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掌家娘子】作者:雲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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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清理

　　皇帝坐在南書房裡，燈光下臉色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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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怎麼說？」皇帝看向身邊的內侍，內侍立即端了熱茶過來。

- e) G8 ~3 Z9 I　　站在下手的錦衣衛曹僉事道：「大約是跟鄧嗣昌的事有關，福建、廣東都陸續有奏摺進京，現在出事又是敢在皇上召見王盧江的時候，都說皇上是聽了崔大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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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T" e4 _/ a1 j. H7 l　　皇帝抬起眼睛，「說得沒有那麼好聽吧？是說朕，聽信奸佞讒言，要招安王盧江的是朕，不是他崔奕廷，現在就因為崔奕廷辦了這個差事，就成了眾矢之的，朕看用不了多久，有人就會打著清君側的旗子親來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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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是殺一個鄧嗣昌，就像扯了他們的心頭肉，過些日子若是真的開了海禁，他們哪裡還能顧得什麼是君，什麼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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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僉事低下頭，皇帝的聲音繞樑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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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道：「還說什麼？」

　　曹僉事不敢說，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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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冷笑，「說，朕是大周天子，還不至於被這些亂臣賊子嚇倒。」

' f3 ?( c9 N* q3 t- M) {　　曹僉事道：「無非是想要拿先皇祖制說事，說皇上年輕的時候就常有悖父訓。」

　　有悖父訓。

2 u: ?) ^8 r5 @3 S' w6 \" M+ f7 M: G　　這幾個字是先皇寫給他的話，那時候他想要改革馬政，聯合了幾個御史言官上奏摺，想要推行新政，卻換來先皇的責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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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因此閉門思過，在書房裡過了個冷清的年，沒想到先皇又說他，氣量狹小，不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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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g0 i. B, }0 w% x; ^$ B+ W　　現在這些人舊事重提，是想說先皇想要傳位的人不是他而是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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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朕登基之後，還有那麼多人支持端王，那是因為端王能讓他們發財。」皇帝說完這話劇烈地咳嗽起來，這麼多年他勵精圖治，還有人舊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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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人忙上前服侍皇帝，皇帝搖了搖手。

　　曹僉事立即道：「皇上登基這麼多年，整飭吏治是為了天下百姓，這是有目共睹，那些人之所以舊事重提，是想要阻礙新政，煽動朝廷百官，若是分出黨派，他們便可以從中大做文章。」

; V3 u0 z, f  i% r  G　　皇帝抬起眼睛，「接著說。」

1 ~' R- K& M5 P% b7 d+ o' Q! ]　　曹僉事道：「微臣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這朝廷上亂起來，新政也就推行不下去，先帝在位時的那些老臣一旦被煽動，就會抬出先帝恩情來強辯，到時候必然要出大事，所以……朝廷不能亂，不如就交給錦衣衛去辦，連夜審問那高謄一黨，看看到底有多少黨羽在其中，他們在密謀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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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9 n/ y7 R- ^& b& ^0 X　　既然不能聲張，就要交給最信任的人。

5 t3 A4 ~( k) {$ i; W　　皇帝點點頭，「崔奕廷還要幫朕推行新政，審問辦案的事不能落在他身上，」說著看向曹僉事，「你去辦，朕放心。」

　　曹僉事躬身道：「臣自當盡心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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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c( P7 b2 _' E* v* c' `1 L　　皇帝道：「只要和鄧嗣昌有牽連，不管是福建、廣東官員，還是勳貴、京官，都給朕查個清清楚楚，一個也不要落下，朕到底看看，他們的根基扎的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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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半夜才踏進家門。

0 U+ v  g3 e6 i% v* {2 F　　婉寧靠在床邊昏昏欲睡，聽到外面的聲音，立即就穿鞋下床。

　　崔奕廷撩開簾子剛邁進屋，就看到婉寧那雙關切的眼睛，這麼晚了她還沒睡，是擔心他，看著她翹起腳準備幫他解扣子，他不由地將手拂上去，自己利落地將扣子都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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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k) k# H! r* y- u6 i　　「怎麼不先睡下，眼睛都熬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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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1 m! I2 D# F0 o　　崔奕廷換上了中衣，兩個人靠在床頭，婉寧將手裡的書放在枕頭底下，躺在軟軟的床鋪上她頓時覺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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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將高謄的案子交給了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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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1 @  b! A8 J6 D& `& k  J2 }$ f- y　　婉寧聽著崔奕廷十分自然的一句話，腦子裡那一點睏意頓時被驅趕開來，臉上也浮起笑容，「那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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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選擇進錦衣衛，必然是有幾分的把握，絕不會是單槍匹馬一個人進去亂闖，所以，但凡有事涉及錦衣衛，崔奕廷八成都能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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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高謄那邊有沒有什麼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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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m( U) W2 S+ U5 S) I. D1 s　　眼見她興致來了，這樣說下去恐怕到天亮都說不完，他是不怕，她巴掌大的小臉再瘦下去可就沒有了。

) @  w' D; \( V5 n' S/ c( l5 b' _　　崔奕廷打了個哈欠，「我困了，睡一會兒再說。」

　　長長的手臂伸過去，燈就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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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E/ l8 V% u& H0 C　　婉寧覺得奇怪，想要抬頭去瞧，那隻手卻又落在她的腰間，將她抱了個結實，「明天一早我還要去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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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他懶洋洋的抱怨，她也只好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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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1 h2 x) R3 I+ {8 D. G　　他的呼吸聲慢慢均勻，婉寧也徹底放心下來，長長地舒了口氣，很快睡著了。

' v( f: x4 |, ^* b　　崔奕廷睜開眼睛，看著月光下她模糊的面孔，他輕輕地撥開她臉頰上的長發，微微低下頭，她頭髮上淡淡的花香傳進鼻端，他頓時也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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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麼聰明，怎麼不知道方才他是在騙她。

# L" O0 F3 }2 U! @* R　　人到底有所長更有所短，她的短處就在於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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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切別人太多，到了自己身上，許多事就看不那麼清楚，從他認識她開始，她就一直為旁人忙碌，就算嫁進來也是一心為他著想。

" l- d/ H! S9 e, n7 S# p　　什麼時候也會算計算計，讓她自己舒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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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起床的時候發現崔奕廷已經不見了，床鋪上只留著一個人躺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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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K. [: w* I) P$ X　　落雨進屋伺候婉寧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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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轉頭詢問，「二爺去哪裡了？」

　　落雨道：「去了衙門，二爺說，讓您給夫人請了安，就去趟園子裡山坡上的小書房，幫他找幾本書出來，書挺不好找的，讓您慢慢翻。」

4 t) a1 _' H  A　　婉寧點點頭，去給崔夫人請了安。

　　崔夫人笑著道：「奕廷說要麻煩你去找兩本書，那書房是他前些日子用過的，旁人還不准過去。」

　　想必是很重要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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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話，宋媽媽進來道：「族裡來馬車接大爺、大奶奶一家了，大奶奶要來給您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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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搖搖頭，「免了吧，讓她到了二老爺家裡，多多孝順二太太。」

! A/ ^! g# Z: }1 W5 `4 L9 u( g9 j　　素雲和段氏，一個不講情義，一個陰謀算計，經過了昨天，兩個人都知道怎麼才能保住一條性命，不會再隨便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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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素雲的身份段氏再清楚不過，就這樣接下個庶子，可想而知心裡會多麼不舒坦，素雲也知曉自家男人是被段氏所害，心裡必然會防備段氏，雖然成了個主子，將來也不會過得輕鬆，如今兩個人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也算應了那句，惡人自有惡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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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g* j" c2 N8 @　　婉寧從崔夫人屋裡出來徑直去了小書房。

　　拾階而上，山坡上種滿了玉蘭花，風一吹，淡淡的花香就被送到了鼻端，婉寧四處看去，這書房其實是崔家最好的地方，前面種竹後面種花，站在石板路上能看到整個崔家園子，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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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了一會兒，婉寧才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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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N" l9 ]3 |7 @4 ]! u　　屋子裡點著一鼎香爐，屋子裡是鵝黃色的帳子，書架子上擺滿了各種書籍，裡屋小炕上擺著幾個迎枕，和牡丹花開的小幾，上面擺著幾盤糕點，還有兩本書。

　　婉寧看向童媽媽，「方才有人在這裡？」

4 c3 A; P% L$ G　　童媽媽道：「外面的下人說，二爺去衙門之前來過，吩咐小廚房做了點心送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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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走過去將小幾上的書拿起來看，是她喜歡看的地方志。

, N4 d7 `; b% E* w" D　　童媽媽就在一旁抿嘴笑，「還是二爺想的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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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2 f$ z% b2 g# g　　婉寧捧著書坐下來，外面偶爾傳來幾個鳥叫，反倒顯得這裡更加清幽、安靜。

　　崔奕廷哪裡是讓她來找書，是讓她光明正大的來偷懶，就算她在這裡睡得昏天暈地也沒有人知曉。

　　童媽媽道：「您在這裡也好，老爺那邊正發脾氣，免得有什麼事要問到您。」

$ u, x# T+ w) \% V2 ?3 D2 @　　婉寧開始翻手裡的書，「等到二爺回來了，就來跟我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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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看著地上跪著的那些被他打發去通州的人。

, ~" i3 Z4 i9 @) k1 Q　　這些人幾天都沒有消息，突然一大早就回來了，一個個滿臉的驚恐，就像遇到了什麼恐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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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楊管事道，「我們還沒到通州就被人算計了，被關進一個屋子裡，被問了幾天的話，昨天才被放出來。」

* }7 E, t- ?9 l" f  T& \　　崔實圖不由地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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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6 j: q, G1 |, ^* @4 S　　這是怎麼回事，如果是有人要害他，怎麼將人抓起來又放了。

( f! [8 K: _, E0 X) E/ r  n7 z　　「唐管事呢？」崔實圖問過去。

　　楊管事搖搖頭，「我們被抓的時候還有，放的時候就少了唐管事和項三幾個。」他們還在周圍找了找都沒看到他們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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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6 u4 Q% u2 S# G) T3 N- R$ b　　唐管事是家裡的老人，幫老爺辦過不少的事，只要想到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他們難免又是驚懼又是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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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H( n! f5 Q( H' c　　崔實圖仔細地思量，「都問了你們什麼？」

# C7 N' _2 I# W2 |9 a: K　　楊管事道：「問我們是哪家的人，去通州做什麼。」

2 u  {. E+ Y% |6 ~; x: L; `　　崔實圖道：「你們有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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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楊管事道，「我已經問過，帶回來的這些人都沒說。」老爺交代的事，他們就算死也不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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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1 ~0 D4 Q: f9 a. o4 x　　唐管事會不會是因此被殺了？

3 K) {. ?9 b0 Y$ `5 J% e6 H0 L　　如果沒有被殺，會不會就是說了什麼話，被人帶走了，日後要用來對付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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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接著問，「你們又有沒有去通州？」

; U) b7 P9 O- B" f: ~$ }% C  B　　楊管事道：「我們想著要回來報信，沒敢再過去。」

9 H2 u& e. ]/ X  ?1 |# N: t　　崔實圖點點頭，讓楊管事退了下去，他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臉色陰沉。

; U+ R/ U& o, @& _4 x　　整件事都透著一股的蹊蹺，明明已經有人探出了他的秘密，也抓到了他的把柄，一切卻又那麼的安靜，沒有任何事發生。

7 l3 o) N* G$ l& Z- a　　如果抓唐管事的人不是想要算計他的，那會是誰？

　　崔實圖皺起眉頭，「將二爺叫過來，我有事要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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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Z! D8 h& q0 S, E　　崔奕廷從衙門裡回到小書房，何英低聲稟告，「那些怎麼審問都不會說出來的人已經回到了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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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v! y$ _( c4 A; M　　崔奕廷點點頭，「他們閉嘴不提，也是知道的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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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6 c% c+ ^, S& C; l　　不像唐管事，知道的多又將這些消息透露出去，用來換取金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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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1 i- S. q- ^. N( d( G8 c　　崔奕廷道：「都要辦得乾乾淨淨，通州那邊也不能留下半點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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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z% w; c, o/ v6 z8 ?6 Z5 ^( S　　何英道：「聽說王盧江從海上運來了不少的物件，商賈早就開始在通州置辦院子，準備住下來看情形，那幾處院子三天之內倒了手幾次手，院子裡裡外外都被修葺了一番，根本什麼都查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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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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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將這些日子寫的書信用的帖子扔進了火盆裡，火焰很快就將紙張吞噬乾淨。

　　「二爺，」陳寶進門道，「老爺在找您呢，讓您過去說話。」

　　崔奕廷點點頭。

9 F1 Y' j8 A4 K5 f3 K/ k. z* e　　何英道：「老爺會不會已經知道，派去通州的人，其實是被二爺抓起來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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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沉著眼睛，「我不問也遲早會有人問，我本來也沒想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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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英知道二爺如果不想讓人察覺，就會將整件事做得乾淨利索，根本不會有半點的痕跡，既然將楊管事他們放回來，就不怕老爺知道。

　　知道了又怎麼樣，沒有二爺，只怕現在高謄早就密告上去，已經有官兵來搜查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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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5 _& ~; h0 s3 J' b  c+ u6 M2 u) A　　崔奕廷道：「辦你的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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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0 ]* k2 B1 k" U7 y　　何英應了一聲從屋子裡退出來。

　　崔奕廷整理了衣衫出了書房去見崔實圖。

　　崔實圖和崔夫人正坐在椅子上說話，崔實圖抿著嘴臉色不太好看，崔夫人不禁道：「有什麼話，老爺好好跟奕廷說，關起門來我們才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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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沒吭聲，讓人在屋子裡擺了一盤棋，站起身來看向崔奕廷，「去陪我下盤棋。」

6 J" s8 E8 w$ x0 x7 l2 D　　眼看著父子兩個去了東屋，崔夫人鬆了口氣，旁邊的宋媽媽道：「夫人不用太擔心，老爺和二爺好久都沒下棋了，既然還能坐下來擺一盤，還不至於會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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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5 s4 p4 B, F# D# I　　崔夫人點點頭，眼睛不住地向東屋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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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奶奶來了。」宋媽媽稟告了一聲，崔夫人抬起頭來看到了婉寧。

　　婉寧讓人端了食盒走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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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婉寧上前給崔夫人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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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D  B, u3 a- P　　崔夫人笑著讓婉寧坐在旁邊，「怎麼過來了，我聽奕廷說，這些日子你忙素雲那邊的事，屋子裡的嫁妝都沒來得及收拾。」

3 X, J2 [8 U7 n  ~7 d" n  X  L　　崔奕廷真會說話，在婆婆面前將她的辛苦說了。

　　婉寧笑著道：「那些倒是不著急，慢慢安排就好，這些日子娘胃口好些了，媳婦就讓廚房做了些小菜送過來。」

7 ?& c  ^( h4 O: x/ q, {, r1 x　　提起飯食，崔夫人笑道：「我還想著讓大廚房送兩道菜給你，你倒拿過來，也好……一會兒就都在這裡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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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j5 h  J0 I　　婉寧來的真是時候，她剛才還想著找個什麼藉口將父子兩個叫出來，兩個人能心平氣和地說兩句話她已經在心底裡念了幾次阿彌陀佛，她就不指望老爺能像和奕征一樣，父子兩個興起的時候下上三盤、五盤棋才罷手。

　　崔夫人站起身，「到了擺飯的時辰，我過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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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b7 q( X( L" B　　崔實圖的棋子遲遲不能落在棋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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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R. y# l( p  q9 o　　他還記得教奕廷下棋時的情形，他興沖沖地找到了小時候啟蒙的棋譜認認真真地學了，準備一點點地講給奕廷聽，結果奕廷根本不照棋譜來，一會兒工夫就將他擺的棋子弄得亂七八糟。

