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掌家娘子】作者:雲霓 -《全文完》

sanji32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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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出去了一會兒，很快回到屋子裡。

　　婉寧正在看手裡的葉子牌，正不知道出哪張才能贏了落雨，崔奕廷抽出一張擺過去，婉寧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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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0 B! Z: d8 e1 C3 a' b　　落雨忙放下手裡的牌起身伺候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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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想起來玩葉子牌了？」

　　婉寧笑著道：「女眷都湊起來玩這個，我就好奇才讓落雨拿出來擺一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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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端起她的茶來喝，「好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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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伸出手要過去搶，卻看他一飲而盡，「沒什麼意思。」她對這些棋啊，牌啊都不太行，除非抓了一手人神共憤的好牌，否則都極難有什麼贏面。

　　婉寧要將牌收起來，崔奕廷卻拿過去，一本正經地給婉寧分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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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C! K8 `' b: `　　崔奕廷這些日子不是看公文就是寫書信，今天跟崔奕征出去說了幾句話忽然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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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是不是四弟說了什麼？」

　　崔奕廷搖搖頭，「他什麼都沒說。」可是他心裡卻已經有了思量，崔奕征八成是像前世一樣不想要譚家這門親事。

0 @6 A; `+ Q+ z2 m  H　　難道一切還要像前世一樣發展，弟弟心裡喜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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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別急，」婉寧道，「如果有這樣的事就算是瞞也瞞不住，查清楚了再想對策。」譚家小姐已經到了成親的年紀，崔家一直因為崔奕廷的婚事將崔奕征這邊拖下來，現在崔奕廷已經成了親，就再也沒有了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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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l6 q& V. e. N' G1 y7 |' ]　　所以婆婆才會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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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X- [# |$ a; ]8 H# h　　崔奕廷和陳家的婚事早早就作罷了，陳老將軍有格外喜歡崔奕廷，這才算是輕易放了崔家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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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家是怎麼個情形她尚不知曉，所以現在也不能下定論，不知道崔奕廷和婆婆的擔憂成真，會是個什麼結果。

　　她抬著頭滿臉的關切，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1 J. R5 {* h/ y0 L3 A　　這樣的勸說，讓他心中的愁結豁然之間就打開了似的，他卻仍舊不動聲色，反而眉頭緊鎖。

　　婉寧道：「明天我去娘那邊陪娘說說話，聽娘怎麼說。」

　　明明心底已經十分高興，他卻不捨得舒展眉宇，前世只看到她在傷兵中間忙碌，何曾有機會坐下來和她好好說上幾句話。

　　所以她的許多事他都不知曉，這一世差點就錯過了。

　　如今不但將她娶回來，還能在她身邊細細琢磨著夫妻相處之道，著實不容易。

　　放下手裡的牌，兩個人一起躺在床上。

　　崔奕廷將婉寧抱在懷裡。

　　這樣靠在一起倒顯得這張床很大，崔奕廷垂下頭來，下頜蹭著她的耳廓，「父親、母親因為我和陳家退婚也算是在族中丟了臉面，在奕征這件事上看管的就更嚴些，和譚家始終來往不斷，也早早就置辦下了聘禮，奕征又一直對父親言聽計從，父親、母親對他抱有更大的期望。」

* G$ C7 h& A$ L6 ~# ]% K　　婉寧道：「所以，如果出了什麼事，爹娘會更傷心。」

9 K% ~8 j! h" q# M/ o2 x　　關心則亂。

, [5 N; ?& I& J# j, t　　越是寵愛，期望就越大。

) ?# Y7 M' [* H/ a2 R　　這樣一說，崔奕廷彷彿就是那個從來不被喜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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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 ~7 m& E) O2 @4 @9 E　　所以公公無論安排什麼，崔奕廷不知不覺中都會有種抵抗的情緒，仕途如此，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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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p2 X" i5 I, r$ d8 s0 `　　「我並不是為了別的，」崔奕廷低聲道，「婉寧，我是真的喜歡你，才會想方設法地求娶你。」

　　「就算是我做了錯事，就算你可能會怨恨我，會氣我，那都沒關係，我會在你身邊，直到你也喜歡我。」

　　婉寧也聽過不少痴男怨女的情話，這一次卻讓她低著頭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腦海裡一直都是崔奕廷那單純的神情，他就那樣又簡單又專注地望著她。

6 s* p8 k! D- m4 m. A0 B　　她怎麼會怨恨他，這輩子也沒有誰對她這樣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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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之看著桌子上的紅燭爆出一連串的燈花。

: K9 f" q! N& y4 x　　長公主府那邊已經好久沒有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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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司道：「恐怕是被高謄咬了出來，雖然長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妹妹，遇到這種事也很難脫身，老爺在這時候還是不要出面。」

　　免得引火上身。

9 e/ |2 @  }" a. O# h) T" i0 F　　皇上不可能去懲治長公主，如果高謄真的招認了什麼，這條線會一直連到慶王身上，慶王那邊定然會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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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周圍卻太過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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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x! V5 l2 ~* B7 M- v8 Y& T　　他還是按時去衙門裡，就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長公主也沒有讓身邊人來給他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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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4 a5 g7 l* T1 G- ^9 h' K0 w$ u8 a　　長公主府那麼安靜，婉寧從宮裡出來之後也還像從前一樣過日子，崔家沒有半點消息傳出來。

, t' W+ E) a) B  ~3 \% h9 g7 E) s　　打聽不到任何消息，他就不知道事態發展到什麼地步，他要怎麼辦才能安然度過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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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N- }0 a2 Z7 F" u: f( \! c, x　　抓住了高謄，崔奕廷不會半途而廢，長公主都搜查過了，也有御史言官上過奏摺，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半點的響動。

　　陳司道：「聽說崔二奶奶那邊又拿了不少的銀錢去福建，還要接著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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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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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B  t, _9 P' C+ d　　姚婉寧已經不再借助沈家的名頭，而是毫不遮掩地自己坐著茶葉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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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2 g8 P1 o; u　　這代表什麼？

　　崔奕廷已經到了有恃無恐的地步。

　　就像一個人，對所有事都已經十拿九穩。

　　姚宜之看向陳司，「外面有沒有人盯著？」

2 ?$ `  |4 K6 q7 G　　陳司忙道：「已經安排了人，若是有人來打探消息，我們必然立即知曉。」

; o9 c! {* {5 w& O+ M2 R　　陳司話音剛落，就有管事來敲門道：「姚三老爺家那邊的下人來拜見，說有事要跟老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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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T5 s" w: N/ Z# E" H1 S( e" P　　三哥？

% ~* }( j) h% P* t) n1 V　　姚宜之有些詫異，吩咐陳司，「你過去看看，若是三哥遣來的便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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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b6 ?2 t; w1 ?! P　　陳司應了一聲，帶著人去門上，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道：「是三老爺安排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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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話，那下人就進了門，上前給姚宜之行禮，卻看到屋子裡有旁人不肯說話。

  A! f: A9 s6 _) a3 T1 n* C  ]8 m5 h　　等到姚宜之將下人都遣走，那人才道：「我們老爺聽到消息說，長公主府裡的下人和高謄有往來，如今罪名已經坐實，讓您這些日子不要去長公主府，若是有人問起您高謄的事，您就說什麼也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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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怎麼突然關心起這件事。

: n* K4 |0 H+ {8 _9 e　　自從他過繼出門後，三哥明顯和他疏離了很多，再加上張氏那件事，他們兄弟見面已經不像從前那般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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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c) U5 V' s0 X* X　　再說，三哥並不是長袖善舞的人，他都沒有打聽來的消息，三哥是從何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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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之看向那下人，「三哥就讓你跟我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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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u0 U, C) \' `　　下人頜首，「就這些，老爺說了，五老爺不要對外聲張……見到誰都不要提起今天這些話。」

  e% X8 x: k2 A7 b9 T　　這口氣不像是三哥。

8 M/ u. j9 W( n7 P6 f& Q  |3 Y4 Q　　姚宜之有些不好的預感，頓時皺起眉頭，「到底是誰讓你來的？」

, i5 u: t3 Y" G; e　　那下人的臉色果然變了變，吞嚥一口才道：「五老爺就別問了，只要知道這消息比什麼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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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R: E; l2 g+ c　　這樣遮遮掩掩。

+ h; N$ R& S0 e/ C　　姚宜之心裡「騰」地一下燒起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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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Z/ O; f7 G" E2 T! L8 K　　是那個蠢貨，那個蠢貨自作主站去打聽長公主的事，然後又遣人來給他送信，姚宜之眼前是張氏那木訥又愚蠢的臉。

　　他不去打聽消息，是想要裝作一無所知，現在他既然知道了，就要做出一個選擇，是唯恐被牽連遠遠地避開，還是想方設法地去幫忙。

　　在不知道長公主出了什麼事的情形下，他貿然選擇，連一半的把握都沒有，很可能最終的結果是他會被牽扯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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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之眯起細長的眼睛，面露凶光，張氏，早知道她這樣麻煩，他就該想方設法先除掉她。

- U5 k& [( P& N' Z) w  h1 j　　不管是廣恩公還是張氏，如今對他來說都是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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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  F1 i) s- J　　張氏對著一盞燈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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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婉寧從崔家過來和老爺提起高謄的事，就是一臉的趾高氣昂。

　　她就知道崔奕廷這隻狗定然又咬住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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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讓人回公爵府打聽，她又硬著頭皮去了長公主府，私底下用了不少的銀子才弄了清楚，這次長公主恐怕也要栽在高謄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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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f5 {% F" t/ J; U* o) P% P　　長公主被懷疑不要緊，接下來恐怕就會牽連到姚宜之頭上。

! U0 E6 I, D  i7 E9 ]2 D* G3 q　　於是她立即讓人將消息送給姚宜之，用的是老爺的名義，就算被人查問，姚家兄弟之間傳消息也是合乎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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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5 _3 p7 ?' z1 N# K9 H2 _. ?　　她想要知曉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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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長公主因此失去皇上的信任，賜婚之事會不會也不了了之，姚宜之就不用再尚主，她心底裡那種小小的期盼，推動著她，讓她想要立即打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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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I; |+ v9 i" a　　張氏看向沙漏，按理說派出去的人這時候應該回來了，張氏正想著，眼皮子忽然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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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_- u: d, z+ D0 v　　張氏等了一晚上，天將亮時才睡了一會兒，卻睡得並不安穩，醒來的時候如媽媽立即上前道：「派出去的人一直都沒回來。」

　　張氏臉色頓時變得異常蒼白，「有沒有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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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A+ u8 R. D8 e2 H　　如媽媽點頭，「管事已經出去了，就這麼遠的路，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就算是遇到了巡夜的官兵，拿出我們家的牌子也不至於被抓走。」

& o) w% V* E: |" v- U% N　　那是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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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不能一個大活人突然就不見了。

　　張氏頓時心亂如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快，讓人去公爵府送信，讓那邊也幫忙到處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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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h% x/ u8 N/ ?: T4 O& F　　如媽媽應了一聲，「太太先別急，奴婢這就去辦。」

: i* F/ g+ e" v4 C" {# s　　如媽媽快步出了門，張氏如同脫了線的木偶般跌坐在床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是去送個消息而已。

　　張氏忽然想到，「五老爺呢？有沒有讓人去五老爺那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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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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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 Q# b  s! t, |, [. M　　嘉寧長公主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女官陸陸續續端了飯食上來，嘉寧長公主任憑女官勸說，只是搖頭不肯張嘴。

$ Z' V% J& w  U% g　　外面傳來內侍的聲音，「皇后娘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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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忙掙紮著起身，見到皇后眼淚頓時流下來，「娘娘，皇兄還不肯見臣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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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Q  U* s9 H　　皇后娘娘的目光落在女官手中黑漆漆的藥上，「將藥留下來。」

　　女官應一聲，將藥擺在桌上，低頭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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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坐在床邊親手端起了藥碗，「不吃藥身子怎麼能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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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 X# T, B7 t: k9 _　　嘉寧長公主神情黯然，「娘娘，您也不信臣妹。」

　　皇后娘娘將藥碗放下，目光微斂，神色凝重，「要皇上和本宮信你，你也要說個清楚，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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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抿住了嘴不停地搖頭，「臣妹寡居這麼多年，早就應該心灰意冷，鬧出這種事，早就沒臉活在世上，何必再牽連旁人。」她不能說出姚宜之，皇兄知曉了定然不會饒他，她這樣鬧上幾日，皇兄不會眼看著她死，定然還會將她放回去，到時候一切也就煙消雲散了。

　　「是不是那個姚宜之？」

9 Z' x1 M  K; d　　皇后的聲音傳過來。

0 t4 G, S% u  ^' a% Y/ z　　嘉寧長公主立即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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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別騙本宮了，姚宜聞的內人張氏去你府上打探消息，然後又去稟告姚宜之。」

　　嘉寧長公主大吃一驚，沒想到張氏會這樣輕舉妄動。

　　皇后娘娘皺起眉頭，「皇上已經賜婚給你們，你們怎麼能做出這種醜事，可見那姚宜之也是品行不端。」

　　嘉寧長公主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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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d, z6 o5 H4 k: V- ~; K　　她和高謄來往並不密切，也就是這些日子通過高謄打聽些消息，她和叔父說的那些事，她身邊人並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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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f8 q( o9 i! x; w　　可若是這樣查下去，還不知道會牽連到誰，順著張氏會找到廣恩公府，這些人都是和鄧嗣昌有往來的。

* s% K& [$ ~# g+ }; d　　萬一她被牽連，就會失去皇兄的信任，落得和廣恩公一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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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話，簾子後的人終於忍不住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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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F7 f4 L8 }4 n2 {+ f2 C　　嘉寧長公主抬起頭，看到皇上陰沉的臉。

