部內容的可怕預言，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4 u& @" C) G+ H( o, S
　　金鵬堡這一次反應迅速，就連很少公開亮相的殺手，也都穿著全套行頭，大白天在街上匆匆地走來走去。
2 j; r$ v0 |. Q$ T* c
　　在有些人眼裡，金鵬殺手是安全的保證，對另一些人來說，卻是禍源，甚至有人懇求殺手們不要摘掉自家的黑血旗，“你們把旗拿走了，龍王要是來報復我怎麼辦？我一家老小……”

　　懇求是沒用的，不到一個時辰，滿城的黑血旗全被放倒，一面不剩，甚至抓住了十幾名插旗者，不過沒一個活口，這些人好像邪魔附體，一旦陷入包圍，寧肯吞毒自盡，也不當俘虜。

! [% [+ z1 d4 r0 b% \　　殺手們只能拎著成串的人頭招搖過市，希望以此讓居民們安心。
# Q8 S$ R3 h4 d: q. O
: X; [  ~& {* P( F. ]　　沒人能安心。龍王仍然不見踪影，殺戮似乎永遠都不會終結。

　　璧玉城度過十余天膽戰心驚的生活，各方勢力的刀客們到處抓人，看誰都像替龍王插旗的奸細，為此發生多起火併事件，就連金鵬殺手也常常受到圍攻，必須當眾證明自己不是龍王偽裝的才行。

　　與此同時，“龍王”仍在不停地作案，殺人目標逐漸擴大，先是殺手與刀客，然後是南城的商戶，最後波及到北城的富人，黑血旗像春天的野草，割之不盡，燒之不光。
& p; F7 W2 M0 j
　　僅僅十來天，璧玉城就死了五十多人，數量雖然不多，帶來的恐慌卻是全城範圍的，成百上千的人帶著細軟逃到城外，甚至一路狂奔到南方諸國。

* f$ e" e. ^3 z3 i7 s　　因此，當聽說大雪山使者要來璧玉城時，絕大多數人先是憤怒，接著就鬆了一口氣。
& A0 i3 g; ]2 @& f3 i/ I! ]
  a* @% h5 Z: @+ X2 }) j& P5 w0 C　　“快結束吧。”就連刀客們私下里也這樣說。

　　方聞是在中原駐西域都護官那裡取得巨大的成功，與他一同前往璧玉城的，還有中原特使。
( M% C9 F8 t! {; Z9 P9 Q7 H
　　他在路上不斷聽說璧玉城的形勢，心中非常疑惑，還有點不滿，龍王做得太過了，恐怖氣氛有一條微妙的界限，界限以內，能迫使對方坐下來議和，界限以外，卻會讓大雪山成為西域公敵。
& _" Y& H2 [" m, g
! ~* T0 p3 q$ T; z0 K" v: w　　隨著消息增多，他更加疑惑，同時豎起上百名黑血旗？龍王不是神仙，就憑他跟初南屏兩個人，似乎沒有這個本事。插旗者被抓就自殺？如果這不是謠言的話，實在不像龍王的行事風格。
# v5 x* {" P. ?- J, b
　　方聞是信誓旦旦地向中原特使保證，璧玉城的事絕非龍王所為，“有人想破壞議和，這中間有陰謀。”

　　這是他的看法，也是他的希望，對龍王他了解得還不夠多，那個年輕人心裡藏著深深的仇恨，隨時都可能蹦出來壞事。

　　離璧玉城還有一日路程，初南屏夜裡來營地求見，他的話給軍師吃了一顆定心丸，“有人陷害龍王，他正在尋找幕後主使者。”
$ \0 O( h" K0 J, J" l/ w* q
1 d0 W3 z3 m& W% w/ C  u1 _9 A) _　　方聞是立刻帶著初南屏拜見中原特使，全力使對方相信璧玉城裡有人冒充龍王。
8 m0 o4 `0 Q8 n3 A. ~
　　中原特使相信龍王的誠意，但是想要實現議和，仍然由於一連串的暗殺而困難重重。
* `8 n9 @; }0 x( Y7 E! \
1 h) s: i9 F! N. t  [' q　　一行人進入北城，首先與北庭督城官會面，墨出怒氣未消，差點命人將大雪山使者拉出去砍頭示眾，看在中原特使的面子上，暫且放他一馬，但是非常強硬地給出話，“要么龍王以死謝罪，要么抓出所謂的'冒充者'，否則北庭絕不支持議和。”
2 U, v4 U8 ]* o0 Q. Z+ S
: _5 \- u7 `0 q9 L4 |　　次日他們又去四諦伽藍，和尚們倒是很客氣，也支持議和，但是說的話跟督城官差不多，“龍王殺死蓮華法師，此等罪過天怒人怨，西域百姓、敝寺上下，都希望龍王給出個說法，如果真有冒充者，請龍王指出來。”

8 I& r! J/ d; U. ?2 C　　接下來見的是北城孟氏，家長孟玉尊親自接見兩位使者，挺著碩大的肚子說：“有人對我說，我家老四是被龍王殺死的，那是幾年前的事了，孟氏無能，拿不出明確的證據，所以我不追究，可也不至於幫他的忙。議和這事，我不反對，也不支持。”
, {6 d" A& n* ~
- T" z: Q8 y" M) C$ c4 j　　方聞是自然明白，孟氏的態度跟反對沒有區別。

　　進城的第四天，金鵬堡才派人下山，恭恭敬敬地對中原特使說：“等到西境的大雪山劍客一個不剩、璧玉城裡的刺客人頭全都落地的時候，王主才會考慮跟龍王議和。”
4 S5 q1 O8 F8 w1 a8 s' ]
　　金鵬堡拒絕在這個時候議和，是有理由的。

　　“龍王”殺的人越來越多，金鵬殺手抓住的插旗者也不少，雖然這些人仍然被抓就自殺，但還是有個別人受到偷襲，來不及吞毒，成為活口。
$ F# h/ B5 \/ G/ Y# n
" M( A$ N: [' V# T　　據說金鵬堡正加緊時間拷問這幾名俘虜，很快就能發現龍王藏在璧玉城裡的老巢。
9 m) {. T1 a+ M8 p! Y
2 \3 ~9 e& b+ W5 t8 |3 b" g9 p　　擺在方聞是面前的形勢就是這樣，他好不容易爭取到中原的支持，結果卻被假龍王的暴行給抵消了大部分。
8 {2 |3 [. a3 Y" X, n* C0 T+ o# y
　　中原在西域擁有強大的影響力，但也不能與所有勢力為敵，特使私下里又與多方人士會談，了解璧玉城的人心向背。
3 k4 J7 M$ D1 R3 a
　　最後對大雪山使者攤牌：“龍王說有人假冒他，我相信，可你們最好現在就將冒充者揪出來，起碼指出這些人是誰，我想這事得有個時限，十天吧。”

　　中原特使相當於給出最後通諜，方聞是急得團團轉，催著初南屏去找龍王，告訴他事情的緊迫性，少年劍客卻一點也不著急，“我不知道龍王在哪，他讓我這些天保護你，沒說自己會藏在哪。”

0 b; C5 W7 \6 m$ W8 `* U) Z　　方聞是當然希望有人保護，璧玉城對龍王怨恨極深，難免會殃及大雪山使者，可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龍王到底明不明白時間無多，十天之後中原特使一走，龍王才剛剛開頭的爭霸事業就會毀於一旦。
, {. \2 h7 P& c; D4 O
. v1 M4 U; u( t! j　　沒人找到龍王，因為顧慎為躲在連他自己也想像不到的地方。
3 J, v; E, `2 i. `% t3 ]4 E
$ b. E3 T: h6 z" D& F　　他沒再去找蕭鳳釵，她是商人，只與強者談生意，龍王如果成為過街老鼠，失去利用價值，她會毫不猶豫地出賣他。
# ~6 a. d) i! g3 K9 E* Z5 V
+ w$ n1 E. b1 i$ D　　得意樓、四諦伽藍、北城，他能想到的每一個地方都佈滿了危險。

* O% |, i* l/ V: Y$ ]! M　　女弓手適時出現，第二次救出龍王。

* v6 [. `- Z- {; K　　顧慎為當時正在追捕莫老大手下的兩名跟班。

　　莫老大與蓮華、蓮葉合夥騙取新來刀客的錢財，就在龍王要找到他的時候，莫名其妙倒地暴亡，死狀與那些吞毒自殺的插旗者一樣。
3 `( r) p& F- I. z9 R, n( w  p
　　這當然不會是巧合，顧慎為相信順著這條線，肯定能找出冒充龍王、殺死聖僧的幕後主使。

　　莫老大死了，那兩個身材單薄的跟班卻還活著，顧慎為不指望這兩人能掌握多少內幕，只是希望能挖出一點有價值的線索來。
0 l5 M$ q2 `2 n% `+ B) c" y
　　這兩個人很好找，顧慎為發現全城插滿黑血旗之後，立刻返回莫老大死亡現場，屍體還躺在原處，跟班被一面接一面出現的旗幟嚇壞了，呆呆地四處張望，再也不敢提起“龍王”兩個字。

# U# f$ M* d* Y* @; s+ \5 o　　等到所有人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的時候，兩個跟班也想明白一件事：靠山已經死了，守在這裡不僅沒用，還可能招致禍患。
! g: _, Q. b1 |% d9 M  O9 m
　　兩人互視一眼，轉身鑽入人群，偷偷回家避禍，他們是親兄弟，住在一起。
( o' [' B& l! D5 W
　　殺死莫老大的人可能還會回來殺這兩個跟班，顧慎為監視了兩天兩夜，一眼未合，希望暗中的敵人能露出馬腳。
6 h1 r! y3 g& ~; k' t' x
& K- H/ m2 S/ a4 u, t& P( H0 J　　兩名跟班深居簡出，偶爾出門也不帶刀，徹底放棄了刀客的身份。

  D! F2 u! `" o% [* A( k, g" z　　一直沒人來殺他們，直到第三天，幾名刀客找哥倆問話，但很快離開，似乎沒問出什麼，也沒有對他們採取強硬措施。

! M" E$ C7 f1 H4 u% ]　　顧慎為覺得自己等待的時刻快要到了，因為他認出那幾名刀客是鯤社的人，衣服上有魚形圖案，那是他逃出金鵬堡之後，不知哪個人搞出的標識。
6 w: J- i7 S, P  i; h
% T8 E" h7 }4 S% v3 ?　　當晚三更，南城最東面的鐵匠村發生命案，高高豎起一面黑血旗，吸引眾多殺手與刀客飛撲過去，此後不久，一名黑衣人躥到兄弟二人家中斬草除根。
+ ]9 T0 R- X3 G
　　兩人怎麼也想不到，給一名三流刀客當跟班，竟會惹來殺身之禍。
6 Y  k% z- e' o; ]+ [! e
　　顧慎為沒有出手阻止，而是轉換目標，跟踪那名黑衣刺客。

　　刺客大概覺得這趟任務很簡單，殺人之後草草地豎起一面黑血旗，立刻逃入夜色之中。

　　哥倆不是重要人物，他們家中的黑血旗要到第二天才會被人發現。

　　刺客飛簷走壁，速度極快，兜了幾個圈子之後，突然跳進一條小巷。

　　顧慎為就是在這條小巷裡遭到伏擊的。
1 A4 ^' I, |$ w" c6 C0 ^
" [1 }- f, ?5 v' _2 [, G( Y　　這肯定是早就設好的圈套，顧慎為剛剛落地，身前身後立刻有四柄刀刺來。
# A( r" d7 s8 N* I
" k: @, J  L. R, r; X　　顧慎為一直在警惕著，身子還在半空，已經拔出狹刀，甚至比伏擊者還要提前一點點出招。

; z& v  z* I3 [　　兩名伏擊者立刻中刀倒地，但是從小巷兩邊湧出更多的蒙面人，誰都沒有叫喊，默默地沖向目標。

　　龍王殺人的速度顯然超出伏擊者的預想，第四人倒下之後，支援者還差著幾步距離，顧慎為趁此機會重新躍上院牆。
; Z! k! u* i9 m1 G* [
　　他不是要逃跑，而是要帶著追兵繞圈，避免自己處於包圍，過去幾年，他遭遇過不計其數的伏擊，逃生經驗比任何人都豐富。

　　十幾名伏擊者緊緊跟在後面。

　　顧慎為迂迴殺敵的策略尚未執行，女弓手出現了，不是一兩名，而是一群，箭矢齊發，第一輪就射殺了大部分伏擊者。
% }1 q+ E' ^/ {0 J3 Y
7 E& h. u- G) p1 A" D/ J& Y1 O( i1 V5 C　　房頂的戰鬥終於引起注意，有人躲在角落裡敲鑼示警。

