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歸曄 大清小事／大清風華-庶女當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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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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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6 }# |+ R4 u$ y好像在一夜之間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方邱氏的屋裡寬敞明亮，窗簾擺設都煥然一新，連丫環也添了好幾個，掐金絲八寶吉祥香爐輕煙裊裊地散發出淡淡的果香味。

可也遮蓋不了長年累積的藥味和潮濕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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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十一走進來的時候，竟覺得對這裡充滿了陌生和疏離感，小時候他也在這裡住了幾年時間的……是在八歲的時候，養父才讓他搬出去，有了自己獨立的院子。

' o1 `2 r; l; ~5 Y0 k; P- w+ |/ c他看著由兩個丫環攙扶著歪坐在軟榻上的邱氏，嘴角彎起淡淡的笑容，“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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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H- L8 ]: e1 C& x; U方邱氏本來渾濁不清的眸子在看到方十一的時候，立刻閃過一抹精銳的光芒，笑容也透著冷然，“我的好兒子，你可總算來了。”

' ~9 d( O, Q" q“老夫人這些年身子可好？”方十一低聲問著，不會再叫邱氏一聲母親了。

5 l+ C. d4 t, k5 S$ R4 B2 N) N“讓你失望了，還死不了。”方邱氏冷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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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折煞我了，我是願您長命百歲，身體健康的。”方十一含笑道，語氣很真誠。

“你若真有這份孝心，今日也不會出現在這裡。”方邱氏盯視著他，自己當初怎麼會以為能夠將這個人好好地掌握在自己手裡，從來就沒能控制他……

$ [' i, N9 p% }% R  L! z“今日我來，也只是希望能夠為同和行出一份力。”方十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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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邱氏聞言，將旁邊的丫環正好遞到眼前茶盅揮了出去，冒著輕煙的茶水灑落在猩紅色的地毯上，“出一份力？我就知道你沒有放棄同和行，怎麼，想來搶了？也不問問自己，憑什麼來跟方家搶家業，就算如今我們落魄了，爛船也有三千釘，豈是你隨便就能說插手就插手的。”

“我若真要這份家業，那也是光明正大地要，老夫人這麼些年所作所為，若是泉下的老天爺知曉了，也不知什麼想法，如今你已年邁，為何還不收手？非要方家雞犬不寧？”方十一低眸看著地上的茶葉，嘲諷地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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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b1 t  r1 N- H' N8 m方邱氏將身邊服侍的丫環都打發下去，一陣衣裾窸窣聲之後，屋裡寂靜得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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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就是想要同和行，我給你。”方邱氏盯著方十一道。

0 {7 b7 [. C0 q4 O) m4 v方十一不置可否，只是漠然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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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別再插手方家的事情，我自然會想辦法把同和行轉讓給你。”方邱氏道。

方十一發出一聲輕笑，“老夫人到底還是不願放開方家的一切，你的意思，也就是希望我不要回到方家，不要讓我父親認祖歸宗罷了。”

! k1 h+ d  \2 `/ w  X“就算不認祖歸宗，你們也沒有損失。”方邱氏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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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h% [& ~8 Z5 ^7 k+ m. ~! C“你要九哥過到你名下，也只是想要他們兄弟幾人不和，你可以漁翁得利，如果他們不和，對方家而言並無好處，你究竟想要做什麼？”方十一淡聲問著，有些原則方邱氏這種人是不懂的，對於能不能回到方家，方十一並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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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 u3 F! L$ O但這件事對於方漢玉卻是不同的。

方邱氏臉色微變，冷冷地瞪著方十一，“我就是要他們不和又怎樣？”

6 }. {% C) E$ O5 e! Y“你以為他們不和了，就會爭相來巴結你？老夫人，你太小看他們了。”方十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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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初真不該養你。”方邱氏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再一次後悔將方十一養在身邊，讓方漢德將他培育成可以跟自己對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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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L% |3 ^" D: h/ X“就算當初不是你，我想，老太爺也會將我帶在身邊的。”方十一笑著道，“老夫人，您老了，還是好好頤養天年吧，別再插手年輕一輩的事情。”

“那就試試！”方邱氏哼道，只有控制了方亦潯，她才能控制整個方家，這一次，絕對不能讓方十一破壞了，“你想認祖歸宗，也得看我答不答應，若我死口不認，就是長得再相似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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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4 w5 A- N“你不答應沒關系，老太爺承認了就可以。”方十一笑道，看來養父當初是有先見之明，才會寫了那封信給父親吧。

方邱氏臉色突變。

“不打攪您休息了。”方十一已經作揖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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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 ^! n& ~# S) h8 d* A方邱氏心火直攻了上來，差點就眼前一黑背了過去，幸好還是忍住了，她立刻就喊了丫環進來，“去把九爺給我叫來。”

0 a# C* k' o% ?將方亦潯叫了過來，為的自然是過到她名下的事情，可經過方十一今日這麼一出，方亦潯好像想通什麼，竟然也不如之前的那般急迫想要請族長過來。

方邱氏大怒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差點再一次中風。

( N# W6 z( O/ g* K3 g' I- |7 s葉氏也勸了方亦潯，“……不過到她名下，你就永遠是庶子，在那些嫡出的面前永遠矮了一截。”

方亦潯沉默不語，兀自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風景。

8 _8 O/ g' _1 h) w, f& `“你到底有沒聽到我說話？就算其他人不同意又怎樣？若是換了他們，他們又怎麼會是這個臉色，只不過是嫉妒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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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方亦潯心中一驚，自己何嘗不是在嫉妒方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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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4 g6 t) ?7 f( s7 H9 F就是因為嫉妒，才不肯放手……才不顧兄弟情義。

/ ?  \- u8 F8 s" A. ^$ ]“你下去吧，我想安靜一下。”他回頭看著葉氏殷切的目光，避開她的視線，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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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6 Q6 }  B$ Z" u8 s! w& U葉氏咬了咬唇，心中不悅地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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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 k+ n' z3 W& @當日，方十一和方漢玉就去找了方氏族長，見了族裡幾位德高望重的大家。

“真是一模一樣，可當年怎麼都沒記在族譜上？”已經滿頭銀絲的族長精神依舊矍鑠，睜大眼正仔細打量著方漢玉，真的跟長房的漢德長得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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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M& B$ t& W4 |7 t! B方十一將方漢玉的身世詳細說了一遍，“……其實是血脈相連，只是當年老祖宗誤信了他人，才導致骨肉相離，若是我父親剋了方家，那作為他的兒子，豈不是對方家也無利，但這些年來同和行如何，族長和幾位叔伯心中也是有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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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 G- Z3 B: n3 I" C“神怪煞星之說確實也不能盡信。”族長點頭道，他其實看中的是方十一曾經帶給方家的風光和榮華，他相信如果方家要重新在廣州奪回名聲，就只能靠這位被趕出方家的十一少。

