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掌家娘子】作者:雲霓 -《全文完》

sanji32

第六十九章 符咒

. ?% i- J+ P# @* v　　「漕米已經找到了，泰州知府王征如的師爺也一同扣下。」謝嚴紀高高興興將下屬的稟告傳給崔奕廷。

- P% _: \4 j! L5 h! O　　崔奕廷站起身，「你們連夜審壽遠堂，京中的子弟，外面上好看，只要遇到什麼事就嚇得惶惶不可終日。如果他提起崔家，你們就說，既然知道是崔家在查就說個清楚，別想著進京找人疏通關係，到時候他就會和朱應年一樣。」

　　謝嚴紀道：「萬一他不肯相信。」

3 i0 Q! c* b! Y' B" ?6 L　　「他不會不信，在外面時想著如何攀關係，只要被抓住了把柄，就會想著怎麼甩脫罪責，生怕自己做了替罪羊，」崔奕廷聲音裡帶著幾分的譏諷，「沒有了靠山就怕死，什麼都會說出來。」
! u6 v  |( D; R" C6 F4 B0 ~
: g; V3 P" `5 ^( @　　「壽遠堂想攀上崔家，替我們崔家立功，將來靠著這功勞保住他的小命，說到底，人人都盯著我頭頂上這個『崔』字，覺得有我叔父在戶部罩著，萬事都好說。」

) E& r- u0 v4 M7 O; \　　崔奕廷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們也用用這好處。」

6 V+ L. }/ J$ O! E' v　　謝嚴紀站起身來，「都聽大人的。」

$ A" v& Z% e0 H( @+ ]7 r2 e: b　　皂隸將從姚家查出來東西搬過來，崔奕廷眼睛飄過去，將一堆借票放在一旁，拎出來兩張符咒。
; R& {( o" k2 u1 w5 t
& v  N( C$ m& H) h　　符咒上的顏色很新，像是才請來的。

　　「這是什麼？」崔奕廷拿起來看。
+ U1 y8 u$ ?  Y
　　謝嚴紀端詳了半晌，「好像是道士寫的符咒。」

　　「姚家果然是書香門第，還喜歡弄這些東西，」崔奕廷遞給旁邊的謝嚴紀，「巧了，這符咒上面有本官的名字。」

  K3 \* \. E, D4 ^6 @( Q' p" d　　謝嚴紀也看過來，頓時皺起眉頭，「荒唐，居然用這樣的法子詛咒朝廷命官，姚廣勝自癒正派的讀書人。」

; H: {  R6 R8 K7 q　　至於另一張符咒。

　　崔奕廷拎起來，眼角輕翹，這該不會是姚家七小姐吧！

　　名諱寫的清清楚楚，姚婉寧。
2 A# [, z1 i/ Y: Y2 X) b) e: E
　　寫著他和姚七小姐兩個人名字的符紙貼在一起。

　　姚七小姐，總是三房的小姐，卻落得被人詛咒的地步。
: k- F& U; G* k( _% V
. y5 Q( q) F* ^. f2 y　　姚家對付自己的親孫女，也要借力鬼神。
6 {- Y7 ~+ o4 |8 o7 R
　　真是愚蠢。
9 X# d9 K2 W0 l' }: z
　　崔奕廷微微一笑，「眼見要過節了，姚老太爺這是要送本官平安保命符嗎？」
' V" D% m$ N+ y/ P# |* E7 a8 ]
　　「這哪裡是什麼平安保命符……」謝嚴紀一臉怒氣，也就崔奕廷才會笑得這樣輕巧。

　　崔奕廷淡淡道：「正好本官要放告示，就將這張從姚家找到的本官符咒和告示一起貼出去，」將寫著姚婉寧的符紙折好，「看來走之前，本官還要見見姚老太爺。」
% ?  U) |; A+ N; S' Q8 H3 o
% x8 \3 }7 C, X, j: F0 M- j　　……

　　姚家被翻看的一片狼藉，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姜氏正吩咐下人小心地將東西都收拾起來。

　　整整一天，就像是噩夢般，她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一天。
7 z  U% l5 y. g* {. _# U* s3 r1 x7 s
　　「老太太，那個……崔大人去見老太爺了。」
8 T. v0 X% x- d
% u+ Z0 t- @( l　　老太太本來沉下的心頓時歡欣起來，這件事可能還有轉機，要不然東西已經查走了，為何崔奕廷會去而復返。
7 E9 `" ?8 k9 U; P
　　「快，讓人準備茶點送上去，可不能怠慢了貴客。」
" i' _$ ^4 c: t. H9 w6 W9 m# V3 R* G
2 k, U- j0 K5 w8 ?/ g　　趙媽媽忙吩咐下去。

　　明明是崔二爺帶著人來查檢姚家，現在卻還要小心翼翼地奉承，這是什麼道理。
, R0 j4 ^: H# f, F& y" S7 \. P; x+ p1 M
+ o0 S9 a# b+ D6 C3 x" P　　老太太看向姜氏，「還愣著做什麼，快扶著我過去看看。」

! T: C1 ^' c) d9 N1 p: k% X　　這次家裡能不能渡過難關，就要看崔大人的了。

7 n0 ]9 p5 z  |/ Q% T. f- i　　千萬，千萬要放過姚家一馬啊。
( m/ i$ V9 M+ z0 {( e1 G+ w5 x4 A
! E- Q! k, I% r7 b4 z5 u　　老太太急匆匆地向堂屋裡去。
: O: R: S" X8 ~* `# }
　　壽氏抱著瑟瑟發抖的姚婉如，母女兩個已經哭成一團。

　　姚婉如嗚嗚咽咽，「母親，」用力晃動著壽氏，「母親怎麼不找人去跟崔大人說說，父親之前不是說崔、姚兩家可能會結親，如果結了親，崔家是不是就會放過姚家，父親也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 C; @3 L6 d1 b0 @$ Z+ q
7 a9 x9 @7 ^$ }2 m　　壽氏不知道怎麼說，紅著眼睛，「你這個傻孩子，崔二爺如果願意結親，怎麼會對你父親下手。」
% y5 g! l, R, q; F0 Y: p2 j
　　姚婉如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前幾日她還在為是選陳季然還是崔奕廷發愁，怎麼轉眼之間一切都變了。
$ Y7 p1 H' i' c4 D/ x3 t
　　壽氏嗓子沙啞，「你父親若是被定了罪，你們可怎麼辦啊。」
2 W4 D, v) A2 k: P' e
　　姚婉如抓著壽氏的胳膊，「母親快給外祖父寫封信，快讓外祖父幫幫忙。」

　　為今之計除了向三嫂和娘家求助，沒有別的法子。

7 S9 Q0 R& |+ |  R: ?* J" b' Q　　壽氏整人萎頓下來。

: M! U2 o; ~$ `4 Z$ Q　　「六太太，不好了，」段媽媽匆匆忙忙跑進門，「六太太，老太太院子裡搜出了道士寫的符咒，說是咒念崔大人和七小姐的。」
! k2 Z  A% O/ I& g4 j& k8 I& N
! M1 S/ Q  S7 K' e8 D2 G　　壽氏睜大了眼睛，怎麼會有符咒。

　　……

　　怎麼會有符咒。
6 A* a* x) B7 k" z$ T; R( J9 D
　　姚老太爺看著面前那張符紙。
0 w4 D( Q: T/ L) n8 b
　　「本官的那張和告示貼在一起，老太爺想要看，只要去縣衙門口就能瞧見，姚七小姐的這張……」崔奕廷刻意停頓了片刻。

　　七丫頭是姚家人，這張紙一定會交到他手中。

　　姚老太爺抬起頭，不知怎麼的，看到崔奕廷的目光微深下來，眼睛上挑帶著譏誚的笑容，「我讓人送去給姚家族長過目。」

　　崔奕廷揮揮手，立即有番役上來將符紙畢恭畢敬地接過去。

$ X! O6 z7 m* ?& C) Y3 Y　　姚老太爺瞪大了眼睛，胸口如同被壓了一塊石頭，讓他喘不過氣來，明明張開了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9 {7 D! ~3 W0 d3 V8 m* U% B% r0 [　　崔奕廷站在那裡，眉宇間有絲涼意，明明沒有板著臉，卻讓人覺得驚駭，「從姚家搜出了借票、每年賣糧的賬目，我們要一一核查……」

! Y9 p! L, n, E# G　　崔奕廷不給他留半點的情面。
5 p4 L+ u1 p1 s
　　不但抄出了東西，譏諷他的好不容易得來的名聲，現在還將符紙貼在外面讓泰興縣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 K) R! ~7 e* E* @# a5 x# R; h
4 Z0 T' J4 _2 b0 s　　將婉寧這張送去族裡。

　　日後他在泰興縣怎麼見人。
* L8 Z+ A" D' p1 T$ R4 I
　　姚老太爺忍不住瑟瑟發抖。
- g( C+ T; ?& X; ~5 J/ u) ~  M
　　崔奕廷略駐足片刻看著姚老太爺，他記憶裡姚老太爺養了四個兒子，三個做了官，姚家從此興旺，現在姚宜春進了大牢，姚老太爺名聲一落千丈，姚家將來能走到哪一步。
/ Q! @  E1 ]1 ?% g' }% [9 {+ w, {. b
! Z9 n( |8 E" E1 m5 }. |　　崔奕廷在姚老太爺眼前轉過身去，大步離開了姚家。
, p; J2 m( `" I
　　出了姚家門，崔奕廷翻身上馬，陳寶遞來馬鞭，「二爺，多帶幾個人一起去泰州……」

( W' A+ p2 s# t4 r9 u　　泰州知府王征如，大敵當前只會抱頭鼠竄，沒有什麼可怕的。
1 W1 b- x9 ^& u& q& _
　　崔奕廷略低下頭，姿態從容，「你去告訴姚七小姐，從泰州府回來，我們就要啟程回京，我們的船可不等人……」
9 D0 |, j! m' u7 s) M
" P% M2 s; H7 M4 P　　……
* G& Z2 n5 X( g* E7 d/ J3 @4 @
　　「老太爺。」
* F# a2 [# b! b1 d! A) S5 a1 h. U
3 ]/ d, _+ t4 l　　老太太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姚老太爺抬起頭，眼睛裡滿是血絲，緊緊地咬著牙齒，平日裡的儒雅去的乾乾淨淨。
3 _" k: u5 a' M
8 ?/ O& M% j  z6 ]; q0 Q　　「快，快將藥拿來。」

　　姚家頓時又亂成一團，有人捏嘴有人拿藥。
, X+ P: @9 g' [/ r( n$ q9 w' F& n( n
　　「老太爺可別嚇我。」老太太聲音顫抖。
( e. i/ B  B7 c" G) I% P, k
　　蔣氏用手掐住老太爺的人中，老太爺半晌才緩過氣，轉過頭看了看蔣氏，臉色彷彿有所好轉，再看到老太太卻鼻翼搧動伸出手指。

/ O! K, g) @+ Z: ^7 ^* D! J　　「在你院子裡搜出了符咒。」
; @) `- d) K) i' y9 l6 y0 o
' M6 @9 {" U) d3 n0 `- `6 F　　符咒？
- k" r& U( M: ]/ z; a
　　老太太愣在那裡，怎麼會在她院子裡搜到。
& Z7 j1 Q, f* D% C0 v3 @6 g3 q
　　「老太爺這話從何而來，我可沒見過什麼符咒。」老太太皺起眉頭看向身邊的趙媽媽。

2 A  n! V% B6 _3 Q0 h　　趙媽媽也是一無所知，「奴婢也不知曉，什麼符咒，怎麼會在老太太院子裡。」
: \5 ?* O( z3 p3 b
6 v. X8 p5 Y6 Y9 D: Y4 g　　「番役搜出來的，你還狡辯，」老太爺口沫橫飛，鬍子翹起來，一臉的凶狠，額頭上的青筋爆出，「有你這樣的母親……才生下那樣的兒子，我姚家有今日都是因為你。」

　　老太太被老太爺的模樣嚇了一跳，幾乎忘記了反駁。

* m% t2 {" |' U, g' I　　「我怎麼娶了你這樣愚蠢的婦人，生了那個敗家的兒子。」

2 m1 Y0 v* E1 L' e  a. X　　老太爺的聲音震耳欲聾。
: S# Y8 \6 }- _$ W0 ]% P0 e
　　老太太眼前發黑，差點站立不住，「這些日子家裡沒來那些三姑六婆，哪裡來的符紙，老太爺也不問仔細，就怪在妾身身上……」

$ A9 q! Q8 `* r7 d, x" N3 j　　老太爺冷笑一聲，「用不著我說，符紙已經貼在府衙門口，你讓人去瞧瞧，興許就記起來了。」

　　有沒有讓人寫符咒她心裡清楚，怎麼會在她院子裡搜出這些東西，是誰放在那裡的，老太太將屋子裡的人看了一遍。
$ {" l6 u% U. H& r
3 i. z9 e6 }8 H  i, b0 k8 }% g( h　　一無所知的蔣氏，懦弱膽小的姜氏，躲在屋子裡的壽氏。
' T/ M6 I" C) h% v3 d
" U1 H6 x% {2 b( h  B, d　　到底是誰。

　　「老太爺……」老太太上前走兩步。
& F, I4 [- U4 U7 V
　　老太爺忽然大叫起來，「出去……離我遠遠的，出去……」

　　老太太愣在那裡。
; ?8 p1 U+ s0 i
; Q# H2 h- q2 b5 ]/ d  j) V! s　　老太爺接著大吼，「我讓你出去……」

　　當著屋子裡的晚輩就這樣喝斥她，她怎麼也是兒孫滿堂的人，卻不給她留半點的顏面，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7 V. x# v/ i5 Z0 e. x. f
　　年輕時辱罵她也就罷了，如今她可是一條腿邁進棺材的人，難道老太爺還想著這時候休了她。

& L, U. H) y7 Q! [1 h) f　　老太太只覺得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模糊，耳邊傳來趙媽媽驚呼的聲音。
4 d6 N+ f  b% ?$ p
& s; G( E. @9 H+ c4 B; [3 [7 \　　……

　　姚宜州看過符紙遞給二老太太。
/ b: Z8 b7 c1 M0 D: ~+ E  [
; o1 C1 L( w' R$ ^　　二老太太氣得發抖，「他們這樣黑的心腸，連親孫女也要詛咒。」

' M, ?7 \8 {; ?, }　　「這是從哪裡搜出來的？」

1 X. B& m& w$ c$ K- l9 T　　婉寧想將符咒看清楚，二老太太卻折起來，「這些不好的東西，你不要看。」
* F$ Q" z3 M- c3 p, c
& U, r: {8 C3 T" s. c% K　　姚宜州道：「聽說是從老太太的院子裡。」
2 O1 r7 p. k8 k9 b# X
- @" ?( [# }2 ]& e) K$ P9 P　　二老太太皺起眉頭，「多大年紀的人了，竟然還做這種事，已經被朝廷查出來，看他們怎麼狡辯。」
$ k5 d! Y0 m5 S& q- u
　　從祖母院子裡找到的……這件事有些蹊蹺，若說這是婉如做的她還相信，祖母……怎麼可能親手做這種能輕易讓人詬病的事。

　　不是祖母又會是誰？誰在這時候算計了祖母，還是祖母院子裡的下人，想要討好祖母卻弄巧成拙。
' M4 E% F+ O* l  `5 D6 B
　　婉寧向來不太相信過於巧合的事。
1 K% c  h7 l& ^% k
5 q, r. }, v4 B! U  o5 y　　二老太太吩咐姚宜州，「讓族里長輩看一看就拿去寺裡燒了吧！」

　　這東西只要拿給族裡的長輩看了，就等於抓住了祖父、祖母的痛腳，日後祖父再也不能在族裡呼風喚雨，即便是仗著父親的官聲，族中子弟也不會對他信服。
* I' J/ T: X( c: }+ e; o7 d% E# v
) y, I, ~3 w+ z/ {" M; {) l　　等著姚宜州拿著符紙出了屋子，婉寧將頭靠在二老太太床邊，「二祖母，孫女有件事要跟二祖母說。」
% r! I) N) f: Q
　　「說吧。」二老太太伸出手梳理著婉寧的頭髮，她就奇怪，婉寧這樣的孫女，三弟妹怎麼會不疼。

　　「孫女想請舅父送我去揚州，我想看看外祖母和母親。」

　　二老太太的手停下來，嘆口氣，「趁著你祖父手上一堆爛攤子無暇顧及你，去揚州看看也好。從二房多帶些人手一起手，免得被人說三道四，你畢竟是未出閣的小姐，千萬要早去早回。」

5 B/ c' g" |' g& |) _　　婉寧點點頭，她和祖父抗爭，就是為了有一日能回去揚州看望外祖母和母親，如今這件事做成了，她恨不得立即走到母親跟前。
" Y' Z' A( b, j8 }2 F
5 M$ Y! w- l0 _2 A% _, N3 ~　　婉寧陪著二老太太話家常一直到很晚才去碧紗櫥裡睡了。

　　第二天一早，二老太太就起身，挑了七八個家僕讓婉寧帶著，「就算有沈家人跟著也要小心。」

7 p- ?, R, v6 b# z% Y　　婉寧本不想帶這麼多人，卻拗不過二老太太，只好將人都帶著。

2 o) S/ M! z, h( P8 @& b　　二老太太拉著婉寧慈祥地道：「見到你外祖母幫我帶好。」

　　很快沈家的馬車來接婉寧。
$ P4 B2 C4 n' S& f, }. I
　　二老太太讓人扶著走到垂花門，眼看著婉寧上車。

　　馬車緩慢地前行，不知怎麼的，離開二老太太讓婉寧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
6 z% [2 N* P/ u6 U
　　「七姐姐，」昆哥抬起頭，「母親說，七姐姐也見到了那位有名的楊敬先生。」
! Z, Z/ f* p$ e3 a
) V: u& Q% i5 g　　沈四太太笑著道：「你舅舅和我回去說楊敬先生的事，正好被昆哥聽到了，你舅舅說既然知道了楊敬先生來泰興，我們家也要備一份禮物送去，請楊先生給昆哥啟蒙我們不敢想，楊敬先生能幫忙推薦個西席，我們就千恩萬謝了。」

　　昆哥一雙眼睛很亮，仔細地看著沈四太太，「母親不是說，泰興周圍不少的學生都去求見楊先生，想要拜楊先生為師傅，昆哥為什麼不能去？」
: H) D1 C3 G/ ~5 {) Q
　　沈四太太面對昆哥認真的神情，不知道怎麼說。

$ b1 {; [- x6 K　　難道要說沈家是商賈，普通的先生都請不來，更何況楊敬這樣達官顯貴都求不到的先生。
+ D1 w9 r6 _& X
- b; e% {& g& b0 D# @( ]  {& H　　「昆哥想要楊敬先生教你？」婉寧輕聲道。
9 u5 I/ h, j6 X! s/ H
# s' v" e* ?, @1 u4 x9 x& f' ^) e. ~1 A　　昆哥點了點頭。
% h+ G8 b9 j' J/ R9 A" o
5 p' i- @6 D7 Q! e# C+ w　　「為什麼？昆哥也沒見過楊敬先生，為什麼想要楊先生教你……」
+ ]( n- g9 Y7 G$ c+ n( l; g
　　昆哥道：「因為父親、母親說楊先生很有名……」

　　婉寧看著昆哥，「那是舅舅、舅母和別人這樣說，可是要跟先生學習的是昆哥，如果昆哥想要求楊敬先生，昆哥自己就要想法子、下苦功，弄清楚楊敬先生是什麼人，要想成為楊敬先生的弟子要怎麼用功，不能依賴舅舅和舅母送禮物，對於真正的有識之士，禮物是打動不了他們的。」

8 J' W- g+ ]6 n! c& V4 A" a　　人在這個世上最終是要依靠自己，就像她明明從來沒用過銷售心理學，現在卻要將他們從腦子裡挖出來，試著應用。
/ P; h0 t( K& H% F4 s
, B6 Q$ n" r* X3 R$ u3 \　　有些事，別人再幫忙也沒用，始終要自己想明白了才能做好，這就是她要教昆哥的。
4 M! ]! N% P2 w: u: D; W
8 W$ l7 X5 D  b! G: W6 d　　沈四太太怔怔地看著婉寧。

2 o. k; M$ K, r+ x" g　　都說辰娘命不好，可是她卻覺得辰娘好福氣，有婉寧這樣的女兒，辰娘將來定然會跟著享福。

; C7 d& R; P) Z; ~; p+ w# \3 B1 \& S: P+ L　　也不知道辰娘到底想明白沒有，願不願意見婉寧。

6 v$ s# Q; X2 r4 X& F

sanji32

第七十章 母親
: T, W' ^5 k" @6 G9 i& h+ R
0 O1 W& X: [" D! _5 G# p1 G　　京城，姚家。

　　姚三太太張氏正清點送去娘家的禮物。
0 }3 u/ X$ [8 f+ r* W1 U
& w4 C9 y1 O: A; E1 A- R0 |　　孫媽媽進來道：「三太太，姨夫人來了。」
8 A1 @7 v5 }, L5 d) l
; _/ }5 n4 r* V. E( y　　「姐姐？」張氏低聲問。
7 V0 _& H  G* k* N$ q
　　孫媽媽頜首，「是二姨夫人。」

- t% K& d, n1 [* V" }$ v　　張氏忙迎了出去。

　　張氏的二姐嫁去了忠義侯的弟弟家中行四，平日裡都被喊趙四太太。
* T; `3 O$ g9 U$ z3 ~( p, E
　　趙四太太張瑜貞這些日子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忐忑，見到張氏忙拉住妹妹的手，「族里長輩聚在一起商議，我們女眷就在旁邊伺候著，說到爵位的時候，所有女眷都在看我，我是強作鎮定，彷彿爵位的事和我無關，其實誰不知道，我們老爺最後可能承爵位，上次來的道士不是說了，我們張家會雙喜臨門，我想這雙喜說的會不會是父親承爵，我們老爺也承爵。」
9 ]2 o- L, l4 X& ~
/ R5 r3 j0 u* _" L  N　　張瑜貞用手拍拍胸口，「可緊張死我了。」
$ g1 o8 D0 h4 Y! r- p7 Z
　　張氏臉面笑容，用帕子給張瑜貞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父親不是說了這些事不用著急，你福氣好，姐夫又有軍功在身，趙家最有前程的就是姐夫，爵位不給姐夫給誰呢。」
1 X, q' I. Y/ V% \, t! d+ p: ?2 w
　　張瑜貞鬆口氣，「說的是，論起這個誰也不如老爺，」說著向四周看了看，「就是害怕世子爺被找回來。」
% w1 Y4 }" u' U# L- A/ o! b3 s9 s
　　皇上讓人去找忠義侯世子，一直都沒有消息，說是還要等等消息，其實大家都知道，世子爺是不可能回來了。

