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六十九章 奇兵

) J( ?( @1 }$ D       顧慎為有一種錯覺，好像不遠處的戰鬥與自己無關，戰鬥開始前的興奮突然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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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B$ n- s3 C5 }. ^　　那些震天的吶喊、嘶鳴的戰馬、蝗蟲一般的箭矢，都激不起他心中的一絲感情，吹完號角之後，他似乎就成了純粹的局外人與旁觀者，甚至連這點微弱的參與感也很快消失，戰爭像是別人講述的故事，他只是傾聽，然後在腦子裡想像出眼前的場面。

. Q$ C6 ~5 {4 w# ^* C1 N5 Y) W　　這讓他稍感慚愧，承受箭矢攻擊的一千六百名騎兵是他的戰士，在為他而戰，不過這也讓他能以最冷靜的態度看待前方的戰鬥，衝鋒離敵陣還有三分之一的距離，他就知道軍師贏了。

  p3 C, [: O# O　　改用弓箭與長矛的刀客與他想像得不太一樣，這些人在獨孤羨的訓練下，膽子似乎變大了許多，要不就是身後有他們更害怕的東西，面對狂風暴雨般衝來的騎兵，沒有驚慌失措，直到百步範圍之內才放出第一輪箭矢，兩排弓箭手同時放箭，一共三輪，隨後有條不紊地後退到長矛兵的身後，放下長弓，拔出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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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0 b$ _  c5 M　　不少大雪山騎兵被從天而降的箭雨射落，有的被自己人踐踏而死，沒死的人就算赤手空拳，也向敵人徒步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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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d6 [7 J5 ?　　五排長矛密密麻麻地傾斜豎立，死死抵住地面，像一隻巨大無比的豪豬，再兇猛的野獸也無處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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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P. f" ?) O5 {0 `# w( T　　不過，大雪山劍客可不是一般的野獸，戰馬被長矛刺中，上半身高高昂起，劍客們摔落在地，立刻爬起來，揮舞重劍，不分清紅皂白，戰馬也好，長矛也罷，一劍下去，全都斷為兩截，硬生生在“豪豬”身上開出一片缺口。

6 }* ~3 Y' b  g: g; p! R　　後面的騎兵無路可走，乾脆從馬背上高高躍起，圓盾緊緊護在身前，像一塊塊巨石，越過前面的人，狠狠砸向林立的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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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鋒變成了混戰。

　　“唉，我要輸了，這麼打下去，大雪山肯定會贏。”方聞是搖頭認輸，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沮喪，劍客們不懂兵法，可是勇猛程度實在超出他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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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V, ^) u* F0 s　　顧慎為沒有告訴方聞是其實軍師才是贏家，混戰不符合龍王的設想與本意，劍客非常寶貴，死去的每一個人都是難以彌補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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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慘烈的廝殺持續了兩刻鐘左右，右翼的落神峰獲得決定性的勝利，打垮了金鵬堡左翼的騎兵與長矛兵，拔出單刀的弓箭手沒怎麼應戰，象徵性地喊了幾聲，隨即倉皇撤退。

% |1 M0 S0 Z3 B8 E' o/ U　　左翼大小劍峰與敵人膠著，不分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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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間的華蓋峰卻傷亡巨大，呈現不支之態。

　　留在後方觀察還是有用的，身處戰團之中，沒人能知道整體形勢，看到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就以為要輸了，看到敵人逃跑，就相信要贏，最終勝敗只能憑狠勁兒與運氣。

( }6 U- k+ ~/ w! x　　可觀察太久也沒有用。

' g; |  m3 [  n( X　　顧慎為衝身邊的背刀侍者點點頭，從他手中接過護法長刀，扭頭看了一眼百餘名落神峰劍客，所有人早就握緊了劍柄，橫眉立目，全身緊繃，好像也在前線戰鬥似的，他們跟龍王一樣，心中充滿參戰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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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5 m4 I. Q5 K　　“龍王，你不能……”方聞是驚愕地勸道，話才說出一半，龍王已經拍馬駛出，身邊的劍客們齊聲吼叫，疾風似地跟在龍王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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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聞是直搖頭，騎著馬兜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他是謀士，只有待在安全距離以外，腦子才能正常運轉，到了血肉橫飛的戰場，不用敵人動手，自己就得嚇癱。

　　“哎，莽撞，太莽撞。”方聞是小聲嘀咕著，忍不住想，為什麼沒有國王爭搶他這位謀士呢？疏勒王明明見識過他的本事，也沒流露出愛才之意，“生不逢時。”他頗感無奈地想到，然後抬起頭，看到遠處揚起一片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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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e$ O! \7 ]  w# }　　方聞是預感到事情有點不妙，小心翼翼地踩著馬蹬站起來，握鞭的右手搭在眼前，仔細觀望。

　　煙塵散去，又一支人馬快速沖向戰場，粗粗估略，不下三千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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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 K/ \% }, d* p& P　　方聞是驚呆了，斥候得到的消息說金鵬堡總共只有四五千人，這些騎兵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大雪山中計了，他馬上明白過來，那個叫獨孤羨的將軍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竟然騙過斥候與奸細，隱藏了一支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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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山差不多已經使出全力，絕計抵擋不住新來的生力軍。

7 q6 C$ m( C; S, h8 a5 o　　方聞是騎馬向前跑出十幾步，又勒住韁繩，調轉馬頭，他衝上去也沒用，只是白白送死，不如“保持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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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T1 N/ N2 W; x; J　　大雪山軍師縱馬向西狂奔，心臟突突直跳，害怕的同時，也在哀嘆自己命運不濟，剛剛得到賞識，主人就要死於一次魯莽的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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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與全體大雪山劍客無從知道大難臨頭，敵人、刀矛、鮮血、灰塵遮蔽了雙眼，絕大多數人殺得興起，連敵我都分不清，更不用說數里之外突然出現的騎兵。

# a* ]; a1 N! R4 g& |6 Z/ ]　　顧慎為率領百餘名劍客沒有去支援情況最危急的華蓋峰和膠著的大小劍峰，他很清楚這點人馬改變不了三峰的態勢，於是投入到已佔上風的右翼落神峰，希望盡快將這邊的敵人解決掉，再順勢向左翼掃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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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等他親身進入戰場之後，才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大雪山本來就不穩的陣型已經徹底散亂，人人各自為戰，落神峰劍客急著殺敵，傾刻間就分散在在戰場各處，只有七八個人還能緊緊跟著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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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M) L, B7 a; w3 a  A　　這個時候，《死人經》劍法和金鵬堡刀法都沒什麼用處，周圍全都是人，死人、活人，敵人、友人，再精妙的武功也施展不開，唯有勁大器利者勝。

2 T. R  g2 y; b6 D3 P　　顧慎為雙手握著護法長刀，每一刀下去，都有敵人頭落身斷，然後命令沿途遇到的劍客跟在自己身後，很快，他又聚起了百餘人，形成一股勢不可擋的力量，清掃右翼戰場，調頭向中部戰場殺去。

. x) {5 }/ l; s1 G+ i1 m　　勝利幾乎就在手邊，右翼的劍客越聚越多，互相召喚，跟隨龍王一致行動，他們已經與中部的敵兵接觸，一舉扭轉了華蓋峰的頹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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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隆的馬蹄聲像一陣悶雷，從地底傳至腳心，正在交鋒的兩軍都被這意外而難以理解的聲音驚住了，不約而同停止屠殺，扭頭向東望去。

　　顧慎為正殺得興起，又砍翻三名敵兵，才發現情況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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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 v9 R" l8 Y! T# P- {6 k　　數千名騎兵，手持銳利的長矛，身上穿著玄色皮甲，像一片黑色的雪崩，帶著遮天蔽日的煙塵殺來，唯有無數面大大小小的金鵬旗清晰可見。

　　如果大雪山陣型仍在，如果劍客們手中也有長矛，如果龍王手中還有後備力量，形勢也許不會如此危急。

0 {- C- V+ `2 O5 c: Q0 l: G& p　　沒有如果，只有越戰越勇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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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n4 |9 h* z) ~  ?　　顧慎為從一直跟在身邊的背刀侍者那裡拔出第二口護法長刀，一手一隻，像紅頂大鵬展翅一樣，橫握雙刀，微微躬身，從腹腔最深處發出狼一樣的嗥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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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已經算計了一切，戰鬥一旦開始，錯誤與失敗再也無法改變，父親顧崙雖然不是帶兵打仗的將軍，但是親眼目睹過也參加過多次戰爭，他不懂得兵法，只是根據所見所聞總結出一條道理：絕大多數情況下，逃亡過程中被殺的人，遠遠多於交鋒過程中死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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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c. J, o& g　　這和殺手的規矩不謀而和：任何時候，從背後殺人總是比正面殺人更容易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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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對兵法同樣只有一知半解，但他秉承永不改變的原則：永遠不將後背留給敵人。

/ F! A& N) Y# P, Z) j7 n" Y$ Q! C　　所以，他不會下達撤退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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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山劍客也不會接受這種命令，即使是半神一樣的龍王，也不能強迫他們在敵人面前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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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E( L* U: |5 W" f" c: U7 J　　劍客們已經非常疲憊了，戰場上，人們常用殺十個人的力氣砍一名敵人，體力消耗極快，龍王的那一聲嗥叫，卻重新激起所有人心底隱藏著的力量，野獸似的吼叫聲從戰場中間向兩翼傳播，很快匯聚成一股聲音，甚至蓋過了驚天動地的馬蹄響聲。

7 M- {5 U2 d! }　　正在與劍客纏鬥的金鵬堡士兵們卻陷入恐慌，不僅是吼聲讓他們害怕，身後銅牆鐵壁似的援軍也令他們心驚膽戰，這些騎兵集密地排成數行，長矛斜指下方，看樣子是不會區分敵我的。

　　士兵們慌張地向兩邊逃跑，許多人跳下孔雀河，或是抓著峭壁上的雜草，沒命地向上攀爬，更多的人只能趴在地上，雙手抱頭，乞求心中所知一切神靈的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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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揮舞雙刀，像一隻會行走的無堅不摧的風車，第一刀砍斷一支長矛，第二刀斬掉一隻馬頭，第三刀、第四刀……每一刀之後都有東西跌落在地上，他已經分不清目標是人還是物，反正前左右全是敵人，絕不會砍錯。

$ q8 l1 [$ I9 m　　他好像行走在生長百年的荊棘叢中，使盡全力開出一條狹窄的通道，等他回望時，通道卻已經瞬間合攏，一切努力歸於徒勞。

　　這就要結束了，他想，只是揮刀的剎那，又將這個念頭拋在腦後，六道輪迴，任何人的死亡都不足以改變世界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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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J3 z" c2 ^9 u% u　　背刀侍者仍然跟著龍王，背上負著兩隻空空的刀鞘，手中握著那面骯髒不堪的黑血旗，桿頂插著的頭顱已經枯成皮包骨頭，正用空洞的眼窩注視著無處不在的殺戮。

( A/ @) ~$ J* ?! }0 m  L　　顧慎為將一口護法刀塞到侍者手中，自己雙手握刀，繼續向人牆馬壁砍去。

　　“殺——”凌歷的叫聲響起，卻不是龍王與大雪山劍客喊出來的，造成的恐慌比突然冒出來的騎兵更甚。

　　這一次，聲音來自劍客們身後。

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七十章 賜刀

5 `& S$ N5 Y1 M$ w! \       “我要走遍西域，建立一支能打敗金鵬堡的隊伍，不是每個人都怕獨步王。”一位老刀客曾經對少年時期的殺手如是說，定下的期限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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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z6 d! m9 _! }; H. a　　三年之後，陀能牙聚集起不少刀客，訓練出超大規模的刀陣，但他知道，光憑這點人想與獨步王為敵還遠遠不夠，他派出親信周遊列國，暗中尋求更多的金錢資助與人員供應，所以，他很快就听說了龍王一統大雪山的壯舉。

　　陀能牙觀望了一個多月，確認大雪山並非曇花一現之後，決定帶領人馬前去與龍王匯合。

9 v0 ?  T; ]% |' i# y3 j　　他還記得那個叫楊歡的殺手。

　　陀能牙發出召集令，要求忠於自己的刀客從四面八方前往疏勒國，這花掉不少時間，他派出的信使不熟悉大雪山的路徑，被疏勒軍擋在封鎖線以外，等到終於進入大雪山以後，發現主力劍客剛剛開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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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越聚越多，最後達到一千五百多人，陀能牙帶著他們先是前往大雪山，半路聽說龍王已經帶兵殺往疏勒國東境之後，立刻改變方向，緊趕慢趕，還得躲避疏勒國軍隊的攔截，因此晚了好幾天才到。

　　疏勒國被這支突然在境內冒出來的軍隊嚇了一跳，各地如臨大敵，閉城堅守，直到刀客們過去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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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H( a$ Q1 ^1 V7 l- }" s: U　　軍師方聞是騎馬向西逃亡，跑出數里之後又改變主意，他已經蜇伏快要三十年，好不容易等到這樣一個小施拳腳的機會，就這麼放棄，不知還要過多少年才能有第二次機會，他不想當姜子牙，老得不行才得遇明主，他也害怕挨餓，那種火燒火燎的滋味比死還難受。

　　龍王必須活著，他想，哪怕大雪山劍客全都死光，龍王也得活著，於是快馬加鞭趕回大雪山營地，將留守的四百餘名劍客悉數召出，只說了一句“龍王有危”，劍客們就一窩蜂地衝出營地，奔向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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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陀能牙的刀客隊伍恰好此時趕到，兩伙人互不相識，差點打起來，陀能牙及時阻止這場自相殘殺，說明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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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4 J& Q8 U8 a% {- C- x: j% q3 }　　方聞是大喜過望，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蒼天，心中暗暗感激，同時也對自己沒有當逃兵感到慶幸，他沒說龍王與大雪山主力陷入重圍危在旦夕，而是聲稱前方戰鬥如火如荼，金鵬堡且戰且退，號召大夥趕快去搶功勞。