“族長真是深明大義。”方十一笑道。

“但這事兒得請長房的嫂子來做主，畢竟你們是一房的，說不定她知道有這個小叔的存在。”族長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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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應該的。”方漢玉說得風輕雲淡，既然已經找了方家的族長，自然就不怕會有任何波折阻擋他們父子想要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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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便派人去請了方邱氏到祠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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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邱氏在方亦潯和方亦茗的攙扶下走了進來，目光觸及方漢玉，臉色微微一變，驚愕地站在原地，聽說長得相似是一回事，但親眼所見，仍難以控制心中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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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方亦茗也驚呼出聲，但立刻想起父親早已仙游，連忙住了口，視線落在表情清冷的方十一身上。

“方老夫人，別來無恙。”方漢玉和方十一如出一轍的漠然眸光看向邱氏。

方邱氏冷冷哼了一聲，“我不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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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你從我手裡接過榆庭，怎麼就不認識了？”方漢玉笑了笑，充滿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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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R( m  p2 K6 B  N# o6 n“當年我若真的見過你，又怎麼不會對你的身份起疑，族長，看來是有人故意渾水摸魚啊。”方邱氏對族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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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聽著一愣，好像也有理，可為了同和行……能夠讓方十一再成為方家子孫，那是最好了。

“原來是老夫人貴人多忘事，那也無妨，族長，我這裡有兄弟十幾年前的書信，您看過便知。”方漢玉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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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D2 h8 }9 R5 P“信件可以假造，族長……”方邱氏拉著方亦潯的手臂想要站起來。

  S4 h. t  @: A* V  G2 d4 S* K! j族長已經認真地看起信件來，根本沒有理會方邱氏，其實他心中想的是，就算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他也是會讓方漢玉認祖歸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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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a: e, z2 n+ g7 k7 _“吾兄親鑒，你我兄弟本是同根血脈，無奈命運玩笑，令爾自幼流離在外，母親每每說起，淚濕衣襟，……得知兄曾來尋弟，賤內愚昧奪子，弟無顏見爾，兄且放心，弟必將榆庭撫養成人，繼承方家家主，將兄之一切還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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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每念出一句話，方邱氏臉上的青氣就加深一分，腦門兒一陣一陣的抽痛，好你個方漢德！竟然早就知道方十一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還對他那麼好，也沒對她露出什麼疑心，根本就是想利用她保護方十一！

原是想利用方十一控制方家，沒想到反被方漢德利用了，這股氣她怎麼忍得下。

方亦潯和方亦茗面面相覷，這麼論起來，方十一比之前的身份更加理所當然地繼承方家和同和行了，方漢玉才是長子……

4 j2 }4 |' w5 }6 }$ m; s“既然他是不祥之人，被祖先趕出方家，就不能當是方家的人。”方邱氏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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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何來不詳？我既不剋妻也不剋子，兒子還是普寧縣首富，我到底是有福之人還是不祥之人，你一個婦人如何評說？”方漢玉沉聲反駁，眼底露出冷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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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s& i8 R% I1 _) W方十一又創出了一個首富？方亦潯臉色閃過一抹復雜的神情，直直地看著他。

8 c4 `+ Q# z- n0 B族長臉上大喜，果然只有方十一能夠解救同和行。

$ ^/ ]% @$ s+ L* ?9 }! h“先祖母是被蒙蔽了，才會將嫡孫送了出去，也沒說永遠不認……”有位年長的大家低聲開口，立刻就有不少人附議。

2 d" w! V- ^1 j$ q/ G( p; |! y族長也點都直道沒錯，“嫂子，這既是漢德的意思，我們也不好多說，明日正巧是個黃道吉日，就讓漢玉認祖歸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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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Z! t4 i8 Z/ K$ C: ?6 g“難道要我將方家白白送給他？”方邱氏尖銳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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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2 t+ _( Z3 l' x族長遲疑地看向方十一。

“我只要同和行。”方十一道，他對如今只剩下老宅子的方家沒什麼興趣。

只是要一間就快倒閉的商行？就算如此，她也不會讓他們如意，“要同和行可以，讓你的兒子過繼到我們房，養在我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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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 e: h/ _& u5 r“你想都別想，能不能認祖歸宗也罷，同和行算個什麼？若不是不願見方家衰敗，我們會跟你低頭？你想要我的孫子，死了你這條心，就是改了姓不認祖宗，我也不會將孫子給你。”方漢玉聞言大怒，指著方邱氏厲聲叫道。

4 Y4 h9 b+ t, O“如此，那就別想得到同和行。”方邱氏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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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皺眉看著她，“嫂子，生意是男人的事情，您還是回內院含飴弄孫，剪花弄草什麼的，就別插手了。”

2 F1 h2 V  s6 P* Y方亦茗也道，“母親，十一比四哥更適合當同和行的東家……”

“混賬，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左右我的想法。”方邱氏一巴向方亦茗掃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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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茗緊握拳頭，低頭不語。

方亦潯緊抿著唇看著方十一，又看向方邱氏，自己真的要為了微末可笑的嫉妒心和十一斗下去，真的要不顧兄弟情義，被這個女人利用嗎？

) S% s9 m0 i5 ?" T6 _8 |4 E) k見方邱氏當眾羞辱庶子，幾位長輩都搖頭不滿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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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拍案而起，看到方十一和方漢玉略帶譏諷的冷笑，立刻就喝道，“方家還不至於淪落到由一個女子來主事，嫂子，看來漢德的份上，我們幾位作為祠堂的主事人也不追究當年的事情，你若是執迷不悟，就不要怪我們不留情面了。”

, U) R- T1 [* v; ]* s2 c3 y7 g方邱氏氣得臉色青白，指著族長大口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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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我們回去吧。”方亦潯扶著她，低聲勸道。

“你是不是也想勸我，要我便宜了這個野種？”方邱氏指著方十一對方亦潯叫道。

& {  y6 ?" b4 }; y- A. D  E方漢玉厲眼一瞪，“你說誰是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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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  N( z, L- ?9 ?& w“嫂子，十一是我們方家堂堂正正的嫡子嫡孫，何來野種只說，你別是因你自己無所出，才見不得別人一家團圓。”有人輕笑著諷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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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再說下去，恐怕就不是同和行的歸屬問題了，方亦茗和方亦潯半是勸說半是強迫地將方邱氏帶出了祠堂，讓丫環扶著她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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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w6 ~( P- R/ E- E' M方亦潯猶豫了一下，才返身走了回去，方亦茗擔憂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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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C) x0 ^' s0 }; F/ V  b“十一，同和行……就拜托你了。”方亦潯站到方十一面前，良久才說出這麼一句。