" z0 P; W* s4 t# H" u# |+ u3 `　　忠義侯夫人每天以淚洗面，她們這些女眷就要進忠義侯府相陪。

　　都是為了什麼，大家心照不宣。
( T& f6 R. V8 P! ~& f; [
　　忠義侯府那麼大，誰不想搬進去做侯爺夫人。
' G" S$ B2 Z3 ^3 L7 q) Z
7 q1 i! o* o8 y2 d8 D# d( O+ v　　張瑜貞道：「我們家是勳貴出身，爵位這些事我們從小就知道，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能心平氣和，那些人就不一樣了。」
+ d8 z$ b' y4 `4 ^* k+ ]
　　「妹妹沒看到，族裡的女眷去忠義侯府說是陪二嫂，其實一個個都在我身邊晃，」張瑜貞打開扇子，搖晃了幾下，抿嘴笑，「嫁到趙家這麼多年，終於讓我盼來了這一天。」
0 b% Q8 j9 d" I* C) Q+ k
　　張瑜貞喋喋不休地說著，孫媽媽帶著下人端來茶水和果盤。

　　吃了塊點心，張瑜貞道：「歡哥哪裡去了？我帶著好東西給歡哥。」
2 j- t# F! x7 \+ K8 f
1 v8 p8 g' L$ J; l* Y+ L　　說起歡哥，張氏一臉的笑容，「在後花園裡和他五叔一起餵魚呢。」
- G4 h6 L+ C# `0 \/ W# R; b
( B* y4 j$ D$ G! q. B5 E　　張瑜貞笑起來，「歡哥有福氣，有你這樣的娘親，還有疼他的爹爹和五叔，只可惜妹夫命不好，若是沒有娶沈氏一早就娶了你，家業比現在可要豐厚的多。」
6 E1 x: x4 s5 G! M
　　張氏沒有跟著張瑜貞一起得意洋洋的笑，長眉揚起明媚中透著幾分的溫婉，「別這樣說，沈氏的嫁妝比我可不少。」

4 Y4 M5 P  m. X- ^. y9 W　　張瑜貞說起來憤憤不平，「畢竟是商賈家的女子，雖然被休，名分仍舊在你頭上，想到這個我就生氣，你是我們姐妹中出了名的漂亮、賢淑，父親怎麼會將你嫁到姚家，」說到這裡頓了頓，「沈氏的女兒多大了？是不是快要議親了？你準備怎麼辦？依我看就讓長輩在泰興找一個人家嫁過去，永遠也別讓她回到京裡來。」
- O4 d( z9 n4 |* Y( b7 [* U2 X) m
( V  O  S) q% x( L　　「免得糟蹋你的名聲，讓你看著也生氣。」
& o. z0 b) p. U$ w) A
" O6 i4 H/ ~" j% a& y- M3 U% f; ~　　一個休婦的女兒，誰願意擺在眼皮底下。
; f6 }( e$ Q& z* n5 V8 [0 h
　　不如遠遠地支開，死活跟這個家無關。
8 u4 n$ N% ]( P" Q, S; k3 c
  {5 ^/ a. |8 G2 u  F3 A+ ]5 b- w　　正說著話。

　　外面傳來歡哥的聲音，「母親，母親，看歡哥給你采來的花，多漂亮。」

　　張瑜貞抬起頭來，看到外面一大一小的人影。
& g' [. L! r( l$ R
. e; u! t. C+ }7 ^" I3 R　　長身玉立的男子站在歡哥身邊，淡青色的直綴、墨般的長發，眉眼明亮卻又猶如水中的月亮，輕輕地在上面籠了層薄霧，寬帶束著腰身，顯得身姿尤其的修長，被風一吹，長袖飛舞如同要翩躚的蝴蝶，整個人如同畫上走出來，讓人想要接近，卻又不敢伸手，生怕一碰丹墨就化了。
2 u( N8 q2 ^/ S; X( R8 i- N
9 K* ~. @, m5 D' @　　張瑜貞也不禁看愣了。

# _4 [; D7 l8 J+ t& {  C; a　　男子顯然沒有料到家裡還有客人，低頭吩咐了兩句，轉身走了出去。
. D; @0 j  E: Z( U, |$ @
( m, c! {) l$ ^; u" G+ }　　張瑜貞這才回過神來。

　　那是姚五老爺。
3 W, z; l6 _- I
, j( m0 u1 ]# V) F9 G+ U　　京裡有名的美男子，不但人生的漂亮，為人又親和，京裡的婦人都小聲議論，也不知道誰能嫁給他做繼室。
. B% [/ y. F9 I: |( R- N$ B% q
- ]- F8 z9 F5 [' Z% a0 w# v: O　　歡哥抓著一大捧花，蹦蹦跳跳地進了門，然後一頭撲進張氏懷裡，「母親，母親，看五叔幫我一起摘的花，母親喜歡嗎？」

　　張氏眼睛笑成一條縫，「喜歡，母親最喜歡，」從歡哥手裡接過花，然後湊近鼻端，臉上笑容就像糕點上的糖霜，甜滋滋地化開。
7 Q) o8 ?8 c7 l5 B9 C
　　歡哥從張氏身上爬下來，「我還要五叔，我要五叔……」
' t& Z3 `( o6 X3 n
　　張氏忙道：「你五叔還有事。」

0 c& e! ^6 G. i$ d. }5 H  S$ _9 L　　歡哥在張氏懷裡扭動起來，「不要，我要找五叔。」

　　張氏頓時沒了辦法，外面的媽媽聽了聲音進門，「五老爺在前院呢，要不然奴婢將八爺帶過去。」
8 a6 Q5 ~" G% _' M3 i
. L( l6 r: B, z9 Y　　張氏也沒法子，只得順著歡哥，「帶去吧，讓歡哥別搗亂。」

　　乳母立即上前將歡哥領了下去。
% {% Z7 Y% y' \
　　看到歡哥小小的身影離開院子，張瑜貞才想起來，「對了，有件事要跟你說，你家六太太的娘家，打聽那個休婦的女兒，大約是想要結親。」

/ ~. Z1 u% x, X- d% N/ o- J4 `# S, h　　張氏一臉的茫然。
+ ~& p" J! l& U9 \3 X
　　「你瞧瞧你，這個都不知道，還要我這個外人提醒，」張瑜貞拉起妹妹的手，「多虧妹夫對你好，否則以你的性子，家裡有個寵妾，還不逼死你。」

; o! h: N5 j; M1 |& W　　「你就是太寬厚。」

　　張氏看向張瑜貞，「壽家有年紀相合的？」

　　張瑜貞笑道：「怎麼沒有，壽遠堂的兒子。」

  {7 K* L1 F: i9 w　　張氏臉色頓時變了，「那可不行，那是……那是……」忙搖頭，「誰家的好女兒願意嫁過去。」
/ F0 D  H* j; T/ O* U" s
+ Q1 @  F7 L, j) @6 M9 k　　還替那個休婦的女兒說話。

　　「你啊，」張瑜貞皺起眉頭，「你這樣心善，我看還是別讓那休婦的女兒回京來，否則又要將你吃的死死的，要不是她，你生產時也不會那般驚險，多虧我讓爹爹出面訓斥了妹夫，妹夫才狠下心將她送去泰興，依著你，你肯定將她留下來……」
+ H* R* {$ m8 E; t9 W* g
　　張氏抬起頭，「是二姐心疼我。」
' i7 _" {9 P9 y- p* O
　　張瑜貞笑道：「你知道就好。」

2 o( K' i5 V2 q　　張瑜貞坐了一會兒就離開。

" O# U* l- ~4 O7 i' a, a　　張氏回到內室裡坐在錦杌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外面傳來清脆的鳥鳴聲，風吹過來樹葉嘩嘩作響，她忽然很期盼下場大雨。

　　這場雨下得透透的，讓院子裡積滿了水，院子裡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這樣她就能安心地躺在貴妃榻上休息，沒有人打擾她享受這一刻的安寧。

　　張氏臉上露出笑容來。
2 f/ \# J0 B9 m; S
　　「太太今天這樣高興，是不是因為親家老爺承了爵？」孫媽媽輕聲道。

2 u- s' b; R& p7 z) @" {　　就當她是因為父親吧。

　　張氏點點頭，輕輕地攏了攏衣襟兒，衣襟上有桃花的香氣，就像帳子裡熏的香。

/ z  C  L% n0 _5 \3 j" R　　「老爺回來了。」

　　小丫鬟香葉進來稟告。

　　張氏有些詫異，「這麼早。」

% S5 m! Q/ }- ^: ~+ H" n& w  n) A' ]　　整整衣衫要迎出去，卻又回頭道，「將我的那件蔥綠色的褙子拿來。」
! V, E" V' `) D5 g! W
; o9 b  t" d% c3 F　　丫鬟急忙服侍張氏換衣服，桃紅色的褙子換下來，張氏道：「疊好了，不用清洗。」衣服才穿了半日，不用洗。
0 G& @  V# h. Q; u, H$ P
　　「帳子也換了吧，老爺不喜歡桃紅色，換成青色的紗帳，」張氏攏了攏頭髮，對著鏡子露出一個歡喜的笑容，然後那表情就定在了她臉上。

　　說著話，姚宜聞大步進了門，張氏忙迎過去，一臉的喜氣，「老爺今天怎麼這樣早，五叔還在前面等老爺。」

& ~) z* c9 E3 g2 B+ s! g　　姚宜聞看著一臉嬌羞笑容的張氏，本來繃著的心一下子鬆懈下來，看到丫鬟抱了桃花色的帳子，「怎麼又要換帳子了？」

　　「拿出來掛一掛，老爺不喜歡鮮豔的顏色，妾身就讓人換成青色的。」
. y: }7 m9 e: z$ A% @
　　知道妻子掛唸著自己，姚宜聞嘆口氣，「不用那麼麻煩。」

; M4 h& S7 r) N. V6 ]* v! d% ]　　「看著順眼，老爺也覺得心裡舒坦。」
+ z& q  q) L4 ^0 F5 k
* @1 a6 @$ c1 w　　張氏就是這樣對人柔順，心裡也沒有太多的思量，進了姚家之後處處都順著他，不像沈氏那麼好強，凡事都要跟他講個禮出來，小事也要記在心上，他出去應酬晚一些，在她耳邊說個不停。
( {( i" u2 k. _( e2 O% G6 v0 n! d
  ^: H& O/ w" P4 u6 |　　夫妻之間就應該像他和張氏這樣。

　　不知怎麼的，每次看到張氏，姚宜聞腦海裡都會出現和他爭辯的沈氏，沈氏就是性情不好，才結婚的那幾年，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錯，有了婉寧，家裡的歡笑就更多了，就是從納妾之後，沈氏不管大事、小事總是不依不饒，在他面前還經常說父親的不是，沒有父親他怎麼可能一直科舉。
# {2 u' [9 G% R; W
　　父親是有才學的，只是不適合科舉罷了。

2 u9 u7 n+ i- p' \" Y/ b6 Y9 Q　　在泰興縣誰不知道父親的名聲，沒有父親就沒有姚家的今天，沈氏連這個都不明白，就因為這個他才鬧氣去書房，讓沉香來服侍。

! ?+ F( V% N4 B  ~　　沉香有了身孕，沈氏就一臉不快，父親怕沉香有個閃失，特意讓沉香在祖宅養胎，一切都好端端的，沉香眼見就要生產，卻滾下了樓梯……

* ]: L' Z2 q1 h9 d) j5 u$ z' H　　姚宜聞將這些往事趕出腦子，享受這張氏的服侍，張氏的手很輕巧，很快就將他的衣服脫下來。

) j' O) o. ~% P9 o$ g　　張氏道：「老爺今晚該去楊姨娘那裡了，妾身已經讓楊姨娘留了門。」

　　張氏自從上次小產之後，身子就不好，很少服侍他，「晚上我留在你這裡。」

　　張氏臉上一紅，卻低頭笑了，「哪裡行，老爺好久沒去楊姨娘那裡了，既然定了規矩，老爺多少也要依照妾身的安排，別讓妾身不好做。」
, L! r. B' B+ E8 `: }% \+ E) Z0 B
1 Q: }* W! F: V8 [- {　　「我哪有這個心情，」姚宜聞道，「聽說南直隸那邊查出了些事……」

　　張氏沒有搶話而是聽著姚宜聞說。

　　「偏偏南直隸離京城又遠，到底怎麼回事誰也說不清楚，只能等著，我們這邊還好，戶部和刑部恐怕要麻煩。」
% c! E, ]1 }; }) X0 H% j0 Y$ t
  N; }4 `2 e6 X1 e; E$ _9 S　　「不知道泰興有沒有事，」張氏道，「早知道那邊不太平，應該將父親、母親接進京來。」

/ V" L# D: x! O. s  ~: O+ V　　姚宜聞很肯定，「這些事牽扯不到父親。」

- i8 w$ x. E# T$ h　　張氏坐下來，姚宜聞伸出手來想拂一拂張氏黑亮的頭髮，張氏卻躲過去，「大白天的，都有人看著。」

　　張氏是大戶人家的女子，在他面前總是很矜持，無論是平日裡還是床1笫間，總是壓制著。

( A' ^5 Z, u# Z' B) o8 L% A! O$ g　　姚宜聞忽然皺起眉頭，「也不知道父親將婉寧教的如何了，婉寧的脾氣千萬不要像沈氏，將來再鬧出什麼事，可是要傷了名聲。」
, b8 b( j  A. `6 N6 L& }
6 }% z# R$ r: P6 `. R! ^　　「好了，老爺快去見五叔吧，五叔陪著歡哥玩了大半天。」

( w; ~" j, e" }* r+ @' |0 N. M　　在張氏的催促下，姚宜聞站起身，「我過去看看。」
, a8 Y0 V. H$ Q: t$ L. R4 S4 p
　　張氏將姚宜聞送出門。

8 w4 |2 j( \' \# Y: z　　轉眼的功夫，就下了雨，一滴雨落在張氏的衣領裡，張氏皺起眉頭，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

　　……
3 A4 V5 K* a" z2 l$ n
* S1 f) o0 K# `3 Q# i5 Z! P　　大雨滂沱而下。

+ }. _$ t5 f: g* Z　　泰州府一整天都在下雨。

　　二老太太閉著眼睛彷彿昏昏欲睡，屋子裡的姚氏族人互相看看，姚宜州低聲道：「母親，族里長輩都在問您，這件事怎麼辦？」

% w: c% N8 Z' h; ~. o　　二老太太這才醒過來，看著大眼瞪小眼的族人，「這還不好辦，欠債的還錢，欠米糧的去要米糧，你們和三房的事自己去解決。」
7 S- h( J5 F7 _& h1 E  E2 M
% O( r) ]# y* |3 f* ?/ A0 Z　　三房如今是丟了借票，米糧也被朝廷查抄，這些平日裡跟著三房賺黑錢的族人現在好意思找到族裡。
7 R" h; V: U0 U0 H6 V) r( O
2 W/ G) B; g3 W4 ^; m3 O　　「我們去找三老太爺。」
4 M1 ^, i- n# W+ Q- W
　　二老太太從心裡頜首，這就對了。

　　要的就是這句話。

　　送走了族人，姚宜先一家跪下來，「多虧了二老太太，要不是二老太太哪有我們一家抬頭之日，如今大家都知道了三房的事，議論我們慧姐兒的人也少了許多。」
! q. N5 I$ d  t* L3 I4 _6 X
' B: ^4 l9 ]2 e, b- u2 u　　「不要謝我，」二老太太道，「該謝婉寧。」
# K# v, Z# Z3 d* W
) M2 a, `4 d. V, {　　該謝婉寧，沒有婉寧，姚家一族照這樣下去還不知道要怎麼樣。
5 t. _) _: d4 u8 N5 A
$ h4 N4 S5 E! y" Z! C" l　　桂媽媽歡歡喜喜地進門，「老太太，廚房裡問呢，是不是該下餃子了。」

6 j+ G, B; O& O# q* n/ U; y　　該吃餃子了。

　　姚婉慧上前服侍二老太太坐起身。
  `' L# ]6 e: L, O. o
, b' a% \! l1 y( I! Y2 Q　　二老太太覺得心裡十分的舒暢，「今天都留下陪著我吃餃子，這些年也委屈你們了。」

! s1 @9 _- ]( c7 r" x* R　　姚宜先和族兄們互相看著，「老太太這是哪裡的話。」

　　姚家堂屋裡頓時歡聲笑語。
5 _4 g. _6 m4 Y  M
' H* L. x  |  W6 p* P3 Q, A　　二老太太道：「我讓人從泰興樓拿了點心，將孩子叫出來吃點心。」

' T' j0 l) R( Q6 \/ d　　桂媽媽帶著人將點心擺出來，族裡的孩子們頓時在堂屋裡跑來跑去。
6 w) c9 N% v$ d! e3 W4 g
　　二老太太看向屋外。
' H0 {  Z- O% [7 |
　　大雨不停地落下來，也不知道婉寧在哪裡。
" o4 b6 `9 ?* }5 b
　　……

　　雨點不停地掉下來。

: f5 B8 O" e" w" G; q- r3 Y　　婉寧站在馬車前，看著眼前這所小小的院子。
& Z9 s9 }3 @/ B6 ~, l; H
6 Z) z4 {/ u5 g) N/ L　　母親回到沈家之後就住在這裡。

　　不一會兒工夫，院子裡的媽媽出來道：「七小姐，娘子請您回去，七小姐好不容易才在姚家立足，萬萬不能在這時候落人口實，娘子一切都好，收下您送來的東西，這就行了。」

　　沈四太太看向婉寧，「已經下雨了，我們先回去，明日我來跟你母親說說。」

　　辰娘還不知道婉寧已經長大了，不是小時候那個任人擺佈的孩子，所以才會這樣害怕。

- O( n/ l7 t; p　　沈四太太不由地嘆口氣，凡是母親都一樣，小時候怕照應不好子女，等子女長大了，又怕連累他們。

9 t' W: g6 ], A4 q$ g9 }　　辰娘現在處境不好，若是連累了婉寧的名聲，婉寧要怎麼嫁人。

　　女人不能有門好親事，這輩子就完了。

% c& M  @, C, I5 r* ^　　辰娘還想婉寧能嫁進陳家，陳家是書香門第，要娶的媳婦絕不能在禮數、德行上被人詬病。

0 i* W- u4 b0 d; U3 y$ s* O" P　　「你母親已經知道了你的心思，這就行了，」沈四太太勸說婉寧，「來日方長，等過幾年你安穩下來，你母親也就能見你。」

　　婉寧知道古代的禮數，要對被休了的母親不聞不問。

　　骨肉親情抵不上一封休書。
+ y7 {5 \" k: w  |4 e
　　這是她永遠不能苟同的地方。
" R. ~1 N. g% K1 w' g/ n
5 p% G& [. q- s　　她並不怕被人議論。
7 ]4 S0 H4 y' h! i
2 Y: d6 j- k: g) M　　如果她怕這些就不會反抗祖父，也不會一路到揚州來見母親。
. t' Y' E6 t0 i, h$ R
　　雨越來越大。

4 r7 u% s% C5 l4 s9 I) n" E　　沈氏在屋子裡團團轉。
  `1 j# C0 `9 W8 b: {5 `
- {1 ~6 v1 q8 x. c　　「娘子，要不然就見見七小姐，這裡是揚州不是泰興，不會有人知道。」周媽媽輕聲勸說著。

　　穿著半舊醬色褙子的沈氏慌張地坐在椅子上，她每日都會想起婉寧小時候的模樣，最喜歡靠在懷裡聽她哼歌，她唱的不好聽，婉寧卻喜歡，肉肉的小手在她胳膊上拍著，說不出的高興。

$ Y& O5 _0 q; W9 k! N5 {( ]2 p& O　　那時候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見不到女兒長大。
! n' R+ [4 h. t& \
5 ], Q+ w6 X8 G1 o' @/ |. B- F8 p* _　　女兒……
, r7 }3 Z* j; {  n* \7 P$ m
　　她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再見女兒一面，她日夜祈求能有這樣的機會。

$ O. G) ^& f8 `4 j# S' g  Q　　可是現在她卻怨恨自己。
; `  T  u0 ~3 K8 \! \2 X
　　不該這樣。
, @4 I7 P( `9 j' ^2 K
　　不該這樣奢求。

9 p" b) Z/ ?8 G" D2 B1 m/ G　　「你不是說，姚家族裡有人跟著……她們都會知道，紙裡包不住火……」沈氏臉上如同蒙了一層黑色，說不出的頹敗。

& s( w8 X2 A2 S) y2 A　　「姚老太爺不會饒了婉寧。」沒有誰比她更清楚姚老太爺睚眥必報的性情。

3 b# J3 \5 M$ Q$ N$ Q& x- H5 _　　她已經是個廢人，不能拖累婉寧。
2 p$ c$ m/ W: P' t  g
, G" I8 J& M7 u　　周媽媽不禁眼睛一紅，娘子早就將這些想的清清楚楚。
/ A3 Z* d0 D4 b7 z
* g" h1 b! ^# p6 k　　「只要婉寧都好，我就知足了，這樣就很好……」沈氏望著外面喃喃地道。

　　……

; p6 ~; _) V, C: E) Y0 ^　　「小姐，要不然我們先回沈家……」童媽媽也忍不住小聲勸說，風很大，七小姐的衣服都已經濕了。
8 `7 [! a5 u- A* g" {0 Z0 H
! C/ r- K# g) K4 e& V　　所有人都小聲勸著。
0 Z4 \2 @& y5 g+ ~+ E4 c! o
" o  k5 t. U8 B" U% I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婉寧看向緊緊管著的大門，是啊，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 Z+ w( }, y' J! B( C" d　　婉寧提起裙角，慢慢跪了下去。

　　青色的衣裙浸在了泥水裡，小小的女孩子就這樣端端正正地跪著，好像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會起身，她那雙清澈的眼睛緊緊地看著黑色的大門，目光是那般的專注。

　　「小姐……」

$ `% `1 p5 @$ m1 C1 G$ y　　「婉寧，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 k6 t* y5 C; P4 T) D* b% _　　無論是誰都不能讓她動搖。

( s9 q6 O& D6 \8 f! ]5 V. T　　她要見到母親，只有她這個女兒知道，怎麼才能見到母親。

sanji32

第七十一章 感動
3 H+ B& o. l1 Y: Q- Y
　　小時候不懂事，會因為沒有吃點一塊點心而難受，還會因為見到一隻蟲子受驚嚇，自己尿了床也會哭個不停，就連睡一覺醒過來，發現還困著也要熱熱烈烈地大鬧一場，吵個天翻地覆。

+ i, v( T) w8 W　　這就是小孩子。
- \, L. {# r# D; X* B
7 A4 \+ f( o' K! `& Z! y8 o* A　　那些毫不起眼，小到看不見的理由總是讓她很難過。

; F* z  ~/ r. S/ f$ U1 P' B　　她難過起來，很多人會來勸說。
$ Q  n2 V. L* b; f0 J5 n
　　乳母、下人、大家拿著各種玩具逗她開心，都沒用，她依舊吵鬧著。
/ K  S+ z# y2 Q2 i9 ?3 v
　　只有母親真正在乎她在想什麼。