- u6 G1 p& {, e" X+ V$ y" w. F　　一名女弓手再次發出邀請，“龍王，請跟我們走。”

　　顧慎為這回不打算半路跑掉了，他希望知道女弓手們的主人是誰，她們又為何對暗殺龍王的陷阱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 {! ?, Z8 t- B6 t9 g* m7 v3 M
　　（求收藏求推薦）
$ V$ `: p" [3 L" g; a
& O; Y1 d1 h" O1 D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天機

2 Z! Y7 M% q/ b1 d# i5 Q7 K       一共十名女弓手，突然現身，每一箭都命中目標，只射擊兩輪，十多名伏擊者全軍覆沒，顧慎為甚至來不及抓一名活口。

　　但他還是匆匆地檢查一遍，與事前想像得不一樣，這些伏擊者並非莫老大的同夥，竟是金鵬堡的刀手，他們的金鵬標誌不在外衣肩頭處，而是藏在衣領下面。

　　“龍王，請跟我們走。”帶頭的女弓手說罷，帶頭跳下屋頂。

　　顧慎為默默無聲跟在後面，心中越發疑惑，這些女人對金鵬堡的計劃了解得太詳細了，每次都能埋伏在外圍。

　　一行人來到附近的一所宅院，女弓手們放下弓箭，迅速地換上全套黑衣，蒙上面孔，拿起狹刀。
1 Y2 q. ]8 B+ I# Z3 L& P+ g
6 F- r4 A: @: s$ ]- F　　有人扔給顧慎為一套，他也穿戴好，五峰刀金鵬堡狹刀制式一模一樣，無需再換。
$ H- `9 f4 m: l# W
. O2 _: b9 I/ ~$ `) y　　很快，十一個人變成了金鵬殺手，連肩上的金鵬標誌都一點不差，顧慎為甚至領到一枚如假包換的殺手腰牌。

: V7 k5 f6 ]" U# D9 D　　這身裝扮，加上腰牌，任何時候走在璧玉城內都會暢通無阻。

& g2 P+ h7 C* i. \3 {! z# u0 A/ [　　帶頭女弓手點點頭，“龍王，請。”

+ K8 i* Z4 ]" f! a- H; S6 d* f　　顧慎為從她身邊走過，突然拔刀，不等眾女反應過來，他已經轉到頭領身後，狹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4 M# j' H: H8 A
　　九女同時拔出狹刀，將他團團圍住。
1 L; ^0 u5 ~( _1 q$ ?: z& B6 J
　　“放下刀，龍王沒有惡意。”女頭領命令道，手下九人聽命收刀，可是仍呈包圍之勢。

　　“沒有惡意？那可不一定。”顧慎為絕不會跟著不明底細的人亂走，尤其是這些人明顯與金鵬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 Q0 Z5 P0 z! _& |  n+ v# T) `/ [　　“主人說過可能會發生這種情況。”女頭領倒是一點也不緊張，“我有信物。”
# N8 s# c+ _+ J& e$ d, z
# z7 s9 q# g1 `　　“信物？”顧慎為手上稍稍用力，女頭領不得不揚起頭。
. z) ^' P! s  F& }, H  h* v
' p4 A, v: v+ ]4 f' @  [/ K, {　　“嗯，信物。拿來。”女頭領不敢張嘴，只能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 A! k3 _% U  O9 B& Q
　　一名女子走過來，雙手捧出一柄帶鞘的劍。
2 O; z+ ?  i7 M: C  G' ~
" h7 n$ t* j# \* S9 U) f  t　　顧慎為沒有鬆手，他對這柄劍沒有印象。

9 t; d1 m2 b! o/ q9 Z　　女人當著龍王的面，緩緩將劍拔出來，一柄細而短的劍。

) u. B* `0 x; r) z7 I　　顧慎為心中一震。
5 j4 g& Y: }6 y
6 o2 o  ?3 }, N　　“龍王相信我了嗎？”女頭領問道。
* S- [5 [( F0 }5 N6 ]" g( T( i6 u
; N3 t7 Q" g5 R) A+ b　　顧慎為心中還是有許多疑惑難以解釋，“她怎麼會……”
. u+ ~1 B/ B! o: C) M
　　“說來話長，龍王是想等到安全的地方再說呢，還是就在這裡詳談？”

　　顧慎為挪開五峰刀，他不會隨便相信任何人，可女弓手出示的短劍他再熟悉不過，那正是他小時候從父親手中獲得的禮物，先是被八少主上官怒搶走，轉送給上官如，上官如又送還給他，當他逃離金鵬堡時，遺棄在往生崖箭塔內。
  t) W( t6 H6 F$ p4 A! V# A7 r
　　上官如派人來救他？顧慎為覺得不可思議，上官如明明應該被母親軟禁多時才對，連鯤社都重新落到哥哥上官飛手中，什麼時候造就這樣一支女弓手隊伍？
8 [: t, [4 a- q# K; C
　　“是十公子？”他忍不住問道。

　　“是十公子。此處不宜久留，龍王，請。”

/ W+ a6 X" A' l& Z1 Z9 [! W　　顧慎為仍然心存疑慮，可還是決定跟著她們走一趟。
9 F& M5 Z- l6 P+ L
　　這一趟走得可挺遠，從南城來到北城，關卡已經過了通行時間，憑藉女頭領手中一枚“獨”字腰牌，衛兵才不太情願地放行。
) v# e2 U, z$ R3 [3 w
( N, f' {8 s& Y8 t" v% U* ?' c* {7 S　　最終目的地出乎顧慎為意料，是北城孟氏的菩提園，遠近聞名的四色蓮花已過開放季節，園子裡非常冷清。
0 B5 N) O; q4 s6 y7 F9 y0 @- G
- }4 ^" D; _: l7 k　　一行人來到池塘東南方的一座假山前，兩名女子掀開枯萎的藤蔓，露出里門的鐵門，有節奏地敲了幾下，鐵門從裡面推開。

　　不能再往前走了，顧慎為的疑心告訴他前面可能有危險，就算上官如本人出現，也不能完全相信，三年，足夠將一個人徹底忘卻，遑論改變一名十幾歲少女的性格與喜好。
1 s( s/ B& b2 j. l9 x& Q7 e, p
6 ?( C/ F3 L4 ?6 W$ P' ]- q　　“我想這裡已經足夠安全了。”

　　沒人能想到龍王會躲進孟氏菩提園，只要不是全城撒網式搜捕，這里相對就是安全的。
% \: S6 y( u1 Y) A) r
1 H; T( s- {5 p8 O: x0 `　　女頭領摘下面罩，微微一笑，“龍王還是不肯完全相信我。”
% H  ^$ n9 h* n: L
　　“你還什麼都沒說呢。”

/ @. I$ T: Z5 ^4 \　　女頭領衝手下點頭，九女魚貫進入鐵門，從裡面關上，只剩龍王與頭領兩人在外面。
5 q6 D) C& ^* M9 N2 G4 g4 R, {) M/ D
　　“我叫關商，商人的商。”女頭領自報名姓，作為取信龍王的第一步，然後她盡可能簡短地講述十公子上官如三年來的經歷。

　　孟夫人沒收女兒的狹刀，將她軟禁，逼她穿上女裝，可是心裡總是沒法就此放棄這個“十公子”。

　　上官如的武功、心志、聰慧，都遠遠超出上官飛，孟夫人本來對她寄予厚望，希望女兒不僅能夠獨擋一面，還能幫助哥哥奪得獨步王之位，沒想到自從上官雨時死後，女兒就像變了一個人，再沒有從前心狠手辣，甚至為了一名奴僕，甘願背叛家族。

　　上官飛懦弱的性格實在令孟夫人失望，九少主的全部聰明才智，好像都在設計殺死雨公子之後消失，龜縮在北城，將一切事務交託他人，長此下去，他的勢力將只限於南城鯤社，跟倖存的幾個哥哥相比，連自保都難，根本沒機會爭奪王號。

$ D1 u9 a& O- I& e- `% t, B7 Z2 i　　孟夫人可以相信並依賴的人越來越少，不得不考慮再次培養女兒。
' x, H% N( h5 u1 r
  ^& O# R: V6 w　　上官如被軟禁一年之後，孟夫人將她偷偷放出，這件事石堡內幾乎無人知曉，更不用說石堡以外。

　　上官如那一年才十五歲，還有重塑的可能。
  b% ~- y" K* Q. Y7 u
$ {+ U/ Q% n9 j　　這是一項極秘密的計劃，連王主都不甚了了。

8 P3 P6 x& V, M8 |4 j- g　　早在放出女兒之前，雙胞胎尚未成年之時，孟夫人就已經著手執行這項計劃。
0 }6 `) W# S9 g8 m9 A; l
　　表面上，孟夫人與娘家關係一般，但是在孟氏家長孟玉尊看來，這位遠房侄女卻比親女兒還親，他心裡非常清楚，如果孟夫人在石堡裡掌權，對孟氏會是多大的幫助。

' e8 d2 e5 D; J: r: Q0 _　　孟玉尊一直在西域收購合適的女孩兒，一部分接受調教，由孟夫人獻給獨步王，另一部分卻留在北城，暗中接受殺手訓練。
" a: ?' `: G7 ?( h& z- l
" `, [" x" [) U) r8 m6 t　　當上官如被放出來時，這支女殺手隊伍已經初具規模，此後兩年，她成為這支隊伍的領袖，並將其命名為“天機社”。
, Q* h; D/ H8 b: z7 x
* g4 q% T' w5 `　　女子練刀比較吃力，縱使有高深內功支撐，比也不過同時修練的男子，正是在上官如的建議下，她們側重練習弓箭之術，彌補自身的不足。

/ ]/ y  V1 s- ~8 L　　“我們都向十公子宣誓效忠。”關商提起十公子時充滿了尊敬，“除了十公子與孟夫人，我們不接受任何人的指揮，就是王主，也不能向我們直接下達命令。”
% o) Z0 ]( w/ E3 A# c8 l! q0 L
　　顧慎為非常驚訝，上官如三年前失去殺心，已經不適合再當殺手，可是她畢竟接受了十餘年的男孩教育，有著雄心勃勃的志向，在母親的推動下恢復舊貌，似乎也很有可能。

　　他想起在四諦伽藍山門前的驚鴻一瞥，女裝的上官如，騎著雄駿的寶馬，絲毫沒有女子的忸怩之氣。

% \. r& s7 @& t3 \. \* x$ n" d; ^2 y8 N　　“她在這裡？”
2 G% A! q& p  i: d4 Q
　　“不，十公子三五天才來一次，但她給我下達過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幫助龍王。”

3 D5 l2 N: j+ \- {( S* q7 K0 m　　“孟夫人允許十公子這麼做？”
8 k5 Q( k8 e0 L! n' B4 @2 f4 V
! ]: ^+ @9 {1 ]( F) E5 U: c$ }3 h　　關商沉默了一會，“孟夫人不知道十公子的命令，以後也不會知道。”

  u' {; g. N' r. K: O　　顧慎為仍不能十分相信關商講的故事，最後還是那柄劍打動了他，上官如送劍的事應該沒人知道才對。

+ T0 z6 A  l  P　　假山里別有洞地，無數條小路縱橫交錯，通向不同房間，有些地方頗為寬廣，經過時，顧慎為看到有不少女子正在練刀射弓，
0 p2 e6 h0 `4 ]
& a6 s4 |( M- W& K% v0 x' H+ Z& [　　孟氏對這處秘密基地顯然花費不少心血，肯定不願意用於保護龍王，顧慎為忍不住想上官如對這裡到底有多大的控制力。

& ^. k* n# @1 a4 s6 @+ f　　供他休息的房間是一所石室，由於深處地下，沒有窗戶，門板上半截豎有鐵柵，方便通氣，看上去卻有點像牢房。
; i1 a4 Z$ W- T0 ]
0 i, I4 P1 S6 K( Q& `　　“牢房”的門是不上鎖的，顧慎為可以自由出入，但是路徑太複雜，沒有嚮導的話，很容易迷路，他很少出門。

　　住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很難判斷時間，顧慎為等著上官如，她卻一直沒來。

  p5 v' E7 o# l" `: J$ n　　“王主懷疑堡裡出了內奸，正在嚴查，十公子一時半會沒法下山。”關商每天都來，有問必答，同時帶來外面的消息。
) P6 Q" M7 r9 H" B! d5 s2 R
/ S. {4 q/ `7 P6 _$ n0 m　　冒充龍王殺人插旗的事件仍然層出不窮，金鵬堡疲於奔命，卻只殺死一些小羅嘍，絕大多數人仍然認為龍王是幕後主使，誰也不相信他只是一個人在孤身奮戰。