) M7 t! J4 B" [& k3 R& m/ P　　那時候他就覺得教子、教子，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 I7 w0 u1 Z, [; \6 W0 y0 z2 D　　不知什麼時候，奕廷沒有人教，也下了一手的好棋，讓他落子都猶豫起來。

/ {5 V( e- S% F% w6 X　　就像這次發生的事，若不是奕廷在外周旋，只怕陸子明的事早就大白於天下，崔家真的要迎來滅頂之災。

　　奕廷這次是做對了，他也真是老了。

, d7 ~  u; Y$ r　　想想他們父子這些年見面就是爭執不斷，這次他也想心平氣和地問問奕廷，通州那邊的事是怎麼處置的。

　　崔實圖道：「唐管事去哪裡了？你安排他出京躲避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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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A- y" K) H4 W- A3 _3 t4 e　　崔實圖說完抬起頭來，卻在崔奕廷平靜的眼睛裡看到了殺氣，一顆棋子頓時從他的手指間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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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O6 Y# x  o9 ?1 w　　唐管事跟了他幾十年，如果唐管事死了，那些沒有回京的下人也該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H6 b5 J, o2 r, Z9 z, Y9 v　　那些人都是他信任的，崔奕廷就這樣殺了他身邊的人，之前連說也沒說一聲，他豁然有一種自己的權利被人奪走的感覺。

　　崔實圖皺起眉頭，「因為什麼你要將他們都殺了？」

! t3 Y- C8 l7 d0 w　　崔奕廷道：「唐管事是二叔的人，從前就跟二叔走的密切，只不過父親不知曉，還有他帶的那些人，那幾個都已經有了二心……」

　　崔實圖看著崔奕廷，「你早就離開家中，這些日子又在京城，你怎麼知道這些事？你讓誰去查的？將來龍去脈跟我說清楚，那些人到底都是我挑選出來的。」

　　崔奕廷抬起眼睛，前世許多事讓他早就看了清楚，他無法在這裡說得更明白，既然要清理通州的事，就不能心存僥倖，「唐管事將父親安排陸子明住在通州來龍去脈都說了，他並不知道我是誰，為了保命就輕易吐口，今天能對我說，明天就能對旁人說，事急從權，我不能留下活口。」

　　真的是因為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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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y5 x7 \) Y" p- v! Q　　崔實圖看著兒子淡淡的神情，「除了唐管事，那些人呢？到底是因為陸子明，還是因為我讓他們查過何英，知道你的那些事。」

7 B! ~8 Z1 g! k$ c$ S6 `　　崔實圖的聲音頓時揚高，「你在外面找的那個蔣家小姐，是不是蔣家六老爺家的四小姐，跟著賀家入京的那個，你讓人盯著沈家和姚家，是不是看上了沈家的財物，才要迎娶婉寧，你看不上陳家那門親事，是因為陳家幫襯不上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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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n+ @/ D& F( T3 H/ v　　「你彈劾你二叔，真的是因為你二叔貪墨，還是想要藉著南直隸的案子入仕，你比誰都清楚，從前在揚州，你何曾關心過什麼漕糧，還不是和那些紈褲子弟一樣，包花船，養粉頭，吃喝玩樂無所不為，怎麼突然之間就有了報國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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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人不知道你，我是你父親，我比誰都清楚，你是想要找一條捷徑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做皇上身邊的新貴，將來一步登天，憑你一己之力，就能查出南直隸官員貪墨，就能招安王盧江，你動用了多少關係，許給了他們多少好處？有沒有通過你母舅家找到定遠侯，讓定遠侯幫忙？好好的正途你不走，就做那些陰險狡詐的事。」

　　崔奕廷將手裡一顆白子扔過去，棋盤上的黑子已經被斷的七零八落。

/ D1 J5 y2 |7 t5 s6 R( f0 P) I" q, }　　崔奕廷站起身來，「陸子明當年來找父親，父親答應了什麼？君子之交，既然陸子明性命相托，父親也該信守諾言，當年父親沒有將詔書之事大白天下，今天也不要提什麼恩義，從前已經做了選擇，今日再後悔也是無用，這樣在兩邊徘徊只會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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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v* B: S% h. |0 u1 Y9 Z5 Q　　前世父親就是這樣才被二叔攥在手裡，整個家變得七零八落，也大多是源於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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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9 H" ?! _9 m" d& L" \　　崔實圖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3 N  C: E5 f* I. ?0 d1 F  T: ~6 j　　「朝廷裡的事，本來就只有立場沒有恩義，不可能又要站穩立場又要顧念情分，又想仕途平坦又要手裡不沾血，我沒父親這般高尚，」崔奕廷道，「父親方才說的這些話也對，我是嫌科舉入仕太慢，才選了這樣的法子，但是無論怎麼樣，我也不會牽連妻兒老小，父親放心，有個黑心腸的兒子在外，可以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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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實圖不知用什麼話去應對，頓時覺得怒火從頭頂冒出來，他伸手將面前的棋盤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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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子崩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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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抬腳從棋子上踩了過去。

　　撩開簾子，外面是臉色蒼白的崔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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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崔夫人輕聲道，「好端端的怎麼又吵起來……」

$ a& i' Z( I# z0 n　　「讓他走，心狠手辣，本就不是什麼善類，我崔實圖沒有這樣的兒子，」崔實圖暴怒的話傳來，「今天你護著他，早晚你們一個個都是他手裡的棋子，都要被他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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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走出了屋子。

- P5 H. h8 ]. s8 B: Z9 s! [　　天空中炸開了一記響雷，立即就有豆大的雨點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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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向前走著，雨掉在他的額頭和肩膀上，他走得很快，出了院子就到了園子裡，本來要去八角亭裡坐一坐，卻又轉身走向了夾道，走了一會兒，他才覺得身後彷彿有人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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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 p! X! l3 V, Y　　是陳寶還是何英。

2 z5 K6 l, K9 n& P4 o/ c　　他轉過頭去，看到了一把青傘，傘底下站著一襲水藍色褙子的婉寧，她站在雨中和他對視，然後緩緩地走過來，將那把傘罩在了他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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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6 g; a2 ~* Q9 }& S6 g+ ~　　密密實實的雨點落下來，掉在傘上，劈劈啪啪的聲音是那樣的清脆。

4 k9 ~, d$ E& ~, D3 R% Y7 R) j　　他們正站在桂花樹下，雖然現在不是桂花開放的時候，崔奕廷卻彷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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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低下頭，展開雙臂將婉寧摟在懷裡。

　　兩世為人，見到那麼多風景，當時感嘆，而後不過都是過眼雲煙，他想要的不是戰火紛擾，不是生死離別，而是在天下太平的時候，出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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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L( d3 M8 j( J4 b& Z　　沒有那些無奈和後悔。

# g" h6 d) M, h& ~) R　　「冷不冷？」

5 A  O& Q% p! U3 c! H2 t　　他低下頭詢問，接過了婉寧手裡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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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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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R0 q3 q1 R) I8 a# t　　「回去吧！」崔奕廷攬著婉寧的腰身，前面是一小窪水，他輕輕用力將她抱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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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p* A0 |5 H# t" A　　兩個人進屋的時候，崔奕廷的袍子濕了，婉寧身上倒是還很乾爽。

　　落雨忙準備衣物出來，婉寧和崔奕廷去了內室。

2 Z; ?3 q6 K7 X　　雨水打濕了崔奕廷身上的長袍，衣衫緊緊地貼在他身上，露出了修長的後背和窄窄的腰身。

6 q8 l4 D/ n" m3 r7 I　　落雨幾個見到這樣的情形，立即紅著臉低下頭，不敢再去瞧。

6 v5 ?0 x. n1 k9 i5 F7 r' x　　屋子裡彷彿也有了幾分泥土的香氣似的。

　　婉寧道：「我讓人燒了水，你是準備擰個帕子擦擦，還是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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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笑談

5 x- P; g% S1 Z0 T　　崔奕廷道：「就端盆水擦擦吧，我還要出去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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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點點頭，吩咐落雨端水過來，婉寧擰了帕子轉過頭發現崔奕廷已經將長衫脫下來，露出了蜜色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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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這人脫衣服這麼快。

( |$ a4 J* w4 p& D8 i　　她的臉頓時一熱，雖然已經是夫妻，可究竟還是不太習慣。

　　婉寧將帕子落在崔奕廷後背上。

　　他的後背很寬闊，皮膚卻又十分的光滑，像是故意曬過一樣，婉寧慢慢地擦上去，一點點的擦，也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道，弄了半天才算滿意，這樣直起腰來看，看著他那修長的脖頸，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的孤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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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5 Y9 M5 A6 a2 t8 r　　這樣想著就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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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轉過身來看著婉寧，伸開了手。

! h. ^9 ?3 x: n, N6 G7 Z3 X　　婉寧本是想要將擰好的帕子送進崔奕廷手中，卻看到他張開了手，那雙眼睛水亮，就像是方才走在大雨中一樣，淡淡的神情雖然蓋住了他的心思，卻又讓他那麼的安靜。

　　彷彿是在等待著什麼。

$ s6 ^% n( ^/ C3 c* O, i　　她心裡一軟，就將帕子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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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力氣很小，眉頭緊緊地皺起來，好像很認真地在擦著，卻又完全沒有章法，這邊一下，那邊一下，按到他的腰上，軟軟的手貼上去，讓他覺得很癢，忍不住就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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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若是他現在笑出聲，她定然會將巾子一丟，將下人叫過來。

　　眼看著婉寧挽起袖子，白皙的小臂半截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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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O0 c* z/ O: Q& k$ {　　她年紀尚小，眉眼卻已經生得很漂亮，不經意地抬眼望人時，就讓人怦然心動，再過幾年定然會更加光彩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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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s& X6 [9 n: M9 |6 H$ }5 y# {　　前世經過了那些事，他重生之後，心中有股執念想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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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她就在他眼前，他才發覺，那些回憶和往事，半點及不上她如今的一舉一動。

　　怪不得人人都說珍惜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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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每一刻都是那麼的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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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父親說的那些話，婉寧應該都聽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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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現在不問他，是怕他尷尬還是遵循夫妻之間相敬如賓的相處之道，明明知道她問了，他也無法回答，可就是想低下頭，將她抱在懷裡，輕聲問，「婉寧，你怎麼不問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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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Y' [$ {; ~' L, w& D/ M7 F　　他只是抬起手整理她的發鬢，「王盧江帶回的那些東西，都還堆在衙門裡，沒有人說要怎麼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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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部、內閣都在遞奏摺，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海禁的事拖一拖也就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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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拿起衣衫給崔奕廷來穿，「那你怎麼想。」

* i' N* F5 Q+ A% I1 n  ?! ~　　「我想問問你，」崔奕廷笑著道，「想不想去看看那都是些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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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W: |" _; g! `　　從海外來的東西誰不想去看，婉寧笑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自己去看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擺出來讓大家都瞧瞧。」

　　崔奕廷將婉寧頭上那海棠花簪子重新簪好，「那好，等東西擺出來，我再帶你去看。」

　　崔奕廷吃了點心出門。

- s+ \7 d( j- b　　她愛吃甜食，卻沒想到崔奕廷也愛吃，兩個人將一盤點心吃了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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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d7 k5 l" v2 M/ C　　婉寧剛準備去內室裡看賬目，宋媽媽笑著進屋行禮，「奴婢還怕二奶奶已經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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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Z1 E7 x) O$ D! \3 L% f/ k　　兩個人坐下來說了兩句話，宋媽媽就道：「夫人讓我來問問，二爺有沒有用晚飯。」

　　婉寧點點頭，「吃了。」

　　宋媽媽鬆口氣，「這就好，有了二奶奶在家中夫人也放心許多，往日這樣的情形二爺不聲不響就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2 G+ `7 h0 T  j# n) h# Z2 F8 C　　婉寧想起崔奕廷在外面置辦的小院子，他們成親之前，崔奕廷都是在那邊住。

　　婉寧將崔奕廷吃的東西和宋媽媽說了，這樣宋媽媽回去崔夫人那裡也好交差，崔實圖喜歡小兒子，崔夫人就偏崔奕廷多一些。

　　宋媽媽聽著連連點頭，「二爺的口味也是奇怪，奴婢記得二爺小時候最不愛吃甜食，尤其是點心，那是一口也不肯動的，不知怎麼的突然之間就變了。」

$ x/ a! q7 q- k7 q3 L. }$ f　　婉寧已經聽到許多人這樣說，崔奕廷從一個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人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一力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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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一個十分清晰、明確的目標，要幫皇上推行新政，整飭吏治，就連親情也約束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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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怎麼會突然之間改變，是因為什麼事，還是因為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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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有些坐不住。

2 d' j9 G" i0 p2 x" t5 n　　外面的消息不停地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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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c3 n4 ]' I* F, x! C　　「錦衣衛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在抓人？」嘉寧長公主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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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Z( l; A% E7 h3 g. f　　吳先生是長公主的賬房，平日裡卻幫長公主出謀劃策，遇到這樣的情形也很緊張，本來該是聽崔家那邊的消息，結果卻聽說高謄下了錦衣衛詔獄，高家被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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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先生道：「應該是那件事被崔奕廷發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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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B/ P& [6 a3 S　　錦衣衛上下穿一條褲子，尤其是那個崔奕廷，雖然才是個指揮僉事，錦衣衛指揮使卻將他當做心腹般，處處維護他，外面都說用不了兩年崔奕廷就會坐上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

. M9 s" N3 G+ }7 k　　嘉寧長公主緊緊地攥著帕子，「我叔叔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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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先生搖搖頭，「恐怕一時半刻還傳不到王爺那裡。」

7 O/ r) R, Y6 \/ a5 r+ A. G　　是啊，她也是急瘋了才這樣想，不知道高謄會將誰牽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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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0 B$ q% K5 K; D' x% {　　「長公主。」

' f$ }/ F2 L1 V0 P! b2 C) C　　下人匆匆忙忙進了屋，「長公主，不好了，錦衣衛上門了，說是有公事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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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o% D5 w; D: Z7 @7 A　　嘉寧長公主豁然站起身，「錦衣衛到我府上做什麼？這裡都是女眷……」

　　下人低聲道：「錦衣衛沒說要進長公主府，就是要帶府裡幾個人過去說話。」

　　嘉寧長公主臉色鐵青，「就說我睡下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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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就要退下去。

- J+ R7 ~- J, @9 m: D; @" b$ C　　嘉寧長公主抬起眼睛，她就不信，她在府裡，他們還能硬闖進來不成？

: x; z. k  H4 h" c　　府外有錦衣衛等著，嘉寧長公主這一晚睡得極不安穩，讓吳先生將兩個給高謄送過書信的人叫去吩咐了兩句，萬一錦衣衛真的來捉，他們要咬緊牙關什麼都不准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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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底，這事要有證據，她一個婦人能做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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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R  A, z' Q! ]( |　　這樣鬧騰了一晚，天剛濛濛亮，就有內侍送來了牌子，「長公主，皇后娘娘請您進宮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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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讓她進宮。

/ O) e# b6 W4 @　　嘉寧長公主的心頓時提起來，「皇后娘娘有沒有說為何急召我入宮？」

, Z) D4 g" g! q　　內侍笑著道：「奴婢也不知曉，除了長公主還傳召了崔二奶奶。」

　　嘉寧長公主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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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接了進宮的牌子，整個崔家都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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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親自指揮下人給婉寧裝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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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J; u3 b/ ~+ t2 X, K) I　　婉寧穿了大紅色的褙子，梳了了個牡丹髻，插了一支赤金牡丹鑲寶的頂簪，又用八字送福的雲簪做飾，周圍綴著豆大的珍珠，陽光下那些寶石發著璀璨的光，彷彿將嬌豔的顏色都映上了她的眉眼。