　　只有母親將這些不起眼的小事，當做大事放在心上。

　　母親會第一時間拿來點心，讓人抓走蟲子，將她抱過來放在肩膀輕輕地拍著，哄著，讓她歪著頭再安睡一會兒。
# L9 N; a$ y1 L1 g. O; E7 e  ?
　　只有母親，真正在意她在想些什麼。
' y2 ^6 i3 h! `! K: b& d" A
& ?$ [  S8 w8 h% o. W6 i5 j  a　　人這輩子能得到的東西不多，最先有的是母親，最害怕失去的也是母親。

　　如果有母親在，她就可以肯定一件事，只要她過的不好，就會有人心疼，只要她身處困境，就會有人擔憂。

　　她讓自己不快活，總有一個人會比她更加不快活。
. c; Q  a9 [: I' [9 x/ o) O
8 J# q7 `! x9 C( t　　她讓自己難受，總有一個人在她更難受之前會伸出手來。
7 O2 S1 |) f' s- N$ f
3 S6 X! r; G+ Z) p+ s! p( K　　這就是母親。
* W0 s9 n1 y; u" }# r, I( C
" t) y2 }" a$ U% F0 S% K6 U　　所以，她就算什麼事也不會做，也篤定怎麼才能見到母親。

+ a4 I% x/ p% k) A  K+ q　　天下的兒女，都知道怎麼才能讓母親心疼。

　　她不是一個好女兒，卻是一個懂得在母親身邊撒嬌的孩子。
. i* V' y# N; ^+ U( H: x4 n4 k
　　於是她跪下來，就在雨幕之中，讓大雨淋在她身上，她的眼睛被雨水打的有些疼，兩腿被涼水浸得有些刺骨的麻木，但是她不在乎，只要有個人知道她冷的瑟瑟發抖，在雨水中跪的筆挺，她就心滿意足。
0 U! c+ G0 O/ e# d
　　總會有人心疼她。
3 I( P& P) @5 k) Q3 e" B5 K& c6 r
　　所以愛兒女的父母永遠都鬥不過兒女。

　　婉寧從來沒覺得被大雨淋著，她心裡還能這樣暢快，這樣高興。
  u+ k% x" @- i: L) @1 b$ M) n
　　童媽媽不停地去敲門，大門總算又打開一條縫，裡面的下人看到跪在地上的婉寧，頓時嚇得又合上，慌慌張張地向內宅裡跑去。
. {" `8 {7 l% N* N& k" d
　　沈氏正打開衣櫥，衣櫥裡只有一個用漂亮的碎花布包了好幾層的包袱，沈氏將包袱打開，裡面全都是她給婉寧做的衣服。
' n0 R1 c7 M% L7 A8 P
# W$ `# \6 y, R5 x. R" D* O　　沈氏慌手慌腳地整理衣服，彷彿這樣才能讓她安靜下來。
$ d% S2 }. ]2 v1 h, F, P# T
　　「娘子，」周媽媽進來道，「您快去看看吧，七小姐在門外跪著呢，這雨下得多大啊，這樣下去可是要落下病。」

+ E" x8 n1 q- Y, o' H& w　　沈氏一驚心就想被扯了一下，轉頭看向窗外。

　　大雨滂沱，樹葉都被雨水打落了一地，婉寧那麼小的孩子，怎麼能在雨水裡……還跪在地上。

: S& B2 L# m9 _6 j6 c* U　　沈氏的眼睛霎時紅了。

! ?4 Y( P  A8 u! S9 V6 Q　　顧不得周媽媽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 W) s, V( W) J- N1 r1 V4 A' w
9 l% f4 [9 \. i$ }　　大雨冰涼地落在沈氏身上，沈氏卻渾然不覺，她幾乎在雨中跑起來，到了門前，伸手拉開了門。

　　四目相對。

9 `$ Y$ M0 ^- L  t9 ?7 r0 e8 m　　女兒那張讓她日夜思念的臉就在她眼前。

　　雨水將婉寧澆得不成樣子，她卻還能看出來，那五官長得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 R) n+ X" t2 _, ]" ^　　那麼親切，讓她整顆心都熱起來。
5 L3 ^! p9 z6 d: c4 f+ c$ h6 C
. H% q# a" f0 S& Y& P3 _' V7 W+ H7 s2 w　　婉寧小時候怕黑，到了晚上就拉扯著她的衣角，她走到哪裡婉寧就跟到哪裡。

1 t/ H' H" x6 j/ b0 c# {9 u$ O　　現在婉寧不怕黑了，怕的反而是她。
+ T! E- |: j! I8 D2 Y% O& {  {. d, Z
　　她的女兒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沈氏已經分不清楚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滾燙的淚水。
1 r: U7 l6 z1 f4 x6 m' g! \
　　「婉寧……」沈氏顫抖著張口。
( y& Z7 A, ]1 U. Y7 k- l
　　……
* O/ o6 k5 k1 J! u
　　沈氏和婉寧回到屋裡，下人頓時忙碌起來。
4 D( V' C3 I7 \
: b3 c( z* m9 y8 H: c$ M+ S) h　　廚房裡煮了薑湯，燒了熱水，婉寧笑呵呵地洗過澡裹著被子喝薑湯。

/ K/ P2 y( V8 m4 U8 f  m　　看著相聚的母女，沈四太太眼睛紅了又紅，擦了擦眼角才道：「娘那邊婉寧已經去過了，娘說，今晚就讓婉寧在這邊住，從祖宅那邊已經撥了人手，你們放心，我都會安排的妥妥噹噹。」
& a, c) W1 ]1 Q! f. l# x0 C
8 u! A7 I8 O4 n5 x　　沈氏點了點頭，問起沈老太太，「母親怎麼樣？」

+ o+ {1 P6 M$ K& m! V. Q　　沈四太太就笑起來，「見到婉寧別提多高興了，本來前陣子感了風寒，這樣一來彷彿也好了不少。」

  b& r- n2 m& t6 B; X. U　　沈氏輕手輕腳地幫婉寧擦著頭髮，「哥哥沒跟著一起回來？」

　　沈四太太道：「沒有，跟昆哥留在泰興，是大伯送我們回來的。」

; q) a7 f* H" @: p1 o　　婉寧聽著母親和舅母說話，依稀回到了多年以前。
' _4 c' H  ^: z
1 A( k' m) B8 \* @7 ^+ ~# m　　「昆哥在泰興？」沈氏頓了頓彷彿不經意地問。

+ F) _2 w0 u3 M- |# s$ ?　　沈四太太點點頭，「本來也要跟著回來，泰興縣裡來了一位好先生，我和老爺想著送份禮物去請那位先生幫忙給昆哥找個西席，結果昆哥聽了婉寧的話，就要留在泰興，說什麼也想去見見那位先生……」
  L0 v& h' h$ \/ G
　　婉寧能感覺到母親看她的目光中帶了些許欣慰，「這孩子，倒會教弟弟了。」

　　「可不是……」沈四太太生怕說漏了嘴，忙轉開話題，「你們母女倆見面多說說話，我就先回去了。」
% ]) F0 K8 x8 X" f, `, S  l, e
2 v4 A. `4 k5 y9 r. j0 h  Z5 A' d, Q　　外面雨小了很多，沈氏就沒有留沈四太太，「趁亮回去，免得路不好走。」

8 p" {/ Z% N  q9 Q* g$ n& N　　母親沒有再攆她和舅母一起走。

* _7 x" w- N. P9 }3 H　　將舅母送出門，沈氏從周媽媽手裡接過湯，「快來將這碗湯喝了。」
: |4 x# x" {6 R! T7 d+ n3 R7 p+ D
; h' X5 X) J* V. u　　婉寧接過湯碗，將甜滋滋的湯喝了躺在沈氏腿上，沈氏開始安排下人熏帳子，等到屋子裡都收拾好了，沈氏看著婉寧尖尖的下頜，細瘦的肩膀，就掉下眼淚來，「我從姚家出來的時候，你爹答應我會好好照顧你，我是萬萬沒想到，才幾年的功夫，他就將你送去了族裡。」
- R+ ?9 y! ]2 ]4 I: v
$ T# y; {% y! x: O+ C# M　　母親是信了父親的話。
0 q/ |! r' `  |2 Y$ f5 A$ I, e
　　「說你推了張氏，怎麼可能，他這個做爹的竟然不信自己的女兒，就憑著那女人亂說。」

& w+ k4 Y2 _% ?) r/ ]2 j　　過了這麼多年，被冤枉時的難過早已經在婉寧心裡去的乾乾淨淨，婉寧轉過身，將下頜抵在沈氏的腿上，「母親跟我去京城吧！我們分開那麼久，早就應該團聚了。」
( x/ e7 j9 j3 ^/ E9 o
. [; b8 i3 D; k- L# y8 ^# w, a2 k　　沈氏怔愣在那裡，「那怎麼行，我……現在……」
: [: D7 i- X. t  d3 c- f2 x
　　「只有母親是一心為我思量，」婉寧拿起沈氏的手，沈氏的手很暖和，「在族裡這幾年，我就被關在繡樓裡，好不容易去園子裡，卻被人推進了池塘，要不是有客人在，我早已經被淹死了，父親對我不聞不問，母親還指望姚家能給我說門好親事，陳家……那門親事，祖父心裡自有思量，絕不會落在我頭上，難道母親還沒看清楚，現在只有我們自己才靠的住。」

4 g' e( a  I! A  _  U3 ~4 D　　婉寧怎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6 m# ~+ Q/ q+ O/ E) U
　　眼看著沈氏在思量，婉寧接著道：「母親在這裡，我也擔憂，倒不如我們母女在一起，互相依靠。」

/ {% U! g# ?" m4 ]- T! q- S　　沈氏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讓我想想。」婉寧的話有道理，可是究竟還有些孩子氣，她已經被休，怎麼能光明正大地和女兒一起生活。

* I0 ^" j7 b9 @( V4 N$ N  |' J　　「母親不知道，前些日子祖父說要將我送去家庵，還要將我逐出姚家。」
, r, C( C( ?# k4 [  R
+ A; H0 R) L* q$ p* f5 Z: o3 o　　這些事不讓母親知道，母親永遠會覺得她留在姚家聽話才會有好日子。

　　沈氏睜大了眼睛，「他們怎麼能這樣……」

　　要讓母親徹底會姚家死心。
3 W+ V' ]/ r4 ]3 h
8 X, {& A# k8 D9 G　　幾年不見母親的頭上已經有了白髮，她能借此想到母親度日如年的生活。
5 C  D3 b$ b% {1 V6 h
　　「母親相信我。」
& J. B% [# B* _" @0 u6 p5 |
/ |9 h8 G, ]' z* w　　沈氏聽得婉寧的聲音轉過頭來，婉寧那雙清亮的眼睛裡滿是堅定。
1 X; u7 `# y/ ?) W1 T* q
　　「從此之後，我們只會越來越好。」

　　沈氏流著眼淚，終於點了點頭。

8 i7 R% \2 g: Z4 [　　……
5 b4 }$ o9 G1 v4 g
　　婉寧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醒來的時候鼻端是香噴噴的點心味道。
1 z4 r2 ^* v: F* r: {0 s
　　沈氏撩開簾子進門，看到婉寧露出笑容來，「再睡一會兒，不著急起身，吃過飯我們去祖宅給你外祖母請安。」

! g& `$ T  _, V7 q" I　　沈氏換了件青色的褙子，頭上戴著只玉簪，臉上也施了薄粉，看起來比昨日精神煥發了許多。
! ?* E4 s& J7 Q
　　在婉寧的記憶裡，母親是個很要強的人，雖然祖父一起看不起沈家，母親還是將手裡的沈家產業打理的很好，後來父親一直以書香門第的規矩來約束，母親才將手裡的鋪子賣掉了兩間，一心一意地相夫教子。
8 m2 V/ ?8 z, B; j
6 P. G$ d- M& z6 r% t　　母親心裡是想好好做個姚三太太，只是祖父、父親不這樣想。
& j4 U& ~* ]6 q( `8 z- ?* n9 I
　　父親納妾之後，母親心情不好，每日也荒了打扮，只是常常和她在一起。
8 P& d7 k; Y  V. M, O
　　這樣一直委曲求全，換來的是父親的休書。
% z& ?& ^* \1 A. U6 A  t; y
3 h3 ?/ }. g, k( u1 ]　　其實母親很漂亮，有江南女子的婉約，眉目中又不乏綺麗，這兩年雖然憔悴、蒼老了很多，打扮起來還是很好看。
$ L4 \$ d9 F5 [2 C% K; J) d
$ |- f5 o0 \7 D/ S$ k1 S! X  ]& [　　婉寧坐起身讓落雨伺候著換了衣服和沈氏一起吃過飯，沈家的馬車也準備好了。
. d8 W* u$ @2 k% ~& \5 `" x
　　母女兩個坐了車到祖宅。
. a  N6 y' k! E/ v+ C
! j1 t3 w% _4 T　　外祖母早就在屋子裡等著她們，見到了母親和她，外祖母的眼睛也紅了，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一把拉住了母親和她，「我的兒，你總算願意出門了。」
) X# Y/ K) A. _3 d- v
% o3 ^+ c  j: r# r  [+ Y6 T: s　　母親不知道怎麼說才好，靠在祖母肩膀上哭起來。

6 \+ j2 Q/ }9 S7 J* [　　祖母不停地勸說，「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也該放下，那黑心腸的人你還想他做什麼。」
( L; Z8 e1 l3 i9 C6 a
4 O* K" @3 |( i1 g8 n! V　　屋子裡的女眷都跟著又是哭又是擦眼淚。

　　沈氏哭了一會兒，只覺得喉頭發甜，轉頭不停地咳嗽起來。

3 D8 g# }: Z! b' B: l9 p　　外祖母道：「快，請郎中過來看看，這病已經斷斷續續一年了，這樣拖下去還怎麼能好。」
6 x, k* x* c2 d1 o$ Z: b' a; ]
8 V/ z8 v' ?6 U' e1 {& L$ H: c* G. Q5 D　　昨天只顧得相聚，婉寧沒發現母親還生著病。
" `3 n% b7 Y4 I: ?
: H4 A9 F3 e7 d* E! O$ W1 D$ C2 }　　沈氏忙搖頭，「沒事，沒事……」
6 @8 y5 g$ h* P' C
# V& S/ u2 `& ?  `8 B　　外祖母卻不依，「從那邊搬過來到我身邊住，我要看著你將身子養好了。」

　　外祖母說著話，簾子掀開，有管事媽媽進了屋，管事媽媽手裡拿著一摞賬目，見到屋子裡的情形就將賬目放在一旁……
9 e' W5 W. R  B8 I: S
　　婉寧看過去，這應該就是外祖母說的京城裡沈家鋪子的賬本。

　　外面忽然傳來聲音。

* r3 J2 A6 h9 L% z, A% D+ x& m6 [　　「讓開，我要去問問老太太，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沈家的事難道要聽一個外人的。」
" u# i7 C9 O( L+ q. l8 o1 a

sanji32

第七十二章 質疑

. N/ J1 o: Y: C& V　　沈老太太看向婉寧，「快去屏風後躲一躲，免得被人看到。」

2 R* [" q1 b$ V' E　　婉寧從泰興到揚州，沈老太太都做了仔細的安排，沈氏一族裡知道的人並不多，沈敬賀也在沈老太太面前說過，絕不會說出去。怎麼轉眼的功夫就讓沈氏族人都知曉了，這樣一來，姚家聽到風言風語要怎麼辦？
- W/ H+ t) M$ D. `0 s' z; b
- k7 @/ C: `* B* w2 w- r　　沈老太太想到這裡皺起了眉頭，擔憂地看了婉寧一眼，卻發現旁邊的婉寧臉上並沒有半點的慌張，而是施施然起身向沈老太太行了禮，才帶著童媽媽去了屏風後。
/ x* j! Y5 `  p% a: \* C, F
　　沈家下人將外面的沈敬琦請進來。

3 u- d: i( `+ m& _　　沈敬琦顯得有些激動，進門向沈老太太行了禮，下人搬了椅子，沈敬琦也不坐，就站在屋子裡。
9 U, i9 `0 e8 ~: s  ^( ^% r* \
) N0 w2 O6 e' W. m9 E　　沈老太太神情自然，「老二今天怎麼會過來，你父親怎麼樣了？前日裡我請了藥王符，又點了一盞燈，盼著你父親的病早些好。」

  v. T& n6 O3 v: V6 g3 N　　沈敬琦一臉的感激，「父親已經好多了，我和哥哥不常在家，多虧了老太太照應。」
! |! g: }( w% r; A1 ?7 m6 U; B" v
! K" r: B3 a% |: f　　沈敬琦是族裡二老太爺家的二子，族中行二，是沈敬賀的弟弟，平日裡押送米糧去邊疆換鹽引，常年在外奔波和妻兒也是聚少離多。

& U) u0 f3 |1 x" g% |" w9 R# Q　　就因為辛苦，在沈家族中頗有些聲望。

　　沈老太太緩緩道：「你們哥倆辛苦我老太太怎麼能不知曉，我們這一房人丁稀少，要不是整個沈氏一族上下一體，也沒有如今的家業。」

　　見到沈老太太，沈敬琦的眉頭鬆了些，賠禮道：「不是我要打擾老祖宗，只是有樁事，想問問老祖宗，京裡的店舖是不是不準備兌出去了，要留下來？」

( P7 O/ L* t: |% \　　沈家是靠著走鹽發家，和姚家結親之後陸續在京中開了八九間鋪子，有的賣胭脂水粉，有的賣些米糧，還有的賣錦緞，前些年也有興隆之狀，這兩年卻慢慢地衰敗下去，如今沈家的鹽業生意不好，更被這幾個鋪子拖的泥足深陷。

# t& C9 K" x# b' a4 ]　　「我們族裡沒有人手過去打理，那些鋪子留著真是拖累，將幾個掌櫃調回來，這邊的生意就輕鬆不少，」沈敬琦說著頓了頓，「老太太不知道，今年鹽引換得有多難，拿著賣了鋪子的銀錢多在邊疆開些地雇些佃戶，免得明年沒糧換引……」

　　這些事是早就說好的，怎麼說變就變了。

& }% C2 w5 E; C5 F$ s! ]* m　　哥哥從泰興縣回來說京裡的鋪子不賣了，他追問為什麼，哥哥卻一臉的諱忌莫深。

+ l& h/ Z- x. s$ o　　他不肯罷休，一直問，哥哥才說起了辰娘的女兒。

　　姚七小姐。
, |( w1 o2 b* Q, h
9 Z$ ]& [4 V7 h* Y9 {' L* T( r. L　　姚七小姐說，鋪子不要賣。
2 B  ?/ u9 A+ y) g2 e
　　憑什麼，不過就是個十二歲的孩子，連沈家人都不算，竟然替沈家做起主來。

　　想到這裡，沈敬琦就一頭怒火。
: u* h+ k  M$ n% w
' S& w) [- x: H  c# Z4 N, C　　哥哥勸說不讓他來找老太太，他怎麼能忍得住，趁著哥哥出門，他就帶著人到長房來。

% ]( F2 n2 a  {2 X; o- f! d　　雖然說沈家家業是長房打下的，沈氏族人卻也沒少跟著辛勞。

　　他就不信了，他還不如一個外姓的小姐。
8 D, U. Z6 m3 H3 a9 u/ \; l$ @/ V
　　沈老太太嘆口氣，「這些事我都知道，所以才讓人將往年的賬目都拿出來。」
: K, i6 C7 @: |- h- r
7 D" y7 S; a- p4 x; I' n; w　　沈老太太說著看向八仙桌上的賬本。
# T6 C5 J; p1 z3 s. k" k
5 j1 x# `2 p5 Q# L3 `' G　　厚厚的賬本摞在那裡。
: Q( `2 E# m: b
- I, K; v% Y, ]2 T. R1 {# Q9 o6 b　　這賬目要給誰看？那個十二歲的孩子？

　　他是知道姚七小姐幫忙，讓哥哥少了牢獄之災，但是不能因為幫了一件事，就插手管上整個沈家。

　　他吃的鹽比那孩子吃的米都多，他還不敢下決定，那孩子怎麼敢。

　　不行，絕對不行。

　　如果他不站在這裡說清楚，他就不姓沈。
9 f1 h* D2 W+ X' X' m
　　沈老太太道：「到底行不行，還要請人算算再說。」
# m, W  S6 x% v! I( y
　　「老太太，我們已經算了兩三年，還有什麼好算的。」

　　沈敬琦的反應很大，這讓沈老太太沒有意料到。
/ ]/ o9 N5 j/ R7 `
; V; o+ R) A( ~+ @. j, {6 A　　沈敬琦道：「現在不做決定要等到什麼時候？賣鋪子要有個時日才能做好，春天就要開地，銀子從哪裡來？」

　　姚七小姐分明是什麼都不懂，在這裡亂攪和，自從老太爺去世之後，長房就算衰落了，四弟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將這個家管的亂七八糟，要不是他和哥哥支撐，沈家在就敗下去。

7 j9 T1 {, I6 [& {3 o　　說什麼總會有轉機，除非長房老太爺復生，才能救沈家。

0 L1 e* _' [6 j. O5 o/ R　　沈老太太看著沈敬琦，「平日裡也是個穩當的人，怎麼今天毛躁起來，關幾家鋪子哪裡是小事，要仔細思量。」
- O4 ~( o  ~8 R* {/ T' X
　　沈敬琦看了一眼旁邊的辰娘，「老太太這麼說是不是為了辰娘？」

  D4 p& V1 f9 p6 r( ^　　「怕辰娘將來無依無靠，所以才籠絡著姚七小姐。」
8 O+ J3 U/ x3 k
0 I1 g' Q/ B2 a' s2 S! J# T) M　　沈敬琦不等沈老太太說話，伸出手來，「我沈敬琦這裡發誓，雖然辰娘出自長房，我們二房後代也會供奉辰娘，不會讓辰娘孤苦無依。」

# o! ?, `; d) O1 z3 o- a" t　　沈老太太皺起眉頭，「你這是聽了誰亂說話？辰娘用不著你們二房操心，我活著我照應，我死了還有你大哥，還有昆哥……」
5 B# ?8 S& ?3 [
9 z" v; x% V! }# B* e　　沈老太太的神情多了些威嚴，沈敬琦表情不禁訕然，「老太太，我不是這個意思，」說著頓了頓，「老太太就算將京裡的鋪子都交給姚七小姐，以姚家人的作風，將來也不一定會被姚七小姐所用。」
. o* P1 _. l4 C; K7 E7 x
, c3 F" b( E7 [　　「老太太和妹妹是身在其中渾然不覺，難道不明白姚七小姐為什麼會這樣說？」
1 N6 K: j# I9 ]0 E  R5 v: }4 v
& H' D2 j- j6 }　　「她一個孩子，做成了一件事就自詡聰明，想要插手沈家的事，這些不過都是小孩子心性，她沒在沈家長大，對經商也半點不通，要了店舖能做什麼？說不得是上了姚家人的當，當年辰娘將店舖開到京城，還不是落得那樣的結果，有些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千難萬難。」
7 Y2 \3 f9 O( f* c
$ Z% a8 }3 P1 r; h1 y　　沈氏皺起眉頭，沈敬琦的話說得太重了，現在站在那裡一臉急躁，別人說什麼他都會反駁過來。