( M6 U1 o9 A0 c& a$ Y9 B$ H方十一笑了起來，“希望五哥和九哥仍然與我同心協力讓同和行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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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方亦茗有些激動。

方亦潯苦笑一聲，但還是點頭，“好！”

外面夕陽西沉，明日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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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報應

方邱氏回到家裡之後，將方亦潯幾兄弟發作了一遍，還尖酸刻薄罵了幾個媳婦，被葉氏冷言冷語刺了幾句，當晚就倒下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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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大夫來，說是氣血攻心，又中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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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灸了一個時辰才幽幽睜開雙眼，卻再也動不了，連說話也不清楚，一開口就流口水。

8 {1 t* n0 s) d( c7 w葉氏隨便點了兩個丫環照料她，回到屋裡之後，聽方亦潯說起今日在祠堂的事情，也生氣他竟然這麼輕易就妥協了，還答應把同和行給了方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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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潯心煩氣躁，不耐煩地和她吵了兩句，第二天，葉氏就帶著孩子回了娘家。

8 O# S9 M2 }: E7 ?# c5 x# m這邊方宅是一片混亂，而另外一邊卻是其樂融融。

為了慶賀方漢玉能夠認祖歸宗，微月特意讓人準備了兩桌宴席，也正巧去了外地的章嘉回來，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圍起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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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桌則是賞了家裡一些體面的丫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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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b& E1 t0 L9 l' F% p( K“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何必這麼麻煩。”方漢玉坐在正位上，淡笑看著兒孫。

" m2 X/ s+ L) f微月笑道，“對老爺來說不是大事，對咱們可都是喜事。”

“也不過是個名義。”方漢玉道。

* o) w2 [- b% i/ L“這也是媳婦的一片心意，你還嫌棄。”方老夫人嗔怪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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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漢玉沒好氣道，“我這不是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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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Z# D' O" i6 Y4 m“好了好了，再說下去，菜都要涼了。”方老夫人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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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 L! E9 D3 q$ b: v8 x“吃飯吃飯，餓餓……”桐桐拉著章嘉的手，可憐巴巴地看著方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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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A; h8 V4 ^  W* _這小女娃很高興章嘉回來，一直拉著他的手不放，還非要和他坐在一起。

方漢玉失笑看著最疼愛的小孫女，“那就吃飯，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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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S+ u  |+ H章嘉寵溺地捏了捏桐桐的臉頰，“再吃下去就要變小肥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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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0 e$ Y1 m/ |- p) p$ T7 V桐桐嘟著小嘴道，“桐桐才不是小肥豬。”

“桐桐是最可愛的小肥豬。”瑞官笑嘻嘻地道，還討好地看著妹妹。

桐桐扁嘴瞪著二哥，“二哥最討厭了。”

; V  C& }' _/ p! k% F! `1 a瑞官委屈地看向微月，不明白怎麼就被妹妹討厭了。

眾人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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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1 G1 }% O3 e8 e! N) e8 u“娘，小舅舅欺負桐桐。”桐桐伸手要微月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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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笑著道，“沒關系，以後跟小舅母告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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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 U# T0 Y( p章嘉俊臉泛起一絲紅暈，“哪來的小舅母，不要亂說。”

& o' m! G- G  W6 i# i2 i“這麼說，這幾年來你和詩意之間是沒那個意思？看來詩意就是嫁給別人，你也不介意了。”微月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睨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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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G+ A4 {# W1 I) N* G這四年來，章嘉每次去普寧縣都會與陳詩意小吵小鬧一番，兩個人好像吵出了默契和感情來，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章嘉明明喜歡人家，就是不願意去提親，而陳詩意也到了許婚的年紀，也還沒許給別人。

+ y5 H$ U4 K0 g9 E' U“她要嫁給誰？”章嘉一下緊張起來，目光炯炯地看著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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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0 w4 M2 n' ]老夫人配合微月，驚訝地道，“你緊張什麼呢，詩意可是年紀不小了，再不成親都要成了老姑婆了。”

8 g" w) w9 m; x  R/ y# ^章嘉著急叫道，“她才十八歲！怎麼就成了老姑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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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2 n, j( y& ^# T( o# i& {- X微月掩嘴輕笑，“你若是不想她嫁給別人，還不趕緊把她抓得緊緊的。”

“你們耍我的！”章嘉一怔，隨即恍然大悟，沒好氣地瞪著微月。

1 T4 ]; T2 m) r! d! E“來來，吃飯，你姐姐是開玩笑，可你年紀也不小了，難道還真不成親啊，若是自己不敢去提親的，我們替你去說。”方十一拍了拍章嘉的肩膀，忍著笑勸道。

/ _" O/ z% W! a) r) D0 B9 t; z章嘉什麼也不說，埋頭吃飯。其實並不是他不喜歡陳詩意，他是喜歡的，雖然和她經常吵嘴，但他身份有些尷尬，不想認索綽羅家的那些人，那他就是一個孤兒，陳家願意將陳詩意嫁給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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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也不知道那女人的心意，要是她不喜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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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f/ i/ F2 p5 m8 O微月看著章嘉的神色，之前敲打了幾次，都因為他忙著隆福行沒有真的去行動，如今卻是不能拖了，明日就立刻使人去陳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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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 t; A" y6 G唔，還得先和章嘉問個清楚，這家伙到底在顧忌什麼。

一頓飯熱熱鬧鬧地吃完了，章嘉被三個孩子簇擁著到外面的花園去放煙火，瑞官喝桐桐還左一句小舅母，又一句詩意姐姐地喊著，問陳詩意什麼時候也到廣州來陪他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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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難得看到章嘉害羞不知所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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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早，方十一去了同和行，微月得知方邱氏再度中風，如今是臥床不起，便帶著茂官一起去看望她了。

瑞官和桐桐還小，微月沒有帶著他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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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她的是陳氏和吳許氏，波折折了這麼些年，她們到底還是妯娌，雖然是隔了一層，但也是親戚。

陳氏對待微月的態度不冷不熱的，她臉上的肌膚有些松弛，雙目眼袋很深，魚尾紋也爬上了眼角，可見這些年過得並不十分舒心，才三十的女人，卻像四十幾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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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還是清淡的態度，對微月笑得很真誠，“沒想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變，同和行有十一爺，必定能度過難關。”

“那也要五爺和九爺幫忙。”微月自然地挽住許氏的手，心中卻疑慮，怎麼沒有見到吳氏和葉氏呢？

陳氏有些嫉妒地看著微月依舊絕美的臉龐和綽約的身姿，“我就不去那邊了，五夫人你就招待客人吧。”說著，沒等微月反應過來，已經帶著丫環離開大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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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正房吧，這些年來，她就是那個樣子，看誰都不順眼，也就怕葉氏。”因為葉氏管著家裡，不小心伺候著哪裡有豐厚的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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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九夫人呢？”微月問道。