1 C5 i) P+ {: E4 Z! c* [$ w9 b9 M　　皇后站起身行禮。

　　嘉寧長公主向前撲去，「皇兄。」單薄的身子搖搖晃晃地從床上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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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一朵從枝頭飄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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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u5 e8 b- v　　皇帝低下頭看著伏地不起的皇妹，他還記得從前被先皇責罵之後，皇妹握著兩塊點心，給他和端王一人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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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三個坐在亭子裡，皇妹托著臉催著他們定然要將點心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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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宮中，只有這個不諳世事的妹妹會笑臉相迎地看著他，陪伴著他，後來為了皇位，他將端王關去了西門外，文武百官表面上對他畢恭畢敬，不少老臣卻說他手段凶殘。皇妹進宮來看他，不管不顧地哭起來，哭了好一陣子才說都是端王不對，那時候他至少覺得心裡很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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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了那麼多事，他的皇妹依舊是從前那般，至少一陣腥風血雨過後，有些東西還是沒有改變。

' d0 ]( t7 b* B/ J8 e8 K8 h　　可是這次，他萬萬沒想到，皇妹會做出這種事來，他真是太失望了。

　　「還不快將長公主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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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娘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皇帝收斂心神轉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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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頭銀發的太后一臉心疼地望著嘉寧長公主，「你這孩子，怎麼將自己折騰成這個模樣，先皇見了不知要多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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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提起先皇，嘉寧長公主的眼睛裡又溢滿了淚水，看起來煞是可憐，嘉寧長公主不吃不喝已經有幾日，眼看著人越來越憔悴，慈寧宮裡的太后娘娘也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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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f: b: u* m% g" u- Y( s　　屋子裡又傳來嘉寧長公主抽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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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皺起眉頭甩袖走了出去。

　　半晌太后娘娘也讓皇后攙扶著走出來。

9 P' @2 I/ A3 U8 o　　太后嘆口氣，看向皇帝，「你要怎麼辦？難不成真的要將嘉寧送去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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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4 D7 D* U2 V　　皇帝想到嘉寧長公主淒慘的模樣，眼前浮現出姚宜之那張狀元卷，當時他還看得歡喜，以為大周朝又多了一名棟樑之才，如今看來不過是個好色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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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Y) X4 B$ z" k+ Y7 E1 M　　枉他還想著要對姚宜之多加重用。

　　皇帝看向內侍，「讓刑部仔細去查姚宜之，若是有和鄧嗣昌、高謄等人串通的證據，立即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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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y) `( F+ o. z5 s/ W! [# L1 T1 k　　「怎麼樣？」

' M5 x1 Q% `3 ~; {+ w　　一連幾日崔奕廷都很晚才下衙回來，婉寧邊給崔奕廷換衣衫邊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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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M+ b5 t" @8 w' q+ h" T" l/ }- u　　「刑部只是在姚宜之房裡查到了些許書信，大多都是親友往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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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6 Y& [- U. L　　也就是說，什麼也沒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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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T' y0 B# {, w　　婉寧的手停下來，沒想到查姚宜之會這樣難，明明順藤摸瓜已經牽扯到了他。

- n+ X1 V, }* v+ A$ G6 y　　崔奕廷輕聲道：「別著急，現在皇上已經遷怒長公主，姚宜之和長公主私通，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即便是太后娘娘維護，姚宜之前程也會受阻，我聽說皇上本有意將姚宜之陞遷去春坊，而今不但沒有陞遷，還撤了他翰林院編修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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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2 X( ?- L: h1 n4 ]6 ]　　「眼見到了賜婚長公主的婚期，禮部那邊也沒有動靜，只說長公主身體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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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6 u7 V0 a& W　　想要陷害崔家，最終深陷泥沼的人是他們。

　　姚宜之算計著尚主，又好不容易中了狀元，處處都是精心算計，卻沒想到會兩手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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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I' A) t+ ?  C% w9 n& U! d　　即便是勉強尚主，也不會得皇上重用，在皇上眼裡，姚宜之永遠是個奸邪小人，好色之徒。

. G' x% R+ b6 M$ f# T. a　　崔奕廷換好了衣服，揚聲將落雨叫來，「給二奶奶拿件深色的褙子，再將冪離也準備出來。」

　　婉寧詫異地看著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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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e0 N; l- \( [# o　　崔奕廷笑道：「集市已經開了好幾日，也不見你買到多少東西，如今大街上張燈結綵，比上元燈節還要熱鬧，你不想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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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_6 Z1 l3 f6 x　　婉寧還沒有這麼晚出去過，聽崔奕廷這樣一說，不禁心裡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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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6 Y# \9 }( M9 b+ X: `　　「娘那邊……」

　　不等婉寧說完，崔奕廷笑著道：「我去說，有我跟著，出不了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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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p) M% h9 A+ ]; }　　這大約是嫁給崔奕廷的其中一個好處。

+ v) v0 V$ B% M! j4 v　　哪家店舖賣什麼東西，婉寧還沒有去打聽，崔奕廷已經在她耳邊說起來，她坐在馬車上就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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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  P* A0 [9 X　　這大約也算是假公濟私的一種。

  X; H6 X. `/ K1 k# p) o　　婉寧側頭看向崔奕廷，她沒想過崔奕廷這樣的人會如此有耐心陪著她上街買東西，甚至還能聽她說什麼好什麼不好，臉上半點沒有不耐煩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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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好了東西，陳寶就跑去置辦，很快就將買來的物件搬上了車。

9 i8 K! q# P: A6 [& l, |" A　　落雨、落英兩個看著新奇，番邦過來的東西，是平日裡見不到的。

　　婉寧看上了一盒寶石想要買來給母親，小拇指甲蓋大的紅剌石，朱藍石，甘黃玉和紅寶石，正好用來打套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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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 z+ Q! F( Q+ S6 a$ T　　沒想到陳寶還沒有去買來，店家就賣給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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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4 X9 t( R" X& ]! z　　崔奕廷目光閃爍，「我幫你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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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這些東西的人，手裡必然不缺銀錢，怎麼肯相讓，婉寧道：「算了吧，我們再找找，說不得還有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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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I, F# m/ Y3 y+ @+ b　　沒想到第二天婉寧就收到了兩盒寶石，是定遠侯世子託人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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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6 `/ K5 X" O  ]! C+ z8 e( I3 `　　婉寧將陳寶叫來詢問。

" R  v; I7 [$ K　　陳寶一臉憨笑，實話實說，「二爺推牌九贏了定遠侯世子，沒有要銀票，就要了兩匣子寶石。」

　　婉寧差點忘了，崔奕廷還是個頑主。

　　晚上崔奕廷下衙回來，婉寧將寶石遞過去給他看。

! ~* G9 X( t7 t  m3 t5 ^0 g　　崔奕廷只是瞧著她，「可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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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搖頭，「沒少，還多了一盒，」她覺得好奇，「贏了多少銀子，才能換來兩盒寶石。」

+ i9 b: D2 L0 g! I) r5 y　　崔奕廷放下手裡的書，眼睛微微眯起，「之前我孤身來京城，手裡沒有盤纏，全靠這樣才賺來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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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D5 v5 |0 g$ ]　　婉寧知道崔奕廷這話多半是逗她，他向來聰明，必然能找到一本萬利的生意，只要走上兩趟手裡就有了銀錢周轉，不過仍舊想到他從前廝混花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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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v5 y7 p9 _+ `　　崔奕廷靠過來，聲音溫和，「我年少時雖然荒唐過，去過花船，養過粉頭，卻不過是走個過場，胡亂玩鬧罷了，雖然混了個不好的名聲，實則卻從來沒動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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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d1 O- c* [2 ^, l　　聽著他說這些話，婉寧不由地臉頰滾熱，有些不自在。

　　婉寧沒有說話，崔奕廷起身穿了鞋，笑著看婉寧，他清亮的眸子如同被泉水洗過般，不曾混雜任何東西，純正而清明，他認真地凝視著她，如同孩子般，「婉寧，我說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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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V; M5 r: q9 z　　婉寧輕輕點點頭，「我信。」

　　崔奕廷頓時笑起來，眉眼飛揚，遮掩不住歡喜，伸出袖長的手拉住她的，然後起身將她整個人抱起來。

, W9 ]8 P+ L$ p7 N　　第二天婉寧很晚才醒過來，崔奕廷早就去了衙門。

　　吃過早飯，婉寧去給崔夫人請安，崔夫人正和管事媽媽商量著要修葺崔奕征的院子，看到婉寧就招手，「你來的正好，也給我出出主意，奕征如今用的書房離他的院子太遠，我正拿不定主意，是另收拾出一處院子給他們住好，還是就在原來的院子裡隔出一間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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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s  y7 m/ P, S: t/ ~　　現在收拾房子，是要給崔奕征籌備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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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a9 \& k/ }0 M1 ~7 N　　婉寧剛要說話，宋媽媽快步進門，走到崔夫人跟前稟告，「外面傳來消息，說……御史言官彈劾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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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史言官彈劾崔奕廷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宋媽媽吞嚥了一口，「聽說，不少兩朝老臣都跪在了宮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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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脅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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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 E: c8 {. w9 W　　宋媽媽話音剛落，外面的管事又來道：「夫人，二奶奶，不好了，從前和老爺同朝為官的大人們都來了，如今就在書房裡……看樣子像是要理論二爺的事。」

　　崔夫人只覺得頭腦裡一陣發麻，看向宋媽媽，「快，讓人去聽聽，到底是為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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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8 \7 N3 G$ j& C' ]　　書房裡，崔實圖已經臉色發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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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k. o! @$ x$ K& T% G3 g6 Y　　坐著的都是他昔日為官時的同僚，奕廷成親的時候還來恭賀，如今又一個個都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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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E  f/ R( n! T, w8 j　　「可憐賀大人已經六十歲高壽，還要跪在宮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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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r) U' `2 ]. _　　「那可是先帝讚賞過的批鱗諫諍的言官。」

6 F5 u1 v2 M$ G0 Y6 F; s　　「簡言兄也不是不知曉，用不著我們再仔細說了。」

　　崔實圖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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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為官的時候，在座的同僚都曾幫扶過他，幾個人一起論政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如今這些人卻怒髮衝冠地看著他，滿臉的失望和埋怨，如同在他臉上結結實實地打了ji巴掌。

9 L& \0 K+ I( @6 N7 s2 o　　他早就應該將那畜生綁起來問個究竟，也不會讓他將崔家的臉面丟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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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k! I  M1 M# o. F0 n　　崔實圖皺著眉頭，「奕廷再怎麼樣也不敢中飽私囊，去福建是皇上派下的差事，開海禁也當是皇上的意思，諸位不如去問問夏大學士和陳閣老，犬子剛剛入仕，如何敢做出這樣的大事來。」

* r4 v! n3 d8 T: \9 l# H　　崔實圖話音剛落，冷哼聲就從旁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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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B" S" {' d) f$ j　　李軾冷著臉，「陳閣老在陳老將軍那件事上跌了跟頭，早已經不受重用，夏大學士向來也不肯出頭，這件事，令郎早已經一手掌握，開海禁，開埠的奏摺都是他聯合朝官遞上去的，我們若是旁人定然只是看笑話罷了，哪裡會來跟簡言兄說這些，簡言兄此時不出面，只怕往後會難以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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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硬著脖子，整個人如同被火煎燒般，那些曾向他笑臉相迎的臉孔，都陰沉著，等他開口說話，「奕廷到底做了什麼事會被彈劾？」

　　不屑的目光立即從四面八方傳過來。

' J' Q: f* x9 W6 {　　崔實圖的額頭頓時佈滿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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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已至此，簡言兄還顧左右而言他，我們就當白來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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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人站起身來拱手就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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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忙道：「犬子在外做的事我多數不知曉，我遠離朝政這麼多年，對這些事早已經生疏，幾位既然已經登門，如何能不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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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軾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才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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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軾便將袖口裡的奏摺抽出來遞給崔實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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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急忙將奏摺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崔奕廷的幾大罪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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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軾道：「令郎去福建本是為了招安，如何殺了閩浙十幾個官員，鄧嗣昌好歹是泰寧侯，被他一劍斬殺不說，跟著鄧嗣昌的幾個武將也被他逕自斬首，不曾上報朝廷，這是其一。」

! {* T% S/ q0 o# x; i$ I　　「與海盜坑瀣一氣，參奏閩浙大族私通倭寇，私造大船下海，鬧得閩浙人心惶惶，這是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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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9 i. Y) s  Z# t7 B　　李軾頓了頓。

) v5 S/ ?! W/ ?( ^# ~( O7 Q　　「還有你那兒媳，大張旗鼓地在閩浙收茶，開了海禁，只怕別人還沒回過味來，閩浙的錢財就已經吸入你們崔家的口袋，這是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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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4 ]/ A. z# y. o　　「那姚氏的生母出身商賈，早就因品行不端而被休棄，姚氏卻仍舊和生母娘家來往，大周朝還從未曾有此等事，你們家既往不咎不說，令郎還事事維護姚氏。」說到這裡，眾人不禁搖頭。

$ g( o3 p; w' e4 P! N4 h6 M　　「崔家也是大族，怎麼連一個內宅婦人也管教不了，難道不是想要利用姚氏官商勾結，大大地賺上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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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說一句話，崔實圖臉色就難看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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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F# |9 w7 W( J3 x9 P+ G- U　　從前他只是擔心奕廷在外會鬧出什麼亂子，而今還要操心姚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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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 s1 |4 n5 r2 T# i2 h+ T6 H　　這樁婚事不但沒有讓奕廷收攏心思，反而更加張揚起來。

　　崔實圖道，「早在嫁進崔家之前姚氏就做新茶，姚氏做的紫砂壺、茶葉還進獻給皇后娘娘，至於收茶那更是沒有招安王盧江時就有的，再說，姚氏繼母失德人盡皆知，生母被休也有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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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p' [7 Z4 l  E0 i- z: t$ Z　　「簡言兄可真是糊塗，怪不得崔家淪落至此。」有人打斷了崔實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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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B0 U5 P" p8 Z( Y- {　　崔實圖正要再開口，管事快步進門伏在崔實圖耳邊，「老爺，從福建那邊來人了，說是找二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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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面色一沉，「為什麼事？」

　　管事看了看四周，聲音更低，「是因為二奶奶買茶葉的事，看樣子是商賈……還不止是一個人……」

　　商賈都已經找上了門。

: [, Q$ {" r$ Z6 l4 r2 Z　　崔實圖額頭的青筋頓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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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罪了閩浙大族，他們就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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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如何也沒想到一個崔奕廷突然冒出來，壞了整個大局。

