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三十九章 懷孕

3 b* Q% E- K$ F2 ~9 H' I$ k       散功之後的一時軟弱，讓顧慎為對《死人經》劍法有了更深的理解。

　　這是鮮血浸染的劍法，要依靠不停的殺戮來提升，劍法越高殺心越盛，殺心越盛劍法越高，兩者在某種意義上本就是一回事，無論是他堅持的“己死”之道，還是荷女所走的“殺生”之路，終點都是一樣的：被殺人之劍所征服，與它融為一體。

& s/ x. X9 O4 G" s　　面對慾望，服從即是勝利，情是慾望，劍是慾望，殺也是慾望。
8 h! w7 Y/ ^# U/ ^# H
　　顧慎為原本對《死人經》對自己的支配深感不安，這時卻迫不及待地想要重返它的懷抱。

　　他已經練完第四遍無道神功，內功還沒有恢復，但每次練功之後，他都能感覺到有一股強勁的內息在經絡中快速運行，幾個週天之後即消失不見，如同流淌在沙漠中的河水。
7 g+ y# D8 d) Z9 K" _
8 D" u+ k* G7 c7 `' j' t　　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將這股內息留駐於丹田。
  v; J" e3 J+ H, d; e! t& `3 y
7 m8 I( z5 V9 e: D/ V: g2 w　　荷女與上官如的變化他看在眼裡，後者修練的神功甚至是錯誤的，仍然進展奇速，有強大的內功做根基，上官如連無情劍法都能施展得頭頭是道，顧慎為越來越跟不上。
0 h& U0 h. |, X
/ S! l- r% f* u# z* }" E6 r# z　　就像當年看著遙奴走火入魔一樣，顧慎為對上官如冷眼旁觀，偶爾會看到一點跡象，比如她有時候會胸悶，自以為的原因卻是曉月堂高手留下的隱患沒有消除乾淨。
( Y! k0 U; Z" e; Y9 Y
5 _* t4 p( h$ _& E4 d- _* A; N4 M! K　　他在堡裡日子本來會一直這樣過下去，偷偷修練無道神功，看著上官如入魔而亡，暗殺獨步王，搞亂金鵬堡，趁機進行屠殺，然後去找衛嵩弄清一切事實，誰想，他這一整套計劃，第一步還沒有走完，就被一個小物破壞了。
  s) k. H, h: y* c/ E
　　事情的起因是羅寧茶突然召見歡奴，顧慎為已經一個月沒進過八少主正院，還以為自己從此與這個女人再無瓜葛了。

6 u% n7 U0 b! n# X8 y2 k　　羅寧茶的態度讓殺手心生警惕，她像是變了一個人，對歡奴的“中邪”關懷備至，說了許多安慰的​​話，就連她本人對自己的變化似乎也有點不適應，有點胡言亂語，“這都一個月了你還沒死，估計還有挽救的可能，要不找個和尚給你做做法事吧，我出錢。”

+ J) B+ A. c* X  J　　屋子裡還有別的丫環，顧慎為只能感恩戴德，聲稱小姐對下人仁至義盡，自己的病情一下子好了大半。
$ L/ t' B) A6 X7 ?3 y5 O6 _* y
　　拉拉雜雜說了一會，羅寧茶找藉口支走了所有丫環，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換上許煙微式的語調，“你想不想我？”

　　實話是“不想”，顧慎為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我不敢。”
1 @, ]( r' r7 t$ e* S& i
5 f) ~4 F# p6 c# ~　　羅寧茶將這句話當作柔情與恭維，原本只想略施魅力，這時卻有點情不自禁，抬起手，在殺手臉上輕輕撫過，“你比他們父子兩個都遂我意。”

- n# m" |5 N$ [7 a　　顧慎為突然心生厭惡，沒有內功沒有《死人經》，他的情緒不像從前那麼控制得好，後退一步，躲開羅寧茶的手，“小姐找我是有事吧？”
6 A  g3 a; b: `6 m' r1 B
　　羅寧茶臉色驟變，甩手走回屏風後面，她現在不戴面紗了，但有些習慣還是沒有改掉，“忘恩負義，歡奴，你不要太將自己當回事，只要我一句話，王主隨時都會殺了你。”
- M. |: M* r1 i+ O/ |
: z, G! }6 o1 z% n; M. q　　這才是顧慎為印像中熟悉的女人，“我對小姐忠心不二，只要小姐一句話，不需王主出手，我會自己動手。”

4 P3 v8 V/ r9 `$ C; W0 n% d& `6 Z  a　　這話羅寧茶愛聽，在屏風後面沉默了一會，說：“找你來是有點事。”

0 w0 [' v$ @8 C: L$ p　　“小姐儘管吩咐。”
6 ]( Y1 n' d' ]  c) T. ]
　　“嗯，你現在內功沒了，頭腦卻還跟從前一樣，堡裡的人都有謀士、軍師什麼的，你就專門給我出主意吧，就算你一輩子不會武功，我一樣能養著你。”

　　“又有誰想對小姐不利嗎？”
9 r# p; J0 ]/ |; D/ O
6 C/ G! u% d; Y/ Q. o　　“哼，誰敢。”羅寧茶底氣十足，語氣間暴露出從前的蠻橫，接著她的聲音卻弱了下去，說了一句什麼，顧慎為根本沒聽清。

+ d7 J+ d; _$ q; y4 Z' ^　　“小姐說什麼？”
* |- ]4 X& J5 n' x
: H5 _5 z; C  ~7 S. }' |　　“我懷孕了。”

8 \4 _1 ]. J6 x) [$ N! l　　顧慎為做好了一切準備，就是沒料到會有這種事，腦子裡嗡的一聲，臉色也變了，​​“誰……？”
3 H: X3 U7 N8 Q# |; [  @9 `
　　“嘻，別做白日夢了，才半個多月，跟你沒關係。”

　　顧慎為長出一口氣，又惹得小姐不高興，“說你忘恩負義果然沒錯，一說跟你沒關係，好像饒了你一條命似的，你的膽子就小成這樣？”

; Q% b1 N8 L2 F' g+ g　　顧慎為已經明白了羅寧茶的用意，不理睬她的指責，說：“小姐是想讓我出主意遮掩這件事吧？”

　　“沒錯。”羅寧茶興奮地叫道，“你真聰明。”
+ V. X" p+ V- L* ?) r
　　“王主知道嗎？”
/ P" T" m/ M, |* z7 e  M7 g' V% ?
　　“我還沒告訴他，孟婆子專愛殺堡裡的孕婦，我不想太早洩露消息，可是早晚得漏餡，你得給我提前想個辦法，到時怎麼說才好，就像……那個上官鴻，十幾年了，都以為他是王主的侄子，結果是私生子，我就要這種效果。”
' @8 k9 x' m5 x" x# Y- z  o6 J
' P+ X; D# P3 K  ~8 B8 F- B! g0 x  q　　因為那天晚上羅寧茶的尖叫，王主臨幸八兒媳已經不再是秘密了，但起碼的臉面還是要塗抹一番的，顧慎為想了想，“不用等以後，小姐明天就跟人說，前些日子大頭神的靈柩送達時，八少主也一塊回來過，沒讓別人看見。”

　　“這樣也行？”羅寧茶對這條計策不太滿意，“時間差了半個月，而且，上官怒不承認，我不更丟臉？”

　　“時間差幾天沒關係，至於八少主，如果我猜得沒錯，他肯定不會否認，起碼不會公開否認。”
* X( C/ ]3 o# g5 v+ |& Y
　　羅寧茶還是有幾份聰明，被歡奴一點撥，明白了許多，“你說得對，上官怒還沒跟王主決裂呢，他不怕我，可他怕王主，所以……你這個鬼靈精，上官如那個小丫頭還想把你要回去，我可不放，你以後要多給我出主意，咱們一塊打敗孟婆子一家，等我肚子裡的孩子當上獨步王，就讓你… …你想當什麼？”

2 J6 G' Q& q! T1 j8 ^: E$ n3 c　　“只要能留在小姐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8 `7 v1 L/ D/ y( j% S3 J
　　“嗯，你越來越會說話了，歡奴。”
2 Y. C! b4 i  Z9 U
$ ?. x& ~- @6 _4 }　　羅寧茶的聲音又變得柔膩，顧慎為急忙告辭，也不管小姐同不同意，幾步退出屋子。
8 m: X- x( M6 L
" N7 u2 l& \7 S& t5 a　　天剛擦黑，後院沒什麼人，顧慎為吐出一口氣，覺得務必想個辦法擺脫掉羅寧茶才行，早晚她會壞事，何況她要給上官家添子嗣，就是在給顧家增加仇人。
4 S4 \$ I$ M7 J' X+ @
　　顧慎為主意還沒想出來，眼角余光看到廊柱後面有人，他沒有內功，眼力聽力都不如從前，但警惕性還在，雖然只是一掃，已經猜出那人的身份，“欣奴，咱們走吧。”
/ W# B( |, U. U% }/ K
　　欣奴從廊柱後面走出來，好像剛看到歡奴似的，一臉驚訝，“楊爺，這麼快就出來啦，我還說靠在這兒多等一會呢。”

. r) k$ U  r8 v' a0 Q. i　　“嗯，小姐沒什麼事，你怎麼來了？後院不能隨便進，你是知道的。”
3 N) u+ _. c) m# E- ]4 h
　　“是是是，天有點涼，我給楊爺帶件衣服來，一時忘了規矩。”
/ P, A7 `3 |7 U; |4 I
　　欣奴真帶了一件外袍，顧慎為讓他替自己披在身上，走了幾步突然停住，“我真是糊塗，小姐一開始說讓我搬走香爐，接著說別的事我給忘了，來，你跟我一起去。”

% b+ D$ f9 p1 I# e+ L( i4 |　　“小姐說這話啦？”欣奴語氣露出明顯的驚訝，隨後發現自己的話有點問題，忙又補充道：“楊爺，跟您說實話，我就是個低賤的奴才，有點……怕小姐。 ”
% A5 b" S6 a4 m) p8 Z9 Z
/ L" e1 t- a9 R+ f. J0 C　　“沒事，小姐跟從前不一樣了，你別抬頭亂瞅就沒事了。”說罷，轉身又向小姐的房間走去。
* Q3 R+ ]% a/ L! y4 U, A
　　欣奴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只得跟在後面。
; V9 s1 E8 t' _$ k1 }& B$ ^
: d9 `9 n% o* z) y　　羅寧茶的情動已經過去，對歡奴去而復返在外面敲門感到很不滿，“幹什麼？我要睡覺了，去把丫環叫過來。”

- w$ v  b4 g6 M4 x1 ~2 a3 y　　“小姐，你忘了，香爐我還沒搬走呢。”
% o* l& A: ~) M
7 B+ {0 k3 l5 B; ~2 P4 u. T　　“什……？”
8 {4 B1 U- x1 n* y; F# ]0 A. H
　　羅寧茶才吐出一個字，歡奴已經推門而入，身後還跟著一個畏畏縮縮的奴才，彎腰垂頸，腦門都快碰到地板了，她略有所悟，“明天再搬也來得及。”
9 x: k. w8 g* K6 t
　　“反正我在，這就搬……”顧慎為一邊說話，一邊繞過欣奴，關上房門，轉身一掌擊在欣奴的脖子上。

% G) h& i2 o3 G( ~: Y7 i5 l　　顧慎為忘了一點，他沒有內功，力氣也就比普通同齡人稍大一點，欣奴受了這一掌，撲通倒在地上，沒有死也沒有暈，只是額頭擦傷，滾到一邊，坐起身子，一手支地，不解地看著歡奴，“楊爺，您這是……”

9 C: G& j( q. U4 i　　“你都聽到什麼了？”

　　“我什麼也沒……不不，我根本就沒聽……楊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 x$ B, T5 A& d/ |: f9 ^　　顧慎為從來就沒相信過欣奴，那次沈諒來訪之後，就更清楚欣奴是在替洗心院監視自己，所以一直不讓他貼身服侍，沒想到欣奴膽子越來越大，竟然跑來偷聽他跟小姐的談話。
4 P/ L$ X! [4 [3 |7 @1 h! K; o
& O4 [# y( z% j5 Y- ~) I　　顧慎為沒有內息，羅寧茶不會武功，荷女等殺手都守在前院，誰也沒有發現這名密探。
1 V1 @* P4 O# r' E- ~' I
4 |* I* Z, Z' I* u. P" _　　“你是小姐的奴僕，最好說實話，小姐會饒了你，也會保護你。”

　　“我真沒……”

　　“你每天都向洗心院報告情況，沈諒一定給了你不少好處。”

, W& P3 y( P# ~+ g4 n! q, m5 F　　“沒有沒有……”
/ o0 m; M0 S% C* P$ ?$ Q0 Y
9 g0 ~2 x( p5 H　　“小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向沈諒透露了多少？沈諒監視小姐到底有什麼用意？他對小姐不滿？還是又想暗害王主？”
6 ]2 g( h4 [8 I8 r8 k8 [2 s
  y3 Y5 b0 U" \* J5 Q- [) c　　“我沒說過小姐的事。”欣奴又驚又怕，被歡奴一連串問題給弄暈了，“你是顧家的人，沈刀主已經知道了，小姐，我真沒說你的事，我……”
' D6 H* O2 V: [
' J( k  H% F6 h! T: o* ~! r* U- p　　羅寧茶一直站在旁邊不吱聲，雙手藏在身後，突然舉起右手，用一隻鎮紙玉雕狠狠砸下去，欣奴反應奇快，閃身躲過，明白自己正處於生死關頭，再膽小只會送命，於是一躍而起，想要奪門而出，到時大喊大叫，引來洗心院的人，大家魚死網破，或許能夠保住性命。
; `* Y+ I, t/ |6 H3 q4 n+ D
　　顧慎為早有提防，邁出一步擋在門口，可是他對自己的力量還是高估了，被做困獸之鬥的欣奴一頭撞倒在地。

( K; _1 N3 k: K9 r$ p

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章 入網

       顧慎為失去內功之後，除了跟上官如練練劍法，沒再跟任何人動過手，對自己力量的估計有嚴重誤差，竟被欣奴一頭撞倒，躺在地上抱住欣奴雙踝，將對方也拽倒，兩人扭打在一起。

1 t0 z, q& |4 X0 d  X9 g　　羅寧茶用鎮紙砸人失手，自己差點摔跤，力氣用過了頭，不由得氣喘吁籲，可是一狠心又生出力氣來，雙手舉著鎮紙，在糾纏在一塊的兩個人當中尋找欣奴的腦袋。

. w+ y" y6 f$ {  f　　顧慎為體會到了身為弱者的痛苦，他現在就算殺心再熾盛，也提供不了多大幫助，他得壓榨體內的每一絲力量，才擋住欣奴拼死一搏的進攻，在地上翻滾了好一會，終將欣奴壓在下面，雙手扼住他的脖子。
3 I* b$ ?3 O, g  O8 S5 G$ U. k9 @
　　欣奴的臉變得通紅，兩眼暴突，青筋畢露。
" g8 B' p6 z0 s$ L! N
3 T: c& d4 s6 J1 p" F- Z　　顧慎為本不想就這樣殺死欣奴，準備逼問一番，尤其是那句“你是顧家的人”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的真實身份徹底暴露了？還是指楊奴是顧家老僕楊崢之子？
- ~$ w+ K- b7 Y2 R2 f) U
) H3 A$ C$ C4 a$ k" W7 }, P( v　　可是血液不停地向頭頂湧動，他已經失去了理智，唯一的想法就是殺死眼前的敵人，好像對方不死自己就會死，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手掌上。
/ \* P5 J6 g& l$ k% z9 s1 `7 H/ B
4 ]- c8 I1 |- q% C6 @4 y, x8 _　　離開《死人經》劍法，他已經控制不住內在的力量，即使那隻是一點微渺的力量。

　　顧慎為覺得自己的力氣快要用盡了，一心盼望著快點結束，可欣奴還在掙扎，狂亂的雙手將歡奴的衣裳都撕破了。

. q! e9 c" ^" [- [! ~  J　　砰。

# c5 |, @1 e# I# [9 o+ T　　一隻銅製的香爐砸在欣奴半邊頭上，鮮血流了一地，他不再掙扎了。
) h0 ^: m* W+ L5 f' P6 S
　　顧慎為用力鬆開手，坐在地上，幾乎喘不過氣來，如果再有一次選擇，他寧肯走火入魔，也不想散功。

　　羅寧茶平時也就扔扔杯子和壺的力氣，竟然能搬來幾十斤重的香爐，顧慎為很是意外。
0 P5 f+ A2 z1 R# V, r4 E. o
　　“死了？”羅寧茶臉色煞白，呆呆地問道，殺傷性命這種事通常都是由下人們代勞的，她對親自出手不太習慣。

4 u8 j5 @% ~0 E. s　　“嗯。”