　　她印象來二伯父家的兩個哥哥都很好，才幾年不見怎麼變成了這樣，難道沈家這幾年的情勢真的非常不好？
0 l. @  W' k4 r8 P% r; i
: P' C1 S- _- A$ Z1 \+ R7 ^$ o　　沈氏對上沈敬琦的眼睛，「京裡的店舖一下子都關了，京中來往的賬目都要清理乾淨，二哥算一算銀子還能剩下多少？夠邊關開荒的不假，若是揚州府聽說我們家在京中關了鋪子來倒錢，都要將錢莊裡存的銀子拿回去要怎麼辦？」
' \$ @3 j/ q. L1 b( d& |8 P
　　「我們家在泰州府遇到漕米的事，絕不是偶然，有人已經盯上了沈家，只要沈家有個風吹草動，就會有言語傳出來，這一點我們也不能不防，所以婉寧才會說服老太太將賬目再清算一遍，不能直接眼前之急。」

1 f" e! a) m. {" @" F9 n0 m9 C　　沈敬琦聽著沈氏說的這些話。

5 U: H. u/ Q; u( L4 D1 z　　這些都是婉寧說的？

　　還是辰娘為婉寧遮掩？

: Q- @; C: S- B; n$ P+ F2 Y7 E. N7 Z; g4 d　　如果這是姚家設下的套，沈家不是趕著往進鑽。
& `" ?# a" p# A5 ~
  U6 [! l3 |3 |6 y+ H# B4 `　　沈敬琦正想著，只看到屏風後有人影一閃，一個人從裡面走出來。

　　穿著黃色的羅裙，粉色蘭花褙子，梳雙髻，一雙眼睛如星辰般明亮，微抬著下頜，大大方方地和他對視。

$ p* O" }9 @! q" O# r: M; L6 X　　沈敬琦還沒反應過來。

) `# _: ?7 u( r　　婉寧已經行禮，「婉寧見過二舅舅。」
& n# Q6 J$ C4 Q/ W$ \6 k" p3 A
　　聲音清脆，眉眼中的神色明麗迫人，並不像養在閨中嬌弱的女子。
+ K7 B' R: {) _# j: [
　　婉寧，這是姚七小姐？

' `* Y) }3 H& z" e5 p5 @, j) Q　　既然是姚七小姐，定然在屏風後已經聽到他方才的話，臉上卻沒有半點的氣憤和急躁，而是淡淡的從容，放佛早已經料定一切。
* j2 P' j% g3 l* z% U+ S
6 E2 X. }. d& c0 `  v5 f3 w　　姚家的小姐，竟然這樣來到沈家，沈敬琦不由地有些錯愕。
& e# X5 H: H, p
+ B) N8 O. K5 y) {　　婉寧不等沈敬琦說話，「二舅舅為什麼要賣掉京城裡的鋪子？」

　　他方才已經說了，「自然是為了保下鹽引，我們沈家是靠鹽引起家。」

　　這樣簡單的事，還用他說嗎？很多商賈都是興家之後買賣就做的雜起來，最後算來算去，那些生意都是中看不中用，真正賺錢的還是本來的買賣。
) n. Z- `4 u$ O; u2 z0 |3 H
　　婉寧點點頭，這話聽起來好像沒錯。
. D  [1 L4 c! a2 s8 A$ k
- F& L; _* [5 X: i& x! E( S　　人人都說沈家是做鹽引起家，無論沈家做什麼，都被歸為鹽商。

2 d4 u6 y4 [, s. o　　婉寧搖搖頭，「我們沈家不是靠鹽引起家，我們沈家買過豆腐，做過貨郎，就算沒有鹽引生意也能興家，因為沈家靠的是審時度勢，靠的是精準的眼光，別人沒有用米糧換鹽引時，沈家千里迢迢送糧食，那時候祖父還不是被人笑話。」
8 g% k& y* c- S
　　「本來能開舖子賺錢，為什麼要長途跋涉送米糧。」
. |" u- g. D2 w0 H4 E* b0 M& r* H
- R' C% p4 _2 b$ A6 v　　「二舅舅我說的對不對？」
( L, F5 g! h: O9 J& |! s( a4 e
1 s. D8 i: n& S! Y) L　　沈敬琦頓時想起那些運送米糧風餐露宿的日子。
: P/ _% {/ C, v
7 q) m8 a3 P+ N. n　　無論風雨，沈家的商隊都會準時將米糧送到，他們也有飢腸轆轆在路上行走的時候，也有為了趕時間連吃喝拉撒的時間都沒有。

4 W0 g9 H0 j5 L( j! v6 b　　一支商隊，那麼多的人都靠著這個來吃飯，不止他有妻兒老小，所有的人都有一大家子要養活。
* Q  [1 R) T4 W6 S' x6 a
4 Z% i' O9 I1 A' j( b4 o　　每年都有死在路上的人，他們圖的是什麼？圖的是沈家的名聲。
# S6 x* u0 f+ m3 m. R; O% d
5 h7 G/ M1 k: P# [* o　　所以他才會著急，他們不是那些在家等著擎祖業的子弟，如果是那樣，他不必在意一個小孩子的話。

: V" S. ^6 X- `% H! _- T5 M　　不必據理力爭。
9 s- d0 U; l/ N  f/ A
3 X; b5 Z9 n5 h7 g　　他會站在這裡，是不想內宅那些火燒到沈家商隊上來。
; \; r" ~, [4 O7 t" T
% \" j3 L5 H' I7 R' G* _　　婉寧走到沈老太太身邊，抬起頭，「二舅舅，喝杯茶吧！」

　　讓他喝茶慢慢說嗎？
8 k) `! b# r: I. `' \
　　童媽媽端了一杯茶上來送到沈敬琦眼前。
$ j) ?2 d! m% s+ Y" ~% j/ y
　　一杯茶。

　　沈敬琦隨意地看了一眼，本沒放在心上，卻很快他又將目光重新落在那杯茶上。

　　有一股陌生的清香。

7 w" {0 x/ c5 j2 w+ C5 ^2 Y　　沈敬琦不禁看過去，有些發紅的茶湯，這是什麼？
5 A2 o( T& Z, M# H  ?* z% n: j
3 ^( r" y2 |$ _　　童媽媽向前遞了遞，沈敬琦接手過去，送到嘴邊抿了一口。
% y3 m. I0 e! E+ z
8 L* G1 A  P6 f# Z　　吃起來比聞著更好。
9 C) A! h6 I! F
　　從來沒有過的味道，和任何一種茶都不同。

& x$ k3 {+ k' k　　沈敬琦忍不住多吃了一口，半晌才抬起頭，「這是什麼茶？」
* \! I5 |+ |# @" n
5 g0 F- U& P. V, ^　　婉寧道：「二舅舅喝過嗎？」
$ l, y2 o8 {& Z$ b9 p
　　沈敬琦搖搖頭，「像是黑茶卻又不是。」這茶到嘴裡有一股的清香，很好喝。

　　婉寧道：「這是別人都沒有的茶。」
* Z- N4 O! }) D' }& O
; M+ U' H; |3 S; Z' m) @4 X( E　　真的是別人都沒有的茶。

　　沈敬琦不禁道：「這茶要……賣出去？」
5 O+ P9 a# e" w
4 f+ l* A6 e# ~9 |4 }　　婉寧笑道：「自然是要賣的，」

) Q: e3 ?5 V2 F& o　　所以才會盤算京城裡的鋪子，才會將賬本拿出來看，看那些鋪子還有沒有留下的必要。
! W2 R+ r* |( A; _; [
. ~: l0 K( S& i) W　　不是隨便說說……
3 [: L1 v. u+ L& K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十二歲的婉寧，說出這些話之前是經過仔細思量的。

' N; Y5 P8 O9 y3 G0 D　　不，不光是仔細思量，她甚至手裡已經有了要賣出去的茶葉。
8 }  |" Q8 D, W! _5 u3 J5 P& ^
% i5 `( m' F5 X7 A; d4 f, V8 i: I. x　　沈敬琦不禁覺得臉上有些發緊，早和婉寧說幾句話，他就不會這樣冒失。就不會覺得，是有人指使婉寧操縱沈家。

3 c; O# _* [, n) s　　沈敬琦抬起頭不好意思地看著一眼沈老太太和婉寧。
: ]4 `2 ^3 C& U; N( W+ I
' O; h  j) N2 W  b/ X# w0 l　　他真是沒想到。

　　姚家會將婉寧養成這樣，不但懂得商賈買賣之術，還比尋常人要膽大，如果老太爺在世看到這樣的孫女心裡一定會高興。
" p& b2 F; e; A6 M8 q" C" x. J) h
( F7 J9 U$ R  j+ s　　沈敬琦耳朵裡又一次響起婉寧方才說的話，「我們沈家不是靠鹽引起家，我們沈家買過豆腐，做過貨郎，就算沒有鹽引生意也能興家，因為沈家靠的是審時度勢，靠的是精準的眼光。」
2 \9 `& M; r9 K% R5 t
　　精準的眼光，說的就是這茶？
& \( ~! J& z, d) n* y( q/ U
　　「老二，怎麼不說話了？」沈老太太的聲音傳來，「你覺得這茶不可賣？」

　　沈敬琦看著童媽媽煮茶，這一次是打開茶盒子，裡面放著如同石頭般的東西。

　　婉寧接著道：「這是二舅舅說的黑茶……」

　　黑茶做成這個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很多茶葉壓製成了一整塊。

　　「這樣的黑茶更好喝。」
( x( \, n) ^) K( ]4 O- x# [
　　婉寧的聲音傳來。

　　沈敬琦想要將那盒子裡的東西看仔細，童媽媽卻伸手將盒子蓋上。
" o. i3 ^: M8 D; U
) H3 w+ ~, [% c8 k5 O* U　　在外行商的時候，但凡有個肚子疼都會嚼黑茶來吃，他對黑茶再熟悉不過，在邊疆他也喝過朝廷賣的官茶。

　　沈敬琦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朝廷的官茶比這個要差很多，香氣沒有這個純正。
. h) A6 v5 f2 D: K7 f
　　喝過這樣的茶，就不會再想要喝官茶。
9 R' X7 m; u7 E( O" t4 S+ A* ^4 L
　　同樣都是黑茶，怎麼有這樣的差別。

; S" J  z$ C& k3 F$ b　　沈敬琦眼睛不由地亮起來，這茶別人不懂，他卻知道的啊。
2 o7 Z: o( G# h: ^4 w  z7 Z
　　真是不簡單，婉寧在內宅裡卻能找到這樣的茶。
& C) Q/ I$ i8 f- J% E' ^
! v1 z5 N, ?( N　　沈敬琦覺得奇怪，「這茶是在哪裡找到的？為什麼從前沒有看別人賣過。」
. S$ P6 V* I3 N5 o' ~% e6 q
　　童媽媽將茶端給沈老太太和沈氏。

　　沈老太太抿了一口，看向婉寧，「七丫頭，你說說，這樣的茶是從哪裡得來的？」
. E) ]" O# n+ T4 U
　　「不會有人賣這樣的茶，」婉寧在這之前已經和焦無應確定過了，「這茶，是我讓茶工做出來的。」
4 ~( e0 u/ j% b! T, D
! W; _$ n0 x+ w: ~2 W2 J  J. F. t　　沈敬琦瞪大了眼睛。

% Y1 C( [7 P; R8 Z　　讓茶工做出來的。
& T6 Z: e7 e' u. q8 g8 Z
, X3 O" S& t2 a5 w　　一個孩子能讓茶工做出這樣的茶。
/ |+ w; [2 P% i; N9 ?4 k7 ~! Q
　　沈敬琦本來已經坐在椅子上，聽得這話豁然站起身，「我……我去找個人來……」

sanji32

第七十三章 臉紅
9 p# z7 p, e3 s0 U
* `3 Z/ B2 {1 a% J0 y2 l: B! F, o　　「找個人？」沈老太太看向沈敬琦，「找人來做什麼？」
6 S& L* o$ v9 }* g
1 f5 v2 V9 `2 i1 Y4 p5 O　　沈敬琦道：「有些東西看著花哨，不一定能賣好價錢，京城裡那麼多鋪子，不可能一下子都去賣茶葉……」
# r$ e$ N7 C- U" p
  U5 v4 Q$ X5 M　　婉寧道：「舅舅是想找行家來嘗我這茶？」
6 [, K$ @# g" I0 f& P! C5 H
　　沈敬琦點點頭。

　　「不行，」婉寧道，「沒有正式賣的東西，怎麼能隨便傳出去。」
6 s& u; R9 j9 D9 C  o. Z
" e7 F6 j9 ], x- r& ]0 X8 R7 h# {　　這下輪到沈敬琦愣住，婉寧這話是什麼意思。

　　「二舅不想買我的茶，怎麼能讓人來查看，」婉寧抬起眼睛，徑直看向沈敬琦，「二舅別以為我是小孩子，手裡沒經過幾次買賣，就好敷衍，若是賣茶的人是二舅，二舅會怎麼做？」
2 B9 e* p# d8 ?
　　如果賣茶的是他，他要怎麼做。

　　自然是將茶放起來，給真正的買家看，到時候一鳴驚人。

  [- o/ ^" f) r2 S% Y% ^2 D/ T　　生意也要賣關子，不提前做好聲勢，東西也不會很快賣出去，就像這碗茶，越不想讓他喝，他卻抓耳撓腮地想喝起來。
9 F: g2 \$ c7 T( p8 w' ?0 b# c
　　這是經商人的毛病，只要遇到好東西，就忍不住要探個究竟，從心裡估量這東西的價值，轉念之間將東西怎麼賣，如何賣，會賣成什麼樣已經在腦子裡盤算個夠。
' e+ Q6 K- V3 G
7 n$ K( Z( t  W& y* f( ?" L- V# l　　所以婉寧才大大方方讓人倒了茶給他，然後就將茶都收起來不肯再給他喝。

　　「我知道二舅舅從前想向官府賣過黑茶。」
% v; y$ G$ Q" j
4 }- b9 }+ J# c. M" h" ?　　提起這件事，沈敬琦重新坐下來，「所以我說，茶葉不是那麼好賣的。」官府貼出通告，他想要去做官茶，用了一年時間收茶，疏通了不少的關係，他覺得勢在必得，提前收了幾千斤的茶葉，結果，沈家落選，他每天蹲著看那些茶葉從新茶變成了陳茶，讓老父親向族裡人借錢，每天在族人面前賠著笑臉……
6 J, u: @! f- B. h  n& ]
  d5 s+ c) `2 H( y, c, B  w3 P2 k) m9 r* x　　婉寧會比他還強？

  Y1 T# n+ g! s) D6 ]$ x　　但是這茶是他從前沒喝過的，婉寧讓茶工做的也不一般。

2 C* K  l! k0 d1 ~5 O8 q+ m　　沈敬琦看向沈老太太，「老太太，現在和從前可不一樣，從前沈家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現在這種情形，光是揚州就有三家拿到了今年的鹽引。朝廷的新鹽法，達官顯貴可以開條子取鹽，我們家的銀錢都在米糧和耕種上壓著，哪裡能拿出那麼多銀錢來買鹽引，本來沒有足夠的本錢，再拿來做別的……」

　　「就說眼前，連糧食都收不起來。」

　　沈老太太聽到這裡臉上露出笑容，「誰說糧食收不起來？」
8 W- ^1 v6 q8 {- s+ k
; O$ `8 X2 T* B& l　　沈敬琦道：「泰州、揚州府都在查漕糧，賣糧的小心翼翼，收糧的膽顫心驚，我們家是不收漕糧，就怕會有人趁機陷害……」

　　都將話說的容易，誰來收糧食？

6 N' E6 G6 V- N2 g" s, l' @2 t# V　　眼前的難關誰來解決？

& h! z- V4 }; N& Z! L　　如果有辦法，他還能站出來做這個惡人。

) m1 ~, o+ a0 Y4 f9 P　　沈敬琦沉著臉。

+ F8 l8 s* D) q　　「老太太，」管事媽媽進來稟告，「從泰州過來的船到了。」

　　沈老太太臉上有些驚訝，很快被欣喜掩蓋，讚賞地看著婉寧，「看來一切都很順利。」她都沒想到婉寧會將事情辦得這樣周詳。
* Y7 Q( H7 w, k4 ?/ O, Q( a  ~
% @/ i( Q) n8 ?5 F1 G; [　　不是她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好，只是真應了那句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婉寧在姚家養得這樣聰明。

　　婉寧笑著和沈老太太對視。
. ?& `6 @& H" K) l$ u7 F; e* t: l
- h# i- o6 z" b- |* _2 z9 G# Z　　沈氏不知道母親和女兒在打什麼機鋒。
. U0 j$ D" Q! ]( u0 S3 T
　　「也不用再去驚動別人，」姚老太太說著抬眼看沈敬琦，「店舖的事先擱下，你去接船吧！讓你哥哥也好歇歇。」
, P4 i  j' Q" B5 n% s5 Q- A
4 [* j0 v9 f+ o! u# Z0 r　　讓他去接船，去接什麼船？
% c4 r; h% ?3 T- d/ H
4 e4 h* l. F- T; }# ?4 ]. V+ p0 o　　沈老太太道：「多帶些人手，是婉寧從泰興收來的米糧。」

# [2 S( b5 a) d9 H8 ?& v8 {　　是米糧？從泰興收來的？能有多少？哥哥和四弟都去了泰興，婉寧能收到多少糧食。

　　他倒要去看看。
/ w- t" \/ J& l/ o; ?( S0 ?  r
9 w7 h9 {" h( j　　沈敬琦道：「用不著很多人，我讓人去家中喊幾個家人跟著去就是了。」
% p. o, R8 |- e
: s# I+ v9 B% f2 q- m　　沈老太太眯起眼睛，「那就去吧，搬完了米糧再過來說話。」
" l3 S! t/ N& M3 K
　　沈敬琦站起身來向沈老太太行禮，帶著人走出了長房。

& M: A' N+ _" {3 Y  L0 ~　　等沈敬琦走了，沈老太太端起茶來喝了口，然後看向婉寧，「這茶真的是你讓茶工做的？這黑茶做出來可不簡單。」
: X4 l7 m2 |) Z; O6 i9 V. I
　　婉寧道：「要是從頭做黑茶，這麼短的時間定然做不好，孫女就是收了黑茶，只是最後加了些改動，現在只是在口感上有些小變化，算不得什麼，真正的不同還在後面。」
# g7 g; d( ?  |1 r
　　沈老太太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不同。」
& X4 x+ _. ?7 X4 P9 e6 G; y6 U1 ~
　　「時間……」婉寧笑著，「這樣做的茶，能夠長久保存不失原味兒。」

　　這是青磚茶，她也沒料到這時候還沒有青磚茶，青磚茶是重要的邊銷茶，做成這樣方便商隊長途跋涉的運輸，只要在邊疆喝過官茶的人，都應該能嘗出這青磚茶和從前的黑茶有什麼不同。

　　她會知道這些，因為她收集普洱茶，朋友們都說她是個品茶、收藏上癮者，因為喜歡茶她經常會看各種茶經、茶傳、地方風物誌，讓她對茶葉有很深的瞭解。
3 w# \# [' U" {. C2 d7 k; m1 j: `
1 S+ S+ o) ^$ E　　作為心理醫生，每日都要讀書，對什麼都要懂一些，因為心理疏導需要和病患交談，她就是靠對茶葉的瞭解，治好了一個病患，從此之後在業內才有了些名聲，沒想到前世的積累，到了後世也有了用處。
/ z& Q$ `6 Z+ k) B; ?9 i( H
　　老天算是對她不薄。

; w7 p/ D' x- W2 @. h. w　　沈氏眉眼展開著，婉寧說出這些話，拿出這茶，讓她覺得與有榮焉，一轉眼的功夫婉寧長大了，再也不是她心裡那個小小的孩子。

  N9 V4 \/ }- M# K3 }8 K. n　　沈老太太拉起婉寧的手，「那些糧食你都是怎麼收來的。」
) g+ v6 {; k; u2 @
- \$ T( ^; {1 W. B6 n# `5 V: d　　「那要謝我六嬸，六嬸賣了糧食，帶動了泰興縣的大戶，而且我給其他人家的價格都是市價，大家自然願意賣。」

　　再說從前在泰州收米的糧商都不敢再動，她有崔奕廷這頂帽子在頭上，收米就更容易了，舅舅推薦的焦無應又很能幹，很快就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5 t  p4 e( G5 D3 E3 O　　總之，一切比她想的還要順利，

0 c5 b1 _! K" w) u, ~% H　　……

　　沈敬琦從內院裡走出來，一眼就看到坐在廊下的青年。

2 S% F. a. r+ {0 P　　青年站起身，一雙微有些褐色的眼睛裡閃動著清澈的光芒，看著沈敬琦微微一笑，「怎麼樣？」

　　旁邊偷看那青年的丫鬟頓時紅了臉頰，忙低下頭去。
; M9 H& x* C  b  W7 E- d' C
　　「魏疏，叫上幾個人跟我去卸船。」

　　不是要來長房和老太太商議賣鋪子的事，怎麼突然之間要卸船。
- U( c7 g- h# m) J0 r
　　魏疏道：「哪裡來的船？」

　　「泰興，泰興運過來的米糧。」
% d  x, I. D, x6 T- T2 s9 N, R  E: Y
　　魏疏跟著沈敬琦一起出門，「大老爺不是已經運回了米糧，這些糧食是從何而來？」

　　沈敬琦道：「是姚家七小姐送來的。」
* d- v* x8 ]# ]
( o2 b6 T9 S3 d3 D5 v: A3 K　　姚七小姐，就是讓二老爺怒氣衝衝的七小姐。
. T: r3 u- E# J  M; H8 d
　　沈敬琦深深地看了魏疏一眼，又將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 E7 ]. t) N& y- u0 Q' \　　魏疏看出端倪，「二老爺有什麼話不能說？」
5 p, g" @& Z1 ^! P0 w
7 H/ |$ R/ M4 x$ @1 n　　沈敬琦嘆了口氣，「你在邊疆的時候說黑茶不如這邊的好喝。」
9 l7 {) V3 ~$ V
/ X* }" k+ a$ ~, I, M& g　　魏疏點點頭，「官賣的茶葉，哪裡有新茶，運到邊疆已經沒有了新茶的清香，就算是黑茶也少了醇厚。」
. E: P5 b/ ~0 ~" S
! r  i1 D1 V% E2 V' S/ F, E　　「邊疆哪裡能喝到好茶。」

8 j! |3 Z8 W5 U" p" ?: G　　沈敬琦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對黑茶頗有些心得，我本是想要你幫忙嘗嘗茶……」
$ m. F+ B0 }2 E; j4 \- z: @+ A
- Z3 [1 G4 k" s8 \5 x5 `: O, e　　什麼茶讓他來嘗。
! m+ w) g1 i  m5 N7 x- H/ L; A! t
: R( p* p2 n  @2 e+ @　　魏疏還沒說話，沈敬琦已經揮手，「走，讓人搬了糧食再說。」
+ a. n+ {; Y$ o8 W/ Q2 \8 A* y* G
　　……
! y. n4 _. _. i" y! v) h
) M0 b- M4 w8 s　　沈敬琦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一個人的看法一變再變。