　　崔奕廷去福建時他也沒料到，崔奕廷會殺了鄧嗣昌，沒有給他們留半點迴旋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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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u* W2 }: E　　張戚程幾乎將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想到因崔奕廷落得如今的地步，他心頭就油然一熱，頓時一陣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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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祖時就命片板不得下海，他竟然慫恿皇上開埠，」張戚程滿目猙獰，「那就是在找死。」

　　「開埠，閩浙那些大族就失了利益，海商可是比鹽商更肥，我早就說，等著，等著閩浙的奏摺到了京城，等著京裡達官顯貴動手，」張戚程呵呵冷笑，「我總算等到了這一天。」

. R( ?9 A3 P8 k$ I　　皇上不可能為了崔奕廷力排眾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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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為了崔奕廷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老臣死在宮門前，皇上也不能什麼都不顧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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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C: i  V4 M; Q$ v* [- A" W　　他早就知道，崔奕廷那樣殺了鄧嗣昌，絕不會一直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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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年在閩浙經營起來的勢力不能就這樣心甘情願被崔奕廷剷平，鄧嗣昌死了，鄧氏一族怎肯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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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T  l/ Y" h9 a# w  }/ q　　閩浙的勢力不容小覷，他們就是想要靠著閩浙的大族和勳貴才能將端王扶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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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0 Y  d! |' R: s　　張戚程問向韓武，「那些商賈有沒有去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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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7 r4 ?0 g2 x) O　　韓武道：「已經去了，不止是商賈，崔實圖從前的那些同僚，都是崔實圖從前能依仗的關係，如今也找上門去，崔家定然會一片熱鬧。」

4 J! _+ i8 }2 `( C　　連親友也和自己為敵，崔實圖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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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D6 Q: n/ B　　張戚程冷冷地翹起嘴角，就像他被皇上訓斥，沒有人敢登門探望他一樣。

4 V9 h& d" C" @7 q0 b! R' o　　這筆賬他要跟崔家好好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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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 E1 o8 ?) y9 R　　韓武道：「您這次也沒做什麼，鄧嗣昌父子落得那般的下場，閩浙大族和勳貴都是唇亡齒寒，浙江巡撫、提督，廣東巡撫、提督如今還沒有正式下派，福建、福興等地的軍權要交給誰，吏部到如今也沒有個章程。」

+ X5 m- |$ O# U　　「總不能讓那個海盜頭子王盧江去做巡撫，手握兵權，那樣豈不是掩耳盜鈴之舉，不要說閩浙的官員不會答應，京裡的達官顯貴哪個能點頭。」

* n& n9 I. `( @; B& e& `& w) o2 K　　張戚程冷冷地道：「勳貴本是一體，陳文實倒是好，卻不會水戰，還有誰能派去福建？崔奕廷？只怕他前腳一走，後面就被彈劾，到時候他也不能首尾兼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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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螞蟻也妄想要吞掉大象。

$ G) Y7 I' a; G+ u8 t　　這次就讓崔奕廷嘗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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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戚程陰狠地道：「他以為這是說書唱戲，一句話就開了海禁，功勞從天而降掉在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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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1 X! `& ]' `" O! F　　韓武也覺得心裡輕鬆不少，自從公爵爺被責罰，張家上下一片陰雲密佈，他在公爵爺面前幾乎不敢說話，隱忍了這麼久，終於等到這樣的機會，只要此事一成，崔奕廷就會失勢。

　　有崔奕廷這樣的例子在前，誰還敢和他們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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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M6 ], q! y- r　　等到整件事慢慢冷下來，公爵爺還會重新拿到差事。

　　……

　　婉寧攙扶著崔夫人才走出屋子，趙氏帶著丁如嬋就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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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2 v9 a6 G% _% p　　丁如嬋自從上次病了之後，臉色一直不好，彷彿這病就纏上了她似的，讓她整個人都沒有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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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 p1 y4 U2 M; C　　婉寧看向丁如嬋，丁如嬋目光頓時瑟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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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氏上前兩步，故意看了眼婉寧，然後露出一副為難的神情，「妹妹，我方才從那邊過來，聽說來女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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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8 @9 v1 v4 v! [　　崔夫人有些驚訝，還沒有張嘴詢問，管事過來稟告，「夫人，戶部李侍郎的太太來了，還有都察院王都御史的太太，光祿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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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h$ d6 E5 p& R* [+ ?* F　　崔夫人一下子聽的頭暈腦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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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 ]) K* E　　這些人都是前院書房裡那些大人們的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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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7 P4 M4 |1 U; j8 h: L5 n　　這是要做什麼？

2 R* ?" Q# O" [. R5 z4 [2 Z& j　　崔夫人皺起眉頭，帶著婉寧迎出去。

$ f; T0 n, T% `2 ?; `　　幾個人走出月亮門，就看到邊說話邊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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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張臉孔婉寧都很陌生，但是崔夫人卻顯得很熟絡，開口就道：「你們幾個怎麼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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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 [7 P8 ~$ I3 s: N3 h3 ~　　走在前面的李太太想要說話，卻看到跟在一旁的婉寧，整個人停頓了片刻才道：「聽說老爺過來了，是因為你家奕廷的事，我們哪裡能坐得住，」說著頓了頓，「希望這次大家都能平安無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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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F' |& O) E: V- f; d4 {　　場面上的話說得很漂亮，卻是一副準備袖手旁觀的神情。

　　崔夫人搖搖頭，「我只聽說是因為開海禁，那些政事我哪裡懂得。」

　　「你可不知道，」李太太道，「這次是要鬧出人命了。」

　　崔夫人沒想到事情這樣嚴重。

　　李太太抿了抿嘴唇，「可憐你還被蒙在鼓裡，奕廷都沒跟你說嗎？從前你不是最清楚，而今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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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u2 w: g2 z/ b7 X　　婉寧感覺到李大太太的目光挪到她身上。

　　這話的意思是告訴婆婆，崔奕廷定然已經將外面的事告訴她，他們夫妻一起瞞著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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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賣茶

李太太只覺得崔二奶奶看了她一眼。

    崔二奶奶姚氏十幾歲的年紀，眼睛裡卻有一股淩厲的銳氣，看起來若無其事，卻讓人不禁心裡打著哆嗦。

    待她要仔細看時，崔二奶奶卻露出個笑容，吩咐下人，“快去準備茶點，”然後向崔夫人道，“娘，讓客人去花廳裡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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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9 q& s4 M4 B0 y    崔夫人頜首。

7 ?3 P0 x) l2 X( S    幾個人在花廳裡坐下，門上管事的就來稟告婉甯，“從福建來了幾個商賈，說是和二奶奶定好了要賣茶葉給二奶奶的。”

    花廳裡的女眷支著耳朵聽過去，管事的聲音雖然低卻也讓所有人聽了個大概。

    婉甯向崔夫人行禮，“娘，媳婦先出去安排宴席。”

3 f7 M1 X. r5 B7 Q) B5 f- O    望著崔二奶奶離開的身影，趙氏咳嗽一聲，笑著看崔夫人，“婉甯做事井井有條，有這樣的媳婦幫襯，你就等著做你的富貴閒人吧！”

    若是往常崔夫人免不了跟著笑起來，如今卻有崔奕廷的事在外，崔夫人不禁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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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了，先帝信任的那些老臣，年紀大，人也執拗的很，這兩日天氣又熱，別真的出了事，那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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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W) b" j6 `& {7 J7 b    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4 \- w* B4 d# R! x    崔夫人聽著李太太的話皺起眉頭。

    李太太道：“這些日子，家裡還是小心些，禦史言官可都盯著你家裡。”

    李太太這到這裡向屋外看去，清了清嗓子又道：“你家媳婦可還做著茶葉生意？”

    崔夫人不以為然，“那是正經的生意，朝廷發下來的茶引，自然是要收茶賣茶的，外面雖然有閒話。我卻知曉，去年婉寧就讓人去福建收茶，就連姚家旁支的親戚也跟著她在福建置下了茶園。”

2 W3 c0 X9 i( ?8 @    崔夫人話音剛落。就看到管事匆匆忙忙跑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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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幾位太太的下人也都進來稟告。

' y+ s' u- K$ e3 P; c    崔夫人側頭聽過去，管事已經道：“福建來了不少客人。二奶奶去了抱廈見他們，看樣子不太對勁兒。”

    不太對勁兒。

  A: C- W: c5 L, C    崔夫人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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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太顯然已經聽說，忙道：“先不要聲張，快讓人去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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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t1 U4 m% m4 d    ……

    婉甯剛在屏風後坐下，找上門的商賈就拿來了文書，“崔二奶奶，焦掌櫃是您家的管事，從前焦掌櫃可是和我們說好的。無論有多少的新茶，都會收下，當時也怪我……以為是新來的商賈也沒敢簽文書。”

    “二奶奶，我們這次除了給您賠不是，還將文書給您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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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 c3 J$ ~6 o$ H; w5 Q    “從前我們不肯簽文書，那是有眼不識泰山，如今才知曉，您在京裡有十幾間鋪子，家中是大名鼎鼎的鹽商。”

    “都是我們不對，都是我們不對。如今這茶價我們也不敢多要，就比您之前說的降下一成。”

4 x/ l* a: P: v- d, e. L' z    “一成不行，就降兩成。”

    商賈說到這裡。已經苦著臉。

    “若不然您重新定價，只要……給我們一條活路，我們就……都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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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商賈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通，紛紛從袖子裡拿文書，“您瞧瞧，我們家的茶可是上等的好茶。”

    “我們家在浙江也有茶園……二奶奶，別的不說，周圍大大小小幾十處茶園，誰不知道我們家的茶最好。您要多少我們就能交多少。”

+ O% f7 s0 S' h+ x5 d; }( h- `- @    商賈賠笑著，“有個茶園不容易。園子裡有幾十號人要養活，二奶奶就在這個份上。大人不記小人過，收了我們的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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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T" ~4 Z2 e    屋子裡頓時鬧騰成一團。

4 n5 n4 W' g! W    婉寧道：“福建有那麼多茶商，為何偏要賣給我。”

- N; p5 T7 \$ b! _( p( E3 K# p    商賈拱著手，“您不知道，福建最大的茶商就是您了，我們不將茶賣給您又能賣給誰，而今提起崔二奶奶，福建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婉寧拂拂袖，“可是茶葉我已經收了不少，不能再收了。”

    話音剛落，下面的商賈就跪下來，“二奶奶，您就收下我們的茶，您不買，可就沒有人來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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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你們要賣我多少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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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1 g, G5 q, i( h    婉寧說完話，商賈立即將文書呈了上去，“我家中一共有兩百畝茶園，能產毛茶就是四千斤，可算是福建的大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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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G9 R7 o/ B1 d) W( C4 s8 K    婉寧笑著看那商賈，抬手跟童媽媽拿來的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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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接到手裡輕輕一晃，算盤珠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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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s% q( u( ?$ x# C    “福 建康家，是在崇安縣，家中有五百畝茶園，”婉寧的食指啪啪地撥動著算盤珠，“每畝地種一千到兩千叢左右茶樹，一叢種三株茶樹，三四年的茶樹，每年每棵能采 大約二百個芽頭，今年福建雨水充沛，比往年多產一成，我看你家的茶園，至少能產一萬五千斤幹茶，這還是上上等的茶葉，大宗茶可就不止這個數了。”

) R7 E' e$ S! r4 C( W, \    聽得婉寧的話，商賈先是詫異，然後冷汗從額頭上淌下來，聽到最後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婉寧撥完算盤珠，用手輕輕搖晃，“你要賣給我四千斤毛茶，就算作生意都給了我，可真當我是個新商賈，這也就罷了，為了這四千斤毛茶千里迢迢從福建來京城，未免有些不值。”

    “所以這文書我不能簽，你的茶葉我也不能要，除非，你將那五百畝茶園產的茶葉都賣給我，”婉寧說著站起身，吩咐下人，“送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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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 ]" F3 V2 K    那姓康的商賈立即看向身邊的人。

5 m( y8 E( D0 h# Y; m+ u    那人也沒有了主意。

    崔二奶奶不過看了一眼文書，就知道崇安縣康家有多少畝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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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8 n8 I, f; [6 M/ O4 P6 m  l+ [    到底為什麼？

0 M! [0 C$ }- @    婉寧道：“後面再有商賈上門，一律不准帶進來。”

    “出去吧，”管事進來道，“也不看看我們家二奶奶是誰，張嘴就想要哄騙……”

( ]; D2 x& `; S    商賈面如死灰。

    來京城之前，他就被叮囑定要和崔二奶奶簽下文書，接下來還有更多商賈會上門，若是他這一步沒有走好，後面的人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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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5 g; {8 Q* C( [  `) \    “二奶奶，我家中確有五百畝茶園，您……您……真是神了……我願意將所有茶都賣給您，這文書……我簽了。”

+ T0 T. J& W. a    婉甯吩咐童媽媽，“將焦掌櫃叫來跟他簽文書。”

    童媽媽應了一聲，婉寧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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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 了抱廈，剛踏進三進院，阮姐帶著兩個人已經等在那裡，看到婉寧，旁邊站著的婦人立即就跪倒在地，“二奶奶，您是活菩薩啊，那姓康的吞了我們整個許氏一族的 茶園，茶園沒了還不算完，每年要逼著我們交茶稅，我公公和男人都被他們逼死了，只剩下我們這些婦孺，如今連活都不易，從來就沒想過還能將祖產奪回來。”

* V; a8 `+ G1 n& r9 X& n8 x0 I    婦人摸著眼淚，身邊的孩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盯著母親，一雙手死死地抱著母親的腰不肯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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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婦人接著說：“五百畝茶園，他們只交幾十畝地的茶稅，還將每年產茶的數目都瞞下來，這樣的事在閩浙比比皆是，等到制好了茶，就由官府讓當地富戶來收，連夜就交到船上去，大船一走，帶去了海上，誰又能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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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這些人，本來是有茶園，而今被害得流離失所不說，還要在茶園上做工，家中就算還有幾畝田地也無暇耕種，交不起朝廷派下來的田賦，就更不敢再說什麼，否則被朝廷抓起來……孩子也會被伢子帶走販賣。”