　　兩人才說了一句話，外面就有人問道：“少奶奶，有事吩咐嗎？”
; I6 u9 x! i  a. d
7 }  I$ E2 H+ Q　　“沒……”羅寧茶驚慌失措，剛吐出一個字，顧慎為搶著說道：“一名奴才搬香爐，結果把自己砸著了，你們進來把他抬出去。”

# R: I- \& w& V2 f+ d! o　　羅寧茶急忙退到屏風後面，顧慎為起身披上長袍，打開房門。
" D" l+ }7 G5 O6 S5 T
1 s( A# o  h& e9 y　　兩名殺手進屋，看了一眼，搬香爐能失手砸在在腦袋上，這種事他們非常理解，沒顯示出大驚小怪，“少奶奶沒有受驚嚇吧？”

　　“你們快把他抬走，笨手笨腳的傢伙，歡奴，去把丫環叫過來，把臟東西擦乾淨。”

8 x. D. C1 r  P8 Z: W3 x　　兩名殺手抬走屍體與香爐，顧慎為去前院叫丫環，自己一溜煙跑回鯤化院。
* v& W1 V: L$ x. s6 S4 B
　　他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以為石堡裡是安全的，沒想到沈諒已經知道他的底細，隱而不發，肯定是為了釣到更大的魚。
# V* X; L7 h2 ~- A5 V1 G  {) o
8 q5 s6 o8 K" _3 `　　冷靜下來之後，他猜想欣奴大概不會知道“顧慎為”這個名字，他冒充楊崢之子的事羅寧茶知道，十有八九是她不小心透露，傳到欣奴的耳朵裡。
3 G  z9 \" F# ~  Z$ `9 Z
  a( \" d+ S# {1 H; }　　逃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迫切，他卻偏偏束手束腳，無處可逃。
6 I2 G9 S2 `! B5 l4 @0 ]) ?+ i1 |
/ x3 P4 W5 D, u0 W7 {% w) f　　一柱香不到的工夫，他的氣息還沒有喘勻，荷女來了，推開一條門縫，閃身進入，穿著殺手的全套行頭。
  h" d9 Y1 l$ c# F
　　顧慎為沒有點燈，他只是憑感覺知道這是荷女。
9 ~! x0 W2 L8 K* W
　　“你這裡有人監視，估計洗心院馬上就要來抓你。”
% w* d# S. y0 [$ P1 @6 X
　　顧慎為對此有所準備，他已經想了好一會，殺死欣奴將責任推給羅寧茶，是迫不得已的選擇，現在看來還是魯莽了，他應該放過欣奴，裝作不知情，然後想辦法逃走。
  p; }) W# r! b) g  r9 u
8 J6 b: K, f3 P0 ]: g. S/ I　　現在，只有兩個人有能力救他，第一個是羅寧茶，兩人之間沒有絲毫的真情，但是相互掌握對方的許多秘密，足以讓他們互相“信任”，第二個是上官如，那個在石堡中顯得單純幼稚的小姑娘是他最牢固的護身符。
2 l; G1 Z0 J# f3 ^6 ^1 l
　　“去找十公子。”顧慎為對荷女說，心裡已經做出了選擇，羅寧茶太缺乏可控性，她可能幫忙，也可能半路下狠心殺人滅口。
& N% P6 u& k  J
$ `' _% F' k( w, L/ D  U; w! M　　荷女點點頭，迅速離去，她來見歡奴已經是擅離職守，想要立即見到內宅里的十公子，只能避開守夜人偷偷潛入，這都是不小的罪名，荷女卻什麼也沒說，立刻執行歡奴的要求。

　　欣奴的死訊已經傳到沈諒的耳朵裡，洗心院刀主是會繼續放長線釣大魚，還是立即收網？顧慎為正在思來想去，答案已經找上門來。
6 u1 f# Z5 S, i8 ]$ _
2 J  s2 B0 e7 ^3 s/ ?　　兩名黑衣蒙面人排門直入，顧慎為心中一震，這不是黃腰帶掌刑人，而是紅腰帶殺手，事情與他想像的不太一樣。
4 I* F! S, X' I0 \5 I  \' n
　　一名黑衣人守在門口，另一名走到歡奴身前。

　　“什麼事？”顧慎為裝出平靜不知情的樣子。
! d  k) g0 C4 C  k4 [: \
* T# Z* h: A7 D2 M6 X& I　　黑衣人沒有開口，舉起右手，在歡奴脖子上擊了一掌，這可比顧慎為的力量大多了，他看到了來招，也想到了躲避方法，可是身體卻慢得像蝸牛一樣，根本不聽使喚。

　　顧慎為暈了過去，失去意識之前再一次想，如果有選擇，他寧死也不散功。
& M& @- C6 M# q& T1 g8 j+ O; D
　　顧慎為睜開雙眼，立刻認出這不是洗心院的刑室，而是一間普通的石屋，他的手腳被綁在椅子上，身邊有一張小桌，上面擺著小油燈，放出的一小圈光亮甚至傳不到數步之外。

# r/ e0 {$ f3 K! F& [1 a　　屋子裡還有人，站在黑暗中，看著被縛的殺手。

　　“沈刀主。”顧慎為認出對方，拿不准是裝糊塗到底，還是直來直去，所以模棱兩可地稱呼一聲。

2 `0 N, i9 ]2 X" T$ }, v3 O) ?　　“楊歡。”沈諒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兩個字，每一個字都短促而有力，好像這個名字如雷貫耳，他卻是第一次見到名字的主人。

　　顧慎為不再吱聲，他處於不利地位​​，只能讓對方先出招。
5 u+ h  W# N# K% k7 q/ @
　　“一名小小的殺手。”沈諒繼續說下去，聲音裡甚至有一絲敬佩，“就在主人的眼皮底下，竟然能將石堡上下攪得一團混亂，自己卻能不露馬腳，你讓我這個洗心院刀主臉上無光啊。”

& \/ ]- a% n2 e2 Q: G+ Q: Q　　“如果你說的是我，沈刀主就是大大過獎了。”

　　“不不。”沈諒一邊搖頭，一邊從黑暗中走出，來到歡奴面前，仔細觀察他的面部表情，“我沒有過獎，你做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你不該殺死欣奴，有他在，你還能多隱藏一會。”

8 F" D- F1 D; u, I　　顧慎為直視對方的眼睛，露出一絲譏諷的微笑，如果沈諒什麼都知道，就不會費力將他劫持，而是會直接送到獨步王面前，或者一刀殺死。
/ v0 h; E% J1 Q( D( c
/ P# ]# T3 J" o/ a* h　　沈諒沒有被微笑激怒，直起身，像自言自語似地說起來，“楊歡，中原顧氏的老僕人楊崢之子，苦心積慮，跟隨八少奶奶混入石堡，先後投向不同的主人，挑撥離間，借刀殺人，金鵬堡的勢力遠達沙漠與雪山，偏偏就在心臟裡爬進來你這麼一隻小蟲子。”

　　三年前，因為殺手韓世奇之死，顧慎為與其他少年一塊在洗心院受過刑，從那時起他就懂得，為了掩藏更大的秘密，有時候得適當地承認一些小秘密，於是他稍稍露出驚慌之色，隨後扭過頭，“我爹不叫楊崢。”

  ^  A" {' ^+ j& H5 u! g8 [. W　　整個晚上，這將是顧慎為唯一的實話，沈諒卻沒有明白其中的真實含義，冷笑一聲，“你可報了不少仇，就差八少主，他離得遠，你那隻無孔不入的小手伸不過去，你殺死衛靈妙，本來是想嫁禍給他吧？”

3 h5 z  p/ x4 J, [" F, R5 N　　沈諒所了解的都是表面情況，顧慎為心裡稍感安定。

　　“回城之後，你又在督城官與孟家之間挑起釁端，希望能將整個璧玉城的水攪渾，你好趁機殺更多的人，楊歡，你的野心太大了，以至於壓垮的不是敵人，而是你自己。”

　　“沈刀主好像很想當我的老師，話說得真多。”

　　面對歡奴的諷刺，沈諒似乎並不在意，反而笑著說：“怎麼，我不配當你的老師嗎？我手裡掌握的證據，足夠讓你死一百次。”
) z0 B! b" B! I3 Q+ h1 U) ?4 C
　　“那就請你繼續點評吧，讓我也看看'野心'的漏洞在哪裡。”
. a5 m4 u  q' [/ W2 Q
2 e6 Z' k& `4 \　　“真遺憾，我這個老師不是很有耐心，開始總結吧，你是個聰明的小子，躲在十公子身後，先是捧著她，然後將她推下去，用這種方式將她牢牢控制在手中，以她的名義殺戮上官家的子弟，這些我都知道，我要的是細節，十公子對你的詭計知曉到什麼程度，我希望你能告訴我。”

　　“你最好問十公子本人。”顧慎非常清楚，他的招供會給上官如帶來殺身之禍，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就沒了。
" J! Q' I/ o6 V3 g
& |* r( `) g2 R7 ?1 i　　“沒關係，大家都一樣，開始不愛說，很快就會滔滔不絕，到時候你得忍住，不要亂說，我只想知道十公子的事。”

* ~! F. }# L0 H7 q6 C8 W) b　　羅寧茶現在是一隻燙手山芋，打擊她沒有好處，還可能召至王主的憤怒，所以誰都不想沾手。
! k' B: ^5 p6 k9 X1 v& n
　　沈諒退到門口，敲了兩下，從外面走進一個人，又矮又瘦，乾巴巴的臉上皺紋橫生，像一隻會說話的猴子。
& l2 V( c5 k# G
　　“猴子”臂下夾著包裹，一進門就對沈諒點頭哈腰。
& M* q  ]- V- L3 @7 V$ {
5 P) W- h1 Q; y! o  F, z. p　　“這個人交給你了。”沈諒扭身又對殺手說：“說來可笑，我最受不了血肉模糊的場面，就不留在這裡了。”
8 U. u! ^3 q9 W7 _/ V* v$ M, i
5 z8 k% P8 W9 a+ |& O5 G　　“猴子”畢恭畢敬地躬身送刀主大人離去，然後轉過身，將包裹放下，臉上還殘留著送給沈諒的謅媚笑容。

　　“一名殺手。”他說，撕開犯人的衣裳，看到那一身傷疤，滿意地點頭，“跟普通人不一樣，能承受更多更深的痛苦，正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不懂殺人，那不是我的本行，我只會折磨人，迄今為止，還沒有人死在我手裡。”

$ x+ C) I4 z. x7 d) a　　“希望你折磨人的手段不是和你的嘴一樣羅嗦。”
- T' r% \; p0 X) z) W
　　顧慎為這是在硬撐，心中唯一的希望是荷女跟上官如能快點找到這兒來。

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一章 動刑

       上官如與荷女在洗心院裡沒找著歡奴，開始明白大事不妙。

　　一名掌刑人熱情地接待十公子，發誓說洗心院當晚沒抓人也沒收人，上官如要進去查看，掌刑人死活不同意，“十公子，不是我敢阻擋您，這種地方，實在不適合您的身份。”
* A( H/ A4 S+ k' i- Z
　　“讓她去。”上官如指著身邊的黑衣殺手。

. J, T( _0 v  a1 ]& R% x　　不等掌刑人開口同意，荷女已經從他身邊躥過，直奔地下刑室，出來以後搖搖頭，可是洗心院裡有不少牢房，其中一些隱藏頗深，沒有掌刑人帶路，她根本無法尋找。

8 i# R& g" C$ G; D9 Z　　掌刑人雙手一攤，“我說過了，洗心院抓人必須記錄在案，定期上交，您看，今晚冊子上是空白。”

; m+ O) R0 f; |( `; F! z　　上官如搶過簿冊，果然，在當日一頁中，尚無任何文字。

' l( _3 o6 \0 |( O( B　　“你去找八嫂，歡奴是她的人，讓她想想辦法，半個時辰以後，咱們在鯤化院見。”出了洗心院，上官如下達命令，她雖然喪失了殺心，但絕非遇事慌亂的人，腦子裡已經迅速制定出幾條方案，其中任何一條生效，都有可能救出歡奴。

) X. @: k8 K. o, ?2 d8 P1 b　　圍繞著一名殺手，明爭暗鬥開始激烈起來，有人忙著逼問證據，有人忙著毀滅證據。

　　一進後院，荷女就看到幾名丫環正臉色蒼白地跪地奮力擦洗，連頭都不敢抬，她走的時候欣奴留下的血跡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看樣子又有什麼人遭殃了。
& d& `; ]& x$ S1 Q2 I/ k5 H
0 x$ Y8 h  N$ }/ d% x　　羅寧茶正在隔壁的房間里大呼小叫，“忘恩負義，你們一個個全都忘恩負義！連啞巴瞎子都敢背叛我，去死吧，跟你的下賤情人到陰間去說悄悄話！”

　　荷女心一沉，幹活的丫環們身邊擺著一隻大筐，露出衣服一角，很像是翠女平時的穿戴。

4 x; A! K) p9 K: V$ d　　翠女是荷女的好朋友，兩人在奴隸販子的囚車上相識，一塊被賣給大頭神，一塊作為陪嫁進入石堡，翠女遭遇殘害之後，兩人的友誼也沒有消減，反而日益深厚。
1 h, N. L! w! D( M& V- ?
　　翠女是個可憐的人，被小姐下令挖眼割舌，事後還得貼身服侍這個狠毒的女人，遭打挨罵乃是家常便飯，因此她對任何人的示好都希望能給予十倍的回報，欣奴大概正是看中這一點，才有意接近翠女，從她的手勢中問出一些秘密。
& n+ J& Z9 h) i  D
　　荷女曾經警告過翠女不要相信欣奴，但是在這座石保裡，哪怕是虛假的情意也極為罕見，翠女無法拒絕欣奴的甜言蜜語，沒想到最後會被小姐發現。
$ O0 U# R$ M6 I, C6 Y: k
# H6 d% z; M( {9 b9 H. u　　荷女心中生起一團怒火，下意識地握緊劍柄，她是殺手，是大家公認的控制情緒的高手，可她對屋子裡的女人充滿了仇恨，這股仇恨不是殺手激發力量的手段，而是盲目激昂，希望推動主人立刻採取行動。
6 I; k- l8 Q# R: ?) L
　　“荷女！你跑到哪去了，現在才回來？我這裡死了這麼多人，也沒見你出來保護我，要你還有什麼用？”羅寧茶在屋子裡看到了外面的荷女，將矛頭對準了她。

% ~; Z9 R* n$ G" c1 K" E. B; u　　荷女鬆開劍柄，讓仇恨發酵，早晚它會變成醇厚的複仇之美酒。
. ]0 H  i! T& g3 `- x2 d. E
　　“小姐，歡奴被人抓走了。”荷女進屋，小聲報告這一消息。

* f! V8 q' t: D1 O. }) {5 ]; |" N6 E　　羅寧茶愣住了，“被誰？”
* j! c1 O$ \3 V1 K* W7 n+ Z
　　“可能是刀主沈諒，但是洗心院不承認，說今晚沒有抓人。”
  R4 `8 L4 r4 a3 Z
　　“沈諒不是夫君的舅舅嗎？他抓我的殺手幹什麼？”羅寧茶緩緩坐下，臉上變顏變色，她有太多秘密掌握在歡奴手中，有一些會重新致她於死地。
1 {0 X$ R; e5 F/ c
2 C. t6 R9 D$ \! J6 ~" V3 c　　“目前不清楚，我還沒有見到沈刀主的面，他好像躲起來了。”

　　羅寧茶後悔讓歡奴離開，留在身邊就好了，尋思了一會，從手指上褪下一枚戒指，“拿這個去找沈諒，讓他來見我……不，就說… …王主在我這裡，召見他，讓他馬上來。”

　　荷女接過戒指，應了一聲“是”，轉身要走，羅寧茶又叫住她，示意身邊的丫環們退下，只剩下兩個人時，小聲說：“荷女，你是忠於我的，對吧？”
, V7 U. [% J: s
" _: Q' N# D0 g8 {, K5 R  c$ c　　“是，小姐，我願為小姐赴湯蹈火。”在羅寧茶手下當僕人，誰都得背熟幾句誓言，張嘴就能說出來，荷女也不例外。
4 U  l6 O& E9 _: T$ ?" b4 ]
- r/ P% ]3 M1 h5 ]* V) k　　“那你跟我說實話，你和歡奴是怎麼回事？我聽說他曾經在你的房間裡過夜。”

　　“我倆都是小姐的人，在堡裡自然要同舟共濟互相幫助，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關係，他在我房間裡的確是因為走火入魔，向我尋求幫助。”
. D2 `6 U' V; [
　　“嗯。”羅寧茶說不上相信與否，聲音又壓低了些，“好，待會你找著歡奴，把他的人頭帶回來給我。”