$ a! N2 G6 z( `0 i* @; i　　通過孟夫人，天機社在石堡裡有極為準確及時的消息來源，龍王近日徹底失去踪跡，獨步王感到十分不解，派出更多金鵬殺手滿城搜索，整個璧玉城，大概只有菩提園地下是安全的。

　　天機社的女殺手對龍王非常感興趣，顧慎為剛住進來不到一天，就發現有人經常偷窺自己，對這些接受秘密訓練的女子來說，龍王的經歷頗具傳奇性，只有最偉大的殺手，才能逃過金鵬堡數十次圍捕。

, I8 f+ ?" ~9 o  a6 U; X　　大概是第三天左右，終於有膽子大的女弓手悄悄接近龍王的房間，先是送些小禮物和精緻的食品，慢慢地開始跟他說話。
( `$ j& I( ^1 v
　　幾乎是一夜之間，顧慎為發現自己成為講故事老爺爺一類的角色，被迫向一群十到十五歲的小女孩回憶自己的訓練與逃亡生涯，時不時引出誇張的驚呼聲。

　　不知不覺間，少女們開始討教刀法，在一大堆幼稚的問題中，頗有幾個人見解卓越，問出的話令顧慎為吃驚不小。

* v/ b5 I0 T" G7 c. K: `( b　　不過他仍認為，這些人都不會成長為合格的殺手，但是更加相信天機社是上官如的隊伍了，這些女人跟她一樣，都缺少冷酷無情的殺心。

　　荷女才是真正的女殺手。
) N6 e& P' y1 G5 Q; Z
& M7 A* U' n% |　　顧慎為突然想到她，也正是因為荷女的形象，讓他看出關商那個故事中的漏洞。
) g7 q6 K/ Z: T1 f" ]: D
# |7 L7 j) l5 R6 v. o( B( i' n　　（求收藏求推薦）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八十四章 地宮
* p. D4 D2 g+ f
* D$ z  K) t7 i: p       顧慎為沒在雕木院學習過，他對殺手初級訓練的了解，主要來自於觀察荷女。

　　僅僅是在雕木院待過十個月，荷女身上發生巨大的變化，除了武功提升之外，她比從前更擅長掩藏內心情緒，對歡奴的嫉恨一絲都看不出來。

　　相較之下，天機社的女殺手實在是太天真了，圍著偶像問東問西，跟一群普通的小女孩沒有區別。
! F8 d, R7 i& |1 X+ x: z' Q
' l* s% a# U4 Q/ h: `0 ]  r9 D9 d　　關商說過，上官如是兩年前接手天機社的，即使在這之後，訓練者也不會是十公子本人，真正的傳功教師應該熟悉金鵬堡的一切手段，斷不會培養這齣這樣不合格的學徒來。

* |4 z: x' I( X! y2 o　　關商與手下的幾名女弓手就比較正常，像是殺手的樣子。
- T) D( ]5 U  W5 ~
6 ?/ Q1 B" n& W- H- |( A" A1 |0 t: x　　顧慎為因此猛然醒悟，這些“崇拜”龍王的小女孩是專為騙取他的信任而來的。

0 L+ w$ i+ n1 h　　上官如遲遲不肯現身，更讓菩提園地宮顯得像是陷阱。

* x" m! g# N1 e- W2 E　　他不露聲色，繼續給好奇者講故事、指點刀法，然後伸伸懶腰，“有點悶了，誰能帶我在附近逛逛？”
  l: h# w; k, D: F" F" @
7 d6 R/ y5 Z5 }0 g6 |: r　　七八名小女孩一塊起身，搶著當嚮導。
; @, S/ p# `3 I/ N2 K" A
　　地宮佔地頗廣，其中一部分甚至深入湖水之下，通道與各處房間全靠火把與蠟燭照明，光線不是很充足，正好模擬夜晚環境。

& m' w- I, d% I; J* g4 j& z4 k　　夜晚是殺手們最喜歡最活躍的時刻。
8 k/ J4 P: M, S  D; P7 V) i
　　顧慎為估計整個地宮裡住著數百人，他看到不少成年男女殺手正在訓練學徒，那些學徒的身手與氣質，都與跟在他身邊的七八個小女孩不太一樣，其中差別並不明顯，但他既然生出疑心，看到的東西自然更多一些。
& l) l; O4 O2 P( ]0 h  g
　　殺手學徒都比較沉默，看得多問得少，在地位高於自己的人面前，尤其不苟言笑，被叫出比武時，下手極狠，相互間像是懷著深仇大恨。
$ k, R' J* e( H  ~/ s, k7 }
　　標準的殺手不會信任他人，也很難贏得他人的信任。

: B( q5 b; C6 {1 I$ a　　最後眾人來到一片路徑複雜的區域，隔得很遠才亮著一隻火把，顧慎為記得，這裡離入口不遠，“咱們出去透口氣吧，這裡真是憋悶。”

0 R$ n; k) E. ~( H　　“好啊，可我們沒有鑰匙，出不去。”一名小女孩似乎非常失望，“我在這裡快五個月了，從來沒出去過。”

　　小女孩們紛紛點頭，她們進入地宮的時間長短不一，少則個把月，多則六七個月，對外面的世界記憶猶新，非常懷念。

9 a7 n0 a8 N/ @5 f% `　　顧慎為回到住處，心裡有點迷惑，自己或許過於多疑了，這些小女孩大概還沒經受過正規的訓練，才會保留天真的性格，與陷阱和陰謀無關。
/ Q! x! s, |% Q5 `8 p# e' |, O
& e& y0 `6 t& m" e( o# y　　他假稱要休息，支走所有人，閉眼睡了一會，悄悄起床，順著自己記下的路徑，向地宮出口走去，剛才閒逛的時候，他手裡握著一小塊石頭，在很多路口都刻下記號。
9 ]! n2 Y& d8 q# g; _
　　如果能不受阻擋地離開地宮，才能證明沒有陷阱。

　　結果他迷路了。
! j! y; M* s6 t2 G* d
　　記號還在，可不久前還是路口的地方突然變成厚實的牆壁，非人力所能推動，顧慎為被迫繞行，很快就找不到出路，也忘記了退路，直到闖進一所專門練刀的小室，才有一名女學徒送龍王回到住處。
# K& \* r: P& \: G: V; ]0 i% d
% G! o% x( c5 E4 ~+ P3 _　　學徒沉默寡言，神情中帶有明顯的警惕，才十五六歲，就已經刻上明顯的金鵬堡印記。
8 }0 P# ?) @% b7 E
3 E2 G$ D* g6 a) ]- r. B! ~; S　　一截蠟燭燒盡之前，關商來了，換上新蠟燭，帶來許多消息，其中幾個算不上好消息。
& z4 f8 K' n# o; G* [
　　“督城官的家眷要來游覽菩提園，咱們可能有一陣子不能出去了，不過這裡很安全，龍王儘管安心居住就是。”
! o, Q6 q9 q+ w* j: Y/ p0 C
　　關商在一堆消息當中隨口說出這句話，似乎這是最不重要的事情，顧慎為卻由此終於確定自己被誑進陷阱了，“督城宮的家眷好像很喜歡在不合時宜的季節逛花園。”
! W  `& D0 P; g% H0 u  D* m0 Q/ k% n
. u& e, s3 T( ~! J2 Q, K8 ?8 ^　　“誰說不是，這個時候菩提園裡什麼都沒有，跟荒地沒啥區別。”

" o' I+ M/ z' o  }　　關於出地宮的談話就這麼結束，很快轉到別的話題。
, k$ f) c* z" c  S8 V" [
2 `1 m, j+ h9 }3 P　　金鵬殺手在璧玉城的搜索越來越嚴了，許多從前甚少涉足的地域，比如望城巷、四諦伽藍，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騷擾。
# `% W) ?9 m# v, |1 V1 U( g; M# s
5 _* L# Q9 F$ u$ \5 d/ i6 K　　假冒龍王的行為大幅下降，但是暗殺對象的身份越來越高，鐵匠村的一名大罩子橫屍街頭，黑血旗就插在肚子上，北城的一位流亡貴族裸死床上，身上被殘忍地割了數十刀。

　　關商最後說到上官如，“十公子一時半會沒法下山，堡裡正在舉行大比武，檢校所有上官家子弟的身手，夫人希望能讓十公子藉此機會重獲王主的寵愛，正督促她勤修苦練，一步不准離堡。”

; n; a' a) `, U  z% t0 q8 U　　“十公子武功很好，想必能輕易冠於眾人之上。”
* G+ ~7 M- ]9 }( \
% f2 N5 b1 B, O6 v' p　　“嗯，十公子年紀輕輕，刀法與內功都是堡中翹楚，就是練了幾十年的老殺手也比不過她，族裡還有幾位不錯的後起之秀，可跟十公子一比就差遠了。”

5 T) _; ^& t# y6 c# z　　顧慎為本以為關商會繼續說下去，沒想到她就此結束，又說起別的事情，直到告辭，也沒再提比武的事情。
+ q( |/ a1 K+ r4 R3 q% F" n
$ e% X4 E" ^' Q* A　　但這只是迷惑龍王、不讓他太早心生懷疑的花招。

　　關商下一次來的時候，神色不太自然，好像有什麼憂心的事情，顧慎為知道她在等自己先開口，於是問道：“十公子那邊出事了？”

; E) P6 ~; Q+ F) Y　　“沒有。”關商馬上回道，隔了一會，像是違背自己的心意，勉強說道：“誰也沒想到，上官家年輕一代當中竟然藏著兩位高手，十公子想奪冠，恐怕不那麼容易了。”

　　“哦，高手是誰？”
# |8 t, d) B: y8 Z$ M& h
　　“龍王可能沒聽說過，他們是兄弟倆，哥哥叫得威，十八歲，弟弟叫得智，十六歲，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練的，本來一直默默無聞，突然變得厲害無比，看過他倆比武的老殺手都說，這哥倆兒是上官家最頂尖的弟子。”

- j5 I6 Y! y2 U( D4 G　　“我想他們也不會是十公子的對手。”
* [( B8 d# U! @/ f6 p
　　上官如練過無道神功，是堡裡其他人無法彌補的巨大差距。
/ a- e8 d* i6 M3 l" A
　　“嗯，十公子……其實這話我不該說……可是，別人蒙在鼓裡，龍王想必知道，十公子武功是沒問題的，就是殺心不足，很可能臨陣手軟，那兄弟倆心狠手辣，我怕……”
. r5 y  Y1 g  D$ A9 o0 y
　　“生死關頭，十公子自會產生足夠的殺心。”
" l6 q: l6 Y/ N
　　“希望如此，唉，要是有什麼辦法能讓十公子的殺心更強一點就好了。十公子是位好頭領，她要是戰敗，夫人保不齊會換人指揮天機社。”
0 H1 B0 [/ T7 ]% G# O" ?
/ `5 x' L/ ], T* R+ b　　有些話關商沒有說，她在等龍王自己醒悟，十公子要是失去天機社的指揮權，龍​​王在地宮裡的安全就無法得到保證。
: Y# ?' D( m' _0 V6 z* \3 u) N
　　顧慎為沒有接碴，直到關商告辭準備離開的時候，他才說：“我希望十公子能來一趟。”
+ V7 X+ o$ o6 C: m
　　“十公子正在……”

　　“我知道，她在準備比武，這不會佔用她多長時間，有些事情很重要，我得親口對她說。”

　　關商猶豫了好長一會，“真的很重要？”
, _" ~$ n2 Y  h9 ^
　　“很重要。”
  F! b9 [( b& s& ^& B
　　“龍王，你可以相信我。”
# {. `/ \/ z$ Q0 Z- Z0 e
　　“我相信你，不過這件事只能告訴十公子本人。”

6 Q; C0 r9 Q/ H- X, c) A, d. U　　“好，我會讓人帶消息給十公子，可她能不能下山，還得過夫人那一關。”

　　十公子會下山的，顧慎為現在無比確信，至於這位“十公子”到底是誰，可不好說。
: s0 }- D8 V5 Z, X# I$ b
' V7 |- N4 \0 k5 D3 ~3 \2 B　　又等了兩天，關商每次都帶來不同的消息，十公子一會能來一會不能來，那種架勢，好像她正跟堡裡的阻撓力量進行激烈的鬥爭。

