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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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搜身

9 O2 ^2 }" Y2 w  e2 }    南宮壞白皙的臉上罩著一層黑氣，頷下鬍鬚微微發抖，他發現自己沒死，於是盯著顧慎為，“龍王，能做的我都做了，你還想讓我怎樣？”

$ X5 {2 L, y, D' _; U1 u" a    即使落入敵手，他也沒忘了栽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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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m( u4 w' {+ n* L    鄧春倒也不笨，厲聲道：“妖人，少來挑撥離間，龍王跟你們一夥，幹嘛還殺十方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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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一具屍體兩顆頭顱，其中兩個是顧慎為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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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Y  d0 M( u* {1 r$ r    南宮壞嘿嘿冷笑，乾脆閉口。

    “他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少，我來搜一搜。”鐵玲瓏握著刀柄，她可不想伸手去碰這個擅用毒藥的傢伙。

6 z1 L% C. k) m+ {    “我自己來。”顧慎為已經做好防毒的措施，蹲下身，先從南宮壞兩袖裡搜出七八卷書，小心地擺在一邊，鐵玲瓏等人監視著俘虜的一舉一動。

    南宮壞身上穴道被鄧春點中，無法反抗也無意反抗，只是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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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接著搜身，各種暗器、機關不少，其中有一片圓形皮甲，兩頭連著絲縧，能夠繫在腰上，正好護住小腹，皮甲上面密佈著無數細針，油汪汪的，顯然有毒，顧慎為扯斷絲縧將它取出來時，另三人都吸了一口涼氣。

    鄧春咬牙切齒，“好陰險，十方教除了這些下三濫的玩意兒，就沒有別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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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i! \2 h, [. y5 v9 U7 {1 u8 d    “十方教知道自己的短處在哪，所以才要取長補短。”南宮壞躺在地上仰天說話，故意做出神秘的語氣，鄧春反而更不相信了。

    南宮壞穿著寬大的長袍，顧慎為只搜到一半，旁邊已經堆起數十樣大大小小的物件。鐵玲瓏都有些佩服他了，“這麼多東西，虧他能整理得過來。”

    顧慎為繼續搜，突然停手，迅速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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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I2 l% l$ N# m" e" E6 R6 f7 v    “怎麼了？他胸前也藏著毒針嗎？”鐵玲瓏急切地問。

; T0 P; K# k% U; h2 Y0 l; i    顧慎為沒吱聲。臉色冷峻，但是手掌看上去正常，不像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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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壞仍然仰望夜空，說：“江湖險惡，生死難料，龍王何必在乎這些小節？要搜就全都搜遍吧。”

    鐵玲瓏想找個人面面相覷。結果初南屏似乎明白了什麼，反倒是鄧春跟她一樣茫然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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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R$ B3 o; r    “這是一個女人。”初南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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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玲瓏和鄧春恍然，可是都無法相信，南宮壞雖然面部白皙，但是鬚髮濃厚，臉寬鼻挺。分明是一位四十歲儒生的模樣，尤其是聲音低沉，沒有半點女氣，不用說初南屏，就連鄧春打扮一下都能裝女人，就是南宮壞不可能。

( C& S$ x" i, [3 h7 D$ n4 y- z1 n    南宮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瞇著眼睛眺望。書卷氣十足，更加不像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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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春卻生出了疑心，“從來沒聽說十方教有一位女菩薩，反倒是龍王……據說你有兩名女部下，最擅長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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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蛋。”鐵玲瓏斥道，“荷女、韓芬都在懷西館，再說龍王幹嘛讓手下易容，又在你面前揭穿呢？”

    鄧春挨罵，臉上不禁一紅，可又覺得鐵玲瓏所言有理。哼了兩聲，沒有反駁。

9 ^0 s" T+ o% O    “得把她帶回去。”顧慎為說，南宮壞是一名重要的證人，眼下非常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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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我的。”鐵玲瓏自告奮勇，但她沒有上前搜身。而是彎腰在南宮壞身上連點五指，“解她穴道吧，我保證她會老老實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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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 ?9 u6 S    鄧春看了一眼龍王，得到示意之後，上前在南宮壞腰上踢了一腳，為她解穴，知道這是女人，他也不想用手觸碰了。

6 x& S, ^3 Q; e5 ?$ Q0 p/ }    南宮壞沒有動，轉動眼珠在四人臉上看了一遍，才慢慢起身，目光向顧慎為搜出來的物件掃去，那是她身上絕大部分“武器”，只要一兩樣……

1 P9 h/ u4 [3 u+ s4 C) P    鄧春從路邊搬起一塊大石，用力砸在那堆物件上面，噗的冒出幾縷煙，東西全碎了。

    南宮壞嘆息，在鄧春的催促下邁步，抬起雙手準備整理一下衣裳，就覺得一股麻癢感從丹田直衝頭頂，忍不住叫了一聲，雙臂垂下。

; V3 s' E: A/ I# \/ Q& }- B    “手不要抬過腰部以上，腳步也別邁得太大。”鐵玲瓏冷冷地說，中原邪教會使陰招，她也有不少。

' o& f8 D9 z. m6 H    南宮壞臉部抽搐一下，沒有說話，老老實實地下山，鄧春在前，初南屏在後。

( `5 |/ Z2 l) Q% a# I    顧慎為與鐵玲瓏殿後。

    “妳還在練厥陰指？”

    “想忘也忘不掉，沒事的時候就練了幾下，可我沒有耽誤合和勁，我現在已經升到陽勁第五層啦。”

8 F- [& |8 w9 R9 F; }" ^    顧慎為吃了一驚，六七年的時間，鐵玲瓏的合和勁居然升到第五層，即使與顧家歷代傳人相比，這也是罕見的速度，想當初，他練了十年還在第一層晃蕩。

8 n! L+ a# V9 z- [    鐵玲瓏看到他臉上的意外表情，心中得意，露出喜色，“開始的時候你把我嚇著了，我還以為這輩子也練不到頭，其實用心練的話也沒有那麼難。”然後她的臉色變得興奮了，“不過你說得沒錯，合和勁的確很厲害，我現在的內功比小初還要高一點呢，我讓他也練，可他說自己的內功與合和勁不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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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 ]+ k& i- _9 [2 L9 q, u$ `    鐵玲瓏興緻勃勃，與顧慎為剛見面時的隔閡消失不見了，她好像又變成小姑娘，在沉默寡言的大哥哥身邊喋喋不休。

( i8 J' b* {! [/ @) T' Z/ s    “說來也奇怪，厥陰指跟合和勁一點也不衝突，我沒怎麼練它，也升到第四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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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厥陰指是曉月堂堂主韓無仙教給鐵玲瓏的，顧慎為總懷疑這套指法暗含詭計，可韓無仙已死，曉月堂星流雲散，應該不會再對鐵玲瓏產生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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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偶爾嗯嗯兩聲，一路上都是鐵玲瓏自說自話，慢慢地提到了璧玉城和上官如，“上官如變了，從前多麼灑脫豪爽的十公子，現在卻天天悶頭想著陰謀詭計，誰在她眼裡都像是叛徒，就因為我是疏勒王的妹妹，她就不再信任我，不讓我離開石堡半步。哼，最可氣的是，她還拉攏小初。”

    於是她跟初南屏一塊逃出金鵬堡，去疏勒國投奔哥哥，從此對上官如心存怨念。

1 a- V' q0 w2 k: S, P; J; F    顧慎為仍然只是聽著，他對上官如六年來的所作所為知之甚少，無法替她辯解，他只是覺得，想在亂兵當中保住璧玉城並發展壯大，上官如必須做出許多她不喜歡的事情。

    鐵玲瓏今晚的心情很好，傾訴一番之後，心情更好了，直到撞見那一群攔路者。

, P+ t, y0 Q; j6 Y  T9 ?$ ^' c    先前幾名清醒者以極快的速度各回門派，事關本門弟子的生死，各大掌門聞訊都大吃一驚，紛紛帶人奔向山神廟，在天快亮的時候，與顧慎為一行遭遇。

    各派人士沒來得及組成一支隊伍，騎馬的五六十人跑在最前面，一看到龍王就跳下馬，分散開來將他們包圍，後面趕上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就聚集了上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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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 l9 J. I- R0 {" [    “少林掌門來了。”人群讓出一條通道，有了這位江湖領袖，就算十方教全體殺到，也不用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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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遠是得道高僧，功力極為深厚，可是滿懷憂心一路跑來，臉色也有點發紅，其他人大都虎視眈眈，他仍保持禮節，向顧慎為合什問訊，“阿彌陀佛，顧公子，咱們又見面了。”

7 U/ h" d; _3 T; j. R; b    “禪師安好，帶這許多人是要去哪裡？”

    “我等聽聞十方教準備攻打京城，特來攔截，顧公子可見到那群妖人？”

/ X! @" t5 |* P5 J0 q) H    “見到了，還帶來一位。”顧慎為讓出南宮壞。

    這時天已漸亮，慧遠望了一眼，“原來是南宮施主，三年前遼西一戰，別來無恙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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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和尚不必假惺惺，我殺過不少禿驢，你想替他們報仇，儘管來就是。”南宮壞已被揭穿女子身份，可她說話仍是低沉男聲，鐵玲瓏只覺得心中陣陣發毛，對她十分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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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遠不理她，對顧慎為說：“這麼說傳言屬實嘍，顧公子果然與十方教聯手。”

    鄧春一直想說話，只是在少林掌門面前不敢造次，這時再也忍不住，上前大聲道：“禪師誤會了，龍王沒跟十方教勾結，他救了我一命，南宮壞是他抓住的俘虜。”

    慧遠長出一口氣，“你是青城派弟子吧？其他人呢？”

    “在下青城派鄧春，其他人……都被十方教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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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四週一片慌亂，各派幾乎都有弟子參加昨晚的山神廟聚會，而且是年輕一代中的精英，死掉一個也是不小的損失。

5 Y1 r# X1 h! E( r& V    慧遠連宣佛號，不知說什麼才好，在他身後跳出來一人，“鄧春，你怎麼跟敵人站在一起？你也被俘虜了嗎？”

8 O0 r$ Q# B4 I" b8 G& a    鄧春搖頭，“周師兄，原來你還活著，我說了，龍王沒跟十方教勾結，我不是俘虜，他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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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d" J" q    周懷玉是最早的清醒者之一，指著初南屏，大怒道：“我親眼看到這個人與十方教妖人查點屍體，難道他不是龍王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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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 Q; L" [" u; k    無數目光盯著初南屏，他不在意，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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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8 W5 I7 s" x& T" s    鄧春忙道：“不對不對，這肯定是誤會，龍王他們還殺死幾名十方教菩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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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懷玉突然想明白了，“鄧春，你被騙了，龍王與十方教勾結，可他沒想到還有幾個人沒死，他看到我們幾個跑了，知道無法隱瞞，所以想出這招狠計，故意殺死十方教的人，又騙你當見證。醒醒吧，鄧春。”

    鄧春又糊塗了，看看龍王，又看看周懷玉，不知道相信誰才好。

6 v9 a: A6 S' C! k( K    人群衝出一名青年，幾步躥到顧慎為面前，眾人正要為他的大膽叫好，他卻跪下了，“不好了，不好了。”來的人是蘇藹，他尋找顧慎為已經很久了，“龍王……龍王被擄走了。”

0 f7 M0 a" [5 ?7 F8 C* D' D    中原人聽得莫名其妙，顧慎為卻知道，這個“龍王”是指上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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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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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d8 E# r: E' [    顧慎為托著南宮壞幾步跳到慧遠面前，扔下一句“去懷西館找我”，腳步不停，直接衝過人群，初南屏、鐵玲瓏、蘇藹緊緊跟在他的身後，防備有人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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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R+ D8 q5 `3 v    各派人士被周懷玉和鄧春的兩種說法弄糊塗了，因此沒有立刻發難，全在等少林掌門慧遠的指示。

    慧遠猶豫不決，眼看顧慎為已經跑出數十步，大聲說：“諸位，咱們先去山上查看情況，顧公子去了懷西館，終歸不會逃掉。”

" ], `6 j- S4 f+ z( n+ h, @( [    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同意這種看法，但少林掌門備受尊崇，眾人又多關心本門弟子的情況，於是重新上路，直奔山神廟。

    一路上，鄧春仍與周懷玉不停爭辯，都堅信自己看到的是事實，直到青城派掌門梁封趕上來，鄧春才閉上嘴，心中兀自不服氣。

    顧慎為一行人回到懷西館時天已大亮，驛館官吏已經急成熱鍋上的螞蟻：顧慎為不是使團成員，自由進出沒有問題，偶爾帶出一兩人影響也不大，甚至玉清派死掉幾個 人也沒事，可新龍王上官成是璧玉國之主，是要朝覲皇帝的，名單早就報上去了，突然間人沒了，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極少露面的驛丞正厲聲呵斥屬下吏員無能，看到顧慎為進來，立刻變了態度，滿臉堆笑，將他請到附近的一間屋子裡，其他人則客客氣氣地送初南屏等三人各回住處。

    南宮壞被鐵玲瓏帶走，官吏們不太喜歡收容陌生人，可是只要不再少人，他們寧願不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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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e/ s0 o9 U    驛丞實在沒有心情客套，一進屋就問道：“事情太突然了。顧公子覺得該如何處理？立刻上報鴻臚寺，還是……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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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告訴我是怎麼回事。”顧慎為急於趕路，還沒弄清楚前因後果。

# m+ N, M# o1 f4 z% W1 l    事情發生在昨晚三更左右，過程非常短暫。

    當時驛館內一如往常般平靜，外面突然衝來一隊人馬。個個頂盔貫甲，耀武揚威地敲門，一會自稱是羽林軍，一會又變成巡城士兵，撞開門戶一擁而入，守門小吏上去詢問。沒說兩句，就挨了好幾記老拳，暈頭暈腦地躲在門後，再也不敢吱聲。