6 b9 y4 {* l0 A  R　　荷女倏地抬頭，小姐與歡奴的私情瞞不過她的眼睛，她想不到羅寧茶會如此狠毒。
8 }& @4 t5 v/ k' ]5 O/ H# O
+ s. f; b+ k' Y% m　　“怎麼，你捨不得嗎？”
7 F' M8 |6 g( E- N* q1 c
6 a  V* j& k' u0 r. |5 q　　羅寧茶微微瞪大了眼睛，即使在心生辣計臉露怒意的時候，容貌也仍然無懈可擊，荷女不是第一次想到，也不是唯一這樣想的人：老天一定犯了錯誤，才將妖魔的心臟塞進神仙的皮囊裡。

　　“遵命，小姐。”荷女跟平時一樣淡淡地回道。
7 t& p, I5 n1 @9 M
: E+ d1 Z  G: B( j; V( B　　羅寧茶滿意了，心裡有點捨不得歡奴，可是奴才得會自保才行，像這樣被人抓來抓去，對主人的安全遭成威脅，就只能放棄了，“這是你教給我的。”羅寧茶小聲嘀咕，身上突然感到一陣寒意，自從進入石堡，居住在高高的絕巔之上，她就再也沒有感到溫暖過。

　　荷女先去了沈諒的家，沒有找到人，她沒有相應的腰牌，夜裡不能在堡裡亂闖，只得悄悄回到鯤化院。

　　上官如已經等在這裡，“怎麼樣？”

; {5 m/ O' |& H　　荷女搖搖頭，沒有說八少奶奶現在是歡奴的敵人了。
( T1 A- K. l  B* W
　　上官如料到大概會這樣，不過那隻是她的方案之一，不影響大局，“我已經拿到放人的諭令，就等消息了。”
; Y. _6 D' f( V
　　上官如沒說是什麼消息，荷女也沒有問，她很清楚自己的地位該做什麼，那份諭令肯定有點問題，但無需她來擔心。

# t% y9 `& K% f2 O　　三更天的時候，鯤化院來了一名殺手，向十公子行禮之後說：“洗心院三名動刑人，只有廖慶不在家，問過守夜人，他去了東堡煉火院。 ”

　　荷女恍然大悟，洗心院裡的掌刑人屬於辦事人員，真正擅長拷問的卻是動刑人，上官如沒有找沈諒的下落，而是追尋動刑人的行踪，的確是聰明的做法。

　　其實上官如拋出的不只是這一個計劃，她派出數撥人，分別順著不同的線索找人，沈諒也是她關注的對象，只是尋找動刑人最先有結果。
- O$ t( q8 l4 f8 {+ H/ x
　　“帶上諭令，你們兩個去東堡看看。”上官如命令道，她還得留在這裡等待其他人回報情況。

' R; X/ c( e! \0 W% g; o　　荷女跟殺手遵命出發，院子裡就只剩下上官如一個人，她知道，在某個角落裡有殺手保護著自己，可是仍覺得孤獨深入骨髓，好像整座石堡裡已經空無一人， “我不讓他死。”小姑娘低聲自言自語。

3 ~/ h# i  a, G' f$ |8 n　　隔著重重石牆與房屋，顧慎為正跟動刑人“聊天”。

　　“你多大年紀了？”

: f2 A& S3 h! C/ a! A1 w　　動刑人廖慶佈滿皺紋的臉孔被燈光映出奇異的光彩，他已經在犯人身上造成無數傷口，鮮血流了一地，可還是沒有問出一句正經的話來，這讓他既驚訝又興奮，用刑得循序漸進，大部分人都忍不了多久，他在歡奴身上看到了要用高層次絕招的可能。
2 ~4 o1 b0 ^8 N2 V" A
  X& b" W( X5 V" [0 L　　“六十二啦。”廖慶也像聊天似地回答。

　　“我還以為你八十了。”顧慎為轉移對疼痛的關注，可聲音還是有點發顫。

7 n6 F, Z0 [) ^* [; {　　“我長得老相。”
8 F! X. L. e: I) O
, f( c4 j7 D- S, f/ f0 {! l　　“你幹這行多久了？”
/ o6 P( \; ]7 L( @# L' E
" {' u& n2 z# h　　“嗯，從我給一頭豬開膛破肚開始……大概四十幾年了。”廖慶拿起一柄細細的小刀，在犯人眼前亮了一下，他習慣讓犯人看到自己受刑的過程，這會遭成更深的痛苦與恐懼。

, T4 H/ V- G) T. `" n# o5 e　　“你肯定沒老婆孩子。”

& @6 L+ P2 P5 C/ f1 k　　“唉，沒辦法，身邊躺個人，我總想把她活剖了，誰敢嫁給我？我要用這個撬你的指甲，我​​不喜歡拔，那樣太快。”
! D  K& N8 X" s: E( H+ q  Q/ e
; Y  [& l* m+ Q0 l3 m0 L0 F" a　　“希望你能再慢一點，我有十個指甲，夠你忙活一陣的。”
! s( q7 W2 ^8 `  D
　　“嘿嘿，我不著急，沒人知道你在這裡，刀主大人也沒有給我時間限制，所以你不用太早招供，咱們爺倆……”
6 K9 a$ E0 a, s
　　“爺倆”的交情被無情地打斷了，荷女撞門闖入，一手狹刀，一手諭令，“放人。”

* d" J0 ~* O2 ]' k　　“你是誰？我只聽……”
* Y- I2 M% T, t
　　荷女的狹刀剛要動，顧慎為阻止了她，“老傢伙身體裡沒多少血了，留他一命吧。”

5 L) O8 K9 ?6 J9 l　　荷女揚刀斬斷歡奴身上的繩索，輕輕地抱起他，向外走去。

- s0 W8 [; a( i5 D0 S6 d　　“你們不能走。”廖慶有點急了，舉著小刀叫道。

# t/ i' A% V( c# J6 r　　荷女飛起一腳，將動刑人踢到角落裡。
- o/ t3 L1 W, z. f/ p
　　帶路的殺手在外面小聲催促，“快走，我聽到好像有人來了。”

! V) I' }1 c+ U( I8 O, Q7 }- {# F( ?' |　　顧慎為逃脫了最後的酷刑，可在石堡裡想找一處安全之地實在太難了，上官如一看到遍體鱗傷的歡奴，馬上就做出了決定，“帶他去我那裡。”

: p9 p# z% S( n+ D; X# i　　這一晚，荷女守在十公子的屋子裡，她沒割下歡奴的人頭，不能再回去見女主人了。
) N6 w. R$ I) Q9 [2 [7 z2 z
　　兩名少女一夜沒睡，合力照料受傷的歡奴。

6 J" Q3 z$ k3 v8 |　　鬥爭遠遠沒有結束，洗心院不會就此罷手，上官如救出歡奴，卻掉入沈諒設下的陷阱：她的行為正好證實自己是楊歡一切陰謀的知情者。
) I0 c/ L% F9 R8 @
　　顧慎為也沒睡，腦子在飛快旋轉著，快到天亮的時候，他決定走一著險棋，“十公子，我要見孟夫人。”

$ m+ i, ?3 ]$ c; f# g$ q

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二章 訣別
* s' |6 H" E  j2 k( U- ?9 O( l5 }
6 j2 e" B$ {& K% t  a       歡奴想見孟夫人，上官如非常驚訝，母親對這名殺手很不滿，心中已有殺機，歡奴自己也是知道的，但她還是聽從建議去跟母親溝通。
- ^: |& S+ z& O" u  ]' C+ S
. H5 l% y7 `/ e( s　　只剩下兩個人，顧慎為躺在床上對荷女說：“我知道這很突兀，可是我得逃出石堡遠走高飛，這裡不再是我的存身之處。”

　　荷女還跟往常一樣語氣平淡，好像歡奴只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話，而她一如既往地支持，“這裡從來不是我的存身之處。”

　　這就夠了，顧慎為知道荷女是可以信任的，而且是石堡裡唯一可信的人，一起逃出去以後，他會告訴她全部真相，他心裡已經制定出一個宏偉的計劃，需要這位得力的助手。
% F- |+ o& }" f8 O! f
" a0 q9 \- Z& V3 W' |　　荷女不知道歡奴心中真實的想法，只覺得這是兩人自結識以來最接近的一刻。

　　上官如周圍的世界在崩塌，顧慎為的整個藏身計劃也在崩塌，而且速度更快，他一直躲在雙胞胎、羅寧茶這幾個人身後，很少跟堡裡的大人物直接發生衝突，身處金鵬堡最脆弱的部位，讓他忽略了罩在頭頂密不透風的大網。

　　當他開始繞過保護者自做主張的時候，這張大網立刻收緊，顧慎為終於明白，單憑一己之力攻不破石堡，沒錯，他看到了巨大的裂縫，也利用這些裂縫做了一些事情，但無損於金鵬堡的整體。
/ @9 J: S9 @. r
5 V8 O8 x! R+ Y6 T8 x　　獨步王死了幾個兒子，他會生出更多來，石堡的根基絲毫沒有動搖，一心只想報仇的殺手甚至無意中成為石堡的清理者、淘汰弱者的工具。

8 U# F& ^0 U% Y: |0 J4 J1 j　　一切都該結束了，顧慎為決定最後一次利用石堡裡的裂縫，然後他要換一種方法，在石堡外面對其進行更直接更猛烈的打擊，這就是他未來的計劃。

6 d! q- ^+ G% u( C　　上官如回來，顧慎為勉強起床，拖著殘破的軀體去見孟夫人。

　　孟夫人跟女兒一樣，對歡奴的求見十分意外，她以為這個兩面三刀的小子應該躲得遠遠的才對，因為一個月前的動亂，她現在暫時失勢，可早晚會東山再起，到時沒有她不能殺的人。

) |: g2 H0 j: l; o) k& ]　　當著母女二人的面，顧慎為冷靜地說出沈諒已經知道的事實：楊歡是中原顧氏老家僕楊崢之子，混進石堡是為了報仇。

　　他說自己已經報過仇了，可是沈諒不肯放過他，而且還要順藤摸瓜牽出十公子，以至於孟夫人。
% X. B1 A3 _* T5 U
/ s2 h6 Z; ]! L8 H# W　　在這段話裡，謊言非常少，孟夫人默默地聽他講完，顯然有許多內容她已經知道了。

　　上官如卻非常驚訝，歡奴原本只是她從哥哥手裡搶來的一名奴才，可是他就像技巧高超的變臉人，卸下一副面具，還有一副面具，她的世界裡的支柱已經紛紛倒下，只有歡奴還在勉強站立，她突然心生恐懼，害怕這又是一次天塌地陷。

. v$ F+ i: x2 s4 h7 U$ F　　顧慎為暫時顧及不到上官如的心情，他得全力爭取孟夫人的支持。

　　“有人說，你的所做所為都是利用我的如兒、飛兒殺戮上官家的子弟。”孟夫人跟沈諒有著相似的看法。
# i9 ^3 X; S0 @% v* M
/ W1 U+ r* m6 ]" L9 {. T　　顧慎為早已想到孟夫人會有此疑問，“我一直在十公子身邊，何曾動她一根頭髮？”

& `! U* }; k& j# p! X/ W　　“而且他救過我好幾次，他想殺我報仇的話，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坐視不管就行了。”上官如插口說道，無論歡奴有多少副面具，卻沒有一次害過她。

9 x. f9 M% v+ d+ d$ d/ R2 C　　孟夫人嘆了口氣，沒想到從小當男孩養大的女兒竟會如此單純，救人未必是出於好意，有時用心更加歹毒，但是女兒已經陷進去了，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拽出來的。
' ^" v- K/ H. \: a1 U; @& m
　　“這個沈諒，膽子倒是不小。”孟夫人雖然不相信歡奴的忠心，但是相信他說的內容，因為有許多她已經知道了。
8 t6 B6 i7 H* e
" J! @0 h# V' L. ?- J, l$ `( O. |　　“沈刀主肯定已經找到了新靠山。”顧慎為心裡非常清楚，單憑沈諒自己，絕不敢挑戰十公子跟孟夫人。
: f+ A$ ^. q* W6 {  ^+ |
. d8 [* T" X. K2 v' L　　“新靠山？少主們七零八落，非死即囚，老八連媳婦都不要了，死活不敢再回石堡，他還能找著什麼靠山？”
. r# A8 r  K) X3 W# W" p$ _
　　“夫人失勢，誰得益最大，誰就是他的新靠山。”

　　孟夫人看著歡奴，心裡突然有點嫉妒，自己的兒子要是有這樣一份聰明，她現在就不會獨木難支，什麼都要一個人解決。
  k9 l$ u9 t3 K
　　“老二、老三、老五，堡裡就剩下這三位少主，全都關在牢裡，老二是我的人，這次受打擊也最嚴重，老三無根無基，那就只有老五了。”

　　顧慎為想起張楫對五少主的評價，“魯莽無心”，差點說還有一個上官鴻，最後關頭閉上嘴，沒必要弄得太雜亂，他要的只是一次逃亡機會。
: C6 m% J9 |9 I9 {$ ]
　　“夫人說的是。”

　　孟夫人臉色變得堅毅，在石堡裡的鬥爭永遠沒有鬆懈休息之時，無論是在受寵的巔峰，還是失寵的低谷，她都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顧慎為知道自己該告退了，孟夫人不會將詳細的計劃告訴他，但不管她心裡怎麼想，沈諒都會首當其衝成為打擊目標，這就足以讓他獲得一刻喘息。
" A; }4 n7 t  B0 M
% w' E! s( X2 H) c　　“你不要再住在如兒那裡，不合適。”孟夫人在危急時刻也沒有忽略細節，“去找鴻公子，藏在他那裡。”

　　“是，夫人。”顧慎已經退到門口，腦子裡第三次出現上官鴻的名字，突然明白他和孟夫人犯了一個共同的錯誤，“也可能不是五少主。”

1 N! D: t5 Y% ], f. O" `! [　　“什麼？”
% v" v, L( t# h3 N7 \
: Z5 K& C, ^. I# l/ @: `9 F　　“沈刀主投靠的可能不是五少主。”

　　“你有什麼想法？”孟夫人有點感興趣了。

' p- \! y% {, B　　“夫人失勢，最受益的人不是五少主，他一直是夫人的對頭，性子比較魯莽，王主不怎麼喜歡他，沈諒不會選他做靠山。”

# Z! [# S" v# P! a8 W# u　　“上官天。”孟夫人說出二少主的名字，心中一下子豁然開朗，歡奴提醒的沒錯，老二才是最大的受益者，雖然他一直支持自己，可是在他倒霉的時候自己沒有提供幫助，他一定懷恨在心。
  z- D8 l0 v- \( B3 O$ B# U+ j
' v; v; J4 P: T$ e  C9 z　　“二哥不就是沈諒抓住的嗎？沈諒把刺殺父親的一切責任都推到二哥的頭上。”上官如還沒有明白母親與歡奴的意思。
6 l. C" o$ m5 N. S! Q" |' J8 b) w
8 q* y3 Y6 ?; t# O　　顧慎為退出屋子，讓母女二人私下說話，其實一切都很清晰，沈諒陷害上官天，又去向他效忠，一奪一予之間，能夠將二少主牢牢握在手裡，張楫說二少主沒有雄才大略，正是沈諒這種野心家喜歡的木偶。

6 C% o. n% q! d. ~1 g8 U3 \　　上官鴻住的地方離孟夫人不遠，表面上是得到照顧，其實是受到監視。
8 U* G: [! @% A( A  u% n
- y8 |- k4 R$ l9 J% K　　那是一座很小的院子，院前是一座假山和一小片樹林，走在路上，幾乎看不到裡面的情況，正符合孟夫人對上官鴻的安排。

　　丫環交待幾句就離開了，上官鴻現得惶恐不安，好像自己的陰謀就快曝露似的，丫環走了以後，不停地向歡奴詢問孟夫人原話是怎麼說的，其中有無特別的暗示，確定自己只是提供住處，不用負其它責任之後，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對歡奴稍微熱情了一點。

  J/ z! V; P. Y3 M+ E3 y3 ?. s　　顧慎為還是有點搞不懂張楫的想法，上官鴻雖然好控制，可實在不成器，就算比張楫聰明一百倍的人，也很難將這位獨步王之子捧出樣子來。

% I9 _" z: T) u5 O+ p6 S　　顧慎為不打算關心別人的事，腦子裡反复思考自己的逃亡計劃，他沒什麼事情可做，只能等待，成功與否的關鍵是荷女，她得隨時觀察堡內動向，拿到出堡的腰牌，選擇最佳時機來找歡奴一塊逃走。
- ], Z, D% G% [# Q# k
　　越快越好，顧慎為想，他的話漏洞百出，除了上官如，誰也不會太相信，孟夫人除掉沈諒之後肯定不會放過歡奴，他只希望自己能排在死亡名單稍後一點的位置。

　　這就是手中沒有權力的結果，他制定了計劃，卻控制不了計劃的發展方向，只能聽從偶然的擺佈。
3 y/ V. p- f* u1 i  s$ \; X0 L
　　這一回，“偶然”不像從前那樣偏向顧慎為。
! h" B$ C: {* u$ M6 t9 j& Z
* s9 H2 k! i6 y4 a2 z　　次日整個白天，石堡裡一切照常，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孟夫人沒有搶先出手報復沈諒與二少主，沈諒也沒有到處搜尋逃跑的犯人，所有陰謀都在暗中進行。