    婦人懷裡的孩子臉上滿是塵土，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害怕，整張臉瘦得都能看到骨頭的輪廓，一張皮裹著的骨頭從破舊的衣服裡露出來，手指緊緊地攥住婦人的衣服，骨節已經攥得青白。

! _- U9 Q1 @4 K* Y    讓人看著心中酸悶。

/ l7 U5 l+ D- p( b% {3 L    “從福建趕過來還沒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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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人訕訕地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去攏身邊的孩子，孩子倒是不遮掩地吞咽一口。

1 c; G1 K+ x3 W* ?. b; A% e    “二奶奶身邊的人，一路上已經照應了我們母子，要不是這樣，我們母子早就餓死了。”

    孩子皺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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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u9 `0 d6 G" B' l/ o* r    讓人忍不住要伸手將那孩子的眉頭撫平。

    阮姐道：“聽三娘說，這種事在福建已經見怪不怪，從前我們就算知曉一些，打聽過去他們也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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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姐說完話，轉頭看向旁邊不遠處，立即抿住了嘴。

6 ]2 s2 V' l$ t* Y8 j    婉甯轉過頭看到崔實圖站在那裡。

    “爹。”婉寧上前行禮。

7 d- P8 [5 ~8 F2 V7 m    崔實圖皺起眉頭，“方才那些話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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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媳婦已經讓人仔細查過，方才那個姓賀的商賈，不過就是為人所用，茶園只不過是記在他名下，也並非是他的，在閩浙，六七成的茶園都是如此。”

    崔實圖想了想，“那些上門的商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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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 N  \% m/ Q  S# i    “是媳婦和二爺早就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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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h+ s. I/ X( W6 F8 i    是啊，是他們早就料到的，在京裡準備了那麼久，等得就是這一天。

    崔實圖道：“眼看會有不少商賈陸續上門，你準備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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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x+ ?9 q: \; Q7 n6 `    婉甯看著崔實圖，公公性格中好的一方面在於，他很多事不會跟女眷計較，如果崔奕廷在這裡，父子兩個見面必然會吵起來。

    婉寧含著笑容，“爹不如就將這件事交給媳婦。”

    那些客人，那些商賈，該去哪裡就會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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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1 ]6 `0 m( [- U2 w    誰也看不了崔家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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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求救

崔實圖坐在椅子上，聽著下面的許氏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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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還算殷實的家，就因為有百十畝茶園，鬧得家破人亡，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

( k1 h' A* E, [! K6 j$ C. k    許氏道：“朝廷的欽差派來一個又一個，我們不過只是聽聽名罷了，誰曾真的查一查那些貪官污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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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g; `9 _" r- Y5 w/ E    “說片板不下海，沿海那些漁村，若是不聽命於那些官差，就會被壓上通倭的罪名，那些倭寇被斬首的時候，我們也去瞧過，哪裡有半個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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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氏眼淚落下來，“我公公是準備上京告狀的，找了些莊戶一起，要連夜逃出去，卻被人告了密，還沒出崇安就被捉回來，就當著我們族人的面，被用兩口大鍋的熱油活活地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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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 氏紅著眼睛看崔實圖，“那是我公公啊，六十多歲的人，受那般的苦，我從來都沒聽過那樣的慘叫，都已經不像是人聲，我們不停地磕頭，想求那些人饒公公一命，可是哪裡有用，那些人就像是紅了眼睛，喜歡看那滋啦冒起的青煙，聽我們哭喊，好端端的人，被折磨成又紅又黑的模樣，那些人哈哈哈大笑，竟然將村子裡的一個孩子抓過來問，“香不香？”

' l: Z) ?) O( A7 H2 @" h# i    “那味道，”許氏想到那一幕，臉幾乎變了形，“我到現在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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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p; x! B$ H' L    那孩子被嚇傻了開始不肯說話，卻被晃了幾下才張口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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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0 J& j' Q. V' ]; ~' d. n    “那些官兵一陣大笑，急著逗那孩子，想吃嗎？灌了油香得緊。”還用刀挑了一塊熟透的皮肉到小娃兒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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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X$ g+ i$ \. [" X    許氏說到這裡眼淚不停地掉下來，她終於忍不住將臉埋在帕子裡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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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E" d8 ?1 ?/ \3 Z2 v0 Q    人的皮肉被油潑了竟然也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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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z1 U! K' b+ B/ i    那種場面誰能想像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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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  `0 p7 w6 z( d4 x+ S    崔實圖鼻端仿佛也聞到了炸肉的味道，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他一掌拍在矮桌上。“這些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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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畜生，”許氏兩額青筋浮起來，卻很快怒氣變成了悲哀。她露出一抹嘲笑，“我們這些莊戶人家。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哪裡能算得上人呢，不過是能被隨意宰殺的畜生罷了。”

    “我男人聽說福建新到任的建甯知府是我們崇安縣人，就準備去訴冤情，當年那位知府大人考中進士，我們整個崇安都去恭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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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4 P) C# {% ~    崔實圖想起自己中進士時的情形，一路走回來人人恭賀。“崔家大郎，一定要做個好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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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o9 H$ L/ P+ Y; K5 B4 r2 N    崔實圖忍不住道：“那建甯知府怎麼說？可曾要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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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_8 B$ ^; s3 x5 w- H    許氏慘然一笑，“大老爺，您應該知曉了，如今全家只剩下我們婦孺二人，我男人走的時候說，將來要親叩登聞鼓，聖上面前訴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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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I9 j1 k4 b* `  W( j9 s. Y* C    “現在想想，著實可笑得緊，向來都是官官相護。誰肯為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莊戶人家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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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r4 d( u9 e/ W    崔實圖想起會試放榜之後，他心中想得就是一展抱負，不止是做個官員。還要做個有志向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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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頭自惜千金骨，伏櫪仍存萬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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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W; ^* {$ c( ]1 k: N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將這些都拋諸腦後，只想要安身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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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為知道當今聖上的皇位得到的並不光彩，心中一直不能苟同，還是經過了那場奪嫡的腥風血雨，看到陸家的慘狀所以起了退縮之意。

2 o0 e6 f. t+ v4 B- V    又可能這些只是他給自己找的理由。

    “直到崔大人來福建，殺了那位掌權的勳貴侯爺，還讓人找到我們母子。要為我們伸冤，”許氏道。“這下我那死去的公公和男人，終於可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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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J5 H3 b5 E( M6 e0 h+ T    崔實圖抬起頭。這些真是奕廷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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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個從不看好的兒子，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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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冤枉奕廷了不成？

; {) ?7 l" o, d. m2 D    想想奕廷從小到大胡作非為，從來不肯聽他訓教，又一身的反骨，他總覺得奕廷是個不明是非的人，早晚要惹出禍事。

    許氏忽然跪下給崔實圖磕頭，“大老爺，沒有您一家，我們母子已經沒了性命。”

+ p; Q" @% R. w. I/ E% ~" R    “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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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7 v5 d( a8 g) w& E' y0 N    崔實圖就要吩咐人去將許氏攙扶起來，旁邊的婉寧已經上前托起了沈氏，“你放心，我家公公和二爺定然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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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甯看向崔實圖，崔實圖臉上早已經湧出幾分的義憤。

    不等許氏在說話，崔實圖看向許氏身邊的小孩子，招手讓他過來，“別站著了，過來吃些點心。”

    小孩子先是有些害怕，抬起頭來看許氏，卻得到許氏鼓舞的目光，這才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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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Y; {+ w/ S; E/ `    先是走得慢，見到崔實圖一直滿臉親切，就加快了腳步到了崔實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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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拿起一塊金絲糕遞給小孩子。

    那小孩子接過去，抬起一雙水亮的眼睛，巴巴地喊，“謝謝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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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9 B1 W1 d5 F: K    然後兩三口就將金絲糕吃了一半，還沒舔乾淨嘴邊的點心渣，就轉過頭看向沈氏，忙雙手護著點心，將半塊點心送到許氏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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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7 ?. M2 B+ P    崔實圖看著一對母子，眼睛發酸，站起身來，“你們放心，若是有冤情，我們定然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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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Z5 z$ O, T  y' f. N    遇到這種事，只要是有些良心的官員，都該查個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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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早就應該被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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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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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甯安頓好許氏回到花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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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正和李太太說話，見到婉寧回來就道：“怎麼樣，可都安排好了？”

    屋子裡的太太都支起了耳朵。

, v5 R( O- i- ]0 Y* ]/ q9 ?- ?    連趙氏也看著婉寧，生怕錯過了婉寧臉上一丁點特別的神情。

! e/ J9 c5 e2 Y9 Q3 O8 Z- I9 j  b    婉寧有些為難，卻裝作若無其事，“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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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q5 @4 S3 i& S% x- r3 H/ r3 \    崔夫人鬆口氣，“這樣就好。”

    李太太看了看外面，“春茶已經都采完了吧？現在正好是收茶的時候，”說著看向身邊的太太，“什麼時候有新茶喝我都記不得了，這些事到底是崔二奶奶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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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l6 H* r8 ?5 |  ^0 t( A    輕而易舉就將話題又丟給了婉寧。

    趙氏彎起嘴角，這麼多女眷在這裡，姚氏想要輕易逃脫恐怕不容易。這幾位元太太今天顯然是來打聽消息，一個個都是要久留的樣子，今天崔家不論有什麼事。都逃不出這幾位的眼睛。

3 E7 g6 [* E3 ]" |, a    婉寧笑道：“是，春茶已經採摘好了。過些日子就能喝到新茶。”

( R9 b' W) u) I    李太太目光一閃，“聽說二奶奶在福建收了許多茶葉。”

    婉寧點點頭。

    李太太道：“福建的商賈因何找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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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6 S6 V6 ]: V    崔夫人皺起眉頭來，這擺明瞭是要向婉甯打聽，李太太從來不會這般露骨的打探，今天這是怎麼了。

/ }+ _* R& h( I+ n7 v: [    婉寧被問得皺起了眉頭。

; N' O' R3 P9 r  m    屋子裡的女眷仿佛都察覺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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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p; {; y1 h    崔家果然出事了，崔二奶奶恐怕是失了掌控，如果這樣鬧下去，朝臣都會對崔家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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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V8 b. V' p    李太太探頭過去。壓低了聲音，“可是有難處？”說著看向崔夫人，“我們和你婆婆向來要好，有什麼事不妨說出來聽聽，我們也好幫襯幫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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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位太太滿臉關切，仿佛真的是來幫崔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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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0 g2 O2 H" v; c4 L: L    婉寧欲言又止，看向崔夫人。

    崔夫人歎了口氣，“奕廷被禦史彈劾，如今又有先帝的老臣跪在宮門外……這一件件的事讓我也沒了主意，你收茶的事。可有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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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F( g. l- b" V3 q    “也不是難處，”婉寧抿了抿嘴唇，“只是……我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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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 |' Y5 v& G2 K1 Q    婉寧說說停停。讓李大太太聽得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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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2 ?$ g5 x3 Z, J, t    “弄錯什麼了？”

    婉寧抬起頭，“我弄錯了，多收了茶葉，之前已經簽了文書，不好更改……”

    李太太覺得崔二奶奶的話有些不對頭，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只得靜靜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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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幫忙，幾位太太真的能幫襯上，只是我不好意思張嘴。幾位太太的心意，我和二爺就心領了。”

, I$ [3 C3 X) z0 J    “這可真是要急死我。”李太太不知說什麼才好，只是向左右看看。“這孩子遇到了大事還不肯說，真將我們當做了外人。”

    周圍傳來應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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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只得道：“那我就說了，也不算辜負了幾位太太一番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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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a4 `' v; [+ F4 m" h# n    花廳裡頓時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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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 寧道：“生意上的事幾位太太也清楚，這收益並不能說得准，興許一筆賺了，也興許賠上些，去年新茶賣的好，我就讓管事去了福建收茶，想是要多做些，免得不足賣，誰知道遇到了個豐年，又加上雨水多了，手來的茶葉就比往常要多許多，既然之前已經定下了文書，我便不能反悔，所以不免銀錢有些不湊手，幾位太太在這裡，若是能借我些銀錢周轉，那自然是最好。”

    李太太聽到最後有些詫異，抬起眼睛，崔二奶奶正瞧著她，等她個回音。

& ~2 ^& L3 z6 H, [+ U/ a    崔二奶奶的話是什麼意思？

    要跟她們借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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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和她想得相差十萬八千里，她以為崔二奶奶會說福建商賈突然上門，怕被禦史言官盯上。

2 O  l5 R% W" s7 z0 w. W: p; }& L    她們聽聽福建來的那些消息也就罷了，哪裡能給什麼主意，最多也就是安慰幾句。

    誰知道崔二奶奶不慌不忙在她們面前講起生意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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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U0 E$ P  A; `( U' U$ ]    她方才已經誇下海口要幫忙，如今要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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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道這次恐怕不能開埠，崔家也要因此被斥責，她哪裡敢攪合進去，就算有錢也不能借，更何況崔家跌了跟頭，恐怕一時半刻也還不上她們。

  X9 }% Q, l1 _    李太太尷尬起來，“我家姐兒剛剛出嫁，又要給哥兒籌備婚事，我是想幫忙，卻不是時候……”

$ p  J6 E; t# D. ]0 A) Y    婉甯看向李太太身邊的王太太。

    王太太也果然一臉愁容，“這……可不是小數目，我也作不得主。”

% W0 [- f% P1 K5 c# |/ M; [" x1 \    本來口口聲聲要幫忙的人，一下子都慌亂地作難起來，婉寧看過去，只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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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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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w2 l% b' n: c　　婉寧看向李太太，「都說人多好想法子，幾位太太來了，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太太們幫我出出主意，我這一關興許就過去了。」

) y3 C  L& q* w" k0 G　　李大太太皺起眉頭來，崔二奶奶仰著臉，眉眼中都是笑意，哪裡像是沒有主意的人，這雙晶亮的眼睛望著她們，彷彿是在提醒她們，這次登門拜訪崔家的用意。