　　如果給軍師一點準備時間，他的謊言或許會更可信一些，現在的他，衣裳不整、頭髮散亂，汗水在焦急不堪的臉上蜿蜒流淌，還有那些大雪山劍客，一聽說這些刀客不是敵人，甚至沒打招呼，急匆匆地向戰場跑去。

1 m9 O/ W% R, M! D/ c& |  H' E　　陀能牙立刻明白形勢有多危急，於是命令有馬的五百餘人跟著他趕去求援，其他人跟在後面全速前進。

　　這五百名刀客超過四百名劍客，搶先趕到戰場，正看到雙方混戰，大雪山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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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I# ?  f, z; [5 G: _& C　　刀客們雖然騎馬，但是不擅長馬戰，一塊跳到地面，迅速組成六七個小型刀陣，合在一起變成超大的刀陣，齊聲喊“殺”，加入戰團。

　　就是這五百人，挽救了龍王與大雪山眾劍客，使得他們免於全軍覆沒。

　　存活下來的人不多，卻表明大雪山還有餘力，後面更多的步兵也隱約可見，於是金鵬堡一方首先鳴鑼收兵。

- J- z! N/ {5 c5 ~5 x* `　　顧慎為好長時間沒有認出這股援兵的來歷，他搶來一匹馬，在戰場上來回奔馳，高聲命令劍客們不准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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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g: @1 |/ Y　　金鵬堡的統帥比他想像的要厲害得多，貿然追擊很可能會再次落入陷阱，事後的打探證明他的猜測是有根據的，獨孤羨已經重整千餘名弓箭手，大雪山如果追擊，就會迎上又一陣箭雨。

　　步行的刀客與劍客跑到的時候，戰鬥基本已經結束，前方的劍客正抗著同伴的屍體，向後撤退。

　　這一戰，雙方誰也沒辦法說自己是勝利者，每一方的損失都極為慘重。

　　大雪山傷亡七百餘人，佔總兵力三分之一強，金鵬堡雖然死的人更多，但是兵員很快就能補足，顧慎為心裡非常清楚，在全盤戰爭中，他輸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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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營地，龍王與大雪山劍客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哀悼死者，而是向及時伸出援手的刀客們表達真誠的謝意。

　　龍王有兩口護法長刀，一口在戰場上給了盡忠職守的背刀侍者，另一口作為禮物，由龍王雙手捧送給陀能牙，全體劍客，也都拿出除配劍以外最寶貴的物品，堆成小山，任刀客們拿取，並將最好的帳篷讓出來。

) ~3 G* [+ c( S8 w　　顧慎為曾經對陀能牙組建刀客隊伍的理想嗤之以鼻，沒想到就是這支隊伍救了自己和整個大雪山，他對陀老大向來是有點敬佩的，但這一次才是真心實意，沒有半點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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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法長刀精白勝雪，在戰場上砍殺那麼多人之後，連一星半點的缺口都沒有，更沒有沾染血跡，任誰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口罕見的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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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O" I& ~$ z1 h4 Q+ B　　陀能牙單腿跪下，雙手接過護法刀，同時向年輕的龍王表示效忠，他相信這名殺手的能力與智慧，尤其相信隱藏在殺手心中的仇恨，早在三年前相處的過程中，他就已經感受到這一點，只是當時不知道這仇恨的對象原來與自己一樣。

% e! O- k1 v* c7 j, w& Q/ N* i　　“這是大雪山的第六名兄弟。”龍王扶起陀能牙，抬高聲音對整個營地說：“落神峰、彈多峰、大劍峰、小劍峰、華蓋峰，現在又有了護法峰。”

　　呼聲雷動，大雪山從此接納這批刀客，當成族人一般對待。

8 i* P+ H! B; W　　接下來是安葬死者，大雪山的風俗是將屍體送到雪山深處，埋入冰雪之中，容貌經年不變，這裡離雪山太遠，也沒有那麼多冰雪，於是一切從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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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K& {3 @; |; w　　在山谷裡的一處山坡上，顧氏莊園的舊址內，眾人清理出一塊空地，鋪上木柴，將屍體擺在上面，然後再舖一層木柴、一層屍體，就這樣反复，直到聚高成塔。

2 E: c7 u8 V" P0 }　　隨軍的術士向蒼天禱告祈福、詛咒敵人，龍王點燃柴火，讓一切歸於清煙，直達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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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歸九天，魄落九淵。生者悲苦，死人平安。”

　　他一遍遍念著這十六個字，越來越多的人跟著他一塊念誦，從此這也成為大雪山的送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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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場戰役結束了，金鵬堡又派人來挑戰，大雪山堅守不出。

　　顧慎為終於明白戰爭與單純殺人的區別，這是過去的幾個月，他從疏勒國小規模剿匪軍隊身上沒有發現的，那個一直未睹真容的獨孤羨，給了他一個寶貴的教訓。

# j/ T, N1 W* L) q3 U: R2 ?+ A　　當天夜裡，他單獨召見方聞是，鄭重地表達歉意，他應該早聽從軍師的建議，爭霸與復仇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事情，前者以壯大自己的實力為核心利益，殺敵只是手段，後者恰好相反，以殺死仇人為終極​​目標，實力才是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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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1 |* x& b# `+ }6 I! ~　　不管心裡怎麼想，方聞是沒有表現出一點的得意，“勝敗乃兵家常事。”龍王還活著，死了七百劍客，卻來了更多的刀客，在軍師看來，這是好事，“而且這場戰沒有白打，大雪山沒輸，顯示了實力，金鵬堡卻犯下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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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趕到的騎兵可不是臨時拼湊的，那是訓練有素的軍隊，獨步王此舉操之過急，向世人曝露了野心與實力，反而給咱們提供一個議和的口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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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9 j1 x: m# k　　與金鵬堡議和，一旦開始真正考慮這個問題，顧慎為才發現想轉變立場有多難，復仇是他奮鬥與生存的目標，突然間放棄，即使是暫時放棄，都讓他非常難以接受。

　　“好。”說出這個字，顧慎為突然覺得心中的負擔全都沒了，他記得好像是師父鐵寒鋒說過，仇恨即是力量，但是要控制仇恨，而不是為仇恨所控制，他相信自己能控制它，“這就開始著手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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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召來陀能牙，老刀客混跡江湖多年，一听就明白了龍王的用意，他對議和沒有意見，只擔心兩個問題，“想跟獨步王議和，恐怕不太容易。還有疏勒國，恐怕也不會高興。”

( G8 z+ X7 d, v! }　　方聞是立刻對老刀客刮目相看，覺得他比任何一名劍客都合自己的脾氣，頗有得遇知己的興奮，“說得沒錯！”他這一聲情不自禁，倒把陀能牙嚇了一跳，“這正是爭霸大計最重要的部分啊。”

　　既然軍師急著開口，顧慎為就站在一邊旁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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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步王肯定不會與大雪山議和，金鵬堡一直佔著上風，在他心目中，幾千名劍客根本不足為懼，議和只會墮他的威風，給大雪山喘息之機。所以，議和的目標是金鵬堡，但議和的對像其實是中原。”

( x) S% N% y3 c6 D　　陀能牙皺起眉頭，不太明白​​這裡怎麼又扯上中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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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這些年來一直在璧玉城以東悄悄屯兵，可是速度很慢，遠遠不到一舉征服西域的程度，所以最希望保持現狀，尤其不願意看到上官伐真正稱王，佔據璧玉城。有大雪山在西邊牽制金鵬堡，上官伐與北庭的勾結和稱王都會受到影響，就憑這一點，我有把握說服中原，由他們出面，強迫獨步王議和。而且，我聽說璧玉城裡新興起一股不小的勢力，打出'止殺'的旗號，反對戰爭，帶頭者是四諦伽藍，至少從目前來看，這也是議和的重要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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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6 `: H& g2 c  c1 {/ m　　“疏勒國怎麼辦？會不會惱羞成怒，發兵攻打大雪山？”陀能牙問道。

　　“絕不會。”方聞是得意地搖搖頭，一字一頓地說，“疏勒王色厲內荏，大雪山如果慘​​敗，他肯定會趁火打劫，以求得金鵬堡的諒解，咱們要是取得中原公開的支持，他反而要退避三舍。強者恆強，疏勒國想拿咱們當刀使，咱們卻要從它身上割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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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方聞是的策略，並且與龍王已經分好工，他去拜見中原在西域的最高官員，龍王則潛入璧玉城與反對戰爭的各方勢力接洽，這將是顧慎為叛逃三年之後第一次返回那座殺手之城。

　　唯一的難題是如何勸服大雪山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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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天佑

       顧慎為召集幾位族長與族中的重要人物，共三十多​​人，來自己帳中商談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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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聞是曾經曾經告奮勇由他來勸說眾人，萬一失敗，龍王也可以將責任推在軍師身上，“最差的結局，他們也不會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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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g0 z, q9 l$ J　　顧慎為拒絕了，決定親自與劍客首領們溝通，方聞是嘮叨不少注意事項，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結果龍王的第一句話就違背了他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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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我已經決定與金鵬堡議和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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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3 X' S" ?) p# s, {% I5 c. n　　帳篷裡一下子炸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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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c# n# d5 ~6 Q　　方聞是擠眉弄眼使勁搖頭，這次會議上，他搖頭的次數如此之多，以至於得到“搖頭軍師”的稱號，很快就傳遍整個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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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彈多峰獨眼族長龍嘯士有傷在身，騰地站起來，牽動傷口，疼得呲牙咧嘴，“停戰？龍王，你這是什麼意思？”

　　落神峰族長沒有跟來，代行職責的是一名二十多數的年輕人，也跟著騰地起身，隨後想到自己暫時沒資格開口，又砰地一聲坐下，用力過猛，差點翻倒。

　　小劍峰族長跟軍師一樣，連連搖頭，每搖一次頭就說一句“不可能”。

. w, }" ?9 R( s7 P3 c( a* ?　　脾氣暴躁的大劍峰族長大叫一聲，氣血上湧，再加上重傷未癒，竟然一頭栽倒暈了過去。

1 F0 }* N* L. u& R　　其他人也都奮目戟指，揮劍表達不滿。

$ {! A# s! D' K- |0 F$ U; M　　華蓋峰老族長戰死，兒子繼任，即是龍王的背刀侍者，名叫龍翻雲，剛剛獲得龍王親賜寶刀，出於忠心沒有開口反對，但是滿臉通紅，顯然不同意議和。

　　顧慎為等眾人發洩過了，說道：“我以'群龍之首、五峰之王'的名義，懇請蒼天子民給我三年時間，三年之內，我若不能燒掉金鵬堡，滅絕上官家族，甘受天譴，以死謝罪。”

& J! g$ n$ ~- m* X5 [) q! Y; m- Y# L7 x9 Z　　大雪山山民自稱是蒼天神後代，對“天譴”最為忌憚，龍王以此許下諾言，即是最真誠的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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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a- J8 [& I9 L5 c, @0 K) L1 ^+ s　　眾人一時無語。

( X/ s7 K. o) \8 ?8 y+ C- B1 p　　大劍峰族長正好幽幽醒來，聽到龍王這句話，既感悲憤，又覺痛心，“龍王，龍王，您為什麼要發這種誓言，為什麼委曲求全向敵人低頭？是大雪山兒郎不夠勇猛讓您失望，還是離開冰雪的護佑，您受到邪人的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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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8 V/ p) x* |* i　　陀能牙不露聲色，方聞是作賊心虛，臉一下子紅了，剛要開口駁斥，看了一眼龍王，又悻悻地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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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2 i7 U9 f　　“大雪山兒郎的勇猛天下無人能敵。”顧慎為想過很多勸說的方式，最後決定開誠佈公，這些劍客是他最核心的力量、最寶貴的財富，如果令他們生出異心，自己的一切計劃都會付之流水，“每一位劍客都是蒼天賜給凡間的禮物，因此，我不能讓你們白白犧牲。那些死去的人，和那些將要死去的人，都是我不想承受的損失。我要讓你們活下去，成為天下最尊貴的一群人，當你們踩著金鵬堡的廢墟時，整個西域要向你們跪拜。這是我，龍王的承諾，為此，我要耍一些詭計，這本是敵人最擅長的手段，現在，我要拿來對付敵人。對你們，我毫無隱瞞，希望你們相信我，同意我的做法。但是，只要這座營地還有一位劍客說'我不同意議和'，我就不會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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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長時間沒人再開口，人人都低著頭，細細咀嚼心頭的痛苦，為了龍王，他們要將這痛苦咬碎，吞進肚子裡，最後是龍嘯士嘆了氣，說：“那麼多劍客，人人都跟金鵬堡有仇，該怎麼跟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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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神靈來說。”

0 \0 P# E8 s/ ~　　正如族長們所料，劍客們剛剛經歷過一次慘烈戰爭，心中仇恨正處於最高點，這時提出議和，立刻在營地裡引起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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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在一處空地召集所有人，將對族長們說的話重說一遍，最後問道：“我現在問你們，願意將議和與否的權利交給蒼天神嗎？”

　　沒人願意講和，但也沒人站出來反對，這是龍王，阻止五峰多年內鬥，將他們擰成一股，又將他們帶出大雪山的人，他們曾經對天發誓效忠，大雪山的誓言永不可破。

# [% D3 p) ?5 I- S) a' P5 F　　“讓神靈決定。”有人說道，所有也都跟著附和。

2 O5 w: G5 c: T' D) a3 k' |　　隨軍而來的三名術士已經做好準備，照樣宰殺九馬、九牛、九羊奉獻犧牲，然後在附近的一座山峰上焚燒，內臟摔在地上，從中尋找蒼天的意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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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聞是對這種事不太相信，私下里問龍王，“這個是迷信，能行嗎？術士們要是一通亂說，咱們可一點迴旋餘地也沒有了。”