: {9 ^8 O# [0 _" j3 y) g" w6 X1 Q　　崔夫人看著連連點頭，「再將那支鳳頭釵拿來戴上就更好了。」

( Q6 [! R; M  f) f: H2 ^　　那支鳳頭釵很沉，婉寧想著不由地皺起眉頭。

　　旁邊的崔奕廷丟下手裡的書，站起身仔細地看著鏡子裡的婉寧，「這樣就很好，車馬都準備好了，不要耽擱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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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這才作罷。

& |; i) k' N6 X, g$ t" q1 o5 @　　崔奕廷將婉寧送上了馬車，婉寧剛要放下簾子，崔奕廷輕聲道：「宮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去管。」

8 |0 r( g/ v( s1 v5 i. ^0 d$ g　　婉寧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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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k. m& P, e; W　　錦衣衛昨晚在嘉寧長公主府外等了一晚上，今天早晨皇后娘娘傳召嘉寧長公主和她，多數是因為高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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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8 i, j* d9 h) \　　今天嘉寧長公主才是主角，她不過就是在一旁看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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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停下來，立即就有宮人前來引路，婉寧看了看，宮門處有兩頂轎子停在那裡，嘉寧長公主還沒有到。

- E& S+ H: q' ~3 H& a/ Q　　到了永壽宮，內侍將婉寧帶進大殿，婉寧照規矩給皇后娘娘行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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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7 \, Q9 J/ [　　皇后娘娘梳著高髻，正笑著打量她，「這才幾日不見，就好像長大了似的。」

' w! n/ g3 h1 ?( s$ {  j" C　　旁邊的姑姑也笑著道：「可不是嗎？上次見還是姚七小姐，如今已經是崔二奶奶了。」

　　皇后娘娘親切地向婉寧招了招手，「到本宮旁邊在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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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走過去坐下，宮人端了茶上來。

　　紅彤彤的茶湯看起來十分的誘人，這是她送進宮的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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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抬起頭，皇后娘娘端起茶來嘗了一口又放下，「你這茶本宮還喝慣了，」說著頓了頓，「聽說你在福建收了不少的茶葉，可又做出新茶來？」

　　皇后娘娘忽然問起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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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t  y5 a& F, T5 H& N8 t　　婉寧抿嘴笑，「收的茶不少，做的新茶卻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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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有些詫異，「那是為何？」

　　婉寧道：「開始收不上新茶，只好讓人買了陳茶，後來……福建打了勝仗，那些倭人離開了市舶司，這才真正收了新茶，如今做茶的師傅都在忙著，起碼要過兩個月才能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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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J( ^# `! q9 t+ [; H　　皇后娘娘點了點頭。

5 _* W; n# H& h8 r$ A. s. A; l7 M　　婉寧話音剛落，內侍進來道：「嘉寧長公主來了。」

' o& ~/ ~5 r0 V1 ]5 ]; y　　嘉寧長公主快步走進內殿，婉寧站起身和嘉寧長公主見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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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j6 d. S, X　　嘉寧抬眼看過去，不禁有些驚詫，面前的姚氏明媚動人，彷彿眨眼間就脫胎換骨了般。

: I8 ]! |4 D. s" U7 D　　皇后娘娘笑著道：「本宮倒不知道，茶葉還有這麼多的門道，」說著看向嘉寧長公主，「嘉寧也來聽聽。」

　　嘉寧長公主正不知要聽什麼。

2 _7 [% Z* n# l0 F5 y, m4 ^　　皇后娘娘道：「婉寧說說，為什麼福建打了勝仗，倭人走了之後，茶葉反而好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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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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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 ^1 z- x, c0 J. U　　宮人端了茶點上來，婉寧道：「從前茶葉不愁賣，而今沒有了收茶葉的倭人，今年的茶葉價格不知道要跌到多少，不光是茶葉，只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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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正聽得起勁，不料婉寧卻停下不說。

5 b, I1 L% q/ @! M) Q3 c5 e# n　　婉寧看向嘉寧長公主，「長公主應該也知曉，今年錦緞的價格比去年也便宜了不少。」

　　嘉寧長公主正在思量，為何皇后娘娘將她叫來卻不提別的話，而是大家坐在一起聽姚氏閒聊，也就沒將姚氏的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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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突然之間屋子裡安靜下來，幾雙眼睛都落在她身上，她頓時嚇了一跳，如夢方醒般抬起眼睛。

- ?: Z, c  \) K& S. Q8 @. d; [　　姚氏瞧著她，笑起來，「長公主您說是不是？」

3 D) y8 P+ K" x; E　　姚氏在說什麼她都不知曉，什麼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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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只得支支吾吾，「我還真沒聽到崔二奶奶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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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說福建，」婉寧道，「長公主大約不在意這種事。」

　　在這個節骨眼上，福建的事她不能插嘴，可明明方才確然是一時失神，卻被姚氏抓住了把柄，彷彿她是在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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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宮是瞧著天氣不錯，叫你們進宮說說話，」皇后娘娘深深地看了嘉寧長公主一眼，「你怎麼憂心忡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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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勉強露出些笑容，「臣妹方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沒想掃了娘娘的興致。」

% N, U% @! l; L) P　　皇后娘娘沒有接話，看向婉寧，「前幾日聽說你家中有添了個庶兄，可是真的？」

! S& V+ L+ k2 @1 `* }8 Q　　皇后娘娘在深宮卻知道崔家內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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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_+ A: p6 q& m7 P! S　　皇后娘娘是在提醒她，崔家的一舉一動已經被人密奏進宮。
% {% l7 u; w% G
" S. Q! p  i3 @( I　　嘉寧長公主看向婉寧，她在家中等得就是崔實圖承認庶子的消息，這是最關鍵的一步棋，崔家的下人已經傳出消息，崔實圖已經答應要將庶子寫上族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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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1 @2 x' ^( i5 {& Y; ^" H) W　　她也想知道，這件事怎麼會突然起了變化，崔家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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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臉色有些難看，抿了抿嘴唇，顯得有些為難，卻還是道：「那是二叔外室生的庶長子，我公公因為虧欠了二叔，所以……想要擔下來，結果……被家裡的長輩察覺，長輩不肯答應，已經讓二嬸將大哥一家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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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詫異地看向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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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 ^, s: y# d2 J9 v: }2 Q　　崔家竟然想了這樣一個主意，將所有過錯都推到了崔實榮身上。

% Q; J- s, F, g7 U　　這樣一來不管有什麼事，都有崔實榮在前面擋著，這把火根本不容易燒到崔實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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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氏想必被嚇壞了，所以讓人送了假消息給高謄。

　　查到了高謄，就是順藤摸瓜查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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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到底會說些什麼。

/ c; |, H# J8 U% s4 V. d- M　　會不會查出她和叔父密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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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6 `7 {/ J# m$ s5 ~$ ~. F　　嘉寧長公主的手顫抖起來。

" B$ o5 G) Z0 ~0 h/ _. n% o8 s5 o　　皇后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也難為了崔實圖，竟然要替堂弟認下個外室之子。」

　　什麼替堂弟認子。
# @. T& V, m* ^( S9 J# |. S, C! z
+ R* o) w) e% V$ o# g　　那姚氏還是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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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覺得嗓子裡如同被哽住一口氣，喘不上來又嚥不下去。

  J+ @+ x* h7 s　　她想要戳穿姚氏，卻偏偏又沒有辦法，不但不能提一句，還要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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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9 R9 ~. f9 f# G　　進宮這麼多次，還從來沒像這次一樣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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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婉寧說完了話，皇后娘娘想起件事來，吩咐婉寧，「跟著女官去花園幫本宮折兩枝花來。」

1 z& W% Y; a7 E$ d; k9 e/ J　　皇后娘娘這是要和嘉寧長公主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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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0 l" u: ]- e" y; B　　婉寧會意，站起身跟著女官走出內殿。

　　內殿裡沒有了旁人，皇后看向嘉寧長公主，「聽說昨晚錦衣衛去了長公主府。」

　　嘉寧長公主眼睛頓時紅了，站起身來，「娘娘，您可要為臣妹做主，臣妹寡居多年，哪裡會有事要錦衣衛來查，若說是朝廷上的事……臣妹一個內宅婦人，又極少出門，怎麼算也不能算到臣妹頭上，若是真的讓他們大半夜的進府，臣妹豈不是讓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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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f- B  w6 q　　皇后靜靜地聽著，用手輕輕地捏起茶杯又放下，抬起頭看著嘉寧長公主，「本宮也是聽說了，皇上因為福建的事焦心，聽說又有人散播謠言，擾亂朝政，錦衣衛幾天沒闔眼，找到了不少的證據，到底查了誰本宮不知曉，想必也不會少了，福建、廣東都鬧得厲害，我們女子是不懂朝政，不過是聽個囫圇話。」

# Z0 R' ^" m7 C% U5 ]　　「你這些年不容易，卻不知錦衣衛哪個不長眼睛的查到你府上，」皇后說著皺起眉頭，「本宮聽了也是生氣，不過這種時候，你還是委屈著些，既然府上沒有什麼事，他們要問誰就讓他們問去，問不出個結果，朝廷自然會罰他們。」

　　嘉寧長公主渾身的血液一下子都被抽走了，「娘娘……您的意思……是要……」

　　皇后道：「本宮留你在宮中，這樣你也不會被衝撞，等到那邊安靜了，你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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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E2 ^* C! Y' S' ?6 N　　嘉寧長公主的一顆心如同被炸開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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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6 e5 q  T  @6 W" B　　頓時一片血肉模糊。

　　皇后娘娘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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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她等到府裡安生了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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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皇后娘娘傳她入宮是為了方便錦衣衛上門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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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耳邊一陣嗡鳴聲響，她強打精神，不讓自己就此垮下去。

/ W2 Y! G. f& F/ I1 H　　「娘娘，您……您……皇妹並不知曉，難不成就這樣讓錦衣衛進府抓人……皇妹怎麼也是宗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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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收起臉上的神情，淡淡地道：「朝廷上事，你就受些委屈，皇上推行新政不易，我們不支持，誰來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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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  |" q0 Y1 G+ l4 O* m/ [　　兩個人剛說完了話，婉寧已經捧著花瓶進了內殿。

　　瓶子裡的是一枝白玉，一枝二喬，兩朵花一高一低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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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早就沒有了心思看花，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少了一半的精氣。

( E. @' D8 q, M) ^( T4 x% c　　皇后娘娘抿嘴笑，「這花折的好，明明品種不一樣，看起來卻像花開並蒂似的，這花你便捧回去吧！」

/ T) m( o3 x. q' P  t1 K7 ]# y& Y　　婉寧會皇后娘娘說紅了臉，上前謝恩。

　　說話間，內侍進來稟告，「皇后娘娘，長公主，皇上傳長公主過去說話。」

　　皇上突然傳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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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驚詫地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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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v& [' E3 }9 V% N　　皇后看了內侍一眼，「皇上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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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p3 [' `9 |" C+ ]　　內侍道：「天家在南書房。」

1 Q$ w( ~: O9 c) F: P3 k* c0 k　　那是皇上處置朝政的地方。

　　定然是錦衣衛問出了話，查出她和高謄有往來，所以皇兄讓人帶她過去問話。

& ?( o: t) a" ^; u7 ^- G　　這一波又一波的打擊，彷彿要將她整個人死死地壓住，讓她不得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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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3 n8 K; u1 E* u- g2 N( r　　她該怎麼說？

　　一口否認，皇兄會不會相信。

  Y* k  O- R1 q8 W　　不會，如果皇兄相信，就不會讓皇后召她入宮。

　　就不會趁著她不在府上，讓錦衣衛去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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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經被捲進這件事中，不可能輕易脫身。

6 F* P$ n( v! C, }0 c! r　　她該怎麼辦。

　　她怎麼辦才好。

　　嘉寧長公主頓時慌了神，向前走了兩步，立即就覺得肚子上疼痛，冷汗立即爬上她的額頭，她不禁叫了一聲蹲下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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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皺起眉頭，「這是怎麼了，」說著吩咐宮人，「快，快去瞧瞧長公主。」

　　嘉寧長公主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幾個宮人忙上前攙扶，不知是誰發現嘉寧長公主雪白的襪子被鮮血染紅了，頓時驚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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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4 q0 g: t6 D6 B　　嘉寧長公主順著宮人的目光看過去，鮮血……鮮血染紅了她的襪子，她立即覺得有一股熱流順著她的腿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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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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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人七手八腳將嘉寧長公主安置在軟榻上，內侍忙去傳召御醫來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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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J& g! f8 {$ z8 Q7 ]8 C　　方才那驚叫的宮人被女官叫到一旁說了兩句，然後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屋。

3 I& X. M& \) U9 b8 X　　皇后娘娘去看了看嘉寧長公主，頓時臉色陰沉，吩咐宮人，「不要請別人，將太醫院院使大人叫過來診治。」

- C0 @0 R" @5 h3 U7 a. i8 W# x　　宮人應了一聲，立即跑了出去。

) ]0 r7 v( X, M0 r　　婉寧上前向皇后娘娘行禮，「娘娘，妾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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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賀壽，宮人上前給婉寧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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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坐了一會兒，太醫院院使來回話。

. s; _- V' }8 C　　「你先別說……」皇后娘娘沉下眼睛，「可是本宮想得那般？」

　　太醫院院使頜首，「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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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立即就冷靜下來，淡淡地吩咐太醫院院使，「長公主體虛，小日子也不照常來，你要好好給長公主調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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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Z; t- j% M/ `　　太醫院院使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微臣必定盡心竭力。」

　　皇后娘娘處置完，吩咐女官，「去南書房，就說本宮這裡有事，請皇上務必要過來。」

　　大約不到半個時辰，皇上進了永壽宮。

　　皇后上前行禮，帝后二人到內室裡說話。

　　「嘉寧在側殿，」皇后臉色難看，「大約是聽說錦衣衛進府抓人，受了驚嚇……小產了。」

　　皇帝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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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a5 n7 I6 |& c- x+ ]  l　　寡居在家的長公主居然有了身孕，皇家的臉面要往哪裡擺，想到這裡，皇帝轉身撩開簾子進到側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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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已經哭得眼睛紅腫，見到皇帝立即從軟榻上撲下來，緊緊地保住了皇帝的雙腿，「皇兄，您處死臣妹吧，臣妹給您丟盡了臉面，您讓錦衣衛去長公主府，定然是已經知曉了……而今，臣妹肚子裡的孩兒不保，臣妹也一起死了乾淨。」

　　「臣妹出嫁當日，夫君就吐血一病不起，那時臣妹就知道，這輩子已經完了，沒想會等到皇兄再賜婚，皇兄放心，臣妹就算死，也不能丟了皇兄的顏面。」

: E: E6 ^! [: c' B　　嘉寧長公主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就要向牆上撞去。

# D1 n2 S4 R0 o- D0 W　　宮人忙上前阻攔，長公主掙紮了幾下，整個人又暈厥了過去。

　　看著面如金紙的妹妹，皇帝滿臉怒氣，甩袖走了出去。

/ p- b, D) C! C7 y' ^% s" j5 P* Q　　眼見就要跨出永壽宮，皇帝看向皇后，「看著她，讓她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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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從宮裡出來，陳寶已經等在宮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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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8 q; y( I3 S+ G$ K3 t6 T　　婉寧看向陳寶，「跟二爺說，我回去沈家一趟，讓他放心吧！」

' L- @+ ]: p; V" ?4 z　　陳寶去回話，婉寧帶著童媽媽幾個一起去了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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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 U7 _" Z$ N; m# Z　　剛進了垂花門，就聞到一股牡丹花的香氣，不遠處的一叢姚黃開得正盛。

9 o+ H, Z5 v' v" Y1 i4 V　　沈氏笑著迎出來，「也不讓人說一聲，我好準備些飯菜。」

　　「現在再準備也不遲。」婉寧拉起母親的手，母女兩個邊說話邊向屋子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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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門，沈氏吩咐下人端點心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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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笑道：「不知你會回來，湊合著吃一口。」