    大概六十多人，一部分守在大門口，另一部門直奔璧玉國使團的院子。攀牆砸門，喧聲四起，沒有半點官軍的樣子，倒像是一群強盜，可是在離京城這麼近的地方，實在是難以想像有哪夥強盜敢來。

  U! Z/ h/ i9 [+ X) g  v& ~    鬧哄了不久，這群人迅速撤退。驛丞這才假裝剛被驚醒，馬上召集屬下與僕役，倒是無人傷亡，可是很快就有消息傳來，璧玉國龍王被帶走了，只留下一封信。

    驛丞拿出一張白紙，上面草草地寫著幾行字：龍王我們請走了，過幾天自會送回來，爾等放心，不准到處亂說。爺自有賞。

    無頭無尾，沒說目的，也沒提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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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8 d" A% j: B+ j' E    顧慎為想了一會，說：“這件事先不要上報，我會把他找回來。”

1 }3 ~, m  {; ^, {0 s    驛丞等的就是這句話。“是是，這事全要仰仗顧公子，巡城營的人我已經打發了，顧公子知道昨晚來的是什麼人嗎？事情急得很，宮中隨時都可能有諭旨下來，上司也會時時過問，這要是明天還見不到人……”

    “不用著急，璧玉國龍王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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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告辭，驛丞不敢阻擋，心裡還是沒底，送行的時候不停嘮叨，希望顧公子能給一個期限。

" C# w. N' ^5 d! T    顧慎為當沒聽見，剛進入璧玉國使團的館舍，成群人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話，顧慎為命令他們全都閉嘴，然後一塊帶到廳內，一個接一個地說明情況。

    方聞是第一個開口，但他昨晚被嚇壞了，躲在屋子裡沒敢出去，那群人的動作又極為迅速，所以他什麼也沒看到，面對龍王先來一通分析，提出各種陰謀的可能。

& e, U; }9 [" I7 b/ e    顧慎為及時打斷，許煙微接過話頭，方聞是在床上瑟瑟發抖的時候，她透過門縫看了一眼，“西域人，那幫傢伙肯定是西域的刀客，他們穿著中原士兵的衣服，可是說話腔調和那副得意洋洋的勁頭兒，一看就是在南城混過的刀客，而且來之前還都喝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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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4 d, ]" G! q, p/ U7 `    上官飛也沒出屋，他給自己找了個藉口，“我以為是你的計畫，覺得還是不要壞事了，所以就沒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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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l8 E* V! c" G. s    蘇藹和十余名衛兵與劫持者發生了正面衝突，很快就罷手了，原因是龍王上官成下了命令。

/ l6 F3 z- L* b    “龍王好像認識這些人。”蘇藹完全摸不著頭腦，“他自己從房間裡走出來，命令我們住手，說他過幾天就回來，然後跟著那群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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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 f4 q0 x- p, @7 _& ?2 B    “韓芬呢？”顧慎為問，璧玉國使團的人都在，上官如、紅蝠、孫神醫被留在城裡，唯有霍允與韓芬借住在這裡，卻沒有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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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藹沒說話，一名大雪山劍客憤然道：“韓芬不肯幫忙，說不關她事，她只保護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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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 r0 k- w$ |$ _$ ?    顧慎為親自去霍允的房間，天已大亮，她還沒起床，只是睡得不太塌實，翻來覆去，好像還在說夢話，韓芬很不滿地說：“昨晚太吵，她都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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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N4 ^$ Y) q5 [    “上官成被人帶走了。”

    “那又怎麼樣？”韓芬更加不滿了，“小娃娃不可愛了，誰愛帶走誰帶走。”與顧慎為對視片刻，她又補充道：“再說他們都是熟人，用不著擔心。”

: S2 @; h( N. V! Z    “妳認識他們？”

    “當然，我還跟其中兩個人摔過跤呢，哈哈，他們可不是我的對手。”

    顧慎為知道劫持者是誰了，提醒韓芬：“孫神醫一回來就讓他給霍允看病。”

; y) J* [3 |% D  ]4 h3 K    “看什麼病？她現在能吃能睡，身體好得很。”

, Z) `' x% f* B7 F" i3 t    “聽我的話。”顧慎為說，霍允不是“能睡”，而是“嗜睡”，對於修煉過深厚內功的人來說，這可不是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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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都趕到一塊了。顧慎為剛回到廳內，勸慰眾人不要著急，就有更多麻煩找上門來，江湖各派掌門聯合送來一封請柬，邀顧慎為在程家莊會面。時間可定；十方教在京城附近出現的消息已經傳揚開，一名羽林軍軍官想找他問話；范用大送來消息，紫鶴真人希望儘快再見他一面；駙馬府也來人，通知說上官如又被公主留住一天， 暫時回不來，同時請顧慎為儘快進城與龐駙馬匯合。一塊去見中常侍嚴沁。

1 e$ Y3 z, J8 `( i* U2 n    顧慎為一件件安排，與紫鶴真人約在當晚見面，明天午後去程家莊，蘇藹以送交必需之物的名義前往駙馬府，盡一切努力見到上官如，至於羽林軍軍官則交給方聞是敷衍。請其明天上午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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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與蘇藹同行，在駙馬府大門口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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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靖臉上一掃往日的陰沉，心情似乎不錯，命人牽來一匹馬，與顧慎為並駕而行，主動開口說話：“第四天，顧公子好像越來越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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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是好事。總比無事可做強。”

0 [& u( s4 l, t/ ~* l8 W* p- f    “說得也對，可是恕我眼拙，顧公子一會見王公，一會見豪傑，昨天還跟十方教打了交道，在朝堂與江湖之間搖擺不定，這些事情真的有什麼聯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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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u: F& {- i! U4 O6 y1 E    龐靖正是為此而高興，顧慎為看上去已經陷入困境，追查西域殺手的下落與幕後主使沒有一點線索，麻煩卻一件接一件地惹上身。他好像失去了方向，正無目的地四處亂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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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期限之後，如果顧慎為一無所獲，龐靖一點也不意外，更不會替他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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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i/ I% d# G3 {5 t    “難說。”顧慎為含糊應道。龐靖已經不是當年的西域都護官，在中原京城，他變得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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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作為無關緊要的人，龐靖很喜歡看熱鬧，“顧公子愛用奇招，希望這一回你還能逢凶化吉。對了，聽說駱家的那名劍客，叫駱啟蒼什麼的，昨晚死了。顧公子好掌法，駱家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人人搶著要向你討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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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C: h" s* E    “歡迎。”顧慎為仍然無動於衷，他真的在想這些天所有事情的聯繫，穩穩有一條線能將它們全都串在一起，而這條線的一端正握在他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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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W8 e/ P) f. n    巧合偶爾會發生，但是當一堆巧合幾乎同時發生的時候，必然有人推動。

# x) W$ F5 W, E) J. D8 o( m; ?5 y7 i    龐靖將顧慎為的冷淡當成了束手無策，心中越發高興，“顧公子明天還想見誰？我發現大家還是願意見你的，雖然你在中原無官無職，也沒有明確的旨意要求你查找真凶，但是不少人都對你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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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4 G# I! }8 Q; d: O% X0 B2 [    “羽林軍校尉，我聽說有一位校尉因為暗殺事件被送入大牢。”

/ J- F+ o- T1 N    “嗯，倒楣蛋，他是唯一被抓的人，審了一個來月，什麼也沒問出來，當然，顧公子親自出馬，結果肯定不同，哈哈。”

    中常侍嚴沁不願在皇宮裡會見顧慎為，他在北城有一座外宅，沒有王府的宏偉，占地卻也不小，門戶藏身在一條小巷裡，龐靖只送到巷子口就止步了，“我替龍王約見那名倒楣的校尉，沒准一切順利，今天你就能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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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L& P( Y9 P3 G9 `! R    兩名小閹引導顧慎為進入正廳，很快端上茶水果品，請他稍候。

' z" D7 ^/ Z* M6 Q0 c    沒多久，另一名地位稍高些的閹侍出來陪客，是顧慎為認得的人，曾經出使璧玉城的張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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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佑在璧玉城受了不少苦，一度對龍王言聽計從，回京之後竟然因此立功，成為嚴沁的心腹，他胖了不少，沒有謙讓就與顧慎為平起平坐，“請顧公子稍等，嚴公近日身體欠安，正在後面服藥，可能會耽擱一會。”

    “我不著急。”

' ^( z- z% E  j# J1 ]' b, ~9 z    兩人無話可說，張佑一本正經地品茶，擺出一副你不討好我休想讓我開口的架勢。

/ P: J! a  z: ]% y    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期間小閹進來過三次，只是添茶，沒有送來任何消息。

    嚴沁似乎要給客人一個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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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揣摩

  N5 @2 A  t* M9 H" x  c, @    服侍一名權宦是件困難的活兒，當這名權宦年紀老朽、脾氣古怪、渾身是病的時候，帶來的就只是折磨了。

    小閹十四五歲，長得眉清目秀，服侍中常侍快一年了，幾乎不知道這位天下最具權勢的閹人長什麼模樣——從進宮的第一天起，他就被告知不可正眼瞧人，對地位更高的人，則不能有任何抬頭的動作，主人的一根手指、一聲咳嗽甚至毫無聲響，都是命令。

' P' b( I( G3 B. o, _    至於這命令的具體意思，他得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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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閹的主管上司曾經以無限崇敬的語氣闡述這個詞，“揣摩，一生一世也領悟不完的玄奧大道、人間至理，保身立命的根本，初入口時酸澀，越嚼越有滋味，它就是你手中的武器，沒有刀劍，卻能殺伐隨心，沒有文章，卻能驚艷天下，最奇妙的是，這裡沒有任何規則可供學習，從頭至尾，你都得自行領悟。”

' O6 C/ s& y' u4 n+ Y' ~. ]3 d    小閹似懂非懂，但是當時他“揣摩”到了主管的意思，於是跪下指天發誓，他會永遠忠於主管，通風報信在所不辭，但凡有一點機會，也要在中常侍面前美言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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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0 R$ W8 w' ]    主管至此才肯定此子乃可用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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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z  J& x/ q$ R0 T% P3 b    小閹迅速成中常侍嚴沁不可或缺的工具，無論走到哪，都要帶著他，小閹揣摩出了自己的實際地位：他是一根會走動的枴杖，同時兼負諸多職責，唯一不準有的是嘴巴。

5 O( M6 e- ?7 [# A! M8 C( ^    他還沒混到開口詢問的資格，更不用說“美言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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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a% o, O4 K4 u7 Z! W- _    離中常侍下達最後一道命令已經半個時辰了，小閹傾盡自己近一年來所學到的全部技巧與領悟，還是沒能從一牆之隔的主人那裡揣摩到任何信息，這是不常見的事情。他已經學會從細碎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中判斷主人的情緒與需求，可過去的這段時間裡，屋子裡沒傳出一點聲音。

    安靜，不同尋常的安靜，小閹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相信這預示著什麼，可他卻揣摩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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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揣摩像一柄過於龐大沉重的巨刀，小閹使盡全身力氣也揮舞不動，在越來越強的壓力之下，他遵守強烈的本能與預感，丟掉巨刀。邁動腳步，輕輕推門而入。

    如果主管在這裡，定會為此發出嘆息，小閹已經通過重重考驗，偏偏在最後時刻做出錯誤判斷，他應該去找地位更高的人開門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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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走進屋子裡。小閹仍然揣摩不到主人的任何情緒，於是，服侍中常侍近一年來，他第一次稍稍抬起頭，他首先看到一張皮膚鬆弛的醜陋臉孔，與他想像中的主人模樣倒是有幾分相似，但這張臉沒有給他任何命令。接著他才看到那個再明確不過的信息。

    驚恐萬分的慘叫聲穿透幾道牆壁，清晰無比地傳到前面的大廳裡，彷彿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刃，直刺聽者的心臟。

: |* O- j6 ^+ H# k$ V' @    張佑抖得太厲害了，手中茶杯掉在地上，人也從椅子上摔落，看他的樣子，似乎要往桌子底下鑽，馬上又站起身，有些惱怒又有些可憐地看著顧慎為。“顧公子稍等，後面……這群小猴子沒一個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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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佑連滾帶爬地跑到後院，衝進房間，看到小閹已經暈倒在地上，對面的中常侍嚴沁。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胸前插著一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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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K% @" |9 g# y    “親娘啊。”張佑一屁股坐在門檻上，硌得生疼，他卻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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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沒有等在前廳，就站在張佑身後，看著死去的閹宦，嚴沁看上去已經很老了，而且身體狀況很差，從五官到皮膚，每一寸都在下垂，即使沒有那柄匕首，他好像也活不了多久。

    很難想像，這就是服侍過幾代皇帝、權傾天下的中常侍嚴沁，更難以想像，他曾經派人前往西域僱用金鵬殺手，事後又幾次反覆，莫名其妙地想要留顧慎為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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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I0 [# B1 I" `# E    在他心裡裝著最多的秘密，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那柄匕首正好插在他的心口上，一切秘密都隨著這一刺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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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 Y, ~% {0 Q    “時間不長。”顧慎為說。

6 h4 m) W% D9 G. e/ b' C7 j6 d    張佑悚然回頭，這才看到顧慎為，他沒有憤怒，而是像看到了救星，伸出雙臂想要抱住大腿，被躲開了，“顧公子，龍王，不關我的事，這、這是怎麼回事？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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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k6 g% n9 |% x. y/ b' m    “不要移動屍體，該通知誰立刻就去。”

    張佑被“屍體”這兩個字嚇了一跳，但是顧慎為的鎮定與命令語氣還是讓他清醒過來，騰地站起來，跑到院子中間大呼小叫，那些因小閹慘叫而躲藏不出的閹侍與普通僕役，一個個聚過來，聽候指示，他們都沒看到屍體，但是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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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K, M, u    顧慎為走進房間，跨過暈倒的小閹，仔細觀察屍體，伸手在上面輕輕按了兩下，然後在屋子裡走了兩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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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f" X% P! E2 x9 e    小閹幽幽醒來，看到屍體驚叫一聲，看到顧慎為又驚叫一聲，然後他認出這人是中常侍今天請來的客人，他想站起來，四肢軟得像棉花一樣，只得跪在地上。