1 ]8 M# j, z: C( X9 M茂官挺直了腰板，像個小大人一樣走在她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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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帶著孩子回了娘家，知道是九爺同意了把同和行給十一爺，就怕以後這家裡的位置也沒了。”許氏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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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病了，也不用在床前待疾？”這說出去，葉氏被指不孝公婆，這罪名可是不輕的。

. y: M7 f" R) P! {“她放不下架子。”許氏無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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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是賭氣回了娘家的？”微月問道，小小地八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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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笑了笑，“一時想不開而已。”

已經來到了上房，屋外的臺階有兩個丫環坐著在乘涼，見到許是她們走來，慢悠悠地起身，懶懶地行了一禮，眼神都直直地打量著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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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C+ A; F9 b6 H& A# y) S) M. c9 Q2 ?微月輕蹙眉心，怎麼連丫環都這麼沒規矩？

2 x+ z4 V/ j, w+ `“你們怎麼在外面了？不用在裡面服侍老夫人嗎？”許氏已經不悅地問道。

0 }# N' C* F* D  ?$ P其中一個丫環撇了撇嘴回道，“老夫人也是躺著不動，又不能見風，奴婢們也只是出來透透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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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有理了？你們夫人就教你們這樣服侍老夫人的？”許氏沉聲問道，她和邱氏雖然不親熱，但卻讀了幾年的書，知道孝義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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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 D8 a$ [% _兩個丫環想也沒想就回道，“怎麼教是我們夫人的事兒，犯不著五夫人您擔什麼心。”

“就是，你也管不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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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冷冷笑了，厲聲問道，“原來你們夫人就是這點孝心？九夫人向來孝順，豈會教出你們這種沒規矩的奴婢，休要污了你們主子的名聲，若是別人以為你們主子是不孝公婆的，這罪名是不是你們能擔下的？”

: G0 T, G0 _, S5 P; S! ~兩個丫環自知說錯了話，臉色嚇得鐵青。

; G7 M0 Y4 B8 T5 W8 R許氏哼了一聲，挽著微月徑自走近了上房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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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不要命的小蹄子，在十一夫人面前也敢這麼放肆，還想不想在這家裡當差的？”一個比較年邁的灑掃婆子在微月她們進了屋裡之後，立刻就來到那兩個丫環身邊，低聲冷笑著。

) l; a- q. T. p7 f0 x“什麼十一夫人？”其中一個丫環傻愣愣地問。

- l  ?0 j: m5 v. q% T“連家裡如今誰是主子都不知道，你們還敢囂張，剛剛五夫人身邊那位，是當年方家的少奶奶，十一少的續弦，要論手段，你們主子哪裡能比得上，如今十一爺重返廣州，又成了同和行的東家，嘖嘖，這方家可又要變天了。”那婆子嘿嘿地笑著，還好她有個姐妹九夫人院裡做事，早上悄悄跟她說的這還沒公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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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丫環已經被嚇得臉色灰白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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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R$ @2 I5 I- |5 T7 w* b以前微月並不經常到上房來，但也知道上房該是如何寬敞奢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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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Q" `5 V' L方邱氏的屋裡再一次一夜之間發生了變化，明明是夏天，卻有一股難聞的潮氣。
) O* f! h0 W. R4 Z& d3 M8 F% F8 ?! G
7 \) q# z1 ~1 y6 B看著躺在床榻上方邱氏，微月發現自己竟然一點憐憫同情都沒有，想起方邱氏所做過的那些惡毒的事情，只有一陣的解氣。

9 q) t- d8 \& I9 T" K+ a% G% p“茂官，去跟你叔婆請個安。”微月低聲吩咐茂官，對方邱氏沒怨懟是一回事，她可沒想去跪拜請安。

  ~( g: \: c; |3 ^茂官聽話地走到床邊，看著曾經自己該喊祖母的邱氏，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茂官給叔婆請安。”

7 W" I9 b/ s: f: W; X: V$ m方邱氏的眼珠子動了動，喉嚨裡發出咕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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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 d  l- c# V8 t. b  c微月就站在茂官身後，“茂官，叔婆讓你起身了。”說著，她微笑看向方邱氏，“叔婆，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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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e9 _" j( q. h方邱氏眼底迸發出濃烈的恨意，喉嚨里的聲音越加激動。

) a' l9 @% z5 K( P“多謝叔婆關心，這些年來，我們都過得很好，如今茂官也不是一人，還有一弟一妹，今兒沒帶來，下次一定帶他們來給您請安。”微月低眸凝視著方邱氏，聲音很柔很輕，“……叔婆這些年來似乎過得不是太好，就不知您心底會不會有些許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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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 D) S. h% r* N$ S許氏站得比較遠，聽不清微月在老夫人耳邊說什麼，但見著老夫人越來越激動的樣子，心裡有些擔憂。

$ v8 H* h# ^7 g, F! ]方邱氏手指顫動得厲害，如果她能動，肯定會撲上去撕了微月。

, y% |/ I* P3 l2 I6 _! L4 J) l$ K( ?微月彎腰替她掖了掖被角，聲音低得連茂官都聽不見，“如果你當初沒暗中幫著潘微華毒害幾個庶子不能生育，您今日就不是這樣的下場了。”

$ m. E' q8 D2 i+ W* }方邱氏的眼神幾乎要吞了微月，無奈連手指也動不了。

- `1 q+ F* U/ r& c1 E7 Z" L$ ^& t# a微月笑得絢爛，不好再說下去，免得將她氣死了，那她的罪名就重了，於是聲音一提，“叔婆要休息了，那我們就不打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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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母雞司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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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Z: r( v1 `& \, t! N" [和許氏從上房出來，就看到那兩個臉色慘白的丫環跪在臺階下，見到微月出來，立刻就撲了上去，額頭在地上碰出聲響，“十一夫人，奴婢們知錯了，您饒了我們，求您饒了我們。”

6 E# p, p) w, q! u9 P0 r微月皺眉看著她們，“怎麼求起我了？”

許氏不悅地看著她們，“都起來，成什麼體統。”

兩個粗使婆子過來將她們都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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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 Z; V: s, T7 C  }“十一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別怪奴婢們沒眼色，奴婢們是被蒙了眼睛不知是您……”其中一個丫環還尖聲叫著。

. m6 c  F) E5 s+ c; l/ P微月冷眼看著她們被拉了下去，對許氏道，“這都是葉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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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V; V4 M* \/ a7 O% s“家裡現在有哪幾個丫環不是她的人。”許氏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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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W6 x5 O8 o! A: t7 ~微月輕輕地哼了一聲，挽著許氏的手走到大花園的人工湖旁水榭裡，說起了過繼的問題，“……如今是可以想想了，聽說堂三叔公一個庶出的兒子已經有五個兒子，前幾天又添了一個，若是你願意的，就去說說，讓那孩子過繼到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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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y: }+ e! n) C許氏不無心動，卻還是猶豫搖頭，“三叔公未必會答應。”