% X: v6 q$ K% M/ _) _" i3 r　　關商又一次來的時候，帶來好消息，“龍王，請隨我來。”
% v( S: |1 l" ~4 m
　　她沒提十公子，讓整件事情保持著神秘性。
* y4 j& P" O4 q
　　顧慎為做出心照不宣的樣子，點點頭，帶著刀劍，跟隨關商一塊前去見十公子。
# a6 H# G' P# P, \5 t3 M) D, A2 B
7 L4 \4 k! s& \9 j- V　　路越走越窄，很多地方只能容一人勉強通過，顧慎為覺得他們正在向湖底走去。

" [; j+ F' p+ q! _* ]3 Q　　有一條長長的走廊頗為特別，剛一靠近，顧慎為身上的刀劍與匕首就蠢蠢欲動，平空浮起，想要離開主人的掌握。

4 r: F# ]3 a2 s9 O　　“抱歉，龍王，這是磁鐵造成的走廊，帶刀劍不方便，咱們最好把它們留在外面。”

　　關商解下狹刀，顧慎為不太想放棄自己的兵器，想了想，還是交給關商，由她送到附近的石室中保存。
% u+ B( a6 a+ i0 s# I& i
& M  D+ L4 a* o　　經過磁鐵走廊，兩人進入到一間寬暢的房間中。

) Q2 L' \: X5 Y　　屋裡的人竟然真的是上官如。
' l( W" r4 X7 K" f
* N7 l- M- m0 T$ k$ A; w% m% N1 u　　燈光有些昏暗，可坐在桌邊的人分明是她，穿著淡黃色的長裙，相貌與顧慎為在四諦伽藍山門前見到的毫無二致。

4 V/ n7 {; N' {  K　　關商躬身行禮之後，退出房間。

　　“十公子。”顧慎為微微點頭，心中非常不自在，他現在是龍王，不再是金鵬堡的奴僕了。
; W+ L$ S1 [3 d: s3 h5 D: g
　　“歡奴。”上官如叫他從前的名字，聲音很低，或許也跟顧慎為一樣感到不自在，“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7 g$ S6 R( j8 @1 |9 X' F
　　“是，我也沒想到是你派人兩次救我。”

0 x! x% W2 I- i  M. v& c% t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我一直記得你說過的那句話。”
1 s. J, S6 }0 b; O* M2 n" z2 d1 j
　　“我也沒有忘記。”

8 s3 C6 e0 a" H1 I0 A0 O　　屋子裡沉寂了一會，兩人似乎都在回憶過去，慢慢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
* k  E& G1 m$ t/ Z3 v$ J' N
! t6 G6 B: y, L- R5 D  d4 \　　顧慎為記得，十一歲的上官如曾經將唯一的信任機會送給歡奴，而他卻沒有做出相應的承諾。
1 s# O0 X" D' k: c5 c
　　“你還是沒法殺人。”
+ _: ^! r, o; {1 W; S$ f; f5 ]
　　“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三年了，還是這樣。”

* w4 v4 E* j: b! D+ P! {　　“我有辦法能讓你恢復殺心，可是你得心甘情願才行。”
; n9 s/ q  g" K! l6 b
　　“我……心裡亂得很，我不想殺人，可是人家卻想殺我。”
! W# U- ?- D5 l. E7 ]
7 J1 o# s) e, P2 @. ]　　“沒錯，在石堡裡沒有殺心是沒法存活的，不是你想殺人，是你必須得殺人。”

　　顧慎為一邊說著一邊走近。

! E  h% D# J4 r$ c3 Q　　“你不要過來。”上官如微微轉身，似乎有些害羞，“咱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別讓人看笑話。”

) z4 i' C' O* G  n　　“是。”顧慎為恭謹地說道，就像又回到從前，她是主人，他是奴才。

% c! ?' o$ {) |6 \/ S$ J　　然後他猛地衝了過去，左臂死死勒住上官如的脖子，右手握著一根削尖的筷子，抵住她的喉嚨，“九少主，你還真是喜歡當女人啊。”

　　上官飛握著匕首的手臂僵硬在空中。

: ]2 @! y  @; v　　（求收藏求推薦）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八十五章 騙經

       誰都認為金鵬堡九少主是個膽小鬼，連上官飛自己也這麼承認，所以，他要猶豫好幾天，才肯同意裝成妹妹的樣子來欺騙歡奴。

2 I( v* e$ K0 }( ^- a　　兄妹二人原本長得就有六七分相像，加上巧妙的易容，近乎天衣無縫，他所要做的就是壓低聲音說話，而且盡量不要起身，他的個子比妹妹要高一些。
' `) P4 }, W" |8 I, ?; z5 o# n
/ Q+ c6 o9 K3 `# `6 a$ K4 F) X　　歡奴身上沒有任何兵器，他則暗藏著匕首。

　　這本應是毫無破綻，起碼是危險性極低的行動，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落到歡奴手中，脖子上還抵著致命的尖銳利器。

　　“有話好說。”上官飛換回自己的聲音，難得地保持著鎮定，實際上是事情發生得太快，他還沒來得及害怕。

　　顧慎為盯著那塊脆弱的皮膚，手中雖然只有削尖的筷子，一樣能輕易殺死敵人。
, T, f3 _5 k& b5 \, D. q
　　“把你的青面叫出來。”
- A" i$ k* Q. S8 e
# F3 I: j2 N, }) |　　“青面？我沒有……”

　　“撒謊是沒辦法'有話好說'的，不過沒關係，你死了，青面也得殉葬。”每位少主經過第一年曆練之後都會分配到一名青面充當貼身護衛，顧慎為相信膽小如鼠的上官飛絕不會例外。

　　“殺、殺了我，你也得死在這裡。”上官飛顫抖著聲音發出威脅，最初的鎮定退下，本能的恐懼漸漸高漲，他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麻木了，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
! N( i1 U4 ~7 k9 V7 S
　　顧慎為手上稍稍用力，筷子尖刺進皮膚，一滴紅寶石般的血滴湧出來。
( Y, b8 L0 |% Q3 ^0 C
0 T5 M( n3 G7 B; e　　“青面、青面。”上官飛剛一感到疼痛，立刻叫起來，不知道是在命令青面現身，還是召喚青面救出自己。
' l6 C' j0 S; K& ~  O
/ I( g: q6 f  x% z: j- c; m　　顧慎為感到後脊升起一股微弱的寒意，“走到前面來。”
0 v' C, g8 G9 B4 `' C0 M
1 m4 d' C4 z& \& t* r　　關商從兩人身後走出來，右手拿著出鞘的狹刀，左手握著龍王的刀劍。

. L% C5 T  a9 O　　顧慎為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女青面，“證明給我看。”

. ?: u# f% t4 V- m" `　　關商扭頭，再轉過身時，臉上多了一張僵硬的面具，傾刻間，有名有姓的女殺手變成無情無心的刺客。
3 Z' w% W- L0 K2 R' t- i
　　顧慎為相信她就是青面，最有力的證明不是那張面具，而是心中油然升起的緊張感。
8 T& B2 N9 V& n# C0 _
" W! I6 m2 v" G5 O& }　　“好，咱們現在一塊回到地面上去。”顧慎為心中還有許多疑惑，但他不打算在這裡盤問。

9 Q2 h" U& T0 ~+ i　　“門在身後。”上官飛跟歡奴一樣迫切地希望重返地面，他從來就不喜歡這座地宮，它像一座複雜的監獄，封閉，卻沒有相應的安全感。

1 ^* J% B- A. j- J6 l6 B9 ]　　顧慎為勒著上官飛的脖子，轉身四分之一圈，用余光看到後面果然有一道“門”，那是一道布簾，顏色與周圍的牆壁混然一體，關商就是從這裡潛入的。

9 j( L! a5 m0 G' h& C# z2 o　　“你走在前面。”顧慎為命令道，誰都不希望身後躲著青面這樣的高手。
4 R. s9 p. s+ g' F# ?' `# z- {
　　關商點點頭，抹去面具，像變戲法似地將它藏起，“龍王你真是不好騙……”

　　“這些話出去再說。”顧慎為知道關商想做什麼，無非是拖延時間救出九少主。

, W% `, l" t( ]1 f. ?9 G9 ^, W0 _　　關商頓了一下，終於明白她是騙不過龍王的，帶頭走在前面，穿過布門，將它撕下，以這個舉動表明自己已經徹底放棄救人。

% h' w" [* m7 C　　布門後面是一條長而曲折的狹窄通道，與其它小路交錯，有些路段甚至沒點火把，漆黑一片，唯一的好處是不必擔心兩側的威脅，只需要照應到身後就可以了。

　　順著這條通道，三人很快來到一間寬敞的石室，此處是菩提園地宮的另一個出口，連接著兩條通道。

, }3 ?: c1 W) A- @　　門口豎立一座小型木架，上面懸掛一面銅鑼。
! i# a# B6 N$ `2 m# v, W
　　為了讓龍王放心，關商的每一個動作都很慢，舉起自己的狹刀，用刀柄在鑼上輕輕地敲了一下。
$ B8 v# d$ o* @' X8 f& u- w
) _  v% {6 Y( ^4 V　　響聲經過牆壁的重複反射，傳向地宮深處。

　　“守門人有鑰匙，他得等一會才能到。”關商解釋說。
7 K, r8 a8 ?& A- q5 u8 s
　　“你不會殺我吧？”上官飛明知道這是一句沒用的廢話，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他討厭受制於人，只要能立刻擺脫脖子上的利器，他什麼都肯做。
' z( k5 O# j, L# E1 p& C
/ w; `6 @5 \8 q6 r　　“難說，除非我覺得安全了，才可能放了你。”
/ X9 h( r/ s7 N5 r( j# ]) L: x1 ~7 ?
　　“不不不，你會安全的，我保證，看在……妹妹的份上，別殺我，否則她會恨你一輩子的，就跟我殺死你，她會恨我一樣。”

$ o9 T( W+ _$ ?6 ^; \7 [' d5 S　　“哼，你覺得我真會在乎嗎？”顧慎為譏諷道，金鵬堡的人總是習慣性地將他當成歡奴，理解不了他要屠滅上官家族的野心。

　　“你不在乎？妹妹因為你三年沒跟母親說過一句話，她跟誰都不說話，寧願做啞巴，這樣你也不在乎？”
8 ?% Q% m: s) o! @2 q4 W8 x$ [
' n6 ^* j# i5 d/ I3 T4 e　　殺手不該說太多廢話，顧慎為狠狠吐出兩個字回答上官飛的問題，“閉嘴。”

6 l( v" w2 l2 k  e* j; |+ f　　上官飛不想閉嘴，他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的命不是握在歡奴手裡，而取決於妹妹，“你記得嗎？妹妹說過，她永遠都不會殺我。”

　　在貴園桃林裡，上官如曾經有過一次機會殺死哥哥替雨公子報仇，她在悲憤之下說過這句話，可上官飛忘了，顧慎為當時並不在場。
7 |# n! n. w: |+ K
* B/ C( `2 i. @$ K4 s! R* {- G　　他翻來覆去地提起上官如，只是讓顧慎為感到憤怒與焦躁，手中的筷子再次用力。

　　上官飛喉嚨裡發出一連串的嗬嗬聲，好像被什麼東西咽住了，兩隻手徒勞無益地去扳歡奴的鐵一般堅硬的胳膊。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有人呼哧帶喘地叫道。

　　顧慎為猛然驚醒，殺死上官飛，他就會困死在地宮裡，筷子稍稍挪開點，上官飛卻還是在垂死掙扎，力量出乎意料地大。
5 C& Q- P( [2 ^  V% \/ s
　　從另一條通道裡跑出一名胖子，胖子身寬體厚，看樣子比狹窄的通道還要龐大，竟然能順利地跑出來，也算是奇蹟。

　　“龍王，手下留情。”胖子又說了一遍，揮手擦去臉上的汗，從他身後走出兩名刀客，這兩人加在一起，跟胖子差不多一樣寬。

0 O$ t1 Q8 A1 Q1 d' B9 Q　　“老孟，快救我！”上官飛放棄掙扎，衝著新來的救星喊道。

6 u" |, P% k6 K4 O9 z　　顧慎為知道胖子是誰了，這是北城孟氏的大家長孟玉尊，雖然從未謀面，顧慎為對其“胖”名還是早有耳聞的。
) W9 N1 ^) f# H4 @# j
* H8 Q; f( [' V+ T6 S　　孟玉尊是孟夫人的長輩，卻不是近親，上官飛平時就叫他“老孟”。