4 P6 W6 H( s" J4 F6 I& D" m    “你一直在服侍主人？”

    小閹的腦子開始轉動了，立刻從客人的問話中揣摩出危機，努力控制自己的舌頭，辯解道：“不、不是，我、我守在外面，剛剛進來，就看到、就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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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直守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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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y6 m4 g3 T    “嗯……不不，大概半個時辰之前，我到前面迎接顧公子，回來向中常侍稟報，然後才守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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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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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著……”小閹的語氣急轉直下，當時嚴沁什麼也沒說，身子也沒動，小閹將這當成一道命令，於是出屋關門，接著他又想起什麼，“肯定活著，中常侍大人身上沒有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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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掃了一眼桌上的茶杯與打開的藥盒，“在你之前，誰在服侍他？”

0 |* V9 C3 R% A$ ^  d& b    小閹剛要開口，張佑急匆匆地跑進來，他已經恢復冷靜。突然明白過來，向顧慎為求助是錯誤之舉，將他留在現場更是錯上加錯，“請顧公子到前面稍坐，發生這種事……唉。這怎麼可能？肯定又是那群殺手幹的，無法無天，這可是京城，從來……”

8 K9 n+ C5 o9 e& A    顧慎為回到了前廳，張佑一改之前的冷淡態度，親自奉茶。雜七雜八地閒聊，他現在的想法很簡單，發生這麼大的事，這所宅院裡的所有人都不能走，即使是客人也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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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一隊士兵到來。大部分進入後院，另有五人走進前廳，領頭的是一名配劍武士，張佑幾步迎上去，“高大人可算來了，天降大禍，怎麼就你一個人……”

    高大人四十歲左右年紀。身材健碩，相貌威嚴，裹在鮮明盔甲和紅色披風裡，就像是從壁畫中直接走出來的伽藍護法，看著張佑，說：“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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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3 U1 _8 J/ F0 o- I1 }3 [    兩名士兵立刻上前，將張佑按倒。

    張佑又驚又怒，“憑什麼抓我？中常侍遇刺與我無關，你一個小小的東門司馬……”

    高司馬冷冷地說：“宮中命令，要捉拿所有相關人等。下官違逆不得，請張公稍安勿躁。”說罷使個眼色，兩名士兵托著張佑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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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的父親顧侖曾經擔任過皇帝的侍衛，所以他對皇宮守衛稍有瞭解：最外圍由羽林軍巡視，之前發生皇宮暗殺的臨水宛囿。就歸羽林軍警戒，當晚值班的校尉因此入獄，再往裡一層才是真正的皇宮，其安全由衛尉總管，東南西北四座宮門各有一名司馬看護，宮門司馬穿著華麗，職務並不高，也就難怪張佑怒氣勃發，走出好遠還在叫嚷。

    高恩賜帶著兩名士兵前行數步，略一拱手，說：“下官東門司馬高恩賜，拜見顧公子。”

3 y4 s; @2 ^: H, X# v    “將軍要來捉拿我嗎？”顧慎為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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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3 m! _/ m2 ^5 W% t    “不敢，顧公子是此間客人，應與刺殺無關，我接到命令，只想問幾句話。”

. D( k. h7 k  Z6 I    “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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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公子與嚴公約好在此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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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o0 n% U  W3 \    “是。”

8 U' H$ c7 v+ N2 c, \& Y9 \    “中間經由華平駙馬龐大人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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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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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公子在這裡一直都有人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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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 W' L$ e% t' e( ~! o% W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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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y) E9 }5 f. |8 j# [! q    “很好，下官沒有可問的了。”高恩賜似乎是得到了什麼命令，對顧慎為十分客氣。

    “我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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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f9 H6 U! R/ P* {1 @' ~3 `    “當然，顧公子來去自由。”

    顧慎為站起身，經過高恩賜身邊時說了一句，“嚴沁是被毒死的。”

1 H% l: ~% p& w; J* I) Z2 B    高恩賜面露愕然，隨後說道：“多謝顧公子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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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客選擇在宮外下手，說明皇宮守衛得非常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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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當然，就算是一隻蒼蠅，也休想隨意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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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離開嚴沁外宅，在巷子口正遇見龐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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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J2 F( b4 m8 S0 ], I9 [; {8 q    龐靖坐在馬背上，笑吟吟地看著他，“我都有點害怕你了，還在璧玉城的時候就是這樣，你到哪哪就有死人，希望不要應驗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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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_7 K  z* a& Z1 q9 Q3 e* E    顧慎為跳上另一匹馬，“死亡常常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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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靖乾笑兩聲，“咱們去大理寺吧，那邊說了，顧公子隨時可以見犯人，希望這回不要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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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4 W* K' G( [; w4 v* V    兩人走了一段路，顧慎為問：“十方教潛入京城，羽林軍一定很緊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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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靖臉色微變，“我怎麼知道。”尋思了一會補充道：“不過就是幾名妖人而已，又不是大批軍隊，還用不著出動羽林軍。”

5 ~& x  S* j: \+ @- x( [0 N    “嗯，這就奇怪了，今天早晨，有一位羽林校尉因為十方教的事情要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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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4 g) V2 q7 H6 z, O4 O/ h    龐靖臉色再次變化，“也有可能是陛下動怒，所以指派羽林軍追捕，這跟皇宮暗殺有關係嗎？”

    “現在看沒有。”

5 Q6 i$ }8 B* ^& \( i! z    “那就不要再問我了，我跟羽林軍也沒有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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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m" o, Z7 R, p" |    顧慎為卻打算問到底，“你在巷口看見那群士兵了？”

    “見著了。”龐靖冷淡地回道。

2 p" t5 X5 C+ h- e    “帶頭的是東門司馬，可士兵當中有羽林軍。”

& h; {6 j! l# u    “呃，好像吧，我沒注意，羽林軍來這兒做什麼？這種事又不歸……”龐靖閉上嘴巴，再也不肯多說一個字。

& x# o; t: C9 o3 C4 Z    顧慎為覺得自己找到了那條貫穿所有麻煩的線索，卻非常遺憾不能從嚴沁這裡問出更多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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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犯人

7 q. w7 T- O5 r    在大理寺門口，龐靖指著不遠處的一名衙役，“他會帶顧公子進去見犯人，我就不陪同了，你還有什麼要見的人，可以先告訴我，趁著還有時間，我可以再去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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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覺得有點奇怪，“我要見犯人，不去牢房，來大理寺衙門做什麼？”

    “哦，牢房太髒，我讓他們把犯人提出來，而且……大概他們也希望你能問出點什麼，所以安排在衙門裡問話吧，這裡更正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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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靖沒能忍住語氣中的酸意與譏諷，因此露出最大的破綻，顧慎為馬上明白，大理寺衙門裡有陷阱在等著自己，於是伸手抓住龐靖的馬匹韁繩，“請駙馬跟我一塊進去。”

) ?+ O1 F" }* I4 ]0 p4 R; d- b    “我？”龐靖臉色稍顯慌亂，很快掩飾過去，“在我的職責裡可不包括這一項，而且這也不符合慣例。”

    “才四天而已，哪來的慣例？我想見過這名校尉之後再決定接下來見什麼人，你跟我進去，能省下不少麻煩，時間不會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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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O+ W" z, g( N% E6 f    “咳嗯……”龐靖不安地在馬鞍上扭動兩下，“我等在外面吧，我這個宗正卿是臨時任命的，公文還沒走過，衙門不好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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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堅持不放韁繩，“衙門能接待我，自然也能接待你。”

- a+ U- p# F  Q) ~% P( C7 |" K    龐靖無可推脫，勉強下馬，向一名隨從使眼色，隨從一溜煙跑向大理寺門口的小吏，向他耳語數句。

    門吏過來迎接，與駙馬見禮，對顧慎為則假裝看不見，這個西域人才是令衙門真正頭疼的人，誰也拿不準與他打交道時該用何種禮節，更不知道十天期限之後他會立下大功還是成為首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大理寺門吏顯然不看好龍王。

- @  i- q$ R0 d3 N& S0 v& y    走進庭院之後，門吏第一次對顧慎為說話，“府堂重地，不得攜帶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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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1 q: X/ e9 V9 H7 ]6 u- m    顧慎為等了一會，解下狹刀遞過去。門吏雙手接過，稍一用力，沒有奪過來，驚訝地看著客人。

    “我用慣了這把刀，出來的時候還得要回來。”

" G0 D) r6 r0 _    “當、當然。”門吏有點不高興，“我們不會強留你的東西。”刀鞘上的力道一鬆，他終於接過了狹刀，發現它比正常的單刀還要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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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J: |3 @7 n3 E  T2 {$ ]    這時已經是下午了，大理寺正堂內空無一人。門吏說：“我去提犯人來。”轉身捧著狹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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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靖故作輕鬆地四處張望，“這裡不知審問過多少犯人，我還是第一次來，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6 U6 z% F5 Q- K& v% p9 c    “有殺氣。”

    “什麼？”龐靖臉色刷地變白了。

" P4 ~0 D  v" f- C; e    “我說這裡有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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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X9 }: O) a( C( o    “這裡經常對犯人用刑。”龐靖侷促不安，轉了一圈，大聲道：“大理寺真是無禮，官員不出面也就算了，連張凳子也不提供。就讓我們站著審訊嗎？”

/ O* g. C; W6 Q3 a3 T! r* P' a: G    犯人來得很快，門吏沒有現身。由兩名獄卒和一名像是師爺的人押送犯人。

6 O2 \3 a# |: L2 n6 m% c    犯人顯然吃過不少苦，一進大堂就癱在地上，師爺一身布衣，三綹鬍鬚垂胸，手裡握著摺扇，前趨一步。先對龐靖說：“駙馬怎麼親自來了？可巧上司赴朝公幹，不得親迎，駙馬休見怪。”

    龐靖急忙扶住準備下拜的師爺，“先生不必多禮，呃。這位是西域來的顧慎為，顧公子，這位是大理寺幕賓，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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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先生向顧慎為拱拱手，指著地上的犯人，“這就是顧公子要見的人，羽林校尉張智，有話儘管問，他若嘴硬，著人打他，只要不死人，任憑顧公子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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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5 K  G" R6 G# w2 v/ s! F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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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先生握住龐靖手腕，要帶他走，覺得不妥，笑道：“在下多日不見駙馬，渴望已久，想私聊幾句，顧公子留他在這裡有事嗎？”

) I& C2 `8 B5 `( {/ w& C    “沒事。”顧慎為伸臂，做出請的姿勢，突然出招，左手握住龐靖，右手抓住陸先生，稍一用力，這兩人都疼得叫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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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 `3 `% V  t    陸先生顯然不會武功，龐靖曾經對武功很感興趣，可是駱啟康死後，他就將練功荒廢了，這時不比普通人強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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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獄卒大吃一驚，拋下犯人，便要衝上來救主，顧慎為厲聲喝道：“退下！”兩人互望一眼，竟然不敢上前。

1 N+ c! `8 @/ P' z    龐靖氣急敗壞，“顧慎為，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先生也苦笑道：“顧公子手輕些，想要駙馬留下，開口就是，小可一介書生，比不得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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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歡比膽量。”顧慎為不理龐靖，只看著這位陸先生。

( E; m6 c; {* G. W( e" D) u    “顧公子太高看我了，陸某小小一個幕僚，看見刑具都害怕，怎麼敢跟你比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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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上前一步，對兩名獄卒說：“以兩位的身手，當獄卒實在太屈才了，不如去西域吧，我保舉你們當將軍。”

    獄卒呆住了，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了陸先生。

    陸先生嘆了口氣，說：“這裡沒你們的事了，退下吧。”

5 L6 w, k, R" V! Q& x& e$ d    兩名獄卒躬身稱是，慢慢退出大堂。

    “顧公子知道我是誰？”陸先生問。

    “羽林將軍駱琮。”顧慎為肯定地回道。

+ K$ S* J- W( t; q: s; ]- W    “呵呵，顧公子好眼力，看來我應該聽從建議，讓別人來穿這身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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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公主敢做敢為喜歡冒險，不會武功的將軍自然就得以身犯險，而且你不該穿軍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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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U9 `- e; ^# N9 d. Y3 [    駱琮神情有些僵硬，低頭看了一眼與布衣不相搭配的皮靴，他是堂堂羽林將軍，統管十萬將士，居然困在一名西域人手中，傳揚出去可是一樁大醜聞，“顧公子打算怎麼辦？一直扣押我們兩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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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鬆開手，“相請不如偶遇，我本來要見的是校尉，能與將軍談一談當然更好。”

3 I0 j3 x2 t0 @2 K9 e    “哈哈。”駱琮輕輕揉著手腕，“這次偶遇很好，因為我也正有些事情要問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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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 U* r( O+ y* V4 y% a' b! b9 ^, f    龐靖站在一邊，臉色鐵青。他企盼的場景是顧慎為被一群高手圍住，就在這大理寺正堂上招供一切罪行，而不是一場平等的交談，只要有了供詞，皇太后也不會再保這個西域人了。

    “你是羽林校尉張智？”顧慎為發問，駱琮與龐靖互視一眼。都沒敢邁步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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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犯人一直在發抖，讓他害怕的不只是刑訊拷打，還有頂頭上司駱琮，這位文人將軍在顧慎為手裡毫無反抗之力，對羽林孫校尉來說卻是生殺予奪皆在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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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小人張智。”

    “是你將殺手帶入皇宮嗎？”

9 |3 N! q8 B5 I% F, `  r    “不是，小人冤枉，我對殺手怎麼混進去的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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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了還沒招供，這在大理寺算是罕見的吧？”顧慎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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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I' b, F" @7 K/ }; w    龐靖不吱聲。駱琮道：“張智的骨頭倒硬，他是我的部下，我相信他的話。”