' r% T1 C. }3 O+ B% y; p0 h“我使人去探探他們家的意思，若是有松動的，你還得和五爺親自去一趟。”微月輕聲道，自己做了母親之後，知道孩子的重要性，如果許氏能有個孩子，心境會開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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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 X+ A" P) I% `3 ]! k許氏眼底有難掩的激動，“如此，就要麻煩你了。”

“我也不敢打包票，就是去問個意思而已，真正要成事的，還得看你和五爺。”微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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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z2 f1 T% S“我明白我明白。”如今方十一在方氏勢力更甚從前，有微月去替她說話，沒人會不賣這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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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f- _- I) {1 c* r; n0 [) {兩人說起了詩社的一些閑事。

1 [6 I4 q+ R( Y3 A% W2 r茂官安靜地立在一旁，聽到微月說起荔枝灣的趣事，烏亮的眼睛就幽怨地掃了過去，當初說了要帶他去荔枝灣摘荔枝泡酒的，都過了這麼多年，一直沒實現。

微月也是想起當年和方十一在荔枝灣泡酒的事情來了，正好對上茂官的目光，心下立刻明白過來，咧嘴對他笑著。

要不是許氏在這裡，茂官估計就要跟微月算起前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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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 x" T9 b; F* Q8 @九曲橋對面一個小丫環神色著急地走了過來，給許氏行了一禮，“五夫人，四夫人在前廳……請您過去呢。”

* i% k1 Q; ~" a2 `: d許氏一怔，昨兒吳氏可是托了病，連到上房看一眼老夫人都沒有，今天怎麼就出門了，“可是有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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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5 b& _/ ^9 x, F, @8 e" }“奴婢不知，大夫人也在呢。”那丫環怯怯地道。

$ O& U% [& r; v+ ?$ S- e1 ]  e這又是想做什麼？昨晚吳氏不肯到上房來，也是生氣方亦承失去了同和行東家的位置，如今已經成為不可扭轉的局勢了，她還想折騰什麼？

. `+ i. i# X& e; k1 U3 H) o微月卻想著，吳氏打發丫環過來給許氏回話，想必也知道她是在場的，是針對她而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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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4 c. D( G許氏猶豫地看著微月，好像不能就這樣丟下客人，心裡不禁有些惱吳氏不懂進退。

3 ^- O2 _) ^3 p2 S3 j4 V7 e! N# {微月笑道，“我也許久沒見過四夫人了，不如就去見一見。”

許氏聞言，心中暗松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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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起到了前廳，吳氏正沉著一張臉坐在側邊太師椅上，陳氏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坐在她對面，見到許氏和微月結伴同來，臉上的嘲諷笑容更深了。

“四夫人，你身子爽利了？昨晚還聽說你身子抱恙呢。”許氏一進門就笑著對吳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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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t6 y* T" Z$ u吳氏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狠狠地瞪著微月，“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十一夫人，幾年不見，您倒是風光得很，你和方十一可真是好手段，回來不到幾天，輕易就將同和行給搶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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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P( f" s3 `8 C+ T( K“同和行不是個人私產，怎麼能說到搶字，誰有能力誰就居上，四夫人不會不懂這個道理的。”微月淡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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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四爺這麼多年來辛辛苦苦為同和行拼命，方十一又做什麼了？一句話就搶了別人的功勞，把四爺給晾一邊了？”吳氏激動地叫道，她本是個婉約溫順的女子，可這些年來歲月將她洗練成一個犀利尖銳的婦人了。

0 n* U  N  P1 R4 a9 k& N5 T/ `$ X8 ?陳氏咯咯地笑了幾聲，“四夫人這話說得也不怕昧心，四爺這幾年來對同和行有什麼建樹？若不是五爺和九爺苦苦撐著，同和行還能走到今日？眼下還有個大難關沒解決呢，你還擔心別人搶了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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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剜了陳氏一眼，如今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只會跟在陳氏身後唯唯諾諾的四少奶奶了，自從方亦承成了同和行的東家，她也吐氣揚眉了好一陣子，所以她毫不客氣地指著陳氏，“要你來多嘴，有空在這裡看戲，還不如回去看著你們大爺，哄著他再念些之乎者也，指不定還能把丟掉的頂戴考回來。”

陳氏臉色變了變，幾乎就要站起來和吳氏撕扯的樣子，不過最好還是忍了下來，只是冷冷笑著，“不勞四夫人擔心，就算我們大爺沒本事去爭回官位，不還有十一爺嗎？當年不也是十一爺替大爺捐的官位。”

+ |+ P" X" l1 H& J0 D0 ^, S“看來也有不少人當你們家的搖尾狗。”吳氏瞥了微月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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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是意有所指，陳氏和許氏都不悅地看著吳氏。

微月輕輕笑了笑，“原來四爺都將兄弟同伴不看成人，也莫怪同和行會從行首變成爛泥。”

! k3 H. e: Y/ ?  J' ]吳氏愣一下，指著微月咬牙叫道，“你少胡說八道。”

“明明是你自己說的，怎麼成了我胡說八道了。”微月擺了擺手，好像很無奈的樣子。

' |( y$ U  F( j' B; X“你……”吳氏壓住怒火，扯了扯嘴皮，“我不與你一般見識，我今日是想來跟你們說，既然走到這份上了，再住同一屋檐下也沒意思，不如就分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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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這事兒輪不到咱們女人做主。”許氏皺眉道。

“這也是我們四爺的意思，一會兒他就找幾位爺去說了，咱們也該合算合算，這家該怎麼分？”吳氏扭著腰坐了回去，“這些年來吃閑飯的不少，做事是誰大家心裡有數，該怎麼分可不能沒個公平的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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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輕蔑地笑了一聲，“母雞司晨！”

7 Y: O5 k, \1 c7 i0 T關於分家的事兒，微月就不發表意見，畢竟不同房頭，不過這吳氏確實也逾矩了，別說父母在不分家的道理，就是真要分家，也輪不到她來開這個口。

“老夫人還健在，這時候不宜說分家。”許氏溫聲地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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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 t7 t5 Y; Y/ ~, p& P“她如今和死有什麼區別？你有大量還尊她是老夫人，我沒那量度，若不是她，我們會生不了孩子嗎？”吳氏尖聲道。

! F# N* s% d& \- N1 w' k) a許氏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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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雖說現在還是九爺在當著，哪天指不定又換人了，還是趕緊把九夫人叫回來把這事兒商量了吧。”吳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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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你提了頭，自然由你去說。”陳氏道。