　　“打開門。”顧慎為不管胖子的稱呼問題，他只想盡快離開地宮，至於上官飛，既然落到他手裡，就不能隨便放過。

( V% u7 O; q! t　　孟玉尊實在是太胖了，跑這一段路已經超出他的承受能力，雙手支膝，像只好鬥的野牛，連聲喘著粗氣，好一會才調勻氣息，直起身，說：“不行，不能開門。”
8 F2 p0 C* j" K
　　對這個回答感到意外的不是顧慎為，而是上官飛，心中的仇恨從歡奴一下子轉到胖子身上，“老孟，歡奴要、要殺我，快給他開門。”
, k- R# k8 `  C: X3 k
# `& d7 l4 S) X2 q4 d5 c　　孟玉尊掏出一塊絹帕，細細地擦拭臉上的汗，“打開門，龍王也未必放過你。況且，好不容易才將龍王請入天機社，就這麼放走，實在可惜。”

+ w2 G& G- ^' \* Q2 ]5 \　　上官飛目瞪口呆，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顧慎為知道自己遇到難題了，“的確可惜，孟夫人看到兒子的屍體，大概也會這麼說吧。”

　　歡奴的話說到上官飛的心坎裡了，“老孟，我要是死了，我娘不會饒過你的。”

　　孟玉尊嘿嘿笑了幾聲，上官家的人總是這樣，自以為懂得殺人，就能讓所有人害怕，“九少主不要著急，龍王會放了你的。”

　　孟玉尊接下來向龍王說出一項提議，“龍王，我是一個生意人，不願做虧本買賣。九少主在你手裡，你想用他換一道敞開的門，可以，但是你得拿出點誠意來，否則的話，你出去以後不放人，反而一直提要求，我可不是虧大了？”
: x! C% d8 Q) }+ A% F; a' i- ]
　　“誠意？你想要他的耳朵，還是手指？”
4 U$ q3 O5 ]4 I4 f# t# L
　　上官飛臉刷地白了，他哪個部位也不想少。

6 A9 z+ G* d- W( u3 h# x$ e　　孟玉尊還是呵呵笑著，“九少主還是全乎一點為好，誠意嘛，就是龍王得拿出一點東西來。”
+ s1 h+ g( h/ R& {* Q& H" A1 S# Y) B0 D
4 ~" ~7 `$ O: Z* e  A" |* d$ H　　顧慎為已經猜到對方的目的，於是不吱聲，等他繼續說下去。

- \- ^2 w2 q8 m0 I* e# j, T+ S; P　　“龍王也瞧見了，天機社養著一群女殺手，這些女人費掉我不少金錢與心血，可總是不成樣子。我找行家看過了，說訓練方法都沒問題，就是學的武功太低級，練死也成不了高手。聽說龍王離開石堡的時候帶走不少武功秘笈，隨便交出一兩本，天機社就有希望了。嘿嘿，這就是我說的'誠意'。 ”

/ \) Q0 G! F4 n- M2 B+ K　　“你也想要《大覺劍經》？”上官飛脫口叫道，比歡奴還要驚訝。
  l/ G7 h. ?! z! I
$ w  L/ O6 r# h: i　　“是叫《大覺劍經》嗎？我也不知道，金鵬堡高深武功不少，這個就是吧？”

　　“你、你又不練武，要這個乾嘛？”上官飛還是理解不了老孟的心思。
" q7 |9 S& F  O" j
2 ?5 K2 w0 q: S2 H4 o　　“嘿嘿，這個，九少主應該理解，你娘覺得你的膽子小，是因為武功差，所以安排下這條計策，希望從龍王口中騙出《大覺劍經》。我呢，不會武功，西域眼看大亂，我比你還要害怕，我是練不了武功了，可總想培養幾名高手，替我擋擋刀劍什麼的。”
! ^0 N0 N  N, |' p" f9 [
　　《大覺劍經》是《死人經》的另一個名稱，顧慎為心中驚疑不定，搞不清自己的秘密是怎麼洩露出去的，按理說這世上只有荷女才看過那本奇書。

　　“怎麼樣，龍王？只要拿到經書，我立刻放人，從此跟龍王化敵為友，就算你殺了我兒子，也可以既往不咎，大雪山想議和，我全力支持……”

: X$ Q4 n* _3 a  U# O* I　　孟玉尊嘮叨不休，誰也想不到他是怎麼發出暗號的，身邊的兩名護衛突然出手，打滅石室中的火把。
: l) i% A- d1 f. r- v
8 n0 P- G- q5 P) R+ t1 _% A　　接下來，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 i# {& C1 y) K" y9 x" Q
　　在所有人印像中不會武功的孟玉尊迅捷無比地襲向龍王，速度與肥胖程度完全不相匹佩，而且出手狠辣，竟似完全不顧及上官飛的死活。

  a! m$ c1 ?9 A; T, y  \! @　　與此同時，一直默不作聲的青面關商也跟著出手，她兩隻手中握著三柄刀劍，身手絲毫不受影響。

$ D6 u. |: ]" y' \" J& @9 }7 s& {3 i& `: M　　她攻擊的對象竟然是孟玉尊。

　　顧慎為彈身飛起，殺向的卻是兩名護衛。

　　石室陷入黑暗的一剎那，敵我之別突然變得混淆不清。

& f: M5 s$ v' r0 ?8 o. e3 f　　（求收藏求推薦）
2 [$ m5 e3 D# {7 t9 I7 O) g; c
8 q0 S( ]) x. T+ r. D/ k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內奸
# x4 f4 j4 m6 w
" D" q) X+ C3 p* F4 ^( M9 K2 n6 K       漆黑一片，跟石壁一樣寂靜，好像沒有任何人活下來。

　　活下來的人都在屏息寧氣，在這裡，大家比的不是誰的武功高，而是誰先露出破綻。
, g+ k, S- [0 E2 R' {$ e3 n
6 O9 f2 ^( H% y1 i4 }9 a5 F　　顧慎為看不到，但他知道，孟玉尊的一名護衛就躺在五步之外，脖子上應該正在汩汩冒血，另一名護衛則藏身在暗處，跟所有人一樣等待時機出刀。

& l+ U0 u! K" q2 K2 w, @　　上官飛、孟玉尊、關商三個人誰死誰活，他無從知曉，太多事情出乎意料，他卻沒有時間加以考慮。
+ P/ B; P4 U) l$ n2 @! |1 n
　　《死人經》能夠查覺到活人的生命之氣，可顧慎為手裡只有半截筷子，他不敢輕易嘗試。
  p7 i) R! |8 f2 a6 K' D2 p
0 [4 X$ w/ i2 D$ Q　　刀劍能殺人，筷子也能殺人，但這不能消除兩者的區別，顧慎為沒辦法手握木條使出《死人經》劍法。
, E6 b) W! r8 S* x) W" S
　　他曾經用狹刀代替劍，後來又將《死人經》融入到刀法中，但這兩種方法都是退而求其次，威力減弱不少，換成筷子，他的信心更少。
  R# Z" T5 b; `. y
* x4 |6 a; X- O; n　　這是一件微妙的事，好比用了幾十年筷子的人，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手指如何動作，可一旦手中只有極短的兩根木條，或者空無一物，手指立刻變得笨拙，越是努力，動作變形越嚴重。

　　一切武功都有憑藉之物，手、刀、劍、棍、槍，等等，脫離憑藉之物，武功即不存在。

4 s0 f* z( L5 |6 j" S! L　　在顧慎為心目中，《死人經》永遠只是劍法。
: `: z  O: l3 M7 J# h4 b  t
- V) j7 ^- O5 R2 `0 p5 ~* q# B2 a　　有人忍不住呼吸了，極輕微的一聲，像是緩緩落在湖面上的樹葉，聽似無聲無息，引發的波紋卻能傳到很遠。

　　顧慎為沒有馬上出手。

　　另一個人先沖上去，兩柄刀擊在一起，撞出的​​火花帶來剎那間的微弱光明。
( U& s6 Z. _3 ~- c9 Q  d8 M
　　呼吸者是孟玉尊的護衛，進攻者是關商，顧慎為必須從中選擇一個擊殺目標。
0 F: y. M( ~6 j/ \6 N% s7 d; ~. v
. i: p% d& s" p* p% b. K5 Z　　他也衝了上去，將筷子刺入某個人的脖頸，隨後退回原位。
& _; `. h/ |+ x5 j) d+ q4 V$ F. }. S
8 R! B2 v" ]8 l' O/ |) L, Q5 d- A　　又回到黑暗、寂靜之中，好一會，關商開口了，“我要點燈。”
7 P3 f$ z7 }7 V- @$ b' v) g
' e/ q; f4 X0 w1 ?　　“好。”顧慎為說。

9 V- @  b; V' h8 f) h　　火石相擊的聲音，很快，牆壁上的一支火把點著。

1 t* c% s! @6 Z* ]' p% k7 w" `' U& f　　孟玉尊的兩名護衛全都死了，胖子本人趴著，壓在上官飛身上。
) X! ]9 q" ], ^, H4 L
/ p# h2 P# X/ k. Q* z: i　　關商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狹刀收入鞘中，然後雙后捧起龍王的刀劍，“這是你的。”

6 V) V7 N6 g# `, u1 y* h" {7 w　　顧慎為同樣小心地接回刀劍，心中一寬，只有握著熟悉的刀柄，他才是完整的殺手。

　　關商從懷掏出匕首，也還給龍王，“我不是敵人。”
: B0 X+ P+ N$ q0 t( L6 F
　　“也不是青面？”顧慎為原以為關商只是一名普通的殺手，沒想到她的身份還很複雜。

  ?5 N1 q1 _6 ~. x, S' J/ M　　“咱們出去再說。”

) ~$ I$ Z0 z3 V+ q1 X. T& C+ w　　關商將孟玉尊肥碩的身體翻過來，從他身上搜出一枚鑰匙。

. B# o4 I6 V1 S2 B3 Q9 j　　孟玉尊沒有死，他只是被點中穴道，也一直憋住呼吸，比護衛堅持的時間還要長些。

& g1 }8 `& p! K- _, w* r8 ]+ M　　上官飛也沒有死，他嚇暈過去，呼吸微弱，被胖子擋住，跟沒有呼吸差不多。

" H! I4 D' i4 l9 W* _　　這兩個人，設下陷阱，沒想自己最後成為獵物，任人宰割，孟玉尊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嘴裡說不出話，眼珠轉來轉去，想用這種方式表達出求生的哀求。

& s2 o$ Y% t& [4 K# @0 P2 b　　“龍王能否聽我說一句話。”關商知道龍王對自己的懷疑遠未解除，所以語調極為恭謹。

　　“你不想讓我殺這兩個人。”

　　“是，我有原因。”

　　這個原因顯然不能當著孟玉尊的面說出來，顧慎為不太懂點穴，所以飛起一腳，將胖子踢暈過去。

$ r" m( @7 K! j5 q, F　　“我們好不容易在孟玉尊和九少主身邊安插了一些人，他倆一死，前功盡棄，況且經過今天的事，這兩人勢如水火，讓他們互相爭鬥，比殺了他們更有用。”

　　顧慎為腦子裡閃過許許多多可能，“你是曉月堂弟子。”
3 `4 m0 ^7 `. L
　　“龍王是想等出去以後再說呢，還是就在這裡詳談？”

　　這是關商第二次說出類似的話，上一次，顧慎為被這句話引到天機社的地宮裡，這一次，不知又要引到哪裡去。
9 `; v& U! w3 b, `/ @- Z
　　“出去再說。”顧慎為也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 X3 L- S9 I- h: H9 Z, V# d
　　關商用鑰匙打開門鎖，然後費力地拉開厚重的鐵門，對龍王做出先請的姿勢。

　　外面是黑夜，初冬的菩提園跟郊外的荒野沒什麼區別，地面上積了一層雪，顧慎為已經計算不出自己在地宮裡藏了多少天。
9 Y# k9 ]/ p. Y0 e% @
　　關商拖著上官飛一塊出來，將他放在雪上，轉身將鐵門拉上，然後向龍王解釋自己的行為，“這兩個人誰先醒了，都可能殺死對方，然後栽贓給龍王，還是讓他們分開的好。”
# E1 @3 s0 _% ]8 G1 D
) C  R* T( [" [$ V5 X$ l$ ]* }　　顧慎為點頭表示同意，事實上，大雪山正想跟金鵬堡議和，在這個節骨眼，不用關商勸說，他也不會殺死上官和孟氏兩家的人。
5 s7 \! U5 {& u" B# W& F
* c! X) Q8 V1 e! [! c　　上官飛穿著女裝，與妹妹如此相像，他在雪地裡哼了一聲，顧慎為上去給了他狠狠一腳。

　　“龍王，請跟我走。”

! j, ?* I, w" s) v　　“不，你跟我走。”
1 F/ |6 y  @: _2 x0 z7 U- M
　　龍王沒有握刀，但他的話是不容置疑的，關商稍做猶豫，說：“請龍王帶路。”