! j5 u- I9 b; w+ I　　“蒼天總是眷顧我。”顧慎為十分肯定，他對“神靈”比對大雪山劍客更有把握，可有些秘密他對任何人都不會說。

( |; v' F( @* N# P! j; }2 u　　第二天日出時分，術士們當眾宣布神旨，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天佑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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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龍王”的呼聲連綿不絕，陀能牙帶來的刀客也跟著吶喊，聲動群山，數十里以外的金鵬堡軍營聞聲大驚，以為大雪山偷襲，為此著實忙亂了一陣。

7 |' M; \0 p+ O3 e3 J3 j8 L　　議和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可需要做的準備還差著不少。

　　首先得保密，議和的口風一旦傳出去，疏勒國受到欺騙肯定會勃然大怒，封鎖退路那是一定的，甚至可能派兵攻打，利用最後一段友好時期，大雪山營地盡量收集過冬的補給，做好長期據守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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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鵬堡幫了大忙，獨步王原打算在山谷裡建立長久據點，為此儲存了大量物資，顧慎為率二百騎兵突襲八百刀客，打亂了他的計劃，也將這批物資接手。

　　許小益從疏勒城、龍擒鷹從大雪山都加快速度運來不少東西，前前後後加在一起，足夠近三千人堅持四五個月，挨到明年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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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是人選，金鵬堡肯定會盡一切努力阻止大雪山與其他勢力聯合，脫離軍營的保護，每走一步都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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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W+ ~# i; `" x5 g! o5 l7 n- ?　　方聞是決定單身獨往，這是他作為謀士的夢想，當然又開口要錢，就連質樸的大雪山劍客們也覺得軍師可疑，他要是拿錢跑了呢？東面不只有中原大軍，還有方聞是的家鄉。

　　顧慎為決定給錢，並非他特別信任軍師，而是因為他恰好有一筆黃金存在東方，“拿著這封信，去中原軍中找一個叫鐘衡的人，他會照應你，並給你一切。”

3 r! Z; A, w0 R% O　　方聞是無可奈何地接過信，貼身藏好，十分懷疑龍王的面子是否真有那麼大，能讓一名軍官拿出幾千兩黃金，而且再次哀嘆自己的命運，跟著一位摳門的主人，手上想過點錢真是難上加難。

, R6 m/ ~" Q% n: S/ _6 m　　顧慎為只帶著初南屏一個人，人越多越容易曝露，況且他的任務比較簡單，盡可能在璧玉城取得各方勢力的支持，隨時可以退回西部軍營。

6 D& N' n# b4 j　　最後就是怎麼過關了，獨孤羨已經封鎖整條道路，關卡重重，想一路闖過去幾乎不可能。

: l2 O( Z8 e  t2 L　　方聞是解決了這個難題，還在疏勒城的時候他就已經為此做好準備。

　　於是，九月中旬的一天，一支疏勒國商隊從營前經過，三名相貌普通的奴役混了進去，疏勒國官方蓋印的名單上有他們的名字，主人也認得他們，為了這份名單，許小益花了好幾千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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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勒國借道給大雪山，但是與金鵬堡沒有公開決裂，雙方還維持著表面上的和平與聯繫，所以金鵬堡的邊境關卡允許商隊通過，仔仔細細檢查所有的人與貨物，整整花了一天時間才放行。

　　第一道關卡之後，幾乎每到一處歇腳的村鎮都有士兵檢查，並在名單上加蓋印章。

　　這種情況持續了整整三天，商隊行進速度極為緩慢，以至於被後面的一支隊伍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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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璧玉城督城官三年一任，由三個大國輪流指派，今年上任的是北庭人。

　　方聞是曾經在疏勒王面前推測，為了攏絡金鵬堡，北庭會破例派出極為重要的人物擔任督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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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i5 ~! i- M! ~" u6 b5 g1 }# Q　　果然讓他猜中了。

　　北庭派來的督城官名叫墨出，墨姓雖不是王族，卻是最重要的貴族姓氏之一，墨出本人六十幾歲，曾任樞機大臣，幾年前退休在家，數十名子孫盡是高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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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病在床的北庭老汗王起用從前的重臣​​前住坐鎮璧玉城，表明了一種微妙的態度，就連商人們也感到此事大不尋常，平添諸多猜測，許多人​​甚至以為北庭不信任獨步王。

　　不管怎麼說，墨出是一位大人物，憑他在北庭的權勢，地位比絕大多數西域小王還要高半截。

　　這從他隨行隊伍的規模就能看出來，雜七雜八差不多有五百人，光僕役就有二百餘人，還有二百多名護衛、數十名辦事人員與十餘位寵姬，這位墨大人人老心可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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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7 v/ l: ?5 e　　疏勒國商隊中有一名商人曾經與墨出的家族有過交往，於是代表所有人去向新任督城官致敬，奉送大量禮物。

　　兩支隊伍因此合併在一起，剩下的路程暢通無阻，再沒遇到過檢查。

2 L$ z2 W( A, e　　九月下旬，商隊到達璧玉城，休整一日，繼續東行，期間發生小小的不幸，兩名僕役染病暴亡，名字從單子上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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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重返璧玉城，不同的是，從前一心要殺人，這回卻要阻止殺人，相同的是，他的名字即意味著殺機，只要暴露就會引來成群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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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o5 Q7 S- W1 L- K, I　　他拿出一路隱藏的龍首劍與五峰刀，相信在未來的一段日子裡，這兩件兵器得與他寸步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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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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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9 y+ N  g( e, _/ i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七十二章 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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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1 p, j: D+ c/ S) s/ Z; S; d       整整三年，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留人巷依舊是名妓集中的地方，南牆仍是城裡美酒最多的酒館，就連青樓業的花魁，也還是雷打不動的蕭鳳釵，現在人們都在猜測分析這個女人的年紀，回憶她成名已經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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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i; [" R0 Q' q, R　　一切又好像都已改變，從前這座城市是少年殺手的獵場，如今他卻成為躲躲藏藏的獵物，甚至不敢露出真面目，他曾經留下的不多痕跡幾乎全被抹殺。

7 z/ X+ b% P; |% `　　鯤社仍在，社主又變成了九少主上官飛，他仍然常年躲在北城，遙控這個金鵬堡外圍的刀客組織，孟氏越發財大氣粗，買下望城巷南邊的貴園桃林，高牆圍繞，閒人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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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無休止的仇殺照舊是南城的家常便飯，大小罩子們消失一批又湧現一批，顧慎為認得的已經沒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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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境戰爭帶來的影響僅限於茶餘飯後的閒聊，“那個殺手”如今也成了專用名詞，代指大雪山龍王楊歡，就跟“那個女人”代表石堡裡的八少奶奶一樣。

: v; @/ Q7 n+ Y$ H　　“那個殺手全靠魔鳥的幫助，沒有魔鳥，他算什麼？一個土匪頭子而已，我敢打賭，雪匪堅持不到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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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 R. `5 b- @5 c　　顧慎為剛走進酒館裡就聽到有人這麼說，周圍只有贊同沒有反駁。

8 w% t+ ~) Z1 c6 s+ a6 a" M1 m　　“也別說得這麼容易，那個殺手從前就擅長陰謀詭計，你想想，獨步王幾個兒子的死都跟他有關，石堡裡那麼多殺手，好幾年都沒抓著他的人影，反而讓他打上門來，那個殺手也算是有本事的人。”倒是另一桌的客人替龍王辯解了兩句，但是沒什麼人讚同。

- S9 j" B4 H- ?( S" U  H　　缺了一根手指的呂掌櫃淡漠地看著客人們，正是這些酒徒一直支撐著酒館的興旺，他現在卻有些厭煩，與更賺錢的買賣相比，賣酒，即使是賣最貴最好的酒，也顯得是在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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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也是很好的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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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X/ W1 ]( f4 n0 A; c　　穿著長袍的客人一進來，呂掌櫃就注意到他，並且發現兩件重要事實：第一，長袍裡面貼身藏著兵器，守門人竟然沒發現，第二，這個陌生人有某種他熟悉的氣質。

+ \& F/ t# M: T- H1 Q  ^- j　　長袍客人臉色微黑，眼角陰險地向下傾斜，留著西域人常有的濃密鬍鬚，風塵僕僕，好像剛從沙漠裡走出來的商旅，還沒選定歇腳的地方就直奔酒館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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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5 c* m* y　　“一杯葡萄酒。”看上去急不可耐的客人，卻只要這麼一點東西。

　　伙計大失所望，呂掌櫃心頭卻是一震，手中的筆險些掉在桌子上，使了個眼色，伙計會意，態度重新轉為熱情，小心翼翼地邀請客人到裡面的雅間就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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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掌櫃警惕地站在雅間門口，這些年來，他是極少數與殺手楊歡有過間接來往的璧玉城居民，但這純粹是為了利益，他打心眼裡害怕這名殺手。

　　三年前，就是他幫助許小益與初南屏離開璧玉城，顧慎為的一百多萬兩銀子也是經由他的手轉移至疏勒國的，其間利潤豐厚，佣金高達兩成，如果這筆錢被金鵬堡發現，他一塊銀子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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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 j& l+ O% w' w9 [+ O9 x* a　　正是通過這筆生意，呂掌櫃看到一條全新的致富之路：偷偷地幫助那想不願張揚的人轉移金錢，恰好，這種人在璧玉城裡多的是。

1 [4 m9 y' L9 h　　利潤高的生意風險自然也高，想要偷偷轉移財產的人，十有八九與金鵬堡不太親善，呂掌櫃得時刻提防著殺手找上門來。

　　“你不該這個時候來南城。”三年不見，呂掌櫃有點拿不准自己該擺出什麼態度，對方雖然是大雪山龍王，但是在璧玉城，卻只是一個見不得光的逃犯，而他已經超出一般罩子的層次，手中掌握的勢力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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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E+ B' ?; ~% |　　殺手撩開袍襟，露出貼腿隱藏的一刀一劍。

! r6 y1 B, D4 q: t) i　　呂掌櫃的那根斷指隱隱感到疼痛，立刻改換態度，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不過在我這裡，你是安全的。”

  h8 o' n; Z$ _7 I$ H$ z　　“我相信。”顧慎為相信的不是呂掌櫃，也不是那一刀一劍，而是遠在疏勒城裡的許小益，他是呂掌櫃最重要的生意夥伴之一。

+ Q5 ]7 q9 y  Q. o. w9 r' ]　　“我現在該稱你——'龍王'了，是吧？”呂掌櫃試探性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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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殺手是認真的，呂掌櫃想，斂容說道：“龍王來我這裡有什麼吩咐？”

　　“我來跟金鵬堡議和。”

　　這句話過於突兀與匪夷所思，呂掌櫃摸爬滾打多年，自認是隻老狐狸，一時間卻沒有聽明白對方的意思，“議和？你是說……假裝議和然後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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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暗殺，就只是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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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V% E' Z" @( d. x* Z* o* n　　呂掌櫃呆住了，眉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反复若干次，“真是議和？”

　　顧慎為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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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嘿嘿……的確是好事，不過，我可幫不上忙，我在石堡裡說不上話。”呂掌櫃終於反應過來，先把不行的話說在頭裡。

　　“不需要你跟金鵬堡說話。你喜歡戰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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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G4 A4 g9 v, ~　　“我？說實話，當然不喜歡，不只是我，大多數商人都不喜歡戰爭，一打仗生意就受到影響，只有個別人能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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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6 N; b" ~; l- f　　“所以，城裡的商人應該支持議和。”

# v6 x- d$ M+ X1 q* }. K0 e　　呂掌櫃恍然大悟，“事情是這樣，商人們無論喜歡還是不喜歡，都不會公開說出來，谁愿意得罪石堡呢？”

　　“不用你們公開，很快，會有人詢問大家的態度，你們只要實話實說就好了，不過我希望城裡的商人能提前有個準備，不要到時候茫然無知，被人利用。”

! W$ z5 d5 X0 Q* F  a　　想利用璧玉城商人的是龍王，呂掌櫃對此心知肚明，任何事情都是生意，這件也不例外，所以他露出為難之色，“這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有點風險，石堡眼線眾多……”

" D, L; O% n1 Y) W$ ~8 E& }  j　　“你會得報酬的，跟風險相當。”

　　兩人沒有談具體的價錢，呂掌櫃通過許小益跟龍王做過多次生意，知道自己不會吃虧的，“璧玉城各行商人，都會是議和堅定的支持者。”

& U3 ?- h% F8 A9 n/ _! H　　“聽說城裡新出了一個'止殺會'？”顧慎為完成此行的主要任務，順便打聽一下另一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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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F' |+ r9 T* ?9 b+ z* M, I/ R　　“有，不過恐怕指望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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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x$ ?& [; M1 i. Q　　“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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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騙人的玩意兒，它就像……呃……刀客的行會，對，它就是個行會，打著'止殺'的旗號，向刀客們收會費，所做的事情無非就是事後收屍，想想就明白了，'止殺'要是成為現實，刀客們靠什么生活？”

4 J2 b- G$ Y- m) n* @( n$ t( v　　關於“止殺會”，顧慎為從呂掌櫃口中得到的印象全是負面的，當天夜裡，他又去拜訪另一個人，想更多地了解這個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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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 B2 g, E) u  B　　趙通的名字沒幾個人知道，他從“趙小四”混起，二十多歲改為“老四”，三十歲升為“四叔”，直到五十歲才熬到“四爺”，從此在刀客們中間有了一定的號召力，不用再揮刀賣命，他沒打算取得“四祖”的稱號，所以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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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e9 h( Q  b0 {9 @　　對陌生的客人趙四爺向來十分警惕，直到這人拿出陀老大的親筆書信，他才熱情地邀請客人進屋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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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q( K  u# W2 X; @: N5 e　　“我這一把老骨頭，難得陀老大還想著，請問這位兄弟怎麼稱呼？”客人其貌不揚，趙四爺憑著豐富的經驗，卻斷定此人來歷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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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再次顯露刀劍，“四爺不記得三年前來此拜訪的殺手了？”