“我們四爺又不是排大的，要論起來，還是得大爺去說吧……”吳氏冷笑著，突然就見到方亦承大步走了進來。

  ~1 b  j* W" G吳氏臉色就變得鐵青起來，她昨晚和方亦承還吵了一架，就是為了分家，方亦承不答應，他的意思是要等邱氏過去了才分家，她可等不了，所以才趁著微月在這裡，把話說狠了，到時候不分也得分。

' F& I# e4 T& L' |* A% P; q, O& ]) Y誰知道明天這當家是不是就換了方十一，她有膽量跟方亦潯叫板，可沒那膽氣跟方十一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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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C" m: ]' Y4 ?9 W& r方亦承大步走了進來，話也不說地扯起吳氏，“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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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作甚，今天就把話在這裡說清楚了。”吳氏叫道。

* z$ E) J* y6 N方亦承一把掌招呼了過去，怒聲喝道，“說清楚什麼？你是嫌我面子還丟沒夠是不？分家是你能多話的？記著自己的身份，家裡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插嘴。”

: i8 X& T7 e2 G8 R, t9 y吳氏心裡委屈，被方亦承當眾打了臉，哇一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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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g* \' U) @: \“走！”方亦承也不理她，扯著她的胳膊就出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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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G* J& j+ e/ l8 O, `微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看著方亦承夫婦的背影。

陳氏哈了一聲，拍拍手也要離開了，“沒戲看了。”

鬧劇散了，微月也跟許氏告辭，看來這個家還亂著呢，方亦承夫婦不會安份，葉氏雖然回了娘家，但也只是想讓方亦潯服軟，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微月一陣感嘆，幸好方漢玉沒打算回這個大宅，就自成一個房頭在白雲山那邊，和邱氏這邊是隔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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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茂官就跟微月說起想帶弟妹到荔枝灣的事兒來，微月笑著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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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i  F. j- J' i) E& q方十一第一天重新接管了同和行，便使人給李寺堯送了大禮，至於李寺堯接下來要做什麼，他們也說不準，只能看這個李寺堯到底會不會考慮到朝廷的利益，和他自己的利益。

) c; Y1 y, o) i  S7 u如果連自身利益都不想要的人，再多的口水和賄賂都是沒用的。

( h$ D$ \/ S6 y! }% @1 J+ d除了給李寺堯送禮，方十一整天都在夷館裡和洋人磨著，就是為了賠他們茶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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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天，整個十三行都知道方十一重回同和行的事情，也知道他還是方家的嫡子長孫，作為新生勢力的其他三家商行都同時抱著觀望的態度看著方十一究竟能不能讓同和行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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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潘家的泰興行，已經雷厲風行地進行一些打擊的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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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不知道方十一的能耐，和方十一打了數年暗戰的潘世昌怎麼會不清楚，他是絕不容許這個笑面狐貍重新在廣州站穩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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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驚喜

潘世昌將所有能供貨給同和行的茶商都截住了，大量收購了茶葉，導致整個十三行都處在缺茶葉的狀態下。

如果同和行拿不出茶葉來賠償洋商，那就是關門大吉的下場。

( S+ T' {4 u  H: d李寺堯收了方十一的銀子，卻沒有出來阻止潘家這種不合法的壟斷行為，他的想法是，如果方十一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度過難關，那麼，就相信他能夠讓同和行起死回生，會放方十一繼續在十三行行走，若是不然，舊怨就要清算個徹底了。

不管是潘世昌和李寺堯，他們雖然不敢小看方十一，卻也自傲地以為方十一這幾年來就算混得不錯，但也不可能好得過他們所能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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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十一自己擁有茶莊，但卻從來沒有露面和十三行的行商做生意，都是讓本地人去跟他們打交道，所以潘世昌不知道，方十一在普寧縣還留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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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v; d% S- @% k- j( f4 |, U當一船茶葉順順利利地從普寧縣運到廣州，再從黃埔港上了洋船，一切塵埃落定，同和行起死回生，所有的洋商都再一次認識到方十一的能耐，也讓其他商行重新評估了方十一。

方十一終於華麗回歸廣州十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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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能一步登天立刻讓同和行恢復以往的風光，但不少洋人還是因為方十一的名聲願意重新和同和行建立生意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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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寺堯似乎也沒真的對對付方十一了。

但潘世昌卻沒那麼容易妥協，利用如今他在十三行的勢力，正找各種手段打壓同和行。

# b1 p9 R) a4 ]$ F% d/ A這一個月來，微月每天醒來的時候，方十一已經出門了，晚上睡下之後，他才回來，兩個人基本沒有照面的時候。

; d5 l5 B0 I. \0 u5 ]/ R* P. C所以當微月睜開眼睛看到一雙深幽明亮的眼眸印出她驚訝的臉孔時，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臉，“怎麼還在這裡？”

) x+ i6 T+ @: K; i. Z“今天不必趕著去十三行。”方十一將她拉著坐了起來，輕摟著，“還想不想再睡一會兒？”

- M/ Z) D$ L& W9 n微月搖了搖頭，欣喜地抱著他的脖子，“人都瘦了一圈了，難道還沒上軌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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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2 `2 z3 ]' T- I. a) A2 D( K8 q“已經差不多了，五哥和九哥都出了不少力，不過經過這麼些年，茶葉生意已經被泰興行掌握了四成，隆福行也有二成，如今同和行真正能掌握的也只有三成而已。”方十一摩挲著她的手背，低聲說著。

1 Z3 r, e1 p, U, q“怎麼不想著從陶瓷或者別的方面下手？”要立刻從潘家將茶葉生意搶過來是不可能的。

“要從章嘉搶了這份生意，也不容易……”方十一笑道。

微月眼底含笑，“我在番禺有個窯場，隆福行是什麼生意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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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做大乾果的生意。”方十一笑道，“如果能夠讓朝廷別禁賣絲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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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1 a, Q8 u9 b本是玩笑的話，兩人卻都一怔，目光燦亮地對視一眼，方十一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如果聯名上奏，朝廷未必不會答應……”

6 ?( z  R) ?# c7 W. s如果絲綢能夠解了海禁，以同和行以前做絲綢的實力，想要重新掌握大勢並不難。

) F3 S6 r9 I" Y1 e& X6 y微月點頭道，“當年只是因為天主教的事情才禁了絲綢，如今風聲已過，朝廷也想收多點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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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9 p) e( R1 E方十一笑道，“沒錯，我這就去找老五他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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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嗔了他一眼，“非得這麼急，就不讓五爺他們好好享受家庭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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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等過了午飯時間再去。”方十一摸了摸她的頭，“我也好久沒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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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笑著投進他懷裡，“你就想陪著女兒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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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R' x, i, B( ^/ f方十一大笑地抱著她，貼著她的耳朵低聲問，“連女兒的醋也吃？”