　　今天出門之前他覺得姚婉寧不過是個孩子，從長房走出來，他覺得姚婉寧有些商賈的眼光，見到這些糧食，他自問沈家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6 T2 G  Q  A9 b2 d3 e( s. w3 U
, E" C! D+ r. B! [: b& T/ Q0 [3 }　　在這個時候，收了這麼多糧。
+ n  e: c# y. J1 C7 l) Y8 g3 O
1 e8 E+ a' x+ p' l3 q+ w　　「這是哪裡收來的糧食？」沈敬琦問旁邊忙碌的下人，這都是四弟帶去泰興的人啊。

　　「二老爺，小的們也是不知曉，都是接了糧就送過來。」
% B5 y7 L3 i( ^0 _$ r( I' W
: H0 A- S7 G( ~1 L6 j& N　　不知道。
. k" w7 S& H2 t) `: l; o
. f4 t4 h2 I. e; @　　不知道是怎麼收來的糧。

% g! W; A- i* M" ?$ c# y　　風吹過，雨後的天氣，讓人覺得十分的涼爽，壓船的下人都滿臉笑容。

8 E+ y2 c; e: u& J! V/ y* ?　　沈敬琦看著水面和一艘艘糧船發呆。
- n% R! \, z" N0 w) ]  P
　　「二老爺，您怎麼就帶了這些人來，這要搬到什麼時候，我們的船今天還要回去。」

; ]2 R8 [1 e" n( C! i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話，好不容易回到了揚州，早些卸掉糧食，大家也好各自回家。
6 k& K+ x/ @2 I
6 C# O. ?% `+ ~9 b0 ^) N　　沈敬琦查看著糧食，從初見的又驚又喜，逐漸變得有些不安，他本來以為是姚家慫恿婉寧算計沈家，現在看來真是他完全弄錯了。

! X5 M: t4 ~4 d3 I4 n　　「這姚家七小姐不簡單，大老爺說在泰興時就是姚七小姐幫忙，才沒有被誣賴倒賣漕糧。」

　　耳邊傳來魏疏的聲音。

　　沈敬琦臉上漲得通紅。
+ u7 T3 d, _( s1 ]  B
. S" {$ s' ?5 s+ f　　是他錯了。

$ m. a& g' {# u$ |* `　　他這樣揣測婉寧，真是有些太輕佻，經過了這樣的事，他哪裡還有臉在老太太面前據理力爭。
! b2 ^. U, T5 v+ x" R' W  G6 }
  L; ~8 P3 q4 e3 W  B8 c　　沈敬琦低聲吩咐，「再找些人來卸糧。」
5 h$ l+ @/ o3 n& ?2 W8 A
0 U6 \- I5 R( Y  a" ?9 I( C　　……

& N* O- W" V5 a6 g. y2 u　　沈老太太揮揮手，「老二今天是不會來了，我們娘兒幾個在一起說說話熱鬧熱鬧。」

, `* q- _+ p2 `* X- X2 W: p9 ^　　婉寧點點頭，她在揚州逗留的時間不多，她不能錯過崔奕廷上京的船，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買的船票。

! ]6 Z5 d/ L( E2 x1 p/ [* W0 r　　……
; {  I9 J, P, S. k; I7 t
8 J: u  R) Z: u! E1 w% r5 J; R4 K　　泰興，姚家。

; R0 R2 k: R( Y0 a  Y1 U- H　　姚老太太戴著抹額靠在迎枕上，趙媽媽端來了藥服侍姚老太太喝下。
# R7 ~" D4 ^8 B3 m' t
　　「老太爺要去京裡找老三。」姚老太太的目光有些僵硬。

　　趙媽媽忙道：「那老太太也要跟著一起去？要什麼時候走，咱們屋裡還沒收拾。」
8 v' [: q5 `) E0 c/ B
! k* m3 n& Q" f+ S　　姚老太太一臉的譏誚，「老太爺說，我身子不好，去京中要舟車勞頓，讓我留在泰興，」說到這裡，聲音微高，「什麼身子不好，要留下來調養，就是不想帶我走，我都這樣一把年紀了，難道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如今族人都有意避開我們三房，他帶著蔣氏躲去京裡，卻將我留下受人指點。」

　　「這個罪過，是一定要讓我扛了。」姚老太太說著咳嗽起來。
2 e5 u$ r$ ]& q, E: F
　　趙媽媽忙上前拍撫姚老太太後背，「老太太別急，三老爺是老太太所出，去不去京裡還不是老太太一句話，不如讓人寫封信，讓三老爺來泰興接。」
% W2 Z+ M8 g+ a2 ]* j& o6 R6 k
" t6 W- g3 y& j　　「那他還不動手教訓我，」姚老太太神情有些激動，「那符咒的事都不肯聽我辯解，幾十年的夫妻，我就落得這樣的結果，在外面我處處維護他，他呢？有了髒水就潑在我身上。」
; j& K! k5 @  s/ C) ^: d
　　這件事老太爺是做的不對。
7 A( a) |$ i/ f
　　但是蔣姨奶奶卻白白受了牽連。

) Q- x8 x, q" R　　趙媽媽勸說道：「老太爺可能也是一時心急，六老爺被抓，家裡被查檢，老太爺慌了神也是有的，要不然也不會急著上京找三老爺疏通。」

　　姚老太太眉毛揚起，眼睛裡是一片憤恨，「說我教子無方，老三也是我生養，怎麼還要去京裡找老三，我自己兒子家裡，我還不能去了，這是什麼道理？好事他都想著蔣氏，蔣氏常年在莊子上住，依舊是他心頭上的，我就不明白，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他。」
) _3 h2 [2 y* y) l" J5 Z
　　說到這裡姚老太太的眼睛一片濕潤。

2 V8 C, {. \0 h3 O- e5 [　　將心底裡不滿的情緒發洩出來，姚老太太心裡倒平復了一些，「二房那邊有什麼動靜？婉寧怎麼樣？」
6 I0 m) Q8 r# G" p( v3 H( K, y
: ~  A6 m9 j6 T! ?# F% }　　趙媽媽搖搖頭，「沒動靜，奴婢也沒打聽出什麼。」這次二房的消息尤其難打聽，找了幾個人，都說七小姐天天陪著二老太太在屋裡說話。
3 E* V  y3 w8 ?
0 u/ B( q, z3 F　　趙媽媽道：「老太太病了，七小姐都不肯過來請安，好像二房那邊才是她的親祖母。」

　　姚老太太搖搖頭，「二老太太護不了多長時間了，等老太爺到了京裡和老三將泰興的事說了，要麼要將婉寧教訓一頓，要麼給她配一門親事，老太爺的話婉寧可以不聽，宜聞的話她不能不聽。」

　　也就是說，等老太爺到了京城，一切都會好轉。
. K1 K7 q( s9 Y% W( X0 `3 s
　　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 h' O% i1 x  `. {3 s　　三老爺也能找到關係救下六老爺。
) G4 c6 y; W7 S5 G: O) b8 H
; b0 y: s8 D6 B　　趙媽媽道：「這樣一來，老太太也能鬆口氣。」
0 c7 \2 p9 m2 Y) L1 X9 W, y4 Q$ _
　　姚老太太沉下眼睛，「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忍一時之氣，讓蔣氏跟著老太爺上京。」

　　趙媽媽點點頭。
2 R) J0 {+ y5 l& w- B5 k# _
　　正說著話，壽氏來請安。
* U+ h9 A  H  Y8 N, f* |: ]$ h
" n# S  ~8 B) w9 Y: `　　趙媽媽將壽氏請進門。

  \  @6 b& U0 a* P5 ?; h& q) z1 ?6 C　　壽氏顯得十分憔悴，「娘不跟著我們一起上京？」
8 ?6 c( J  N  o' v) \; l) q
　　姚老太太搖搖頭，「我身子不好，就不去了。」
; e, n5 X  ]' X+ X
' k' h2 E4 t' [# p　　壽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也不知道老爺那邊怎麼樣，漕糧的案子要到京裡才能審，這一路上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 @  @; d$ r1 g' @# v　　提起姚宜春，姚老太太頓時覺得心窩如同被剜了般疼痛，看向壽氏，「給你母親家送信沒有？讓你母親家早些打點。」

. Q) `& a* [  F, F2 m" w; p　　壽氏頜首，「已經將消息送出去。」

　　姚老太太揮揮手，「下去收拾箱籠吧，要帶些什麼東西都帶齊全，這一兩日就要啟程了。」
( [3 U  f0 q8 L( p! ~. C( z
0 d. \. ~1 Q8 `6 |- P　　眼看著壽氏退下去，姚老太太又想起一件事，「老太爺從小普陀寺裡回來沒有？」

! M/ b% y4 P  A/ ]) K) k$ h! J# G# r　　趙媽媽搖搖頭，「還沒有。」

　　「也不知道能不能請動楊先生。」
; s, _- W8 s1 D! {9 X
0 e' k5 P) j3 G0 T0 h7 S　　趙媽媽道：「一定能，三老爺的官位在，姚老太爺又這樣誠心去請，咱們八爺又聰慧，老太爺不是說，應該能給八爺啟蒙。」老太爺準備回京之前辦好這件事，到了京城也好讓三老爺高興高興。

sanji32

第七十四章 打動
3 C3 n1 n/ X, l$ H) |# l: z
  W% x9 A+ X! z3 u　　姚老太爺在普陀寺廂房等了半天也不見楊家人來喊他過去，轉過頭來吩咐小廝，「再去看看，跟楊家的下人說清楚，我們是泰興姚家，家裡三老爺在吏部做當家侍郎。」
+ @7 G# {* I# I; g
　　這樣應該說的夠清楚了。

' f* O+ ?6 S% e% a　　老三托吏部尚書大人給楊敬遞過帖子，三兒媳張氏托娘家向楊敬說過，京裡的達官顯貴是不少，要麼是勳貴家的子弟無心讀書，要麼是那些苦兮兮、兩袖清風的翰林院家中子弟，要論朝廷重臣，扳扳手指都能算的清楚。
) F$ ]8 I, @* J5 l) R7 W" x  W  D
　　將楊敬先生請回家像西席一樣每個月奉上束修，這樣的事姚家不敢想，但是在楊敬先生跟前學些時日權當啟蒙，姚家可是做足了功課，吏部尚書和楊敬愛徒曹變家素有交情，吏部尚書的兒子就在楊敬跟前學過一陣子，雖然算不上正經的師徒，也是獲益匪淺，他們歡哥能和吏部尚書兒子一樣，有了楊敬的名聲相托，就算走出去了。

　　別看楊敬南京、京都的國子監他都不去任職，他圖的還是名聲。
% G/ f& M9 w. B# h) W% i5 j' `
　　去了國子監不過任個官職，國子監請不動他，他才被人高高供起來，讀書人就是這樣的心思。

7 _: G( Q; h- n, m　　姚老太爺覺得自己十拿九穩能說服楊敬。

　　姚老太爺坐下來喝一口茶，很快小廝快步走進門，「老太爺，楊家人說了，楊先生已經歇下了，請老太爺回去吧。」

# N3 h) y+ ^  y' }　　已經歇下了？

　　姚老太爺看向外面，太陽還沒下山，大白天就歇下？

　　「是不是楊先生哪裡不舒服，我認識縣醫署的大夫，」說到這裡，姚老太爺站起身，「我自己去看看。」

　　從辰時開始，小普陀寺就開始有拜訪楊敬先生的，楊敬先生不收禮物，大家就千方百計投其所好，送些筆、墨和上好的硯台，楊家人不肯接，就都堆在門外，遞帖子的人更不計其數，可是到現在為止恐怕還沒有人見到楊敬先生。
8 a4 s+ S9 d. c, H2 G
　　姚老太爺帶著人走到楊敬的院子外。
' V& _( D' O, t! u6 S% r
　　剛要讓人去喊門，就聽到裡面傳來孩童稚嫩的聲音，是有人在背千字文，「節義廉退，顛沛匪虧。性靜情逸，心動神疲。守真志滿，逐物意移。」

　　姚老太爺的心如同被狠狠地扯了一下，楊家人不是說楊敬先生已經休息了，為什麼會有人在背千字文。
1 W' a, B( L4 O& A0 q, `2 X' M
　　分明是在騙他。

　　楊敬先生在屋子裡，而且在聽孩子背書。
. R! m/ R0 E( a) k8 p: l# }
　　那孩子是誰？
& V: x* s4 f: t; b: v6 x
! ]; y8 \7 `0 F/ c! |　　難不成楊敬先生已經收了徒兒。
6 o7 \# D5 g0 r% ]8 E/ z
　　姚老太爺頓時覺得十分的焦躁，看向下人，下人急忙叫門，立即就有小廝前來，看到來的還是姚家下人，那小廝微微皺了皺眉，耐著性子，「這位是……」
. d0 R6 ~9 K5 ]* `. a# @. {
9 a$ x4 l3 g* k　　姚家小廝忙道：「是我們老太爺。」

　　「姚老太爺，」楊家小廝上前行禮，「真是不巧，我們家先生今天覺得乏了，已經睡下。」
7 U( @6 v7 E$ ^; c, }
　　還是這樣的說辭。
! M3 r4 N6 e1 ^- ?9 D/ a3 q
- \9 ]/ B* B  q$ r8 J. @　　姚老太爺順著門縫向裡面張望，隱約看到院子裡站著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穿著青色的直綴，一絲不苟地在背書。

　　楊家下人來和他說話，都沒有讓那孩子分神。

　　姚老太爺不禁覺得詫異，這才多大的孩子，竟然能將千字文背得這般熟練。
, s% n# F# E/ b# E& D% T
6 B2 |& g, F# t! u0 |　　「那不是有人在，」姚老太爺道，「是誰家的公子在背書？可是楊敬先生新收的徒兒？」

8 ~8 Q  U% H3 l0 I　　楊家小廝搖搖頭，「並不是，這孩子這幾天一直在先生院子前背書，今天先生讓我將他叫到院子裡。」
: `; A( f* a: m, ^# i
　　姚老太爺揚起眉毛，「先生已經見了這孩子？」

8 R- L8 f4 w1 u* [  Z  W　　楊家小廝笑道：「還沒有。」

. k2 N3 a$ ~0 P  w; Z- z: U" ~: F　　姚老太爺鬆了口氣，還沒收徒就好，想著又好奇地看了幾眼那孩子的背影。

　　他在泰興縣這麼長時間，還沒聽說誰家六七歲的公子這樣的出息，照這樣下去將來定然前程無量。
8 V% w* g6 x6 a  e
　　不知怎麼的，他心裡油然生出幾分羨慕來。

0 r" x1 R2 ^( U1 C1 b　　如果歡哥能這般，他不知要多高興。

　　姚家若是出一個這樣的子弟，天天在他身前背書，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姚老太爺站著聽了一會兒，他想知道這孩子到底能將千字文背到哪裡。
. v8 v) F- Z" f3 n
　　越聽下去他越心驚。
8 W0 n- |5 W$ J9 t# I7 H
　　真是難得的好材料，定然是出身書香門第，泰興縣裡沒有這樣的人家，那就是千里迢迢慕名而來的子弟。
( W9 b: f1 t+ o# p3 Y) q
: c5 h' K( U; {0 A　　姚老太爺想著向四周望望，並不見什麼伺候的人，孩子的穿戴也不太好，顯然這孩子的家境應該不太殷實。
. E. l1 p5 R+ k0 r, o% Z* L
　　光靠孩子聰明大約能打動普通的先生，楊敬是見過場面的人，不一定就會動心。

　　「姚老太爺，若是無事小的就要關門了。」楊家小廝的聲音又傳來。

　　姚老太爺這才回過神，「能否和先生說一聲，明日一早我再來拜見。」

　　楊敬是一定要端著架子，讓他三請五請才能出山，他明日再來也是無妨。

& B' S- o! [7 c) v2 h) p& o: O　　楊家小廝點點頭，「不過我們先生說了，誰也不見。」
$ z9 W0 T' b' d: C: D
　　話是這樣說，若是他收徒也是這般，姚老太爺笑著點頭，「明日我來，楊先生不見也沒關係。」

　　楊敬早晚是要見他的，老三有官位在身，老三媳婦又出自勳貴之家，姚家有這樣的身份做依仗，他們怕什麼。
, O: ~9 Q; @1 p, d
/ M+ x9 ?# |0 y% ]1 E　　只要歡哥能拜師他多跑兩趟也是值得的。

3 s8 `3 v% F) k" g　　楊家的大門關上，裡面仍舊隱隱約約傳來背書的聲音，姚老太爺站著聽了一會兒。
  K1 c0 D+ n4 G$ ?0 f7 K
" Y8 Y5 T5 c+ H6 I, e' J: w$ n1 @　　「老爺，馬車都備好了。」
) O3 ?) L6 _+ v# Q
　　姚老太爺伸出手來揮了揮，小廝忙閉上嘴。

; `' l, w7 g6 Q　　這孩子真是不錯。
6 l1 P+ E' `; Y% K' X$ [+ ?4 H
9 Y( }4 U. [6 S7 W( v1 m5 r$ Q; f8 b' `　　終於那聲音停頓下來，顯然後面的千字文他還不會背。

# O( Q0 L% t9 `8 t3 {　　姚老太爺臉上自然而然露出一絲惋惜，再努努力就能將千字文都背誦下來。
; a/ r1 R9 h7 q1 Y( `; j6 [
* X# ?7 e* h* f6 ?　　院子裡沒有了聲音，姚老太爺也覺得站著沒了意思，帶著下人向外面走去，上了馬車，姚老太爺耳邊彷彿還迴蕩著那孩子的聲音。

　　可惜了，這麼好的人才卻生在尋常人家。
3 ~& j: ]1 T; f2 I8 y( ^- b
　　若是在他手裡調教將來定然會出類拔萃。

　　老三就是個例子，若是沒有他老三豈能官祿亨通，所以他會說歡哥將來定會有個好前程，有他為子孫鋪好路，仔細謀算，姚家將來只會越來越興旺。

) j1 }! s+ ]/ J. @: ~　　……

! z7 Q$ d( j8 O7 G, F) F　　站在楊敬院子裡的昆哥皺起眉頭來，屋子裡像往常一樣靜寂無聲。
- O# Q. R7 c* [' ^1 b, z
　　他沒能將千字文都背出來，昆哥抿起嘴唇。
" v! _  I. h; X
　　「這位少爺，您也該回去了，」楊家下人上前，「一會兒太陽就要下山了。」

; f% M# n$ O: c　　昆哥點了點頭，「明日我還來。」
9 m% T% E5 t2 p& c6 V% f6 |( q
　　楊家下人不禁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小小的孩子，這段日子來先生院子裡求教的孩子也不是沒有，能天天來在門前背書的卻少之又少。
( S) W$ Y% e1 K
　　一開始這位少爺站在門前背千字文，大家還投以怪異的目光。這位少爺最開始背誦的時候，有些緊張，背誦的也不甚流暢，可是幾天下來，凡是聽到這少爺背書的人，再也沒有嬉笑，而是覺得驚訝，這麼小的孩子竟然能背這麼多。
% r* ?# L8 |) q3 Z& x* l" I
　　最難能可貴的是，這位少爺每日都會過來，早晨過來一次，下午會再過來，上午背誦譯文，下午背誦原文，就算颳風下雨也不間斷，連寺裡的主持看了也覺得心疼，親自給這少爺送水來，還收拾出禪房讓這少爺去歇著。
, f; m! D$ ]5 n2 b4 D+ S3 d# G0 K. |
　　這位少爺的家人甚至連禮物也不曾送來。
& C! X4 n+ C2 m6 k$ R8 o
! ~* a5 e8 }6 d; _6 D4 N9 \　　少爺身邊也只帶了一個小廝而已。
* [' Y7 v3 O/ R$ ]. Y( a/ K5 G
3 w, q3 O( k" \4 F　　今天風有些大，少爺的聲音斷斷續續，老爺就吩咐他，讓他將那少爺進到院子裡來，聽得老爺的話，他心裡都十分高興。
! T3 {+ h8 u* J
1 j7 T; y" ], f* r: }3 a; e　　真是奇怪，本來不認不識，他為這位少爺著什麼急。

' T: Y1 s5 X& ~" C  W' A% `% t+ n　　「明天若是下雨就不要來了吧。」楊家下人低聲道。
. }% `4 ^  O$ A% h0 W9 S- e$ j
" p8 x$ \$ A& R/ [! ^　　昆哥搖了搖頭，七姐姐說，想要拜個好先生就要自己努力，遇到了困難也不要間斷，沒有做不成的事，只有不夠努力沒做成的事。

% }' r( w! |0 Z　　他一定會好好努力，爭取明日能背誦譯文到太陽下山。

# \5 i6 I8 }; Z) H　　「家裡的西席都說我進益了，」昆哥道，「楊先生已經教了我不少。」為了能跟楊先生求學，他比平日裡要多看許多書，怪不得七姐姐說，只要下苦功就一定能做楊先生的徒弟，只要他努力，獲益不過是多多少少的區別而已。
. F3 K! ^8 B2 v6 f
- |9 A7 J& _: \+ S1 c0 s　　楊家下人很奇怪，「我們家先生一句話都沒說啊。」不說話怎麼教他，這位少爺該不會是昏頭了。
8 B9 k+ b, a* m  O
　　看著昆哥被風吹紅了的臉，楊家下人道：「少爺快回去吧，別著了涼。」
  ^: {, W/ q# n+ ~+ g7 _
# @6 }1 I& F# b6 j# ?　　昆哥應了一聲，向楊敬所在的屋子端端正正地行了禮，這才帶著人離開。

　　楊家下人也不禁搖頭，這位少爺真是一心求教，實在是難得。

7 b% q, s2 z+ y" e" V　　「老爺，」楊家下人端了茶水進門，只見楊敬靠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看，「人已經走了，明天要是再過來，要不要將他帶進門。」
3 H0 P! e; n, S9 J5 R7 H' t( }" s
　　楊敬不說話，而是專心致志地翻書。
" Y: J: [$ ~% s: @% a
　　沒有說話，那就是答應了，下人奉上了茶水。

　　「有沒有說，他是哪家的孩子？」楊敬忽然開口。

1 @/ J. l, |. k. Q% r& t( f& @　　楊家下人搖頭，「沒有，沒有，最早送了一張帖子，我們也沒仔細留意。」

　　楊敬淡淡地道：「找出來我瞧瞧。」

: c9 Z2 o, l6 z　　老爺這是動心了？
1 U" N0 h: [6 w: V2 `: l) F
; u; Z* v' T% B/ ]& D　　楊家下人忙道：「小的這就去找。」

　　……
# W' U. h' D# E3 N
　　沈家的馬車停下來，沈敬元撩開簾子，看到靠在乳母身上睡著的昆哥。
4 r1 K% @+ ^& Z/ v6 s; v" H  p
9 w) A' h, u! \9 p! A9 L2 q, x　　乳母小心翼翼地將昆哥抱起來走到車廂門口，沈敬元伸手接過去，「可見了楊先生？」
* A; B3 @: C2 R- G* L
　　跟著的小廝搖搖頭，「沒有……」