) X- a8 p1 y5 N! q6 e3 D! O; `5 U8 Z3 r　　許小益在璧玉城購置的多套宅院中，有一所位於北城，屬於一所大宅子的獨立跨院，另有門戶出入，大宅子的主人是某位小國王親，擁有名義上的所有權，他每月領取一筆錢，對跨院裡的一切不聞不問。

　　這裡是最後的藏身之所，顧慎為不到最危險的時候不會用到它。

　　即使如此，他與關商仍在周圍仔細巡查一遍，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才進去。
3 k: U4 C6 Q; t4 n5 O9 W
　　關商是一名優秀的殺手，顧慎為忍不住想，這才是他需要的幫手。
  w0 L7 }" D, Z2 e$ M( O
　　不等龍王開口詢問，關商開始講述另一個故事，“曉月堂並沒有消失，恰恰相反，堂主帶領絕大多數弟子已經離開沙漠，多年以來一直苦心經營，打入璧玉城各方勢力的內部，尤其是金鵬堡。本來我不應該這麼早顯露身份，可保護龍王才是我的第一要務。”

　　“你真是青面？”顧慎為不得不產生疑，他所知的青面忠誠到愚昧的地步，就像主人的影子，與活生生的關商迥然有別。
. I* V4 x' |  ^0 d" E4 ?! k
! I3 X9 Q, B) ^2 x& x8 D　　“我是。我從不記事的時候起就在金鵬堡受訓，度過混混噩噩的二十八年，是堂主點醒了我，讓我明白自己其實與行屍走肉沒有區別，兩年前我轉投曉月堂，從此再無異志，堂主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w2 w4 z$ ?! I4 r. k8 G4 ]/ m
0 h3 ^9 d) b9 Z/ m  u# A/ e6 s* D　　關商的話引起顧慎為更多懷疑。

　　據說曉月堂擅長製作迷藥、精通各種邪術，關商要不是別有用心，就是被邪術控制了，不要說青面，就是普通的金鵬殺手，也不太可能被人幾句話說動，據顧慎為所知，他與荷女是多年以來僅有的兩名公開背叛者。

　　“龍王不相信我沒關係，見到堂主之後，她會解釋清楚的。”

: s* g; d# s* Y1 K' y$ n3 Y6 y　　顧慎為見過曉月堂的堂主，一名高大美麗的女人，在上官如等人體內種入“邪氣”，她的手段比雪娘厲害得多，也邪門得多，完全超出顧慎為的理解範圍，他只懂刀劍，絕不願意與那種女人打交道。

+ I, i9 _$ _  r, N  y　　從大荒門到曉月堂，顧慎為見過的所有兩派弟子，沒一個是正常的，就連荷女，也在叛逃的最後時刻顯露出深藏內心的瘋狂勁兒。
- P% E! q0 _2 u; R/ R% p+ b
　　瘋狂，顧慎為想到這個詞，用它來形容這些女人再合適不過。

) H0 C/ n6 h" ^/ n0 }+ d4 L' l　　“我不著急見你的堂主。”

　　“龍王對我們曉月堂有誤解。”關商笑了一下，“可不管怎麼樣，曉月堂與大雪山有著共同的目標，咱們都想滅掉金鵬堡。”
- Z$ P+ W. C- d" A/ \5 M
　　“所以你們冒充我的名義到處豎旗殺人，好讓議和無法達成。”

" f0 @" X) o. l) O$ ?# \' b, Y　　“大雪山議和是為了保存並壯大實力，這跟曉月堂隱伏不出是一個道理，我們怎麼會破壞龍王的大事？冒充者另有其人。”

+ m0 J: O  x4 T5 Z# A7 W; C% `) E　　“哦？”
' X7 Y0 m  Z2 o4 }
& O8 j0 u- i% _: Z# _1 ~+ W, _: q　　“我從石堡裡聽到不少內幕，每天向龍王報告的消息也都是真實的，所以……”
+ D' p5 m$ z% U9 X( g% u% G! o' b# I4 F
　　“冒充者是金鵬堡自己的人。”顧慎為其實早已想到這一點，指控曉月堂只是想從關商嘴裡多詐出一些話來。
# R/ r. f' A0 k# u5 `
& R: r0 L. p+ ^; ~5 i) D　　“我還沒有找到明確的證據，但這些冒充者跟石堡肯定有關係，那些被殺的人，不是跟石堡有嫌隙，就是不值錢的刀手，石堡這是趁機剷除異己，同時破壞議和。”

1 ^5 c! S; D( u/ W　　顧慎為提醒自己，曉月堂對挑撥離間坐收漁翁之利非常拿手，關商的話絕不可全信。

6 @# Y! T5 {) S& T$ u! E　　“你還有什麼線索？”

　　“嗯，暫時就這些，有些事情還是由堂主來說更好。”
1 _9 a9 F7 Q% i: }" z2 Q. U/ A
　　“沒錯。”

6 q' f( [: c. N4 R　　顧慎為一掌砍在關商脖子上，將她擊暈，然後找出牛皮繩，牢牢捆縛，放在床上。

. j" u! A+ v0 X9 i　　再學點穴一類的功夫已經來不及了，他想，以後得隨身帶著堅韌的繩索才行。

, y% j& w6 c8 r6 B) c　　關商說自己沒有線索，不知是真是假，顧慎為心裡卻有一條。
, d* Z9 w) v4 t* ~: l
1 L5 q7 B' y: C" D( @/ R& h　　那份專門要刀劍的懸賞、接二連三的暗殺，都讓顧慎為想起一個地方：南城最東面的鐵匠村。

, f, Z' Y' P6 j4 k7 ]2 o　　龍王冒充者在許多地方作案，但鐵匠村的案子似乎過於密集了一些，從大罩子到鐵匠和學徒，頻頻遇害，這其中必有緣由。
) v) }( N7 d. t, R. V. I3 `
　　顧慎為換上斗篷，拿走關商的腰牌，一大早就經過關卡進入南城。

( i$ b$ z+ D' n! q, z% q6 K　　這個時候，正是大雪山議和陷入困境、中原特使發出十日通牒的第七天，方聞是急得焦頭爛額，天天祈禱著龍王能早點出現，解決擺在面前的所有難題。
# P* Y( U. G; q* f+ }
* s/ W: y% n* D, n1 ~5 b" E4 E　　這個時候，正是上官飛從雪地裡醒轉、懷著滿腔的恐懼與憎恨、倉皇離開菩提園、向母親求助的第二個時辰。
# a4 u; o- ~* h9 |$ Y5 z* V9 t; D
. j. T! l- S) |8 C  w9 F　　金鵬堡由此得到信息，撒下天羅地網，發誓要在三天之內殺死龍王和背叛的青面。

　　（求收藏求推薦）
5 [4 |2 n- q" L7 q( s  |) K
( M" a- Z* r" ?% y0 H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八十七章 天山

" A; t4 [' M$ e& T       對籠罩在不幸氣氛中的鐵匠村來說，這是尋常的一天：氣溫驟降，生意冷清，一名十七歲的學徒昨晚遇害，鋪子門口插著黑血旗，粘在上面的血已經凍成冰塊。
- g5 C' r! t( `+ V
　　六十多名鐵匠午後擠在一間小屋子裡，商討對策，其實誰也沒有主意，只是閒聊，大多數人連座位都沒有，擠擠挨挨地蹲在一起。

　　“死了七名鐵匠。”

　　“還有十二個學徒，我這裡正缺人手，可南城沒人敢來做這份工。”

/ |- ^7 l& V6 i1 h/ q$ _　　“龍王為什麼這麼恨鐵匠，咱們又沒得罪過他？”

5 j2 F5 ?* p2 r0 W  |　　“老洪，你說說。”

- e& E/ V- \5 ~* V  d+ D# z　　老洪是個駝背的矮壯老頭兒，一直低著頭，幾十名鐵匠當中，就他整個下午從來沒發過言，被人叫到名字，他才勉強抬起頭，憋了半天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8 S6 E/ L$ \9 N" N2 N5 k　　“當初是你給龍王打造過兵器吧？”
* _# }* N7 }  n2 H) p8 U- o* b0 }
5 r3 p' X2 Y5 g4 m! j+ m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老洪還是一副打死不開口的倔強模樣，好一會才說：“好幾年前造過兩口劍，怎麼了？他要是不滿意，直接來殺我好了。”
* V1 s0 h7 N' ]
( A) g3 e  ?+ k+ k" p4 h　　這不算什麼大事，可所有人都露出恍然的神情，這是他們所知鐵匠村與龍王的唯一聯繫，或許老洪當年多收了錢，或許打造的劍有問題，惹得龍王不滿，多年以後還要報復。

　　龍王是個記仇的人，他來璧玉城的目的不就是找金鵬堡報仇嗎？
5 i5 q; H& i% `# u3 t/ u7 f
　　老洪又低下頭，可那些目光如同無數根細針一樣，刺得他渾身不自在，倒像是他犯過什麼可恥的罪行，正接受大眾沉默指責似的，於是他騰地站起身，推門走出房間。
( m. |2 D: B9 ]( j3 \; u) l
2 h/ d; l- h/ H2 o* p　　“這……算怎麼回事？話還沒說明白呢？”一名鐵匠不滿地說道，其他人紛紛點頭。
' F6 N; `. @, o/ M; v5 K
! F' `9 n# }& V  S& _: v+ J　　很快，從街上傳來嘶啞的狂叫聲，鐵匠老洪用這種方式終於把話說明白了，“龍王，草你媽的，龜兒子有種來殺我，我在這兒等著！”
$ `/ {- C- ^5 h; z, q
　　鐵匠們一哄而散，甚至沒人敢勸一聲。
9 w$ ~" Y6 d1 }( K- N: n
　　倔強的駝背老頭兒叉腰站立，看著同行們從身邊奔逃，街上的行人倉皇加速，兩邊的店鋪紛紛關門，他不由得長嘆一聲，鐵匠們能打造出最鋒利的兵器，卻控制不了兵器的使用，刀劍砍來時，他們跟普通人一樣毫無招架之力。

　　老洪踽踽走回自己的小舖子，兩名小徒弟驚慌地看著師父，一個說：“師父，我娘病了……”另一個說：“我姐姐要出嫁。”
7 w$ \' {6 w( `# ]! [2 c
　　“滾，都給我滾。”

& \9 g6 ^' q% _3 f' z" E! `2 C　　剩下一個人，老洪反而覺得更舒服些，脫掉短袍，掄起鐵鎚，擊打砧上的鐵片，火星四濺，他心裡更舒坦了。

　　死有什麼可怕？土裡一埋，沒準還能在墳上長出點什麼來。

3 y6 ^; d- ]& r" D  O6 e　　夜色降監，平時爐火熊熊、響聲不絕的鐵匠村，如今如奇地安靜，老洪坐在鐵砧旁邊，望著簡陋的木門，無所事事，他不餓，只覺得有點冷，於是又將短袍披上。

　　等他再抬頭時，門口多了一個人，黑衣蒙面，手裡握著出鞘的狹刀。

6 Q" c/ K' Z. x. t7 A　　老洪瞥了他一眼，低頭露出自己的脖子，“來吧，痛快點。”
' |' n. o9 X  R1 L
　　黑衣人邁出一步，手中狹刀高高舉起，接著邁出第二步，突然停住，似乎發現不對頭的地方。

; f1 O0 |& A7 w1 s　　從房樑上落下一隻大網，五個人隨之跳到地面，各扯一角。
: j7 h$ N; o( H) ^9 r+ }
' \3 P3 r* O2 X' }: m  c$ w　　黑衣人揮了兩刀，還是被大網兜住。

  y. r4 W* v- P! |# X) e; j　　“別讓他吞毒！”其中一名埋伏者叫道，眾人一擁而上，按住黑衣人，七手八腳地捏鼻子、撬嘴巴，從他嘴裡往外摳東西。
  B- E2 p& x3 Q( M* Q* V* [
# h  Q0 q) O! s, E) z% B* k9 ^3 {/ V　　“好了，終於抓到個活口。”一名二十來歲的青年興奮地說道，手里托著一枚小藥丸給鐵匠老洪查看。