　　明明是當面讓她們難堪，卻又將話說得無法挑剔。

　　拒絕了一次，讓她不好意思再說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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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d0 d/ {: f( C& \, z& t　　錢不肯借，主意總要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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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Y$ x9 Y0 B. ]  U% K' E　　她們本來是看笑話的，哪裡有什麼正經的主意，總不能當面斥責崔二奶奶不該去福建收茶。

7 A: r* o2 R3 o' @- I0 Z　　畢竟是客人，哪有這樣的權利。

　　再說，勸說崔二奶奶說出實情的人是她。

　　李太太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這可不是小事，家中錢財要如何用，我還要回去問問老爺。」說著看向周圍。

7 H* X0 Q1 x, L" z7 O0 c. C　　周圍的太太也紛紛頜首。

5 a8 J1 ?4 m+ |5 P0 u　　話說到場面上，雖然暫時搪塞過去，卻也不好再在崔家坐著，李太太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 b$ s8 p- W/ o* C' A. m: Q- [　　崔夫人不禁詫異，「廚房都備好了宴席，前面又還說著話，怎麼就走了？」

　　李太太垂著眼睛，掩飾尷尬的神情，「家中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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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2 H" ^9 o　　婉寧道：「我們夫人說得是，太太怎麼也要留下，前面有要事正在商議，說不得一會兒還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6 i/ o2 |4 x  z' w+ p  U　　什麼消息？李太太有些緊張，忙看向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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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一臉諱莫如深，「都是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懂得，只是老爺吩咐下來，讓幾位太太寬坐，一會兒興許就有消息……」

　　李太太向左右看了看，幾位太太從方才的事不關己，到如今的莫名詫異，心中已起了波動。

　　王太太試著問，「是不是崔二爺的事？」

　　婉寧搖頭，有了這樣的變故，也該輪到她來旁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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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6 `# q8 }) r3 R& o$ K  Y0 {  M　　崔實圖回到書房裡，幾位大人已經等得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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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坐下來不等李軾來問，就看過去，「如今我不在朝堂上，有些事幾位倒可以幫我出面。」

8 D1 g0 a8 |  I, c# H2 [" \" |　　李軾不禁欠身過去聽。

/ v1 a+ x' _' T4 E" H) @+ y　　崔實圖道：「方才我又仔細思量，李世兄說的話沒錯，福建那邊的事犬子卻是處理的太過匆忙，不免有失偏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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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4 a0 F6 r' L' G　　李軾揚起眉毛，他還是有幾分把握能說服崔實圖，崔實圖向來不是張揚的人，自然不會認同兒子的做法。

　　外面鬧成一團，若是整個崔家再亂起來，父子二人針鋒相對，崔奕廷兩面受擊，也不能支撐多久。

$ m0 k' p* @) X  K　　再說福建商賈找上門他是親眼所見，在關鍵時刻他也能和御史言官一起彈劾崔奕廷。

　　今日崔實圖說的話，來日他就會寫在奏摺上，連父親都不站在兒子這邊，誰又能去支持崔奕廷。

7 v: G6 q3 T1 m: M8 v* K8 x& w: k　　李軾覺得自己已經做完了想做的事，正準備要功成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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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聽外面傳來聲音道：「莊王爺來了。」

0 ]+ z5 w( u8 \+ J5 [　　有人撩開了簾子，李軾等人見到了面色略微蒼白的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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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怏怏的莊王突然進門，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 N5 c; i' `5 M1 L3 O4 \3 }　　眾人立即站起身行禮。

　　崔實圖讓出正位讓莊王坐下，莊王環顧一週，「戶部侍郎李大人，都察院王大人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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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李軾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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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王接著道：「聽說福建有賣茶的商賈連番來崔家，諸位可看到了？」

) S9 g$ \/ y( P, W( @　　李軾心中已經笑出來，莊王和崔奕廷有幾分交情，如今也坐不住了。

  I: o! |3 |% Y! U* H　　李軾面有難色，看了崔實圖幾眼道：「我們也是恰好趕上，眼下今年的新茶正要上市，崔家二奶奶一直做茶葉生意，有商賈上門也情有可原。」

; C4 F; F/ E. k2 _6 I　　莊王不置可否。

　　李軾瞧瞧地看了崔實圖一眼，崔實圖緊抿著嘴，神情陰沉。

! ~: n% Z. a- Q- [9 }　　莊王道：「你們可知來的商賈要賣多少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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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軾搖了搖頭，所有人都看向崔實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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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吩咐身邊的下人，「去將二奶奶簽了的文書拿過來……」

　　「不著急，」莊王端起茶來喝，「聽說還有商賈在府裡，我們就看看，到底有多少茶葉要買賣。」

, {# }* P( i- N) ^7 m7 h　　莊王突然關切起茶葉來，定然是因為外面謠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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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G+ j, I. q% e) J4 [　　看好戲的時候到了。李軾趁著端茶的功夫向旁邊望去，大家雖然抿著嘴，眼睛裡卻是輕鬆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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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H) J# P) `! N' q/ c6 l4 ^' s: \　　此時此刻該著急的是崔家人，他們就是個見證罷了。

; {4 a) o9 U2 O　　莊王爺親自來問，崔家人不敢怠慢，一張張文書很快被送過來。

　　莊王爺看了看遞給李軾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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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0 V) e; A; R" B6 Z$ f/ n　　李軾接手過去，看到文書上的數額不禁驚住。

1 \" N$ z! I# v1 P: D　　大量的茶葉買賣。

) V$ T- ?* s4 x/ s* w/ t" ?　　怪不得人人都說福建的茶葉就要被崔二奶奶一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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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在戶部，對閩浙的茶稅十分的清楚，太祖時茶葉興盛，光福建就收了茶稅一百萬斤，這些年茶戶每年減少，如今福建的茶稅每年不過百餘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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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軾看著買賣茶葉的數額，他耳邊彷彿聽到算盤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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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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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B1 C  ?3 c' g　　福建哪裡來的這麼多茶葉，如果有這麼多茶葉，朝廷每年收的茶稅為何只有百餘兩白銀。

! J- R+ [; R: |; Z7 L　　李軾漸漸笑不出來。

　　他不是看崔家的笑話，是在看戶部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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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8 `' o6 P3 x7 }( @1 E　　作為戶部當家侍郎，如同在外人面前將戶部的賬目抖落出來給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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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4 K6 G7 y! Q　　「不可能，這不可能。」

　　李軾面色鐵青，「哪來的這麼多茶葉，難不成今年福建茶葉大收……這……這……」

　　恐懼漸漸地遍佈他全身，汗幾乎濕透了他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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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Y' _' P5 J　　一張又一張紙送過來，然後是賬目，他幾乎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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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王爺……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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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B( G+ N# g* f* {& |　　「是啊，」莊王握著手裡的茶杯，「本王也覺得奇怪，本王曾聽皇上說，閩浙因為倭寇猖獗，沿海的村民四處逃竄，田地荒蕪，百姓吃飯都困難，哪裡能收到田賦，田賦也就罷了，茶稅也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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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今天看來，福建產茶和太祖時也差不了多少，那麼每年的一百萬斤茶稅哪裡去了？」

　　李軾哆嗦著嘴唇，耳朵嗡嗡作響。

　　他忽然想起崔實圖方才回到書房時臉上的神情，並沒有太多的怒氣和焦躁，他早該想到，這件事沒有這般簡單。

　　一百萬斤茶稅。

　　他是來作壁上觀的，如今卻被莊王爺逼問一百萬斤茶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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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戶部已經多少年沒有收到這樣的茶稅。

　　莊王道：「本王聽說一件事，海商最喜歡蘇杭的綢緞，福建的茶葉，閩浙還有多少好東西？連皇上都見不到的好東西，直接讓大船運了出去。」

　　李軾的臉豁然抽起來，他倉皇地抬起臉，「王爺，這，下官可不知曉，戶部年年催賦稅，可……還是一年年虧欠下來。」

　　「那是因為什麼？」莊王忽然站起身，「李大人隨本王去面聖吧，皇上還等著戶部的答覆。」

1 r- `7 ?" |0 O　　李軾覺得渾身脫力，手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這……未免有些……太兒戲……怎麼能信商賈的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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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人錯了。」從容平緩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緊接著簾子掀開，一身錦衣衛官服的崔奕廷踏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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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軾看到崔奕廷嘴邊淡淡的笑容，身上就如同瞬間被水洗了般，手心裡的汗珠掉下來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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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 ^5 N+ S3 y$ a　　「壽寧，福州，崇安這些地方，我已經讓人將現有的茶園畫了圖，幾個月才將這差事做清楚，如今李大人要查可是方便得很了，可將戶部原有這些地方的茶園數量拿出來對證，就知曉福建官員到底瞞報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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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z8 F, q  x5 A　　李軾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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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I" L: Q! r　　「李大人，」崔奕廷輕叩腰間的繡春刀，墨黑的眸子如同夜裡的繁星，雍容又高傲地仰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李軾，「走吧，皇上還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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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 S3 B9 J　　崔奕廷話音剛落，立即就有錦衣衛走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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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k' O% [: y2 P! X　　李軾頓時面無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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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將手裡長長的奏摺看完，閉上微微泛紅的眼睛，他好幾日沒有闔眼才將閩浙多年的稅收理了清楚。

　　「都說稅收繁重，」皇帝冷笑一聲，「從太祖開始就一直降稅，到了朕，收上來的賦稅更是寥寥無幾。」

: z$ t, u7 p; D/ Y3 x　　「這些銀錢都去哪裡了？不是給了百姓，也沒有進國庫，而是進了他們的腰包。」

8 U9 j$ k% i2 J# n　　「可恨的鄧嗣昌，每年向朝廷請撥軍費時，朕都要四處挪借銀子省給他……」皇帝說到這裡，不禁咬牙切齒，「恨，朕恨不得殺光他鄧氏一族，方能平復心頭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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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朝廷命官，他是一頭狼，一頭吃人血肉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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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漲紅了臉，「朕就要將這些畜生都抓出來，看誰還替他們隱瞞，」說著看向內侍，「傳戶部侍郎李軾，朕要見見這個披著人皮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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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侍不敢怠慢，急忙去傳旨，等到莊王爺和崔奕廷帶著失魂落魄的李軾進了大殿，內侍才悄悄地走到後殿小花園裡，那裡已經有個小內侍在接應。

& ]+ l# J! d: T& ~　　「告訴夏大學士，這次皇上是動了怒，福建的事兜不住了。」

　　福建的事兜不住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腦袋要搬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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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所有跪在宮門外的老臣手裡都多了一份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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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Y, F) x* |$ y　　下了大獄的廣東按察使一語道破了整個閩浙的秘密，「閩浙不是沒有賦稅上交，也不是沒有田產也不是沒有茶稅，而是官員上下瞞報，內外勾結，海上的大商船日日滿載而歸，真正苦的是百姓和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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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意氣風發

) U  \* z" C: r: w6 V) ?8 [: R　　宮門外跪著的御史言官，看到孫長英跪地捧著血書，都忍不住抬起頭去看，上面寫著閩浙的勢家如何和勳貴勾結下海通番，眾人頓時面面相覷，再求下去就是維護閩浙勢家和貪墨的官員，這根本不是不畏權貴，犯言直諫的言官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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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q5 Z2 J: A) v7 @& z* @+ u# U! u　　就算因此丟了性命也不會名流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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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 {; B- c2 N9 q' f" E　　幾位年紀大些的老臣撐不住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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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P/ Q( U* M, r" L( R& O　　就這樣回去，卻要怎麼保住臉面。

. p* \  w+ G0 f　　突然聽到有人道：「崔奕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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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抬起頭來，看到了一身官服的崔奕廷緩緩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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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f( D0 ^　　崔奕廷此時出現是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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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X- k6 u; a+ o8 I/ @0 S　　崔奕廷年紀輕輕就坐到了錦衣衛正四品僉事，這是多大的提攜，誰能服氣，聽說他慫恿皇上開海禁，他們才過來要一爭長短。

　　年過半百的老臣伸出手，就要質問崔奕廷，積攢在胸口的酸氣，就等著這一刻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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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過崔奕廷身上的官服，顯得他身姿更加挺拔，緋紅色的官服像剛升起來的太陽，又像騰燒起來的火焰，黑暗也無法將他的身影吞噬，「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為了百姓蒼生，不畏權勢，以民為憂，敢於拂逆君主是乃言官死諫；鐵面無私，懲治權貴，彈劾權貴髒吏是乃死諫；平冤假錯案，嚴懲貪官污吏，正義相爭是乃死諫。」

0 ~7 f$ ~' ~1 v' }% o4 M' G5 ?0 d　　「諸位大人因何死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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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1 q& G# \! z7 l　　「為了閩浙的勢家還是貪官污吏，又或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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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2 q" h) M3 n8 d& r% J6 s/ F7 Z　　崔奕廷並不是不學無術，任意妄為的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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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Q9 }0 O+ [) B. D  A　　無論在什麼時候彷彿都能挺直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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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上沒有半點的懼怕和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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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雙清亮的眼睛，看過去只讓人覺得難以捉摸又無法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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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Y6 R8 T1 |　　宮門外，一時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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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二小姐緊張地聽消息。

% h  ]( R- ~" P! x5 l5 A# q　　不知過了多久，管事媽媽才匆匆忙忙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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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s, Z# e( k2 Q( C　　孫二小姐和孫太太都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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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樣？」孫太太立即開口詢問。

3 R/ r. L# p4 C9 d/ }　　「老爺在宮門外呢，遞了血書訴冤枉，將鄧家的事說了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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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7 y* l: @2 w+ J/ R! y　　孫太太只覺得額頭上起了一層的汗，緊緊地握住女兒的手，「這樣……也不知能不能輕判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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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二小姐忙安慰母親，「定然是能，幸虧崔二奶奶肯幫忙。」