" X! j. q9 S* Q0 Z  L2 u: ^　　連著幾日了，都沒見到先生，乳母也心疼起來，「老爺，明日還是別讓少爺去了，這樣下去可什麼時候是個頭。」

$ i* O3 L7 w& d% L2 y　　沈敬元心裡嘆了口氣，該做的他們都做了，不應該再讓昆哥去受苦。
- s* D3 u3 v2 U) [1 k& \0 y

sanji32

第七十五章 等你來求

　　遠在揚州，沈四太太還是很擔憂昆哥，「也不知道那邊怎麼樣了，乳母能不能照應好昆哥。」
9 d8 A4 G0 x8 a  _" U- d2 B
　　沈氏聽得這話也微微抬起頭來，眼前浮現起昆哥的模樣，捏著針的手不經意地顫了顫。

! U+ R; @; Z/ d0 k8 B　　「到底能不能求到楊先生。」沈氏輕輕地道。

　　沈四太太看向婉寧。
# u) P( i! {( c( W; ]
1 z' g- `3 x5 m- r$ g3 X/ _　　婉寧搖了搖頭，「這件事不能問我，還是要看昆哥的。」她能揣摩到楊敬先生的心思，也可以用心理暗示的方法讓楊敬先生喜歡上昆哥，不過說到底運用這些法子都不太光明正大，昆哥是要求師，不是要算計楊敬先生，她怎麼能教昆哥這樣的法子，她能做的就是指引昆哥一個方向。
3 G2 G# p! j& ]0 g
4 e+ u/ L4 F5 x　　既然學了《禮儀》就應該知道應該怎麼尊師重教。
& D7 @5 n2 n  b/ [3 s
) Y& g4 Y3 v( ?' U/ Q" |; t　　想要拜人為師，首先要將自己看做是一個學生。
+ E+ |  ]* c2 Q, g! q
9 c7 M( @+ q) c. k' X' `0 Y　　沈氏咳嗽了兩聲，臉頰有些發紅，婉寧急忙去拍撫沈氏的後背。

& I8 o: m+ Y3 _/ L) G) w- b5 C0 i　　「你真要去京城？」沈氏將氣息喘勻看向婉寧。
( b0 e+ T! N0 K3 y
　　婉寧點點頭。
7 y7 ]( }. D+ Q9 |  S
　　「京裡……」只要想到提起京城，沈氏就想到姚宜聞和張氏，「萬一你父親和張氏要對付你，你要怎麼辦？」

+ j, v5 w0 B: ^4 A9 m: [　　婉寧道：「我不去京裡，張氏就能放過我嗎？如果是這樣我就不會被關在繡樓四年，」說著頓了頓，「母親養好身子，能經得起舟馬勞頓，我就讓人來接母親過去。」婉寧輕輕地揉著沈氏的後背。

% h. R& _6 {* V: O: V1 ?: N% V　　她如今的身子若是跟婉寧一起去京城恐怕要拖累婉寧，沈氏伸出手拉住婉寧十分緊張，「這京裡不比泰興，我們沈家的族人在揚州總是離得近些，京城……那是張氏娘家的地方……」只要想一想，沈氏就皺起眉頭。
% D3 F6 R( k  q" W% Y: D
5 j8 }; p$ v8 e9 z0 v3 c+ m; l　　「有大伯跟著，二祖母還安排了下人跟我一起去京裡，沈家還有舅舅和舅母，母親就放心吧！」

9 _2 t6 y0 Q5 \　　婉寧話說的輕巧，她怎麼能放心，她在京城處處小心最後都落得這樣的結果，婉寧才十二歲啊。
- j! S8 }2 B1 ~2 X' U2 l  `7 n. A, g
　　沈氏抬起頭，「你還是別去了。」
0 W9 i# G7 {1 F# j. u2 j8 G8 l$ e8 V
( X5 M6 k6 v5 V8 k; m; Q　　婉寧轉過身來看向沈氏，「母親要我在這裡等著，等父親和張氏給我定一門好親事嗎？」
% ]+ X! p$ O: d1 P9 T
　　沈氏搖搖頭。
$ j9 D- z5 Q, L! s
　　張氏會有什麼好心腸。
: V. i) r# w% V3 ?
　　「母親不知道，祖父還想讓我嫁給壽家的傻子，若不是有二祖母為我撐腰，恐怕這門親事會不聲不響地定下。」
" E$ [! @2 h# X
9 |5 L( h( a0 p! n　　「我不能讓他們一直欺負我們母女……」

6 R) H' f1 w8 x2 d　　看著婉寧明亮的眼睛，沈氏心裡有了一絲動搖。
5 a, i1 W2 A$ W2 }
$ r! W# r) C7 N# w　　想要說服母親，就得慢慢來，婉寧道：「現在是辛苦一些，將來做好了，我們母女還有沈家都會過上安穩的日子。」

　　婉寧靠在沈氏臉頰旁輕輕地搖晃著，沈氏拉住婉寧的手，心裡一酸差點落下眼淚。
/ e, n4 h; P7 _+ q+ ^7 }' d+ V( v  f
　　「好了，好了，看著你們這樣我都忍不住想哭，」沈四太太擦著眼角，「婉寧回來是喜事，我們應該歡歡喜喜的才對。」
; x' k/ |% v2 J2 ~3 ~
! P* y2 G0 k4 [; ~. u; q- V5 y　　沈氏這才破涕而笑，「對，是喜事。」

　　婉寧這邊和母親、舅母說話，那邊沈敬琦忙碌了一天回到家中。
, y& q5 ]  z9 M
　　妻子肇氏剛哄著孩子睡著，就來服侍沈敬琦梳洗。

% ?' ^. W! ^7 [# e　　「老爺不是說一會兒就回來，怎麼都天黑了才進門。」
- v/ n& y/ E0 w
　　肇氏不經意的一句話就像根針般扎進沈敬琦的腦子裡，讓沈敬琦不由地渾身僵硬。

　　發現了沈敬琦的異樣，肇氏道：「老爺這是怎麼了？」
# ?  {. {. }3 m0 [4 y3 q7 v6 G
4 D* R* F3 L7 u4 u- Y　　沈敬琦任著肇氏將盤扣扣好，這才坐在椅子上，將白天找上長房的事說了。

' I' r% F  j9 f, c& |6 f  t　　肇氏驚訝地看向沈敬琦，「你瘋了不成？大哥叮囑你不要去長房，你怎麼就不聽。」

　　肇氏不大不小的聲音就像一隻鑼般在他耳邊敲起，讓他整個腦子裡「嗡嗡」地作響。

8 i5 K8 o/ u& C　　「我是覺得大哥在漕糧上栽了跟頭，所以不好意思去長房商量京裡鋪子的事，我還不是為了沈家著想，怕將來米糧不濟，拿不到鹽引就衰敗下去。」

　　肇氏道：「那你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亂說一通。」
4 {: S; j) L, e) f$ L5 k" X
  H5 h; M6 }: X1 |　　「我沒亂說，」沈敬琦道，「那都是過年的時候掌櫃們算過的，怎麼能怨我胡亂說。」
/ o$ l4 |: J3 ]& z, _! B. R/ Q
　　肇氏本來溫順的眉毛頓時豎起來，「此一時彼一時，老爺平日裡還這樣說我，怎麼今日倒自己犯了混。」
9 t' W" ?5 ?+ }6 N" |8 u
, p4 c1 ]' ]5 s+ J) ^　　「誰知道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做這樣的大事。」沈敬琦沉聲道。

, o% s" u4 H: x　　「老爺不知道？大哥怎麼說的？老爺就是不信罷了，」肇氏聲音高了些，「老爺這樣有什麼好處？如今是不是栽到十二歲的孩子手裡？明日老爺準備怎麼見長房老太太？怎麼和辰娘、婉寧說話？依我看，明天一早老爺快去長房告罪，將自己的不是說個清楚，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跟長房老太太再算算那些鋪子。」

　　「老爺就是性子急，心裡總是想著那條商路，生怕有個閃失，老爺的心思妾身還不瞭解，因為四弟治家不善，老爺心底不服長房。」
0 x8 A7 e. h6 i! ], _- a; a0 F; F
" l+ r7 u! i5 v4 U. P1 k# j　　妻子一語說中他的心思。

　　沈敬琦聽得面紅耳赤，他是不服長房，才會這樣不管不顧地鬧起來。

& J6 ]! _9 q6 }* W1 e) U4 t8 v+ H* z4 y　　說到底沈家這些年都是大哥和他撐著。
0 [+ F7 U* u- p
　　雖說是長房的生意，他們兄弟倆出力最多，沈家族中上下都是這樣說，長房老太太年紀大了，四弟做事瞻前顧後，沈家總要有個真正說話的人。
7 `* q8 e4 r; a. b+ ]2 y
　　那個人不是大哥就是他。
) t# U: D( ]. O" I' A% ]3 d2 ~
　　沈家族裡有什麼事，他都挺身而出，放眼看去，沈氏一族誰能跟他爭。
0 o; Z+ h% m8 o$ Y
　　可是今天，他一個舅舅，竟然和甥女爭起來了。
  S  A9 w* A5 }6 K+ i" L  m
, R# d8 u- @4 `# s' Z　　吩咐人搬運糧食的時候，他不停地查看那些糧，半點沒有漕米的樣子，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這些米糧都是婉寧收來的。
0 R0 B2 O% a* n6 R6 b% G- e
　　這麼多糧食，一下子堵住他的嘴。
" m( Y- N4 ], Y  a% E9 e5 n
　　沈敬琦坐下又站起身，現在想想，那種情況下，他怎麼能去喝茶，又問婉寧那麼多茶葉的事，還忙著要找人去嘗茶，這不是對婉寧茶葉的一種認同嗎？

　　要不是他從前辦過茶葉買賣，要不是那茶有些新奇，他也不會追問下去。
6 w7 z" `% R5 p' U
% C) f3 [) u* l; H4 W! e0 c　　婉寧就是抓住了他的心思，才拿出茶葉來。
5 C- d+ ?+ C  h5 o2 }2 K
　　他怎麼感覺從頭到尾都被人牽著鼻子走。
3 X5 B) r3 ]8 e! p: d5 g2 {
　　說到底，鋪子的事還是老太太做主，若是老太太相信婉寧，他也無計可施。

" I4 v. Z: p" r' |! Z1 ]　　「說不定就行呢！」肇氏低聲勸解。

　　「胡鬧，」沈敬琦豎起眉毛，「哪有那麼簡單的事，就算今年沈家能過去難關，明年也要被京城的鋪子拖垮，我據理力爭長房老太太不肯相信，將來鬧出事來，看誰來收場。」
9 U* ]7 W/ E: u- G: M+ l& E
　　即便是老太太現在信了婉寧，將來還是要靠他們二房。
1 s( w6 ~- i* d6 `% z4 n, r
　　「這是在給我們兄弟找麻煩，我就看婉寧能不能將她手裡的茶葉都賣出去。」

　　肇氏嘆口氣，「老爺也別這樣，到底都是一家人。」

, B0 o0 u* |) E: F　　沈敬琦板著臉，「真的做出什麼事來，讓我心服口服我什麼都聽她的，就這樣用幾句話將我打發了，沒那麼容易，我做不成的事，就不信她能做成，若是她能讓手裡的茶變成官茶，」說著冷哼一聲，「我這張臉送去讓她打，日後她說話，我絕不反駁。」

  F+ v( E' z, Q2 v5 _& U　　肇氏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妾身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

5 u/ E3 l" f' h, v. \　　「你懂什麼，她讓我嘗茶是要我出面送茶上京，」沈敬琦道，「我和長房意見不合，京裡的鋪子再留一年也就罷了，卻別想我出這份力，現在人手我都安排的滿滿的，長房要用人，也得費些時候，就算婉寧已經置辦好了茶葉，也要運去京裡，否則京裡的鋪子要如何賣茶？現在正值漕運，上京的水道都塞得滿滿的，有船也是走不了，走陸路那就要靠商隊，我知道長房老太太的意思，就是要我點頭，好讓我選人來送茶。」

　　「不圖三分利，誰起早五更，這些手段我早看透了。」

　　沈敬琦冷哼一聲，「這路我走不了，我要保鹽路，不能陪著十二歲的孩子胡鬧，我就不說話，我等著長房老太太請我過去。」
5 n9 j$ ]' }+ ^
　　只要長房求他，他就能站在那裡反駁他們，好讓長房知道，這些年這條商路是誰帶出來的。

　　這一天也不遠了。

$ x& U; a% w! N8 n7 N　　……

$ g! o, X" C+ }5 l( b: ]　　楊敬一早就梳洗好，吃過了飯坐在椅子上看書。
( w3 K4 u, i' m# X
9 x7 G, ]/ T7 L" z* f, \5 z　　楊家下人來來回回地跑著，不停地送帖子上來。

　　帖子在桌面上高高地摞起來，楊敬看也沒看一眼。
3 ~" x5 U7 P  ~( ~- Q( ]2 ]
　　院子裡靜悄悄的，院子外也聽不到有什麼聲音。

　　楊敬身邊的小廝嬰墨揚起脖子向外張望著，也是奇怪了那個背書的少爺今天沒來，該不會是因為一直見不到先生，所以就心灰意冷了吧。
6 B/ r- ]+ }8 g" \' L
　　不過這麼小的孩子能堅持好幾天也是不容易了。

2 z* J2 W8 B& E: G4 `. s3 H- X　　嬰墨心裡嘆口氣，突然這樣安靜，還真的不習慣，他偷偷地看了一眼老爺，老爺好像還和平常一樣。

/ `7 f; V* x2 {- r" a, u. D　　楊敬搖著手裡的扇子，手上的書半天也不曾翻一篇，再看看沙漏，那孩子應該是不會來了。

　　這樣年紀的孩子，家裡一定捧在手裡看不得受苦。
2 Q- E: u1 j6 l( L& m
( r; R! z7 n5 Q4 p4 B6 z　　那孩子背了幾天，大約也沒有了興致。

　　他教的學生不多，看的卻不少，這樣的事司空見慣。

　　看了一上午書，楊敬躺在榻上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嬰墨的聲音，「老爺，那少爺來了。」

　　楊敬立即睜開了眼睛，冷著臉，「什麼時辰了，讓他回去吧！」
! V3 f# ]2 ]! u

sanji32

第七十六章 收徒
  ?0 u( Q. g' c6 n9 L& z# V
2 u" j0 k# b+ r7 J　　平日裡老爺都對外面的事不聞不問，現在卻板起臉來，好像從前教學生時的模樣。

　　嬰墨賠笑道：「不肯回去呢，要不然還是打開門，讓他進到院子裡來，今天的風也不小，說不得一會兒還要下去。」
; [: c+ h; _1 h, z5 n
　　「多嘴。」楊敬皺起眉頭卻沒有再說什麼。

2 Y- o. P: Z; q7 ]7 p　　嬰墨縮了縮頭忙退下去，不多時候院子裡傳來朗朗的背書聲。

- G* T9 Y7 k( _) B　　楊敬聽著又將旁邊的書撿起來看。

　　昆哥的聲音很小，斷斷續續，楊家的小廝在廊下燒水，水咕嚕嚕地開著，丫鬟輕手輕腳地沏好茶，給楊敬端進去一杯，然後將上好的茶湯又端給昆哥。
8 q& J" ~  h4 o3 N
0 e. p7 @# }1 Y3 C0 t# Y) A　　昆哥一口氣將茶喝了，抿了抿小嘴，「這茶好甜……」

/ S% R5 j. Y' O　　小丫鬟道：「是我們老爺最愛喝的。」

　　多了一個人，小院子頓時熱鬧起來，楊敬的正室夫人死了之後，就沒有再娶，從京城到揚州，從揚州到泰興東西不多，身邊帶的人也少，如今住在普陀寺外的院子裡，平日除了去寺裡聽主持說禪，大多數時間都獨自一個人。

　　從前在揚州的時候，有學生在身邊，老爺雖然有時候生氣，有時候板著臉訓斥，氣氛都還算熱鬧，這兩年就剩下老爺自己，別說老爺不習慣，他們都覺得太冷清。

　　轉眼又到了用飯的時候，丫鬟搬了桌子將飯菜送進去。
$ H+ k7 y; F2 v" l. G, V. k
/ l* Q% i! ?2 Y0 R　　正好是用飯的時候。

# u( `) B, l/ j% K( V  v6 I9 R　　這可怎麼辦，總不能讓這小少爺看著。

　　外面是背書的聲音，屋子裡是冒著香氣的飯菜，楊敬彷彿回到了從前，他收的徒弟雖然都能有一身的好學問，可是小時候卻不算特別拔尖，身上就是有一股的擰勁兒，不論外面什麼壓力，都能好好用功，所以他一直覺得學生不在於是否聰慧而是努不努力。
$ R+ W1 E7 B) j" W/ b
　　至於送拜帖和禮物，他早已經司空見慣，他教的是讀書，送那些禮物頂什麼用。

) L" }  J5 w7 J3 F+ a　　楊敬想到往事，忽然覺得眼前的飯菜格外的香。
4 R! M/ x7 m3 Z0 J; h
　　外面的小人兒還在一絲不苟地背誦著譯文。
+ s, _' Y( v% R- L: [
: j- t3 M/ N7 B  @- i1 n' `% z0 x) m4 f　　他小時候好像也曾這樣，母親端來點心，他明明饞的淌口水，卻看也不敢看一眼，生怕因此完不成師傅佈置的課業，別看人小，內心裡也有一份堅持，這樣的孩子才能成才。

: L3 O" U& p- a( e- b3 ^$ m( q　　時光如流水，轉眼之間他就老了，身邊連個人都沒有，這朗朗的背書，讓他想起有學生陪在身邊的日子。
: `0 U% U8 d7 c" U8 t. {& J
　　小丫鬟正在向屋子裡張望。

　　楊敬點了點桌面上的飯菜，「送出去點。」
( G# H8 q7 }" f. J
　　送出去，送哪裡？
( k4 O  N; O! T
　　丫鬟看向門外，立即就明白過來。

　　桌子擺出來，昆哥看著飯菜吞嚥了一口，小心翼翼地向屋子裡張望了一眼。
  l: z& s: G  m: x1 X
  s, O2 i0 d+ Y5 D* ^: W　　丫鬟催促著，「快吃啊，快吃，累了半天了……」
9 U2 U( k- w; c0 Q; L
$ i3 v* J" m6 w' q6 A, i! L, ]4 y) o　　昆哥不知道該不該動手，他從來沒在外面吃過飯，不過就這樣拿起筷子吃了，好像總是落下點什麼。

# o( N1 j$ g+ p, f. [: c　　小小的昆哥站起身，鄭重其事地走到門口向裡面的楊敬行禮。
# {6 o2 Z2 _7 ?2 u
" J$ R% ~5 Y. H0 P7 s; |　　一大一小剛吃過了飯。

* l. x  R, x% Z6 X% L　　嬰墨進門低聲道，「老爺，姚老太爺來了。」
2 \% E( `$ K  b, t% x
' Y1 z, H8 I; o! k0 j7 H　　楊敬揮揮手。
" ~- j. ?5 e" G! ^
　　到了泰興縣，本來是要見姚老太爺，卻在禪房裡遇到了姚家旁支的族人，從姚家族人的嘴裡聽說姚老太爺的作為，他就打消了見面的念頭，對旁支族人這般苛刻，就算名聲在外也是不實。

　　姚老太爺等在外面，聽到嬰墨會的話，頓時皺起眉頭。
2 |5 w8 I  d; n0 F
( Q. c& x, I7 ^/ a: _1 G　　院子裡的昆哥準備接著背書，沈家下人忙上前整理昆哥的衣衫。
9 \* p( |& m% s/ x' K/ Z& i( ]
" G2 _1 t' u8 [3 R' E2 F　　透過門縫，看到昆哥的側臉，昨天背書的孩子，今天竟然又來了。

3 F4 B% b  q, l- A* V/ D　　姚老太爺盯著看了幾眼，不由地覺得這孩子有幾分的眼熟，彷彿是在哪裡見過，他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8 h7 s0 w- M$ P( [
  p/ z) j5 y% b7 U% t7 c　　這樣的眉眼，這樣的動作，怎麼看都似曾相識。
" h8 y1 G& s% g7 ?
　　「四老爺，少爺就在裡面。」
- A" ~3 {5 U1 u' d9 _% D6 y* \1 n9 O
3 h+ Q! D2 t8 [# V1 [) {- b　　背後傳來聲音，姚老太爺轉過頭去，不期然撞上沈敬元。

2 r* l2 T- O7 H# C0 C. Z　　沈敬元怎麼會在這裡。

( i5 M6 v# C$ m　　難道也是來拜訪楊敬先生？
/ H9 B! k* L4 T8 I% o8 S
　　姚老太爺心底裡油然生出一股的不屑，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個商賈，也想學著別人讀書，讀書有什麼用？最後還是要拿出算盤撥弄他那點銅臭。
' u& N7 g; k! m0 d
- }# o! g$ T$ f$ g4 M9 O　　沈敬元也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姚老太爺，怔愣片刻之後，簡簡單單行了禮就問身邊的小廝，「少爺怎麼樣？可還覺得不舒服？」
" J( M+ d# T+ q3 @0 l) }+ y
　　小廝道：「沒有了，少爺沒再說……」
4 U% V( b- @0 E' Z0 m) y! I
　　沈敬元點了點頭。

8 X& w. [1 C$ O' p. W4 ^' V& {5 t　　院子裡傳來昆哥背書的聲音。
$ ~; k8 q& w* x5 b  d. Z3 e# w/ f1 U' H
7 o; C- \; d9 |0 R+ a! H! x　　小廝立即道：「老爺聽，少爺在背書呢。」

　　聽得這話姚老太爺瞪圓了眼睛，什麼？裡面背書的人是沈家子弟？那個他昨天從心底裡讚賞的孩子竟然是沈家人？
/ s" r- h; B  |! ~1 t+ J
　　不可能。
* ~+ M* ^. \7 r+ N. o4 v3 D
% U* G- Q8 C3 r2 G* Q　　這不可能。

　　一個商賈的兒子竟然會背千字文。

　　姚老太爺等著沈敬元反駁，沈敬元卻一臉舒心的模樣。
+ ^# [" D  W3 z4 _4 N
0 i3 ]( _2 U+ z. t7 L6 l6 O! a! [8 W2 D　　「裡面的人是誰？」姚老太爺本不欲和沈敬元說話，抬起眼睛詢問。

　　看到姚老太爺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沈敬元心裡輕哼一聲，現在知道問了，辰娘被趕出家門的時候他怎麼不高抬貴手，辰娘在沈家奄奄一息想要看看婉寧，沈家是怎麼說的？
4 T/ i+ T/ S( z  P6 c) b; T
; B& q5 G0 }0 D" F9 v0 T　　沈家一個好端端的小姐，姚老太爺說休就休了，姚家就是一頭狼，一頭殺人不眨眼的中山狼。

  O! ]3 j3 |: @% n1 W. c0 {% U　　現在聽到昆哥在背書驚詫的詢問，沈敬元看著姚老太爺的表情，心裡忽然很痛快。

　　想知道嗎？實話永遠不會告訴他。

& w4 |% i3 x6 l- E: W  o　　老東西。

　　沈敬元道：「那是犬子。」說著得意地揚起下頜。

& c- E1 E; }; y( v) q9 c$ C6 ?　　那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昆哥。