　　老洪點點頭。
' o. {" F7 q" G: t- x2 w
: H5 J' a2 ~' q　　青年抓起俘虜，扯掉對方的面罩，“是他嗎？老洪。”
1 P5 n; @9 E6 ]
1 |# S4 l. l! D2 C5 j　　“哼，真正的龍王有這麼容易被抓嗎？問他來歷。”老洪語帶威嚴，突然間從駝背無能的鐵匠，變成當機立斷的領袖。
, e2 V) x1 [& B# f) E. J; E$ a
　　青年在俘虜身上踢了一腳，“老洪問你話，快說。”
" Y' S) w9 h! p) r, @9 n
　　俘虜是一名瘦削的中年漢子，哧了一聲，扭頭不吱聲。
0 E9 f8 P2 k1 \
6 F( ^0 w8 o* p# T- ?4 m+ h) s　　青年又要抬腳，老洪說：“別在這裡，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好好審問。”
6 U+ e% ?, {% x" z7 c
　　四人將俘虜抬起，青年推開門探頭觀察一會，轉身示意安全，眾人悄聲出門。
( D# N8 H9 Z0 d2 z, \
9 z' j0 N5 a3 u; V+ {- i　　青年有點擔憂地看著老鐵匠，“老洪，我留下來保護你。”
1 A4 X6 i* z, q8 `
% [3 i" @1 q, M0 i) f. O　　“去，我不要保護。”老洪語氣生硬，好像青年不小心得罪了他。

　　青年臉色微紅，匆匆出門追趕同伴。

9 X( o3 X5 [! U' K0 @　　老洪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起身準備繼續打鐵，不管有多少人想殺他，也不管有沒有客人，他都要幹自己的本行。
4 G5 V" _" I9 _7 [3 q* a
# B! B: P5 ~/ }( n　　腦後忽然一陣劇痛，老洪眼中陷入黑暗，向前撲通摔倒。
1 R$ p5 d" s' D$ D
$ h4 y( d( p& a3 ~( p' P　　老洪慢慢醒來，耳朵裡充滿了叮叮噹當的響聲，讓他以為自己身處鐵匠鋪當中，等眼前景象逐漸清晰，那響聲也消失了。
$ _# @, e' @4 Y* b
7 F; S+ }! N! U' E+ H( |6 U$ T　　這是一座靈堂，他就靠在棺材上。
6 x5 @* K. `4 f1 P) p1 s+ q
0 ~. X) _- j; I& ], i　　老洪一驚，急忙起身，認出此地是為前些天被殺的大罩子設置的靈堂，這位大罩子剛死不到三天，妻小就逃到城外，已經好長時間沒人守靈了，每天由相熟的鐵匠來點兩根蠟燭。

- N, c  f, b6 o$ u6 M) H　　門口站著一位年輕人，面色出奇地蒼白，好像不久於人世的絕症​​病人，正透過縫隙窺望外面的寒夜。
% e& h8 [) G  R3 i2 M2 _/ g! l0 a4 w
) h& o; I- r( k& S- q3 s# T  P　　“龍王？”老洪朦朦朧朧認出這張面孔，可是它與幾年前的少年差別巨大，幾乎不像是同一個人。
. j3 L3 m9 C6 X- d# @9 q( ]
+ E( n3 r/ a( M2 l: R( p　　“有人冒充我的名義到處殺人。”顧慎為在鐵匠村潛伏了六七個時辰，冷眼旁觀老洪設下陷阱，逮住一名活口，他沒跟在俘虜後面，因為他覺得老洪知道得會更多。
3 ?; y& d! \! j$ W
　　“我猜就是這樣。”老洪站起身，努力挺起駝背的身體，面對龍王，比絕大多數刀法卓絕的殺手還要鎮定。
; {: m& `! ~" c" ]  W: {7 K
　　“現在該是你開口告訴我一些事情了。”顧慎為轉過身，看著這位曾經給自己與荷女打造“歡”、“允”雙劍的鐵匠。
* q5 ]) P4 F. i8 @& ~1 K; V
　　“我沒什麼可說的。”老洪仍很強硬，就算是獨步王站在面前，他也是一樣的態度。
8 I3 l. K" p) o7 m: H
　　“那個叫林小山的人，是你兒子吧？”顧慎為躲在鐵匠鋪暗處時察言觀色，從老洪的眼神裡猜出一些秘密。
3 R* _. R8 F* O4 {; G$ g
　　顧慎為此言一出，老洪臉上立刻變色，肌肉抽動，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林小山就是那個要留下來保護他的青年，“不是，可你不准動他。”

2 n3 b( B; t4 l. h　　“你能命令我嗎？”

　　老洪眼中的火漸漸熄滅，頹然低頭，“假龍王殺的是不鐵匠，是天山宗？”

　　“什麼？”顧慎為懷疑自己聽錯了。
8 f$ ^" \* L' n5 s# E$ q
6 K# y, ]/ {% n" T, L; ~# `, I　　“天山宗。”
% ^5 a8 ?: A. i7 L; o1 t3 ?- Z
　　顧慎為馬上想起那個披著棉襖向刀客們兜售幻想的老龍頭，天山宗，那是他身為殺手學徒，參與屠滅的第一個小幫派，它更為人知的名字叫“十龍幫”。

* n1 f, u  k! [  T1 p/ j　　可老龍頭跟天山宗都是騙子，跟聖僧講法差不多，收取入會費，說幾通大話，而且幫裡的骨幹，包括老龍頭，都已經死得乾乾淨淨。
, o8 [& D; e5 X! v" V" e
　　顧慎為絕想不到自己還會再聽到這個幫派的名字，但他很快明白了，“你是天山宗十龍之一？”

　　“什麼十龍都是哄人玩的，老龍頭太著急了，結果死得很慘。”

　　“他是個騙子。”顧慎為冷冷地說。
6 ]$ A1 N5 e. P: l, x' L+ e6 T
* k+ x: ?. z6 {; q　　“對，老龍頭是騙子，十龍幫也是。”老洪爽快地承認，“可天山宗不是。金鵬堡自以為剿滅了天山宗，其實我們一直在暗中發展，直到一個月前，一名叛徒出賣天山宗，洩露了部分人的信息。”

7 X3 j, A4 ?4 j　　“所以金鵬堡假冒我的名義，想再次屠滅你們。”
; ~# n: u3 G! Z/ A. z. W
　　“奇怪就奇怪在這裡，叛徒投靠的不是金鵬堡，獨步王大概現在還以為天山宗早滅亡了哩。”

　　“你肯定？”
2 S5 C* H; _8 d* ~; j  Q& u' M
5 S5 g5 D7 o4 m2 V　　“肯定，天山宗的勢力比你想像得要大。我聽說你去找過得意樓的彭仙人，他那個止殺會才是騙人的把戲，真正掌握刀客的是天山宗。”

* _" t; r  x( r+ X8 W( \　　剛剛出現的光明又暗了下去，曉月堂弟子關商相信假冒龍王的人就是金鵬殺手，起碼與石堡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顧慎為本來也這麼認為，卻被老洪直接否認。
0 v& J% ^3 N5 f
: ~: G& ~4 ?5 m- I, ^$ y" Y" Z　　至於止殺會是不是騙子，顧慎為不怎麼在意。

　　“不是金鵬堡，又會是誰？”
; t: M  C2 `7 J/ x- ^
3 o1 J: q' |2 l- T: }/ H3 C! h5 R　　“我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設計抓名俘虜，估計也問不出什麼，這些人嘴很硬，對幕後主使，他們好像又怕又敬，寧死也不鬆口。我們接著要再設計一個陷阱，用這名俘虜引誘更大的目標，早晚幕後主使會曝露。”

, E* r' o; p1 e5 \. H2 M: V/ F/ ~　　老洪說了許多話，這跟他平時的脾氣完全不一樣，連他自己也覺得驚詫，“就這些，龍王雖然參與過屠滅十龍幫，但是天山宗不計較，咱們兩家沒有仇恨，龍王要是願意，咱們可以聯手。”

5 c1 T% V  u) O0 q; h　　“等你有消息了，我會找你的。”顧慎為雖然想拉攏天山宗，但他更習慣獨來獨往，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刻，相信誰都可能是一種錯誤。

　　“隨時恭候，不過，請龍王不要再敲老漢的腦殼了，直接問話就是。”老洪揉揉後腦勺，那裡隱隱還在作痛。
9 _. a7 f7 U8 F' g0 d- Y
& V2 p& ?6 m' H　　“你是宗主？”顧慎為突然問道。

2 E& V/ Y) n5 c! N　　“嘿嘿，龍王不用誑我，我沒辦法告訴你，璧玉城魚龍混雜，耳目眾多，宗主是不可能透露真實身份的，總之不可能是我，他是一位偉大的人物，龍王早晚會見到他的……”
# S2 ~- I$ V/ _4 G, a  A
" m+ p* [8 Y3 X; l$ C9 s  k. m　　說起宗主，老洪又有點滔滔不絕，龍王那一拳，似乎改變了他性格，變得話多起來，可是龍王已經走了，沒有告辭，閃出門外，再無踪影。

: M" M. E8 u/ z! x　　線索又斷了，冒充者越發撲塑迷離，目的也變得含糊不清。

3 L0 Y% [, _2 M: S/ e2 m　　顧慎為返越界牆，進入北城，他要重審關商，因為她的話中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 d4 _5 l5 }2 ~; i* `　　（求收藏求推薦）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八十八章 鴉群

. C* d/ I1 D2 Z! `       跨院裡看上去很安全，顧慎為足足觀察了一個時辰，才跳進院子，這時天已經快要亮了。
" A5 s2 D* E: Q
& }7 }* x4 W7 {* D" {　　關商還躺在床上，無奈地看著事隔一日才返回的龍王。

　　顧慎為替她割斷牛皮繩，退後幾步，“我有話問你。”

7 [6 I( J6 G5 B3 G8 l5 Q　　“然後再打暈我？”

　　“看情況。”

: t! |3 Y+ I' }% j3 t, H　　龍王的態度很嚴肅，關商坐起身，揉了揉胳膊，“請問。”

. k# M! V1 U/ Q! [, s　　“你說冒充者所殺都是與金鵬堡有嫌隙的人，鐵匠村被殺的人是怎麼回事？鐵匠們也得罪過金鵬堡？”
  q& G0 g+ s2 o5 p
+ s1 j# r9 [( G# h9 S　　“鐵匠？不，他們跟金鵬堡沒仇，這是混水摸魚之計，殺死許多人，製造混亂，然後趁機除掉真正的目標。王主想殺的是幾位大罩子，這些人把持某個行業，勢力越來越大，甚至與金鵬堡暗中發生競爭。”

　　“鐵匠村也死了一位大罩子。”
6 T2 c0 w$ K( Y" b0 e) \+ S
　　“他可能是真正的目標，也可能是枉死，我沒法確定，這屬於石堡裡的機密，不可能讓我知道。”
+ x8 W( N% @( n
　　“對蓮華法師你知道些什麼？”
  z- X) e, m& p
　　“那個被殺的聖僧？據我所知，他的死亡不在金鵬堡的計劃中，因為得知死訊之後，堡裡很興奮，也很意外。”
9 C- D: R1 {, `) F+ @( S5 V- p
" ]* w* [5 h. u1 j5 L/ @　　“殺手們不是抓住幾名俘虜嗎？問出口供了？”

! e0 V* e4 F: ^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有一件事很奇怪，堡裡有一些人似乎對這些假冒者吞服的毒藥很感興趣，收集了幾粒，還拉走若干屍體。”

　　顧慎為明白金鵬堡的興趣何在，這種自殺的方法看上去很像曉月堂的手段，獨​​步王肯定想搞清楚，關商身為曉月堂弟子，反而理解不了這件事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 C: \1 X5 i" x1 p8 C
6 A5 M/ p; n0 l7 }　　“曉月堂經常配製各種毒藥吧？”

3 T4 a7 P8 w7 g0 u0 |# s) f" G　　關商明白龍王的意思，搖搖頭，“本門擅長製藥，但是用不著自殺的毒藥，每一位弟子都忠心不二，即使被抓，也絕不會出賣本門情報。”
% }) \9 k0 o: B6 e$ u0 u. |1 V9 f
- J1 b1 c! y3 q! f  D! `6 s" N- D　　顧慎為見識過曉月堂女人寧死不屈的蠻勁兒，可這位關商，本來也是絕不會背叛的青面，卻被曉月堂拉攏過去，“堂主在你體內動過手腳吧？”

　　“慚愧，我還沒資格接受堂主的神功。”

0 j# f; ]  K! Z8 |! h/ s' p) c% x　　顧慎為輕哼一聲，對關商的信任度大打折扣，她是被迫效忠曉月堂的，自然也會被迫說謊。
! I. a+ K8 A. h( U% }
8 X6 B3 i0 o/ g& R" F! _　　“帶我去見堂主。”
& E* x: ^2 i' i9 h
" M3 U; F. @; T& c& X7 E0 }　　聽到龍王的要求，關商顯得有點意外，“好，可是得等七天。”
8 M# T9 }# C/ Z% ~
　　“昨天你好像還急著讓我去見她。”
; h. E: n$ P6 z  \1 t
2 Y! b# B8 W0 n4 k　　“是，我每隔七天才能得到一次信息，昨天正好是時候，我沒去領，只能再等七天。”