　　三年前顧慎為還在為建立刀客隊伍而四處奔走，幾乎拜訪了城中所有的老刀客，由此見過趙四爺一面，趙四爺不願出頭，婉拒邀請，但是介紹了幾名不錯的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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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四爺臉色驟變，“等等。”說罷走出房間，將院門關好，回來又將房門也關緊，“龍王大駕光臨，小老兒不勝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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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四爺要下跪，顧慎為急忙將他扶起，有陀能牙的擔保，老刀客的可信度比呂掌櫃還要高些。

: P8 @1 o8 ?- y3 y　　顧慎為想知道刀客們對戰爭的反應，趙四爺尋思了一會，“實話實說，只要石堡肯出大價錢，年輕的刀客還是願意參戰的，畢竟得養家糊口不是，恕我直言，龍王這些年盡在外面，威望傳回璧玉城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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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刀客說得比較委婉，顧慎為在璧玉城的影響還不如那隻偶爾一見的紅頂大鵬。

　　關於“止殺會”，趙四爺的說法與呂掌櫃截然相反，“'止殺會'就像刀客們的家，連我也交費入會了，雖說'止殺'不太現實，但的確救了不少人家，讓那些孤兒寡母不至於流落街頭挨凍受餓。龍王想讓刀客們支持議和，找'止殺會'絕對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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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L9 T7 E& u4 f" [: D　　顧慎為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去與“止殺會”聯絡，是有原因的，“止殺會”的發起人是四諦伽藍的幾名僧人，其中有他熟悉的蓮華法師，可他們不管事，會務全都掌握在望城巷得意樓手中。

. D+ z( o( ?5 G, v& z; Q: M( \% X% y　　和尚為什麼會跟得意樓的怪人摻和在一起，顧慎為對此百思不得其解，自從一年前聽說“止殺會”的傳聞，他就在想這件事，總覺得其中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另外，顧慎為曾經殺死過一位彭仙人，對接任的彭仙人不怎麼信任，所以，他非常謹慎地讓初南屏去得意樓聯絡，自己沒有露面。

　　天已經晚了，顧慎為獨自穿過熱鬧的人群，返回城市邊緣的住所，這是他重返璧玉城的第三天，第一次出門，經過一條滿是賭場與酒館的街道時，發現自己受到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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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七十三章 記憶

* W6 ?8 f8 B: _# ^. K       顧慎為拐進一條相對僻靜的小巷，跟踪者非常小心，總是保持著幾十步的距離，依靠臨街房屋透出來的燈光緊緊盯住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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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經驗豐富，顧慎為若不是養成了多疑的習慣，也很難發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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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H$ e  E! C6 n# _　　前面一戶人家的院門虛掩著，顧慎為停在門口，左右看了看，推門而入，輕輕關上，貼門側耳傾聽，右手握在刀柄上。

8 z! f) I' ^( w/ E' w0 }　　裡面的屋子里傳來放肆的嘻笑聲，這是妓女的家，正在招待客人吃酒，僕人一時大意忘了關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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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7 t& i- q　　顧慎為等了好一會，突然快速推門，左手探出，縮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個人，右手狹刀抵在對方的脖頸上。

　　那人右手舉著一塊石灰，正要在門上做記號，促不及防，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隨即一股涼意從腳心傳到頭頂，全身一下子軟了，可是鋒利的刀刃就壓在脖子上，只能盡力站直，張著嘴巴，連大氣都不敢喘。

　　“姓名？”顧慎為小聲問，屋子裡的笑謔聲越來越響，倒是不錯的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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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a: J% c/ a" `7 w# F　　“汪、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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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k4 r* D2 b* t0 I, ~- i　　“誰的人？”

& T2 U$ K( l& q8 J+ B. a　　“我、我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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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g- i6 n$ P$ a6 A　　顧慎為右手稍微用力，狹刀劃破一層皮膚。

  `& `" D' C  }8 q- J& l9 Z3 o0 w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跟踪者，汪成的膽子實在是太小了，雙眼暴睜，四肢抽動，口中吐出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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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k1 S  R7 r. P　　顧慎為鬆開手，汪成抽搐著慢慢坐倒，已經死了，脖子上流出的血甚至不夠餵飽一隻蚊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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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h6 g, D' j0 a　　他嘴裡含著毒藥，已然咬破自盡。

　　顧慎為彎腰觀察了一會，他對毒物了解不多，說不出所以然來，在汪成身上也沒搜到特別的物件，所以收起狹刀，推門迅速離去，將屍體留給正在屋子裡享受極樂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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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X% ~! q# ]+ |( r: n' J3 T% _$ u! R　　南城有不少人表面上跟金鵬堡無關，但為金鵬堡做事，這個叫汪成的人卻不像，替獨步王跟踪某人，用不著一被抓就吞毒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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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帶著疑問回到住處，在心裡將呂掌櫃和趙四爺都列入可疑名單，他三天來第一次出門就被人跟踪，問題肯定出在這兩個人身上，只是還沒法確定是誰。

　　這間小小的院子位於南城邊緣一個自發形成的村子裡，居民大都是貧窮的刀客與生意人，許小益一年前託人買下來，由一名老奴看守，只認許小益的印章，附近的住戶流動性極強，不會特別注意鄰居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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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s2 M" a; N　　似類的房子許小益或租或買，一共弄來七八套，分佈在不同的地點，為的就是有一天重返璧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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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5 _+ J, h9 S& R- P7 a　　初南屏後半夜才回來，兩人在外面巡視一圈，沒有發現跟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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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任彭仙人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見殺手楊歡，一見著初南屏就猜到龍王已經進入璧玉城。

　　“他說得意樓能保證咱們兩個的安全。”初南屏心思單純，非常相信彭仙人的話，“咱們不用住在這裡了，得意樓里高手眾多，金鵬堡也不敢去惹事。”

　　顧慎為不打算搬到望城巷，事實上，第二天凌晨他就換了住所，並且與初南屏重新易容改換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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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I9 D5 E; G) ~9 H　　既然彭仙人急著見他，顧慎為就不著急了，他又花了三天時間，假冒受僱替人報仇的刀客，打聽汪成的底細，此人明明膽子很小，卻為一點小事就肯吞毒自盡，背後的控制者一定不是普通的勢力。

( ^5 D) }( q9 B$ N7 `( U　　結果沒人知道這個汪成，有兩個汪成，都還活得好好的，與跟踪者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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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再次拜訪趙四爺與呂掌櫃，初南屏在外面守望，兩次都沒有發現跟踪者，顧慎為覺得問題可能出在初南屏身上，這名少年無論怎樣裝扮，都有明顯的劍客氣質，很容易被老手認出馬腳。

" K7 X. I! T4 M7 F/ G　　顧慎為暫時將此事放下，於一天傍晚前去會見得意樓彭仙人。

: @2 y6 z# |" R9 f　　從前的彭仙人是個醜陋的侏儒，如今的替代者是名白面微須的書生，派頭跟前任大不一樣，身前沒有屏風遮掩，盤腿坐在一張硬木榻上，兩邊各站一名清秀的童子，一人抱劍，一人捧拂，香爐散發氤氳的煙霧，將彭仙人籠罩在一片神秘氣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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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強大的催眠術，二代彭仙人故弄玄虛的效果比一代差遠了，雖然他說出的話仍然雲山霧罩，“每個人都會回到得意樓。”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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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_( J: w. c; l; m" p) o- X　　顧慎為曾經在得意樓學過一段時間《勘情秘要》，也被當成得意樓弟子，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開門見山問道：“聽說你急著要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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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6 g( w/ B6 J: j, a$ }) F% Q　　“聽說你準備跟石堡議和？”彭仙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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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t. a# w" Y+ [: O; C$ Z8 a8 w. ^　　顧慎為曾經提醒過初南屏不要說太多，可是得意樓算少年的半個家，在這裡很難保持戒心，彭仙人稍一示好，他就將龍王的目的全盤托出，一點兒也沒覺得自己洩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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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厭倦打打殺殺的生活，不希望自己再流血，也不想讓別人因為我而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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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希望止殺會幫你達成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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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本沒有這麼高的期望，但還是點頭，“就是不知道止殺會有沒有這個本事。”

　　“呵呵。”彭仙人笑得很和藹，好像對方是一名懵懂無知的孩單，而他是無所不知的神仙，“沒有得意樓做不到的事情。”

　　“是得意樓還是止殺會？”

　　“得意樓就是止殺會，止殺會就是得意樓，現在不是從前了，楊歡，彭仙人的神力已經超出望城巷，整個璧玉城都得聽他的話，你想要議和，他就能給你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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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面書生對自己的身份似乎產生了認知偏差，雖然聲稱自己就是彭仙人，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自稱“我”，而是一律用“彭仙人​​”與“他”來代替，好像被從前的侏儒附體，他仍然只是一名傳聲筒，這種說話方式經常會讓聽者心生敬畏。

" z7 t2 n, B$ ?9 i$ L. C　　顧慎為不受影響，因為他知道侏儒彭仙人是不會與自己心平靜氣談話的，“可'他'還要提出條件，說吧，坦承相見是合作的好開始。”

0 v( _* r) s1 a7 V9 J1 g! \　　彭仙人微笑不語，兩名童子躬身退出，初南屏也跟著離開，回到得意樓之後，他聽從的就不只是龍王一個人的命令了。

　　得意樓三層只剩下仙人與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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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仙人從身後拿出一塊跟被褥一樣大的白絹，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字，愛惜地撫摸著，然後抬頭說道：“還記得這東西嗎？”

7 T+ U6 |5 h; N' C, G- G　　“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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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D( {2 N) ]- {5 u* }7 a0 d　　這間屋子裡曾經有一塊巨大的屏風，用來遮掩侏儒彭仙人，並記載著《勘情秘要》與所謂的六十四種練法，顧慎為殺死仙人之後，將屏風推倒摔碎，沒想到得意樓弟子們根據記憶在白絹上重寫了一份，大小與屏風正相仿。

, _( p$ A* ^' i* y　　“彭仙人的心血幾乎都在這上面，差點被你毀於一旦。”

' u3 F' f0 C) w; Q　　“仙人既已轉世，想必對這種事情是不會在乎的。”

　　“他不在乎，可你奪走彭仙人的一部分記憶，該還回來了。”

　　顧慎為早已做好準備迎接彭仙人的一切胡說八道，可聽到這句話還是迷惑了，“如果我有彭仙人的記憶，一定會還給你，可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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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d, |% @& G9 @8 I1 W　　“你有。”​​彭仙人從容鎮定的臉上閃過一絲​​急迫，“你殺死他的時候，拿走一捲紙，那是他的記憶，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摞紙張是顧慎為受蠱惑默寫下來的《死人經》，可不是彭仙人的記憶，“哦，那件東西，我有印象了。”

　　“對，就是那件東西，還給他，彭仙人會讓你一切如願。”彭仙人連語氣都顯出急迫。

& j* v* f4 }& Z: g- g　　早在三年前，就有兩名得意樓弟子想從殺手身上搶回那捲紙，白面彭​​仙人後知後覺，因為他花了很長時間修練全套《勘情秘要》與六十四種法門，結果總是沒有辦法實現集體練功，也不能與其他弟子心意相通，用他人之口為自己說話，這才確信前任仙人沒有將全部功法都記在屏風上。

$ X- }8 T9 O, l% l3 Z; U1 @' [　　缺失的功法必然就是被殺手搶走的那捲紙，得意樓弟子們對此深信不疑，要不是對外面的世界充滿恐懼與不信任，早就跑遍西域到處追捕楊歡了。

$ |( r; [1 e  l- `: f" H  T$ H　　“先證明止殺會的實力，咱們再討論歸還'記憶'這件事吧。”顧慎為手握在刀柄，準備離開了，他要去四諦伽藍找蓮心法師，或許更有用處。

* [5 ?# Y+ C0 w/ x　　“得意樓的實力任何時候都能證明！”彭仙人一下子由從容和藹變得威嚴無情，聲音低沉，震得燭光左右搖曳。

　　十餘名長相奇特的得意樓弟子從窗外、樓下突然現身，手持各種各樣的兵器，將殺手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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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南屏只晚了一步，從樓下躥到龍王身邊，長劍出鞘，一句話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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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5 b6 {, a% B& r( \6 a; ?9 k　　“初南屏，這個人殺了你親哥哥。”一名額上長瘤的弟子厲聲說道。

　　“無情劍法還沒練成，誰也不能殺他。”初南屏在顧慎為的指點下，劍法突飛猛進，可他仍然忘不了那套永遠無法練成的無情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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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4 @, x- `# F* ?. t) l　　弟子們躍躍欲試，顧慎為拔出狹刀，他一年只用劍殺一個人，今年的名額已經用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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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u  I2 z5 J) h! ^; q( L9 ]6 k. n　　雙方冷靜地對峙著，等待出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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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樓梯口的一名弟子最先發現異樣，脫口說道：“桃林著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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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紅通通的火光已經映照在得意樓上，轟轟的燃燒聲中夾雜著噼叭響動，好像一頭巨獸在低吼。

　　這火來得極為古怪，卻非常及時，得意樓眾弟子都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就趁這個工夫，顧慎為拉著初南屏躥出窗外，跳在高牆之上，幾次跳躍，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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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到第二天，顧慎為才知道這把火的重要性，當晚，他只注意到一件事，又有人在後面跟踪。

　　這回，顧慎為將尾巴帶到自己真正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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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七十四章

* C, `) j: C" Z1 A9 R       細線外面有人敲門，顧慎為非常驚訝，他昨晚才搬來，難道又被人跟踪？而且躲過他幾​​次三番的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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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2 C6 A9 C+ M$ W2 J* H% i　　果真如此的話，這名跟踪者不僅技巧高超，膽子還非常大，竟然大白天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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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親自開門，初南屏貼牆站立，離龍王五步遠。