    張智砰砰地磕頭，“將軍救我，將軍救我，不是小人骨頭硬不招，實在是無可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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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d- K. J/ M. o2 H* n/ [    駱琮雙手連擺，後退一步。“我相信你，可我干涉不了大理寺審案。不知什麼時候連我自己也會被下獄。你求我不如求顧公子，他是皇帝指定的審案人，你也看到了，連我和駙馬都受制於他。”

    張智將剛才的事情看在眼裡，聽到上司的點撥，爬到顧慎為腳邊。握住他的腳踝，聲淚俱下，“顧公子明鑒，暗殺一事與我沒有半分關係。”

    “暗殺發生在皇城掖池附近，那裡是你的巡視範圍。你總有失察之罪吧？”

    “我早就說了，我那天接到命令，不准去掖池附近巡邏，說是……說是有宮中貴人要去那裡夜遊，自有侍衛保護。”

. r9 S( w/ B8 O0 z1 a    “宮中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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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 [' N6 D0 Q+ r" N3 y    “大概是妃嬪一類的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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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給你的命令？”

( X9 M9 v# Q; C6 ^    張智抬起頭，滿臉的迷惑與驚恐，這一個月來，他就是頻繁栽在這個問題上，“宮、宮裡的一位大人，說是嚴常侍的口諭，我看他是宮裡出來的，身邊跟著好幾位侍衛，就、就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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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2 Z3 c4 x1 M9 |    駱琮插口道：“張智骨頭硬，耳朵卻軟，一個口諭就讓你撤去衛兵？愚蠢，太愚蠢，怪不得大理寺不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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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智滿面通紅，皇宮掖池占地廣大，向來不是重點巡視區域，羽林軍對宮中閹宦也向來惟命是從，只是沒想到在他這裡出了大事，可他連蕭王世子何時入住皇宮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想到當晚會來刺客？

0 c0 m0 k7 p& K3 h    “事發之後，你到過現場嗎？”顧慎為繼續問。

3 _6 \) G$ t  c4 ?    “沒有。”張智更加羞愧了，他在大牢裡消息不暢，到現在也沒弄清楚當晚的全部事實，只知道蕭王世子和幾名隨從遇害。

" B; E: l' D9 r$ M  T: p    “他說嚴沁下達過手諭，大理寺查問過嗎？”顧慎為問駱琮。

    駱琮低頭沉思，又邁出一步，“沒查問過嚴常侍本人，可是四座宮門以及主管宦官的記錄都清楚地顯示，那一整天沒有宦者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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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個，的確有一個。”張智大聲叫道，事關性命，他也顧不得上司在場了，“再見到他，我一定能認出來，他長著四方臉，眼小，鼻子也小，年紀不大，就二十幾歲，個子不太高，臉上擦著粉，我能認出來。”

! r; |+ y) x: b. a    “宮裡有這個人嗎？”顧慎為又問駱琮。

    “事關羽林軍的榮譽，我對這件案子也很關注，大理寺仔細查過，一共從宮中找到三名相貌類似的人，可都有不符的特徵，而且他們全是普通雜役，根本沒有出宮傳令的權力，更不可能有侍衛跟隨。”

/ H; e$ M& y9 N9 S2 X* j    “讓我看一眼，我能認出來。”張智叫道，這是他的全部要求，卻一直沒有得到滿足。

    “嚴常侍不准宦者出宮，可是現在……或許有轉機吧。”駱琮顯然已經聽說嚴沁遇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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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 Y3 w2 X& N, ]/ ^' }* o    顧慎為退後一步，擺脫張智的雙手，四周掃了一眼，“讓其他人退下，駱將軍可以向我提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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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Q3 Y* }& j" v& w* i    駱琮尷尬一笑，揮揮手，七八名勁裝護衛從後堂、屋頂、桌下現身，向將軍行禮，退出大堂，順便將犯人張智也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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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羽林將軍，只關心一件事。”駱琮不覺得今天的計劃完全失敗，他還有後招，“那就是京城的安全。十方教出現在城外，我很奇怪，可是越來越多的江湖人向京城聚集，更讓我感到奇怪，這些人不是聲稱向你尋仇，就是要跟你聯合，這讓我簡直夜不能寐。顧公子到底有何神通，能使得整個江湖都圍著你轉來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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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棍棒

( e5 Q+ K8 d! A4 c8 X" x    身為羽林將軍，駱琮不是駱家文人在朝中職位最高的官員，卻是最有權勢的，通過華平公主，他得以將十萬將士的功效發揮到極致公主得到了支持，駱家得到了靠山，諸多大臣則看到了一股強大勢力，因此自願投奔效忠。

    皇宮暗殺的消息剛一傳出來，駱琮就從中嗅到了危機，雖然敵人的陰謀在他眼裡還很模糊，但他知道最大的威脅來自哪裡。

    “大將軍龐甯一直在找藉口率兵進京，希望顧公子不要受人利用，朝堂之爭非江湖所能撼動，紫鶴老糊塗了，這一著棋走的大錯特錯。”

    暗藏的護衛都走了，駱琮反而恢復了將軍的氣度，拍拍手，立刻有僕人從外面端進來三張椅子，左邊一張，右邊兩張，同時送來官服，直接套在布衣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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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琮仍然像個文人，他那身盔甲大部分材料是皮革，外面鑲著極薄的金片，甚至有很大一部分光澤乾脆是畫上去的，栩栩如生，遠遠望去毫無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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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有一名僕人將顧慎為的狹刀物歸原主，以表示誠意。

& o, }2 G6 i& I    駱琮與龐靖坐在右邊，顧慎為居左，中間相隔十余步，像是三名正準備會審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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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僕人退下，駱琮大馬金刀地坐著，給自己增添一點武將之風，“顧公子被紫鶴給騙了，他是個老猾頭，早年間靠著裝神弄鬼獲得權貴的讚賞，僥倖活過了八十歲，這反而成了他是神仙的最大證據，可笑至極。可他畢竟只是小小江湖門派的掌門，看著風光，手中權勢都是虛假的，皇太后一句話能將他抬到天上去。稍不如意，也能一 句話將整個崆峒派抹掉。顧公子尋求他的幫助，實在不夠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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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_7 C3 j- W$ L6 t9 j    “常人先禮後兵，將軍先兵後禮，恕我見識短淺，看不出將軍的誠意在哪？”

2 c* V. z. H* K" v% {  i% z" D. i4 t    駱琮大笑。想要模仿武將的豪邁，結果只是顯得虛假，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抬起右手在大腿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龍王果然直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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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靖冷冷地插口道：“顧公子的見識可一點也不短淺，他六年沒露面，一露面就屍橫遍野，令朝中各派劍拔弩張，反而都要找他幫忙。駱將軍。你可要小心了，當初顧公子就是用這種手段在北庭如魚得水，生生將一個草原強國毀掉，迄今未能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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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琮捋鬚打量顧慎為，好像剛剛對他產生興趣，“皇太后明明以皇帝的名義下達聖旨，給你十天時間查案，我卻要將你活捉。顧公子納悶這件事吧？”

0 Y& k* s  s# i- n( a    顧慎為沒有吱聲，當對方急於表達的時候。他通常不會隨便接話，以免落入陷阱，語言中的陷阱無處不在，他在紫鶴真人那裡已經深有所感，所以越發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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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琮沒有馬上回答自己提出來的問題，而是大聲道：“帶上來。”

% d# F+ H. ^0 F! y    兩名軍士推著一人進入正堂。將他按倒在地。

    大理寺正堂突然之間成了羽林軍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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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R, S: f* M* y    犯人仍穿著宮中閹侍的服裝，帽子卻沒了，頭髮散亂，滿臉驚慌，不停地喊冤。

' t) x  b% z# Q9 A$ z6 O    駱琮不耐煩地喝了一聲。“先說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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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v6 Y" S+ V2 E9 P    小閹咽了咽口水，面前坐著三個人，他一絲資訊也揣摩不出來，他太害怕了，剛剛學到的本事全丟光了，“小人張吉兒，宮中賤僕，服侍中常侍嚴公，我沒殺人，真的，嚴公對我恩重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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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放屁。”駱琮斥道，在慌亂者面前，他的武將氣度更像了一點，“嚴常侍平常吃的藥丸裡被下了毒，你是他貼身的人，除了你誰還能接觸到這些東西？還有胸口的匕首，嚴常侍體弱怕冷，門窗都關得死死的，沒有一點損壞痕跡，只有你一直守在門口，有機會刺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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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閹張吉兒拼命搖命，出於某種直覺，他將目光投向了顧慎為，“我在宮中行走，身上怎麼可能有匕首？那匕首不是我的，再說既然下毒，就是為了掩人耳目，我為何還要再刺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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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8 y0 h3 r1 N+ x    “小猴子挺會狡辯，先說說你到底為誰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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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這一年來一直服侍嚴公。”張吉兒的聲音有些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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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呢？”駱琮緊追不捨，雖然案子發生還不到半天，他已經掌握了足夠多的線索。

( l# X* o5 W, S/ x% K- x! [    “一年前……我是小黃門劉公手下的雜役，負責掃地什麼的，劉公把我推薦給嚴公。”

  \0 s/ f1 K' c4 I3 q+ F    “兩年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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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前……”張吉兒支吾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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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l. K% Y$ K4 N  S8 m: v    “你不會記性這麼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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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前小人因家貧淨身……淨身入宮。”

2 n5 I) q2 j6 R0 ]& o% p    “你不僅家貧，還父母雙亡，對吧？”

, V+ A* F$ p7 ?# ?9 b! z# U+ O    “是。”

# y9 m4 X  W1 e. D9 i* h    駱琮大怒，對兩名軍士說：“先給我打他二十大板，屁股開花了我再問，看他說不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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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W* S3 l/ y9 m. U5 r1 Y) {    正堂邊上擺放著木架，倚放著粗細不一的木棍，一名軍士抬腳踩住張吉兒的後背，另一名軍士選了一根合手的棍棒，遵照將軍的命令，狠狠地打下去。

7 M! j6 j$ T# a+ _' m" b9 ~    一棍下去，張吉兒鬼哭狼嚎，眼淚鼻涕齊流，兩棍下去，沒命地喊娘，三棍下去，再也忍受不住了，大叫道：“將軍饒命，我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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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琮示意軍士又打了兩棍才停下，然後笑著對顧慎為說：“棍棒無情，卻最有效，尤其是對那些自作聰明的傢伙。”

( z$ e) R: s. e- {    張吉兒覺得屁股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匍匐在地，說話時有一聲沒一聲，這時才知道，什麼“揣摩就是武器”全是騙人的鬼話，他現在就算把羽林將軍的心事揣摩得通透，也絲毫不能減輕身上的疼痛。

" e; w# B* S* x& w6 A- k  b    “兩年前……小人……在……蕭王府做事。”

    駱琮等的就是這句話，看著顧慎為，“你明白了吧，這是陰謀，專等顧公子上門拜訪的時候動手，目的就是將你牽連進去。你還相信紫鶴那個老傢伙？他從幾年前就開始拍蕭王馬屁，沒准就是為了策劃這樁陰謀。”

    顧慎為想了一會，說：“第一，這裡是大理寺，犯人是宮中閹宦，怎麼會由駱將軍審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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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U& `8 Y: M, C0 J    駱琮笑了幾聲。“怪我沒說清楚，十方教昨晚在城外毒死數十名亡命之徒，江湖各派吵吵嚷嚷地要報仇。顧公子一早進城，或許還沒聽說，已經有上千人在城外大肆搜 捕，弄得雞飛狗跳，全城震動，單靠官吏和巡城營已經彈壓不住。朝中幾位重臣聯名上奏，請求陛下立刻派出羽林軍。儘快恢復全城秩序，陛下馬上就同意了所以， 羽林軍現在掌管京城的安全，我相信，嚴常侍遇刺背後有十方教的黑手，所以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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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 f4 N5 @4 I, s# G    正是以此為藉口，羽林軍從宮門司馬手中搶走了疑犯，並且強佔了大理寺的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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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十有八九已經遇害。“陛下同意”其實是皇太后同意，顧慎為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蹺。但是沒有追問，“第二，當時我一直坐在前廳裡，許多人都能證明，嚴沁遇刺怎麼會牽連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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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j. P! L# D3 R    “把張佑帶進來。”駱琮再一次決定用犯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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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佑是自己走來的，有點搞不清自己的地位與身份。膝蓋彎了彎，沒有跪下，語氣也在與強硬與諂媚之間搖擺不定，“駱將軍，你將我們帶到大理寺是何用意？嚴公不幸遇刺。理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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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l5 T; l3 C6 q+ K( F1 r& `/ O    駱琮一使眼色，軍士上前將張佑按跪在地，駱琮厲聲道：“張佑，嚴常侍遇刺，你脫不了干係，你哪來的資格說‘理應’二字？最理應的行為就是對你施以重刑，跟他一樣！”

    張佑扭頭瞧了一眼張吉兒，看著血淋淋的臀部，聽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呻吟，心中大慌，銳氣一掃而光，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將軍明查，小人離開嚴公的時候他還好好的，此後小人一直在前廳陪伴客人，不曾到後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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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陪伴的客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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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位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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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 [" I# m0 c. j9 q    “你一直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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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中途未曾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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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V0 Y: J  m7 p% o) f$ H( m    “嗯，我換一種問法，顧公子一直由你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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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張吉兒和另一名小閹迎入顧公子，我等了一會才過去坐陪。”

    “一會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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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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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琮轉向顧慎為，“瞧見了吧，再問下去，張佑就會一口咬定顧公子進府之後先見到的是張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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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o$ }# f/ `& j5 O7 e7 Q" ~' D    “這是事實，並非小人編造。”張佑急忙辯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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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琮並不理他，繼續對顧慎為說：“只要我再用用刑，張吉兒就會承認他從你這裡得到暗示，返回後院毒殺了嚴常侍。當然，如果這兩人被帶回宮裡，是不會馬上招供的，總得過個幾天，比如六天，顧公子十日期限已到，即使你撇清了與西域殺手的關係，也有另一起案子等著你。”