4 c( v6 p# D" B: G4 X1 Q* ^　　顧慎為被關商與老洪截然不同的說法困住了，線索似乎很多，卻沒有一條能繼續追下。

　　他站在門邊冥思苦想，關商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眼睛盯著自己的狹刀，狹刀放在幾步以外的桌子上，起身就能抓到手，但她不敢在龍王面前做出這個動作。
3 Y0 p. L. G. W
- P! s- d) j$ j. v　　“你自由了。”顧慎為突然說，關商對他已經沒有用處。
: n8 Z( I3 w( i0 O/ W1 P% F9 P" |1 T
　　“我可以幫助龍王。”

/ Y  A; U7 W. T; f3 Q8 M. ]% w　　“不。”顧慎為直接拒絕，他只要情報，不要幫助。
2 R3 W; i6 F  w& j
" ]5 ]8 [* L0 q5 X8 K) g# p0 {$ h; V　　關商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狹刀，謹慎地從龍王身邊經過，“七天之後，我會跟堂主說龍王會見之意。”
5 B; F0 A; Y2 L4 S2 t! z# M
1 ^. t4 J5 f/ {( x. {) P5 R　　關商消失在凌晨最後一抹夜色之中，她現在跟龍王一樣受到金鵬堡的追殺，必須尋找安全的藏身之所。

　　顧慎為遠遠跟在後面。
! F/ A7 A" ]/ b  ?2 H$ {* }
　　北城看似街道寬廣，其實並非暢通無阻，明哨暗哨一大堆，對於熟悉情況的人來說，這裡就像一座深邃的森林，少數沒有受到監視或監視較弱的地域，斷斷續續地形成一條條林間小路。

　　顧慎為了解這些小路，關商也了解，所以他可以提前判斷她行走的路線，遠遠跟踪，如果是在雜亂的南城，非得接近才行。

　　關商回到了菩提園。
1 o3 I! x* Q* F8 {
2 R; X5 X. G& U' J　　她要么是非常聰明，躲進金鵬堡絕對意想不到的地方，要么是心懷鬼胎，欺騙龍王之後向主人報告情況。
1 j- X9 r3 ^% G7 f+ @: U4 J, W8 Q
　　顧慎為沒有跟進去。

　　他冒險又用了一次關商的殺手腰牌，由東門出城，在城外雇了一匹馬，騎著它在附近的街巷裡逛了一圈，確定身後沒有跟踪者之後，加快速度向南部效區馳去。
% M/ x" o. F6 _$ g  }
& U) n: w7 P. l# ?　　璧玉城南方有一座不太高的小山丘，上面佈滿亂石，雨水最足的季節，也只能生長出幾撮柔弱的小草，璧玉城居民稱它為輪迴山。

　　這裡是拋尸的地方，但凡無人認領的屍體，都會被抬到這裡草草埋葬，很多時候身上連一層浮土都沒有。
" p" T) Q/ Y$ J9 h$ u2 H$ f
　　顧慎為遠遠就看到一大群烏鴉在上下翻飛。

　　金鵬堡對自殺者吞的毒藥感興趣，顧慎為最初以為獨步王是想從中挖掘曉月堂的痕跡，尋思一番之後又覺得自己不能太早下結論，或許這其中真的隱藏著什麼線索，所以他也想查看一下。

　　那些吞毒自殺者十有八九會被扔到輪迴山。
7 e8 h: K) U4 D; D& y; e) I
" i! e: w: L+ Z5 ^　　顧慎為看到烏鴉之後又改變了主意，撥轉馬頭，向南城馳去。
+ Y" ~8 A& C! u/ y: k- f: P
　　他的運氣很好，剛跑出沒多遠，就迎上一輛馬車。
( _" n+ ]; J# \3 \: k  y
　　車上是幾具屍體，兩名車夫用黑布蒙住眼睛以下的面孔，身上卻穿著破舊的棉襖，看上去不倫不類，像是對殺手極為拙劣的模仿。
" S" V+ e! W: j$ ]  Y  i
　　他們是送屍人，對殺手不感興趣，蒙上面孔一是防​​止屍臭味，二是不願露出真面目，畢竟這不是值得炫耀的職業。

5 V3 P7 n& w: u9 G- y) I2 d6 l　　陌生的騎士提出要和他一路同行，送屍人非常驚訝，經常有人出錢讓他們盡快處理掉屍體，還從來沒人願意觀看他們的工作過程。
: k: f0 F" r3 y" _
　　二十兩白銀和一閃而過的殺手腰牌，解決了一切疑問。

　　烏鴉群對送屍人極為熟悉，興奮地飛舞聒噪，有幾隻甚至急不可耐地落到車上。

　　送屍人揮動馬鞭，攆走飢餓的鳥兒，將幾具屍體扔在路邊，象徵性地鏟了幾鍬土拋在屍體上面，然後準備返城。

　　“冬天土太硬，只能這樣了。”一名送屍人向騎士解釋道。

　　騎士臉色陰冷，送屍人心中一驚，忙趕車下山，也不敢多問，直到走出好遠，還跟夥伴一塊回頭張望，分析這名騎士來輪迴山的目的。
2 c% J5 V+ u/ J% ^
% G: e% l) i; J5 _' K) r$ [　　烏鴉不怕活人，送屍人剛一離去，就像一團黑雲似地落在屍體上，幾乎是貼著顧慎為飛過，有兩隻甚至大膽地來啄人類的耳朵。
3 D2 S/ T$ Z4 k1 V- o/ d' S
  o) R: E/ v. I2 P) `  I2 J　　顧慎為拔出五峰刀，一刀劃過，幾隻烏鴉落地，卻絲毫影響不到其它鳥兒的食慾。

　　他催動緊張不安的馬匹，沒有下山，反而向更高處馳進，那裡已經沒有道路，盡是一堆堆的亂石。
" M/ @7 G- W0 X9 f' f5 N' {0 f
　　三名埋伏者突然躥出，像​​矯健的山貓撲向騎馬的獵物。

  M+ `6 `5 A" z+ ?* f　　顧慎為躍到空中，黑色斗篷張開，如同一隻巨大的烏鴉，第一刀割破某人的喉嚨，第二刀刺進另一人的心臟。
* O, `: C/ h/ ?2 p
　　這時他才落地。
# u3 t$ g0 D7 }
, Z' O' m3 Y+ x& X& q　　第三名埋伏者撲了個空，難以置信地看著同伴的屍體，像是明白了什麼，可不等他有所行動，黑衣騎士已經衝上來，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顧慎為逼著最名一名埋伏者吐出毒藥，從懷裡掏出牛皮繩，將他手腳捆住，推倒在地。
; J+ c0 E2 V% N; _' H
　　附近的烏鴉們歪著頭，眼珠裡閃動著貪婪的光。
! C4 B' I& l. S0 s, v! o
. U9 H8 @: K9 ~　　“我什麼都不會說。”俘虜眼神稍有些慌張，但語氣還是很強硬。
% R% V5 U' v, b/ d2 G, L. P* d
　　“讓它們來問你話。”
& j- ?2 }  ]2 O% \- |
　　顧慎為牽著馬緩緩後退，鴉群受到鼓勵，在地上蹦蹦跳跳地靠近手腳被縛的人類。
+ g. m, t; M4 h" ]9 g
: j* d. a! t: A+ J: d; R6 u* ~" j. C　　第一隻烏鴉跳到人類胸前，在人類臉上輕輕啄了一下，隨後十餘隻烏鴉同時跟上。

* q, F% o, E- }$ V  `4 @　　俘虜厲聲尖叫，身體如同被拋上岸的魚，拼命扭動。

7 _5 g  @3 S, J　　烏鴉一哄而散，又一擁而上。
$ R& R; u) b7 W0 |$ B$ o
. {) a7 [' n! N  U2 @: a1 N! X5 Z　　“我說我說，快攆走它們！”

3 U" M+ g2 p+ q! a" R　　顧慎為衝進鳥群，五峰刀飛快轉動，地上多了一片鳥屍，其餘烏鴉終於感受到危險，遠遠避開，不滿地啞聲嘶叫。
; u3 c% Z/ Z0 k% K5 i
9 a$ o/ u8 |0 |2 s; e$ n　　顧慎為要感謝這些鳥，正是烏鴉們上下翻飛，才讓他在很遠的地方就猜到山上有活人。
# a- C" q9 v# G& S- ]) X
　　俘虜臉上血色全無，“你是龍王？”

" e7 a! `2 E5 c( \8 L+ N# i　　顧慎為點點頭。
- M, j' A! [& w+ @7 v3 J
　　“嘿嘿，暈頭轉向了，是吧？放你的烏鴉過來吧，我不怕死，有人替我報仇。”剛剛還在求饒的俘虜突然膽氣又壯起來，閉上眼睛，嘴唇翕動，極小聲地念念有辭，看上去既驚恐又無畏。

# o+ N5 n: a7 k; _. o1 h+ w# h　　“晚上有人接你們的班吧？”顧慎為問道。
5 r& _9 ~' b) g* c% |9 ~% Q
$ e. W9 @3 ]2 r* e: |& n6 n% h　　俘虜倏地睜開眼睛，可龍王已經不在眼前，迎面撲來的是成群的黑鳥，它們像是具有靈性，知道自己已獲得准許，可以肆無忌憚地享用美餐。

　　慘叫聲很快停止。
4 A' ~3 h! e$ I! B6 s7 V' n$ v* I
　　顧慎為放走驚慌的馬匹，站在鴉群旁邊，遙望冬日陰雲籠罩下的璧玉城，沒有哪隻鳥膽敢靠近這個人類。

　　中原特使後天就會離開璧玉城，顧慎為已經聽說這個消息，留給大雪山的只有一天多點的時間，他必須查出誰是冒充者的幕後主使，才能讓議和繼續下去。
" m4 @1 A' J3 F+ f) [/ h
　　殺人是為了停止殺人，議和是為了違反議和，顧慎為握著刀柄，信心滿滿。
! V( P7 F; t- x# _! F
( D' B5 ^# |5 [8 i# h$ g　　夜色降臨，三道人影走上輪迴山。
/ k$ o  @0 e" Z5 O& ]+ B
　　其中一人吹響口哨，沒有得到回應。
  ~  V1 ~- X$ E6 P
7 i" l# t$ E6 j" S$ r　　天上明月高懸，將地面照得清清楚楚，他們發現三柄熟悉的刀和三具新鮮的骨架。
; S% j4 d# g* V
4 M: {( ?7 n$ C. @　　三人互望一眼，誰也說不出話來，立刻拔出刀，驚恐地四處張望，緊緊靠在一起，步步後退，每一聲鳥叫，都讓他們的心為之一跳。
1 R. }- S; ?6 [7 l8 ^: k8 {9 k* ?
　　退到山下，三人像兔子似地在荒野中跳躥，向璧玉南城逃去，頻頻回望，似乎害怕那群烏鴉隨時會追上來。
6 ^6 [8 i  @! v  |
+ G4 K3 f# [$ z$ W( }　　就憑那三個驚慌失措的刀客，發現不了龍王的踪跡。
0 B. C0 U2 B5 p+ ~( H7 O& S/ i
( t) h/ ]; X6 a. U$ q3 T% Q/ j1 Y　　三人逃進被燒成一片狼籍的貴園桃林，來到得意樓後牆，一塊單腿跪下，齊聲叫道：“狼主，狼主。”

　　牆上多了一個人，身材健壯，相貌卻醜陋無比，眉骨高高鼓起，像兩隻被鋸成一半的角，投下的陰影正好將眼睛遮住，手扶腰下狹刀，神態竟如王者一般莊嚴。

" G/ \7 \7 K9 V$ j% V2 L; c! W+ v　　越來越多的人現身，有的站在牆上，有的立於桃林中，圍成若干個圈子，全都面朝著醜人，單腿跪下。

　　顧慎為看到了熟人，他進城之後的第一名跟踪者汪成、與聖僧配合騙取錢財的莫老大，明明已經吞毒自盡，竟然死而復生，與其他人跪在一起。
0 l, M. t1 ?! r# V
6 y+ V; n9 R; D7 w+ X# p　　顧慎為心中雪亮，知道冒充龍王的主使者是誰了。
! L( u- U) r- B2 A" i: A9 i
# {* x, B0 F6 V" }# V　　（求收藏求推薦）
) v0 A+ \9 a* q* C& I+ R
0 W/ h$ U0 |8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