. k% Y) [6 F* |( g“你都要把桐桐給慣壞了。”微月捶了他一拳，拉開他的手走到衣櫃自己取衣裳出來換上。

“我幫你。”方十一伸手環住她的腰，柔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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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 T9 }" }微月張開雙臂，甜甜笑著讓方十一替她系好腰帶，還蜻蜓點水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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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3 E8 K( R7 T8 g) V夫婦倆很溫馨地吃了早飯，正打算帶幾個孩子去給老太爺老夫人請安的時候，就有前院的守門小廝到垂花門那邊傳話。

小銀臉帶興奮滴走了進來，“夫人，翁老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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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f2 F- }) B微月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翁老夫人指的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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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a6 @  v+ ]: l3 m" `" S方十一已經笑著起身，“是岳父岳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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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微月驚呼出聲，是白馥書！

3 \8 V& U6 H" K/ `6 g. u囧，這時代的稱呼實在是……才四十幾歲的女人，都稱呼為老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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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請岳父岳母進來。”方十一已經高聲吩咐了。

% ^4 t* W' `" w) K微月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我去接他們。”

' m( U/ n4 V& h4 a說著，已經忘門外走去，一直來到垂花門，遠遠就看到翁巖和白馥書一起走來，兩個人仿佛沒有什麼變化，男的依舊高大健壯，女的仍然艷麗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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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s; F8 j( K, F0 [這幾年的歲月似乎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什麼痕跡，特別地厚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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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_# h0 b* g, }9 l: @1 M; v“爹，娘。”微月笑著迎了上去，難得顯出小女孩一樣的嬌氣，“怎麼來廣州也沒使人來報個信，我好去碼頭接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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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T  Q/ R8 r“那還叫什麼驚喜，在收到榆庭的信，知道你們要回廣州的時候，你母親就巴不得立刻回來。”翁巖朗聲笑道。

; }1 i/ i- E2 V' k% p9 f) B6 R/ N微月親熱地將頭靠在白馥書肩膀上，“娘這些年可一點變化都沒有。”

白馥書笑道，“哪能沒變化，都老了。”

方十一也迎了出來，出了垂花門立刻就行禮，“岳父，岳母。”

5 t5 \' Q1 t5 S7 l- S2 y6 G* J3 w翁巖一掌拍向方十一的肩膀，“好家伙，才沒幾天就把同和行給重新拿到手了，果然沒看錯你。”

' s9 G$ l6 k0 l5 R8 B方十一溫潤地淺笑著，“岳父誇獎了，其實也不難要回同和行，是有族長幫忙說項的。”

“你當我不了解你那幾個兄弟？若不是同和行真不行了，他們捨得放手？”翁巖冷哼了一聲，“其實就算不要這同和行了，就你現在走北方那邊的生意，還有茶莊乾果廠的，還怕不能在廣州混個名堂。”

: s8 y' V' V% L翁巖和方十一走在前面，兩人低聲說了起來。

“……我也沒打算一輩子耗在十三行，行首雖榮譽，但並不好當，就讓潘世昌去擔著這個名號，我也落得清閑，顧慮不會太多。”方十一道。

翁巖眼底閃過一抹銳利，“潘世昌截了你的貨源？”

方十一回頭看了微月一眼，壓低了聲音，“福建的茶葉被截住了，但他前陣子已經進了不少的茶葉，如果不能銷出去，泰興行也不會太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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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 k6 |5 V  e3 T# H+ L4 ]“嘿，潘老頭子別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翁巖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

6 l$ P/ D) R( p4 b* l% Q- ]“這生意上的事情稍後在跟岳父詳細說，如今就先好好歇息。”方十一笑道。

“那不行，還沒見過親家公親家母呢，得先去拜候拜候。”翁巖大聲道。

身後的白馥書點頭同意，“得先去拜候才是。”

/ d" Y1 T/ t" y+ D微月已經吩咐小銀去把茂官幾個孩子帶來，翁巖和白馥書還沒見過桐桐呢，當時與他們分別，瑞官還在襁褓之中。

他們進了內院正要經過花園的時候，就見到方漢玉夫婦被幾個丫環簇擁著走過來。

是聽到微月的父母到來，特意出來相迎的。

: k5 L7 r' c% X, U/ v翁巖和白馥書倍感驚訝，心中卻暖暖的，雖說不擔心方十一會薄待微月，但公婆若是不好伺候，日子一樣不好過。

" h7 v8 ~: n& H( ]/ W" @1 n8 ~3 `6 G如今瞧來，方老太爺和方老夫人對微月還是十分看重和愛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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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d7 m" |- v7 A4 w1 c! h“……聽微月在信中提起您二老好幾次了，早想來拜訪，如今總算見面了，我這個女兒可讓你們費心了，她若是做錯什麼，可千萬要教訓，好教她如何做人。”四人彼此見了禮，白馥書和方老夫人一見如故，剛回了屋裡坐下沒多久，就親熱聊了起來。

" O8 X3 j6 D" ^5 `. ~, Z/ ]“這兒媳婦我心裡緊著呢，哪裡捨得打罵教訓，都是您教得好。”方老夫人含笑看著白馥書，真是好看的人，年輕時候要如何絕美絕倫啊，微月的美麗多是遺傳了母親呢。

$ X% f+ _9 q2 d$ P對於微月不同翁巖的姓氏，方老夫人心裡是有數的，關於潘家和微月母女之間的恩怨，她和方漢玉都知道了，並沒有因此看不起白馥書的出身，反而覺得潘世昌錯過這樣美好的女子，實在是一種可惜。

7 S* C; _9 |1 k! B9 g* @% D" w+ X+ V太不懂得珍惜了，才會錯過。

白馥書聽到方老夫人的話，心裡更加愉悅，“那都是您抬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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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在一旁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自己，臉上只有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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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I2 X- W7 ~, C/ {, `翁巖也和方漢玉談得正歡，雖然翁巖是漕幫的，但之前也中過秀才，與方漢玉也能天南地北地聊著。

7 T4 ?! [4 d; N) ^" r! w) p茂官領著兩個弟妹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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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l; f4 r. B白馥書眼睛亮了起來，怔怔地看著都快認不得的茂官和瑞官，最後目光落在奶娘懷裡的桐桐身上，是個粉雕玉琢，精致可愛的小女娃，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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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桐桐了？”白馥書高興地問微月。

3 w/ u# A, w. l2 x' j6 _方老夫人笑著替微月回答，“就是桐桐，你們幾個，還不趕緊給外祖母和外祖父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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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官也很高興見到外祖母和外祖父，立刻就作揖行禮，瑞官有樣學樣地跟著他合著雙手，“給外祖父，外祖母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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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馥書忍不住濕了眼角。

翁巖笑著抱起瑞官，“這小子都長這麼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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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官只是嘿嘿笑著，他自然是已經記不得白馥書和翁巖了，只知道一定要討好了外祖母和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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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H& J' a. G桐桐立刻掙脫了奶娘的懷抱，聲音稚嫩清脆地請安，還跑了過去也要翁巖抱她，一點都不認生。