7 Z0 I! J3 B3 e: t0 p    張佑與張吉兒同時搖頭表示否認，卻被軍士亮刀呵住，不敢吱聲。

+ p% v1 G) G4 J    龐靖在這合適的時機再度插口，“紫鶴之陰險由此可見一斑，他也未必就一定要事後陷害顧公子，可是總會先埋一個伏筆，這場官司不僅牽連到你，必要的時候還能指向蕭王，嚴常侍也被殺了，一箭三雕，老傢伙真正效忠的只有皇太后。”

9 R$ \- e2 Z& t) u    顧慎為沒有順著駱琮、龐靖的思路接話，“這麼說，你們相信殺害嚴沁的一定就張吉兒了？”

3 f$ U6 J( c9 Q    “這還用說。”駱琮指著張吉兒，好像那是一隻顯現的妖精，“就他有機會，就他有時間，肯定是紫鶴許給他好處，讓他趁顧公子拜訪時暗殺嚴常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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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w9 ]; M3 z4 s7 I9 ~4 G    顧慎為想起紫鶴昨天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嚴沁已經不重要了，見過他你就會明白，想報仇得快點動手。

    “張吉兒不是兇手，我現在就能證明。”顧慎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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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弒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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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站起身，覺得這場遊戲應該結束了，指著趴在地上的張吉兒說：“人不可能是他殺的。”

' i+ n5 k* G. Q) P! L    這句話對張吉兒來說如同久旱逢甘露，一個勁兒地以額觸地表示贊同，張佑跪在那裡毫無反應，龐靖向駱琮瞧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在說“瞧，我跟你說過，這就是龍王”，只有駱琮露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哦，就憑這兩人的供詞，顧公子已經破案了？嚴常侍不是他殺的，又會是誰？總不至於服下毒藥之後自己給自己刺上匕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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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先問清一件事。”顧慎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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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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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f* |" V9 j9 @, y    “嚴沁胸前插著的那柄匕首是誰的？”

2 n* b% J- E! a! Q    “我已經查過了，匕首是嚴常侍自己的，那是番邦進貢的寶物，上面鑲著不少珠寶，刺客顯然不是愛財之人。”

    顧慎為心中再無疑惑，“張吉兒有一句話說得很有道理，他若是下毒者，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用匕首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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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怕毒藥沒有生效。”

2 k2 h5 y, n1 i; N: }    “不對，嚴沁坐姿穩定，毫無掙扎跡象，胸前傷口處幾乎沒有血跡，匕首是在他死後才刺上去的。”

8 B* u# X. e0 T8 J* i7 x! v2 t" N' d    駱琮沒到過現場，向一名軍士投去詢問的目光，軍士點點頭，表示顧慎為所言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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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_3 z- h% e0 ~& I% Q, T3 ^9 m    “這的確是個問題，為什麼要在死人身上再刺一柄匕首呢？”駱琮眉頭微皺。

    龐靖冷笑一聲，“我倒有一個現成的解釋，毒藥是想悄無聲息地殺死嚴常侍，匕首則是為了引起所有人注意，好讓人看到他是被暗殺的。張吉兒人小力弱，只用匕首怕是無法順利得手，所以才會兩招齊用。”

    張吉兒好不容易看到一線希望，不顧疼痛，大聲叫道：“不是我不是我。嚴公很喜歡那柄匕首，平時都會收藏起來，我連它放在哪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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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A% K( ~; v( o: T+ q" A. @$ Z    這樣的辯解當然沒有多少說服力，駱琮又想了一會才說：“還是不對，假如這是紫鶴設下的陷阱，應該在利用完顧公子之後才觸發。插一柄匕首太早吸引大家的目光，這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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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E4 V& m+ P4 l# }    龐靖不再說話，他知道自己的地位，不願與掌握兵權的羽林將軍爭辯，心中卻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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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6 k* b3 d9 F+ I    駱琮突然一笑，“我還尋思什麼。顧公子不是已經知道真相了嗎？我洗耳恭聽，如果真被你說準，顧公子創造奇蹟，張吉兒洗脫嫌疑，我立一功，也是一箭三雕，都有好處。只有紫鶴的陰謀算是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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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6 o4 n! r$ W, W3 b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跟龐靖一樣不以為然，臉上笑容越發寬宏大諒，表示顧慎為可以無話不說。

    “張吉兒。”顧慎為說。

    “小人在。”

    “你剛才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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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不敢撒謊。”

    “你明明知道匕首存放在哪裡，為何要說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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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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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嚴沁貼身隨從，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愛之物藏在哪裡？難道嚴沁想要欣賞匕首還要親自去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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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z% A7 B* z1 H: u    “我、我記不起……”張吉兒的聲音越來越弱，已經沒法將謊言再編下去了。

    駱琮驚訝地與龐靖互視一眼，都不明白顧慎為到底是要為張吉兒開脫，還是要指證他就是兇手。

    “眼下是你唯一的機會。”顧慎為看著趴在地上的十五歲小閹，心中不由得想生存壓力會給一個人帶來多大的影響。“駱將軍不是皇宮裡的人，你也聽到了，他要的是真相，不是陰謀，如果在這裡你還不肯說實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大人……讓我說什麼實話？”即使面臨最不利的處境，張吉兒仍給自己安排了一條退路，用一個“讓”字暗示自己身不由己，日後反悔也好有個藉口。

3 j5 x0 Z. d+ o! W* w7 _3 v    顧慎為可不會上這個當，轉身對駱琮道：“張吉兒不肯說實話，我建議對他繼續用刑，另外既然這裡是大理寺，就該將主簿等人叫來，將他的供詞每一句都記錄在案，不可更改。”

    “嗯，應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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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0 t, a. f1 g    一名軍士退出正堂，很快叫來七八名官吏，各執筆墨文書，向駱琮和龐靖行禮，侍立一側，只有大理寺卿不在，他接受不了羽林軍，一早回家躲避尷尬去了。

/ i' Z% M0 o  T& F+ W! W* k- p    張吉兒一直在叫屈，可是當行刑人選了一根更粗的棍棒，準備再次動刑時，他堅持不下去了，“別打了，我招，我全招。”

/ @$ v* q% e" q: U4 C4 e! _- K. O    駱琮嘆了口氣，“我還說棍棒有用，原來還是打得輕了，先打幾棍，懲罰他之前有意隱瞞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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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的行刑人比羽林軍士更專業，揀張吉兒大腿尚還完好的地方打了五棍，皮開肉綻，兩條腿都被染紅了，卻沒有造成致命傷。

    棍棒剛落第一下，張吉兒就開始招供了，“我說實話……哎呦……匕首……哎呦……匕首是我刺在嚴公……哎呦……胸口的……可他那時已經……哎呦……死了，毒藥……哎呦……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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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琮揮手制止行刑人，問顧慎為：“你覺得他說的是實話嗎？”

$ ^$ i7 B# W6 C. B- S    “嗯，我相信這就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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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奇怪了。”駱琮指著地上的張吉兒，“嚴常侍既然已經中毒而亡，你為何還要再補一刀？你跟他有私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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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y/ O8 @/ t( I, \; g2 E    “不不。”張吉兒擦擦眼淚，忍痛說道：“嚴公待小人恩重如山，沒有私仇，我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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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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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7 S6 s8 e3 i1 X    “我發現嚴公身亡，非常害怕，當時不知道他是中毒，只知道他死得蹊蹺，小人想只有我守在門外，我又是嚴公的貼身人，事後必會有罪名落在我頭上，所以……所以……我找出匕首，在嚴公心口刺了一下。”

" b( N4 T3 ~! z    周圍的小吏們面面相覷，都不明白張吉兒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等了好一會才提筆記錄。

0 u- b$ q1 ^( ~1 h) [. N; D1 z, E$ L    駱琮卻恍然大悟，“你真是小猴兒精，心思轉得到挺快，你怕嚴常侍死得太尋常，當時無人過問，幾天之後卻將罪名栽在你頭上，讓你無從辯駁，所以乾脆插上匕首，將事情鬧大，對不對？”

8 v/ L- ~* {3 u2 B! M; J    “是，小人有個想法，以為只要有宮外的衙署參與審案，或許能找出真兇，讓我擺脫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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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裡的關係錯綜複雜，張吉兒擔心嚴沁之死是一起宮廷陰謀，因此想出這麼一招，希望引入外部勢力調查此案，大理寺眾人這才明白過來，不禁都對這個“小猴兒精”刮目相看。

    駱琮繼續問道：“既然如此，剛才在我面前你為何不肯說出全部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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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3 z8 P) }: k3 Y# S( c) b    “小人一時沒分清形勢，總想見到大理寺的大人再說實話。”張吉兒很謹慎，羽林將軍親自來大理寺審案這種事從來沒發生過，他怕這是陰謀的一部分，因此不敢開口，直到顧慎為看破他的伎倆，再加上大棍的威脅，他才說出真相。

- y) W5 m8 \, Y4 p    “小猴子太聰明了，我都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駱琮也站起身，“顧公子見諒，現在是你審案，我總是喧賓奪主，接下來你來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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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微聳下肩，“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嚴沁的房間門窗緊閉，下毒的只能是身邊人，不是張吉兒，自然就是上一個服侍嚴沁的人。”

    張佑一直在發抖，這時抬起頭來，大聲道：“龍王，我知道咱們在西域結過仇，可你不能這麼陷害我。”他一著急直接叫出“龍王”，而且他與顧慎為在西域也沒有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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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心裡更有數了，對張佑他稍有瞭解，知道怎麼才能令其開口說實話，“駱將軍，恐怕又要用上棍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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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宮中小黃門，誰敢打我？”張佑急了，他忘了，自己最大的靠山嚴沁已死，小黃門這樣的低級職務可嚇不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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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 U+ F* i4 }    駱琮冷哼一聲，“我手裡有陛下御旨，為查找十方教妖人，上可審王公，下可斬平民，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張狂？”

    軍士只聽將軍的命令，早有一人去提來棍棒，只等駱琮一聲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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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 q8 L' n0 [$ J    血淋淋的榜樣就躺在身邊，張佑的膽子早就嚇飛了，“將軍息怒，將軍聽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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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琮發現自己又“喧賓奪主”了，退後一步，“有話對顧公子說。”

4 d. F+ K& F3 ]    “龍王。”張佑哀叫一聲，跟六年前在璧玉城的腔調一模一樣，“我身不由己啊，說出實話我必死無疑……你也得不到好處……將軍，駱將軍，我不能開口，你心裡清楚……”

1 ^* R9 q' ~3 a( x6 }    駱琮勃然大怒，“我心裡清楚什麼？好你個陰險小人，自己做下弒主惡行，還想拉我下水嗎？給我打，狠狠打。”

    軍士身強體壯，又不像大理寺行刑人那麼能掌握分寸，幾棍子下去，張佑雙腿就斷成三四截，殺豬般嚎叫，中間夾雜著他的供詞，“皇太后！皇太后親自下的命令，有本事……”

3 c7 `2 s. }' b$ c; g    大理寺諸吏全都一驚，停筆不寫，左顧右盼，萬分後悔參與這場審案了。

' |1 y/ l. `% n9 y4 i. Z, g% u    駱琮使眼色，軍士一棍下去將張佑打暈。

/ h$ ^$ y8 q( j% I    “你們可以退下了。”駱琮下令，諸吏如蒙大赦，爭先恐後地向外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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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服佩服，一切皆如顧公子所料。”駱琮拱手意思兩下，“可是什麼都沒改變，皇太后的主意必定是紫鶴給出的，他們這是打定主意要在事後將你除掉，你還要給他們當馬前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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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9 H; l/ S1 T) R: B2 r    顧慎為從來沒想過要給任何人當馬前卒，在他眼中，駱琮與紫鶴真人都是同樣的人，所以他對龐靖說：“我下一位要見的人是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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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 k# F+ R$ ~    龐靖哼了一聲，不知是同意還是拒絕，就像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一邊，是作為妻子的華平公主，還是關係一般的姐姐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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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情義

7 t! W0 ]0 V! F$ C) V    高恩賜的性格跟他的身材一樣惇厚沉穩，他的理想則跟名字一樣，希望在仕途上步步高陞，但這些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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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位威嚴如同神像一般的東門司馬心中，他還有另一個名字，二十五歲之前，他叫高勁，直到繼承父親的職務，成為一名宮廷侍衛的時候，才改名為“恩賜”，再往前追溯幾年，他是一名初入江湖的熱血青年，對江湖名聲的渴望，遠遠超過對官職的興趣，為此，父子之間鬧過不少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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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滿二十歲，青年高勁立刻做出自己的選擇，懷揣匕首，腰下挎著一口新打造的鋼刀，背上的包袱裡裝著幾件衣物與若干銀兩，拜別哭泣的母親，瞞著惱怒的父親，趁夜邁出家門，踏入他夢想中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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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z/ c+ A4 o" I    雖然丟失過包袱、遭遇過劫匪、吃過霸王餐、喝多之後被街頭混混打過，總體而言，高勁對頭一年的江湖生涯仍然非常滿意，他結交了許多朋友，有些人第一次見面就跟他結拜為兄弟，在這些朋友的引領下，高勁見識了光怪陸離的江湖生活，其中一些經歷他會牢牢記在心中，永遠不對任何人講述。

4 X8 s" e1 G0 X9 `. X    第二年，因為一場毫無意義的吵架，高勁的江湖急轉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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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C) K( a* J    多年以後回想起那場爭執，高恩賜仍對那個叫高勁的自己感到迷惑不解，當年的他怎麼會如此愚蠢自大？與此同時他對那個青年又充滿了懷念：天不怕地不怕，身上的精力好像永遠也用不完。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階段。