　　敲門的是三名刀客，帶頭者三十來歲，矮壯敦實，另兩人都比較年輕，身材單薄，腰下雖然掛著腰刀，卻顯得不倫不類，好像那殺人的利器只是一件過於龐大的飾品。

: o9 v0 ^8 U, ?5 f　　院門一開，三人就擠了進來，站在院子里四處打量，轉身看到牆邊的劍客時，只是稍顯意外，沒露出警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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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退後兩步，與初南屏隱然形成合圍之勢，如果對方是有經驗的刀客，就該感覺到危險並做出反應，但這三人對房子的興趣更大一些，絲毫不知自己身處險境。

5 R8 ~; B. U: A4 d; V4 C' p　　通常情況下，他們三人闖進誰家，對方都會驚訝地先開口詢問，這兩個傢伙卻跟木頭人似地一聲不吭，矮壯敦實的刀客咳了一聲，一名單薄刀客揚頭問道：“你倆是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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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點點頭。

　　“這是莫老大，這一片的刀客都歸他管，他有話要對你說。”

; P) z# U3 V9 p3 ?　　顧慎為從來沒聽說過新來的刀客要歸誰“管”，但他還是不吱聲，右手握著刀柄，心裡的戒備一點也沒放下。

9 u; S' j6 a2 j　　矮壯敦實的莫老大伸出手臂搭在他肩上時，顧慎為差點出刀，初南屏連內息都運到了手指上，特殊時期，龍王雖然不用執行五步之禁，但也不能隨便讓人觸碰，可龍王沒動手，他也就沒拔劍。

7 g' _+ a' {, T. p; o" @　　三名刀客對此仍然一無所覺。

　　莫老大沒有惡意，用沙啞的聲音推心置腹地說道：“朋友，出門在外不好過吧，這裡是璧玉城，想憑一把刀混飯吃的人少說也有好幾萬，你覺得自己刀法很好、人很特別，其實根本沒人認得你。朋友，你需要一個引薦人，他會給你指點出路，還會給你介紹活計。”

! a2 \: d, }* Z　　“這個引薦人就是你嗎？”

% l+ ?2 N* j1 S　　“沒錯。”莫老大回頭看著兩名手下，“這位朋友挺開眼，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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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剛要開口打發這三個人離開，莫老大繼續問道：“聽說過止殺會嗎？”

! g) Z' L1 C9 p2 I& y　　顧慎為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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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Y6 v. f. T) |0 U) k+ l9 I8 P0 }" Q　　“聽說過護刀聖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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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5 o) f/ @, E7 J& p9 L　　“四諦伽藍的蓮華法師。”

( J7 f7 ~  p+ p" Q　　“咦，你知道得還挺多，那你一定知道，聖僧法力無邊普渡眾生，是咱們刀客的保護神，聽他親口講法，從此好運在身，敵人的刀總是差半寸砍不著你，讓他給你的刀開光，從此武功精進，天下無敵。我看你是個老實人，剛來璧玉城，人生地不熟，所以好心告訴你一個消息，今天下午聖僧講法，全城都轟動了，幾萬名刀客都想去聽。我手裡恰好還剩幾個名額，怎麼樣，想去聽嗎？”

4 s/ g+ H1 y: [! _" x/ f: D- f# |　　當年迂腐的蓮華法師竟然跟江湖騙子混在一起，顧慎為大感意外，但還是想見他一面，於是點點頭，“想。”

3 ^- R" i- m7 y* Y3 }9 U% |　　莫老大伸出手掌，“十兩銀子一位，不講價。”他只想要錢，甚至不關心對方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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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下午，在郊區一處廢棄的菜園子裡，聖僧蓮華法師的講法大會隆重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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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眾有二百多人，大多神色茫然，顯然是初來者。

, ^0 ^, e, r# {# B' [' L. x1 R　　時辰一到，顧慎為熟悉的蓮華法師升壇講法，在他身邊，仍有莽僧蓮葉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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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_- S8 P' p9 M$ }　　不出所料，和尚仍是老生常談，背一段《斷執論》，講一通道理，刀客們初時努力聽講，慢慢地就有點跟不上了，打著哈欠，百無聊賴地互相交談，希望藉此機會認識幾位新朋友。

　　顧慎為早有準備，一聽到《斷執論》，立刻用棉花團將耳朵堵住，他當年深受其害，輕易不敢再聽。

3 s2 L: Q6 x/ `! d　　臨近傍晚，蓮華法師講法完畢，那個叫莫老大的矮壯刀客又站出來，說了一通此法如何偉大之類的話，最後說：“聽完講法，你們現在都已經好運在身，當然持續時間長短不一樣，看各人的法緣，但就是法緣最淺的人，現在也沒有兵器能碰著你。諸位不信，可以現場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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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不願意平白無故挨一刀，所以只是互相看著發笑，看樣子都不怎麼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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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u* @9 s+ q/ x　　“這樣好了，我自信有一點法緣，你們隨便出來一個人砍我，砍中了怨我命薄，砍不中就全當逗大家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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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Q, I) U8 C5 o, O/ e7 y* J$ S; d　　莫老大一派江湖口吻，聽上去倒像是在擺攤賣藝，“誰來？誰來？怎麼，在南城混生活，連砍人的膽子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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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k( e  {9 |3 c  K0 I　　一名健碩的刀客受不過激，說了一聲“我來”，擠出人群，拔出一口寬厚的長刀來，在莫老大身前晃悠了幾步，突然斷喝一聲，一刀砍去，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就見那刀明明照著莫老大腦門砍去，行到半截卻不由自主地向旁邊一偏，貼著肩膀落地，沒傷到目標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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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摸著腦門，一副芒然不解的樣子，觀眾交頭接耳，有的開始相信，有的以為這是商量好的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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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j/ D: V3 \& J9 N# L　　接連有五名刀客不服氣，自願跳出來砍人，結果都一樣，不管開始看準的是哪，總在刀砍到一半的時候拐彎，擦身而過。

; @, n. X* W1 m6 F* l/ q; _2 S　　這下子，現場轟動了，刀客們一擁而上，都想驗證一次，莫老大不干了，“停停，我這點法緣用得差不多了，不敢再試，你們誰的法緣深，過來挨兩刀。”

　　剛才和尚講法的時候，沒幾個人認真聽，所以誰也不覺得自己法緣深，但是對莫老大的話都信了八九分，一齊喊道：“再講一次，再講一次。”

　　莫老大舉起雙手，壓下喊聲，“聽我說，聖僧十天講一次法，想再聽一次的明天去福緣酒館找我報名，五十兩銀子。”

, i7 k5 U4 L& |6 d& G& `, D　　價格漲到五倍，刀客們也不覺得貴，現場就有人想報名，莫老大一概拒絕，想報名必須等明天，接著說道：“待會聖僧給兵器開光加持，八十兩銀子一次，效果持續兩到十天，同樣看法緣。還有，止殺會是聖僧一手創立的，想加入​​的人準備一百兩銀子，以後再聽講法、給兵器開光，一律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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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客們大都剛到璧玉城不久，身上沒什麼錢，只得悻悻離去，卻有二十來人留下，排成隊，一手拿刀一手拿著銀子，先是通過莫老大申請加入止殺會，然後恭敬地請和尚開光。
3 F9 U: A) p4 [9 z7 P4 U4 p) @+ I0 Z
5 o! E: B6 P; Y1 b1 O　　天色昏暗，只有顧慎為看清了和尚的把戲，莫老大站的位置很巧妙，右肩衝著蓮葉，每當有人出刀時，蓮葉手臂都會微微一動，彈出小石子，擊開刀身，和尚內功深厚，計算精準，拿刀的人竟然沒感覺出來。

　　對這種騙人的花招，法壇上的蓮心坦然旁觀，顧慎為怎麼都覺得匪夷所思，這跟他印像中的和尚差別實在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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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8 b; Y3 X% {3 r7 F/ I5 l/ m　　他本想等人少的時候過去跟和尚說話，這會卻改了主意，走出菜園，從一段矮牆又翻進去，躲在一棵樹後偷偷觀察。

　　給兵器開光的刀客們滿足地離開了，心裡想的是趁著開光有效期，找兩個人試試刀。

　　莫老大虔敬地向和尚鞠躬，然後帶走了所有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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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t0 x1 T/ u　　蓮華、蓮葉收拾背囊，看周圍沒人，披上斗篷，戴上兜帽，藉著夜色走出菜園，行色匆匆，趕在閉門之前進入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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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c) [, \* i* y/ g　　顧慎為沒有跟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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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4 I  @$ P7 k0 H　　璧玉城越來越讓他感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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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人巷裡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即使是身上銀子不夠的人，也成群結隊地來這裡閒逛，看一眼驚豔的名妓，帶著美好印象再去找別的女人，“看別人盤子裡的肉，吃自己的饅頭鹹菜，這也是一種經濟的生存手段。”鐵寒峰對此有過精闢的總結。

, P1 r2 m  w* Z- b' L　　顧慎為直接敲響蕭鳳釵的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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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容貌艷麗但是神情冷漠的丫環打開門，“客人來得不巧，夫人今天不見客。”
( T2 S; Q! `9 J) ?, ~- W2 B
- d2 ?* u1 ?- ?2 m0 s  D　　顧慎為伸手抓住門邊，“她一定會見我。”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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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夫人正在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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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 Q9 G+ |$ {　　丫環猶疑不定，她沒聽說夫人在等誰，平時來見蕭鳳釵的客人都是前呼後擁，這人孤身而來，又不像是有錢人，可是聲音裡卻有某種讓人難以拒絕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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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4 L+ c# d: |　　“你等等。”她說，又猶豫了一會，打開門，讓客人進來，“就在這兒等。”

" U1 F) f+ V7 L5 V* t! i& E* |& M　　丫環匆匆上樓，留下幾名婆子戒備地盯著陌生的客人。

, X, H% t  H' C　　顧慎為摘下兜帽，黑色斗篷合在胸前，右手藏在裡面，習慣性地握住刀柄，好多天沒有拔刀，他心裡又產生些微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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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o+ G' Y' Y+ V　　丫環走下樓，臉上帶著驚訝的神色，態度變得恭敬不少，“客人請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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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 `/ c  h  ?0 R- s　　在二樓的小客廳裡，顧慎為又等了一會，然後才獲准進內室。

　　他要是對這裡的規矩稍懂一點的話，就會知道自已面見蕭鳳釵的速度有多麼不尋常，在見過這位璧玉城第一名妓的男人當中，只有極少數能享受到這種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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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滄海桑田，璧玉城的一切都已今非昔比，只有這個女人不會變，顧慎為忍不住產生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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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h8 V0 w) w+ l, p/ g+ U4 K. s　　燈光下的蕭鳳釵跟三年前幾乎沒有兩樣，淡雅的裝束與奢華的裝飾既格格不入，又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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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5 w1 t8 q% z) b; T　　“你這種眼神，好像是從前見過我似的。”

　　“我在這裡綁走過衛靈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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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2 k8 d- r1 h+ I　　“哦。”蕭鳳釵微微揚頭，“你是石堡小姑娘帶來的兩名殺手之一，沒錯，你叫楊歡，本來就是十公子的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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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C7 C; N, q/ u; B　　顧慎為心中一動，右手拔刀而出，接著鼻子裡吸入一點無色無臭的粉末，身子一晃，握刀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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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七十五章 騙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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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人敲門，顧慎為非常驚訝，他昨晚才搬來，難道又被人跟踪？而且躲過他幾​​次三番的巡查？
　　果真如此的話，這名跟踪者不僅技巧高超，膽子還非常大，竟然大白天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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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親自開門，初南屏貼牆站立，離龍王五步遠。

　　敲門的是三名刀客，帶頭者三十來歲，矮壯敦實，另兩人都比較年輕，身材單薄，腰下雖然掛著腰刀，卻顯得不倫不類，好像那殺人的利器只是一件過於龐大的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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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門一開，三人就擠了進來，站在院子里四處打量，轉身看到牆邊的劍客時，只是稍顯意外，沒露出警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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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H% T1 s5 \- U$ s　　顧慎為退後兩步，與初南屏隱然形成合圍之勢，如果對方是有經驗的刀客，就該感覺到危險並做出反應，但這三人對房子的興趣更大一些，絲毫不知自己身處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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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2 V8 o+ }6 a4 X0 P, r　　通常情況下，他們三人闖進誰家，對方都會驚訝地先開口詢問，這兩個傢伙卻跟木頭人似地一聲不吭，矮壯敦實的刀客咳了一聲，一名單薄刀客揚頭問道：“你倆是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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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n8 |9 ~$ f' q( _' L4 F　　顧慎為點點頭。

　　“這是莫老大，這一片的刀客都歸他管，他有話要對你說。”

9 Q; Z0 W7 \0 v2 R' ]　　顧慎為從來沒聽說過新來的刀客要歸誰“管”，但他還是不吱聲，右手握著刀柄，心裡的戒備一點也沒放下。

　　矮壯敦實的莫老大伸出手臂搭在他肩上時，顧慎為差點出刀，初南屏連內息都運到了手指上，特殊時期，龍王雖然不用執行五步之禁，但也不能隨便讓人觸碰，可龍王沒動手，他也就沒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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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9 ^) A/ |7 g( x' q　　三名刀客對此仍然一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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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X, t0 V6 F" B9 U- S* n7 U　　莫老大沒有惡意，用沙啞的聲音推心置腹地說道：“朋友，出門在外不好過吧，這裡是璧玉城，想憑一把刀混飯吃的人少說也有好幾萬，你覺得自己刀法很好、人很特別，其實根本沒人認得你。朋友，你需要一個引薦人，他會給你指點出路，還會給你介紹活計。”

　　“這個引薦人就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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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莫老大回頭看著兩名手下，“這位朋友挺開眼，有前途。”