( g2 U0 Z" R2 a2 T6 a( ]　　「不止是崔家幫了忙，」管事媽媽道，「送消息的是裴家的下人，聽說侯爺也插手過問了福建的事。」

　　聽到裴家，孫太太面露驚訝轉頭看了看孫二小姐，「既然裴家肯幫忙，會不會……和你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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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j8 z, z7 R" K( p  j8 U　　孫二小姐搖搖頭，「如今家道中落，我和侯爺已經不是門當戶對，母親還是不要想了，若是父親能保住性命，我們就回去廣東，不能嫁給達官顯貴，尋個殷實之家也並不難，」說著頓了頓，「眼下，我們最該做的是給父親傳個消息，登門去拜謝崔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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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太太頜首，「也好。」正要問女兒準備什麼時候去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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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二小姐已經讓管事媽媽跟著去內室換衣衫。

　　片刻功夫，孫二小姐已經換上了草綠色的暗花褙子，吩咐下人，「去崔家通稟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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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d  Y9 X2 ]- M) T7 P　　聽說李大人被莊王爺帶走了，李太太頓時驚慌失措，旁邊的幾位太太也跟著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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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_. p! @: o) Z1 I3 r( T　　莊王爺這是要做什麼？是什麼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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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太不由自主地看向崔夫人，「這是因為什麼？」

4 ~4 `; M4 g! t+ k% e7 Q　　沒有人會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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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別人笑話，最終只會看了自己的笑話。

　　婉寧吩咐下人端熱茶上來，李太太終於站起身來告辭，幾位太太也紛紛起身，再也沒有了閒話家常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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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Q) `' G) [+ t" u- L7 _2 q　　送走了幾位太太，崔夫人讓婉寧扶著進了內室。

　　將下人遣下去，崔夫人看向婉寧，「老爺那邊怎麼樣？可問了你福建商賈的事？」她現在就是害怕老爺會大發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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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兩個已經鬧得生分，再因為什麼事吵起來，這個家真就要散了，只要想到這個，她的胸口就像有塊大石壓在上面，讓她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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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看到崔夫人臉色不好，低聲安慰，「娘放心，爹知道福建那些官員做的事，只說二爺做得對。」

　　崔夫人驚訝地看著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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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會說奕廷做得對？

; C& ]( v; j& O. y4 v) A　　多少年了，老爺從來沒說過這樣的話，就算是上次被人要挾，老爺卻也說奕廷的手段太毒辣了些。

" T/ X7 X: @; @+ `　　總不能被媳婦一勸，老爺就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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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仍舊擔憂，「你在福建收茶，會不會出事？李太太雖說不安好心，說的卻也沒錯，整個大周朝可都看著我們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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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G/ d! c' [. m　　「娘放心，」婉寧低聲道，「媳婦在福建收茶是真的，不去收茶怎麼能丈量福建的茶園，再說丈量土地，也不是我們先說出來的，早在先皇時就有老臣上書清丈土地，宮外跪著的是先皇的老臣，推行魚鱗冊，賦役黃冊的也是先皇的老臣，如果土地不重新丈量，拿著魚鱗冊又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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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w$ c7 E1 n6 d5 j　　「先皇雖說不讓開海禁，可是卻早就有讓戶部丈量土地的硃批，如今推行全國丈量土地，誰又能反對？」

9 p5 @; X" }% `0 c& @6 Y+ D　　崔夫人越來越對這個媳婦另眼相看。

9 s" @2 t: M2 f/ q5 ^5 Q　　十幾歲的孩子，如何知道那麼多東西。

6 ~0 r1 J/ ?0 @: l& ^) `6 M2 w　　賦役黃冊是先皇時才推行的，清丈土地這些事完全是政事，她在內宅裡不過就是聽聽。

　　崔夫人道：「那……那就不開海禁了？」

　　婉寧抿嘴笑，「當然是要開的，這只不過是第一步，只要這一步走過去，後面的事就方便多了。」

( }. T$ c( e; m5 l) h　　無論是開海禁還是清丈土地傷害的都是那些人的利益，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分別，只不過換了一個說法。

! v8 S) \) K* F, D! |. \) f" @4 W　　崔夫人點點頭，「你懂得比娘多，」說著低聲道，「不過，你可要小心，外面那些人都瞧著我們呢。」

　　婉寧道：「娘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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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d0 {! {$ g6 J6 c　　崔夫人看著婉寧，當時求娶婉寧，她只是想順著奕廷的意思，讓奕廷娶個喜歡的女子回來，也就能收收他的心，沒想到婉寧這孩子還真就成了她的幫手。

　　崔夫人嘆口氣，「其實有些事也不怪老爺，老爺是因為姑奶奶傷透了心，從前我們家和皇上的關係是很好的，皇上不受先帝喜歡，老爺還處處幫襯著說好話，說到底這件事都怪我，內宅上的事，我沒有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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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4 u8 a! q$ A* ], p　　婆婆說的是崔皇后的事，皇上登基之後冊封崔氏為後，難不成不是因為對崔氏情深意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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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面到底有個什麼樣的秘密。

4 j/ q* Y+ c4 C! z: h: E　　婉寧才想到這裡，宋媽媽進來道：「廣東按察使孫家的小姐來了。」

　　婉寧笑著起身，「孫二小姐是來找媳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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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揮手，「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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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0 l" D5 `- u　　婉寧在屋子裡見了孫二小姐，孫二小姐一臉感激，立即向婉寧拜下去，「多謝崔二奶奶搭救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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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將孫二小姐扶起來，「孫大人的案子怎麼判還要聽皇上的意思，也不知能不能從輕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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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家父的命數，」孫二小姐勉強露出些笑容，「總歸是有些希望。」

' b; v! N/ M' H, O# {# E/ [　　兩個人坐下來。

　　孫二小姐看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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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向童媽媽點了點頭，童媽媽帶著下人退出去。

) n' S# I0 ^& t  Q1 z( z! X  ^　　孫二小姐抿抿嘴唇一臉歉意，「之前來求崔二奶奶幫忙，也只是走投無路想要試探試探，所以有些話我也沒跟崔二奶奶說起。」

　　婉寧不知道孫二小姐指的是什麼，不過她們兩個之前只是第一次相見，自然有什麼話都是要說一半留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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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 A) @% f0 Z+ u1 T9 R　　婉寧道：「這是人之常情。」
8 M) ]8 Y: \5 _$ {, @5 R+ A: R8 Y9 r
; C, G4 z, D2 _1 p/ e0 y9 c　　孫二小姐低下頭思量，又抬起了頭，「我們家有個遠親表妹，嫁給了鄧嗣昌的外甥，我那表妹跟我提起過，鄧嗣昌通過倭人買了不少的刀劍和馬匹，是鄧嗣昌的一個姓呂的幕僚安置好的，我聽到這話一直覺得奇怪，鄧嗣昌要刀劍做什麼，這些東西不是都該朝廷撥發的嗎？難不成是軍費不足，鄧嗣昌才自己想法子。」

　　「不過鄧嗣昌那種人，怎肯做這種事，」孫二小姐眼睛雪亮，「鄧家被查，可曾查出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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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 B9 d/ y7 x0 b. {6 B　　崔奕廷沒有說過。

) y( D1 L% u- K* A2 Z; }　　私藏刀劍和馬匹可是重罪。

$ \4 `5 `) C. o　　高宗時，青州府的敬王私吞刀劍、鎧甲就是因此得了叛逆的罪名。

5 x& \; T1 `2 h　　看到婉寧搖頭，孫二小姐道：「興許也是亂說的，沒有這種事。」

2 y1 l7 m/ y" `　　婉寧很喜歡孫二小姐，孫家出了這樣的大事，她還能冷靜處置，「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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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二小姐道：「父親肯定是要獲罪的，等父親的事定下來，我想要跟著母親會廣東去，外祖母和舅舅可以照應我們。」

* I0 T" Y( C4 z　　孫二小姐的思路清晰，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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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N) _- q/ g! ?7 h1 \& R　　這樣的性子，既然能來跟她說這樣一番話，定然是對這件事又幾分的把握。

# S2 m- h& m6 c& Z+ n; q　　鄧嗣昌囤積這些東西做什麼，難不成是準備要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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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送走了孫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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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上管事來稟告，「二奶奶，二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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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這一回來，彷彿整個崔家都跟著鬆了口氣。

　　婉寧去垂花門迎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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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F( x& m0 I3 {　　崔奕廷踏進內宅，目光就落在婉寧身上。

　　婉寧嘴角噙著一絲笑容，一雙眼睛如被泉水洗過般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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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1 J$ v9 W- J9 N+ C7 g: [1 h0 `　　辦好了外面的事，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看到婉寧，他頓時覺得腳步更加輕盈，更加意氣風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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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J  C/ e6 U8 ^$ h- V/ m　　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裡。

. i' r  ]9 Q4 E2 P" M　　如同在他心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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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 p8 L& }0 `! M( z9 W　　崔奕廷一把拉起婉寧的手，不等她說話，又將她擁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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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垂死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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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0 N- _' Y  ?7 U7 q  C　　崔奕廷的官服上有種風塵僕僕的味道，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疲憊的神情，反而更加神采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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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抬起頭來，卻看到崔奕廷本來和煦的笑容，慢慢變得陰沉，「眼睛這是怎麼了？是誰讓你受了委屈？是父親？」

　　受委屈？曾讓她受委屈的人，要麼已經挫敗的站不起身，要麼正在泥沼裡掙扎，怎麼能在崔奕廷薄弱的父子關係上再添敗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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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9 h2 R% g6 O　　眼看著崔奕廷去看童媽媽和落雨。

" N# n: ]+ V( ?" \3 ~4 M; ]6 y　　落雨嚇得額頭上滿是汗珠，就湊過來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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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J6 D8 T+ E　　婉寧忙道：「沒事，誰能讓我受委屈，」說到這個她眼睛還真的有些癢，忍不住抬起手背去擦眼角，「是不是睡晚了熬紅了眼睛。」

　　那一雙漂亮的眼睛紅又有些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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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l+ E( K. S1 w$ g, f/ j0 k　　崔奕廷皺起眉頭看怔愣的落雨，「快去請郎中來。」

　　落雨忙跑出去。

　　崔奕廷的目光落下來，仔細地在她眼睛周圍轉悠，眼睛裡滿是懷疑，生怕她是在說謊。

　　旁邊的童媽媽也忍不住，「二奶奶一直好端端的，方才在屋子裡還沒有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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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摟著婉寧進了屋，童媽媽舉了鏡子過來，婉寧仔細一瞧不由地失笑，「沒事，大約是受了風，用冷帕子敷一敷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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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花開的季節，有些花粉過敏也是正常，她有時會覺得眼睛癢，可並沒有放在心上，哪裡會想到崔奕廷大題小做到這種程度。

　　郎中被請過來，寫了張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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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6 f7 m0 q% s/ z1 P* M　　婉寧看著崔奕廷仔仔細細地安排人去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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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雨擰了帕子過來敷在她眼睛上，冰涼舒適的感覺立即傳來，婉寧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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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0 X/ g! l( p, Z　　屋子裡漸漸安靜下來，婉寧想要拿開眼睛上的帕子瞧一瞧，手指卻被拉住。耳邊傳來崔奕廷的聲音，「不著急，再過一會兒才好。」

- n, B2 y6 T9 m' U) a5 x( [$ q6 l　　想想崔奕廷倨傲的模樣。哪裡料到他會有這般的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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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m# B% g1 |3 r% q) w5 O  ^# u　　「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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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 k, P0 J  \! n　　帕子遮蓋住她的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紅潤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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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j- j9 S$ J  w4 {& I" t8 o　　婉寧搖搖頭。正要說話，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傳過來，然後是崔奕廷結實、溫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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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7 Q9 S" q  {/ j4 c4 f$ @9 t# h　　崔奕廷低聲道：「有沒有想我？」

　　她的神情不由一時恍惚，一片漆黑的眼前出現了那個目光清澈的少年，筆挺地站在馬車前，認真地看著她，「我喜歡你，你不要嫁給別人。嫁給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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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拋。

　　轉眼之間，她可不就是嫁給了他。

　　婉寧剛要說話，一張口，一顆蜜餞落入口中，濃郁的蜜香過後又有杏子的微酸，她竟覺得有些微醺，竟被一顆蜜餞醉倒了。

# }8 |. q/ ~  p: K0 x2 ^　　微微一動，眼睛上的絹子落了些下來。她正要睜開眼睛，只覺得鼻端有淡淡的木葉香氣，接著唇上一暖。崔奕廷的吻已經落下來。

5 {1 N/ ?! F# g  I- p　　他的吻輕輕的如同一根羽毛，慢慢地摩挲著她的唇，她舌尖微舔，嘴裡的蜜餞就落入他口中，她不禁覺得好笑，抬手拿開帕子展開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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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光清晰又迷離地看著她，身子微傾將她整個人攏在了身下。

　　長發輕輕觸碰著她的臉頰。

　　閉上眼睛，呼吸纏綿而又溫柔。

　　她也有過夢想，想要找到一個知心人。和他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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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9 J& V2 o7 a7 a　　如今得以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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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  C; b% S9 z: s　　工部尚書在崔家書房裡已經等了一個時辰。崔奕廷應該早早就回到家中，如今卻仍舊不見身影。

　　戶部出了事。侍郎以上官員全都入獄，他也是突然被提到戶部，暫代戶部尚書之職，閩浙的一筆爛賬，皇上限期七日內查清，他不可能派人去閩浙從頭查起，唯一能做的就是來求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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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叫福建的土地是崔奕廷清丈的，福建的茶葉數額誰也沒有崔二奶奶清楚。

　　工部尚書等得滿頭大汗，下人來道：「我家二爺那邊一時走不開，恐怕是誰也不能見了。」

　　今天宮門外的場面他是親眼所見，大半個京城都被驚動了，也怪不得崔奕廷會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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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部尚書只得先告辭。

5 F( V" o2 U* n' b3 F1 M　　想要見這位崔大人，只能明天一早在崔家府門前相候，這一晚大半個京城誰也不能睡個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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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崔奕廷正靠在引枕上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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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E7 Z9 [" k" n% h1 D　　崔二爺這般悠閒自在，定然已經將外面的事處理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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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K: s" w& v+ _6 i: j! A3 s　　婉寧清了清嗓子，崔奕廷端了一盞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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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她愛喝的紅茶，裡面只有幾朵泡得舒展的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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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杯清茶。