　　盤子裡的點心都不是家裡常做的式樣，有幾種她也沒吃過，婉寧拿起一塊，沈氏就道：「那是棗兒糕，我也是才學的。」

　　點心不甜，不是她的口味。

0 B1 ~$ ?6 R2 p. G　　婉寧向屋子裡瞧了瞧，「家裡來客了？」

/ i" @/ e5 ~# p' [& f" g+ p( i7 V　　沒想到一句話讓母親紅了臉，沈氏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是楊先生來了，在前院教昆哥課業，我就讓廚房做了些點心送去。」

7 v0 i( d) C. w. A! E4 T4 p+ U　　「這不像是廚娘的手藝，是母親親自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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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L% N* u1 C, L! a/ _　　沈氏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給昆哥的先生準備點心自然不能怠慢。」

9 W( r/ s( A4 w, U　　母親的話說得沒有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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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伸出手拉住母親，「母親喜歡楊敬先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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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e: @) P' q9 ]" @- c　　沈氏沒想到女兒會這樣問她，當場被揭穿了心底的秘密，沈氏下意識地將手縮回來，皺起眉頭，「胡說什麼，怎麼連母親都打趣。」

　　「母親，」眼看著母親要躲避，婉寧蹲下身來，將頭靠在沈氏膝頭，讓沈氏無處可逃，「母親知道我從重病中醒過來之後，想的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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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 n* G( p$ B: y* t0 r* E& L　　不等沈氏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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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我想，我要為自己活著，這輩子，珍惜在意我的人，傾心愛慕我的人，不再傷感，不再難過……人的命只有一次，要抓住自己必須抓住的，不管有多難，這樣才配擁有快樂和幸福。」

　　「母親也該這樣。」

) t7 `. r0 I- }2 i. N) L9 Q　　沈氏好半天才道：「哪裡有這麼多的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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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o' S3 w0 W　　婉寧仰頭，「母親也說，這是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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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眼睛雪亮，卻很快又沉下去，「你不知道，哪裡這樣簡單，我畢竟是個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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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楊家都不在意，母親還牢牢守著不放，本就是姚家的錯，跟母親又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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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7 h3 H' r) y8 a4 A　　「楊老太太請您去楊家，楊先生又來到沈家，足見楊家的誠意。」

　　沈氏緊緊地握住帕子。

　　她也這樣想過，「萬一楊家……楊先生畢竟是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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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家是真正的書香門第，楊老太太人寬厚又開通，楊敬先生又沒有滿身的酸氣，楊家是母親的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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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願意看著母親孤老一生。

+ N/ Y+ T& K- U+ b% V4 U　　婉寧站起身，「若是母親不放心，我就替母親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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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慫恿

　　沈氏皺起眉頭，一把拉住婉寧，「你這孩子，怎麼能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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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8 L3 K7 J, [　　婉寧十分認真地看著沈氏，「就像母親這樣，遲早要錯過一樁大好的姻緣。」

　　沈氏臉紅，「你這孩子，小小年紀不嫌害臊。」婉寧還真的很奇怪，旁人遇到這樣的情形，一定會央求她不要動出嫁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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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一鬧出什麼笑話來，就要讓外面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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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 R6 j' o8 E8 Q　　再說，楊家也沒有真的讓人來說親，這些也都是他們胡亂想的，婉寧卻慫恿她要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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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孩子，真是和旁人性情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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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話，昆哥過來了。

7 q0 o, ^4 k+ {. K1 P　　婉寧笑著問，「楊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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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e* v" ]9 T2 Z+ q+ l　　昆哥用眼睛瞟了一眼沈氏，然後道：「舅舅要留楊先生吃飯，楊先生答應了。」

  q/ L) O7 G! k　　沈氏很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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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敬很少留在外面吃飯，楊老太太說，楊敬就算衙門裡有事，也是回到家中隨便吃一口，楊家灶上已經習慣留飯，就將飯菜準備好，放心大鍋裡，楊敬回來就會吩咐小廝去取，所以才會有上次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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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想到這裡，臉上紅豔如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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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H1 Y$ p6 z/ ^  _9 Y8 s　　婉寧輕聲道：「我讓人做了件衣服給楊老太太，母親明日送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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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卻皺起眉頭，「嫁過去這麼久，你可給你婆婆做了衣衫？」

6 l; ]: s8 C# |9 G4 n# j% v　　婉寧搖搖頭，她也想過，帶著落雨去仔細看過崔夫人穿的衣衫，那些衣服件件都做得精緻，別說是她，就算是落雨也做不來，於是她就給婆婆做了兩套袖口，就算是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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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0 ]3 {6 ~( J! H8 F; s0 Y( t　　沈氏低著頭，「我給老太太做了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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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2 H6 f1 {. J/ Z$ J　　其實她悄悄地給老太太做了件薑黃色的褙子，只是一直沒有拿出去，她顧慮很多，楊敬如今在詹事府，如果娶了她，會不會將來仕途不順。

& A9 A: J1 J+ N, X) T5 R　　越想越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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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w4 q+ T( q　　她遲遲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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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h" R; D* o0 q7 s  ?( V0 A　　「姑母，」昆哥想了想，「您不願意嫁給楊敬先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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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得這話，沈氏驚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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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E8 Y$ t3 k9 t+ K/ ]　　家裡的孩子一個兩個都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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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 c4 Q; U( m! L0 Y& C" d7 u" l' S- r　　昆哥目光爍爍，「我不願意姑母回到姚家，如果姑母不是因為姐姐解開了心結，說不得早就困死在了家庵，現在姚宜聞發現張氏不好，想要娶回母親，都是因為姐姐能做主掌家，沈家守住了家業，若是姑母就這樣被抬回去，將來再有變故姚家會如何？是否能庇護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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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不能好好對姑母，就不要去那種地方。」

5 w/ G9 u- h; z; j! h. |2 E0 W, X　　昆哥小小年紀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

- t" x) n: s: \0 [& Y  d　　沈氏錯愕地半天說不出話來，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才道：「我沒想過再嫁，我……你們兩個孩子，懂得些什麼，不要操心大人的事，快……」

' Y0 q% I6 M8 i- t" c1 o　　「先生待我如親生一般，」昆哥抬起頭，「先生聽說姑母的事，還讓我好好孝順姑母。」

　　沈氏幾乎不敢相信，楊敬那樣的大儒能說出這種話。

　　姐弟兩個你一句我一句，沈氏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帶著下人去小廚房裡張羅飯菜，沈氏走了之後，屋子裡只剩下婉寧和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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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看了一眼童媽媽，童媽媽帶著下人退出去。

% y5 K3 g) k/ K5 Z: A& R7 _0 a6 _　　婉寧拉起昆哥的手，目光溫和，「昆哥，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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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 J1 j' |6 _% Y; M, K　　昆哥看母親的目光，又是著急又是難過，對姑母不會有這樣深切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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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g% K; P4 ~* z) h! @　　昆哥點點頭，「怕父親、母親知曉心裡難過，我就一直沒有說，其實我心裡，早就將姑母當做了母親。」

7 s! a+ W  o  W1 Z3 V- Y: H　　家裡的大人還以為已經將昆哥瞞住，其實昆哥是想要瞞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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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 C7 A6 `  ?　　這樣挺好。

　　昆哥抬起頭，「姐，楊敬先生雖然脾氣執拗，卻心腸好，定然不會怠慢姑母，楊老太太也喜歡姑母，只是不知道姑母喜不喜歡楊敬先生，想不想嫁去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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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如果不想，就不會被他們問得紅了臉。

　　婉寧低聲道：「你有沒有將你的身世跟楊敬先生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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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哥頜首，「之前說過一次。」

　　這就是了，楊老太太必然也已經知曉，母親又服侍了老太太那麼長時間，老太太才會喜歡母親。

4 n: y" W* Z- p3 T8 g　　婉寧道：「明日我會催促母親去楊家，給楊老太太送件衣衫。」

　　昆哥聽得很仔細，抬起頭，「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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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婉寧不由地笑出聲，到底還是年紀小，不懂得這裡的道理。

　　楊老太太心裡有數，應該會找了保山上門，如果一切都順利，這門親事就能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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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4 o0 i' L. A' ~. o# U) o& Q　　楊敬從沈家回來，沈家的小廝搬了幾盆牡丹花給楊老太太。

1 }8 N: I! B! F  b) T; a3 N　　楊老太太看著很歡喜。

　　沈家下人道：「我們家娘子，明日來探望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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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a/ z6 _' p2 E5 S" `* p　　楊老太太和藹地笑著，「讓她早些來，我等著她一起用飯。」

　　沈家人走了，楊敬來給楊老太太請安，楊老太太笑著看兒子，「怎麼樣？你心裡可有了打算？我聽說那位姚宜聞大人還沒有休妻就急著找了人去沈家說項，想要沈氏答應他將來重新回去姚家。」

　　楊敬聽得這話皺起眉頭，「還有這樣的事？」姚宜聞是兩榜進士出身，居然這樣不知廉恥，家中還有正妻就急著讓人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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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老太太點點頭，「沈家丫頭也是有骨氣的，沒有答應，若是換了旁人，恐怕為了名聲也要回去，怎麼說姚宜聞也是個正四品堂官。」

. L: H/ h! r* e, m! ~" g  T　　所以沈氏才教養了那樣一雙兒女。

　　從前沒有乞求就離開了姚家，而今被相請也不回去。

　　即便是被休，還能在母親床前說笑，突然之間在廚房遇見他很是尷尬，卻因為母親的病還是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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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在廚房裡忙碌，眨眼功夫就做出香氣四溢的飯菜。

5 h) }4 i+ v' i" r$ [. e　　無論做什麼事都很沉著，只有經過了許多的經歷才會養就那樣的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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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_" U8 f! B2 L　　妻子死了之後，許多人勸他續絃，也有人特意帶人過來相看，他看到那雙雙不經世事的眼睛，他就覺得心裡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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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K8 s. E  l+ I" H　　隔閡之異，殊於胡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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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h$ D* b% g' \- d( D2 m6 I　　勉強同床共枕又能如何。

　　直到遇見沈氏，他覺得是那麼的自然。

　　楊敬看了看自己放在膝頭的雙手，抬起頭來，「我請人將二進院的房屋修一修吧！」

　　修葺宅院是準備迎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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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d7 f9 }8 ?  I6 u　　楊老太太點點頭取笑兒子，「可真是不易，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再拾掇宅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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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從沈家回來，賀大年進屋稟告，「崔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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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5 Q* s# ~% j# W6 o　　「還沒來得及讓二爺問話，他就躺在地上掙紮起來，」賀大年一臉頹敗，「郎中過來查看，說是吞了藥。」

# i4 {( h% s8 u+ P5 U* C6 s& p　　「我們明明已經將他身上搜過一遍，什麼都沒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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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2 V* @9 y9 U4 e& C) ^　　崔忠就這樣稀里糊塗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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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崔忠之前去的那個宅院呢？」

, ]$ H& U/ G' R　　賀大年搖搖頭，「也沒查出什麼，都說之前是有個女眷住在那裡，這些日子又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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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P* E; h6 H8 o6 C4 t# H) r　　也就是撲了個空。

　　出了陸子明，這裡面莫不是還有別的秘密，否則怎麼會安排的這樣縝密。

( Q# _& Y2 s1 D　　婉寧一邊想著一邊向外面走去，想得太過出神，冷不防地撞在一個人身上，那人如同一面牆，她的鼻子正好被撞了個正著，痠疼的感覺頓時衝進了眼睛，眼淚差點就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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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R/ s+ R, w. Q, A7 `　　「撞到哪裡了。」

　　崔奕廷蹲下來，一臉的焦急。

1 S) I* w2 P: {7 m6 f# c$ D( n　　婉寧搖搖手，「沒事，沒事。」還好沒有撞出血，捂了一會兒就不太疼了。

/ V0 D1 P* Y5 v# l) B( c　　崔奕廷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摸著她的鼻子，「都怪我，走得太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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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覺得又奇怪又好笑，看著崔奕廷垂著眼睛看她，平日裡眉梢上的那抹冷漠、孤傲也去得無影無蹤。

　　落雨聽到聲音忙過來查看。

" t! f% m1 l6 b# t　　崔奕廷已經彎下腰將婉寧抱進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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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來讓屋子裡的下人也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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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忙擺手，「沒事，就是撞了一下，已經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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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 B* T% Q- K& W$ O  S7 W3 Y　　童媽媽和落雨幾個這才放心。

; p# H5 y+ W& g! @' ?: X　　「我是想給你看個玩意兒。」崔奕廷將手掌張開，露出裡面一個晶瑩剔透的小人兒，是個用琉璃做的童子，看起來活靈活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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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F) C& \* W: ~　　崔奕廷半蹲著，張開手掌仰著頭和她對視，「我去看王盧江帶來的那些東西，一眼就瞧見了一直紫檀盒子，打開之後裡面放著這件東西，我覺得是個好兆頭就帶回來給你看。」

1 f# K! B7 U' w7 _2 |6 h' W$ ?　　看著他興致勃勃的模樣，那雙眼睛顯得格外的明亮。

　　婉寧將那琉璃童子接過來，那童子被崔奕廷握得很熱，圓圓的臉，彎彎的眼睛，在衝著她笑。

　　看到就讓人覺得心情很好。

2 k$ U5 H) C! U8 o1 X) J9 ?　　所以崔奕廷看到會覺得很有眼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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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r' r7 ?3 T& O# G" O　　「崔忠的事，你知不知道？」婉寧忽然想起來。

, Q8 }6 i1 _( p9 c( q; N: u　　崔奕廷頜首，「已經知道了，那莊子也沒查出什麼，只說有個女眷有時過去住住，前兩日也是剛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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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問道：「不是陸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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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搖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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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 w5 m8 G) x$ e5 v3 u　　崔奕廷這樣肯定，自然是在通州已經打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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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道：「二叔也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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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件事是崔忠背著崔實榮辦的。

　　到底是誰在利用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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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管這些，」崔奕廷道，「這些事早早晚晚都能查出來，也不急於一時，先將福建的事辦好，不論鄧嗣昌身後的人是誰，整飭了福建、廣東，也等於剪其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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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s6 U2 t4 }　　到底是崔奕廷，對這些事一點都不擔心，因為他會在關鍵時刻毫不猶豫的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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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已經答應，允許王盧江將帶進京的東西在京中貿易。」

　　婉寧只覺得眼前豁然開闊，「那就可以見到從海上過來的物件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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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V& v  ~" X  @; }8 V9 w　　不論御史言官還是抱著祖制說話的老臣，都擋不住這陣從海上過來的繁華。

　　也讓京中的官員知曉，一個小小的海上貿易，能掀起多大的風浪，閩浙的海盜為什麼會多，閩浙的官員到底在維護誰的利益。

　　「你家二奶奶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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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8 m# A4 _& G6 r5 X8 _, W. P$ D* z　　院子裡傳來二姨奶奶趙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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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4 T- m8 T9 b　　貿易的事還沒傳開，就已經有人找上門了。

: D$ @1 u! t5 v/ F/ V　　婉寧剛要說話，崔奕廷「噓」了一聲，站起身撩開簾子，揚聲道：「就說二奶奶從宮裡回來累了。」

& ]/ j2 E$ n) v, S) M& A　　崔奕廷的聲音正好傳到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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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X! q+ Z0 W; k) v　　誰都知道崔奕廷是崔家一霸，崔老爺都被氣得差點病倒了。

　　她怎麼敢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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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氏碰了一鼻子灰，卻也不好說什麼，訕訕地笑道：「那明日我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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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_; O+ Q0 ~- F, M3 r　　趙氏被打發走了，婉寧站起身跟著崔奕廷去套件裡換衣服，「嘉寧長公主小產了，應該是姚宜之的孩子。」