% N. G6 {7 d7 i) J  k' b# }　　顧慎為剛要開口打發這三個人離開，莫老大繼續問道：“聽說過止殺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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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過護刀聖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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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諦伽藍的蓮華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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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5 T, a, ?　　“咦，你知道得還挺多，那你一定知道，聖僧法力無邊普渡眾生，是咱們刀客的保護神，聽他親口講法，從此好運在身，敵人的刀總是差半寸砍不著你，讓他給你的刀開光，從此武功精進，天下無敵。我看你是個老實人，剛來璧玉城，人生地不熟，所以好心告訴你一個消息，今天下午聖僧講法，全城都轟動了，幾萬名刀客都想去聽。我手裡恰好還剩幾個名額，怎麼樣，想去聽嗎？”

. n# L/ r# F( v% U. D: f6 F　　當年迂腐的蓮華法師竟然跟江湖騙子混在一起，顧慎為大感意外，但還是想見他一面，於是點點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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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老大伸出手掌，“十兩銀子一位，不講價。”他只想要錢，甚至不關心對方的姓名。

* J% P+ w  @& E1 Q$ Z* f, o　　當天下午，在郊區一處廢棄的菜園子裡，聖僧蓮華法師的講法大會隆重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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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辰一到，顧慎為熟悉的蓮華法師升壇講法，在他身邊，仍有莽僧蓮葉保護。

　　不出所料，和尚仍是老生常談，背一段《斷執論》，講一通道理，刀客們初時努力聽講，慢慢地就有點跟不上了，打著哈欠，百無聊賴地互相交談，希望藉此機會認識幾位新朋友。

　　顧慎為早有準備，一聽到《斷執論》，立刻用棉花團將耳朵堵住，他當年深受其害，輕易不敢再聽。

　　臨近傍晚，蓮華法師講法完畢，那個叫莫老大的矮壯刀客又站出來，說了一通此法如何偉大之類的話，最後說：“聽完講法，你們現在都已經好運在身，當然持續時間長短不一樣，看各人的法緣，但就是法緣最淺的人，現在也沒有兵器能碰著你。諸位不信，可以現場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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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U- T; D2 _! h( ^　　誰也不願意平白無故挨一刀，所以只是互相看著發笑，看樣子都不怎麼相信。

　　“這樣好了，我自信有一點法緣，你們隨便出來一個人砍我，砍中了怨我命薄，砍不中就全當逗大家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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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老大一派江湖口吻，聽上去倒像是在擺攤賣藝，“誰來？誰來？怎麼，在南城混生活，連砍人的膽子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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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R5 n+ P+ j9 S% i; l5 D" G　　一名健碩的刀客受不過激，說了一聲“我來”，擠出人群，拔出一口寬厚的長刀來，在莫老大身前晃悠了幾步，突然斷喝一聲，一刀砍去，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就見那刀明明照著莫老大腦門砍去，行到半截卻不由自主地向旁邊一偏，貼著肩膀落地，沒傷到目標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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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T* `6 @% F' ~　　刀客摸著腦門，一副芒然不解的樣子，觀眾交頭接耳，有的開始相信，有的以為這是商量好的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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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連有五名刀客不服氣，自願跳出來砍人，結果都一樣，不管開始看準的是哪，總在刀砍到一半的時候拐彎，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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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子，現場轟動了，刀客們一擁而上，都想驗證一次，莫老大不干了，“停停，我這點法緣用得差不多了，不敢再試，你們誰的法緣深，過來挨兩刀。”

　　剛才和尚講法的時候，沒幾個人認真聽，所以誰也不覺得自己法緣深，但是對莫老大的話都信了八九分，一齊喊道：“再講一次，再講一次。”

" o3 ?3 C# t7 x# Y4 V4 K5 P　　莫老大舉起雙手，壓下喊聲，“聽我說，聖僧十天講一次法，想再聽一次的明天去福緣酒館找我報名，五十兩銀子。”

　　價格漲到五倍，刀客們也不覺得貴，現場就有人想報名，莫老大一概拒絕，想報名必須等明天，接著說道：“待會聖僧給兵器開光加持，八十兩銀子一次，效果持續兩到十天，同樣看法緣。還有，止殺會是聖僧一手創立的，想加入​​的人準備一百兩銀子，以後再聽講法、給兵器開光，一律八折。”

　　刀客們大都剛到璧玉城不久，身上沒什麼錢，只得悻悻離去，卻有二十來人留下，排成隊，一手拿刀一手拿著銀子，先是通過莫老大申請加入止殺會，然後恭敬地請和尚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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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昏暗，只有顧慎為看清了和尚的把戲，莫老大站的位置很巧妙，右肩衝著蓮葉，每當有人出刀時，蓮葉手臂都會微微一動，彈出小石子，擊開刀身，和尚內功深厚，計算精準，拿刀的人竟然沒感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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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這種騙人的花招，法壇上的蓮心坦然旁觀，顧慎為怎麼都覺得匪夷所思，這跟他印像中的和尚差別實在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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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想等人少的時候過去跟和尚說話，這會卻改了主意，走出菜園，從一段矮牆又翻進去，躲在一棵樹後偷偷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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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兵器開光的刀客們滿足地離開了，心裡想的是趁著開光有效期，找兩個人試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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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K4 Y& k1 T1 `4 J5 x( I　　莫老大虔敬地向和尚鞠躬，然後帶走了所有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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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3 j2 E0 Y1 B$ |/ C! _& x7 @# I. \  y　　蓮華、蓮葉收拾背囊，看周圍沒人，披上斗篷，戴上兜帽，藉著夜色走出菜園，行色匆匆，趕在閉門之前進入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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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沒有跟進去。

  \: w) h& O4 [　　璧玉城越來越讓他感到陌生。

' |& Q8 [" a. X# ^　　留人巷裡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即使是身上銀子不夠的人，也成群結隊地來這裡閒逛，看一眼驚豔的名妓，帶著美好印象再去找別的女人，“看別人盤子裡的肉，吃自己的饅頭鹹菜，這也是一種經濟的生存手段。”鐵寒峰對此有過精闢的總結。

　　顧慎為直接敲響蕭鳳釵的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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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 I; d/ H( h6 M5 @　　一名容貌艷麗但是神情冷漠的丫環打開門，“客人來得不巧，夫人今天不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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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伸手抓住門邊，“她一定會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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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

　　“你家夫人正在等的人。”

　　丫環猶疑不定，她沒聽說夫人在等誰，平時來見蕭鳳釵的客人都是前呼後擁，這人孤身而來，又不像是有錢人，可是聲音裡卻有某種讓人難以拒絕的威嚴。

　　“你等等。”她說，又猶豫了一會，打開門，讓客人進來，“就在這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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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環匆匆上樓，留下幾名婆子戒備地盯著陌生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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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摘下兜帽，黑色斗篷合在胸前，右手藏在裡面，習慣性地握住刀柄，好多天沒有拔刀，他心裡又產生些微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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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O( ~6 H, w8 m　　丫環走下樓，臉上帶著驚訝的神色，態度變得恭敬不少，“客人請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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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二樓的小客廳裡，顧慎為又等了一會，然後才獲准進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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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是對這裡的規矩稍懂一點的話，就會知道自已面見蕭鳳釵的速度有多麼不尋常，在見過這位璧玉城第一名妓的男人當中，只有極少數能享受到這種待遇。

5 M$ G: v" f. f' h1 f　　即使滄海桑田，璧玉城的一切都已今非昔比，只有這個女人不會變，顧慎為忍不住產生這個想法。

　　燈光下的蕭鳳釵跟三年前幾乎沒有兩樣，淡雅的裝束與奢華的裝飾既格格不入，又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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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種眼神，好像是從前見過我似的。”

　　“我在這裡綁走過衛靈妙。”

; a/ M; A# M9 D. z　　“哦。”蕭鳳釵微微揚頭，“你是石堡小姑娘帶來的兩名殺手之一，沒錯，你叫楊歡，本來就是十公子的屬下。”

. Z3 M5 n, l, |- `　　顧慎為心中一動，右手拔刀而出，接著鼻子裡吸入一點無色無臭的粉末，身子一晃，握刀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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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七十六章 競爭

       屍體躺在地上，幾乎沒有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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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5 T9 W  z- j# a3 d　　“難得你這麼替我著想，丫環們不用費力清洗地毯了。”蕭鳳釵神色不動，好像剛才的那一幕殺人場景，她早已司空見慣，她不會武功，所以想讓龍王也失去內力，結果安排下的刺客卻失手了，“真希望我手下的刀客也有你這樣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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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n" [" W/ V+ Z# I　　她在桌面上輕輕地敲了兩下，兩名身材佝僂的婆子走進來，二話不說抬走屍體。

　　“我的刀法不太好控制。”顧慎為解釋道，但是沒打算道歉，那人竟然用金鵬堡無名迷藥偷襲，想不到殺手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通過定期定量服食迷藥，獲得了免疫能力，顧慎為只有一剎那的軟弱，卻使得他沒有餘力手下留情。

　　強者才有多種多樣的選擇，弱者只有殺與被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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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跟你這個人一樣不好控制。”蕭鳳釵微笑著說，流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挑逗，可以理解為讚揚，也可以當作調笑或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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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顧慎為沒有回應對方的示好，這個女人身上有某種氣質，可能讓別的男人痴迷，卻令殺手心生警惕，控制與被控制，他在這方面吃過很多苦頭，所以心中非常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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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鳳釵神色未變，看向殺手的眼神卻多了一份興趣，“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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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f# k- ?9 z6 S　　“為一件小事費盡心機地找我，可有點小題大作。”

$ t, B. L9 u5 v9 X# k& M( M* @　　“費盡心機？呵呵，也不能算是啦，我的人一直監視著南牆酒館的呂奇英，結果發現一位奇特的少年劍客，易容，顯得有點緊張，所以就遠遠跟著，然後又看到你，他可不知道你就是鼎鼎大名的雪山龍王，直到你巧妙地擺脫追踪，把我另兩名手下嚇了一跳之後，我才想，這不會就是龍王本人吧。還以為你昨晚會來，沒想到我蕭鳳釵也有等人落空的時候。”

* O1 L: `& z; i2 g　　不知不覺間，蕭鳳釵換了一種態度，由屈尊紆貴變得平易近人，好像跟龍王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那次隔著面罩的無聲會面，突然間成了一樁值得懷念的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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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她的本事，能通過最微小的細節發現對方隱藏的感覺，隨之調整自己的態度，只擁有一副面孔是沒法討好所有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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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還沒發現自己的戒心正一點點降低，等他醒悟的時候，右手已經離開刀柄。

　　“通常人們找我都是為了殺人，你想殺誰？”雖然戒心降低，他還是不願意在此地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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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f0 j" S$ B' H　　“龍王快人快語，倒讓我有點不好意思啦，因為我想殺的人……跟龍王還有點關係。”

- M/ U, R: x# O: s9 P9 A0 `　　顧慎為突然明白蕭鳳釵與眾不同的地方在哪了，那是三年前第一次見面時她沒有展示，他也沒特別注意的。

6 d$ I5 N! I6 E+ [$ o( W/ c1 ?　　蕭鳳釵的眼睛比她的容貌和氣質，甚至比整個留人巷裡的所有妓女，都更具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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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 b: ^. k4 m% b( L% w　　顧慎為見過不少妓女，她們各有特長，各有引誘男人的絕招，但大都屬於拙劣的表演，或者只善長固定的一種表情，就像許煙微，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只能騙過初涉歡場的雛兒，總是留不住經驗豐富的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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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洩露她們真實情感的就是眼神，不經意地一瞥即顯示出對客人的厭煩與對金錢的渴望。

　　蕭鳳釵卻能讓自己的眼神與態度完美融合，高貴時眼神冷漠，親切時眼含調皮，淡雅時眼色空靈，讚美時眼露尊崇，挑逗時眼波流動，每一種感情都像是從內心油然升出，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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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就在這時醒悟，戒心重起，右手雖然沒有重新握住刀柄，心裡卻已築起一道防線，刀尖上的生活讓他明白一個道理：殺人高手不僅僅用刀，謀士用嘴，女人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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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Z9 m, m: F! z% @% ?( w　　“呂掌櫃。”顧慎為明知其中原因，還是問道：“他怎麼得罪你了？”

　　“龍王應該知道，我只是一名濁世之中討生活的小女子，在夾縫中做點小買賣，說實話，不喜歡有人跟我競爭，呂奇英大概是不知情吧，搶了我的生意，而且越搶越多，這讓我有點吃不香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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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m+ k. R' l. p　　“你養著不少高手，用不到我吧。”

8 E4 m+ |8 P9 s5 y4 C　　“我有高手，呂奇英也有，我發現的還是太晚了，虎已成患，再想除掉只能請龍王您這種高手了。”

　　顧慎為不吱聲，蕭鳳釵的話裡頗多漏洞，他要聽她怎麼解釋。

　　蕭鳳釵的微笑稍盛一些，眼中露出一點點委屈，“龍王不相信我？”

　　“我有不相信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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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鳳釵再次調整神態，這回是公事公辦有話直說的樣子，其中含著對談判對手的尊敬，“是啊，蕭鳳釵為什麼不找金鵬堡呢？在璧玉城裡殺一個人，還有誰比金鵬殺手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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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A6 X8 g8 X' v0 n　　蕭鳳釵自己提出問題，停頓一會又自己解釋，“我說過，對呂奇英這位競爭對手，我發現得太晚了，我有的一切他幾乎也都有，你以為他跟金鵬堡就沒有聯繫嗎？跟所有生意人一樣，他也得按月交上一大筆銀子，換取頭頂神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請金鵬堡殺他，我得付出巨大的代價，可能還得代他承擔每月的例銀。最關鍵的是，我知道呂奇英在跟龍王做生意，我希望取而代之，這可不能讓金鵬堡知道。”