) W3 O) C! x0 _) }: u, x# i2 U( }　　隨著黑夜降臨，陰謀開始浮出水面，張開巨嘴，準備大塊朵頤。

+ x1 e6 x8 J) K　　上官如與荷女一整天沒有出現，傍晚時一塊來了。
4 P" v7 [6 T8 Z: p' a
8 r- R" Y/ t5 T" i0 R! [　　上官鴻諂媚地討好十公子，卻在稱呼上搖擺不定，叫“十公子”，太丟獨步王之子的臉面，叫“妹妹”，又顯得過於隨意，最後不知道怎麼想的，脫口而出的竟然是“公子妹妹”。

( O5 U  m0 r6 c' v9 Y) y' I$ D　　上官如把這個半路多出來的哥哥推到門外，“我們說話，你不准偷聽。”
! U3 R6 w; w8 H$ @* R
　　上官鴻在學堂裡就常受上官如跟雨公子的欺負，所以接受能力比較強，很聽話地出去閒逛，張楫曾經告訴過他，表面上離陰謀越遠越好，如果可能，他寧願躲進山下的璧玉城。

6 R- I0 x2 z8 g3 B" M" |& X, a　　上官如帶來出堡的腰牌，一柄狹刀和兩柄劍，都是歡奴的物品，她要說的事情很簡單，“逃走吧，母親要出賣你，她已經去見父親了，證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八哥的指使，沈諒其實是幫兇。我偷聽到了。”

　　顧慎為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孟夫人不僅將他推到死亡名單的最前面，還要利用他掃蕩對頭。
6 l" |# F/ e4 J5 M. G' _
0 L- T0 I! k: c4 W+ ~) _　　他看著上官如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向裡面望去，害怕會發現什麼，想要移開目光，又怕可能會錯失什麼，他突然明白，這是一次訣別。

! }& Y5 T6 a! p4 F　　他還沒有編出完美的謊言向她解釋那一大堆事情，而她仍然選擇無條件地相信。
% K! I% w- ^& I7 @
　　“每個人一生中都有一次機會相信另一個人，我把這個機會給你。”這是上官如曾經對歡奴說過的話，顧慎為心潮湧動，突然產生遏制不住的衝動，想告訴上官如真相，尤其是她手裡的無道神功第七章是假的。

- d! [  B& P+ v7 v

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三章 寒意
: }. y! z! D" R8 `' c5 v  `
0 L. A* ?! g. X/ ]/ F) }6 O       顧慎為什麼也沒有說，有荷女在身邊，他決不能顯得意氣用事，上官如就是一個極佳的例子：主人變得軟弱之後，會遭到僕從的反噬。
1 X! }% ]7 _# ^4 i1 x1 f
　　荷女不是他的僕人，但她之所以肯追隨歡奴，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他擁有冷靜、無情的殺手特質，他不能失去這些。

　　這是一次多麼平淡的訣別，好像他們第二天早晨又會相見似的，上官如覺得心裡好像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化成真實語句之後又簡單得不值一提，她只是不想讓他死，就跟當初被堵在屋子裡，她寧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也要保護身邊的人一樣，如此而已。
! R  O  \! I" B# E2 L* q
4 l: L4 G. [9 ^3 n" v! n3 I; \　　顧慎為換上全套殺手行頭，一刀二劍包裹在一起，夾在臂下，準備出發，再一次望向那雙漆黑的眸子，說：“我走了。”

　　上官如點點頭，目送自己僅剩的兩名殺手離去，突然有點想哭，於是深吸一口氣，不讓眼淚流了來，她是殺手，不是小孩子，即使不能殺人，也不會變得多愁善感。
% w' \3 Y. |8 @2 {
　　雖然有了腰牌，想逃出石堡也不是那麼容易，顧慎為與荷女制定了一個計劃，並沒有告訴上官如。
( {# L/ U  v1 p, B. U9 z$ p; l
　　兩人先是正常離開內宅，很快就發現有人在後面跟踪，於是在錯綜複雜的街巷裡兜圈子，顧慎為內功全失，得由荷女拽著前進，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兩人一刻鐘以後甩掉了尾巴。

　　確定安全之後，荷女背著歡奴，小心躲避隱藏在暗處的守夜人，專揀僻靜的小路，又繞了​​一個大大的圈子，來到石堡最東面的往生崖。
& A4 U# t6 e; g6 s3 u8 e7 @
　　當初，為了殺死常來搗亂的紅頂大鵬，石堡周圍建了一圈高聳的箭塔，大鵬鳥很久不出現，獨步王隱居不再過問，這事就漸漸鬆懈下來，多數箭塔再也無人值守，成為被遺棄的建築。

% \+ ?% z4 r# J9 @# g' ?; V+ R" F　　顧慎為選擇往生崖箭塔作為藏身之所，一是因為這裡除了拋尸人，很少有人敢來，二是要去附近的巨石崖取些東西。
- J  k% ^9 G/ ?6 Y4 R, u
  ?; M& G3 ]8 b8 q) z6 j2 U　　荷女將歡奴安頓在箭塔頂層，旋即離開，去執行計劃的第二部分：得有人“逃”出石堡，將沈諒、孟夫人等人的目光引向璧玉城。
, K  {0 {1 ]+ \$ t" E
. y( ]/ M$ ~% g) b　　小旗營裡還有忠於歡奴與荷女的前“臂奴幫”成員，並不知道歡奴如今處境危險，所以願意幫忙，演一出“逃亡”的假戲。
0 c# b5 m+ f  F' q; K
& Z# h# Z3 u5 h! a9 {　　荷女一走，顧慎為就出塔來到巨石崖，他將自己最珍貴的幾樣東西都藏在石縫裡，這有點像是小孩子玩的把戲，但是在這座石堡裡，他找不到其它更安全的地方。
2 w* T2 j& t2 p7 {) K
+ W" @/ H' z% [$ r, U7 p　　《死人經》、《無道書》都在，顧慎為猶豫了一會，將《死人經》又塞回原處，《無道書》本就是金鵬堡的神功，《死人經》卻是屬於他的，萬一藏身計劃失敗，他不希望給獨步王提供一本秘笈。
2 M+ h  Y% O% e3 l& S$ u
　　回到箭塔里，顧慎為透過箭垛望著深沉的黑夜，手探到懷裡摸著抄錄在紙上的《無道書》，上官如送給他的假第七章也在，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愧疚，他失去了最後的機會，令這次分別很可能成為永別。

6 M" m- @" S/ c( q　　上官如是他的仇人，出賣過金頂大鵬，這是他永遠無法原諒的事情，可她付出的信任太多、代價太大，令顧慎為無法心安理得。

2 X( I. L7 p+ \4 E+ p  I　　全是因為沒有內功，暫時失去《死人經》劍法的影響，才讓自己變得軟弱，顧慎為如是辯解，心腸慢慢硬起來，就在他身邊，靠牆豎著鬼使神差般被上官如送回來的短劍，提醒他家破人亡的仇恨。
& q) T7 r6 x. d9 K6 ?( b
　　荷女還得過好久才能偷偷潛回，顧慎為丟掉心事，修練無道神功，他這晚練的是第四章。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寒意讓顧慎為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睜開雙眼，從冥想中清醒過來。
6 J3 c+ w. `; b/ f4 q0 t% R
　　才是仲秋，絕巔之上雖然比山下要冷一些，但也不至於讓人發抖。

　　一個不可能的念頭出現在顧慎為心中，他先後按頭頂的百會穴和胸前的璇璣穴，沒有任何反應，八荒指力已經從這兩個地方徹底清除，最後他將手指按在丹田。

4 n) O/ B- k8 X& a: u& `# D0 T　　一陣從內而外的痛感瞬間傳遍全身，顧慎為差點尖叫出聲，拼命咬緊牙關才勉強忍住。

　　殺手心如死灰，走火入魔的隱患根本沒有去除，八荒指力竟然從兩處穴道里傳移到丹田，此前這段日子，他一直留不住內力，所以沒有感覺，今天，一股微弱的內息終於在運行數個週天之後注入丹田，將八荒指力重新激發。
8 ^" E. k. \( l3 V
( W. w& R) s0 v' x　　顧慎為覺得這一切真是諷刺，自己還滿腦子擊敗金鵬堡的宏圖偉業，其實小命朝不保夕。

$ a! h8 u6 W0 i　　清晨時分，易容之後的荷女與那名假冒歡奴的學徒光明正大地返回石堡，學徒仍然不明白這次古怪行動的目的，但是非常興奮，荷女不得不在背後殺死他，屍體拋在東堡，讓人以為他是死於學徒殘殺。
% i0 Q2 G2 E3 o3 L- ~7 y5 X- |
　　這不是一個完美無缺的計劃，但是只要追捕者以為歡奴、荷女逃出了石堡，就不會認真詢問守門人進出情況，兩名殺手在一段時間內將是安全的。
/ ^; k; S4 v  Z
. y* `  e- Y5 y$ C2 b　　荷女趁著早晨人少的時候潛回往生崖箭塔，看到的正是失魂落魄的歡奴。
% k5 T: i5 V' k5 Q' H6 L: L
' H/ E- ^$ M. s" _5 L& G　　“出什麼事了？”荷女一邊抹去臉上的妝容，一邊問道。

1 y$ o! X2 n  X! M* @　　“八荒指力轉到我的丹田裡。”顧慎為一直在等荷女回來，兩人的情況很相似，如果荷女也沒有完全去除指力，那他們就是徹底失敗了。
2 y8 q6 D5 X- J! r$ v/ U4 e6 n" l5 l
; B3 j, A3 p/ Y$ q5 O' a　　以無道神功去除八荒指力原本就是兩人的猜想，無效的可能一直存在。

4 G/ S+ g2 d7 v: ]; @: Y& t4 W　　荷女走到歡奴身邊，在他的小腹上按了一會，“我想這只是暫時的，等無道神功強大起來，就能將它徹底清除。”
" W+ {8 b$ x5 n. L
: ~. C9 L5 \* q　　“你也是這樣嗎？”
/ ?& M" e+ o: m- Y* E1 o+ u1 N
　　“不，我沒有，可我也沒有散功，我想問題就出在這裡。”
# [  z3 J- m+ `8 d; G: M
　　顧慎為一時心慌意亂，考慮得不夠周到，聽到荷女的提醒，心裡一下子開朗不少，沒錯，一定是散功的原因，他不應該自暴自棄，而是要繼續刻苦練功，直到恢復功力。
# a4 k( ?2 {/ p  w
　　“我有點嚇壞了。”顧慎為不太好意思地承認。
* l7 V1 |0 x1 n1 k
" f# N; q" G9 Y: h, i# V　　“沒什麼，拿到無道神功之前，我有好長時間都睡不著學。”

　　顧慎為笑了笑，荷女一向鎮定，很難想像她會因為害怕走火入魔而失眠。

　　這一天平安度過，中午的時候有一名學徒過來拋尸，他不知道箭塔上有人，拋下屍體之後，跪在崖邊顫抖了好一會，看樣子好像在哭泣，隨後勉強站起身，裝出堅強冷硬的樣子返回。
4 x1 X5 k; r! c( y
　　殺人者自己來拋尸，這還是顧慎為開創的傳統，在東堡一直延續下來。

* F$ ^' n2 T8 h' `( d  U　　除此之外，兩人對堡內的事情一無所知。
# k  E9 S# @% M7 U5 }
% k  c9 e0 C( |& f: ?' p　　夜裡，荷女出去探查一圈，看到不少殺手匆匆忙忙地離堡，兩人的聲東擊西之計成功了，沈諒與孟夫人兩撥人都以為歡奴與荷女逃出了石堡，紛紛派人出去捉拿。

1 y. q9 R) t- i3 a$ [/ T　　荷女在廚房偷來一食物，兩人吃過之後，分頭修練無道神功。
/ j3 ~4 E3 w' H& L4 H& L* E' `* R9 F& h
% o0 F& ?3 J1 n$ ~' `& q! x　　顧慎為心裡有點著急，《死人經》劍法全憑內息運用方能迅如閃電一擊必殺，只有重新生出內力，才能恢復武功，抵擋追殺。
$ w, C& L0 y3 ?* ]3 q% ^4 z9 v
5 O( E0 _/ ]' [　　荷女是個不錯的殺手和助手，但是他不能完全依賴她一個人的保護，他們是夥伴，得互相保護才行。
& @4 v4 d) `* r6 K  y: A, s- x8 s1 B
. H5 d8 m6 W1 W1 x- y6 ~* s2 E　　一連五天，兩人都躲在箭塔里，白天什麼也不做，晚上練功，荷女每晚都會出去在附近巡視一圈，帶回食物和零星的消息。
: h; u) `, m0 q0 _
　　石堡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獨步王在意的不是誰該為歡奴負責，而是兩名普普通通的殺手，竟然逃出金鵬堡踪影全無。
7 K3 A  u; i( n2 J  G
　　顧慎為也很著急，早晚會有人想到在石堡裡搜尋逃亡者，他得盡快恢復內功。
6 r2 F8 u& ?  [( c: }7 A
- Z' i/ m7 `' Y8 m: k; a　　他感覺這個時刻越來越近了。

　　彭仙人雖然是個騙子，但還是有點真材實學的，那種催眠之後集體修練《勘情秘要》的法門獨一無二，幫助顧慎為打通全身經脈，對此後修練任何內功都有巨大的幫助。

　　每次練完一章無道神功，顧慎為體內運行的內息都會壯大一些，雖然還是幾個週天之後就消失無踪，但是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總有極微弱的一小部分就此留在丹田。

　　唯一令他擔憂的是，體內的寒意也隨之越來越重，從丹田最深處散播出一浪高過一浪的痛感，有一次他甚至暈了過去，醒來時發現荷女正在替他擦汗，他冷得直發抖，額頭卻是濕漉漉的。
- \3 b( m# p  u" |8 y
1 i' A. W4 @& |" g' z　　這是一場與走火入魔搶時間的鬥爭，他必須刻苦修練，讓功力提升得更快一些，好早一點壓過丹田裡的八荒指力。

# ?/ V1 g$ ^( ~" S$ k/ _9 Q　　第六天傍晚，顧慎為的感覺特別好，還沒有練功，經脈之內就隱隱有內息流動，這是一個吉兆，表明他即將恢復一部分功力，沒準能夠就此清除隱患。

5 N' c4 s( g$ J: P　　荷女又跟往常一樣出去偷取食物探聽消息，顧慎為一個人留在箭塔里，默默背誦第七章內容，再一次覺得《無道書》不完整，後面肯定還有章節。
: P% p+ \& C. ?$ w9 P
　　這大概是獨步王才掌握的秘密，顧慎為放下這個念頭，轉身，看到對面弩床上站著一個人，正盯著自己，不知道已經等了多長時間。

. D6 C! N/ h9 N3 i4 K　　“流花！”顧慎為驚訝地叫了一聲，流花應該留在南城替上官如掌管鯤社才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 I' @/ h9 C5 X- ^# W0 A' D　　“你準備好了嗎？”

# g) ~7 Y8 `0 ^9 ?& A! |' I　　“什麼？”
7 O( T' Z4 l2 I7 x* U7 p" {
　　“準備送死，為這一天，我等得都快要發瘋了。”

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四章 身後
) ?# q* F5 j, ~; L9 e% i3 w
. }2 h3 C9 H$ Q. P* k8 z' V4 F$ p       流花背著常用的弓箭，奇怪的是腰下還懸著一柄劍。
5 B6 u7 p% c5 i. H% i" P$ ^3 a% g
　　顧慎為看著他，尋思著自己怎麼得罪過這位神射手，他又是怎麼找到自己的，“你立大功了，誰會給你獎賞，沈諒還是孟夫人？”
' }9 K5 F" E3 q! p% a
　　流花不屑地哼了一聲，他看上去有點激動，而且在努力保持平靜，與平日里那個深藏不露的少年判若兩人，“我不像你，心甘情願給十公子當聽話的走狗，我沒有主人，只為自己做事。”

# c+ |2 P4 x# ?　　“原來你是一條野狗。”
  z2 I, [: E/ Q
/ w7 J* o+ K7 d4 Q4 I* p* g　　“嘿，我一直覺得你嘴皮子上的功夫比你的劍法好。”

! D6 N* S) a+ F　　“好吧，不說廢話，你幹嘛不動手呢？你這個樣子可不像殺手。”

　　有一瞬間，流花的眼睛像是射出火光來，穿透黑暗，直逼對面的歡奴，“僅僅是殺死你不能讓我洩恨，我得讓你知道為什麼死。”
- q6 i7 X: n+ w9 Y& ^; X
; [7 n# ^7 I0 W9 e: Z　　“洗耳恭聽。”顧慎為很願意拖延時間，荷女隨時都會回來，只有她能救自己。