: j- k( R6 f' G1 Q+ E5 z　　想想嘉寧長公主的神情，婉寧道：「無論從高謄嘴裡問出什麼話來，只怕皇上都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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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嘉寧長公主太不像是個能做大事的人，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內宅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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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 |- _+ O) m1 r　　嘉寧長公主很清楚，怎麼才能脫罪。

8 C9 x  Z& c. C! f' N; }　　不過再怎麼樣，這件事都足夠高謄、鄧嗣昌一黨提心吊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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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 k3 p5 p+ B* Q( W* V　　王盧江進京的時候很多人還不知曉他是誰，後來就海盜的事掀起了軒然大波，不過這些不過是個朝堂上的官員有關。

7 k9 k" K, \9 j5 d. `　　真的讓滿京城裡的人都知曉王盧江其人的，是那旨公文，從海上帶來的東西要在京城貿易。

, g- t. Y0 l+ H( a4 S/ j( l　　事情到了這裡，所有人才都知曉，這個王盧江原來是位財神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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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n+ e6 S9 b8 \$ q　　真正的財神爺。

　　皇上允許貿易是怎麼一回事，是在獎賞王盧江，還是想要藉著這件事重提海禁。

　　許多人還是摸不清頭腦。

8 x7 s4 z, \' Q& ]/ i　　京裡的達官顯貴，多多少少都有幾間鋪子，雖然在政見上多有分歧，可誰都有好奇心，都想知道海上到底都過來些什麼東西，除了珍貴的香料，還會有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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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4 x' X$ V& E3 ~　　這樣一鬧騰，貿易還沒開，京城先熱鬧起來。

　　廣恩公張戚程已經病了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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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b) x+ y% t) M5 ]! I$ h2 X　　張傳凌聽著幕僚七嘴八舌地商議著對策。

　　「崔奕廷這些日子已經抓了不少人，福建、廣東的官員許多被押送進京，這個案子至少要審個半年，萬一查到了公爵爺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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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R% i% E; @; B　　「應該聯合幾個御史言官上奏摺，讓這件事到此為止。」

　　張傳凌想著那個在姚家遇見的姚婉寧，張傳凌站起身，將手裡的扇子打開，慢慢地扇著。

　　無論哪件事，都有姚婉寧的影子。

　　這個女人，比他遇見的哪個都要厲害許多。

0 @6 v$ j  s0 v9 q9 }' R3 U& j　　朝廷上的事他不懂，不過做了多年的生意，只要略微一算就知道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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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1 A3 |( V( G3 Q$ N　　看起來是個突如其來的貿易。

. ~! A/ I4 g4 t: l* V. K　　其實能讓沿海暫時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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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正當買賣，誰還會去做那個海盜，誰還會背井離鄉，冒著殺頭的危險做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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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求情

　　張傳凌聽了幾句，有些不耐煩，轉身出了書房，身後頓時傳來幕僚呼喊的聲音，他卻權當沒有聽到。

　　如果福建的事還能挽回，父親也就不會怕成這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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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病在家裡，生怕發出一個聲音就會被奪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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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是想要立即推行新政，如今針對的是閩浙一帶的官員，還沒有騰開手收拾勳貴，否則政局亂起來，什麼事都做不成，在這一點上，皇上就比父親、鄧嗣昌等人預想的更加明智。

　　他從來就不關切父親做的那些事，更別提坐在這裡聽幕僚說這些廢話。

　　張傳凌回到房裡，還沒有坐下，張夫人就帶人進了屋。

4 P" f- X% T6 K7 M1 F　　「傳凌，」張夫人皺著眉頭，「你和幕僚商議的怎麼樣了？我們家可還有法子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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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向來和鄧嗣昌有來往，」張傳凌扶著張夫人坐下，「崔奕廷去福建之前，母親又設計崔奕廷被抓了個正著，高謄一案又不知會咬出多少人，怎麼算我們家都脫不了干係。」

) X. ]; P. z. Y, s% o6 F& U4 M　　張夫人只覺得頭腦一陣發麻，「那要怎麼辦？難不成真的要丟掉爵位。」

# C3 N& ?) W  a. |9 y5 K! ^　　「從太祖到當今聖上，多少勳貴丟了爵位，父親、母親何必看重一個爵位，我看勳貴早晚會徹底沒落，將來還不如一個小小的文臣。」

　　張夫人張開嘴，「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你父親掙了爵位，還不是為了張家，為了你將來能承繼廣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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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傳凌站起身，「母親想讓我回來幫忙，就要聽我的，這時候不要因為一個爵位聯合勳貴再去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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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夫人眼看著兒子又要沒有了蹤影，急忙道：「你姐姐可怎麼辦？姚家那邊鬧得凶，難不成真的眼看著你姐姐被送回來。」

- |$ V: x3 W. F0 p　　一句話說完，卻不見張傳凌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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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傳凌去了無人打擾的院子，手底下的掌櫃就來稟告外面的生意，「京裡都熱鬧起來了，就等著海上的東西擺出來。」

　　張傳凌道：「王家不可能擺在大街上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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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掌櫃道，「聽說王家準備在別家的鋪子裡寄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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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賣是最簡單的法子，王盧江多少年都在海上飄著，手底下的人不會懂得買賣一事，如今不慌不忙地安排這次貿易，是背後有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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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幫忙的人就是姚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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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婉寧在福建收了今年的茶葉，買了不少的茶園，這個女人做事如此的乾淨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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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櫃道：「若是那個姚氏做的，她就不怕樹大招風，要知道收了那麼多茶葉就已經讓人眼紅，如今又搭上了王盧江，崔奕廷總歸是身居要職，若是被御史彈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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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X1 W+ ~1 D. I9 ^  x9 c　　張傳凌道：「那她就要做到不怕被御史彈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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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 o+ k" Y# ?9 \5 I　　掌櫃有些驚詫，「那要怎麼做。」

　　是啊，他也想知道，姚氏到底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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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1 m1 A3 R& M; {　　婉寧靠在軟榻上看賬目，一張一張地看過去，偶爾才會波動一下算盤。

　　崔奕廷覺得很奇怪，但凡看賬目不都是應該算盤不離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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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正算得起勁兒，抬起頭來卻發現崔奕廷晶亮的眼睛，「你是怎麼算的？」

　　總不能告訴她，來源於現代的口算方法，總感覺跟他在一起時間長了，她心底那些小秘密都會被挖出來。

% B, P8 n" r8 q9 ?/ U　　「我自己的法子。」她可不準備說。

　　「已經很晚了。」崔奕廷看向矮桌上的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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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w  ?; j0 O( f　　是不早了，可是王盧江就要開始賣東西，她總要趕在開市之前，將賬目理清楚。

　　婉寧道：「再等一等。」

4 p/ o$ S) ^% r7 J" V/ G　　「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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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忽然喊了一聲。

2 P8 D- v7 \1 s$ ]: i: Q; g8 d　　婉寧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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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V( c0 f# j7 g( e　　他的眼睛裡閃爍著笑容，「還差多少，我來幫你算。」

　　讓崔奕廷幫她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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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失笑，「還是算了，這些東西我自己已經算了好幾日，讓別人插手恐怕會更亂。」

　　「趁著開市集，我們也一起去買些東西好不好？」

$ Q' b6 H6 E. y4 U4 W8 `8 ?　　崔奕廷聲音比往常要悅耳，說得也慢了許多，吐字的時候還帶著餘音，說完話，端著茶碗慢條斯理的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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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E$ U3 A2 k8 X' i　　婉寧仔細地看過去才發覺，崔奕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拖了外衫和襪子，光著腳，一副十分懶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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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子還半開著。

　　微風吹動他身上月白色的長袍，嘴邊掛著一抹笑容，讓他看起來寧靜又和煦。

9 L: A, P  W' ]1 {　　「這茶很好喝，你嘗嘗。」

　　崔奕廷將手裡的茶碗遞到婉寧眼前，眼睛裡帶著慫恿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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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R/ t3 `$ s4 F　　嘗他喝過的茶。

　　婉寧指了指矮桌，「那不是，還有一杯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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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怎麼瞧起來怪怪的。

4 N  l; t$ Y  ?0 t+ O　　她的眼睛又要挪回賬目上去。

　　崔奕廷手裡的茶碗卻不知怎麼的一歪，茶水都潑到了他的長衫上。

# W' F7 S. O6 ?1 j" K5 M$ P　　婉寧嚇了一跳，忙將手裡的賬目合上，上前拉起崔奕廷的衣襟，還好茶不是很燙，「快將衣服脫下來，你這個人，又不是個孩子，怎麼連茶也端不住。」

; }) [) Y: V- y6 V' N　　「落雨，快去給二爺拿件長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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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q8 p* G" L/ z4 V　　婉寧揚聲卻不見落雨進門，這丫頭去哪裡了。

5 z4 d! D# E# m; d! H　　「太晚了，我讓她們別過來伺候。」

0 D8 j, Y  U- t+ t　　崔奕廷依舊不動，濕潤的袍子貼在他身上，只是歪著身子靠在迎枕上凝視著婉寧。

! q1 n& j( L) b) P　　「明天一早我還要去衙門。」他長長的睫毛如同扇面般在燈下煽動，嘴唇如同海棠花般豔麗，整個人漂亮的如同天上懸得一輪皎月，溶溶地撒著清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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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0 p, Y$ E* B　　婉寧忽然覺得臉頰有些發紅，方才心裡的那些賬目忽然之間就被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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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這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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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x) x5 a! J' {3 }　　他起身低頭吹滅了跟前的兩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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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還沒有適應忽然的黑暗，只覺得修長而有力的手臂伸過來，輕巧地將她抱起。

( ]/ d- l1 K5 d　　她的臉頰靠在崔奕廷滾熱的胸口上，淡淡的清香頓時傳入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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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她回過神來，已經陷入了床鋪間。

　　這一切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 `1 E* f% U6 B4 i5 ]+ Z　　婉寧的領口很快被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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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H3 N- k9 S# T　　她不由地喊了一聲，「崔奕廷。」

　　聲音細軟，將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身上的衣衫很快被崔奕廷脫下來，崔奕廷沉下身，在方寸之內，咫尺之間，呼吸著彼此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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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P1 N! R" `6 `/ ?　　不知道誰先燙熱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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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n$ B% [0 E0 L　　反正都混在一起，他的手在她身上遊走，很快就來到她的胸口，他記得她前世在胸口掛著一塊羊脂玉，用紅色的絲線拴著，十分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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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z9 U* n. a0 t　　他會知曉是因為，她去給傷病治傷的路上將那塊玉丟了，兵荒馬亂的她卻仗著膽子半夜裡帶著下人去找，後來是他看不過去，讓人幫忙從撿到玉珮的人手裡買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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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記得那塊玉牌上刻著一朵蘭花，上面還有詩句：不因紉取堪為佩，縱使無人亦自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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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她沒有這塊玉牌，他憑著記憶讓人去做了一塊。

　　婉寧只覺得脖子一涼，有東西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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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是塊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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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玉牌？」

4 w4 ~  k* h9 }' e7 D- u　　崔奕廷嗯了一聲。

: ^8 h+ _$ h+ h" l. y8 S　　她一直覺得今晚崔奕廷像是有什麼話想說，原來是送這塊玉，「原來你等著我，是因為這塊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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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6 Z6 Q8 z: Z. ^) Z- H　　她話音剛落卻聽到身邊幽幽地嘆了口氣，「怪不得司馬相如又是彈琴又是作詩忙的不亦樂乎。」

% J1 H* k1 Z  q7 I　　婉寧想問為什麼，剛張開了嘴，崔奕廷的嘴唇就壓了上來。

　　第二天婉寧起身的時候崔奕廷已經去上衙了。

　　給崔夫人請了安，婉寧接著在屋子裡看賬本，剛看了一本正準備站起來伸伸腰，童媽媽就進來稟告，「外面有位孫小姐遞帖子想要見奶奶。」

8 ^5 n/ b) T% e5 S6 d0 o! s& R　　婉寧將帖子打開，只見上面寫著廣東按察使孫長英的名字。

# B; l; ~2 A% J& o* c　　廣東按察使，孫家，聽起來很耳熟，婉寧仔細思量就想了起來，孫家就是那個跟裴明詔訂過親的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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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H0 {' z7 Z* ]  `" {' d　　孫二小姐坐在馬車裡，等著崔家下人的回話。

5 k5 V9 }4 v' a. w2 l　　在京中這麼長時間，母親幾乎找了所有相熟的人，結果誰都不願意去打聽父親的案子，這一等就是一個月，鄧嗣昌的案子終於又被提起，官府張貼了告示，父親和鄧嗣昌、福建巡撫等一干官員的名字寫在了一處。

8 J% R0 w$ _5 Z( a+ o4 O　　母親和她的最後一線希望也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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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被打成同黨，那麼勾結倭寇等罪名，就會壓在父親身上。

　　「小姐，別等了，那崔二奶奶八成是不會見我們。」

　　崔奕廷殺了鄧嗣昌，既然已經認定父親是同黨，怎麼可能會見她，幫她去求情，可如今父親馬上就要被定罪，她也不能再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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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 J1 E: x' x. Y! |2 {- k　　孫二小姐想著，崔家下人走了出來。

( m+ m$ E, e! r4 _　　「我家二奶奶請孫二小姐進去。」

　　孫二小姐詫異地張開了嘴，半晌沒有回過神來，崔二奶奶居然肯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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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i5 L0 [4 e; f　　「小姐。」

5 Y' [  f7 ]1 x) M+ V　　聽到耳邊有人喊了一聲，孫二小姐這才快步走出馬車，踏進了崔家的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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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6 N4 H/ {$ h* l　　孫二小姐進了堂屋，抬起頭來看到一個比她年紀還小，穿著淡粉色妝花褙子的女子，這就是外面傳的那位崔二奶奶？

* G+ p. ?0 l9 D3 N* H3 {　　孫二小姐硬著頭皮上前行禮。

　　婉寧道：「孫二小姐請坐下吧！」

　　聽到這句話，孫二小姐卻又向婉寧拜下去，「崔二奶奶，您大約也知曉我父親的事，這次來崔家，我是想求崔二奶奶幫忙跟崔大人說說，我父親是被鄧嗣昌要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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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看著孫二小姐，臉上滿是焦急的神情，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她，並沒有閃爍其詞，「我不懂朝政，只是……鄧嗣昌在福建，你父親是廣東按察使，怎麼會被鄧嗣昌要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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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改變

! N8 f* p  p/ D9 k8 o, j4 u　　孫二小姐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想了想道：「崔二奶奶知道佛朗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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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A( `, d, a* G　　婉寧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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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二小姐道：「去年佛朗機人佔據了廣東一個縣的漁村，殺了許多百姓，廣東官員求了鄧嗣昌出兵才將佛朗機人驅逐，閩浙的官員大多和商戶勾結。」說到這裡，孫二小姐不安地看了一眼婉寧。

　　崔二奶奶生母的娘家是揚州有名的商賈，她不知道說這些話崔二奶奶會不會生氣，卻發現崔二奶奶神情沒有變化，而是仔細地聽著她說。

　　孫二小姐這才松口氣，「從海上來的那些人，不管是佛朗機人還是倭寇，動不動就搶掠漁村，等到朝廷兵馬聞訊趕到，那些人早就殺了人回到海上，巡撫本就指揮不動武將，自然也束手無策，就算冒險將實情上報朝廷，到頭來朝廷怪罪的都是地方官員無能。」

　　「朝廷每年都要收重稅，又有抗倭的明令下來，不少官員因為交不上稅收而被罷黜，閩浙的官員如同走馬燈般的換，不論哪個官員到任首先都要去拜訪手握重兵的勳貴和武將，因為只有和他們攀上關係，才能保周圍漁村一時安寧，在任期間才能風調雨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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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廣東這些地方的事婉寧只是聽崔奕廷說過一言半語，並不知太多實情，讓孫二小姐這樣一說，鄧嗣昌在福建的勢力的確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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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m$ B& I+ ]  r! Z: B# i　　所以崔奕廷只有借助王盧江，才能剷除鄧嗣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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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接下來，如果海禁不開，就不會有實質的進展，還會有第二個鄧嗣昌出現。