" ^2 g5 g: V1 f; H    爭執與駱家莊有關，開始卻沒有駱家人參與。

    兩人第一次見面。如果一切正常，酒後他們將跟其他人一塊結拜，立下生死與共的誓言，結果酒過三巡，他們吵起來了，高勁受不了對方談及駱家劍客時的崇拜與諂媚，於是當眾說：“駱家在江湖上的地位高，靠的不只是劍。還有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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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著頭頂，表示頭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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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3 W3 _& _0 f# j' I" i    更具體的細節，高勁當時就沒有記住，過後更是一空白，總之兩人打了一架，高勁贏了，興高采烈地跟一群兄弟們轉到另一家酒樓。繼續當天的歡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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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悄悄提醒他，“那人叫姬三，是嵩山派長老的兒子，以後有可能當掌門，你把他打了，他必然要找人報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給你們居中調解一下吧，化敵為友，豈不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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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熱心腸的調解人也是個經驗不足的毛頭小子，這幾句話一出。醉燻燻的高勁大怒，不僅拒絕了調解建議。而且口出狂言，聲稱嵩山派比駱家莊還不如，全靠吹牛拍馬取得江湖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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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 M3 Y/ L    高勁不記得自己說過類似的話，但是嵩山派正是以此為藉口興師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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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高勁有利的是，他身世清白，在江湖上從無劣跡，身邊聚集了一批不錯的兄弟，因此這場爭鬥只限於晚輩們之間，嵩山派的姬三也要面子，沒有向本門長輩求助，只是叫來同齡的師兄弟與好友，一塊來討說法。

    雙方又打了一架，這回是在清醒狀態進行的，公子哥一樣的姬三，仍然不是高勁的對手，這一戰，讓高勁聲名鵲起，也惹來更大的麻煩，千不該萬不該，他當著兩伙人的面說了一句，“駱家莊的人來了，也是這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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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l- x1 @( e7 o- J9 o3 p    已到不惑之年的高恩賜還記得這句話，併為此後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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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O, o- `$ V9 l    駱家的劍客來了，單槍匹馬，甚至沒拔劍，就將高勁打敗，然後對他說：“對江湖，要多些敬畏之心，我不殺你，但是你得向嵩山派公開道歉，至於駱家莊，我們不需要你的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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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勁面紅耳赤，當時沒敢多說一個字，等駱家劍客走後，他越想越覺得丟人，下定決心寧死不屈，誰也不能讓他向手下敗將道歉。

    他的那群結拜兄弟們另有想法，力勸不成，當晚就散了一多半，剩下的幾個人也猶豫不決，他們委婉地對高勁進行了一備江湖規矩的再教育，許多內容是他之前沒聽說過的，核心的意思是：要麼向姬三道歉，要麼也跟姬三一樣，找一位大靠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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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勁不喜歡“靠山”這個詞，朋友換了一種說法，“那就只能向大俠求助了。”

. M, |% N9 x) y2 d8 R' A    “大俠？”高勁能接受俠客、俠士這種詞，大俠就有點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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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大俠，江湖專有這種人，不多，放眼當今，能擔得起這個稱呼的不超過五位，他們有求必應，最喜歡排憂解難，不管有多大的仇，只要大俠出馬，雙方也會握手言和，而且都不失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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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0 {; F( \1 m. l; c) Q3 w    “有這種人？那大家都去找他幫忙，大俠不得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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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L& B7 r3 Y& Z1 ?    “嘿嘿。”幾位兄弟相視而笑，這位高大哥武功好人也豪爽，就是對江湖瞭解得太少，“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人家幫了你一個大忙，你不得付出回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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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回報？銀子嗎？我可沒剩下多少。”

    “哈哈，大俠怎麼可能貪圖金銀？他們往外撒還來不及呢，大俠要的是‘情義’。”

9 T/ s. t  h' w4 e# ?& A) N' d4 v9 e    “情義？像咱們這樣？”

0 A" @/ k/ L# C5 W& c    說話的朋友有點尷尬，乾笑好一會才說，“高大哥人直，咱們又是生死之交，我才跟你說這話，可沒有別的意思。”

$ `7 ~! f! w0 [+ b4 Z5 h( S    “快說快說，咱們的‘情義’跟大俠的‘情義’有何不同？”

$ V0 [$ X* B' C, h1 k    “咱們兄弟之間是交往，就是有來有往，誰也不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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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m/ u8 x/ ?7 r) Q) H    高勁露出迷惑的神情，他一直覺得自己的付出更多一點，那些趁夜消失的傢伙可欠他不少人情，說話的朋友搖搖頭，“這個我就不細說了，高大哥覺得自己又花錢又出力，可大家捧著你，替你在江湖上傳揚名聲，出力也不少。說是兩不虧欠也不為過。”

    “嗯，你接著說大俠的‘情義’是怎麼回事吧。”高勁不想深究。聽上去他這一年多來結交的兄弟朋友全是利益關係，這讓他悵然若失，寧願不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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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過，大俠不要回報，你要錢他給你錢，你想化解仇怨，他替你出頭，但他不要你的錢。甚至不喝你的酒，他要把這份‘情義’存起來。”

    “存起來？”

    “以後再用，所以大俠總是一呼百應，比江湖中最大門派的召喚力還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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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勁想了想，“大俠肯定不做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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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 E( F. r; Y- a; X    “那是當然，大俠不會做任何有損形象的事。”

    “那欠他一份人情也不算多大的事。”

    “不算。”朋友連忙說，“像我。沒碰到真正的大事，所以求不著大俠，高大哥這回惹到了嵩山派與駱家莊，天下聞名，正是大俠們喜歡的麻煩。”

- d7 n5 [5 S" U4 k3 _; U    “嗯，我要是求大俠幫忙。今後不還這個人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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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f) L' c, X% F( _3 E! F    “高大哥開玩笑的吧？”朋友嚇了一跳，“大俠就像是……江湖中的旗幟，他只要放出一句話，說你背信棄義，從此你就是江湖敗類。別說名門正派，就連雞鳴狗盜之徒都不屑於跟你交往。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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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l& n2 ]' s7 S+ H4 q    “哎，我當然是開玩笑，我高勁是那種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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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朋友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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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1 V2 s& t  Y/ h! `    大俠是罕見的，權衡之後，高勁決定向楊元帥求助，原因有兩個：一是楊元帥俠名初起，據說對陌生的求助者更熱情，二是楊元帥曾經在顧老將軍手下當過軍官，與高勁的家世有那麼一點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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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j$ N, z" U, Q: F) R# D5 e9 J    事情比高勁想像得還要順利，楊元帥聽他說完前因後果，接受了這位江湖青年的求助，沒有表現出高高在上的架勢，也沒有要求任何回報，只說了一句話，“這事交給我，你在我家裡先住幾天吧。”

) H- X# D( t- r& i4 P+ F    楊元帥獨自出門，高勁對此後的事情無緣目睹，只能跟普通人一樣，從江湖傳言中瞭解事態發展：楊元帥找到駱家劍客駱平英，表示願意居中調解，遭到拒絕之後兩人比武，駱平英輸了一招，從此極少在江湖中出現；楊元帥親赴駱家莊負荊請罪，甘願為奴，唯一的願望是彌補江湖間的分裂，讓爭鬥就此結束。

    楊元帥留在駱家莊，他的家人告訴高勁可以離開了，從今以後，嵩山派不會再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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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J. K- A9 g- \3 m& a& M    高勁迷迷糊糊，楊元帥跟朋友描述的大俠幾乎一模一樣，可他仍感到羞愧與不安，楊元帥哪怕暗示一下有關“情義”的事也好，可是沒有，他們總共就見過一面，楊元帥替他出頭就像是出去買一壺酒那麼簡單，付出的代價卻是為奴三年，那是高勁無論如何做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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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3 D3 n% t# j    高勁想要當面致謝，卻沒有辦法進入駱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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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L! H- ^. P' {/ R" e4 c    他的江湖熱情就是這時消亡的，他將自己的身份與地址留下，返回京城，從此再不與江湖朋友來往，可羞愧與不安仍然揮之不去。

3 z. @( F' g1 ~4 a) Y% O' _+ o" A    他終於明白，這就是虧欠他人的感覺，只有償還這份“情義”之後，才能重新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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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 J) w: u3 {! O7 Y, C/ z    這一等就是十幾年，楊元帥沒有來要求回報，來的是一個陌生人，那是五年前的事，他說他叫秦夜明，是西域人，為顧氏後人效力，而顧氏繼承楊元帥的一切權利。

    已經成為東門司馬的高恩賜抬起頭，看著走進來的顧慎為。

( f  o9 D3 D( m( x6 ~1 z    他為這名顧氏後人做了整整五年密探，這才是第二次見面，“怎麼樣？”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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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情報一點沒錯，毒殺嚴沁的是張佑，皇太后已經急著動手了，公主和駱琮還在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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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2 w# g0 y/ X" W    顧慎為剛剛離開大理寺不久，甩掉幾名跟蹤者之後，立刻來這座小小的宅院裡見自己最重要的幫手。

    駱琮膽怯了，將張佑和張吉兒同時關押起來，決定暫時不將皇太后牽連進來，龐靖將要進宮，替顧慎為約見皇太后，並透露那些應該透露的信息。

    “機會就要到了。”顧慎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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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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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8 Z; X5 [    楊元帥為俠以來仗義疏財，積攢下許多“情義”債，他突然宣佈退出江湖遷往西域，令無數人莫名其妙，也讓不少人心中一鬆：那筆債不用償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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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F* @% c# f" P, a. w    退出江湖和離開江湖是兩碼事，前者表示今後不再多管閒事，但是別人虧欠自己的債還是得要回來，後者則意味著徹底的割裂與放棄，脫離中原，江湖規矩就失去了支撐，別人不會主動跑到西域還債，楊元帥也沒辦法向數千里之外的欠債人要求回報。

6 n% m* X7 `( X: `2 E    秦夜明曾經花了多半年時間打聽楊元帥的往事，創立了一份“債務”名單，記載著當時的大概情形與此人目前的狀況，尤其是外界的口碑，顧慎為從中圈定數人，秦夜明再度調查，最後確定兩人可用，其中一位正是高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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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的高恩賜才只是一名小校，還沒有升為宮門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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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b  M- F' A  ?    顧慎為選人有兩項重要原則：在江湖中仍然聲名顯赫的人不選，這些人的“情義”網絡太複雜，斷不肯為一位去世多年的恩人還債；經常將楊元帥掛在嘴上談論不休的人不選，他們不遺餘力地傳播恩人的美名，很可能自以為互不虧欠，不願意再付利息。

) }6 f9 V& R( h! J* `    這兩樣高恩賜都不沾，他早早地離開江湖回家過日子，娶妻生子，繼承父親的軍職，鄰里親友都知道這是一位穩重的人，人情往來從無瑕疵。

: }$ Q: K: ?2 e! O2 h' u( \. b    秦夜明找了一個機會，表明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3 ?7 q! W8 b/ Q$ ^    西域即使天翻地覆。對中原的影響也是微乎其微，高恩賜聽說過龍王的名號。卻不覺得他有多危險，於是熱情而謹慎地接待秦夜明，打聽顧家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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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A4 L# P# W' }, v    很快，高恩賜確認顧慎為的確是顧侖將軍的後人，至於楊元帥與顧家的關係，他早已瞭解到不少內情，甚至知道楊元帥的弟弟楊崢一直留在顧家。

' A! g5 T! T3 _    因此，當秦夜明宣稱顧慎為有權利代表楊元帥時。高恩賜表示認可，心中那塊橫亙多年的石頭終於落地，換上一塊更大更重的負擔——當他終於知道顧慎為的目的是向皇室尋仇的時候，已經無法洗清雙方數年來的同夥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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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 T6 X; ]! I    高恩賜一直在等這個機會，能與顧慎為面對面交談，釐清事實，為自己的“還債”劃清一條清晰的界限。他欠楊元帥一份大大的“情義”，但還沒到為此拋妻棄子、背家叛國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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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沒有立刻談到這個話題，而是先說眼前的事情，顧慎為最後一次得到高恩賜的情報是在一個月前，那時皇太后就已經對嚴沁生出殺機，選中的刺客正是嚴沁所信任的張佑。

    高恩賜只是一名宮門司馬。接觸不到多少宮廷秘事，這條情報是別人告訴他，他再想辦法轉到宮外的，這也是他願意為顧氏後人效力的原因之一：顧慎為在宮中的線人不只他一位，這讓高恩賜覺得自己身處一張大網當中。安全性因此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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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0 @# y2 D; y* m, a    “羽林軍將張佑和張吉兒搶走，把她的計劃給破壞了。”無論是留信是字條。還是交談中，高恩賜都以“她”代表皇太后。

    “她以為讓羽林軍鬧些事，可以製造藉口招回大將軍龐寧，可公主和駱琮卻想利用這次機會掌控全城。”顧慎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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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 B% o, X  t, R5 i# C; z( @    公主與皇太后的鬥爭將如何進行下去？兩人就此聊了幾句，接下來，高恩賜決定問出自己最關心的話題了，“顧公子，我一直在盼望今天的見面，有些話我希望當面對你說。”

2 l$ h8 m5 u& Q, C4 k1 ^    “高司馬請說。”顧慎為也在等候這次見面，他對高恩賜的瞭解非常深入，卻從來沒有過直接交往，這對他來說也是從未有過的奇怪經歷。

    “我知道顧公子制定了一個宏大的計劃，我只是這項計劃中的一枚小棋子，我對此並無怨言，可是我想知道顧公子的最後一步棋到底要走到哪，好確定我自己能跟著走多遠。我不會欺騙顧公子，但總有些事情我是不會替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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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幾年來，高司馬向我提供了大量信息，我對朝堂的瞭解基本來自於你，我想你做得已經夠多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東門司馬，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對楊元帥也沒有任何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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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恩賜愣住了，好一會才回過味來，“顧公子不需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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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6 g" n  s+ n' L    “是你做得已經足夠多了。”顧慎為知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限度，限度之內，無所不從，越接近限度厭惡與反抗的情緒越重，等到超過限度的時候，他就會理直氣壯地選擇背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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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恩賜一直盼著這個時刻，它意外出現的時候，帶來的卻是茫然與失望，“呃，好吧，既然顧公子……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今後可能會成為敵人？”