, n& c/ u- ?4 u- S4 y, C* I- p　　“我一直在保護你。”說這話時，流花咬牙切齒，好像在將仇恨嚼碎吞嚥。
4 }! T6 y- l- p& Z) s
　　“原來在督城官府救我的人果然是你。”

+ q  F$ T+ L0 _　　“沒錯。”
4 J4 [* [+ P1 y2 [/ k" @
- D" S  F9 o5 r7 I) {& v　　“胭脂林裡刺殺葉四郎的人也是你。”
. w2 P1 a6 k7 A
　　“原來你還記得。”

# ]' m; B  Q4 W- e　　顧慎為當然不會忘記，他與葉四郎第一次決鬥的時候，心裡不是特別有底，突然就冒出來一位神秘的劍客刺傷葉四郎，導致決鬥不得不結束，算是幫了他一個忙，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出手的人會是流花，“封口流花”連刀法都一般，怎麼可能會高超的劍法？
; {# U: g! ]! g3 i' ]5 c
　　難道荷女……

; e$ ^' q# {2 ~7 I6 c' Z: t　　顧慎為心中受到重重一擊，腦子裡一片眩暈，要靠在牆壁上才勉強站立。

　　“你開始明白了。”流花像一隻正在折磨獵物的貓，露出殘忍的笑容，聲音裡帶有一種瘋狂的迫切，好像巴不得切開對方的胸膛，看看他的心碎成什麼樣子。

　　“荷女的師父也是你殺死的吧。”顧慎為聲音變得嘶啞，說出這幾個字差不多耗盡了全部力氣。

& G7 M! P$ _; d: }, b　　那時正是大荒門弟子前來偷取無道神功的時候，南城發生多起死亡事件，最早的一起就是荷女的師父吳凌被人殺死在妓院，劍傷穿眼而過，顧慎為當時看著像是《死人經》劍法，事後卻將責任想當然地推到曉月堂、大荒門身上。
* o; \# O6 N8 w& \$ k2 `& G. T
" I* ]% y9 U& ^, V4 ~6 K. g　　“那個老東西，好色無恥，早就該死，我真後悔殺他太晚了。”即使已經過去這麼久，流花仍然憤恨不平。

: O, g; n+ I' p- N! w9 t　　顧慎為沈默了好一會，他得慢慢體會流花拋出的事實，那些事實背後的真相像千萬個尖銳的錐子扎向他的心臟，他突然明間白雨公子之死為什麼會對上官如造成那麼大的影響了，呵呵，原來被背叛的滋味是這般的痛。

- s5 _& l( y+ {# h/ U: u% p　　“原來你一直愛著她。”
1 ?. Z- k+ b/ f( F
　　其實跡象早就有了，當歡奴與野馬決裂並處於弱勢的時候，是荷女將流花拉攏過來，他當時就該明白，可是流花曾經刺殺過她，誰也不會相信這兩個人暗中竟會有私情。

% j% r7 z, j( x& o& ~' O% Y: p　　“一直愛，永遠愛，從未改變，要不是她提出要求，我才不會保護你。”流花憤恨的道。
0 m, o7 M, M( H
4 w3 U6 X+ f( w7 V* P　　顧慎為再也支撐不住，那種練功之後才會產生的寒意提前降臨，只得慢慢坐下，腦子裡一片混亂。
) B. w2 l  F$ P% O" [! {+ J
* x# Q. Z5 t. R( I5 W* s( W* @　　擊中他的不僅是嫉妒，還有巨大的失望，他以為唯一可信的人竟然也有秘密，荷女與流花的關係一定非常親近，否則的話，她不會將《死人經》劍法輕易轉授，那應該只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才對。

　　可他自己也沒有對荷女坦承相對，隱藏了許多秘密，只是荷女從未表現出在意的樣子。
) C. r" k1 p0 B  q& a" I4 u  t1 Y
* _8 u& d" p2 k& k+ h/ ?+ @. k% _2 j　　“你肯定在想，'荷女很愛我，才會讓流花保護我'，對不對？”流花的語氣充滿了譏諷，他要慢慢​​品味這終於到來的報復與勝利，於是靠近歡奴，好看清對方藏在黑暗中的神情。
; N* m# V3 Z6 G9 C" X& X
% `' e, G; j( k% R$ ^1 `　　顧慎為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荷女偶爾會流露出某種超出夥伴關係的感情，但是轉瞬即逝，現在看來，她保護歡奴，更像是……陰謀。
# Z6 `6 p& V# u2 U8 u: g
　　“希望你不要那麼自作多情。”歡奴不開口，流花就自己說下去，刀劍與鮮血永遠都是複仇的最低形式，語言才是剜心刺骨的利器，他實在捨不得略過這個階段，“她說過，黑暗是弱者的朋友，你躲在十公子身後，她躲在你身後，我躲在她身後，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們策劃了一起暗殺，嘿，射她兩箭是我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現在，只要你一死，誰也不會發現我們的真實目的。”

$ P" Q% c: ?8 E* r# g　　“無道神功。”顧慎為喃喃地說出來，還是它，所有的陰謀與詭計都是為它而設計。

　　“她已經拿到手了，所以，你沒有價值了。”流花拔出劍，還有什麼方法，比用《死人經》劍法殺死歡奴更具復仇意味呢？這是歡奴最先發現的奇異武功，死在這上面最恰當不過。

　　“她幹嘛自己不動手？”顧慎為冷冷地問道，震驚過去之後，留下的不過是他早已知道的事實：世上沒有值得相信的人，他對荷女最初的感覺才是正確的，他有那麼多話從來沒有對她提起，大概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 {+ I: f, ^+ O& B1 U
! b) q9 l: `& }* U# T$ Y+ h　　“她有個怪念頭，想讓你……”
4 a/ [, }+ M7 ^, e6 v
　　剛說到這裡，流花的身子古怪地向上一挺，好像被人胳肢了一下，但他沒有笑，而是慢慢轉身，慢慢跪下。
" `; u# I7 I# y( a
& ^7 I, F4 i- X: p* d  N. W1 N　　荷女站在他身後，手裡握著劍，神情跟平時一樣冷漠，“你不該來這裡。”

　　流花已經說不出話來，甚至沒有力氣改變臉上的表情，只有眼神表露出一絲困惑與傷感，死亡就在眼前，他腦子浮現的全部記憶都與殺死自己的少女有關，雕木院裡備受冷落與欺侮的時候，只有她私下里表達過友誼，並且建議他專心學習弓箭術，從那時起他就已經自願將命運與她捆綁在一起，悄無聲息地藏在她的身後。

2 }1 C5 A9 r! u9 ~2 t( S　　這是一條艱辛的道路，佈滿了痛苦的沼澤與嫉妒的荊棘，武功低微的學徒是殺手師父和強者的盛宴，誰也逃不過，但他可以忍受加於自己身上的折磨，卻無法觀看甚至聽說她的受辱，是仇恨讓他暗中花兩倍的努力提升弓箭術，直到學徒殘殺開始。
) n" b$ w! d9 |3 n  `! r" s) q
　　大家都說“封口流花”殺人是報自己的仇，沒有人明白他只為她殺人。

* x) i+ v4 S; `+ a9 B3 Z　　然後歡奴出現了，流花相信她制定的是一條妙計，可無法接受的是這兩個人越走越近，從她默默注視歡奴的目光中，他看到熟悉的東西，正是他注視她時才會產生的微妙情感。
! K% Z" ?# T* J9 i& P8 B
' U3 m. h2 l/ F+ |. P, l' y　　嫉妒比仇恨還要強大，每一次，當他跟隨在不知情的歡奴身後，違心地履行保護者職能的時候，都要以極大的意志強壓射出一箭的衝動。

: c- W, }5 ^, k, u# }　　如今一切都已結束，他終於沒能忍住，站到了她的前面，或許這的確是自己的錯誤，流花的眼神轉瞬間變得黯淡無光，他體驗到了語言的複仇，再也沒辦法品嚐鮮血的快感。
/ d; m9 v5 E0 a0 [4 f& Z( j
+ V2 M0 g2 y8 N6 {　　荷女拎起流花的屍體，從箭垛扔了出去，外面就是萬丈深淵，流花是金鵬殺手，擁有同樣的歸宿。

　　她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顧慎為一直看著她，流花只說出一個開頭，還是有太多太多的迷惑困擾著他。

　　“流花可是非常喜歡你。”

　　“我們不收男弟子。”
! x0 i! D: b" z# ]1 s( O
　　“原來你加入了大荒門。”顧慎為漸漸明白了前因後果。

　　“雪娘很喜歡我。”荷女平淡地回答，好像兩人之間的關係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9 A9 ?$ l/ U& b/ t　　“可是大荒門已經滅亡了。”
$ Z  U  M; [, y/ p% F5 q1 j: v: c( ?' y
( V$ _+ E7 a" W) r; l) }) e$ r　　“大荒門不過是曉月堂的分支而已。”

　　顧慎為苦笑一聲，“想不到，想不到，你原來還是曉月堂弟子，她們就這麼容易接受你了？”

# N4 X' z1 e: W. [* g2 u9 q: S　　“雪娘在我的隱白穴注入八荒指力，堂主一接觸就明白了。”
( P4 d1 M" {+ f4 Z% G' y
) L- S7 i' }- s　　“隱白”不僅字意雙關，而且位於足尖，乃是極為不重要的穴道，雪娘將八荒指力隱藏在這個里，自然表明了對荷女的信任。

7 h: A; w! E9 x　　“黨主就是那個女人？”

: S; G; b/ I6 e( g　　“嗯。”

　　曾經有一名高大的女人給上官如等人注入邪勁，只有歡奴與荷女因為體內有八荒指力而倖免，顧慎為覺得自己真傻，那麼明顯的事實竟然沒有早點看破，“你一直在等著十公子病發，等著她偷取無道神功，等著她找你幫忙。”

　　“不，她會找你幫忙。”

5 J( G3 L; e' U+ Y8 z1 X3 Q　　“哦，然後我會找你幫忙。”
9 h6 u9 E0 X! d( w! K! `
　　“嗯。”
# g" q! Q; {' _, p! h
& E+ B$ E! x- J8 h+ Q* s$ m6 \　　顧慎為再次苦笑一聲，他利用了上官如，荷女又在利用他，心臟再次千瘡百孔，疼得他快要說不出話，“……可你好幾次想殺十公子。”

　　“總得做做樣子，流花每次都在附近，必要的時候他會出手相救，還好，一直沒有用上他，然後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殺死上官如。”

! d0 E5 L% N+ M! M! Y　　顧慎為不再開口，說再多也沒用，他從前不打算讓荷女知道的事實，現在更不想讓她知道，他想讓上官如死，但不是殺死，而是隱瞞“真相” ，讓她走火入魔而死，沒想到上官如給他的第七章是正確的，荷女給他的這一份才是假的，走火入魔的人其實是自己。
% A& j( X) U. u5 `
　　荷女拿過來兩個饅頭放在地上，在歡奴額上拭了一下，又在小腹按了按，“你該吃點東西，以後會更痛苦。”

4 m; @" X4 F' V, d) o8 X4 u　　明知無用，顧慎為還是忍不住問她，“你已經拿到無道神功，為什麼還不逃走回曉月堂請功？”
* G$ K: C1 _& q
　　“還有事沒做完。”
$ Y% S0 r( T9 K" c+ k
　　荷女的冷靜曾經是顧慎為極為讚賞的一種品質，現在卻成了他痛恨的根源，“看著我走火入魔而死？”

% l/ l5 ]# w% Q, @- A% y　　“嗯。”

　　“既然這樣，你幹嘛又要給我無道神功去除八荒指力呢？”
" d! E# a( j1 G2 W# }* |
　　“八荒指力是別人給你的，我要憑自己的力量讓你走火入魔。”
5 s; w- W3 j1 S) q
1 B2 V: t! N2 a( b) F; s　　“為什麼？”
3 L* L9 x9 b, L6 e. _% J2 ~
$ ^* R. }( E, Q# n　　“因為遙奴。”

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五章 箭塔

       遙奴是石堡裡第一個因歡奴而死的人，顧慎為從來沒有忘記那個尖臉少年，尤其是他走火入魔而死的場景。

　　瀕死的遙奴躺在炕上，盯著歡奴，神色迷惑而茫然，臉上湧現一片紅潮，隨即退去，胸膛劇烈起伏，兩條胳膊狂暴地甩動著，敲得身下的土炕梆梆響，然後聲嘶力竭地笑起來。
7 y5 ^9 Q, N/ z* y- }  T3 H
$ v  A5 @6 i! S5 M4 L  h0 l　　遙奴進入迷亂的狀態，臉上紅潮來了又退，退了又來，有時他會積聚一點力氣，全用在喋喋不休上，說的盡是些胡言亂語，他將金鵬堡忘在了腦後，提起的人和物都來自從前的經歷，一會自誇，一會咒罵，一會又在哀求，就像一名獨角戲戲子，一人分飾眾角。
2 {3 F6 Y8 m2 o' I, y( Z* i
　　“歡奴，你逃不掉的，我在地獄裡等著你。”死前的迴光返照，遙奴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出這句既是威脅也是期待的話。
7 I; t4 N8 N. J( q' {4 f8 J
　　顧慎為想不到，遙奴從地獄中派出的使者會是荷女。
; A! C/ H) ]/ F  }/ ~! {9 [
' G. o: }  p( x; _# J+ a　　其實也有過蛛絲馬跡，只是顧慎為從來沒有註意過。
5 v' \- H; ?4 N. D* F" F
% K# J' t2 r2 }7 H: U: }% ^, H% ~　　遙奴是個浮誇喜歡吹噓的人，對自己將成為殺手學徒十分得意，每天從雪娘那裡回到住處都會炫耀一番，卻從來沒有提起一塊練武的荷女，情竇初開的少年將她視為獨有的秘密，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 }, `& C7 e5 `" K　　荷女雖然為人不是很熱情，但她天生具有吸引人的一面，在雕木院裡結交很多朋友，當初的“臂奴幫”主要就是靠她聯合不同背景的學徒，可她對歡奴第一次見面就表現出嫉恨，顧慎為還以為她想當雪娘唯一的弟子，現在終於明白了全部原因。

# v$ w9 A( }. F& Y7 n  t0 J　　剎那間，顧慎為心中的嫉妒、失望、憤恨、悲傷全都消失了。
  ]8 H% j) p; r
　　報仇是世上最正當的權利之一，他向金鵬堡尋仇，殺傷無數，自然也會有人向他尋仇，荷女是第一個，或許也是最後一個。
) C# G; }; @- f: j% @: X; ?
　　“他一定會很討你喜歡。”震驚之後，顧慎為平靜了，只要願意，遙奴有本事討好任何人，對於剛進石堡生活在羅寧茶與雪娘雙重壓迫下的荷女來說，遙奴肯定是她唯一的安慰。
9 t6 K' w$ Z- j* @6 b9 F4 L
, }; |, j: f% p* g( A. s+ v　　“或許吧，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我甚至不記得他的樣子。”荷女不像是在撒謊，也沒有必要撒謊，她微微蹙眉，努力回憶，最後還是搖搖頭，“現在想起來，他好像也不怎麼樣，要不是你被害死，在雕木院裡也挨不過一個月。”

　　“可你還是要為他報仇。”本來已經明白一切的顧慎為又糊塗了，平生第一次在心裡發出成熟男人的想法：女人的心思誰也無法了解。

　　“人死了，也被忘了，仇恨卻會永遠留在這裡。”荷女按著自己的心口，“這是《死人經》的真諦，你應該明白的。”

　　顧慎為當然明白，他自己就有過切身體會，仇恨最強大的敵人是時間，歲月能將世上所有人沖刷得面目全非，仇恨不過是人心中一塊突兀的巨石，同樣敵不過永無歇止的打磨，荷女不記得遙奴，他又何曾清晰地記得家人？不過三年時間，父母兄姊的樣子早已模糊，變成純粹的符號，給心中的仇恨一個越來越微弱的理由。

0 T3 {+ _3 s; |6 W+ B　　但他的仇恨幾乎從未消失，反而歷久彌盛，這一切全要拜《死人經》所賜，是它阻止了時間的進攻，讓他以仇恨的名義，心無滯礙地殺人，只是在散功之後練不了《死人經》，他心中的仇恨才有過短暫的軟弱。
' H( F/ y4 T3 d0 o& Z
5 o" H6 A; r( N　　當兩名不知情的少年下決心修練《死人經》的時候，就已經將心中的仇恨固化，再也無法化解。

　　荷女比顧慎為更早看破這一點，因為她的心思更加糾結與矛盾。
* X9 J) j# j% `( H1 E* d# g5 f
7 _9 j4 M5 k+ [. B4 X9 i　　顧慎為看著對面的少女，突然間與她心有靈犀，他們​​之間向來就有很深的默契，即使在變成敵人之後，也能互相明白對方的心意。
" Q5 a5 k9 i$ _
) C/ \' e! e8 u8 g. S) A$ n1 w: C　　兩人有一會沒說話，荷女跳上正對垛口的弩床，抱膝而坐，望著外面的黑夜，好像已經忘了十步以外的歡奴。