　　孫二小姐說到這裡，落雨進來道：「奶奶，裴二小姐來了。」

; E1 o& H6 I( M% j　　裴明慧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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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看向孫二小姐，孫二小姐神情有些尷尬，卻還是硬著頭皮坐著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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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功夫裴明慧進了屋，見到婉寧就笑，「本想著過兩日再來看你，可我在家中實在是坐不住了。」

　　說完話，裴明慧才發現屋子裡的孫二小姐，頓時驚訝地道：「這是孫家二姐姐。」

. u/ \, {" h$ f& q( L　　孫二小姐勉強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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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o. Z) J: Z& ?1 [3 ?$ U* b0 C) T　　裴明慧道：「二姐姐什麼時候入京的？怎麼不去家裡坐坐。」

　　婉寧看著孫二小姐眼睛中一閃苦澀卻很快遮掩住，「家裡出了事，就沒有上門拜見，太夫人可還好？」

2 u8 l! T4 F2 y" ^6 l　　裴明慧頜首，「母親都好，還時常念叨姐姐，也不知道姐姐家中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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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個孫二小姐就低下頭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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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N8 |7 m9 `% q8 e　　婉寧卻已經看出來，孫家來京城定然讓人給裴太夫人送過信，看樣子裴太夫人避開了孫家。

　　孫二小姐捏了捏帕子，仍舊說孫大人的案子，「聽說崔大人還到福建就被人刺殺了幾次，我就想著，崔大人定然知道此案的凶險，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我父親有罪，我們也不求父親能安然無恙地放出來，只是……怕那些人，將莫須有的罪名都安在父親頭上，這樣一來，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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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二小姐說著，眼淚掉在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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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I! n3 j+ [8 z　　崔奕廷被刺殺了好幾次，婉寧聽焦無應提起過，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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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明慧見孫二小姐哭起來，忙站起身去勸說，「二姐姐別哭，若不然回去我跟母親說說，看母親能不能找到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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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2 M* M- {1 b" w　　孫二小姐擦了眼淚，站起身向婉寧拜下去，「崔二奶奶，我們也是走投無路，才來求您，您……若是能伸手幫幫忙，我……這輩子都忘不了您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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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 T7 u9 g5 G  m) p　　婉寧將孫二小姐扶起來，「能不能幫上忙我不能保證，但是你說的話我會跟二爺說。」是真是假，崔奕廷定然會有個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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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並不像公公說的那樣，凡事都是利益為先，如果孫大人沒有那麼多罪名，他也不會草菅人命。

　　將孫二小姐送走，婉寧賀裴明慧去了內室裡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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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明慧喝了口茶向屋子裡看了看，「怎麼不用大紅幔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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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笑道：「如今天暖和，我就讓人換了下去。」

　　裴明慧點點頭，「過兩日從海上運來的東西就要在市集上賣了，我們到時候一起去看看，買些新鮮的物件兒回來。」

　　裴明慧顯得興致勃勃，婉寧道：「太夫人肯讓你上街？」

; K9 A) U. ~9 p; M　　裴明慧就像憋了的氣球，「好不容易見到那些東西，總不能一眼都不去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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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但笑不語，從桌子上拿起來紅線一點點地編著，編的不好又拆開來。

" G  k- L+ p3 {- y4 K" j/ _7 D1 J3 R+ C　　裴明慧覺得好奇，伸頭來看，「你在做什麼？」

- N1 e+ X( [0 m) N　　婉寧抿嘴笑，「學打梅花結，將來好用它來掛玉牌。」學會了用來掛崔奕廷送她的那塊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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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H) a, H( U5 b8 ~1 `　　裴明慧仔細看了一會兒，「你這梅花結打得好看，也教教我。」

" q0 j' c- {4 e6 b6 x/ w# c　　她笨手笨腳的也是才學，打了幾次都不好看，更別提教裴明慧了，婉寧只得讓落雨進來，三個人邊學打結邊說說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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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E9 j* _' [! T4 @, V6 F　　婉寧想要將裴明慧留下吃飯，裴家下人卻來催促，裴明慧只好告辭，婉寧將裴明慧送到垂花門，「太夫人有沒有給你安排婚事？」

　　裴明慧低下頭，「快了吧，尋常不讓我出門，我看若是逼急了我，我早晚要剃了頭髮做姑子去。」

: f* N' J% o; j/ b5 A- C　　裴明慧不願意嫁去鄧家，是因為鄧俊堂一無是處，按理說裴太夫人再為她靈尋婚事，她應該只是心裡忐忑又害怕，為什麼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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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Y5 ^' z- [  B1 ?- {: K　　婉寧停下腳步，看著裴明慧，低聲道：「你可有歡喜的人了？」

. Z3 T' Y- e4 a8 w; Z% x) v( q　　聽得這話裴明慧的臉豁然紅起來，卻目光閃躲，「我……怎麼可能有……自然是沒有……」

　　不等婉寧再問，裴明慧整了整衣服，快步走出去上了馬車，到了車上才撩開簾子向婉寧揮手。

　　放下青色的車簾，聽著外面馬蹄聲響，裴明慧的眼淚才如珠子般落下，心裡早知道不成事，她又思量那麼多做什麼，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 x: s" P4 `) M- ?/ x　　回到裴家，裴明慧去給裴太夫人請安。

　　裴明詔正陪著裴太夫人說話，裴明慧乾脆將在崔家遇見孫二小姐的事說了。

　　裴太夫人有些驚訝，「崔二奶奶見了孫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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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明慧頜首，「見了，婉寧還說會將孫家的事告訴崔二爺。」

$ E# R" v/ I' Q　　裴明詔看著目光閃爍的母親，忽然之間明白過來，「孫二小姐有沒有來求過母親？」

　　裴太夫人一怔，兒子目光如炬，她也無法閃躲，「倒是來過，我那幾日身子不適就沒有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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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p8 R7 o  o  s　　母親是怕被孫家牽連，才沒有見孫家的女眷，只要想到這個，裴明詔心裡生出幾分的悲哀，之前怕得罪孫家，而今孫家落難又唯恐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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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裴家。

　　裴明詔站起身來。

. t& b0 E, d) S3 `　　裴太夫人道：「你要做什麼去？」

　　「就算沒有了婚約，我們家和孫家也有些交情，既然孫家女眷曾遞過帖子，我們家就應該伸伸手，」裴明詔說著抬起頭，「免得將來我們家落難，也沒有人肯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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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E+ E7 P3 F, W- N8 K1 u" \8 O　　兒子是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

　　裴太夫人不禁愣在那裡，半晌才回過神，從福建回來之後，明詔就變了許多。

　　……

　　崔奕廷晚上要在衙門裡值夜，婉寧吩咐落雨早早就落了栓。

1 [) g# p8 w1 F6 G  g5 q　　正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覺身邊彷彿多了個人，婉寧睜開眼睛，天已經半亮，屋子裡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崔奕廷正撩開被子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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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m9 q1 r& x$ b　　婉寧有些驚訝，「怎麼這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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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8 ^9 ]* v; \/ w. _　　崔奕廷手臂伸過來，正好落在她腰間，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豆的味道，顯然是剛剛梳洗過，「曹僉事去換我，我說要回來換衣服，一個半時辰之後再去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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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半時辰，也值得這樣大動干戈，還不如在值房歇一會兒，否則哪裡會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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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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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U- X8 T0 i7 o& `$ d( Y" J8 g3 _　　崔奕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他的嘴唇壓在她鬢間。
; S8 D( Z' \+ I$ m3 i# E
' s5 I7 v% ]) Y, L　　婉寧「嗯」了一聲。

* d' }/ r' L$ {& e( s: D; x　　崔奕廷道：「沒事，我就是想聽你說話。」

6 x) |% z, ~7 }) {" t　　雖然說想聽她說話，可是很快婉寧就聽到崔奕廷均勻的呼吸聲，就像孫二小姐說的，開埠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崔奕廷在衙門裡定然忙碌不堪，累成這個樣子，卻還想著回到家中。

+ z; ~  L, k- x; F/ l　　只要想想這些，婉寧心裡頓時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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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親之間她沒想過婚後生活會如此，她以為他們不過就是相敬如賓，卻沒想到崔奕廷會這樣待她。

. f" h. l3 |" x8 ^, Z+ b. F& t　　不到一個時辰，崔奕廷就睜開了眼睛。

; C7 I* D/ c8 Z/ x- M; Q　　婉寧正讓人端水進來，一番梳洗過後，崔奕廷又重新變回了那個精神奕奕的錦衣衛指揮僉事。

　　婉寧將孫二小姐說的話告訴了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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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點點頭，「閩浙一帶的海商已經成氣候，只要不開埠，他們就有源源不斷的利益，這些年置下了不少的大船和武器，隨便進入沿海漁村搶奪人、物，鄧嗣昌雖然手握重兵，不過是他們其中之一罷了。」

" t$ C* v. Q3 v  V, F　　婉寧皺起眉頭，「開埠豈不是更不容易。」

　　「容易就不去做了，」崔奕廷笑著道，「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我為何要去做。」前世政局如何他已經領教過，扭轉政局雖然不易，他也要將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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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e: {( p5 l$ l# o/ s　　不管面對什麼事，都是滿不在乎的驕傲，怎麼樣都挫不敗他的銳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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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o% W$ W5 d# g# Y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也就只有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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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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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崔奕廷，童媽媽就來道：「姚家那邊來人了，說三老爺想要小姐回去看看。」

　　父親第一次遣人來找她回去。

7 E3 R: d8 C9 `0 K　　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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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道：「有沒有說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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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T+ a# R% R" O　　童媽媽搖搖頭，「只說老爺想小姐了。」

　　父親還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

, U+ _: b5 z" s9 t　　婉寧先去沈家見了沈氏，等到姚宜聞下衙之後到了姚家。

　　她原來住下的房間已經收拾一新，新做的楠木海棠圍八步床擺在裡間，掛著銀紅的霞影紗，窗檯上放著一盆姚黃牡丹，新鋪的地磚光可鑑人，收拾的和她成親前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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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 R& F- {1 `) V　　婉寧坐在臨窗的大炕上，看著屋子裡的一切，她還以為這個家在她心裡不會留下半點的痕跡，誰知道再回頭看看還有些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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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1 [2 u4 Z6 \( x/ A　　「老爺。」

　　門口傳來落雨的聲音。

　　婉寧站起身，看到父親大步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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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Q$ ?- M1 w" B$ S+ U5 ]　　姚宜聞的目光落在婉寧臉上，他仔細看了看才坐下來，「這些日子在崔家可還好？」

　　婉寧點點頭，「公婆都待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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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4 P& b- K+ T" x$ c　　姚宜聞彷彿這才放心，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你可知道這些日子朝廷裡在議開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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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 }8 ~$ b- l6 X7 m　　王盧江進京之後，京裡官員的話題都圍繞在海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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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a" U; l* Y7 ?　　不等婉寧說話，姚宜聞接著道：「有人彈劾奕廷了，說奕廷假公濟私，並不是為了開埠，而是想要做第二個鄧嗣昌，還說，海禁沒開，你已經在福建收了大量的茶葉。將來開了海禁自然日進斗金。」

　　這話崔奕廷倒是沒跟他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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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C0 ^; e  u　　姚宜聞嘆口氣，「海禁不是那麼好開的，我是怕奕廷受挫。崔家長輩會因此責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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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x5 u2 |1 U' u　　父親眼睛裡都是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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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e( c0 E+ u) Z( L　　從前他們父女不過是在人前做做樣子，而今突然被父親這樣關懷。她倒有種不太適應，那種父女之情豁然從心底裡浮起，卻又因為之前互相的憤怒和厭惡，缺失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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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顯得很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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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停頓了片刻才道：「二爺不會怪我。」

! ~1 X7 W" g# U, e3 l　　二爺不會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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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說得十分的堅定，不過才嫁去崔家幾天，婉寧就這樣信任姑爺。

　　在姚家時，婉寧站在那裡和他辯駁，但凡有事從來不與他商量。眼睛裡閃爍的都是冷靜和疏離。

　　姚宜聞心裡豁然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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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_4 Q* x8 V! _　　他這個父親在婉寧心裡不知是個什麼位置。

　　姚宜聞心裡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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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L; R8 C" T3 D  X5 I7 l　　他做了婉寧十幾年的父親，卻不如姑爺在婉寧身邊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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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7 L8 V! r% P1 B3 D1 L　　他不能責怪任何人，走到今天都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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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X$ c+ X& F　　「你們還是要小心。」姚宜聞說到這裡停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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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 s* U1 @2 K$ f$ V　　婉寧抬起頭看過去，父親目光有些顫抖，半晌才吞嚥一口，聲音也嘶啞起來，「聽說楊家去了沈家提親，你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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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母親準備嫁給楊敬了。」

　　父親的眼睛裡有些空，好像被人活生生地剜去了一大塊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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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M0 U" ^8 W5 t, d, M3 M　　姚宜聞道：「這件事你知道嗎？」

: b$ [  e1 Y- _3 d　　婉寧點點頭，「我知道了。楊老太太很看重母親，一個月前就讓人探過母親口風，那時候母親害怕我在崔家受委屈就沒有答應。」

　　姚宜聞又沉默了半晌。垂下頭，婉寧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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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敬是有名的大儒，又在詹事府教大皇子，將來……前程自然不用說，你母親為人溫婉，做事又周到，還得了楊老太太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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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4 b- V# ]. g　　姚宜聞說到這裡停下來。

/ W! C/ Y/ ?5 j+ k7 z　　婉寧沒想到如今父親嘴裡都是母親的好處，當年休掉母親的時候為何沒想到這些，就算是現在後悔也為時已晚。

! m  ^- b" w$ p/ ^2 L" x  |- n　　從前的夫妻。既然一刀兩斷，自然各奔東西。

7 t* H; }+ y+ _* y9 y) l6 K　　婉寧道：「父親也不要太掛懷。」

　　姚宜聞胡亂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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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媽媽在外面稟告。「二爺來接二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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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沒想到崔奕廷會追過來，「天色不早了。女兒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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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女兩個一起走出屋子，崔奕廷已經迎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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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_7 [, [4 B1 `9 l% u. {% H  U　　見到崔奕廷，姚宜聞多少顯得有些緊張，囑咐了婉寧和崔奕廷幾句，並沒有提起政事，將婉寧和崔奕廷送走，姚宜聞回到書房裡，正好有同僚來問他些文書上的事，同僚笑著道：「你那女婿真厲害，將御史言官氣得七竅生煙，言官說你女兒收茶葉之事，他便說，能賺錢是本事，京裡從來不缺達官顯貴家的買賣，朝堂上多少堂官都是江南大戶出身，上桌的米糧，下桌的消遣，大多是他們族裡開的，諸位老大人這些年可曾管住自己的嘴，不去買那些米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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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鋪子的達官顯貴，手裡不知有多少田產，細查起來可曾都納過賦稅，才在福建收了些茶葉老大人們就坐不住，有更加讓諸位吃驚的事可都還在後面。」

$ P& v" p. f, Z* D　　遇到這種事，多多少少都應該有些顧忌，崔奕廷卻滿不在乎。

　　所以婉寧才會說，崔奕廷不會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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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僚站起身拍了拍姚宜聞肩膀，「別看是姑爺也是半個兒，你可是好福氣的人，真的開了埠，崔奕廷就是最大的功臣，必然前程遠大。」