" T+ L+ L5 u% v" v1 e, l　　崔奕廷道：「天晚了，少喝茶，也好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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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也就只好這樣喝了，放下茶碗披上衣服，望著崔奕廷手邊一摞摞文書，每天都要看這些東西，也不知心裡會不會覺得枯燥。

　　忽然想起一件事，婉寧低聲道：「在福建的時候，二爺可在鄧嗣昌的莊子上查到了一些馬匹和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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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k; _5 E2 u# _) s/ M　　崔奕廷清亮的目光望過去，然後搖頭，「沒有，怎麼會這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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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就將孫二小姐的話說了。

/ L9 S' w9 A" U5 M　　崔奕廷微微思量，「鄧嗣昌不過是個勳貴，要說他謀反，並沒有那個本事，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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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是靠著某個藩王。

　　崔奕廷微微掀起了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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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很想知道，他想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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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閩浙的勢家和勳貴，我倒是想起一個人。」

4 K8 h7 i5 g  M8 y' V% [　　兩個人對視一眼，婉寧心裡立即就有了答案，「那個人不是被關在西門外嗎？」

　　崔奕廷道：「先帝在的時候，端王在閩浙領兵立過軍功，回京之後上了讓沿海村民遷移的奏摺。」

. d2 a- h- @# N　　所以海商猖獗有端王的功勞。

/ G% g6 w' h' j2 u　　仔細想一想，張戚程也是在閩浙一帶立過戰功，這些人原本都是在閩浙被提攜起來的。

　　崔奕廷道：「如今皇上要整治閩浙貪墨官員，如果他們有這樣的算計，如今也遮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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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根本就是挖了坑讓我們跳進去。」淇國侯臉色鐵青地望著張戚程，「說是開海禁，其實是派人在福建清丈土地。我們還將精神都放在海禁上，如今可是被打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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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O& }8 E+ `2 b　　聽說崔奕廷縱著妻室在福建明目張膽的大收茶葉。又結交海盜王盧江，他們還以為握住了崔奕廷的短處。

　　其實，根本就是崔奕廷放出來引他們上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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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實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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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鄧俊堂出事到如今，一連串的打擊不停地落在他身上，張戚程只覺得胸口有一把刀戳在那裡，讓他喘不過氣又撕心裂肺地疼痛。

　　閩浙多少年的基業，就這樣要功虧一簣。

　　沒有了閩浙的官員，少了勳貴的支持。他的大事就再也沒有實現的一天。

　　張戚程的頭髮都豎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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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x, j, A1 m　　「內閣、都察院都不敢再說話，那些御史言官都因為海禁在宮門外跪過了，如今也不好再上奏摺。」

$ d0 \* j2 N1 X8 i3 R/ b- u6 {　　他們將氣力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如今就等著讓人隨便擺佈。

　　送走了淇國侯，張戚程站在院子裡，怔怔地看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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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Q  t9 H  s: X- U　　多少年的努力，就這樣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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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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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戚程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傳來驚呼的聲音。

　　張家一片慌亂，張戚程的病又重了幾分，滿屋子都是他不停歇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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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上下如今是一片嘩然。京裡的市集卻依舊熱鬧著，大量海上來的番貨讓人擠破腦袋都想要買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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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繁華背後，卻藏著那般的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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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i" P: _% h$ w. s! H( _( `1 r　　張傳凌皺著眉頭。聽身邊的小廝稟告，「公爵爺已經病倒了，夫人讓爺回去。」

　　他此時回去又有什麼用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想要挽回已經是萬萬不能，他早就提醒父親如今要休養生息，父親對崔奕廷早就紅了眼，顧不得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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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P3 p7 t# B( m, f4 Y% q7 U　　這樣怎麼能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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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Q! F9 q- K　　張傳凌不置可否，問向隨從。「崔家有什麼動靜？」

3 X# U/ S! O/ ]1 c+ b　　隨從道：「這些日子崔二奶奶讓人買了些東西回去。」

4 @) t) j; s& }  d6 L5 I. n+ ^　　張傳凌道：「番貨？」這時候還能像尋常一樣買賣東西，彷彿個沒事人般。也難怪父親要上當。

　　隨從點點頭。

　　崔家二奶奶，這個稱呼已經在他耳邊變了幾次。從姚家丫頭、姚七小姐、姚婉寧到那個賤人、崔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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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父親還是姐姐，從前對崔二奶奶是毫不在意，現如今卻是恨之入骨，這也是種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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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0 H1 ]- s" H6 Y. }% `* t4 ]" ?/ ~　　這樣一個人，不可能隨隨便便在這時候買些不打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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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T$ Q' d' d2 p" Y( x　　張傳凌吩咐，「都買了什麼，也給我買些送過來。」

　　隨從應了一聲，過了好久才將兩樣東西擺在他眼前，「好不容易買到，剩下的都被崔家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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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傳凌抬眼看過去，一朵臉盆般大小的花和包裹著綠葉的東西。

6 ?" `" F& \  A　　「這是什麼？」

: a6 I, c6 p+ s- `+ F. @8 A　　「聽說是，」隨從仔細想了想才道，「玉蜀黍和……西番葵……那玉蜀黍聽說可以吃，那西番葵就是擺著的花也沒什麼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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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4 ?( ]  U$ `) C# i& T　　既然沒有什麼用處，崔二奶奶為什麼買這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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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藉著崔二奶奶揣摩崔奕廷，他現在卻發現，根本行不通，這兩個人腦子裡想的事旁人別想挖出半分。

　　張傳凌回到張家，張夫人已經哭紅了眼睛，見到兒子又掉下眼淚，「你父親的病可如何是好，再這樣下去，人只怕就要折騰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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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了並不一定就是壞事。

　　張傳凌吩咐管事，「父親病倒需要靜養，從今天開始，不管誰上門來，一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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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走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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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V' b7 K4 H8 ]1 w7 I　　婉寧讓人將馬車趕到莊子上，馬車剛停下來，賀大年就上來道：「都種好了。」

. Z9 B8 L/ Q4 q# a, p* q) D) `　　婉寧點點頭，帶著童媽媽幾個過去看。

　　田地裡有幾個人在忙碌，穿著青色的衣衫，在看地里長著的秧苗，捲著袖子站在田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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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向前走了兩步，那人就轉過臉來，一雙眼眸神采奕奕，嘴唇微微揚起露出幾分的傲氣，臉上的幾分硬朗在見到她時卻變成了柔和的笑容，就連身上那平平常常的青衫也彷彿變得不一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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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崔奕廷指了指前面的一片田地，「還真的改成水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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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b5 I5 g3 R9 [- c　　品詩論畫的貴公子，也能到莊子上來，看她搗鼓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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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稻田不是她的突發奇想，是在福建時看到稻種的時候就想到的，她看了不少的地方志，糧食產量大相逕庭，有些地方已經用外來的稻種，糧食產量就高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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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_! Z) V0 `　　王盧江從海上帶回來不少的水稻，如果真的有好的稻種為何不用，據他所知，從古到今的高產稻種都是這樣一代代地更替才有的，從福建到京城，大片大片荒種的土地，如果都種上農物又該是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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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著在那邊種下玉蜀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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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手上沾了不少的泥土，立即就有下人端了水過來，崔奕廷利落的洗了手和婉寧一起去看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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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海禁，玉蜀黍雖然早就傳到過閩浙，有人敢吃卻從來沒有人敢種。

　　婉寧笑著道：「等到開了海禁，就可以四處種玉蜀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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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 N9 Q/ g; p0 S1 j8 x$ J, G　　明明是才見到這東西，卻彷彿很瞭解它的習性似的。

0 x3 `  W& F9 J& y　　何英不明白不過就是種點東西，二爺和二奶奶為什麼這樣高興。

' T" v, Y( {; R4 [/ A% u　　莊子上的莊頭和管事眉開眼笑也就罷了，二奶奶這樣的女眷不該喜歡的是花花草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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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C6 J# d& w6 V; t* ~; s8 D　　何英看了一眼陳寶。

4 }4 D7 b6 X& c# T9 d; l9 E　　陳寶眼睛盯著二爺手裡那一穗麥穗。聽說將來能結更多的糧食，他的肚子也跟著咕咕叫起來。

　　莊子上多種些糧食也有好處，至少不用勒著肚子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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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l" X* m; b7 x　　陳寶想到這裡。嘿嘿地笑起來，笑完了。還不停地跟何英擠眉弄眼，得意之色溢於言表，還是二奶奶好，有了二奶奶再也不用擔心會餓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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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頭慢慢地說，如何照應新播的麥子，婉寧聽得興起，不知不覺半個時辰就過去了，等她回過神來。旁邊傳來崔奕廷溫和的聲音，「你喜歡這些東西，不如我自請去江南做農官。」

: `0 C; u& b+ j* O! E　　輕輕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細細癢癢的，婉寧抬起頭，陽光在崔奕廷臉上鍍了一層金黃色。

5 g' o2 J# y( \) {" z3 W　　「好啊，」婉寧笑道，「管修田圩，開塞河道，救治江南水患。也夠你忙的。」

　　在莊子上呆了小半天，回到崔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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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下了馬車，崔奕廷就在車外等著她。兩個人一起進了內院，去給崔夫人請了安就說著話去了園子裡。

　　園子裡的花幾乎都開了，聞起來有淡淡的香氣，婉寧想要看會兒花，又怕再過敏，就將帕子半貼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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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子剛剛在眼前展開，就被一隻修長的手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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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C. b" C# j　　微風徐徐吹來，帕子不時地蹭著她的臉頰，夕陽西下看著滿院子綠意盎然。婉寧自然而然地靠在崔奕廷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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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松亸的發髻，臉上燦若霞光。雪白的耳珠上隨隨便便綴了兩隻碧玉墜子卻是那般的漂亮，他的心豁然就像被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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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崔奕廷低頭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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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說話。轉過頭卻瞧見假山石後露出了一片寶藍色衣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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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n, }6 t  q7 ?! G　　婉寧沒有聽到崔奕廷下文，倒讓他摟住腰身，輕聲道：「我們回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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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5 S/ d: @0 R$ P! a, D1 \! _　　吃過晚飯，崔奕廷去書房裡看公文，何英早就等在那裡。

　　崔奕廷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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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英抿了抿嘴唇，「能去園子裡又穿了寶藍色長袍的，也就只有四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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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Q( `: Y9 F* j& ^　　崔奕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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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I' ?1 u: P1 G　　既然進了園子，為什麼會藏在假山石後偷看，崔奕廷不由地皺起眉頭。

　　何英低聲道：「興許，是怕擾了二爺和二奶奶說話，所以就沒出來。」

" E4 C+ G3 w2 N9 o1 b　　假山石後面連著長廊，如果是這樣走開也就是了，到底抱著什麼心思讓崔奕征一直站在那裡偷看，雖然是他的親弟弟，卻讓他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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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管事來稟告，「工部尚書和戶部郎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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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 @8 ?3 z2 v3 t　　等了一天一夜的工部尚書被請進書房，看到崔奕廷，客氣了幾句話，工部尚書立即放低了身段，「這件事還要依仗崔大人。」

　　崔奕廷官職不如他高，可如今卻不是論官職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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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戶部郎中也上前道：「崔大人，這次你可要幫幫忙，否則我這差事是辦不好了。」

7 W8 `& S. ^7 b( C9 D+ H: Q　　閩浙出了這麼大的事，如今看到崔奕廷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大家都在打聽崔奕廷的喜好，更有人想要送幾個漂亮的調習好的姬妾過來。

　　他是不可能用這樣的昏招，想想那位崔二奶奶的手段，萬一弄個不好被記恨上，他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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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  [) J, \7 {　　婉寧吩咐下人準備了茶水和點心送去書房裡，安排妥當之後，就跟著落雨學做襪子。

　　比起崔家的寧靜，姚家顯得死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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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F0 ]/ E& R" C　　「老爺呢？」張氏看向如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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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 K) O  }+ |6 [6 L" e1 c2 S　　如媽媽稟告道，「老爺被同僚請出去吃酒了，還沒有回來。」

　　到了如今的地步，他還有心情吃酒，張氏冷笑一聲，「也怪不得，女婿出了大風頭，京裡的達官顯貴都要高看他姚宜聞一眼，殊不知他不過只有個岳父的名號罷了。」

: U* L: t, C8 N& [5 ~3 t　　「公爵府那邊可還有人幫忙？」張氏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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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媽媽搖搖頭，「夫人說，從前要好的家裡都自顧不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別提公爵爺是在風口浪尖上的。

　　如媽媽想了想才將實情說了，「夫人已經聽說，公爵爺八成會被奪爵。奴婢去的時候，夫人正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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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U$ _$ y* [' J　　張氏的心頓時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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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7 t) U1 P) U2 q9 ^  l: h- @　　如媽媽道：「夫人讓太太顧著點自己，這時候千萬不要回公爵府。最好想方設法地留在姚家，有姚家這層關係在。太太還不能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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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頹然坐在炕上，姚宜聞已經鬧著寫休書，難不成她真的要死皮賴臉地留在姚家。

* W: p3 F2 c  N' |5 }" x8 Y- B　　歡哥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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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婉寧如果知道歡哥的事，怎麼會放過他們母子。

　　「我留下來又能怎麼樣，」張氏惡狠狠地道，「那個賤人不會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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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媽媽安慰張氏，「太太也別這樣想，聽說沈氏真的要嫁去楊家了。沈氏不能回來，老爺的精神也少了大半，只要太太小心維護，說不得還能像從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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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倉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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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靠沈氏和姚婉寧的施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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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L+ K/ W: i' y! I　　如果這樣又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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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e( @6 w; @: r& M　　「太太，范媽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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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點點頭，范媽媽低頭走進屋，如媽媽帶著屋子裡的下人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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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b" S8 H5 T& q' `" P' y　　「太太，」范媽媽看著張氏，「您現在要為八爺做些打算了，若是老爺將休書寫好。讓人將您送回張家，這個家就由不得太太您來管了，老太太要另給八爺找個乳母。只怕奴婢也……不能在八爺跟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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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瞪大了眼睛。