　　“為了讓我走火入魔，你可費了不少心思。”這是顧慎為由衷的讚嘆，他自己策劃過許多陰謀詭計，沒有一條能比得上這一個。
; z. D1 }$ k# K& K4 x
　　“不算什麼，要不是你的《死人經》，就憑我對內功的那點了解，也編不出讓你走火入魔的東西來。”
9 `) P" a8 q8 R# S* G
　　“這麼說《無道書》全是假的嘍？”
2 \, m1 Q! E- G( q2 F+ |
# Y. X( T, u. p2 u. M　　“只有最後一章被我稍加改動，其它都是真的，得到無道神功是我最重要的任務，可不能亂改亂劃。”
! x/ A# r+ C4 e: T) C( D" m
　　“你偷偷多帶了一塊木板，重新刻下修改的第七章？”
) q" `6 O: {' Z6 D. h1 w& W
( M4 u1 H" ?4 ^6 r$ E, T7 k  W　　荷女點點頭，她將正確的第七章藏於裙內，誰也沒有發現，“羅寧茶真是嚇了我一跳，那個蠢女人搶走木板，差點讓我的計劃徹底失敗。”
0 _' A7 ^3 ^" E" L/ N; @# M
　　“沒想到她竟然會無意中救我一命，可笑的是，是我自己將那塊木板要回來的。”

　　荷女似乎不願談論這個話題，可是過了一會，她從懷中掏出一枚戒指，在月光下晃了晃，“她讓我割下你的人頭。”

　　顧慎為笑起來，連心情都舒暢許多，“那個女人，我就知道她會這樣。”
* [! D; \5 l6 g; [
( g& v5 z: w( f1 E1 t　　“可你還是跟她……上床。”

　　荷女依然從容自若，聲音卻發生了細微的變化，讓顧慎為陡然覺得這是一名可愛的少女，而不是冷血無情的殺手，“你在嫉妒？”
1 j" K0 C, m4 Y( t4 f8 C
4 l3 c2 ~3 w7 b* t& U3 `, T# p　　“我沒……”荷女否認得太快了，連自己也覺得不真實，冷笑一聲，乾脆承認，“嫉妒又怎樣？我還是會殺死你。”
' T% S( P$ Y9 @. |
　　“所以你選擇了最艱難最緩慢的殺人方法。”顧慎為沒有說“最痛苦”，雖然身上的寒意越來越重，他卻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你還是捨不得殺我，你說是《死人經》讓你無法忘記仇恨，你卻沒有按《死人經》的記載一劍殺人。”
, a0 r5 L" |; e6 B: e) c" U& P& f/ l: s( L
　　“你不是也一樣，有多少次機會能殺死十公子，你都找藉口錯過了。”
4 n/ x- Q  U( D  j
( U) K( U# H& M　　兩人一起陷入沉默，剛剛獲得的默契煙消雲散，好一會才恢復對話。

1 K4 L6 D0 n2 V, n2 I/ q" y　　“我的真名叫顧慎為。”

4 ^$ t9 u+ b7 |# O: z　　“我知道。”
1 {  H$ M4 j( z, B8 A. c* F% ]
　　顧慎為有一回受傷，在昏迷中胡言亂語，荷女照顧他一夜，基本什麼都聽到了。
% U9 W! n4 b: s( n% r
0 l6 F$ n4 m+ A+ e& g0 I　　“這是上官如送給我的劍。”顧慎為從身邊的包裹裡拿出短劍，“可它原來就屬於我，是父親送我的禮物，上官怒殺了我全家，奪走此劍，又給了上官如。”
$ {% o1 b5 A% T4 O
/ p' M3 @" A, X' p# ~# e　　顧慎為講這個故事表示自己不可能喜歡上官如，荷女明白這層意思，卻沒有被打動，“愛一個人沒什麼錯，只要你能硬起心腸殺死所愛的人，就是最終的勝利者，你失敗了，而我不會。”
" n9 k, W7 x0 O1 Y4 _  ?3 j! P
　　有一剎那的工夫，顧慎為想要哀求，他甚至覺得荷女之所以採取這樣一個麻煩的方法殺人，就是在等他低頭懇請原諒表達愛意，但他終於沒有開口，他已經忍受了多年的屈辱，不想在最後一刻失掉僅存的尊嚴。

　　“曉月堂會滅掉金鵬堡？”

' `7 p6 Z& d& h# ]7 R　　“當然。”
* c  N0 K$ `: G; U/ _0 t9 Y& Z
　　“如果可以的話，殺死上官伐和上官怒的時候，告訴他們我的真名字。還有督城官衛嵩，他也是我的仇人，但我不知道誰是主使者。”
- y5 `1 X- W1 h+ u# N; X
　　荷女扭頭看著顧慎為，聲音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溫柔，“我會殺死你所有的仇人，連幕後的主使者都給你找出來，每殺死一個，我都會告訴他，歡奴是中原顧氏的子孫，託我來報仇。”

　　“謝謝。”
; Y: Q$ S0 K0 f# l+ x# ?
" \9 o! x& J, f# [9 `2 u　　“不，謝謝你。你死了以後，我需要一個新的仇恨，好讓《死人經》劍法不受影響。”

, h$ ?- M6 k+ c1 [, C5 u　　顧慎為想起十一歲的初南屏，那個小孩子一心想練無情劍法，卻連臨時結交的朋友也不忍心殺，眼前的少女才是練那套劍法的最佳人選。

　　他們不再說話，誰也不動，任憑黑夜在兩人之間越來越濃，像一堵有形質的鐵牆將他們隔開。

　　體內的寒意徹入骨髓，顧慎為強忍著不動聲色，荷女想看他走火入魔而死，他卻不想跟遙奴一樣失去控制。
5 k  D/ E0 ^* l; ^0 L; ?
　　清晨的一縷陽光從荷女頭頂掠過，射到顧慎為身上，他沒有感到一絲暖意，卻被眼前的景象所打動，不由得脫口而出，“你真美。”
: g1 d& C/ p" k, \
　　荷女全身籠罩在妙不可言的光線中，好像鴻蒙初判天地首孕的第一朵花，未經任何污染，連呼吸的空氣都是最新鮮的。
6 X! ]/ S, T3 r, p
" J4 U( B2 F6 v$ }# c0 a" R% s　　荷女詫異地轉過頭來，隨著光線角度的變化，她恢復正常的模樣，仍然很美，卻失去那種令人仰視的聖潔，神情有一點點不同，好像……哭過。
3 v. t3 J4 J; H) p2 H) l
　　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兩人之間的隔閡消失得乾乾淨淨，或許只要少年的一句話，就能敵過《死人經》的魔力，將仇恨轉化成愛。
/ P- c  N9 {$ s: x" G& e4 H2 d
　　一朵烏雲從空中飛過，陰影瞬間遮蔽垛口，荷女像是受到偷襲，倏地跳下弩床，一個人就拉開了弩弦，神色戒備，好一會才鬆口氣，她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機會就這麼過​​去了，顧慎為還是沒有開口，《死人經》現在對他幾乎沒有影響，他能按照本性思考，心中厭倦了無休止的殺戮，更願意將這項艱鉅的任務轉交給別人。

: j4 h2 ~' m% E) P, D　　他就要死於走火入魔，卻對陰謀的製定者荷女充滿了同情與感激。
  I' g+ s, i( y! L$ X8 Z& A( n
& \4 @& ?& J- Q! K1 A* I　　荷女緊緊握住劍柄，抑制處於崩潰邊緣的情感，她看懂了少年的全部心思，好像他是透明的人，於是感到十分驕傲，她不僅要殺死所愛的人，還將替他報仇。
5 C) J3 ?/ N, `* T# t, y
　　也就是這份驕傲，讓她將仇恨的一切原因都推到《死人經》身上，她小心翼翼地避開最心中真實的想法：是歡奴遲遲不肯回報她的愛意，才帶來鬱積難消的恨意。
  T' c  l2 f1 F4 D9 l+ L# X
　　一小隊殺手踩著清晨的陽光走嚮往生崖，荷女臉色一變，“愚蠢的流花，他被追踪了。”

　　流花行踪暴露，發現他的殺手們還沒有充分理解這件事的重要性。

( d( L4 V) O: J$ F1 J

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六章 同時
9 }) Y9 f/ j9 K( |% k& N+ t
. N) g0 W0 q# c7 u5 A       一共三名殺手，他們不覺得這趟任務會有結果，歡奴與荷女不是跳崖自殺，就是躲在璧玉城不為人知的地方，斷不會留在石堡裡，到處都有人日夜監視，兩名年輕的殺手根本無處可藏。

　　就為了一個叫流花的殺手，他們已經在東堡搜索了一個晚上，往生崖是最後一塊區域，然後他們就得去挨訓，因為流花十有八九也已經跳崖自殺，不會搜出結果。
8 {0 \7 Z8 m$ t3 Q; D+ V! u
　　他們先查看往生崖與巨石崖，在可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即使是一次無聊的任務，他們也不會敷衍了事。

　　最後才是箭塔。

　　一切照規矩來​​，一名殺手守在門外，另外兩名殺手進入塔內，一層除灰塵什麼也沒有，隨後兩人一前一後順著樓梯來到上面一層。
% F% z& W4 r+ M7 K; `1 D3 w6 j. u
　　歡奴就坐在面朝道路的窗口下面，衝著他們微笑。
- |! q' Z3 I. }( Q1 b  X+ T) N+ G
　　殺手大吃一驚，同時拔出狹刀，“荷女呢？”其中一人問道。

　　“在你後面。”
) N" z3 ~$ u: E1 m# B/ `
' l9 i0 T  `" r7 A　　顧慎為四個字還沒有說完，已經有一名殺手面目僵硬，另一名殺手剛剛扭頭，表情同樣僵住。
0 C& c1 p5 a' ~7 J
　　荷女消失不見，很快又回到上層，兩名殺手正好在這個時候摔倒，滾落到塔底。

1 @' O+ F1 H/ c& l& O　　一直以來，荷女比顧慎為隱藏得還要好，在眾人心目中，她只是一名比較出色的女殺手，沒幾個人知道她的劍法出神入化，殺手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遭到暗殺。

　　“咱們得換一個地方。”
8 M1 a9 T: I, s* C- d7 a9 i5 ~
　　荷女背起顧慎為，看到牆邊靠著的一刀二劍，將自己送給歡奴的“允”字劍帶走，其它兵器留在原地，三名殺手一死，他們很快就會徹底暴露，沒必要銷毀痕跡。

　　顧慎為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劍。
9 L9 _& X9 K, M  s
/ D. M$ z! ]1 f% v　　現在是白天，輕功再好也不可能躲過堡裡的守衛，所以荷女選了一條危險的道路，她沿著絕巔邊緣向南行走，有幾段路甚至要攀爬崖壁通過，顧慎為一度想拽著她一塊死，不過只是一想而已，因為他還得依靠荷女替他報仇。

　　石堡東南比較荒涼，很多地方都是廢墟，荷女在這裡轉向西行，西南一帶是奴僕聚居的院落，人多眼雜，荷女乾脆放下歡奴，兩人並肩而行，他們穿著殺手的黑衣，誰也不敢過問，也沒人認識兩名普通的殺手。

- I0 `9 J# ~% z' ~& ~' [% j6 E　　到了西邊的懸崖，荷女重新背起顧慎為，折向北行，顧慎為終於明白了她的目的地。

　　兩人兜了半個大大的圈子，從最東面的往生崖到了最西邊的鬼叫崖。

　　這個地方對兩人都有像徵意義，一牆之隔即是積薪院，走火入魔的遙奴就是死在那裡，屍體被拋下鬼叫崖。
& n) L- O% o# l# O7 O8 u6 g
　　為了清除體內的八荒指力，顧慎為費盡心機，他害怕死亡，如今死亡觸手可及，他卻無動於衷，甚至感到輕鬆了不少。

  W" K" N1 I" b6 J% m( w: [　　不停地趕路，荷女有點疲憊，脖頸上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顧慎為看在眼裡，突然間產生一股惡作劇的衝動，在她剛剛踏上鬼叫崖的土地時，輕輕在頸上吻了一下。

　　走火入魔的好像是荷女，她像是被毒蛇偷襲閃電擊中，直接將背上的少年甩到地上，伸手拔劍，“你……”
( C" i2 H8 q3 d9 w7 ]
　　“情不自禁，但你不用為此饒我性命。”

& V* q' B4 K/ |　　荷女臉上冷若冰霜，“就算我想也沒有用，我可沒本事化解你的走火入魔。”

: y' V  p  K9 h9 S% U　　顧慎為走到崖邊，背對荷女，望著遠近的雲嵐微笑，荷女在雕木院受過特殊訓練，絕不會對異性的接觸敏感，她剛才的反應卻顯露出真實的情感。

　　荷女在他身後寂默無聲，再開口時怒氣沖衝，與她沉穩冷靜的作風頗不相符，“我去殺羅寧茶。”
$ \1 `) H( {# g6 i$ V( |6 U
　　顧慎為驚訝地轉過身，不明白荷女突然生出的怒氣從何而來。
6 @, v- I1 z5 `6 t9 J" z
. e9 t! n: R9 t$ X. {6 [# m　　“她殺了翠女，我不能就這麼放過她。”
' T! t! T" b2 ]- u- G
　　荷女加上一句毫無必要的解釋，不等顧慎為開口回答，轉身跑掉，躍上積薪院的房頂，大白天殺向了八少主正院。

3 P8 U2 d1 N/ n7 a, f/ F　　顧慎為只是隱隱明白荷女的心事，但他沒工夫想這個，荷女的身影剛一消失，他就從懷中掏出《無道書》，上官如送來的第七章還在，他仔細地讀了一遍，記了一個大概。
" q* O5 {! ]5 L9 O/ T2 j7 w
　　他練功不過一個來月，或許還有挽救的可能，顧慎為的心躁動起來，無法選擇的時候，他坦然處之，既然有逃生的機會，他不想坐以待斃。
; F+ Q( T  r8 M' O
; `4 l) u3 q9 q. o4 T. B8 E% l　　荷女拿準了他不敢向堡裡的人求救，而且沒有內功，寸步難逃，所以才會放心地將他一個人留在鬼叫崖。

7 t: Y5 Z+ h% Z! o　　在立刻練功與尋找逃跑路線之間猶豫了一會，顧慎為決定練功，如果走火入魔真的再也無法化解，逃跑即變得毫無意義，無人值得相信，他還是得依靠自己。
. k# D2 K( B) {; ^3 ?
! f" K; E+ W6 c1 E　　與此同時，獨步王上官伐正滿懷怒意與困惑地看著三具送過來的殺手屍體。

5 p9 |( M$ M+ A+ _) `; y　　歡奴與荷女，兩個不甚熟悉的名字，微不足道的少年，竟然就躲在石堡裡，大批殺手卻將山下的璧玉城折騰得天翻地覆，金鵬堡一下子淪為笑柄。
1 p0 ], B& D0 r/ Z+ s
( _2 F5 L9 h/ H' f5 k　　上官伐懷疑堡裡還有沒有得力的屬下，如此簡單的一次追捕行動，直到第七天才因為偶然而找到一點線索，近些年來，他將手中的權力分散給許多人，現在看到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這些被他付與信任的人，將分得的權力全都用來互相傾扎，而不是增強金鵬堡的勢力。
2 L6 F1 K% T% Z
　　該結束了，無人值得相信，他想，沈諒與夫人的詭計他看得一清二楚，一切都還來得及，軟弱無能的兒子死掉就死掉了，沒什麼可遺憾的，“十字成王”的預言終究還會實現。

　　還有這三具屍體身上的致命傷口，上官伐仔細看了好一會，甚至伸出手指探了一下，兩名逃亡殺手的劍法出乎他的意料，而且與傳說中的《大覺劍經》竟有一點類似。
5 G  L  u5 Z8 n( k
　　“一個時辰之內，我要見到這兩個人，活人。”
* p0 I# R1 Y  q1 ?* ^
; c" X3 c* [8 @; `3 Q　　獨步王發話了，一大群惶恐不安的殺手與謀士躬身應命，退出大堂，以最快的速度下達命令，許多人還沒有從內部鬥爭的習慣中掙脫出來，以為這又是一場競賽，都想搶在對手之前找到兩名叛逃殺手。
* X: n+ b+ ]: n- q  u. B
　　這是需要快刀斬亂麻的時刻，沈諒與夫人這兩方勢力可以稍後再處置，上官伐先要解決一個最直接的有罪之人。
5 S& v# t$ s  t7 i: F4 J
5 ^) Q8 U* L% A% ^/ `5 B　　羅寧茶帶來的新鮮感已經失去，她的驕縱、張揚與愚蠢，讓獨步王感到厭煩，那兩名殺手都是她帶進石堡的，上官伐還在她的屋子裡遭到刺殺，按沈諒的說法，刺客肯定就是兩名殺手之一。
+ m/ W4 T: u  x" |8 z6 W- ]
　　一個女人而已，沒有了大頭神，老八也不會在乎這個媳婦，獨步王決定親自去結束此事，這是送給美人的優待。
3 j$ Q: P8 h3 t6 @# U  d
　　同一刻，顧慎為以北，獨步王以南，八少主正院裡，羅寧茶正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自從歡奴與荷女逃亡，她已經連罵了三天的“忘恩負義”，宅院裡所有奴僕都為此受罰，互相打巴掌，不流血不止。