: ]# B5 E7 _' k0 _5 ~! j. S9 F    顧慎為拍拍腰間的狹刀，“我向你保證，當我使用它的時候，人人——當然包括你——都不會提出異議，我經營六年，絕不是為了衝進皇宮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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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S: S$ A1 S) A0 m' ^8 x    高恩賜不由自主彎下腰，向這個比自己小得多的年青人表示敬意，因為顧慎為的這番話雖然殺機重重，卻也的確讓他如釋重負，這些年來他一直做著同樣的噩夢：一夥凶神惡煞殺入皇宮，揪出面目不清的皇帝與皇太后，命令他親自舉刀砍下兩人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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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7 Q8 L( l* Y4 f6 k    噩夢結束了，高恩賜感到難以言喻的輕鬆，同時他也明白過來，自己再沒有資格要求對方坦白那“最後一步棋”了，“說實話，我很感激顧公子的寬宏大諒，既然你說我的任務到此結束，那就是結束了。”

    “嗯，這是你應得的，你無需感激我，我也不會感激你，以後咱們就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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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2 o" }( H, ?    高恩賜喜歡“陌生人”這個詞，這表示他終於擺脫了江湖。擺脫了那個年少輕狂、精力充沛的青年高勁，喜悅與悲傷皆在於此。

. K  `2 T# |* _    “我還有最後幾句話要對顧公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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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說。”

    “陛下確實與蕭王世子一塊遇刺了。這個消息是宮裡的那個人告訴我的，她對此確信無疑，只是還沒弄清楚那群殺手是怎麼將陛下從守衛森嚴的內宮弄到宮掖池附近的，她有一個猜測，覺得宮裡有內奸，皇太后一直在秘密調查此事。”

    高恩賜從來沒見過“那個人”，他只在固定時間去固定地點取信，看過之後立刻焚燬。那個人的字跡沒有明顯的特點，但是從譴詞造句的細節當中，他判定那是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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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我一直在等這個消息。”雖然關於皇帝遇害的消息早已傳遍朝堂，顧慎為還是需要一個明確無誤的說法，至於“那個人”，這是他手中另一枚重要的棋子。斷不會洩露給外人。

9 r# I+ }. S$ ~    “還有一件事，是我的猜測，顧公子權當參考就好，我覺得江湖各派齊聚京城的行為不簡單，雖說有百十來名各派弟子死於殺手刀下，但他們並非各派精英。遠遠不如昨晚被十方教毒死的那些弟子重要，可各派不僅都跑來京城報仇，而且幾乎所有掌門都到齊了，這可是非常罕見的事情。”

    “嗯，我也覺得奇怪。一個月前的那起暗殺發生在離京城十多天路程以外的荒野裡，可我沒聽說有門派去那裡調查。而是全聚到京城，好像非常確定殺手就躲在這裡。”

    “沒錯，非常奇怪，一個月已經過去了，他們卻一名殺手也沒找著，只是賴在京城內外不肯走。”

, F. {/ R+ v/ [9 F/ Q0 k' q2 K    “江湖異像與朝堂分裂同時發生，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嗎？”顧慎為既是自問也在問高恩賜。

& D. j3 k$ F" }+ ^" L4 s) w    這是一個微妙的時刻，高恩賜可以選擇不回答，就此結束他與顧氏後人的一切瓜葛，也可以說出自己的分析，從而再次參與到顧慎為的計劃當中，只是這一次關係發生變化，他不再是償還從前欠下的“情義”，而是一種平等的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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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P# g2 u; ~: F$ |7 a: S1 F    高恩賜對此心知肚明，因此猶豫了一會才開口說出早已想好的結論，“據我觀察，崆峒派正在聯合一批江湖勢力為皇太后效力，大將軍率兵返京之前，他們就是皇太后手中用以自保並對抗羽林軍的力量。”

* W' N0 e1 I. N# u8 M, M: _    皇宮外圍由羽林軍警戒，中間一層是高恩賜這樣的宮廷侍衛，他們的立場很複雜，投靠哪一方勢力的都有，最裡面一層則掌握在嚴沁手中，現在他死了，皇太后仍不會完全相信宮裡的人，吸引一批江湖高手保衛皇宮，的確是一條可行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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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 g# C: _; f    一旦開口，高恩賜就不再隱諱，甚至提出了疑問，“眼下唯一情況不明的是十方教，他們竟然敢混入京城，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簡直是自投羅網，這事也很蹊蹺，只是不知道跟哪一方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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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y. ?% k$ `8 Y    “我會查出來的。”顧慎為向窗外望了一眼。

    高恩賜識趣地告辭，“希望還有機會再見顧公子。”他用這句話表明自己的態度。

    顧慎為微微點頭，這時候他是王者，不會輕易做出決定。

8 t7 \3 G2 E. i$ l* \/ ?    兩人還不夠熟悉，做不到坦誠相待，於是以典型的江湖式暗示結束這次會面，高恩賜願意繼續為顧氏後人效力，顧慎為則必須想出相應的回報，再不能像從前一樣白白使用他，這就是他們達成的無言協議。
( c6 E( ~' ]/ A) ]' S% r- e- `1 u
7 n7 v: r. v  s9 j8 y! q+ c  X    除了皇太后，顧慎為幾乎見過了朝堂裡的每一位重要人物，嚴沁死了，他再也無法從他口中挖出真相，但是也減少了一個大障礙。

7 B0 P" z8 W+ X% g/ a    紫鶴真人的預測一一實現了，表面看上去他與江湖各派的關係都搞僵了，沒準暗中已經達成隱密的聯合。

9 l( [- }7 b  E. {+ z% W    從江湖到朝堂，這位八十歲的掌門似乎掌握了所有關鍵環節，顧慎為對即將到來的會面非常期待。

- w/ M3 i$ E- b    外面夜幕初降，顧慎為悄悄走出三條街之後，重現行蹤，很快，他身後又有了數名跟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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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訓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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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  Q4 G' [$ L$ P2 Y    紫鶴真人在桌上發現一根短髮，拈在手中，發出一通感慨：“連你也離開我了，我承認，滿頭枯髮當中，你不是我最喜歡的那一根，可也不是最討厭的，你為何要自斷生路呢？這副皮囊雖然老朽，怎麼也是你的家，少不了你的一日兩三餐。從今以後，你只能隨風飄蕩了，曾經你受人膜拜，現在你要混為塵土受人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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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f" N* x2 l2 d7 h2 R8 {* ]) y! X    真人一鬆手，髮絲飄落到桌面上，他再輕輕一拂，它終於以優雅的姿態緩緩飄向地面。

    真人盯著它，直到看不清為止，然後抬頭衝徒弟露出笑容，“和尚們最聰明，早早將頭髮剃光，不用承受脫髮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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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周羽清含糊應道，心中惴惴不安，老神仙的行為越來越古怪，這趟下山，他好像將仙體留在了崆峒山，只帶出來一副世俗面孔，老神仙的話更加讓他不安，其中似乎暗有所指，“周懷玉這個笨蛋，明天我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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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u3 r4 A' u' z+ j    “找他幹嘛？”真人一臉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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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他向老神仙賠罪，他居然當著那麼多外門弟子的面違抗掌門的命令。”

1 g9 B( H! m  O) z! K& c* l    真人搖搖頭，對關門弟子的憤慨不當回事，甚至覺得有點可笑，於是露出狡黠的神情，“可我沒有向他下達命令啊？”

    “在程家莊……您不是……”周羽清越來越跟不上老神仙的思路，他有一種感覺，師父似乎是在有意戲弄自己，就像百無聊賴的祖父逗小孫子。

    “那是我的要求，不是命令。違抗命令乃是大罪，不遵守要求——算是過失吧，有時間罵他兩句就好了。”

    周羽清當然希望親弟弟不受處罰，可他是監門大弟子。知道網開一面會帶來什麼結果，“不管怎麼說，懷玉當眾讓老神仙面上無光，此風不可助長，否則的話，崆峒派門規何在？還會受其他門派的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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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說得有道理，雖然未必正確，但是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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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o3 _; I- h* W& w# r    這又是紫鶴真人的典型說話方式，話裡好像是讚揚，又藏著譏諷，臉上的無辜笑容卻表明他對此一無所知。

. J. T/ X( M" U' Y* l    周羽清很無奈，只能將這當成老年人的通病，也當成是對自己的考驗，他要做久病床前的“孝子”。於是神態越發恭謹，“我會讓懷玉認識到錯誤的，他還年輕，不明白門派比所謂的朋友重要得多。”

# @+ D! O% \; o# \9 f" P. L+ s8 Q    真人點頭表示同意，“他昨晚受到不少驚嚇，你就不要再嚇著他了。”

    “是。”周羽清勉強應道，老神仙對周氏兄弟向來寵愛，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卻寵愛得有點過頭了。

7 V: E! B1 i# R8 I+ i    “說起朋友。來京城這麼久了，你怎麼沒請嵩山派姬小五過來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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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 H- K" M  z5 g7 X# w    周羽清臉色微紅。“我們……絕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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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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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H' t2 m- W9 T    “姬扶危不夠朋友，有事情也不提前暗示我一聲，反而跟外人聯合對付崆峒派，還給各派掌門當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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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I! Y4 E+ y- Y    “嗯，是有點過分，就因為這個你跟姬小五絕交了？”

    “正是。這種三心二意的朋友不要也罷，虧他的名字叫做‘扶危’，真到危難的時候，一點指望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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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人坐在那裡發呆，心想都說老人的智慧多。為什麼自己的腦子裡空空如也呢？終於他想出了主意，臉上浮現得意的笑容，“徒弟，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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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E' t  s0 v    “是，弟子在老神仙面前絕不敢有半句虛言。”

6 v$ ]0 w- L2 o2 a# b% d    “假如你跟姬小五還是最好的朋友，而崆峒派和嵩山派發生衝突，我必須當眾抽他兩個嘴巴子，你會提前通知他，讓他躲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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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會，事關本門利益，誰也不能讓我背叛，可是這跟前幾天的事不一樣，姬扶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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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6 Q# d2 u+ f: J7 f3 T" [    真人搖搖手，表示還有話要說，“徒弟，你也老大不小了，總該明白一個道理，多個朋友多條路，但你不能因此就要求朋友將自己的路堵死，水至清則無魚，你對朋友要求太高，最後變成孤家寡人的是你。早晚有一天你會是崆峒派掌門，甚至有機會爭奪武林盟主——雖然這個名頭沒啥大用，但是聽上去還是不錯的——到時候你願意被武林同道指指點點嗎？你願意在競爭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失去嵩山派的支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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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 k0 G6 {( P0 v  C5 I* g    周羽清臉色更紅了，“弟子……弟子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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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2 l" J6 u$ q# t    “你明白了，但你還沒有接受，我再說兩句。”真人對自己的“智慧”沾沾自喜，甚至有點小小的興奮，“要明白，人家不只是因為你叫周羽清而與你結交，你也不能只憑個人好惡選擇朋友，你是崆峒派的未來，必須時時以崆峒派的立場判斷是非好惡。”

    周羽清出了一身冷汗，雙膝跪下，“弟子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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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R% N- K    “其實這些道理等你當上掌門自然會懂，不過早點瞭解也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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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我就去教訓周懷玉，順便……與姬扶危和解。”

# i- L2 W8 _! n, I; l    “嗯，他會很高興的，告訴他……客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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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羽清急忙起身，推開房門，看到顧慎為就站在外面，心中對這種擅闖直入的舉動很不喜歡，想到老神仙剛剛的教誨，馬上驅走情緒，用非常客氣的語氣說：“顧公子如約而至，老神仙已經等候多時了，請進。”

+ b, K2 t0 `# B& N4 r    顧慎為衝他點點頭，走進房間，發現紫鶴真人正在擺弄頭上的假髮，讓它端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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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啦，快坐，這一天你可夠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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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q- v8 H: g    顧慎為坐在對面，沒有開口，真人明白這沉默的含義，笑呵呵地指著門口的周羽清，“我活不了多久了，我死以後他會哭著接替我的掌門之位，所以你若是想與崆峒派長久交往下去，就讓他留下，參與咱們之間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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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G/ K4 [* n$ }: A7 e' G: X    顧慎為開口了，忽略紫鶴真人怪異的假髮與不合身份的用詞，希望能直視最真實的崆峒派掌門，“真人要見我。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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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X" D* w; Z: m7 i6 \    “哦，對，是我把你請來的，呃……什麼事來著？想起來了，你知道十方教是誰請到中原來的嗎？”

  J+ t) y' F; R9 j) y" A    顧慎為搖搖頭，“這正是我想調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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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d4 H3 [. S, B. R8 w    “呵呵。不用調查了，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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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顧慎為不太相信，周羽清更是吃了一驚，老神仙一整天沒出門，也沒見外人拜訪，怎麼會知道十方教的幕後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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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_4 h+ G- J* ~( u1 `" O7 {* o    “其實也是龍王的熟人，目前住在北方邊疆，是個女人，你該猜出是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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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r. \* D' H$ {4 i# N    “北庭小閼氏。”

    “沒錯。就是她，這是一個野心很大的女人，而且愛記仇，你當年肯定是惹著她了，她非要你的人頭不可，於是與十方教聯合。慈最勝要是能帶回你的人頭，小閼氏就會借他一萬騎兵，還會將他介紹給草原各部酋長。”

) K% R! L2 e3 e2 B    “真人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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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一群小東西收集情報。我也有。”紫鶴真人調皮地眨眨眼睛，“開個玩笑。是皇太后派人告訴我的，她覺得這是個機會，十方教鬧得越厲害越好，只要羽林軍彈壓不住，大將軍龐寧就可以帶兵返京，不過十方教實力太弱。還是得需要你幫忙。駱啟蒼被你打死了，他們再也不能說什麼駱家莊與你沒有私仇，所以，放開手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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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3 Q, h4 \# O7 X4 G    “放開手腳做什麼？”顧慎為裝糊塗。