- r+ \0 M5 [3 e) Z　　姚宜聞只是應付著笑了一聲，將同僚送出了門。

2 `6 K: _; y' Z" b" V2 y0 X　　剛剛回轉下人就來道：「老太太請老爺過去。」

　　姚宜聞心裡一緊，只怕是父親那裡有個什麼變故，匆匆忙忙去了母親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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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室裡很安靜，父親顯然已經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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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y2 B6 O( [　　姚老太太抱著歡哥在說話，見到姚宜聞，歡哥一下子就鑽進了姚老太太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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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I( u; v1 ]　　姚宜聞皺起眉頭，「多大的孩子了，怕見生人害怕也就罷了，見到我也要躲起來。」

! {3 j" ~3 q% V; q. _. K　　姚老太太埋怨地看著兒子，「還不是你總訓斥他，你這麼大的時候，你父親來了。你還不是一樣躲進我懷裡。」

　　那都是什麼時候的老黃曆了，那時候他可比歡哥小多了。

+ j1 L9 M5 P. Y' b7 X　　姚宜聞坐下來，旁邊的奶子將歡哥帶了出去。姚老太太才開口說話，「婉寧怎麼說？也讓你將沈氏接回來？」這樣將婉寧叫回來。定然是為了這件事，沈氏那邊一直不答應，還不是想要拿回被休時丟掉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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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7 h; E* c! K8 A* S7 c　　姚宜聞道：「不是母親想的那樣。」

　　姚老太太冷笑，活了這麼大把年紀，她還能看不透這些，兒子心中就是覺得愧對沈氏，這才被沈家拿捏住。

* m8 V# H0 f3 ]; {* d1 v　　想到這裡，姚老太太道：「沈家還要怎麼樣？難不成要你上門賠罪？婉寧一心向著她生母。也不會出什麼好主意，」眼看著兒子低下頭，姚老太太料想自己猜對了，就一鼓作氣，「張氏到底是歡哥的生母，張家雖然遭難，卻仍舊是勳貴，我本是不肯答應你休妻，可你……又偏偏已經拿定了主意，若是非要讓沈氏進門。沈家就要像姻親一樣上門拜會，沈氏也不可將從前被休的事掛在嘴邊，內宅婦人。到底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算夫君有千般不是，也不能攥住不放，否則我是不肯答應讓沈氏再進我們姚家的門。」

3 q( p. x- {; |* ?　　姚宜聞聽清楚了母親的話，抬起頭看著母親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母親以為沈家是在為難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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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6 V4 b) \) Q, J) B　　姚老太太道：「也就是你心實，不知道這都是婉寧和沈氏想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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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聞搖頭，聲音也生硬起來，「母親錯了。沈氏是真的不想再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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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太不禁詫異，「她不願意嫁給你？」這怎麼可能。宜聞是正四品的堂官，休了張氏再娶也是隨便挑選姻親。沈氏一個休婦，有什麼不肯，說什麼她都不信，婉寧這樣和家裡鬧，還不是想要宜聞休了張氏重娶她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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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太太恨其不爭，站起身來，指著姚宜聞，「你是朝廷正四品官員，不要將自己看低了，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要嫁進門，沈氏算什麼，她不嫁給你就要一輩子在沈家，死了也不會有人供奉香火，到頭來不過是孤魂野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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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要被人拿捏住。」

　　「沈家再不答應，你去告訴他們，我不肯讓你休張氏，歡哥是你唯一的子嗣，就憑這個，張氏就算犯錯也比沈氏強。」

( o' ^. z9 y6 Z8 ]0 C  R　　想當年，父親、母親就是這樣的態度對沈家，對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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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y; H) h, B5 B/ s6 e　　沈氏一定已經料到重回姚家也是這樣的情形，所以不肯答應。

  `+ I3 _3 [# z+ ?9 F5 d) Q　　他忽然覺得，沈氏的決定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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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q% a& z$ l7 A! e2 {+ Y　　姚宜聞抬起頭，看著姚老太太，「母親，沈氏怎麼會死了沒有人供奉香火，怎麼會去做孤魂野鬼。」

　　姚老太太道：「怎麼不是，就算她娘家有人，也不會拜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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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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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i* H* B7 ^  E4 X+ S, u　　姚宜聞的話，讓老太太驚愕地住了嘴，半晌才道：「要嫁人了？是哪家商賈的繼室？還是沈家的遠親？嫁去哪裡？揚州？她捨得回去揚州？」沈家能為沈氏找門什麼樣的親事，就算是有親事，恐怕也是借了婉寧的光。

　　姚宜聞不知該不該笑母親的自大和淺薄，本來是件讓他難過的事，他卻覺得現在說出口很痛快，至少能讓母親大驚失色，讓她後悔方才說的那些話。

　　「沈氏要嫁給詹事府詹事，朝廷正三品大員，訓導、輔佐太子，乃東宮重官。」

, t, c( m1 N) k　　姚老太太張大了嘴，一臉不可置信，半晌才道：「你瘋了不成？怎麼能編造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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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s/ _9 N" [  }　　姚宜聞輕笑，「兒子沒有編造，詹事府詹事楊敬是沈元坤的老師，楊老太太病重時沈氏過去侍奉，楊老太太因此十分喜歡沈氏，如今已經託了保山去沈家求娶，沈氏不是想要為難兒子，她是真的不想要再嫁給兒子，不想再進這個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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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x1 C2 X) B$ c6 J　　說完話，姚宜聞的眼淚順著眼角淌下來，他急忙用袖子去遮掩，裝作若無其事。

3 K: W5 V6 {. y" X* {6 G6 K" E' q1 D　　姚老太太驚慌失措，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有些傳言你也不信，信不得，沈氏有什麼才貌能嫁去楊家，楊家就不嫌棄她是商賈之女，就不嫌棄她被休棄？那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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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V4 f: [1 I! f& @　　姚老太太彷彿說服了自己，抬起頭來，「他們就是嚇你罷了，就讓他們去折騰，你也不要休張氏，你有妻有子怕什麼？」

+ X2 p+ P: o7 R* T! ^% G　　姚宜聞眼前浮起張氏厭惡的神情。

9 p6 m& {2 S% ~1 I3 Q# H　　他被一個人厭惡了這麼多年卻不知曉。

. j/ I8 W% e+ i+ t: n' |4 a　　他這個妻，心思何曾在他身上逗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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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不過就只有歡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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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 Q6 L8 y% ^0 M　　「好好教養歡哥，將來必定有你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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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a8 u. @. m　　母親說了那麼多，唯有這句話還能飄進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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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b0 J) a6 t. ^0 {& @  P" e　　姚宜聞站起身來，走出了屋子，漫無目的地在園子裡走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來到了婉寧的房間，怔怔地望著長案上那盆姚黃牡丹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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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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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1 ]% t7 `9 I% v! p　　婉寧和崔奕廷回到崔家去給崔夫人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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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剛走到院子裡，宋媽媽就迎過來，「二爺、二奶奶，夫人在和四爺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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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媽媽是來攔他們的，定然是崔奕征有什麼事，崔夫人還不想聲張。

　　婉寧正要說話，屋子裡崔夫人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你到底要做什麼？要將我活活氣死不成？」

# E8 l5 c! p5 ]; S0 x　　然後是崔夫人咳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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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g* k+ A/ U5 ]　　崔奕征不停地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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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道：「你消停吧，別折騰了，你們一個兩個都是如此，這個家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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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這話，屋子裡的門打開了，崔奕征垂頭喪氣地走出來。

　　看到院子裡的崔奕廷和婉寧，崔奕征上前行禮，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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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進了內室，看到臉色蒼白的崔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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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夫人強打精神，問婉寧，「家中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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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1 g9 V/ M; Z　　婉寧頜首，「都好。」

; Z$ J5 a- I! [8 I) @5 A1 s5 S: }+ q2 R　　崔夫人想要端茶來喝，深吸了口氣卻忍不住咳嗽，婉寧急忙上前給崔夫人順胸口。

7 {6 n0 q4 d& r- G; N! j　　崔夫人好半天才算舒坦了些，「小時候那樣聽話，長大了翅膀硬了，就都要飛了。」

5 a9 K/ y& p3 A/ j' @$ Q  E　　崔奕征是有名的脾氣好，深得公公、婆婆喜歡，這次到底做了什麼事，會將婆婆氣成這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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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C  D- s) m; f' O' p5 B% ~0 [　　婉寧回到房裡，童媽媽也打聽出來，「四爺定下親的譚家下午來拜訪了夫人，夫人要四爺過去作陪，四爺卻沒了蹤影，夫人因此動了氣。」

; E# G- E+ h$ k　　婉寧看向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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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p' U* E; Z% _. i　　崔奕廷和崔奕征都是早早就訂過親的，崔奕廷用了幾封信將陳老將軍打發了，崔奕征總不能也出了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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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g7 r& `; k3 V  X1 a8 F　　崔奕廷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抬起頭來發現婉寧正在看他，他這才道：「改日我去問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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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8 G9 |0 S2 l　　兄弟之間比較好說話。

sanji32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中計

3 g: f: v: Z& ]' h: {( V  D　　崔奕廷出去了一會兒，很快回到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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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正在看手裡的葉子牌，正不知道出哪張才能贏了落雨，崔奕廷抽出一張擺過去，婉寧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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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雨忙放下手裡的牌起身伺候茶水。

+ {( r4 \' `. g. g" t9 \- m: C　　「怎麼想起來玩葉子牌了？」

% r- [, d# W  E$ B2 ?) H' v( |% i9 O　　婉寧笑著道：「女眷都湊起來玩這個，我就好奇才讓落雨拿出來擺一擺。」

2 ?8 W( c/ \5 T　　崔奕廷端起她的茶來喝，「好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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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伸出手要過去搶，卻看他一飲而盡，「沒什麼意思。」她對這些棋啊，牌啊都不太行，除非抓了一手人神共憤的好牌，否則都極難有什麼贏面。

" }8 D. v+ C' z　　婉寧要將牌收起來，崔奕廷卻拿過去，一本正經地給婉寧分牌。

　　崔奕廷這些日子不是看公文就是寫書信，今天跟崔奕征出去說了幾句話忽然閒下來。

　　婉寧道：「是不是四弟說了什麼？」

2 Y+ r4 \6 d) \) T3 k  l　　崔奕廷搖搖頭，「他什麼都沒說。」可是他心裡卻已經有了思量，崔奕征八成是像前世一樣不想要譚家這門親事。

　　難道一切還要像前世一樣發展，弟弟心裡喜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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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別急，」婉寧道，「如果有這樣的事就算是瞞也瞞不住，查清楚了再想對策。」譚家小姐已經到了成親的年紀，崔家一直因為崔奕廷的婚事將崔奕征這邊拖下來，現在崔奕廷已經成了親，就再也沒有了藉口。

　　所以婆婆才會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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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和陳家的婚事早早就作罷了，陳老將軍有格外喜歡崔奕廷，這才算是輕易放了崔家一馬。

+ d- n! ]! F  m5 z. Y3 s　　譚家是怎麼個情形她尚不知曉，所以現在也不能下定論，不知道崔奕廷和婆婆的擔憂成真，會是個什麼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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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著頭滿臉的關切，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這樣的勸說，讓他心中的愁結豁然之間就打開了似的，他卻仍舊不動聲色，反而眉頭緊鎖。

& s( ^7 k3 @( \" `* c　　婉寧道：「明天我去娘那邊陪娘說說話，聽娘怎麼說。」

: a3 N  p7 ?; o5 T8 J$ k　　明明心底已經十分高興，他卻不捨得舒展眉宇，前世只看到她在傷兵中間忙碌，何曾有機會坐下來和她好好說上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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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的許多事他都不知曉，這一世差點就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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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 e1 A4 Q9 h2 n　　如今不但將她娶回來，還能在她身邊細細琢磨著夫妻相處之道，著實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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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手裡的牌，兩個人一起躺在床上。
! @- O0 b9 B9 J* }+ F3 M
5 c6 ?+ i" e1 f# d. D$ c　　崔奕廷將婉寧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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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靠在一起倒顯得這張床很大，崔奕廷垂下頭來，下頜蹭著她的耳廓，「父親、母親因為我和陳家退婚也算是在族中丟了臉面，在奕征這件事上看管的就更嚴些，和譚家始終來往不斷，也早早就置辦下了聘禮，奕征又一直對父親言聽計從，父親、母親對他抱有更大的期望。」

　　婉寧道：「所以，如果出了什麼事，爹娘會更傷心。」

　　關心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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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寵愛，期望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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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p3 {+ D" R( \; m9 ^; X$ g　　這樣一說，崔奕廷彷彿就是那個從來不被喜歡的孩子。

　　所以公公無論安排什麼，崔奕廷不知不覺中都會有種抵抗的情緒，仕途如此，婚事……

0 y1 d7 h8 J1 q9 W2 j* {/ X, J　　「我並不是為了別的，」崔奕廷低聲道，「婉寧，我是真的喜歡你，才會想方設法地求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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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I0 @& R  O  r2 n* W　　「就算是我做了錯事，就算你可能會怨恨我，會氣我，那都沒關係，我會在你身邊，直到你也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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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j5 {3 Y% l) \　　婉寧也聽過不少痴男怨女的情話，這一次卻讓她低著頭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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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 r$ _3 K3 `7 J2 C% p. j　　她腦海裡一直都是崔奕廷那單純的神情，他就那樣又簡單又專注地望著她。

　　她怎麼會怨恨他，這輩子也沒有誰對她這樣好過。

　　……

　　姚宜之看著桌子上的紅燭爆出一連串的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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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n1 ]. g) H. i8 S+ n　　長公主府那邊已經好久沒有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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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司道：「恐怕是被高謄咬了出來，雖然長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妹妹，遇到這種事也很難脫身，老爺在這時候還是不要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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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免得引火上身。

$ @* a8 E5 ]# o2 C　　皇上不可能去懲治長公主，如果高謄真的招認了什麼，這條線會一直連到慶王身上，慶王那邊定然會有動靜。

" ~7 m+ }! u1 V" E& U　　如今周圍卻太過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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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 k, J7 w, k7 D% h　　他還是按時去衙門裡，就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長公主也沒有讓身邊人來給他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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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8 ?2 T3 U0 o+ w$ |　　長公主府那麼安靜，婉寧從宮裡出來之後也還像從前一樣過日子，崔家沒有半點消息傳出來。

* E0 K# f( o" t  L1 g) z" Q　　打聽不到任何消息，他就不知道事態發展到什麼地步，他要怎麼辦才能安然度過這一關。

6 Z) G2 A6 k6 D9 b2 S3 e9 t　　抓住了高謄，崔奕廷不會半途而廢，長公主都搜查過了，也有御史言官上過奏摺，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半點的響動。

. E5 b# p6 A) Y/ t2 M' i$ B　　陳司道：「聽說崔二奶奶那邊又拿了不少的銀錢去福建，還要接著收茶。」

　　崔二奶奶。

2 M' n3 o- H. i6 h  P　　姚婉寧已經不再借助沈家的名頭，而是毫不遮掩地自己坐著茶葉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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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代表什麼？

　　崔奕廷已經到了有恃無恐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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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y% l6 N. v( I' w$ d　　就像一個人，對所有事都已經十拿九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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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之看向陳司，「外面有沒有人盯著？」

$ N2 n; F& k, G1 y　　陳司忙道：「已經安排了人，若是有人來打探消息，我們必然立即知曉。」

　　陳司話音剛落，就有管事來敲門道：「姚三老爺家那邊的下人來拜見，說有事要跟老爺說。」

　　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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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Y0 {6 s0 i, Q  S  X# A　　姚宜之有些詫異，吩咐陳司，「你過去看看，若是三哥遣來的便讓他進來。」

　　陳司應了一聲，帶著人去門上，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道：「是三老爺安排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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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話，那下人就進了門，上前給姚宜之行禮，卻看到屋子裡有旁人不肯說話。