, s, q  V& i. g0 `9 v: |/ n　　憤怒終於消退，恐懼湧上心頭。
6 C( ?2 z' Q: y7 u' b
" I+ i; W4 G5 R9 f- K2 N& X　　她帶來的陪嫁奴僕叛逃，獨步王一連七天沒有臨幸，這都是不祥之兆，她派人去內宅里打探情況，可是連大門都進不去，那些曾經一度倒向她的女人們，在這個微妙的時刻寧願做壁上觀，也不想貿然向八少奶奶提供幫助。
- l) A3 d8 N% p1 i, X1 c: k8 g% S# c) a$ q
　　又是大廈將傾的感覺，羅寧茶太害怕了，她害怕死亡、害怕無人寵幸、害怕被人鄙視、害怕最微賤者的冷眼，她曾經有一個強大的父親和一套層層疊疊的面紗，她懷念這一切就像嬰兒嚮往母親的懷抱。

: v; j* g. Z' Z7 D5 G　　如果歡奴還在就好了，他總會給我出好主意，羅寧茶的心思有點飄移，然後想起歡奴正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 u5 o9 y# w8 ?6 a9 f& U4 v9 m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無人值得信任，只能依靠自己，“歡奴會怎麼想？”羅寧茶讓自己像那個奴才一樣思考。
4 `+ M0 P0 P$ L8 ?7 j
　　歡奴會說，小姐，你還沒有一敗塗地，你腹中的孩子是獨步王之子，來得恰逢其時，王主已經死了好幾個兒子，還有比之更好的禮物、更好的效忠嗎？
4 S1 c: T3 M. T$ [3 Z  f
! ~; z+ \8 k3 i' T0 o* s　　連羅寧茶也要埋怨自己愚蠢，足足花了七天時間，她才想明白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其它時間都用在憤怒與恐懼上了。

　　沒錯，我有王主的孩子，羅寧茶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輕鬆了，這會是男孩，毫無疑問會是男孩，她要向王主報告好消息，她要以性命保護這個孩子，絕不讓內宅里的女人碰到，每一餐都得有人試吃，護院的殺手還要再增加一倍，除了貼身丫環與王主，任何人都不能進入後院，就是大夫，也得簽下生死協議。

6 u( Y2 @5 X: p　　她的兒子才是未來的獨步王。
; c+ {0 S5 n! b! s
3 H6 t& G! W+ c  |: _; V　　羅寧茶情緒亢奮，另一個人卻在憂心忡忡地向上天祈禱。
. ?/ U' d- d) `1 s
' z; j6 I. a( j2 M5 R* l( ^2 e) ?+ r　　上官如一直在計數著日子，七天，足夠歡奴與荷女逃出金鵬堡的地界了，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還留在石堡裡，這是一個冒險的計劃，也是一個聰明的招數，肯定是歡奴想出的主意。
: Q8 U8 V" O, X& ~9 r
& |5 x5 A1 Y! I3 d　　她緊緊衣裳，拿起狹刀，她不是向神靈祈禱兩名殺手安全逃走，而是祈禱自己能有力量保護他們。

　　轉過身，她看到母親正站在門口，悲哀的神情讓她心中一顫。
5 }6 B( H5 q5 O! b7 A  z
0 b! H+ g0 L# R7 V7 ~. l# y　　“你不要自己的命了嗎？”
) C5 o0 l$ S! S/ z+ F# S
　　“母親。”上官如心疼地叫了一聲，走過去，希望自己的話能夠感化她，“這是我不得不做的事情啊。”
( R. x6 S- x# s: q4 o
　　“咱們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 i6 B9 u0 H8 I* e  t! g  o
! o5 S, s  K' E  Z" d" T　　孟夫人的心疼一點不比女兒少，多年的心血無盡的期盼，一朝化為烏有，雙胞胎本應是她的助手與盾牌，卻成了累贅與威脅，終歸無人值得相信。

　　上官如還沒有明白母親的意思，肋下已被人點中一指，母親的形象漸漸融入黑暗，神靈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回應她的祈禱。

　　上官如倒在黑衣殺手的懷裡，狹刀被解下，交到孟夫人手中。

　　這是孟夫人第一次握住石堡裡的標準兵器，沉甸甸的，跟她的心一樣，冷硬如冰，也跟她的心一樣。
3 K6 ^  S; k, _3 Y
　　這是她的“十公子”，以前是，以後再也不是了。

7 r% R! Z9 e+ e: L& Z, R5 I; ^5 y

1月23

第一卷殺手少年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上下

6 E' {7 F' y. |7 |0 c& F' ]* [       鬼叫崖邊，顧慎為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修練無道神功第七章。
4 W8 B" N- z( J7 b1 R
& M) H( C3 c! C/ i# }* b1 c　　體內的寒意並沒有因此稍稍減弱，反而因為真氣在經脈之中快速運行，帶來冰刺般的痛苦，顧慎為咬緊牙關忍耐了一會，終於支撐不住，一頭栽倒在地。

/ f9 H) B0 E+ \* L9 Z  e　　等他醒來時，看到荷女正跪在身邊用絹帕給他拭汗，頭髮有些凌亂，神情關切，似乎與他一樣痛苦。

　　“你求我，我現在就讓你死。”荷女柔聲勸慰，另一隻手握在了劍柄上。
7 g& R$ N, e' E0 w  P
+ R' k" |/ ?1 `5 e8 z$ w8 W　　顧慎為覺得鼻腔終於重新暢通，用力地呼吸著絕巔之上清冷的空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但是腦子仍然處於麻木之中，眼前的少女如此陌生，他盯著她看，不明白她為何悲傷，說的話又有何含義。

& h# b- }- P& Y$ i0 K' @9 N! }　　記憶漸漸清晰，少女的面容卻又變得冷漠，好像剛才那一幕只是少年心中的幻覺，他不會哀求，寧死也不會。
, x/ a" z( N% S' A; @% L
  U/ ^  ?( C4 `+ j" e; L　　“你殺死她了？”

) |% {: ]' z+ K- I　　荷女拿出羅寧茶的戒指，單指彈入崖底，“她中了我的飛刀，看她命有多大吧。”
9 k# j/ T) M  ]" i6 t
- }! f% v( Z1 c- B　　這就是暗器與弓弩不受殺手重視的原因，離得太遠，沒法知道目標的生死，意外總是層出不窮，可羅寧茶身邊的護衛太多，荷女不想冒險衝進去。
- |" ]5 Q3 r5 j- U* `5 x
　　顧慎為不關心那個女人的生死，寒意越來越重，腹中好像墜著一大塊冰，他想掩飾，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因逆練無道神功第七章而走火入魔，再想正練糾正，結果卻適得其反。
) \0 C+ |" [: c+ @
$ s% t/ S, V% S+ f- e/ g, u( J5 ]　　荷女猶豫了一會，將他抱在懷裡，她會的武功很少，不懂得如何輸入內息幫他緩解痛苦，只能以體溫助他稍減寒意。
8 s4 W* s0 I# B* f6 D  V
　　號角聲傳來，蒼涼而低沉，金鵬殺手大都以哨聲聯絡，顧慎為這還是第一次在石堡裡聽到這種聲音。
* {9 i$ ~4 j0 Y  l& Z; _7 c5 A
　　“他們就要追來啦。”荷女扭頭看著堡裡的方向。

# s% T' h5 A1 G0 U# O' }　　兩名少年殺手不知道，號角乃是石堡最高級別的警戒，自從上官伐當上獨步王，這還是第一次在堡內響起，就連隱藏在最深處的青面也受到召喚，前往指定的地點待命。

　　“真抱歉，我可能堅持不到走火入魔而死了。”顧慎為也望著堡內的方向，心緒飛揚，無緣無故地想前三年前的一天，自己騎著小馬在莊園附近巡遊，追趕野兔與飛鳥，興奮得忘了時間，直到夕陽西下，他望著薄幕中的莊園，覺得自己的家遙遠而不真實，心中卻因此充滿了奇異的親切感。

$ R2 ?; y: q. t& p0 p" P! k　　“除了我，沒人能殺死你。”荷女好像已經下定決心，語調變得冷漠平淡，解下金鵬堡狹刀，拋下懸崖，拔出顧慎為的“允”字劍，插在地上，“這是殺你用的。”手裡握著自己的“歡”字劍，“這是殺他們和我用的。”
$ M  l  E$ g5 E/ O3 @$ G! s' R1 Y+ t
. U) s( ]5 {" [+ R　　成群的殺手隨時都會湧來，他們已經無路可逃。
" ]# |4 [; O% ^) j
5 R, G5 y, l- f5 _3 [; q# D　　“好不容易偷出《無道書》，就這麼死了可不值。”

　　“我已經把它交出去了，曉月堂早晚會攻入石堡，為我報仇，連你的仇也一起報了。”
+ m6 [* C% v) N( L
4 c, L) T& O6 J/ V7 [& v" d　　顧慎為的仇人不只是金鵬堡，但他什麼也沒有說，這是一個微妙的時刻，殺人者與被殺者之間沒有仇恨，只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同情與默契。
& N. E3 v9 K, s, h
4 t( v" B& }- V7 ]　　金鵬殺手沒有立刻出現，荷女將顧慎為移到一棵樹下，自己守在旁邊，突然沒來由地問了一句，“你為什麼會叫顧慎為？這個名字很怪。”

" J# q( w* B& K5 w/ ^. `　　顧慎為愣了一會，想了想，“這是古書裡的一句話，'行善不以為名而名從之，名不與利期而利歸之，利不與爭期而爭及之，故君子必慎為善。'”
& {- B+ S6 `$ m4 W
　　“'慎為善'？原來你父親起名字的時候就沒想讓你做好事。”

　　顧慎為笑笑，沒有解釋說這句話的含義並非如此，其實他也覺得這個名字不太好，父親顧崙卻認為很合適。

' g8 ^" L  L1 \8 [: J2 q! H　　“你呢？霍允這個名字有什麼說道？”
6 X. \3 K5 r( ?0 m, a
6 K8 v; R. g' {2 O, d! h5 _6 d9 U　　“沒有，很普通的一個名字。”
6 r2 _& T" i5 o1 B6 I2 E+ q
& L" f3 g2 }: P2 ~　　兩人正隨意閒聊，積薪院的大門被推開，跑出來一個人來，四處張望，沒看到樹後的兩名殺手，只得大聲喊道：“楊歡！你在這兒嗎？”

  p8 O' r- \' F9 S' h　　竟然是許煙微，顧慎為最初還想著要把她偷偷送出石堡與許小益相會，後來卻給忘了。

　　“我在這兒。”
8 j, ?+ I2 Q+ s7 z8 _2 ?) S" u
　　顧慎為站起身在樹後招手，荷女跳到樹上隱藏起來，就跟從前一樣，歡奴露臉的時候，她要負責在暗中保護。
8 @  C0 s( R" g; L
　　許煙微急匆匆地跑過來，半路上摔了一跤，爬起來之後顧不得拍去灰塵，幾步來到樹下，將一個包袱塞到顧慎為手中，兩頰通紅，氣喘吁籲，“十公子給你跟荷女的。”

　　顧慎為驚訝地打開包袱，裡面是兩套黑衣、最高級的“獨”字腰牌和一些易容的工具，“她……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許煙微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十公子昨天晚上把這些東西交給我，說你們可能還留在石堡裡，她說她現在被看得太緊，讓我有機會的話把它交給你，小姐遇刺，所有人都在說你們的事，我聽到殺手說準備包圍積薪院，就拿著小姐的腰牌跑來了，希望還來得及。”
2 ?! l4 f1 j4 ~, M
　　許煙微說得顛三倒四，雖然已經毫無意義，騙不過金鵬殺手，也救不了他的性命，顧慎為還是有點感動，她在這個節骨眼跑來，無疑是冒著相當大的風險，對她來說這是極為不尋常的舉動。

$ R& R% e' V3 a) b& D　　臨近死亡，他的情感比平時更豐富些。
: s% V7 m/ m. n4 O, j2 j0 c
0 L" `- E! k: S+ {# \　　“你弟弟……”顧慎為想要告訴她許小益的下落，好讓姐弟二人有機會重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黑衣殺手們正一個接一個地從積薪院中走出來。
# M2 I* T: n1 T# y( ~/ }9 Q
　　他們不急著抓捕獵物，呈扇形排開，將少年包圍在其中。

　　“小姐死了嗎？”

: x; }7 J: }4 l7 H  j7 ^　　“還沒，可是傷得很重。”許煙微的聲音開始發抖，她已經耗盡了全部膽量，面對數十名嚴肅沉默的殺手，她就像無意中陷入貓群的小鼠，嚇得魂飛魄散。

　　“去找她，只要她沒死就求她保護你，記住這一點：她需要你。”

) ~, q- `1 c' q, T1 \7 t8 `4 ]) x　　許煙微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見到小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跑來這裡自惹麻煩，她向黑衣人的方向走去，身體好像散架了，每邁一步都得將四肢百骸五臟六腑重新組裝起來。

　　殺手們漠然地看著受驚的女子搖搖欲墜地走近，彷彿她是隱形的，但是當她走到積薪院大門口時，一名殺​​手按住她的肩膀，許煙微身子一軟，倒在了對方身上。
! G$ G6 v! p* K: c
+ J+ a% P9 P! \; E% e$ N  O　　顧慎為步步後退，直到接近崖邊，還有殺手陸續加入包圍圈，他從來沒見如此多的黑衣人同時現身，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好像他們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組建一道人牆，除此別無用意。
, ?& K5 D' f' U. J. Q5 e2 ~8 u
　　刀主沈諒從人群中走出來，面帶微笑，這是他的勝利，歡奴帶來的影響比他想像得還要巨大，獨步王的震怒將會給予孟夫人沉重的打擊，那個貪婪的女人，想將一切權利都握在自己手中，絕不想到會因為一名小小的殺手而失寵。

　　上官伐沒有親自到場，顧慎為有點失望，他以為沈諒會說點什麼，指責也好，羞辱也罷，但是老練的刀主絕不會在一名普通殺手身上浪費口舌。

　　顧慎為自己卻有許多話要說，他的真實身份，他的刻骨仇恨，還有最惡毒的詛咒，這本是人常情，但是多年的殺手訓練最後佔據了上風，他張開雙臂，決定不必開口。
9 `5 d# m8 P/ Q5 I
　　語言令人暢快，提供的滿足卻是虛幻不實，即使他義憤填膺地痛斥金鵬堡與上官家族，如天花亂墜一般，也吹不落石牆之上的一粒灰塵。
5 w5 b9 M" v* A3 a- s' s
　　有人報仇成功，有人報仇失敗，自無稀奇之處。
# ]* W# n/ ?- P* C1 h
: j* S1 Y0 c7 J& Q　　六道輪迴，殺之不盡，仇亦不盡，他自以為天塌地陷毀掉一生的滅門大恨，於金鵬堡不過是日常行動，對獨步王更是沒什麼印象的小事一樁。

　　他抬起頭，看著躲在樹上的荷女，這名奇怪的少女，費盡心機要讓他走火入魔而死，最後時刻卻要孤注一擲，以一柄刻著“歡”字的劍保護他殘存無幾的性命，這說明恨不過是七情六欲的一種，再強大的恨也沒法獨占整顆心，總有其它情感隱藏在心底深處，說不定在什麼時候就會掀起滔天巨浪。
* R; Y6 ~2 p) p
* w7 d, I: D  }　　他低頭向崖下望去，看到兩名黑衣人正攀附在峭壁之上，獨步王要抓活的，殺手就得布下天羅地網。
+ }0 ~7 P3 A: W6 w" C& `
　　行踪曝露的殺手們立刻採取行動，一起躍到地面上，伸手去抓毫無反抗之力的少年。
4 j4 F2 Y( R: S! O: n
/ C+ d) A9 q; P9 l- r/ H1 \　　樹上的荷女回頭看到這一場景，毫不猶豫地飛身而下。
& e9 S4 K# e; V  V% W+ p) Z) Q  {
　　乾淨利索的兩劍，荷女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也是《死人經》劍法第一次展露在不知情的活人面前，從此她的名字會被每一位金鵬殺手所記住。

　　沈諒臉上的笑容沒了，王主要活人，他也就得捉活的，兩名經驗豐富的殺手潛伏在崖壁上，應該十拿九穩才對，可是這少女、這劍法……
; F8 R+ j* F( T) e, o' L( ~
( k; B& y' b" ^0 U" k. i( w: q8 p: H　　荷女左手拔出地上的“歡”字劍，看著崖邊的少年，這不是她理想中的結局，卻是更好的結局。

　　顧慎為面帶微笑，這是他一生中最後的微笑，從此再沒有令他動心的人與物。

　　除了懷裡的《無道書》和心裡的《死人經》，他在石堡​​裡一無所有，所以也就無可失去，他對世上的人再無所求，所以也就無所謂虧次。

　　少年身子傾斜，墜向萬丈深淵。

　　荷女手中的“歡”字劍離他只有咫尺之遙，終究沒有刺下去，只是稍作停頓，她也跳了下去。

　　沈諒怒吼一聲：“不！”
; n: R  M  O+ h; C5 b" S
　　成群的殺手臉上不再漠然無情，他們沒有完成王主捉活口的命令，心中跟刀主一樣生起不祥的恐慌。
8 _0 x; ?9 |; H; r4 b8 B
8 O( a) g  g2 I0 q- M" U　　殺手們跑向懸崖盡頭，突然平地捲來一股狂風，飛沙走石，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止步，以手護目，望著那不可思議的景象：黑色的巨鳥騰空而起，直入雲霄，鳥背上單腿跪著面無表情的少年。
3 F5 \& Y. |6 u/ p: H& K/ Z, s7 _
　　多年以後，人們仍將記得這一幕，並將其視為一切波瀾與殺戮的預兆，當時，這卻只是轉瞬即逝的場景，站在後面的人甚至無緣得見。
# t3 T* h) @: v3 Q' v' E2 u
　　“看，有繩子！”一名殺手喊道。

　　果然，崖邊的樹上繫著細繩，另一頭垂到崖下。

　　一上一下，兩名少年殺手逃離了石堡。

, I1 h# r; r7 C6 _* w8 q* w: y   .................................