　　他親眼看著長大的昆哥，沈敬元覺得頭頂的陽光照得他渾身暖洋洋的，從來都是他在姚家人去吞聲，今天終於能挺直脊背笑著回姚老太爺的話。

& D* ^6 G8 d- V% t2 ^　　在昆哥的背書聲中，他高高地揚起了臉。
! `% W/ ^. M- D$ e! w* x9 d
　　姚老太爺忽然覺得胸口一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姚家的子弟從小讀書，卻都還不如一個商賈家的孩子。

　　他昨天羨慕的竟然是沈家的孩子。

　　別人都沒進去的院子，沈家的孩子進去了，沈敬元臉上有得意洋洋的神情，就好像當年他站在那裡將沈氏趕出家門。
. D2 S" S. v/ T1 Q% U* h
　　他敢這樣做，只因為姚家是讀書人，沈家是商賈之家。

　　現在商賈家卻有人會讀書。
$ S) A; Y3 ?6 `8 Q9 u6 r- U. c1 b
　　沈敬元在門外聽了一會兒吩咐小廝，「照顧好六爺。」說完話看也沒看沈老太爺一眼，昂首闊步地走了。

　　門外來送禮的人都紛紛停下來聽裡面昆哥背書的聲音。

　　「呦，可是千字文啊，背的是釋義，多大的孩子啊，會這麼多。」
0 A: v# a, g8 `
6 s' @0 u0 X: O' `  ^* F　　說著眾人小心議論，「是不是楊先生新收的徒兒？」
5 ?4 B; D" V  w! @; }
　　「怪不得楊先生不收禮，咱們家的孩子可沒有這樣聰明，這禮也是白送了。」
5 w+ v& L0 z# V. k
) S' o# H! M8 v/ @1 _7 X　　那人話音剛落看到旁邊的姚老太爺，忙上前行禮，「這不是姚老太爺嗎？」
% Q7 l& S8 ^- O7 o7 m+ j# X, o
# Y- ~3 [6 Z: V6 Y　　姚老太爺抬起頭。

　　那人立即臉上堆滿了笑容，看了看院子裡，是心領神會的表情，「裡面的是姚氏子孫吧？咱們泰興縣，姚家是書香門第，怪不得會有這樣的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就能養出什麼樣的後輩。」
% S! A7 R' x( R  y9 }4 X2 {
　　「是姚家的後輩？」
3 @; G2 |) H  z9 e+ |4 Q8 t* T
　　周圍人聽到這話，紛紛來問。
% [  u) b! H: M
* Y5 X8 @4 d) _& h　　如果是姚家的孩子，那就沒什麼可爭的了。

" W+ n4 Z! V9 @) n% q　　「姚三老爺就是進士出身，現在做了六部裡的堂官。」
+ _5 W" g/ a: y: {
3 a, f7 C4 v: A6 v* [　　姚老太爺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往常聽到這樣的話他一定會高興，可是現在……那裡面的不但不是姚家人，是沈敬元的兒子。
* R& y4 d. K1 [; g4 v' W
* Y; ?0 D8 _! \0 J7 v( S' u　　姚老太爺板起臉，「誰說是我們姚家子弟，那是商賈家的後輩。」

: x9 g- R# l; r) Q) n% h: u9 l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 q( n. i) _3 ^  b" b
　　方才說話的人先是怔愣，然後賠笑，「姚老太爺說的是真的？是哪家商賈的孩子？」
' ]' _# E( q) k  |4 |  I9 N
" s' Y- F. P; M! j9 K) u* t　　沈家。
$ B- j" S) D3 i5 |7 @8 S+ i. E
6 H1 ~- E& U. d　　沈家兩個字如今在他嘴裡這樣難說出來。

+ t3 D# }3 Y5 K* {, \0 {9 L　　姚老太爺皺起眉頭，一眼看到走到門前的楊家小廝，姚老太爺看過去，「楊先生可在屋子裡？」
4 u/ y7 V) C, ]
' v6 c9 U/ b/ q6 ^, B# Z　　嬰墨道：「在呢，只是先生今天仍不見客，諸位都拿上東西回去吧！」

9 s. I5 X- r- ^  W0 u/ R3 J! Y# c　　嬰墨剛要離開，姚老太爺看向身邊的管事，管事立即明白過來，迎上前去，「小哥，院子裡的可是揚州商賈沈敬元的二子？」

: _' t$ b2 e/ H6 m　　嬰墨沒能找到拜帖，聽得這話不禁愕然。
8 _" I; f' _. e8 _! |/ u" C/ q
　　姚老太爺看了個清楚，不禁心中冷笑，怪不得讓沈家人進了院子，原來是不知道。

　　沈家是什麼人？大名鼎鼎的鹽商，楊敬怎麼可能教一個鹽商的兒子讀書，那還不被天下的讀書人笑死，楊敬活到這一把年紀總不能自毀名聲。

　　外面的人都看出不對勁，紛紛離開。

1 ~3 \6 V( {, f2 i2 C　　再也沒有人誇獎裡面的孩子聰明。

: S. Q2 H& d& K; q　　姚老太爺揚起嘴角來，臉上露出儒雅的神情，看向身邊的管事，「我們去禪房裡等吧！」

- Z* J, u  @) M, A$ @% W7 n　　……

+ _# ]+ B3 h! {# F/ Z$ Z　　「先生，」嬰墨快走幾步進門，低頭伏在楊敬耳邊，「先生，姚家人說，院子裡的少爺是揚州商賈沈家的孩子。」
! _8 G  V* `$ Q2 T; G9 V
　　揚州商賈沈家。
8 v9 b6 U( h; X" P
　　他們在揚州住過幾年，知道鹽商沈家。

, S, T) P) f4 N* Z5 @　　原來是沈家的孩子。
1 B! @/ {( V/ y  [0 K4 l  f
　　楊敬放下手裡的書，沈老太爺特意提起這孩子的來歷，是料定他會嫌棄商賈，楊敬忽然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不是因為沈家而是姚老太爺。
+ y# V* O/ {) }* i$ T
8 x7 l6 t7 `& F2 \　　姚老太爺知道他看上了沈家的孩子，特意趕在他面前潑了他冷水，等著他慌張地將沈家孩子推出去。

　　楊敬抬起頭來，「姚老太爺呢？」

　　嬰墨道：「好像是去了禪房裡等。」
2 i' `, m' f6 g* ]1 P$ z# g$ U
　　是在等著看他的笑話，姚老太爺一定覺得送走了沈家的子弟，他就會讓人去禪房裡請姚老太爺過來。
8 B- }1 d; P4 }& z: I0 D! N
' _. m4 Z0 P) i9 y　　姚宜聞如今是勢頭正好，請了勳貴和朝中重臣給他遞了帖子，難道就算準了他會為那幾張帖子而折腰。
" Z. p4 o4 J2 ^; H" t. ~/ t
　　自以為是，他收不收徒與姚家何關？
8 o, N+ [3 U; r3 E0 Q
/ K2 I+ T1 q# L! r　　怪不得會冤枉沈氏族人，怪不得會連姚家一個小姐都不如。

* t' }8 @6 t5 [/ r+ N* ?$ W( {　　「六爺。」

　　院子裡傳來驚呼聲，緊接著小丫鬟進來稟告，「老爺，那位少爺暈過去了。」
2 V" b+ p! P7 G: w1 ~
　　方才還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暈了過去。

　　楊敬皺起眉頭，看向丫鬟，「快，將人抬進屋子裡。」

. {) `3 @$ Q9 s6 q% y$ j　　……
& `. T$ j0 H* x  D( j# V
0 n/ r; z  M$ _  a; r　　小小的昆哥被小廝抱進來放在軟榻上。
9 F/ L5 t# d1 N$ \4 s
( ~  S- G6 s2 k　　臉頰一片通紅。

3 j! ]- [& M& h) I# F' i! _　　「怎麼這麼燙。」楊敬伸出手摸向昆哥的額頭。
3 m' y, W8 O" {  w2 P
, j+ e4 W6 L' z# w( Y　　旁邊的乳母立即道：「我們六爺昨晚就咳嗽，所以才來得晚了。」

! J0 |' Q& v+ }　　原來是病了，他還以為是怕辛苦所以不來了，可憐這孩子皺著眉頭，模樣看著很難受。
* [# w) ?4 f. l" ~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請郎中過來，」楊敬吩咐嬰墨，嬰墨急忙跑出去。

# [5 Y: ?9 Y2 Z) R　　丫鬟絞乾了帕子敷在昆哥額頭上。

2 c# [# q2 W: G3 s2 E4 C　　昆哥恍恍惚惚睜開眼睛，面前站著幾個人。

　　其中一個開口詢問，「病了怎麼還過來？」

　　昆哥揉了揉眼睛。
* H- k! w! H. u! ]) h
' [; _$ g0 L% X　　「六爺，這是楊先生。」
- C: j% I  @$ K/ [3 l
1 }' _2 S5 q" a" c' Q　　楊先生，他見到楊先生了，這就是楊先生。
! ?) X" m. r* l- j9 A) B
. ]1 v6 e* X; K/ ^8 w& C. ^　　昆哥張開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先生，學生方才背誦的釋義對不對？」
3 ]4 _" }$ z1 M( y# r; v
　　還顧著自己被的書，楊敬皺起眉頭，「不對，七零八落，不成樣子，也沒個重點。」
( [2 a  q  {7 W6 w/ {$ K" k
　　那都是照書裡背的，昆哥攥起手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學生會更努力……姐姐說勤能補拙。」

8 u3 E3 T) R. @) i8 L7 [　　從開始背千字文都磕磕巴巴，到背書裡的釋義，就因為一句勤能補拙？

　　昆哥道：「姐姐說讓我一定堅持下去，就算做個最笨的學生，也不能做一個聰明的少爺，」頓了頓接著道：「我姐姐見過先生，說先生是個好先生，讓我來見先生之前讀讀先生的書，自己弄清楚先生都做過什麼，為什麼是個好先生。」

9 f3 `1 ]' z% Y' e5 y8 C" c　　這話是內宅中的小姐說的？楊敬有些驚訝，可是他什麼時候見過沈家的小姐。

　　「你姐姐在哪裡見過我？」

　　「姚家，」昆哥仔細地說著，「我姐姐是姚家的小姐。」
! H. t) C+ A: ?. F2 M6 v0 a: t2 j
　　姚家的小姐，見過他的，楊敬頓時想起姚七小姐，「姚七小姐？」
$ `0 D; Y) W6 Y" ^% K# i( ?
7 p6 {) F2 Z( q' ~* e  s　　昆哥用力的點頭。

　　就是救了忠義侯世子的姚七小姐，十幾歲的小姐竟然有這樣的見識。

, `' A0 w  ?" h1 ^  S$ \* v　　「老爺，郎中來了。」
" K& c0 }) h* ?
) ?9 `# @. h- Q6 Z, X2 x. @　　郎中被請進門，楊敬讓開讓郎中上前診治，不一會兒工夫將藥方開出來，楊敬吩咐人去抓藥。

# K6 I8 u2 i4 Z. H1 E4 O0 ^, D　　「吃了藥早些回去養病，明日就不要來了。」楊敬坐下來看榻上的昆哥。

　　昆哥裹著被子像是一個蠶蛹，大大的眼睛不停地眨動著，像是在想什麼主意，可孩子就是孩子，半晌他臉上露出沮喪的神情。
9 l2 \, O( v; t- [& E
2 \. ]/ U( p5 y+ N& V, J4 j* U3 `　　楊敬心裡油然生出幾分不忍，聲音也輕柔了許多，「不養好病怎麼跟著我讀書。」
2 G$ j$ d9 _0 N9 `5 E
& t9 r/ u. \( ^" j6 z2 o+ q　　昆哥猛然抬起眼睛，小小的臉上都是驚訝。

( X: N# o8 P: ~; ?: f: V1 F　　楊敬站起身來就要離開，昆哥的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拽住了楊敬的衣角，「先生，您說的是真的，昆哥能跟先生讀書了。」
* |& P& C5 i6 J' E8 x1 T
2 {- }- |2 A2 a& @　　小心翼翼，彷彿是怕自己聽錯了一般。
; J4 g& k& Q$ r2 V) ^
　　楊敬點點頭，「跟你父親說，改日過來行拜師禮。」

　　昆哥臉上頓時浮起了笑容，「師傅，學生定然會好好學，不給師傅丟臉。」

& g2 ~" ]. z2 C; H& Y% w) N　　等到沈敬元將昆哥接走，楊敬看向嬰墨，「去禪房跟姚老太爺說一聲，就說我楊敬，收徒弟了。」

sanji32

第七十七章 啟程

　　看到楊家的小廝嬰墨，朱管事立即笑起來，還是老太爺厲害，算準了楊家人會來禪房相請。

　　「是不是楊先生要見我們家老太爺？」朱管事低聲道。

" p. e/ x- K0 N, B2 S8 l　　嬰墨搖搖頭，「我家老爺只是讓我來見姚老太爺。」
+ G1 p5 I* E, J) y# w" W2 Z3 I& k
　　朱管事一副明白的神情，讀書人就是端著架子。
4 g" W8 @- J5 j8 k7 j( v0 K
　　朱管事將嬰墨領進禪房，姚老太爺正靠在椅子上看書，彷彿看得太入神，並沒有發現有人進來。

( a/ o2 j) p5 ~/ [( z8 A- {　　嬰墨覺得這一幕看起來很熟悉，自家的老爺不就是經常這樣專心致志地讀書。

　　只不過老爺絕不會在人家的禪房裡讀書罷了。
+ u, @& c9 g  f; `0 C$ t. M" p
8 L" D) f8 q; }! n( \' d7 s　　老爺喜歡關起門來，安安靜靜地做學問，姚老太爺將學問做到了普陀寺裡。

9 q( x, D' L# g% l7 B, E　　「老太爺。」朱管事低聲稟告。

3 O* I3 t2 P1 `　　姚老太爺這才回過神來，將書本放下，一眼看到了門口的嬰墨，臉上立即露出儒雅的神情。

: B/ j7 W. l# M  {# Z　　嬰墨上前行禮。

. w' H" y/ ]' I( C+ b4 Q" t　　朱管事笑道：「小的讓人去倒茶。」

　　「不用，不用，」嬰墨立即推辭，「我家老爺還等著我回去呢，我將話說完就走了。」
7 L' I7 e6 x0 Q: {7 f9 }. e
0 n! I' X9 @- D4 G% @3 ~$ u　　楊敬是答應要看看歡哥吧。
; i7 U% b2 ], @1 k1 a( I( G4 d0 g
# _0 Z; M, Z/ Y6 @; @　　就算現在拿不定主意收歡哥，也會點頭看一眼。
: K1 h% }; B9 A$ h8 d
　　姚老太爺滿面春風，等著嬰墨說話。

　　「姚老太爺，我們家老爺讓我說一聲，老爺要收徒了。」嬰墨學著姚老太爺臉上的笑容，溫文爾雅又彬彬有禮。

　　這算得上是以禮還禮。
; F, \: h6 b7 o0 \# q
　　收徒了，姚老太爺並不覺得意外，楊敬若不是要收徒，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來拜見。
' J, X8 B5 W( n9 O3 \
　　看著姚老太爺沒有太大的反應，嬰墨將後半句吐出來，「收的徒兒您老也認識，就是您老說的揚州商賈沈敬元的二子。」
* W2 U: v  t' J5 i0 p
* ~  K0 [8 l2 V　　姚老太爺的笑容僵在臉上。

　　沈敬元的兒子，楊敬要收商賈的兒子。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冷下來，嬰墨仍舊善始善終地笑著，「我們老爺說了，不準備再收別人，老太爺另請高明吧！」

　　姚老太爺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腦子半晌才反應出嬰墨這話的意思，他等來等去卻等到楊敬這樣一句話。

　　楊敬收徒了，卻收的不是歡哥，而是他看不起的沈家子弟。

　　眼看著姚老太爺臉色變得鐵青，嬰墨覺得心情大好，讓他算計老爺，老爺是多聰明的人，怎麼會看不透這一點。
- n. E2 R- U" D0 }5 a' D; @
　　「姚老太爺歇著，」嬰墨壓制著心中的歡樂，「小的還要回去侍奉老爺和沈六爺。」

. O8 D+ y6 z1 H5 D6 L2 |　　侍奉沈六爺，將話說得這樣順暢。
: b8 v: a& I" k- b. U$ Z
) }+ l4 i7 S/ _  V5 c　　楊敬收什麼徒弟不好，達官顯貴，朝中重臣，為什麼偏偏是沈家，沈家，他看不上的沈家。

) ]7 s# ]3 D( {1 C/ \3 U/ c　　姚老太爺立在原地，他腦海裡突然浮現出落落大方的張氏和小家子氣的沈氏，張氏來到姚家拜訪的時候，他就一眼看中了，張氏氣質沉穩，接人待物禮貌周全，長得雖然沒有沈氏那樣的俏麗，卻十分的文雅，一看就是自小讀過書的。
! U0 I  F. ~5 ^  l( F
　　那個沈氏喜怒都在臉上，好不粗俗。
/ Y/ h4 w- Y) @" T8 F, S  r
　　看到張氏時他就惋惜，老三前程是不錯，可惜沒有一個好妻房，若是將沈氏換做張氏，老三定然要平步青雲，他們姚家將來定然富貴。
* [& M# v5 @, v+ c
- k' P- F* Z$ w, L9 [　　他正這樣想著，就看到沈氏在後院跟沈四太太哭訴，說老三的妾室懷了身孕。

) L# V) l+ t+ S4 H: h　　商賈之家出來的女子，沒有半點的氣度，竟然還會和妾室爭寵，這是他最討厭的，從此他心裡愈發的厭煩沈氏。

% ]7 f2 P; D$ N6 x( g: O# G　　終於休掉了沈氏，他幫著老三再三求娶了張氏，老三在京裡終於有了靠山，張氏又爭氣生下了歡哥，應該是他們春風得意高坐在那裡看沈家笑話的時候。

4 ?  v4 U5 |3 x; H  h9 E　　偏偏在這時候，沈家的後輩搶走了歡哥的師傅。

7 r+ T3 g( \$ q( U4 [　　姚老太爺咬牙切齒，沈家為什麼總跟他作對。
% U8 S, r* |" k5 O* \$ C; T7 J
! ?  l( R2 p9 X# O5 ?+ b: e　　楊敬的眼睛瞎了不成？

　　老天不長眼，氣死他了，真是氣死他了。
% y8 U+ d$ I  j2 @0 h3 E
　　姚老太爺一拳捶向自己的胸口，然後腳底虛空，一下子摔在地上。

　　……
5 B) A' n$ l6 O% c7 a0 K
　　昆哥吃了藥發了一身的汗，天亮的時候身上不熱了，精神也好了許多。

: B+ W1 d1 X8 e　　沈敬元忙吩咐乳娘端水來，親手喂給昆哥喝。
/ r, \+ B$ Z3 |# D' O+ d/ {. v3 a
　　昆哥喝了兩口，看了看父親，「父親，楊敬先生說要教我讀書。」

( ]) H+ Y, _: \) {" q  g　　沈敬元點點頭。

　　昆哥臉上終於展開笑容，眉眼裡滿是欣喜，「楊先生真的這樣說？」

　　沈敬元道：「多虧我沒硬攔著你，不然哪有今日。」
5 ?6 P/ \4 Z+ i9 i( I4 G+ p$ |* ]
+ u8 }" \1 u( I( [1 T) \9 O　　昆哥又吞了兩口水，「有沒有和姐姐說，父親有沒有將消息送給母親和姐姐？」

: P* E9 x4 r( l. {, \　　沈敬元笑著，「還沒有，你母親和姐姐就要回來了，到時候你再告訴她們。」

" o4 E9 Q4 f. G: Z9 s/ c# o$ H. f　　昆哥小小的手抓著被子身體慢慢滑進去，臉上是稚嫩的神情，「那我再多睡一會兒，楊先生說，等我養好了病，就教我讀書，我要快點好，快點去找楊先生。」
' s6 r, H: u# \  K  r8 h- p2 G$ Z) A
0 H9 r7 o# d! \$ }3 k  o$ P, Y　　昆哥覺得睡了覺病就會好得快，那樣就能讀書。
- d2 Q1 A: S6 H
　　哪有這樣容易的事。

　　沈敬元覺得昆哥的話又好笑又讓他感動。
& G/ {4 O4 Z% b6 m
　　「昆哥說的對，昆哥好好睡，爹爹就在你身邊。」
4 h* j6 Z, b3 c
' m% }. q$ T. W% T8 w　　大手和小手握在一起。

8 L) X4 h4 b: z2 z! V6 v7 q　　……
$ W; Q6 [+ t  [* k. S! H, E/ H
　　婉寧也握緊了沈氏的手。

　　沒想到眨眼就到了要分開的日子。
+ l3 ~/ g9 x7 h5 X& ]- ]
0 B- _& e" @- w　　沈氏眼睛裡滿是淚水，「好好照應自己。」一說話，眼淚就掉下來。
2 _% G! t& {7 b" X$ j  n
$ e; R- N5 v# v9 E7 b) P& F4 q' h　　姚宜州親自來接婉寧，可見姚家二房是真的將婉寧放在了心上，沈氏將給沈老太太做的抹額拿出來送到婉寧手裡，「我也沒準備禮物，這個總是親手做的就給二老太太帶去，二老太太不嫌棄才好。」

% L' M2 X5 [9 ^* n) V　　二祖母不會嫌棄。
2 P$ }0 G7 d- F) u4 x! T
3 A; D9 X. K2 z. [7 \　　「母親不要回家庵那邊住了，就住在外祖母身邊，這樣也好互相照應。」婉寧將頭靠在沈氏肩膀上，沈氏伸出手來撫摸婉寧的發鬢。

　　「母親還這樣年輕，為什麼要過那樣的日子，我小時候母親明知道父親不喜歡我打算盤，母親還順著我的心思讓我學。」
9 t3 J! K& x; [7 [% N
　　「我現在還記得母親說：只要有這個本事，就算母親不在身邊也能在這個家裡安身立命。」
* |2 M. x% t3 r8 r# y
, a' k/ e) p, Y' `　　「被人從池塘裡救上來，我想了許多，只要努力，就能改變很多事，不能自暴自棄束手待斃。」婉寧說到這裡，聽到沈氏抽噎的聲音。
4 ?9 {# s5 a- v
　　婉寧抬起頭，伸出手指將沈氏的眼淚擦掉，「母親，咱們一家人會有好日子。」
* ~6 h( A0 q* f
　　一定會有好日子。
% z7 V5 P1 _2 p+ I: V) M% T. u4 W
　　「在此之前，母親要好好保重身子。」