    “殺人什麼的。”真人說得非常直白，還抬起右手。做了一個砍人的動作，然後抬頭問周羽清，“現在江湖上還用這個手勢吧？”

, p: }9 D; G2 o3 u5 h8 t* @    “從來沒變過。”周羽清說，顯得很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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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N; d4 R, O5 u    顧慎為想了一會，“有駱平英在，我放不開手腳，他的內功、劍法都比我強一點，只要再加上一名幫手，我必敗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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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有幫手啊，那個霍允，說實話，就是因為她功力太強，我和慈最勝才會上當受騙，以為她就是你。”

    “她受傷了，幾天之內起不得床。”

    “哎呀，真不巧。”真人撓頭說道，看了看徒弟，“本來崆峒派應該幫忙的，可是我們跟駱家莊沒有深仇大恨，不好出面，最關鍵的是我這個徒弟武功不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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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羽清臉又紅了，暗自下定決心，不管門派事務有多忙，今後也要抽出時間練功，弟弟周懷玉居然練成了倏忽掌法，自己絕不能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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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繞過這個話題，直接說：“嚴沁今天被他最信任的手下，一個叫張佑的小黃門，給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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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O4 Q& T" E. S# |# E    “‘最信任’總是害人。”真人說，好像這是純粹的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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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l3 ]8 K, `2 R    “張佑招供說這是皇太后直接向他下達的命令。”

    “有可能。”真人一點也不意外，“皇太后對嚴沁不滿已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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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非等到我登門拜訪的時候下手，這又是什麼意思？”

    “呵呵，顧公子多疑了，不過你懷疑得也有道理，唉，老娘們兒的心事，老頭子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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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羽清真想衝上去摀住老神仙的嘴，緊張地回頭望了一眼，師父剛才說皇太后曾經派人傳遞過消息，他可沒看到，沒準宮中的眼線還躲在附近也說不定。

: e' T. U+ q3 s5 z    “龐靖正在替我約見皇太后。”顧慎為從紫鶴真人身上看不出破綻，這個八十歲老人用最坦白的方式將真實面目掩藏得滴水不漏，“我有預感，龐靖會遭到拒絕，所以我想請真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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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就見皇太后，有點太早了吧？十日期限才過去四天而已。”

0 E+ E' r5 z! ^2 e/ I3 b    “晚見不如早見，如果皇太后與我能消除誤解的話，對我將是莫大的鼓勵，心裡有底，我的手腳也能放得開了。”

    “嗯……那我試試吧，對女人不能以常理揣度，所以我可不做任何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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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點點頭，其實他的真正目的就是想進一趟皇宮，結果嚴沁在私宅見他，他想皇太后總不至於微服出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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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取信

    蘇藹終於等到顧慎為出來，急忙追上去，不知道是否可以說話，所以衝他點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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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k# ~7 l/ N+ J6 u    “見到人了？”顧慎為問，他拒絕了崆峒派的挽留，執意要回懷西館，二更已過，兩人只能越牆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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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0 X5 `& q# `7 `6 `$ f* o    “見到了，教頭說一切都好，公主留她再住一兩天，公主特別喜歡紅蝠，尤其是她的名字。”紅蝠的名字正來自於公主當年胡鬧時的外號，她當然會喜歡。蘇藹扭頭向牆上望了一眼，今晚的跟蹤者比白天要多些，“教頭還說，駙馬府裡絕對沒有西域人，顧公子想找金鵬殺手的下落，得從別處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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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v) }, d  D; b+ x0 e1 s" B    “她對你說這些？”顧慎為有點意外，蘇藹在駙馬府見上官如必然有外人在場，交談似乎不能這樣直接。

    蘇藹臉上微有些紅，“教頭在手背上寫字，我能讀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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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9 @3 K! v+ y: L" o& }, R    這不只是默契，還需要日常相處時的多次演練，顧慎為想了一會，說：“你上過戰場，有過潛行敵營的經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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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蘇藹遺憾地回道，“殺手的那些技巧在西域快要絕跡了。”他以為顧慎為要說什麼，結果卻一路沉默，快到城牆根的時候，蘇藹覺得自己必須開口了，“那些人離得更近了。”

& A) d( B$ t. F" z    今晚的跟蹤者特別大膽，有幾位甚至就在屋頂上行走，俯視街巷中的兩人，幾乎與他們的並肩，相距不過數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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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H0 e$ S& ^+ h9 E& p    “不用理他們。”顧慎為施展輕功向牆頭縱躍，被十幾雙眼睛盯著。他有意顯示真功夫，第一縱有兩三丈高。不算多驚人，隨後踩著牆壁，以極快的速度向上跑動，如履平地，瞬間跑完了後半程，站到了城牆之上。

    跟蹤者們顯然吃了一驚，迅速圍上來，有人抬頭觀看。有人躍躍欲試，蘇藹甚為尷尬，他的輕功是跟上官如學來的，很不錯，但他從來沒有爬過這麼高這麼陡的牆壁，心中沒底，不好意思當著外人的面攀爬。

- S7 m  ]7 g3 E) b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破釜沉舟試一次。面前垂下一條細繩。

# X1 w! g- D* q  N5 }    有些東西顧慎為永遠都會隨身攜帶，就像是身上的衣服。

    蘇藹拽著繩索快步攀上城牆，老老實實，沒敢顯露任何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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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收起繩子，城頭有士兵巡邏，此時正是空檔。很快就會有人過來，他們得儘快出城，與守城官兵發生衝突終究是一個麻煩。

2 `, \5 O" e: r% M0 X1 ^1 }    顧慎為從女牆跳下去，右手扳住牆頭，整個人掛在空中。蘇藹也學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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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時辰，甩掉跟蹤者去顧氏老宅。甩不掉，回懷西館。”說罷，顧慎為另一隻手抽出狹刀，向上稍稍一拋，拈住刀背，將刀柄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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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h& h7 u( }* X' y5 m    蘇藹被這道意外的命令弄得有些慌亂，可還是接過狹刀，鄭重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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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 x6 b$ g/ I& {" _6 ~3 L    說話間，已經有七八名跟蹤者躥上城頭，顧慎為轉了一個身，手腳並用，像一隻大型的壁虎，緊貼在城牆上橫向移動，很快就與城牆的顏色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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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I4 s$ T    蘇藹又驚又佩，他知道自己眼下的任務不是甩掉跟蹤者，而是替顧慎為吸引注意，於是身子向上一躥，越過城頭女牆，手中狹刀舞了一圈，隨即降落，墜到差不多一半高度時，左手在城牆上拍了一掌，借力斜著飛出，正好掉進護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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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 H7 B, z0 H4 o( W    蘇藹憋住呼吸，一口氣從水下游出數丈，浮到水面回頭望去，大部分跟蹤者都被他手中的狹刀吸引來了，他再次潛入水中，順河而游，狹刀是個累贅，但他仍然牢牢握在手中。

    不是每一名跟蹤者都擅長游泳，大都爬上岸在陸地上追趕，只有兩人自恃水下功夫了得，快速追蹤，雖然水下什麼也看不到，但是蘇藹每次浮起換氣的時候，岸上的人都會叫出他的方位。

    這些人跟白天的跟蹤者不一樣，不只是想知道龍王的去向，而是懷著殺機。

8 A* a: ?0 }. }8 c8 p    游出多半里之後，岸上的一人跳進護城河，攔住了去路，後面的兩人也越來越近，蘇藹準備好狹刀，知道這場戰鬥是避不開了。

1 \2 ?1 U& L& z( y0 p& w2 p    顧慎為很快甩掉了最後三名跟蹤者，其中一個過高估計了自己的實力，從城牆上掉了下去，另外兩人弄出聲響，驚動了城頭的巡邏士兵，不得已自動退出。

5 ~+ E/ R& t+ p0 g0 r# s    顧慎為重新回到城內，至於蘇藹，必須自己想辦法擺脫危機了，這世上沒有完美無缺的傳授方式，只有經歷真正的危險才能掌握必須的技巧。

    京城的夜晚非常安靜，只有打更人與小股士兵仍然行走在街上，他們的存在是一種警示，倒不是真想捉拿什麼人，顧慎為輕而易舉地躲過他們，回到崆峒派落腳的宅院附近。

    百興客棧，不大不小，在京城內外沒有顯赫名聲，客人以南方的商旅為主，絕少江湖人物，左右皆是大店舖，是一處很容易讓人忽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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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觀察片刻之後跳進後院，數了數房間，來到東廂第一間房，直接推門閃入。

6 U5 }# }* c0 T    “你真守時。”黑暗中一個聲音說。

3 J, ?( q$ B3 O6 R" i1 B    “希望沒有讓你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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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9 `% K- G) \0 {" S0 F    “還好，我正好有許多事情要想，尤其是顧氏到底與楊元帥有多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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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 Z1 J1 \& m  M6 Y    屋子裡很黑，顧慎為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身影坐在桌子對面，這比白天見高恩賜還要奇怪，好在他們已經見過面了，只是沒有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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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顧慎為初次在京城露面，從幾大高手手中救下霍允的時候，對面那人就混在中原各派人物當中，他看到了龍王，顧慎為則只能憑藉秦夜明的描述在人群中尋找。

! m2 o' U4 S: V2 m# {! v    在楊元帥當年施以恩惠的人當中，這是另一位合乎顧慎為要求的人：行事低調，對人情虧欠極為敏感。

    一個在朝堂，一個在江湖。顧慎為覺得有這樣兩個人已經足夠了。

    “楊元帥為顧氏報仇而死。”顧慎為回答對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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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8 H. I6 ?( L1 {4 {    “我聽說了，這的確是楊元帥會做出的舉動。不過我還需要更多證據。”這人比高恩賜還要謹慎，雖然過去幾年來他已經提供了不少信息，但他還是要弄清這件事，而不是隨隨便便地償還“情義”債。

: g- P% k6 S# W3 r; T) r    “駱平英聲稱楊元帥從駱家莊盜走了乾坤推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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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有這樣的傳言。”

    “他是為報答我祖父的恩情而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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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面的人仔細思考這種說法，判斷其可信程度，“這麼說楊元帥將乾坤推移交給了顧家，而你已經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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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比這要複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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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5 t& [) h1 ?* X0 Z) ?) S$ c6 a$ E. Y    “事實上。駱家的乾坤推移與顧氏的合和勁有著相同的來源，內容基本相同，只不過兩家人極少交往，一個在江湖揚名，一個在朝堂為官，誰也不瞭解對方的武功，直到我的祖父與駱家劍客比武戰敗之後。他才生出疑惑，至死也想不明白，他尤其不明白，基本相同的功法，為何駱家人會比他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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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s9 u( S6 o( L2 W# w; d* O    “同樣一種功法，每個人能修煉到的程度都不一樣。”

9 q! V+ r) I9 N  j# B    “當然。可是我的祖父自認為應該是修煉得更好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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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4 m! i( [8 V: g9 C; c    “呵呵。”那人輕笑，卻沒有蔑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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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8 o) }2 W0 ]! x! f5 f    “楊元帥是一個有恩必報的人，他向病床上的老將軍承諾，將會想盡一切辦法為他拿到乾坤推移，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的確是楊元帥的性格。這麼說他離開顧氏重入江湖，著力營造大俠的形象。其實都是為了接近駱家莊？”

    “嗯，唯一的知情者是我祖父，可他很快就去世了，楊元帥因此受到顧氏的誤解，連他的親弟弟也認為他是背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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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b1 m* Y8 u- C    那人又沉默了一會，“果真如此的話，楊元帥比我想像得還要令人尊敬，我早就有一種感覺，他並不是真心實意想當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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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Y) @. J3 U3 q, h. P1 w    “他與顧家關係密切，若不走這條路，永遠不會得到駱家的信任，他成功取得大俠的名聲，然後就一直等待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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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 H( ~    “等待與駱家有關的糾紛。他為什麼不製造一起麻煩？嗯，駱家在江湖中神通廣大，任何陰謀詭計都逃不出他們的眼睛。”那人自問自答，聲音裡流露出歷盡滄桑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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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n) |& Q2 `7 x( S    “他終於等到了機會，以為奴的名義進入駱家莊，取得駱家上下的信任，除了駱平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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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R- n. q! N2 [6 `    “嘿，臥薪嘗膽，三年為奴，只有楊元帥能做出這樣的事。他拿到了乾坤推移，然後呢？交給了顧氏後人，也就是……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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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所以我父親知道真相，在最危險的時候讓我去投奔楊元帥，可惜陰差陽錯，我跟他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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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乾坤推移在你手裡吧？”

* l, ^( I* t9 k! U. b    “曾經在我手裡，我把它記熟之後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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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s9 }# Q/ L2 W0 B    那人聽得入迷，已經忘掉最初的目的，順口問道：“顧駱兩家的功法真的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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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一樣，至於原因我就不知道了，那肯定是很早以前的往事。”

    “那顧老將軍的疑惑呢？他為什麼沒練過駱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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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慎為沉默了一會，他以肯定語氣說出的這些話，其實都是猜測，在最近的兩場比武之後，他對兩家的功法都有了直觀的感受，由此推斷出整個故事。

    “因為駱家比顧氏多一份速成秘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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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  w3 I+ t  s    那張記載著速成法門的白絹根本就不是顧家遺物，顧慎為也是在昨天才終於想明白的，顧家並非江湖人物，根本用不著以奇特的方式保存武功秘笈，更用不著藏在花盆裡，父親顧侖一定非常猶豫，不想要這份本不屬於自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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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你了。”那人說，“我會告訴你林小山的兒子在哪，還會告訴你各派齊聚京城的秘密，但是到此為止，我不是楊元帥，報恩得適可而止。”

9 K3 @) F! f; ]) w9 }    “很好，姬三公子。”顧慎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