! V& r9 W9 E2 N' d+ \3 @　　（第一卷完）

' e# a. [6 C. j+ g
( V: @2 h3 u4 t  e3 k5 X: O. @( z
+ Q9 D! X( C( }: @+ u
; z0 `) H1 g3 A2 m; R& O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女孩

9 c! p: R0 L% U' h' z& O: z/ E       莊橫單手拄著五尺長刀，看著兄弟們大肆搜刮，心裡一片溫暖，像是看著自家的孩子在胡鬧玩耍。
; H* l, u0 m2 \  A$ i6 v  _
　　刀是他的血液，兄弟是他的家人，莊橫就這麼兩條信仰，所以他在江湖上被稱為“護法刀神”，至於其它，金銀如糞土，女人不過是會說話的洩慾工具，很多時候還因為話太多而惹他厭煩。

7 |6 D% h9 t: f1 W! s. r2 p) W　　五輛馬車翻倒在路邊，牲口在血泊中無力地喘息，十幾具屍體散佈草叢裡，這是一樁再普通不過的生意，如果不是有人出錢僱他，莊橫都懶得跑這一趟。

　　“糞土”總是越多越好，對強盜來說，這是永遠不嫌多的養料。

: B! I* F! d0 b/ k/ R　　莊橫的十二名弟兄已經將車裡值錢的物品堆在一起，正在挨個搜索屍體，收集所有金銀細軟之物，他們不是大幫派，得學會精打細算地過日子，如果屍體腳上正好穿著一雙合適的皮靴，不脫下來就太可惜了。

　　“嘿，瞧我找到了什麼？”鬍子拉碴的老杜手裡拎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衝老大興奮的邀功。
7 C1 M9 {: u' Y! K  @! B9 e' ]
　　老杜是個沒心眼的人，分不清什麼東西值錢，什麼東西不值錢，這樣一個小女孩，連女人都算不上，甚至不能讓兄弟們發洩一下，莊橫懶懶地揮手，實在沒興趣教育他。
! i& Y) {9 w" k. h( [
0 E1 x7 g) T9 g) b: D　　失望的老杜垂頭喪氣地放下小女孩，拔出腰下的單刀，他一直希望擁有一柄五尺長刀，跟老大拄著的那柄一樣，砍人更加有力，氣勢也更足，但他不敢，現在這柄單刀也不錯，狀態奇佳的時候，能砍斷碗口粗的小樹。

9 L& Z9 D  D! ?3 O　　小女孩抬頭望著強盜，細弱的脖子還沒有碗口粗。

3 C* e& p$ |) q! O* F( ^　　她大概是嚇傻了，不哭不鬧，也沒有逃跑的意思，倒像是在等著大人給她糖果。

# {% U- h, e( `3 w# F　　“低頭。”老杜命令道，他要砍下完美的一刀，等人頭滾到老大腳邊的時候，屍體尚且站立不倒，他見過這種場景，總想模仿一次。

　　老杜人生中最後一個美好願望被闖入者無禮地打斷了。

' F, w! m, _; H2 I3 E5 K' N　　先是老大莊橫，接著是正在翻揀屍體的兄弟們，最後是仔細瞄準小女孩脖子的老杜，目光全都轉向荒野，只有小女孩還在呆呆地抬頭望著強盜。

　　一匹純黑的馬緩步走來，馬上的騎士是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他像是迷路的旅客，慌不擇路，闖入強盜圈子裡，不過他顯得太鎮定了些，跟那個小女孩一樣，似乎沒有認清殘酷的現實。
0 I( b0 R( k# l& m/ [/ M8 u) t
2 A: r3 g4 F& h0 O' J　　強盜揮舞著亮閃閃的單刀，其中幾名向側翼移動，準備將送上門的獵物包圍。

7 L( b2 Q% n, G/ T( U1 S  b- y' Q　　馬是一匹好馬，騎士卻沒有什麼行李，莊橫還是提不起興趣來，這樣一個呆子，不夠他塞牙縫的。
1 A' h5 E: k" y6 {. J$ V* }1 \
5 |/ e5 D" ^" W5 m. r! o4 d　　騎士停在莊橫十步以外，對身後的截抄毫不在意，沒有說話，做出了一個令強盜們莫名其妙的舉動，他從懷裡掏出一塊黑布，在馬腮上輕輕撓了幾下，然後用黑布蒙上它的眼睛，黑馬顯然習以為常，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 E' A9 h7 b- F" Y% [( O　　騎士跳下馬，腰里別著一刀一劍。
% ?/ @3 ^" p( F: A! e) X! f# Y
　　“你是莊橫？”

　　騎士臉色蒼白得有些病態，好​​像才從冰天雪地裡走出來，可這是初秋，陽光和暖，忙碌了半天的強盜們甚至出了一身細汗。
5 `! O; D' w+ e, {- G7 `
+ F- Q4 `3 ?4 F) v$ U5 u　　“嗯。”莊橫稍微打起點精神，但還是沒有認真對待這名突然冒出來的騎士。
  E6 U' ]5 i, Q3 K: l  f
　　“你這樣可不行。”騎士搖搖頭，有點失望。
( _. v9 {; P" V
　　“怎麼？”

, s7 Q" |. e* H8 k　　“你現在這種狀態，可不值得我用劍殺死你。”
6 G2 a2 ^# Y$ [# J  d
　　莊橫愣了一會，大笑起來，他的兄弟們也跟著大笑，肅殺的氣氛比草葉上的水珠消失得還快，這世上總有一些自認為武功高強的刀客劍客，覺得強盜都是烏合之眾，想靠殺戮這些亡命之徒揚名立萬，這種人出現的時候就跟蒼白騎士一樣，說些高深莫測雲裡霧裡的玄話，等到動手的時候狼狽不堪，不是死得跟豬狗一樣，就是僥倖逃得一命，心驚膽戰地埋怨強盜不守江湖規矩以多敵少，卻從來不提是自己主動上門挑釁。
. n& j4 L+ N4 i5 ^& j  z
" p, D  v+ G4 y2 t& _$ t　　這又是一個送死的劍客，莊橫越來越覺得這是歡樂的一天，於是從地上拔出長刀，抗在肩上，“來吧，趁我還有點興趣，我們急著趕路呢，不像你，有那麼多閒工夫。”
8 ^4 ^. G4 w" S. b: s; v+ M$ C# D6 X
, X" X5 r  _' L　　騎士對嘲笑沒有反應，蒼白的臉上漠然無情，他拔出劍，慢慢逼近敵人。

　　騎士邁出第一步，莊橫就覺得心中一震，沒有明顯的殺氣，也沒有凌厲的攻勢，他卻不由自主地緊張，雙手用力握緊刀柄，力沉下盤，如臨大敵。

" ?0 t  ^* M* m! {) C  N　　十二名兄弟體會不到老大的心情，百無聊賴地看著這場馬上就會分出生死的決鬥，費力地計算著今天的收穫大概有多少，心思快的人已經打起黑馬的主意，強盜的原則，誰的手先碰著戰利品，這東西就歸誰。

　　所以，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場上發生的事情，不知道決鬥眨眼間就已結束，只有單純的老杜興奮的握著雙拳，準備叫好助威，老大用雙手刀殺人的場景，他從來看不夠。

　　這一聲好永遠也喊不出來，老杜看到了，但他無法理解，這就像做到一半的夢，突然間就轉入另一個夢，內容毫不相干，錯位得離譜，以至於睡者在夢中也要對自己說：這不可能。

　　看上去，莊橫的長刀仍然抗在肩上，他們弟兄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長刀已經離開肩頭，只差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就能砍在敵人身上，莊橫的刀向來很快，今天卻不夠快。
' z, H1 q4 j" l5 n
　　騎士收起劍，一年殺一人，已經夠了，他又拔出刀，強盜們的注意力終於集中在他身上，他們認得這種兵器，這是金鵬殺手和不怕死的冒充者專用的狹刀。

　　莊橫還是不動，所有人慢慢明白事實真相，老大已經死了。
0 G/ `" j7 d' {1 B* Z
# H( x6 O5 ~5 H0 r　　跟許多匪幫不一樣，他們是有情有義的一群人，不會因為對手強大落荒而逃，更不會有仇不報，老杜仰天怒吼，像一匹受傷的狼，張牙舞爪帶頭沖向騎士。

　　十二對一，僅有的旁觀者是呆立在草叢中的小女孩，強盜們搶劫時的血肉橫飛已經讓她麻木了，相比之下，眼前正在發生的殺戮實在過於簡單，缺少能令她驚醒的恐怖場面。

/ I# n$ ~! q. F) z　　騎士像跳舞一樣游斗，前進、後退、轉身、出刀，每一個動作都像是事先經過踩排，乾淨利落，強盜們配合默契，迎戰、追擊、出刀、倒下，像跟著骨頭奔跑的狗，樂此不疲。
6 t! `# s4 ]+ P) e! B$ t
' X6 p! Z3 Q$ [& x( g: M* m　　小女孩慢慢理解了眼前的場景，不是十二名強盜包圍騎士，而是一名騎士包圍十二名強盜，他從不衝進戰團砍殺，而是依靠不停地移動，保持在敵群邊緣，在這個過程中，總有人超前或是落後，與騎士單獨照面，死於快如閃電的一刀，同伴們總是差著關鍵的一步，救不了人，也夠不著騎士。

  Q5 z3 ^0 c/ j; f/ @3 o" w　　最後一名活著的強盜是老杜，他根本沒發覺兄弟們全都倒下，吼聲越來越單調，仍然一心一意想為老大報仇，他心裡憋著一股勁兒，總也沒機會出刀，讓這股勁兒積得如山一般，迫切要噴薄而出，我能砍斷大海碗粗的樹，他想，然後頸上中刀，思緒真的跟絲一樣，斷裂得無聲無息。
2 p# v0 U! E) N. E
! z1 k7 U1 E7 S: \　　老杜舉著刀，正好站在小女孩數步之外，筆直地倒下，刀尖離她的腳只有數寸，她還是不動。

　　騎士收起刀，衝小女孩做了一個摀住眼睛的動作。
1 R5 }' I( k1 V2 [. n/ H( u
　　像是嚇呆了的小女孩這會兒的反應卻非常快，馬上抬起雙手摀住雙眼，很快，她聽到怪異的口哨，突然起了一陣狂風，吹得她差點摔倒，接著風勢息止，傳來一陣噗噗的響聲，她再也忍受不住好奇心，鬆開一條指縫，向外偷偷望去，眼睛就再也閉不上了。

　　一隻比蒼白騎士還要高一頭的黑色大鳥，紅色的頂羽，紅色的眼睛，正興致勃勃地啄食死人的眼珠，每啄兩下，就輪流單腿跳躍，顯得極為得意滿足。

　　她明白騎士的黑馬為什麼要蒙上眼睛了，可她自己就是沒法重新合攏指縫。

5 L/ `( x# i8 V　　黑色大鳥跳到老杜身上，接連兩下，吞掉自己最喜歡的食物，然後歪頭看著面前的小女孩，從指縫裡露出的眼珠是綠色的，晶瑩剔透，偶爾一眨，像是月光掠過寶石。

　　小女孩被大鵬鳥的陰影籠罩，以為那雙深紅色的眼睛似乎隨時都會射出熾熱的火，她驚訝得忘記了呼吸，卻一點也不害怕，她相信這隻鳥是自己所見過的最美麗生物，於是慢慢伸出手臂，想要觸碰那身絲綢般光滑的黑羽。

　　大鵬鳥騰空而起，從小女孩頭頂跳過，繼續啄食死人眼球，它可不是能讓人隨便撫摸的動物。

　　“它叫什麼名字？”小女孩完全被黑色大鳥吸引住了，開口向騎士詢問。
/ e/ t; `. N. @) h9 ^/ V
8 t0 q9 Q% k- R  c6 ?+ I8 \7 h　　“它不是寵物，所以沒有名字，不過有人叫它紅頂大鵬，有人叫它魔鳥。”
4 U9 g# e5 W$ M+ @8 X4 {' v
　　小女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 N( v0 Z) o* s4 {4 B0 }/ l) d
* y$ }3 G/ v) x( m　　大鵬鳥吃夠了零食，幾步跳到騎士身邊，在他身上輕輕地啄了兩下，隨後騰空而起，捲起一陣風，很快就在空中消失。

2 V' r, c" g. p4 c- ^+ f" i　　騎士上馬，解開黑馬的眼罩，調轉馬頭，順原路緩緩前進。
* F# I/ I4 r; z
　　小女孩猶豫了一會，從老杜手中掰出那柄單刀，倒握在手中，撒開兩條瘦弱的小腿，跟在騎士幾十步以外。

' K& U6 ]5 V) w) v* w" I　　天色越來越黑，黑衣黑馬的騎士幾乎快要與夜色融為一體，小女孩被荒草絆倒，再抬起頭時，已經看不到騎士的身影，“等等我！”她叫道，聲音消失在曠野中，連迴聲都沒有。

5 m. T0 m8 U- e. T+ M% m* Y5 y　　小女孩提著刀，打了個寒顫，要不是她發過誓永遠不再哭，這時就會讓淚水濡濕整個面孔，可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她得用盡全力才能讓它不流出來。

; D# r, ^8 \% f7 V　　“你跟著我幹什麼？”頭頂的聲音問道，不知什麼時候，騎士已經回到她身邊，她卻連馬蹄聲都沒聽到。
( h6 W# ?5 C3 _# c
　　“我……我的爹娘被害死了，我被賣給別人家，可我想報仇，希望你能……幫我。”
3 D" V" L- H) o7 s
　　“我自己的仇還沒有報，不會幫別人報仇。”
" _$ t7 S) v; g/ E1 Q5 Q1 m/ c
　　“那你教我武功，我自己去報仇。”

* X( ]" W/ {7 [" N: ~7 d! [6 \( W　　“我也不教人武功，殺人很簡單，你手裡有刀，砍過去就行了。”

; C2 z7 _5 \; f  m  A　　騎士再次離開。

　　小女孩小跑著緊緊跟隨，寸步不離，憑著尚未完全消失的兒童特有的直覺，她知道騎士不會拋下自己。

　　“大鳥沒有名字，你有名字嗎？”
" M6 ]" V/ K' d5 }9 u7 b
　　“我……叫楊歡。”騎士說出兩個名字當中的一個。

　　“我也有名字，我叫……”
& b* A2 S; p8 j- t# T* s
　　“我知道你的名字。”
6 w/ |3 y* b6 e7 Y- Y. V
+ a2 Z( G  i4 |　　“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小女孩驚訝地瞪大眼睛，差點又摔一跤。
% |4 T9 ?8 M7 l1 M9 m
　　“你跟外公姓鐵，隨外婆叫玲瓏，對不對？”
; z% O: t& l6 M
　　名叫鐵玲瓏的小女孩停住腳步，望著從未聽說過的陌生騎士，突然間放聲大哭，將不再流淚的誓言丟在了九霄雲外。
1 b/ c( F, _  \$ z  \5 X) B+ R
7 p5 x7 ]' E" X. r* ~7 L4 o5 r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