6 |  N0 i% w6 ~6 e* F* [( G　　這個女人與璧玉城內各方勢力的關係一直是個謎，顧慎為不知道該相信她幾分，“你就不怕我死在金鵬堡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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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F7 C$ W. v　　“只要龍王肯跟我合作，我保證在南城沒有人能殺死你，蕭鳳釵可能不懂得怎麼殺人，但她知道如何保護人。”蕭鳳釵的聲音顯得非常自信，與此相配合，她的眼神也變得跟男人一樣銳利，“金鵬堡是璧玉城的神，可它升得太高了，摸著天的同時，也遠離了地面，在南城，只要你鑽得足夠深，就得躲過獨步王的眼線。”

2 d( Q+ u" \- l; Y) p2 ]! |6 w( @! I　　顧慎為已經摸透了蕭鳳釵的底細，沒必要再逗留，於是向門口退去，“我的回答是拒絕，而且我要提醒你，呂奇英要是死了，你也得不到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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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3 @; f2 R- o  `6 |$ E$ t1 u& _' W　　蕭鳳釵的笑容絲毫未減，好像遭到拒絕之後仍然勝券在握，“我不著急，這只是一個提議，希望龍王在璧玉城需要安全的藏身之所時，能首先想到我這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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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Z. t& r$ Z6 D5 _2 {　　殺手已經離去，蕭鳳釵饒有趣味地微笑沉思，她知道的事情比龍王要多，所以她相信這次會見並非一無所得，她總是勝利者。

　　街上行人已經不多，顧慎為載上兜帽，走入黑暗之中，心裡最大的疑問還是沒有得到答案，第一次跟踪他的人不是蕭鳳釵派出來的，那個吞毒自盡的人另有來歷，蕭鳳釵根本不知道此人的存在。

# v* z  X% g8 n6 C! e　　他走到住處附近，沒有進入小巷，而是跟執行任務的殺手一樣，在很遠的地方就跳到房頂，低伏身體，躲在屋脊的陰暗面悄悄潛行。
5 C* L- ~" l$ ^' C7 y
! }8 T0 Y# B3 N/ f* D" ?! H4 H7 K$ r　　蕭鳳釵還有許多話沒有說，顧慎為卻猜到其中一部分，比如金鵬堡已經知道龍王混入南城，正暗中調集殺手要致他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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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了解金鵬堡的手段，殺手們通常不會大張旗鼓地滿城搜索，他們喜歡暗中尋找目標，然後悄悄地解決敵人。

　　這一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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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n7 `0 u% N# [　　小心翼翼地兜了半圈之後，顧慎為發現了殺手們的踪跡。

7 L, B1 x9 t4 _　　兩伙數目不詳的殺手分別躲在一條街以外的兩所房子裡，守住巷子的入口與出口，隨時待命，又避免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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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J$ \, `* P3 z5 m2 s4 o! z　　稍微接近顧慎為住處的地方潛伏著兩名殺手，他們負責傳遞消息，在住處對面的屋頂上，第三名殺手監視院子裡的動向，等目標一出現，他就會向後面的兩名夥伴發出信號，兩人再去招喚全體殺手，將宅院團團包圍。

7 l3 [6 V# v4 J+ X7 i# T" \　　這是一次標準的暗殺行動，顧慎為要不是從最外圍就開始探查，很難發現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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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不想打草驚蛇，但是初南屏還留在宅院裡，他得將少年劍客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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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9 p$ F5 `! D* p　　那兩名負責傳遞消息的殺手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改換位置，大致上是圍繞著目標住宅轉動，用這種方式可以消除觀察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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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 B; }6 Z9 Q7 _6 q4 e7 q　　顧慎為摸清規律之後，提前埋伏在一名殺手的必經之路上，拔出狹刀，默默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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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著腰的殺手悄聲走過來，眼睛一直盯著月光照耀下的住宅，絲毫沒有註意到側後方那一小團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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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稍微遠了一點，顧慎為狹刀衝前，像貓一樣跳起，連人帶刀衝到殺手身後。

( Y  z( v; p3 z  L; G5 y　　殺手頭垂在屋脊上，發出輕微的響聲，顧慎為壓在他身上等了一會，慢慢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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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直接摸到第二名殺手背後，對方有所警覺，倏地轉身，狹刀已經握在手裡，但他還是慢了一點，脖子上中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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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X5 Q/ T# g! _! K9 C# H　　正常情況下，一刀得手應該迅速後撤，這回卻不行，顧慎為一把托住屍體，同時接住對方手裡的狹刀，扶著他慢慢躺下，以免發出過大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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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1 e7 a% ~; P- T: K6 I' m4 E　　還有最後一名負責監視的殺手，多半個晚上了，一直沒動過地方，通常執行這種任務的都是最優秀的殺手，他得有足夠的耐心與敏銳的判斷力。

　　顧慎為不想冒險去暗殺這名高手，他繞到宅院後面，從地上揀起三枚小石子，擲向後窗，接連兩下，停頓片刻，又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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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南屏聽到暗號，很快就從後窗跳出來，兩人迅速逃進南城複雜的街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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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X+ Y- S# N$ L9 B5 l+ S- O　　監視者已經發現兩人的動向，但是傳遞消息的人死了，他來不及招呼隱藏的大批殺手，孤身一人，他也不願冒險追殺龍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目標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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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小益在南城佈置的房子還有幾處，但顧慎為知道，哪一處都不安全，他被人出賣，行踪暴露，正像蕭鳳釵所說，需要一個安全的藏身之所，得鑽得足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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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幾個月一次的走火入魔即將發作，他必須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度過那如地獄一般的六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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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七十七章 懸賞

! b1 w4 J; K8 g       顧慎為三年前受荷女所騙，逆練被她動過手腳的無道神功第七章，丹田裡鬱結一股寒冰之氣，一直就沒有得到徹底清除。

0 o  V2 ]! {7 P+ c. T2 _　　如果有可能，顧慎為永遠不願想起逃離石堡之後的那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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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跟紅頂大鵬躲在深山野嶺，避開一切生人，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大鵬鳥每次都要飛得很遠捕捉食物。

　　丹田內的寒意越來越重，沒有一刻停止，即使是炎炎夏日，對他來說也跟冰雪寒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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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吃飯，他幾乎是不眠不休地重新修練正確的無道神功，他在與走火入魔爭搶時間，只要自身的內功足夠強大，就能暫時將寒氣壓下去。

　　他能活下來，還要多虧那個侏儒彭仙人，正是通過在得意樓修練《斟情秘要》，令全身經脈加倍暢通，他的功力恢復速度才會如此之快，幾天之內就能與寒氣相抗衡。

3 X5 y! }$ N- g　　可寒氣也在增強，他的臉孔就是在無盡寒意的折磨下，日見蒼白，再也無法恢復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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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Y6 x( P; r! |. o　　這是一場發生在丹田之內的慘烈戰爭，他甚至沒法睡個完整的覺，只要停止練功一個時辰，寒氣就會侵入骨髓，凍得他瑟瑟發抖，想不醒都不行。

0 W% R% z8 f5 z; w. B; K　　他當時不知道這種地獄般的生活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常常生出死志，是紅頂大鵬阻止他結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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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_9 D% i$ L! b# l; [　　大鵬鳥知道這名人類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於是自願擔當保護者、尋食者與安慰者，它攆走方圓數十里之內的一切野獸，飛到遠方尋找各種各樣的食物，跟它的父母曾經做過的事情一樣，細心揣摩人類的口味，不停地更換食譜。

　　當人類變得脆弱，想放棄一切求生努力的時候，也是它扇動雙翅，跳著笨拙的戰舞，逗他開心，在人類冷得像冰一樣時，它用羽毛與身體幫他取暖，稍減痛苦。

$ t5 S+ \2 {4 ?# d1 f- A  Z  [. z) X　　不過，它沒再允許人類爬到背上，那一次托著他飛上天空，乃是危急時刻不得已的選擇，永遠不會再有第二次，它是神靈一樣的巨鳥，不是人類的寵物與坐騎。

% X; O6 n8 P. ^% a　　風吹日曬，雨淋雪埋，他過著野獸一樣的生活，最後兩個月，近乎赤身裸體。

1 E. H, h# `6 J　　他堅持下來了，他活下來了，病根卻沒有消除，每隔一到三個月，丹田內的寒意都會暴發一次，接下來的六個時辰，他又得重返地獄，全力與之抗衡，不能有片刻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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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初南屏略微知情，龍王閉關的時候，得有一名護法者，從前是紅頂大鵬，可是它對自由的熱愛超出一切，經常一消失就是七八個月，只能由少年劍客承擔此責。

0 B& }/ d( a8 Q2 ]　　“龍王，你又要閉關了吧？”初南屏問道，顧慎為的臉色比平時更蒼白一些，表明那個時刻又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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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三天之內。”

2 l4 e* x8 ?' J7 F5 [$ ]& s6 b' R　　兩人剛剛逃出殺手的包圍圈，正在南城狹窄的街巷中亂闖，盡揀荒僻小徑，躲避慘淡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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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k$ g, _& d( A3 h　　璧玉城裡已經沒有安全的地方，顧慎為也不想這麼​​快就躲回深山老林裡，既然還有三天時間，他要做點事情，最起碼，他想找出那個出賣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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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掌櫃、趙四爺、彭仙人，其中必有一人向金鵬堡出賣了龍王，他將蕭鳳釵暫時排除在外，因為她知道龍王進城的消息最晚，很可能比金鵬堡還要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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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放亮，龍王行踪曝露又逃掉的消息一夜之間已經傳到人人皆知，璧玉城內各方勢力派出的探子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在各自的勢力範圍內來迴轉悠，散發懸賞單子，只要看到陌生的人，哪怕是一名乞丐，也要盤查一番。

3 M* z7 t# {% Q* f　　奇怪的是，城裡一下子出來六七種懸賞，金主有金鵬堡、有北城孟氏，也有誰都不知道來歷的神秘勢力，賞額從十萬兩到五十萬兩不等，出錢最多的竟然不是孟氏，而是止殺會，並明確聲稱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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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止殺會的懸賞，顧慎為又將彭仙人從出賣自己的嫌疑人中劃去，那個白面書生顯然無意與金鵬堡共享情報。

　　其它懸賞就不怎麼在乎龍王的死活了，其中一份最引起顧慎為的注意，上面特意提到要龍王的刀劍，甚至知道它們的名字：龍首劍與五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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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主未露姓名，只是說會主動聯繫擁有刀劍的人，賞額是二十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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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1 }' S+ a　　顧慎為再次易容之後，一整天都在南城最熱鬧的地方閒逛、喝茶，與偶然相識的人聊天，新任督城官、石堡裡的兩個女人、追捕龍王，都是大家感興趣的話題，顧慎為平時話不多，這時卻變得滔滔不絕，感謝鐵寒峰的教誨，他還知道怎麼說討人喜歡的街面套話。

　　初南屏躲到城外去了，他的劍法很好，為人處世卻跟十一歲時沒什麼區別，很容易被人看穿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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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J8 p% ]0 h) f9 h: n3 B　　閒聊並非毫無用處，顧慎為成功地融入城內居民們中間，不過一個時辰，周圍已經沒人將他當成陌生人，好幾撥刀客經過，都沒有特別注意他。

1 x; O$ h4 `) c$ u8 }& o　　中午的時候，兩名刀客過來喝茶，他們跑了整個上午，累得腿腳發麻，沒見著龍王的影子，只收集到一堆互相矛盾的消息。

　　“聽說他在留人巷落網了。”

+ C2 K1 q4 g0 o  b9 l4 P- ^9 z　　“可也有人說他去北城殺了一個人。”

9 g: L' l# u  [$ P1 K　　“他可能已經死了，殺他的人正想著領哪一份賞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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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b: {% S2 P+ E　　“這有什麼可想的，人頭給金鵬堡，刀劍等人來取，兩分賞額加在一起，比止殺會的要高，就這麼簡單。”

& J5 B' G, @1 F9 G. l　　“唉，真希望我能找著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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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A0 f6 e& T( D4 V" d　　“你能殺得了他？”

6 G* N' U) K7 j( _; p! C9 C" K　　“那可不一定，他要是被人追殺，正好從我身邊跑過，我一個腳絆，再補上一刀，叭，下半輩子的花銷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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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哄笑，誰也不當真，這就跟天上掉金子正砸著自己額頭差不多，可幻想每個人都有，就是不會武功的老頭兒，也盯著那六七份懸賞，“我要是發現龍王的行踪，吱個聲，賞額不得給我一半啊。”

　　“我不要龍王，他要是死的時候把刀劍一扔，落在我腳下就好了，人不能太貪，拿刀劍換個二十萬，我就滿足了。”一個十幾歲的憊賴少年插口說道，讓顧慎為想起遠在疏勒城的許小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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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6 ~: n/ b1 W　　這就是璧玉城居民對龍王的印象：一大筆飛來橫財。

! F* f0 G& A; r: \; |　　初次見面時趙四爺說的話很對，龍王的威望還沒有傳到璧玉城，他殺過不少人，在數百里以外與金鵬堡的軍隊對峙，但這頂多讓璧玉城小小地震動了一下，沒幾個人相信金鵬堡叛逃殺手真能與從前的主人勢均力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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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璧玉城之前，軍師方聞是曾經千叮嚀萬囑咐，希望龍王不要在城裡亂殺人，盡可能與各方搞好關係，爭取止殺會這類勢力的支持，顧慎為突然發現，軍師的建議不完全可行，他得先立威，才能讓自己說出的話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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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在蕭鳳釵家裡的那一刀，激起殺手對鮮血的慾望，那是他既厭惡又擺脫不掉的慾望，偷偷誘使主人尋找再次動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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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他先去南牆酒館，發現了兩名監視者，躲過他們的注意，躥到後院，偷偷進入呂掌櫃的臥房，對呂掌櫃，他的懷疑更多一些。