　　沈氏臉上掛著淚水，嘴邊卻是笑容，點頭應允，「好，母親都聽你的，等母親病好了，就去你身邊照應你。」
8 p0 ^/ E6 M8 m# A, u/ }6 l
　　來揚州的那一天，頭頂烏雲密佈，空氣裡充滿了潮濕的味道，她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即見到久別多年的母親，跟祖母說了兩句話，她就徑直去了母親住的院子。
3 r8 A3 ?, p9 B' }/ M4 h- m. V) k/ a
8 y# L( x- Q) r　　她跪在雨水裡，雨水冰冷刺骨，見到母親那一刻卻什麼都忘記了，睡在母親暖暖的被窩裡，讓母親梳理著她的頭髮，她終於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抗爭。
  G8 o' F2 e' n3 s
$ P  j$ l: |$ t) I$ X; q　　如今就要離開揚州，雖然頭頂是豔陽天，她卻高興不起來，因為身邊少了母親的照顧，沒有了最關切自己的人，心裡就好像硬生生被挖走了什麼。

　　婉寧跪下來向外祖母和母親磕頭行禮。
/ I7 N4 k) a+ H
0 @5 E* O1 r" G, I7 [2 p　　母親忙著上前將她拉起來。

　　「也不多待幾日，就這樣慌慌張張的……」連外祖母的聲音中都帶了哽咽。
1 p: u9 D) v- K' S4 x
　　沈四太太忙在一旁勸說，「等您身子好了，我和老爺就來接您去京中住幾日，您不是最喜歡京裡的糕點。」
! l( U0 l# c' {1 Y% G& a" L
. a5 u3 A1 [: W/ `9 r1 [3 `. {! N　　「都容易的很，咱們沈家在京裡有宅子，還不是說去就去得的。」

) X2 h) z. \' }0 e+ M　　沈老太太搖搖頭，「年輕的時候身邊有你們絆著脫不開身，老了沒用了，又哪裡都去不得了。」
# r5 @' M1 X: p: |
　　「您還不老呢。」沈四太太笑道。
  ~, s3 }* d- J& ^2 x3 U
　　童媽媽帶著下人將婉寧的東西都收拾妥當，姚宜州也來跟沈老太太辭行。
3 b/ x+ t/ ~) _) o
　　沈老太太看著姚宜州不禁嘆口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年姚家二房一臉的高傲不和沈家來往，姚家三房倒是為人親和，好像不在意他們商賈的身份，誰知道姚沈兩家結親之後，一切都反了過來，關切沈家的反而是姚家二房，看不起沈家的是三房。

! U1 K4 i' g; [1 T7 Q　　看著外祖母的笑臉，婉寧一時失神。

　　外祖母年紀大了，不知道將來她還能見幾次，年紀這樣大的長輩張羅著給她做點心，陪著她說話，跟著她又哭又笑。

* |! ~. s1 j& T0 d　　這樣的日子，這樣的幸福，得到一次，就彷彿讓人嘗到一絲將來要失去的恐懼。
0 ]: z' U5 a8 J- N
4 G; `' X- q1 v( v& O  F8 {1 m　　婉寧又跪下來向沈老太太磕頭，「外祖母，您一定要長命百歲，等著外孫女接您去京裡。」
3 D/ l" @% R7 ?( a4 Z, f0 t. N
! e$ }+ }. A% f+ y- K　　沈老太太伸出手來，「快起來，快起來，外祖母等著你。」
' P# `1 q" o+ U( Z* ~
　　……

/ f  m7 f. r5 n! \1 S4 m" z" D　　沈敬琦坐著慢慢地喝茶，看看沙漏，他心裡開始有些不安。

0 j* G9 m8 z. B" Q2 G. h　　論理說，婉寧都快走了，長房老太太應該打發人來叫他過去說運茶的事，怎麼卻沒有半點的動靜。

. y# [) G- g# B' E' f　　沈敬琦覺得自己想的沒錯，長房一定會求到他。

% d( C- ?* w& ]- s3 Q6 g" q4 Q　　肇氏撩開簾子進門，沈敬琦立即抬起頭來。
6 E( K1 Z9 ~, E
" e/ J8 f* j; _0 n; b% y: _3 B　　「大嫂問我們到底去不去長房？」肇氏道。
  K! j7 W9 h' {( [6 L) b
　　長房沒來叫他們，他們怎麼去。
: ~- Y/ V3 l  Q4 _
　　「老爺，」外面的管事媽媽上前道，「長房那邊傳信過來，請老爺太太過去呢。」
1 B* w+ S& X% b
　　沈敬琦眼睛頓時發亮，「來了，他就知道，婉寧走之前定然會將這件事說出來。」

　　「走，」沈敬琦得意地看向肇氏，「收拾收拾，我們去長房。」

! N  s* B7 e& e6 Q* l　　剛到沈家長房門前，沈敬琦就看到一輛輛馬車向前走去，婉寧準備要走了。

sanji32

第七十八章 諾言
- `- d" r1 M$ k* m4 _
9 {: B- q! U3 {5 k　　肇氏忙讓人扶著下了車，快步走進垂花門。
3 G8 X; W% }6 [( o
　　沈氏拉著婉寧走出來。

　　婉寧向肇氏行了禮，肇氏忙道：「早知道這樣著急，我應該早些過來，差點就要送不上。」

: Z2 y  k: j8 G　　沈敬琦一臉的諱莫如深，不時地去看沈老太太和婉寧。
( }$ P% {; ]* W; a! R# B
" g) c) ^' ~# C6 e% d# s　　「好了，好了，快走吧。」沈四太太催促。
; v& E6 C6 S. E  m$ `7 K
/ O6 u0 G8 b& `　　沈氏點點頭，「免得讓姚家的車馬等著，」說完將手裡的鐲子退給婉寧，「這是你外祖母給我的，你戴著。」

　　母親身無長物，能給她的只有這個隨身戴的鐲子。
7 ]  B* w' L. G& F5 l/ I" X
3 Z# c- u3 E! ^$ K) j$ Q　　婉寧上前一步抱住了沈氏，「母親一定要聽女兒的話，好好養病，外祖母也要母親照應。」
( [6 o6 }: n' A: q
　　婉寧和沈氏分開，童媽媽帶著幾個丫頭來服侍婉寧上車。
6 [  a; t' |3 B4 k
- h; @6 L+ X( i" x. B- z* F　　坐進馬車裡，車開始緩緩前行，婉寧撩開簾子向後張望，馬車轉了方向，再也看不到外祖母和母親。
. {9 l' @" b5 I: y! y7 H
3 b7 O" f8 c( d  Y, K　　將婉寧和沈四太太送走，沈老太太讓沈氏扶著進了堂屋，沈敬琦也在屋子裡坐下。
# _) f. C7 ?* Q5 a3 Z
　　沈老太太安慰了沈氏幾句，看看屋子裡的人，「都留下來陪我老太婆吃飯吧，老二過幾日就要押送米糧去邊疆換鹽引，我們一家子也沒有多少日子團聚。」

2 s& \+ b* L( N$ i8 [　　老太太說起他去邊疆的事，也就是說，不會用他上京。
* k8 d$ N# U4 ^7 S0 Q$ X) w
　　沈敬琦有些驚訝。

　　沈老太太正好看出了端倪，一臉的笑容，「老二你看著我做什麼？」
) q3 s( ]3 M% f7 e& o& C5 t
' |$ ^9 E7 F) G' S8 X3 M$ X3 L　　沈老太太話音剛落，管事進門稟告，「老太太，祝三過來回話了。」
' {$ k8 Y7 O9 x2 R1 G
　　管事將祝來武帶進屋。
! x" C4 r; l; }* w
　　祝來武道：「老太太，東西都準備好了，等四太太和姚七小姐回到泰興，我們也能搬運，不會誤了事。」
- [! W7 C8 v  F5 c% r/ B
　　沈老太太聽了頜首，「要仔細著，你素來辦事妥當，四老爺才將這件事交給你，千萬不能出差錯。」

　　祝來武低著頭，「您就放心吧。」
8 J1 d( S* f# ?
　　沈敬琦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開口詢問，「老太太說的是什麼？要搬運什麼去泰興？」
; z/ D5 n7 t6 x+ C0 L
# W+ _( i+ J* C5 B1 y! ~0 v　　沈老太太看向祝來武，祝來武笑著道：「是城磚，從儀真搬運城磚去泰興。」
6 N6 S. L) A3 _5 S: {
　　搬運城磚？
6 V% O( }- c$ f+ y
　　怎麼會突然搬運城磚。
7 B5 }' R! \) T1 _3 c
2 n8 t, M$ Q+ D9 |0 m) p　　沈敬琦怔愣住，這是要做什麼？婉寧要城磚做什麼？

　　沈敬琦道：「我們家今年捐過城磚了，為何還要買來。」

7 c; d  o" [% m  h& P9 v　　祝來武一臉笑容，沈老太太也掩嘴笑，「都說你鬼的很，怎麼今兒倒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捐什麼城磚，我們是分船帶運城磚，既然我們跟著朝廷的船去京城，就要照朝廷的規矩辦事，帶運朝廷吩咐下來的東西。」

　　跟著朝廷的船隻去京裡，這話從何說起？
, U6 b1 \6 }& `) n: [& l
6 v9 u1 c. t8 @; N$ A' B" g# i! ~5 P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能帶運城磚，那麼船上帶些自己的貨物那就稀鬆平常。

　　也就是說，婉寧的茶葉可以光明正大的用船運送，他還以為婉寧會來求他。

( U/ e8 z% q0 z0 o& L# z+ X1 F　　什麼時候，婉寧打通了這個關節。
8 F  q5 v' u0 ?3 Z# Q; U
　　這個孩子怎麼會懂得這樣多，不但定好了船隻，還在儀真買了城磚，將整件事想的這樣周詳。
/ F8 M# l5 i) V+ V; [6 L. ]+ H. d8 N* _
0 `# k# w( _& l3 x2 Z　　肇氏也隱隱約約將整件事聽了清楚，不禁埋怨地看了沈敬琦一眼。
, f. e- G. s1 x( \
& K  ]! B, [2 x　　看到妻子的目光，沈敬琦的臉豁然紅了，整個屋子裡看似只有妻子知道他心裡所想，其實老太太不會不明白，所以才會那樣笑他。
% [  Q& [; _: \# W7 ~* M
) m0 _6 \- Y& Z- f0 Z0 W　　他一心認為婉寧會來求他，誰知道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一轉眼孩子都大了，」沈老太太說著站起身，「我還記得你們兄弟小時候經常過來玩，兄弟三個因為抓個蛐蛐打起來，晚上都被罰了跪，小廝偷了飯菜給你們，我和老太爺過去的時候，你們哥仨高高興興地邊說邊吃，沒菜了就用饅頭沾菜湯，那時候老太爺就說，你們雖然不是同房出來的，就像是親兄弟一樣，日後就算再打架也不用跪祠堂了。」
" m" V  G0 U' ~2 ~$ P- [
9 i, B7 f, c/ s2 ~　　沈老太太接著道：「老太爺去世之後，沈家的生意一落千丈，現在正是兄弟齊心的時候，千萬不能因為什麼閒言碎語就鬧起來……」
. X" g* p  H1 ?! o
　　沈老太太和藹地看著沈敬琦，「我知道你們辛苦，這次京城鋪子的事我也不是向著婉寧，我是讓掌櫃算過，將鋪子都盤出去會讓我們喘口氣，可日後要怎麼辦？老太爺是好不容易才將鋪子帶進京，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都不應該放棄，都說守業艱難，我們現在豈止是要守業，更要讓沈家興旺起來，這樣整個沈氏一族的族人才有飯吃。」

　　沈敬琦的頭深深地垂下去，他是這兩年肩膀上擔了重擔，身邊人都說他比四弟強，他表面訓斥，心裡還是覺得自己確實冤屈，這才張狂起來。

- v6 e0 O, Y5 D7 O　　如果他好好想想，來跟老太太商量，就不會這樣。

　　是他錯了。
( t( k: r, x- ]' D' |! _( n5 O
　　「老太太，是我錯了。」沈敬琦站起身來。

　　沈老太太道：「知道錯就好，以後兄弟之間也要多商量，如今沈家這樣艱難，你們自己再鬧起來，這個家就要敗了。」

8 w0 t. Q! s& P8 g3 K　　「你說婉寧是個外人，姚三老爺有官位在身，休了辰娘之後，姚家更是處處為難沈家，婉寧能從姚家到沈家裡看我和你妹妹，這若是傳出去定然會被姚家長輩責罰，一個內宅中的小姐，連這個都不怕，你卻不肯想想她說的話到底有沒有道理，而是針鋒相對。」
. b3 \9 r) f) D: n# G0 g- V
　　老太太的話句句戳中他，沈敬琦愈發覺得自己沒臉站在這裡。
* z6 F/ C4 Z! X! G. R/ @1 ]
+ N$ |1 T0 q% G, \. B- p　　「你仔細想想，婉寧若是心裡不掛念沈家，為什麼要幫沈家脫困，在泰興因為沈家的事被姚老太爺責罵，差點就被送去家庵，這樣的孩子你若是還要冤她，我第一個不答應。」
1 Y4 u# J, w6 U9 ?1 J/ v/ W# u8 W
　　沈敬琦赧然，「是我不對。」
" D2 @/ e* o5 Y/ ^: S5 ?
" {& [1 H4 G! L4 `! E2 x" E　　「就算是她自己要賺錢賣茶，你這個做舅舅的都該幫著她，更何況婉寧是為了沈家，再說她又不是在胡鬧，還有你四弟弟跟著，你連你四弟都不信？」
7 ^& k5 L" ]( `" ~$ w: B
) J) K8 g( w% s& B. m. s( ]( q　　這就是癥結所在，他是連沈敬元都不信。
$ w% Z  K: |8 ^# M2 j" M
　　老太太直接說出了他心中所想。

/ J- W' y! v% }7 s' p　　沈敬琦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想及自己在家中得意洋洋等著婉寧上門來求的情形，他就覺得羞臊，就像是將自己心底裡最醜陋的一面，擺出來給所有人看了個夠。

$ n. p) Y) Z7 W/ ?　　他真不應該這樣，看輕了婉寧，最終被看輕的是他自己。

) }3 s' ^8 Y! u% `　　真的一心關切沈家的生意，這幾天他就應該跟著掌櫃一起核算賬目，而不是較著勁等著看長房的笑話。

　　就因為這樣，他才站在這裡說不出話來。

5 A+ K; b$ G7 S+ C+ v　　孰是孰非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6 i3 I+ ?& U: L/ j2 q  R! b　　沈敬琦只覺得口乾舌燥。

　　沈老太太道：「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話到底有沒有道理。」
! s& O1 }* J$ U, w: b; u/ R+ S/ [
　　沈敬琦抿起嘴唇，他一直看不起姚家，明明利用了沈家卻到頭來一腳將沈家踹開，自從和姚家結親，沈家是沒少吃虧，休了辰娘兩家就不該再來往，姚家卻抓住婉寧這張牌，處處為難沈家。

: i5 l! @/ U, y! C' \　　他是氣四弟心慈面軟，不該就這樣被姚家攥住，所以只要是姚家人，他都將他們歸於奸佞小人，他一直覺得婉寧來沈家是受姚家指使。
- f1 ]8 V1 f+ K; S  Q$ p
　　婉寧提起京城的鋪子，也是姚家一直想要的，所以聽說這件事他頓時火冒三丈。
- h6 v7 M1 c* ?+ a
　　興沖沖地來長房想要給婉寧一個教訓。
+ f+ V3 t9 I  W% D9 [
7 |' x# G! s2 R- L2 J　　結果受到教訓的人是他，他站在這裡，除了認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他錯了，他真是沒臉見人。
& E' n6 {6 p  w5 c9 |, @; J
& T) n2 }" B# u/ m- d8 L　　……

3 y6 f& \  [  u% L; e/ f7 l/ Z　　崔奕廷站著看漕糧陸續裝船。
, {+ g* M2 C& ~& b
　　陳寶不停地去看自家二爺，太陽當頭照著，二爺那冰渣子臉上化開了，浮現出些笑容，說來也是奇怪，二爺的性子突然變了，不再做一個富貴閒公子，突然對糧食感興趣起來，特別是來到泰興，只要看到漕糧就兩眼放光，就像他每次餓肚子時一樣，他有時候心裡有些擔憂，是不是他伺候的多了，將餓病傳給了二爺一些。
8 z  N% }% K5 u/ b- M% i% d
' z9 Z# B! b( Q' W　　「有沒有和姚七小姐說，我們就要啟程了？」崔奕廷淡淡地吩咐。
! B, p' L6 N! ]+ I4 A
　　「說了，」陳寶話音剛落轉眼就看到了沈家那個常來常往的小廝，用手指過去，「這不，已經來了。」

　　祝來文快走幾步給崔奕廷行了禮。

　　崔奕廷道：「姚七小姐的東西都備好了？」

　　祝來文笑容可掬，「準備好了，我們小姐吩咐要將單子給崔二爺看。」這單子準備出來可不容易啊，他是好幾天都沒睡好，不知道崔二爺看了又會如何。

( }# C3 ]% e; U5 `$ o　　祝來文笑眯眯地將單子遞過去。
. n% t- A! t, S, z6 R) i6 q2 M
　　崔奕廷順手將單子打開。

$ Q, B$ j: X% d0 O4 L8 g& Q　　除了要帶去京裡的雜物，還有茶葉。
0 b4 T9 J& X! S4 K: j. M
　　「茶葉？」
6 C4 c0 e! b% m+ @: S# p
% q( i# S* e6 l6 S. R* n　　「是啊，」祝來文笑得很歡暢，「我們家七小姐說了，還有這些茶葉。」

　　鳥兒嘰嘰喳喳在枝頭上叫，撲撲楞楞搧動著翅膀，陳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二爺站在那裡，好像是被困在籠子裡的鳥兒，雖然看起來仍舊容光煥發，氣度雄遠，風采翩翩，卻還是有一絲失算的驚訝，抬起眼睛看籠子外的人。

/ z" u( \7 S, i1 G. j, m% V" ?. R　　「你家小姐在哪裡？」崔奕廷抬起頭忽然道。

　　這下該和小姐好好商量了吧。

　　這位崔大人一表人才，總不能失信於人。
, y% i. g% H4 l7 s1 F+ v3 l! N
7 F7 [( G+ f5 K+ Y　　這是七小姐的原話。
3 l8 u9 G% a/ F' }
　　祝來文覺得心情很好，「我家小姐就要回來了。」
% x" L. u9 j1 q
　　崔奕廷將單子收起來，「明日我去沈家拜訪。」
! F3 C0 s! x/ |7 c+ w4 L- [
　　……

3 C  Q: c! @4 k$ x2 N　　風塵僕僕的趕回來，又跟二祖母說了會兒話，婉寧才躺在床上。
; \. g% k  d- h( K9 a
6 ?; R$ t$ E3 i  `4 A$ Q3 e　　屋外傳來鳥叫聲。
* B6 C+ K# h2 V: u# a
　　婉寧咳嗽一聲，外面的落雨忙端燈進來。

6 O  [$ J) t2 c" f  `( m　　「小姐是不是想喝茶……」

　　婉寧搖了搖頭，「外面是不是有些涼？將鳥兒拿回來吧！」

　　落雨應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裡的溫度更舒適，鳥兒發出輕輕的兩聲叫，就安靜下來。
# a7 p; `( @# E+ h
) ]( R  Y# X6 j/ W　　婉寧不禁笑，沒想到這鳥兒還挺嬌氣。
2 ]% Q; m0 y! b: B  W) k/ J
　　才見到這鳥的時候，籠子裡的鳥兒歪著頭用黑豆般的眼睛看她，那種神氣像極了崔奕廷，當時她就想真是什麼主人養什麼鳥兒。
0 \/ P6 D( W$ l
　　崔奕廷很聰明，不過就是眼高於頂，過於驕傲，這樣也好，對從自己嘴裡說出去的話不會不認。
6 j, H9 A$ I; U! f8 G
　　只有抓住他的弱點，才能讓她如願以償。

　　一還一報，這算是她和崔奕廷做的最後一筆生意，等到了京城，就各走各路不必再禮尚往來。

　　……

　　崔奕廷閉上眼睛就能算出他用的船隻運載的數目。
) ^% m5 W) E" ^9 ^
　　「二爺，平日裡一條船運載漕糧四百多的石，平日裡運載的船本來就十有八九都不夠，現在大批漕糧已經北上，我們要運的只是從南直隸查到的這幾船，沒有了平日裡運糧的船，我們都是徵用的民船，民船不如官船，能運的糧食本就不多，現在我們還缺船，更別提要加，東西，這可走不了啊。」
( N9 C& y: _/ K
　　「您怎麼也要和沈家商量，要不然少帶東西，要不然就不能搭船。」
& V9 v+ i# O7 l( A1 }; R  F
　　就算是這裡的幕僚，也還沒有人知道他要送的是姚七小姐。
( y# j. Q" |7 j. n
　　姚七小姐提的要求，他是一早就答應的，怎麼可能反悔。
  ~/ g2 r6 U8 B5 J
　　水道淺深不一，船重則轉不快，遲了時日，證據運不回去，等到河道凍結就會停滯在半路。
. s4 U' R% W0 N
& |7 A7 `3 ^- H+ d7 Z　　這些不用幕僚說，他也心裡有數。
) ?) B' T4 @7 x" I. F5 b% o
+ J9 O' C0 x6 }, S, w　　崔奕廷想到這裡忽然臉上露出笑容來，他還真是被姚七小姐擺了一道。
, B" E4 E% x: u: W  z+ h' }
　　「何必那麼麻煩。」

　　另一個幕僚道，「不帶也就是了。」
9 \. o2 v! F' ^1 {* m4 i( h6 Y
, x- y1 y' V2 J4 X+ ?- c　　屋子裡滿是反對的聲音。
& ^) t7 z3 y' G2 Q
　　「東西照帶。」他說出去的話，別想讓他收回來，更沒有反悔的道理。

2 s! H$ t, u9 f* |. ]4 F　　「二爺，您還是想一想。」
, J1 f8 }) r& s
3 z3 i7 K+ X- U; m8 Z　　崔奕廷站起身徑直從書房裡走出來，陳寶忙跟過去。
" Y3 f" H. D0 v+ U( c; _, c
　　既然是他答應的事，就要有個解決辦法。

　　「明天一早，你跟我去沈家。」

　　……

　　沈四老爺準備上京，沈家院子裡都是忙亂的下人，一箱箱東西都準備好放在屋子裡。

7 A7 e, K, c: A; c7 ?7 r# J　　沈敬元將崔奕廷請進屋，他是沒想過這位巡漕御史有一天會登沈家的門。

' |* s- W! I8 V; M　　沈敬元向崔奕廷行了禮。

　　崔奕廷這才坐下來，屋子頓時變得十分安靜，沈敬元不太會說話，也不知道怎麼打官腔，若是往常有長輩那層關係在，他也能迎合著說幾句，可是想起那一箱子的燒餅，他就覺得不自在，誰知道這個崔大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 b7 l7 E( ]) {) p　　這種見面的機會，日後還是少來得好。
& B' z+ a( i, J8 L# s
& K, l# ?" Z7 [+ Y, C6 Z: I　　兩個人枯坐了一會兒，外面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崔奕廷抬起頭看到一個身影，穿著淡青色的裙子，手裡提著鳥籠，聘聘婷婷地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