" z5 X# g  J+ l! m　　范媽媽道：「如今，就要當機立斷，七姑奶奶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七姑爺更是心狠手辣的人，這次閩浙出事就能看得出來，聽說錦衣衛在外四處捉人，保不齊哪天誰透出口風，就查到太太和八爺頭上。」

* k3 m0 A7 s2 J: g5 S; s  l　　「您想想，到時候八爺還有沒有活路。」

　　范媽媽的聲音很輕。語氣森然，張氏覺得心臟如同被刀割了般。眼前已經浮現起歡哥被捉走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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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由地打了個冷戰，「歡哥還這麼小。難道就要和我分開……」

　　范媽媽道：「如今分開是為了將來能相聚，太太要想明白，公爵府那邊是幫襯不上了，再出事我們就要眼睜睜地瞧著，您想想鄧嗣昌一家的下場，聽說鄧嗣昌的幼子，都被七姑爺殺了，鄧家上下幾乎已經沒有了活口。」

; D0 {& v" n1 L. i6 W2 C5 @　　是啊，趁著她還是姚三太太，定然要為自己和歡哥留下一條後路。

4 h% P; t/ _0 k& I2 W/ y5 t　　她不能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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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P, m% u$ ?5 W+ `+ Q　　張氏心意搖動，如媽媽和范媽媽的話在她腦子裡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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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 u. N+ |/ R( G, s1 I  N* d　　姚宜聞是個無情無義的，就算她苦苦哀求，姚宜聞也未必會將她留在姚家，即便是她肯低頭伏小，姚婉寧也會盯著她一舉一動。

7 J8 J" h* {5 i; k( L3 R　　張氏看向范媽媽，「將歡哥帶來，今晚……跟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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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6 s8 }5 t- L　　范媽媽應了一聲，起身吩咐乳母將歡哥領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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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V6 K2 `5 P% S+ u　　「母親。」歡哥高興地撲進張氏懷裡。

　　看著兒子的笑臉，張氏輕聲道：「今晚歡哥就跟母親睡。」

　　歡哥欣喜地點頭。

　　張氏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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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 }9 p6 n" x; F' x% e6 |　　她的孩子，她怎麼捨得，要不是姚婉寧，她們母子如論到何時都不會分開，這筆賬她會記在姚婉寧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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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將歡哥摟在了懷裡。

　　姚宜聞進屋就看到這樣的情形。

　　張氏掉著眼淚，歡哥不明就裡，臉上有些懼怕的神情。

　　姚宜聞頓時一陣心軟，廣恩公府如此，他也不能現在就將張氏送回去，萬一張家被抄家，張氏也沒有了活路，畢竟是她是歡哥的母親。

　　只要張氏不再鬧騰，說不定這日子也能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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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V/ y$ n, f8 x; @" C4 L　　姚宜聞想了想，沒有將袖子裡的休書拿出來，而是轉身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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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覺得日子突然過得快起來，眨眼的功夫三五天就過去了。

　　坐在鏡子前梳妝好，婉寧正準備去崔夫人屋裡，童媽媽快步進來低聲道：「奶奶，姚家那邊送信來了，說昨晚八爺走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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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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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 b4 l　　婉寧有些驚訝，讓童媽媽將姚家的下人帶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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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 `  J$ y# i+ H　　下人進門就行禮道：「家裡如今亂成一團，老爺讓人找了一晚都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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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9 i3 l, @8 p  S& S* F　　張氏一直說歡哥身體羸弱很少將他帶出府去。

　　婉寧看向落雨，「你去跟夫人說，我娘家有事我要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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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雨點點頭，落英帶著兩個小丫鬟立即忙著收拾起來。

- ]  Y! m# q7 X# |5 l9 h　　婉寧道：「你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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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X1 ~5 B: [0 ^  I/ O' P　　下人喘了口氣，又喝了童媽媽遞過來的水才道：「這些日子京裡熱鬧，老爺也買了幾件稀奇的物件兒給八爺，誰知道八爺就玩上了，央求著老爺帶他出去，老爺磨不過就讓下人帶著八爺一起出了門，本來都是好端端，就要買了東西回來，誰知道遇到有人在街上打架，人群這樣一沖，老爺就和八爺被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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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5 K( G$ K　　婉寧皺起眉頭，「八爺身邊沒有服侍的人？」歡哥年紀尚小，不可能父親一個人帶他出去。

) [/ `7 H4 a) m2 I: R& |" ]　　下人忙道：「有，有，只是……也跟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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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_" M4 Q. R( e' b3 v4 {) r# M　　這麼多人卻看不住一個孩子，市集上就算再熱鬧，也不至於會如此。

3 F/ Q7 i( D& j5 z- K- x　　婉寧換好了衣服讓人去給崔奕廷送了信，然後坐車去了姚家。

3 i3 C9 B8 @; y" X* g　　姚老太太靠在軟榻上，眼睛通紅，下人正端了粥來勸，姚老太太也搖手不肯張嘴吃，「早知道我就攔著……都怪我……我不該讓歡哥出去，於志明道長早就給歡哥批了八字，說他八歲之前不得出門，我還說是張氏大題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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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太說到這裡看到婉寧，眼睛裡立即閃過一絲責怪的神情，卻很快遮掩住了，伸出手來，「婉寧，快給奕廷送個消息，讓錦衣衛去找找，就算找遍了整個大周朝也要將歡哥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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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5 K/ s7 G& d/ f　　童媽媽不禁覺得氣憤，八爺丟了，老太太卻坐在軟榻上發號施令，錦衣衛是為老太太設的不成？

　　婉寧不想跟祖母糾纏這些，歡哥雖是張氏所生，在姚家的時候見到她也是笑著喊她「姐姐」，張氏再壞跟歡哥也沒有關係，所以歡哥丟了她不可能袖手旁觀，總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更何況整件事都透著一股的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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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 U- A% R7 m' e7 ]　　婉寧道：「我已經讓人去打聽消息，」說著向周圍看看，「父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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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g( p( e& C+ r2 C$ O　　姚老太太又擦眼角，「你父親還在外面找，可憐他只有這一個子嗣，」說這話，姚老太太掙紮著要從軟榻上起來，「我也出去找，給我備車，我也要出去……」

) v* a# G  ]. U7 X* j　　管事媽媽頓時勸起來，「老太太要保重身子啊，您若是垮了這個家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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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從來都是這副假門假氏的模樣，婉寧站在一旁並不去勸說，果然姚老太太鬧了一陣覺得沒意思，也就不再掙扎。

6 e" Z, z  h) b$ ~　　婉寧吩咐管事，「將那天跟著老爺和八爺一起出去的下人叫去抱廈，我要問一問。」

　　婉寧話音剛落，姚老太太就抬起頭，「人都丟了，再問她們又有什麼用？現在要去找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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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9 E; P7 q  i0 U# H7 ?　　婉寧抬起眼睛看祖母，「祖母想不想我來幫忙？」

. j& @& Q) ~3 e# C* W4 e" ^　　姚老太太一時哽在那裡，婉寧那丫頭的脾氣她不是不知道，弄個不好，婉寧真的會撒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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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q7 r4 g6 C　　婉寧聽幾個僕婦將昨晚的事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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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爺見到那些新奇的東西就管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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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面上人又多，擠來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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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冷臉看著幾個僕婦，「我也去市集買過東西，京裡達官顯貴家的少爺八成都讓人帶著去玩過，怎麼就獨獨丟了歡哥？」

, k1 t+ V$ R! f% g% ~. ?　　僕婦想要辯解，卻看到七姑奶奶冰冷的目光，不敢再胡亂搪塞，「奴婢看到范媽媽將八爺帶走了。」

　　另一個僕婦也小聲道：「從來都是范媽媽伺候八爺，奴婢們也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誰知道轉眼的功夫范媽媽自己走了回來，大驚失色地問我們有沒有看到八爺，我們這才知道八爺走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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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媽媽呢？」婉寧看向身邊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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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9 H& |$ x+ p9 j$ I　　管事向外看了看，「方才已經去喊了。」

1 g1 l* W: m* }7 i* P, c　　說著話，只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管事媽媽快步走進來，「七姑奶奶，不好了，范媽媽在屋子裡自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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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站起身來，不等人再多說一句，快步走出了抱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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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_0 n. |9 i. @2 K' h8 L% [( e　　范媽媽平日和歡哥住在一起，婉寧剛進了歡哥的小院子，就聽到幾個下人尖聲厲叫，緊接著幾個婆子用板子抬了個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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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媽媽立即擋在婉寧身前，「看樣子范媽媽是救不活了，奶奶也不要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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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話就聽到張氏撕心裂肺的呼喊聲，「歡哥丟了，帶著歡哥出去的人也死了，往後可怎麼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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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抬起頭，看到兩個管事媽媽架著面色憔悴的張氏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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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 `! B- Z9 q　　張氏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頓時顯出幾分的怨毒，「好好的……要開什麼集市……歡哥這才鬧著要出去，我攔著，老爺就說於志明道士的話不足為信，這都是聽了你的挑唆，這下好了，歡哥丟了，你心裡可舒坦了。」

　　張氏冷冷地看著婉寧，「你就是想要這樣的結果，你將我害成這樣也就罷了，又去害歡哥，你到底將歡哥帶去了哪裡？」

　　張氏說著就向前衝過來，彷彿要一頭撞在婉寧身上。

　　「太太不覺得奇怪嗎？」婉寧不動聲色，「歡哥丟了，跟著他的范媽媽已經急著到處去找才對，卻怎麼就急著自縊，彷彿知道歡哥找不回來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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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V3 T7 W# A$ h2 {) P  p　　「太太現在不擔心外面的歡哥，倒想著嫁禍給我，」婉寧看著張氏，「太太到底是不是歡哥的親娘，歡哥到底是不是走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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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睜大了眼睛，「事到如今，你還站著說這種風涼話。」

　　歡哥丟了，張氏卻依舊將精力放在她身上，要知道張氏平日裡可是將歡哥視為心頭肉，出了這種事，應該出去四處求救，而不是這樣安然地坐在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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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的目光中沒有那種驚慌失措的神情，而是滔滔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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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搖了搖頭，試探著去看張氏，「如果我是你，絕不會讓我的孩子離開我的視線，不管將他託付給誰，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孩子離開親娘會怎麼樣，太太想想從前的我就知曉了。」

　　張氏的表情有一絲僵硬，幾乎下意識地張口反駁，「你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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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哥在哪裡，如今又在做什麼？身邊沒有熟悉的人會不會害怕，昨日還在你身邊，今天就沒有了消息，連范媽媽都死了，萬一有什麼變故，你還能不能見到歡哥？」

5 M, t. z" ?, n# m. [　　「有母親在身邊，不論是哭還是鬧都會有母親安慰，離開母親，幸運的是得到旁人的憐憫，絕不會有人真正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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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哥還小，這樣小的年紀，就要經歷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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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嘴唇顫抖，「你住嘴，事到如今你還在一旁看笑話，你怎麼有這樣狠毒的心腸，我，我跟你拼了……」

　　張氏要甩開身邊的管事媽媽上前廝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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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卻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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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傳來張氏嚎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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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媽媽覺得奇怪，「奶奶怎麼知道，八爺走失是太太安排的。」

: I, x1 C$ z& B1 ~! y　　婉寧搖搖頭，「我不知道，」就算現在她也不能肯定，這件事就是張氏一手安排，「我只是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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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張氏到底會有什麼反應。

, a; d% d3 T+ H  g  ?$ o　　至少現在不排除張氏知道整件事。

　　可如果是張氏安排的，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將歡哥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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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正想著，看到崔奕廷大步走進來。

; N; d0 b" M5 e0 i' n　　「怎麼樣？」崔奕廷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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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U, J6 y8 W4 c& y# B  s: @　　婉寧搖搖頭，「沒有問出什麼，可能知道實情的媽媽卻投繯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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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一如往常般沉著，「是因為心中愧疚所以投繯？那也太著急了些，不過只找了一夜，還不能說明什麼。」

" m4 W8 i$ d7 G# L3 Q( J　　崔奕廷和她是一樣的反應。

; j( t7 `9 }+ h! y! R　　「我讓人去廣恩公府外盯著，」崔奕廷說著頓了頓，「就算是真的被人拐走，這樣找下去也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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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Y, s% l5 S' l# K　　婉寧和崔奕廷回到崔家，到了晚上也沒有歡哥的消息，崔奕廷從衙門裡回來，剛換了衣服，童媽媽進來道：「門上的管事來稟告說，三老爺過來了。」

) _9 V- U: N7 e" a8 I; ~1 p7 F　　婉寧剛要起身，崔奕廷卻按住她，「我去看看，有什麼消息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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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J2 m. s- l$ U# ]　　崔奕廷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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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過了兩刻鐘，下人來道：「二爺讓小廚房準備些飯菜，今晚親家老爺就在這邊吃了。」

　　婉寧吩咐廚房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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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 a( @' j! ]3 ?: Q; G　　崔奕廷和姚宜聞就在書房裡用了飯菜。

# F% ?+ E6 E- X8 o! ^　　婉寧過去的時候，姚宜聞已經喝醉了，眼睛泛紅，臉色卻蒼白如紙，看到婉寧，咧了咧嘴試圖像往常一樣和婉寧說話，卻控制不住情緒，聲音發顫，「婉寧，都是父親不好，父親不該休了你母親再娶張氏，若是沒有當年那一遭，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如今我是人不像人，家不像家，錯過一次就再也不能補救了。」

　　姚宜聞說著傷心地「嗚嗚」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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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f7 M5 M* i" J( M) ?　　婉寧看著痛哭的父親，在泰興死裡逃生之後，她還是第一次對父親有這種難過又焦灼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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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3 O) I* H9 ]" B2 `: V　　姚宜聞一聲聲地道：「我知道錯了，我是真的知道錯了。」

　　婉寧只覺得手被人握了一下，抬起頭看到一臉關切的崔奕廷，她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吩咐童媽媽，「讓廚房做碗醒酒湯來，跟夫人說一聲，在西園子裡收拾出一間屋子給我父親，父親醉了今晚就歇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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