; k+ _7 n' A4 c: b2 g  B& J1 f$ B　　凌晨時分，忙完生意的呂掌櫃被不期而至的龍王嚇了一跳，差點將守在房外的護衛全都叫進來，他吹熄油燈，在黑暗中向龍王提出若干建議，逃回西境、躲進望城巷、向四諦伽藍求救，總之不要留在南牆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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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簡單詢問了幾句，沒有告訴他蕭鳳釵的威脅，悄悄離開，呂奇英不是告密者，告密者肯定會想辦法留住龍王，而不是急著攆他走。

/ n$ @0 Z8 d# o0 p1 Q6 `4 ]　　顧慎為有點失望，趙四爺是陀老大推薦的人，在南城刀客們中間有一定地位，他心中更希望這個人是可信的。

　　顧慎為到趙四爺家的時候，天已經快要亮了，表明看上去宅院沒有受到監視，他乾脆等到天濛濛亮，才踰牆而入，這個時候所有人的警惕性都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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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四爺一個人住，他老了，睡得不踏實，朦朦朧朧地發現床前站著人，睜開雙眼，從刀劍上認出這是易容之後的龍王，“龍王？你、你怎麼來了？”

　　“許多人追殺我，我沒地方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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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6 f/ m1 I) c+ g　　“嗯。”趙四爺坐起身，慢慢穿上衣服，低著頭，顯然在想主意，“我知道一個地方，不敢保證百分之百安全，不過躲上兩三天總是可以的，龍王要是不嫌……”

　　趙四爺閉上嘴，驚訝地看著龍王拔刀指向自己瘦骨嶙峋的胸膛。

: `2 {4 k# o9 M5 M　　僅憑一句話就斷定趙四爺是告密者，證據顯然還不夠，如果這是呂掌櫃，顧慎為會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即使殺錯了也不後悔，可面對陀老大推薦的老刀客，他得做到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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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7 P, w; Q' H/ ^, V+ P% o　　“那名殺手說的話，我本來還不太相信。”顧慎為順口撒了一個謊言。

　　趙四爺皮膚鬆馳的臉頰飛起兩團紅，好像是受到污辱之後的憤怒，可很快又恢復鎮定，放棄無謂的謊言與自保，“告訴陀老大，現在的刀客跟從前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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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句惋惜的哀嘆，也是一句真實的招供。

　　顧慎為將狹刀準確地刺入趙四爺的心臟，讓血液慢慢流出，失去初死時的張力之後，才將刀拔出來。

4 Z6 Q" ]' ~( d* S; G8 C5 C! r　　這是龍王在璧玉城有意殺死的第一個人，接下來的幾天，他要殺更多的人，讓整個璧玉城不僅震動，而且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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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二卷 群龍之首 第二百七十八章 豎旗

       趙通趙四爺之死，在璧玉城引發的首先是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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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刀客已經處於半退休狀態，甚少參與江湖紛爭，風燭殘年之際，竟然慘死於龍王之手，怎能不讓人心生悲痛？

' T7 W( w& [6 z0 q, O+ }　　兇手肯定是龍王，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趙宅的牆上豎起一面黑色的旗幟，鄰居們開始沒明白這旗的含義，直到天已大亮，才有好事者湊過去仔細觀瞧，覺得黑旗上面斑駁的影塊好像是殷紅的血跡，於是破門而入，發現陳屍床上的趙四爺。

$ N; y/ k% G- }1 k2 ^　　屍體從胸到腹被切出一條大口子，血液流滿床鋪。

3 l% A8 |- Y9 _: _0 @$ s　　這事激起全體刀客們的俠義之情，原本只有少部分人為錢追索龍王，現在差不多一半人都參與進來，南城的大街小巷裡，到處都能看到帶刀的莽撞青年，凶狠地盯著過往行人。

　　龍王以豎立黑血旗的方式向整個璧玉城宣戰，讓很多人意外的是，接下來兩天卻風平浪靜，除了激憤的刀客們引發幾場誤傷事件，龍王本人如石沉大海，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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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4 r: c- l9 z9 a; G! n6 ?5 v　　顧慎為的第一個目的達到了，殺死背叛者，將所有人的目光引到南城，自己卻躲進城外的一座山谷裡，在初南屏的護衛下，全力抗衡那六個時辰的刺骨冰冷。

　　他在璧玉城發作的第一次走火入魔就這樣安全度過。

/ E" h( `' M2 D) t' Y* W  S  o; F　　趙四爺死後第三天，關於老刀客暗中向石堡出賣龍王行踪的傳聞漸漸流傳，全城居民正為此爭吵不休的時候，黑血旗又出現了。

9 b3 _  S# x* c7 o8 _8 ?　　鯤社是金鵬堡在南城規模最大的外圍組織，擁有上千名刀客，壟斷大部分護衛生意，社主上官飛躲在北城，坐鎮南城的是一名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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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1 h' r4 |3 y7 g6 S. I　　刀主名叫張延，與默默無聞的普通金鵬殺手不同，他是少數擁有廣泛名聲的殺手之一，“絕戶刀”是人所眾知的外號，當面大家都稱他“絕命刀”。

　　張延比趙四爺死得還要更慘一些，頭顱被斬，插在黑血旗頂端，俯瞰鯤社本部，天亮以後，巡視的刀手與附近早起的人們才一起看到鯤社大旗已被偷梁換柱，那時，張延死去已有兩三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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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顱與黑血旗立刻被取下來，但是這恐怖的景象通過口口相傳，迅速在璧玉城居民們腦中生根，每個人想起來都覺得不寒而栗，好像親眼所見，同時又打心底里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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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9 U/ r5 i& p. T# H' o　　多少年了，還沒有哪方勢力能在這座城市裡與石堡公開較量，許多人都預感到，這將是比少主爭鋒還要激烈的大戲。

1 ?7 ?+ z; \: a3 m: T- G( U5 M　　這預感馬上就實現了，鯤社刀主之死帶來的震驚還沒有完全過去，龍王將狹刀又伸到了北城。

　　督城官府由近二百名北庭衛兵巡視，還有數量不詳的金鵬殺手暗中保護。

- y) [: R3 {/ Z  M  O　　張延死後的第二天，黑血旗代替北庭白馬旗在空中飄揚，兩顆頭顱穿在桿頂，那不是督城官帶來的護衛，而是石堡提供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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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城上一次發生違法案件，還是幾年前的十公子綁加孟明適，至於殺人事件，在人們的記憶中最少要追溯到十年以前。

　　璧玉北城、督城官府、金鵬殺手，最不可能出現死人的地方和最不可能被殺的人，加在一起帶來前所未有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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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個差點發瘋的人不是督城官墨出，而是石堡九少主上官飛，驚慌失措之下，他歇斯里底地聲稱龍王下一個目標就是他本人，於是不顧勸阻，當天上午就跑回山上，再也不肯出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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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出上任還不到半個月就連遭羞辱，發誓要報此大仇，甚至宣布要從北庭調十万精兵，先滅掉大雪山營地，然後直進璧玉城，哪怕是屠城，也要挖出雪匪頭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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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r! m. x. `( X, I% |9 ?( j: X　　不過幕僚們很快就讓暴怒的老大人明白，這個報復方案行不通，北庭一有調兵跡象，中原就會派來更多的軍隊，想在璧玉城裡追殺龍王，還得依靠金鵬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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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o6 ]' D　　幕僚的話說完還不到兩天，上官飛在內宅里也才剛剛感到安心，黑血旗竟然插在石堡最高處的譙樓上。

　　這實在讓金鵬堡的顏面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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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王到處豎立黑血旗，其實對金鵬堡沒有帶來多少實質性的傷害，死掉一名刀主和幾名殺手，對石堡的根基幾乎沒有影響，可是在形像上，石堡損失巨大，它就像一名笨拙的巨人，揮舞著大手，與嗡嗡飛動的蒼蠅決鬥，不僅遲遲拍不死小蟲，甚至隱隱露出一絲敗象。

- A; c9 m: R& _" J/ A　　於是傳言四起，龍王再不是孤家寡人，據說他帶著上百人的殺手隊伍，要與獨步王以殺手的方式決一死戰，戰場就是璧玉城，“等著吧，這才是開始，真正的大戰打起，城裡最少死一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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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a' D+ _' `0 M　　謠言越是恐怖傳播得越是廣泛，真有膽小的人闔家搬至城外的村鎮，城裡的許多商戶也都將金銀細軟打包，萬一發生動盪，隨時輕裝逃跑。

4 @# C& @0 z4 C4 l4 Z　　顧慎為的第二個目的達到了，恐慌才是議和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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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o: D) u& I% x! B6 z- P9 Y　　不過他也付出巨大的代價，在外人看來龍王縱橫璧玉城，無所不能，只有他自己明白，每做一件案子，供他行走的領域都會縮小一大塊，金鵬殺手正在將他逼入死胡同。

　　尤其是在石堡豎旗，雖然取得的影響最大，危險性也越高，顧慎為不打算再做第二次此類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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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進入絕巔上的石堡，他先是藏在送水車底下，快到堡前的那道石梁時，翻身躲進附近的草叢裡，在此隱藏到深夜，從崖壁一路攀爬到石樑下方，趁著守衛懈怠之時，摳著坑洼，貼在石梁側面，像蜘蛛似地慢慢爬到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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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下即是深淵，每前進一步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險，期間竟然沒有發生任何意外，連顧慎為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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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 F0 l2 P4 V+ o8 \　　殺人插旗是整個行動當中最簡單最輕鬆的一部分，石堡佔地廣大，並非每一名衛兵都是高手，守望譙樓的兩個人甚至不屬於殺手，顧慎為順著牆壁爬上去，不小心踩掉一小塊石頭，也沒有引起他們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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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金鵬旗換上黑血旗之後，顧慎為緊握旗桿，向石堡裡面望了一眼，內心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想這就闖進去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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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U! @; K- u　　越往裡守衛越嚴密，顧慎為對此一清二楚，所以他壓下衝動，順著原路離開石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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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c7 i6 N# R- _+ q9 _　　返程中他遇到一次危險，手指一滑，差點從石樑上掉下去，一隻手使勁摳住小坑，懸在空中，好長時間不敢移動。

　　龍王無所不能的印象正在深入人心，顧慎為卻決定再也不用這種方法潛入石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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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裡，顧慎為四處殺人立旗，白天，他就公開“躲”在南城最熱鬧的茶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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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跟茶客們混得很熟了，大家都以為這是附近的鄰居，如果不仔細想的話，甚至記不​​起他是最近幾天才出現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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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璧玉城居民們的反​​應讓他滿意，大家對可能暴發的殺手之戰心懷恐懼，不過還是有許多人覺得這只是場面更大的熱鬧，“讓他們互相殺唄，跟咱們有什麼關係？我不會武功，也不想抓龍王領賞。”

) m! J8 i3 B3 l1 U' Y: J  `　　那六七份懸賞金額翻番了，願意領獎的人卻比從前少了許多。

# m3 s: T6 B* I2 {* V( A  c　　顧慎為改變策略，不再只盯著金鵬殺手，當天晚上，他襲擊了東城外的數家客棧，四隻商隊早晨準備出發上路時，同時發現貨物車上插著一面黑血旗，血跡來自某位受僱充任保鏢首領的鯤社刀手。

7 g& w2 c  Q! D0 `% B( W0 j　　刀手身首異處，睡在邊上的伙伴懵然不知，醒來之後才嚇得哇哇大叫，全然沒有刀客的風範。

　　四隻商隊當天誰也沒敢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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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l7 k1 h7 u2 o　　商業是璧玉城最重要的根基，金鵬堡與孟氏的相當一部分收入來自於此，普通居民的生活也都與此息息相關，龍王將這一切都打亂了。

+ Q2 Q+ _+ n6 C; D3 R, H- l　　雪上加霜的是，龍王豎立了一個榜樣，開始有膽子大的刀客趁火打劫，每每也插上一面黑血旗，有些人落網，結果發現與龍王和大雪山毫無關係，也有些人隱藏得跟龍王一樣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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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場微妙的戰爭。

　　顧慎為盡力激發璧玉城的恐慌，為的是讓各方勢力對議和心生期待，他得小心翼翼地觀察人心變動，在將所有人徹底得罪之前收手。

! Z- _" x' Y* U9 K, P$ `$ G　　豎起首面黑血旗之後的第十八天，顧慎為覺得萬事俱備，他的好運卻到頭了。

　　他憑一己之力將璧玉城攪得天翻地覆，已經不能用武功與智慧來解釋，連他自己也承認，運氣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

  X( C6 a0 Q, O5 F/ ?" }2 Y1 E　　那天下午，他照常坐在茶館裡跟“熟人”閒侃，全然沒有發現危險就藏在身邊。

　　當天最受關注的話題是，龍王什麼時候才會停止殺戮或是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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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遠不會結束。”一名帶有預言家氣質的中年人用悲天憫人的語氣說，“這是璧玉城的劫難，所有人在劫難逃。”

$ o7 c& d! T( s/ B# T3 i　　中年人的這句話定下消極的調子，接下來開口的人一個比一個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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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百年了，璧玉城有幾百年了吧？難道就毀在龍王手中？”

1 j% i& b% @* X1 `, S  q6 S2 D0 _) l& @　　“再這樣下去，生意沒法做了，璧玉城可不就毀了？咱們這兒有啥？連糧食都得從幾百里以外運來。”

$ d  t) p/ q0 }# Q$ F) q, M( O　　“乾脆讓龍王跟獨步王比武得了，誰死誰認輸，天下太平。”有人提出大膽的建議，誰也不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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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的話題影響情緒，茶客們又轉到別的事情上，有一名老者，顧慎為第一天來這家茶館就見過他，突然冒出來一句話，“別的生意不好，茶館的生意可挺好，大家沒事幹都來喝茶，每天都有新客人。”

6 W3 Y4 X, V& g& Z　　掌櫃笑容滿面地點頭，他也覺得最近幾天的生意好得很。

　　新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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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臉色突變，右手伸向長袍裡的五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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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7 N" w9 T% Y　　金鵬殺手終於成功地將龍王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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