　　等到姚宜之將下人都遣走，那人才道：「我們老爺聽到消息說，長公主府裡的下人和高謄有往來，如今罪名已經坐實，讓您這些日子不要去長公主府，若是有人問起您高謄的事，您就說什麼也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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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怎麼突然關心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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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他過繼出門後，三哥明顯和他疏離了很多，再加上張氏那件事，他們兄弟見面已經不像從前那般說話。

8 _9 J/ h9 u+ g4 z7 o6 w　　再說，三哥並不是長袖善舞的人，他都沒有打聽來的消息，三哥是從何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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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 w0 d; X/ ]3 h7 Q. ]　　姚宜之看向那下人，「三哥就讓你跟我說這些？」

( G# Z# ^) r/ n& u6 G2 Q6 n) r　　下人頜首，「就這些，老爺說了，五老爺不要對外聲張……見到誰都不要提起今天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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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d! i2 S5 R: t* |: \& X% f　　這口氣不像是三哥。

) Z( i9 ], }4 a- T: S0 g　　姚宜之有些不好的預感，頓時皺起眉頭，「到底是誰讓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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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3 r# J% n$ n　　那下人的臉色果然變了變，吞嚥一口才道：「五老爺就別問了，只要知道這消息比什麼都好。」

' I  I3 i0 ]( q) N　　這樣遮遮掩掩。

　　姚宜之心裡「騰」地一下燒起一把火。

' E& F! K8 U" U4 Y( U$ j% q　　是那個蠢貨，那個蠢貨自作主站去打聽長公主的事，然後又遣人來給他送信，姚宜之眼前是張氏那木訥又愚蠢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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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5 w, O% @8 m2 e! M& r+ u7 j　　他不去打聽消息，是想要裝作一無所知，現在他既然知道了，就要做出一個選擇，是唯恐被牽連遠遠地避開，還是想方設法地去幫忙。

% [9 p8 v/ l0 S5 K7 Q& T4 s& a　　在不知道長公主出了什麼事的情形下，他貿然選擇，連一半的把握都沒有，很可能最終的結果是他會被牽扯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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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宜之眯起細長的眼睛，面露凶光，張氏，早知道她這樣麻煩，他就該想方設法先除掉她。

　　不管是廣恩公還是張氏，如今對他來說都是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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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e* Z( g4 U1 T; I8 ^　　張氏對著一盞燈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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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婉寧從崔家過來和老爺提起高謄的事，就是一臉的趾高氣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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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I. ^  g# a　　她就知道崔奕廷這隻狗定然又咬住了什麼。

4 w' k! c% _. a0 E: i: n/ p0 e　　所以她讓人回公爵府打聽，她又硬著頭皮去了長公主府，私底下用了不少的銀子才弄了清楚，這次長公主恐怕也要栽在高謄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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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h. G& m1 {8 Q$ Q* Z　　長公主被懷疑不要緊，接下來恐怕就會牽連到姚宜之頭上。

& u7 t! Q( @0 |* D3 {) ]' u' H　　於是她立即讓人將消息送給姚宜之，用的是老爺的名義，就算被人查問，姚家兄弟之間傳消息也是合乎情理。

　　她想要知曉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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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長公主因此失去皇上的信任，賜婚之事會不會也不了了之，姚宜之就不用再尚主，她心底裡那種小小的期盼，推動著她，讓她想要立即打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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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7 g5 s: W; {　　張氏看向沙漏，按理說派出去的人這時候應該回來了，張氏正想著，眼皮子忽然跳了跳。

1 H. A( {: g0 D　　張氏等了一晚上，天將亮時才睡了一會兒，卻睡得並不安穩，醒來的時候如媽媽立即上前道：「派出去的人一直都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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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8 D4 W; S( b# |( Q　　張氏臉色頓時變得異常蒼白，「有沒有出去找？」

6 ~! i1 N. J, d: r: r% i- T$ i/ P/ M　　如媽媽點頭，「管事已經出去了，就這麼遠的路，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就算是遇到了巡夜的官兵，拿出我們家的牌子也不至於被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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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 c( e' J5 Y# G- @4 h* p( o　　那是去了哪裡？

6 x$ `* H. z) k% _$ x　　總不能一個大活人突然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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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v9 `, n5 O( L　　張氏頓時心亂如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快，讓人去公爵府送信，讓那邊也幫忙到處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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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媽媽應了一聲，「太太先別急，奴婢這就去辦。」

　　如媽媽快步出了門，張氏如同脫了線的木偶般跌坐在床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是去送個消息而已。

　　張氏忽然想到，「五老爺呢？有沒有讓人去五老爺那裡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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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ji32

第二百八十九章 相伴

1 p# m1 o6 V7 s2 K8 z) @　　嘉寧長公主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女官陸陸續續端了飯食上來，嘉寧長公主任憑女官勸說，只是搖頭不肯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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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0 \! f+ \" I　　外面傳來內侍的聲音，「皇后娘娘來了。」

( N; ]/ N" r" g; g　　嘉寧長公主忙掙紮著起身，見到皇后眼淚頓時流下來，「娘娘，皇兄還不肯見臣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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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k  b" m; m+ Z" [　　皇后娘娘的目光落在女官手中黑漆漆的藥上，「將藥留下來。」

　　女官應一聲，將藥擺在桌上，低頭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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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坐在床邊親手端起了藥碗，「不吃藥身子怎麼能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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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1 ~* }6 m; T. B　　嘉寧長公主神情黯然，「娘娘，您也不信臣妹。」

　　皇后娘娘將藥碗放下，目光微斂，神色凝重，「要皇上和本宮信你，你也要說個清楚，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嘉寧長公主抿住了嘴不停地搖頭，「臣妹寡居這麼多年，早就應該心灰意冷，鬧出這種事，早就沒臉活在世上，何必再牽連旁人。」她不能說出姚宜之，皇兄知曉了定然不會饒他，她這樣鬧上幾日，皇兄不會眼看著她死，定然還會將她放回去，到時候一切也就煙消雲散了。

, U# B+ y. |3 Q4 Y* ~7 X　　「是不是那個姚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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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c4 b! ]' a7 r　　皇后的聲音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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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寧長公主立即搖頭。

/ h# H2 x  ~% |, d　　「你別騙本宮了，姚宜聞的內人張氏去你府上打探消息，然後又去稟告姚宜之。」

) U0 L7 P$ [6 N* U' _　　嘉寧長公主大吃一驚，沒想到張氏會這樣輕舉妄動。

　　皇后娘娘皺起眉頭，「皇上已經賜婚給你們，你們怎麼能做出這種醜事，可見那姚宜之也是品行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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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 C9 U  e4 j& P　　嘉寧長公主瞪大了眼睛。

　　她和高謄來往並不密切，也就是這些日子通過高謄打聽些消息，她和叔父說的那些事，她身邊人並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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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若是這樣查下去，還不知道會牽連到誰，順著張氏會找到廣恩公府，這些人都是和鄧嗣昌有往來的。

　　萬一她被牽連，就會失去皇兄的信任，落得和廣恩公一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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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s  p, E9 v: K/ a7 @　　說著話，簾子後的人終於忍不住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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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S1 }; q! I- `) S+ i! ^　　嘉寧長公主抬起頭，看到皇上陰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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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站起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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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j9 p/ w; y/ Y$ ^- P3 }& D　　嘉寧長公主向前撲去，「皇兄。」單薄的身子搖搖晃晃地從床上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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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u  V" }: c8 n0 X+ _, R　　就像一朵從枝頭飄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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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低下頭看著伏地不起的皇妹，他還記得從前被先皇責罵之後，皇妹握著兩塊點心，給他和端王一人一塊。

+ ~" p' H, f# a  d- @7 ?1 w　　他們三個坐在亭子裡，皇妹托著臉催著他們定然要將點心吃下去。

* I/ [- G0 q9 |7 {5 R5 ?* m% G　　冰冷的宮中，只有這個不諳世事的妹妹會笑臉相迎地看著他，陪伴著他，後來為了皇位，他將端王關去了西門外，文武百官表面上對他畢恭畢敬，不少老臣卻說他手段凶殘。皇妹進宮來看他，不管不顧地哭起來，哭了好一陣子才說都是端王不對，那時候他至少覺得心裡很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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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 n  B- e　　經過了那麼多事，他的皇妹依舊是從前那般，至少一陣腥風血雨過後，有些東西還是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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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次，他萬萬沒想到，皇妹會做出這種事來，他真是太失望了。

　　「還不快將長公主扶起來。」

　　太后娘娘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皇帝收斂心神轉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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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頭銀發的太后一臉心疼地望著嘉寧長公主，「你這孩子，怎麼將自己折騰成這個模樣，先皇見了不知要多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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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提起先皇，嘉寧長公主的眼睛裡又溢滿了淚水，看起來煞是可憐，嘉寧長公主不吃不喝已經有幾日，眼看著人越來越憔悴，慈寧宮裡的太后娘娘也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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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v4 ]$ K- H1 o6 Z% x# I　　屋子裡又傳來嘉寧長公主抽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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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皺起眉頭甩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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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8 p- K3 Q: ^) _　　半晌太后娘娘也讓皇后攙扶著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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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S6 u0 Z) V　　太后嘆口氣，看向皇帝，「你要怎麼辦？難不成真的要將嘉寧送去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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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f' _% I- @1 C' d　　皇帝想到嘉寧長公主淒慘的模樣，眼前浮現出姚宜之那張狀元卷，當時他還看得歡喜，以為大周朝又多了一名棟樑之才，如今看來不過是個好色之徒。

* m- b# O: f8 C; s, B+ ?# f　　枉他還想著要對姚宜之多加重用。

- H* U% F' k! {" m* `: O* _　　皇帝看向內侍，「讓刑部仔細去查姚宜之，若是有和鄧嗣昌、高謄等人串通的證據，立即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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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樣？」

　　一連幾日崔奕廷都很晚才下衙回來，婉寧邊給崔奕廷換衣衫邊問起來。

; {( J* d' Y) Z' f　　「刑部只是在姚宜之房裡查到了些許書信，大多都是親友往來的。」

' R6 z; |+ v- t+ D  @　　也就是說，什麼也沒查出來。

7 F  Z7 ]; k) n. Z" b　　婉寧的手停下來，沒想到查姚宜之會這樣難，明明順藤摸瓜已經牽扯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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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輕聲道：「別著急，現在皇上已經遷怒長公主，姚宜之和長公主私通，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即便是太后娘娘維護，姚宜之前程也會受阻，我聽說皇上本有意將姚宜之陞遷去春坊，而今不但沒有陞遷，還撤了他翰林院編修的差事。」

3 P1 F& ], X) I! V1 N　　「眼見到了賜婚長公主的婚期，禮部那邊也沒有動靜，只說長公主身體不適……」

　　想要陷害崔家，最終深陷泥沼的人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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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2 ]% v$ v  E+ ~7 E" K. H/ R4 W　　姚宜之算計著尚主，又好不容易中了狀元，處處都是精心算計，卻沒想到會兩手落空。

　　即便是勉強尚主，也不會得皇上重用，在皇上眼裡，姚宜之永遠是個奸邪小人，好色之徒。

5 {! A6 @9 Q3 Q, F: L, ?; @# k- ~5 @　　崔奕廷換好了衣服，揚聲將落雨叫來，「給二奶奶拿件深色的褙子，再將冪離也準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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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詫異地看著崔奕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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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笑道：「集市已經開了好幾日，也不見你買到多少東西，如今大街上張燈結綵，比上元燈節還要熱鬧，你不想去瞧瞧？」

- T9 \! i& M6 E: m　　婉寧還沒有這麼晚出去過，聽崔奕廷這樣一說，不禁心裡躍躍欲試。

: I5 }0 Q1 q3 K　　「娘那邊……」

; e" C% o$ x/ ^4 d　　不等婉寧說完，崔奕廷笑著道：「我去說，有我跟著，出不了差錯。」

　　這大約是嫁給崔奕廷的其中一個好處。

* p/ ^* H2 {) l; V　　哪家店舖賣什麼東西，婉寧還沒有去打聽，崔奕廷已經在她耳邊說起來，她坐在馬車上就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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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U5 R+ `. C$ }　　這大約也算是假公濟私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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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寧側頭看向崔奕廷，她沒想過崔奕廷這樣的人會如此有耐心陪著她上街買東西，甚至還能聽她說什麼好什麼不好，臉上半點沒有不耐煩的模樣。

% A2 W5 }; F- }* z3 q+ D　　她看好了東西，陳寶就跑去置辦，很快就將買來的物件搬上了車。

) `3 I; Q0 P7 m% r　　落雨、落英兩個看著新奇，番邦過來的東西，是平日裡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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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 Y# J0 m4 U% x　　婉寧看上了一盒寶石想要買來給母親，小拇指甲蓋大的紅剌石，朱藍石，甘黃玉和紅寶石，正好用來打套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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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陳寶還沒有去買來，店家就賣給了旁人。

　　崔奕廷目光閃爍，「我幫你要回來。」

　　買這些東西的人，手裡必然不缺銀錢，怎麼肯相讓，婉寧道：「算了吧，我們再找找，說不得還有更好的。」

1 @  j% g( ~7 A4 R- m　　沒想到第二天婉寧就收到了兩盒寶石，是定遠侯世子託人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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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D: w# M* r" r  K- Y" z　　婉寧將陳寶叫來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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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r+ G7 W7 b3 B" Q; O( p　　陳寶一臉憨笑，實話實說，「二爺推牌九贏了定遠侯世子，沒有要銀票，就要了兩匣子寶石。」

　　婉寧差點忘了，崔奕廷還是個頑主。

　　晚上崔奕廷下衙回來，婉寧將寶石遞過去給他看。

　　崔奕廷只是瞧著她，「可少了？」

　　婉寧搖頭，「沒少，還多了一盒，」她覺得好奇，「贏了多少銀子，才能換來兩盒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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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w$ W4 _1 t  a! `　　崔奕廷放下手裡的書，眼睛微微眯起，「之前我孤身來京城，手裡沒有盤纏，全靠這樣才賺來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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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 A  z7 D% V. x9 u　　婉寧知道崔奕廷這話多半是逗她，他向來聰明，必然能找到一本萬利的生意，只要走上兩趟手裡就有了銀錢周轉，不過仍舊想到他從前廝混花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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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靠過來，聲音溫和，「我年少時雖然荒唐過，去過花船，養過粉頭，卻不過是走個過場，胡亂玩鬧罷了，雖然混了個不好的名聲，實則卻從來沒動過真。」

7 R2 h$ ^- }  k　　聽著他說這些話，婉寧不由地臉頰滾熱，有些不自在。

- @& b, D+ B+ l5 T$ d　　婉寧沒有說話，崔奕廷起身穿了鞋，笑著看婉寧，他清亮的眸子如同被泉水洗過般，不曾混雜任何東西，純正而清明，他認真地凝視著她，如同孩子般，「婉寧，我說的都是真的。」

　　婉寧輕輕點點頭，「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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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奕廷頓時笑起來，眉眼飛揚，遮掩不住歡喜，伸出袖長的手拉住她的，然後起身將她整個人抱起來。

　　第二天婉寧很晚才醒過來，崔奕廷早就去了衙門。

" }  D/ s" a0 p# |' M  u　　吃過早飯，婉寧去給崔夫人請安，崔夫人正和管事媽媽商量著要修葺崔奕征的院子，看到婉寧就招手，「你來的正好，也給我出出主意，奕征如今用的書房離他的院子太遠，我正拿不定主意，是另收拾出一處院子給他們住好，還是就在原來的院子裡隔出一間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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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A! a! F/ B2 b" p( d　　現在收拾房子，是要給崔奕征籌備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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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H- z7 p5 @* J  h# s# \! r　　婉寧剛要說話，宋媽媽快步進門，走到崔夫人跟前稟告，「外面傳來消息，說……御史言官彈劾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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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史言官彈劾崔奕廷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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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6 g5 a8 I4 S2 @* D% b　　宋媽媽吞嚥了一口，「聽說，不少兩朝老臣都跪在了宮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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