1 E" z$ L+ A9 ]& u, }屋裡一片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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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舊識

雖然翁巖自己在廣州有房產，但在方老夫人的盛情之下，又剛到達廣州，實在有些疲倦，就暫時在白雲山這邊住了下來，等再過幾日，那邊收拾妥當了再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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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 `  D& u7 g) d% g; n' |% f誰讓自己為了給微月驚喜，也沒使人先安排呢，眼見就要入夜，那邊也來不及迎接他和白馥書了。

方十一忙著同和行的生意，極少能坐下來和已經退居二線，不再過問漕幫事務的翁巖喝幾杯水酒，聊幾句閑情，倒是方漢玉和翁巖這些日子經常在一起談天論地的，說得不亦悅乎。

& u1 U2 G5 ~1 D- H# K白馥書也跟老夫人相處得十分融洽，兩人最大的樂趣就是帶著三個孫子在花園裡作耍，茂官放松了兩日，就自動回屋子去認真讀書了，只有把當天的功課做完了，才會到花園陪著弟妹一起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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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忙著處理家裡的家務事，還有打算重開一間酒店的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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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白馥書打聽過白三爺了，是因為三舅母總是無端插手酒店的事情，搞得一團的糟，又因為白三爺有些愧疚當初如此對待微月，對酒店也有些不經心，慢慢地就沒了生意，三舅母就想讓白三爺再來找微月，看能不能想個辦法。

白三爺一怒之下，索性就賣了酒店的三間鋪子，也把當初租來的兩件盤了出去，帶著一家大小去了福建了。

微月聽了，不免唏噓，當年三舅母急著和她撇離關系，她也沒多怨，只當是看透一些世情罷了，那樣的情況之下，為了自保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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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 t" t0 R% W寶信將這幾天在外面跑鋪子的情況詳細地說給微月聽著，根本不知道微月有瞬間的走神，“……下九路有三間坐北向南的鋪子，以前也是開酒家的，門面是不錯，惠福路那邊也有一間鋪面不錯的，只是比下九路要稍微小了些。”

: R: }7 h9 ?4 w下九路的人流自是要比惠福路的好！微月想了想便道，“找下九路那鋪面的老板，如果能買下來最好，看他是打算租出還是想賣。”

! F  n- {5 C  {“是，夫人。”寶信回道。

9 T7 [- K6 t, q- J$ }) q微月看了他一眼，道，“往後我這店面是需要你來操持的，可仔細看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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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信臉上閃過喜色，心中因為來了廣州之後的郁氣一掃而空，在普寧縣的時候他是大總管，可來了廣州，家裡有多壽這個總管，他也就成了副手，心裡不免有些失落，如今夫人抬舉了他，他哪還有不好好報效的理兒。

+ g, S3 i  C% w: H# C. \$ b“夫人，小的一定盡心盡力為您辦好這事兒。”他立刻就行禮表忠心。

微月滿意地笑了笑，讓他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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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各房管事來回話和聽派的，等忙完了，都快要響午了。

7 W+ r( O" @7 d7 H- F0 w) x沒時間過去和老夫人她們一起吃飯了，微月便讓凡紅去廚房取了午膳，一邊聽著小銀在跟她匯報最近那邊方家的情況。

“……那邊的老夫人聽說就要不行了，這幾天連水也不喝，昨天九夫人不知跟她說了什麼，就突然喝水吃粥了，如今這九夫人可不比從前，雖然還是把其他幾個夫人壓得不敢大聲說話，但卻沒再給臉色九爺了。”小銀低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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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4 N% i! a2 U微月只當八卦一樣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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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前葉氏才從娘家回了方家，那還是聽說了微月時常去找許氏，又給許氏過繼了一個孩子的事兒，深怕動搖了她的地位，拉著兩個孩子立刻就回來了。

* l' b0 o7 V' f& W; ]; i; }知道方亦潯有意想將當家的位置讓出來也還給方十一，她立刻就不願意了，還讓葉老夫人也過來教育方亦潯，母女倆將方亦潯嫌棄得無一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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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潯平時雖木訥，但人總有三分火，最後索性對葉氏說，既然如此看不起他這個丈夫，那就不要委屈自己了，乾脆就和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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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氏當場就怔愣在原地，一大堆還想抱怨的話都說不出來了，葉老夫人倒是還算鎮定，立刻就揪著方亦潯罵他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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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C$ R8 f8 T: _1 T3 V2 m1 u' C方亦潯說他自己既無納妾有無做出對不起葉氏的事情，如何負心了？還讓人將葉老夫人送了回去，既然葉氏嫁入方家，就是方家的人，若是要逼得他休了她，那就兩家都不必留臉面了。

7 O7 H6 I+ ^% s: x1 Z也就是因為方亦潯的夫綱振作，才把葉氏的囂張火焰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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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都跟微月他們沒關系，他們只要隔兩天派個人去問候一下方邱氏，知道她還沒掛了就行，管他們那邊風雲水起。

2 k: c, L" |9 x2 ~' ^+ l“夫人，老夫人使人來問您，明天是不是要一起到光孝寺呢？”凡紅走了進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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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i& r' ^! O  ^微月略一思量，明天似乎沒什麼事情要忙，陪兩位老人家出去走走也好，便應了下來，就讓人去準備參拜的事情了。

而此時廣州十三行正處於旺季，同和行漸漸地重新展露光芒，雖然茶葉的進貨源仍被潘世昌給截住了，但也阻擋不了方十一要重振同和行的決心，普寧縣的茶葉收成極好，足夠供應同和行，但要應付北方那邊的需求，就有些困難。

總是被潘家這樣追著打……實在有些窩囊，方十一把大家伙都叫到一室，商量應對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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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 T6 n7 y0 E' B方十一不是逆來順受的人，何況潘世昌的咄咄逼人已經讓他們忍耐到了極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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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我們的實力沒法將泰興行拉下，但結合大家的力量呢？”方亦茗道。

“別的商行畏懼潘世昌，未必和我們是一路。”方亦潯道。

. k# G0 v" z* U" [: K“不管怎樣，總要試試的，我們就聯合別的商行，來反他一次吧。”方十一低聲說著，心中卻暗自考慮起該怎麼讓潘世昌重新忌憚同和行，大家和以前那樣井水不犯河水就最適合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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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Y4 ~7 T7 L; I方亦茗和方亦潯沒有反對方十一的意思，立刻就各自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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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掌櫃卻猶豫看著方十一，“東家，今時不比往日啊。”

& x6 d& w! E. C0 t: |方十一淡淡一笑，“我如何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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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還讓五爺和九爺去聯合別的行商呢？這法子未必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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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c0 L$ r$ l: M" A: U“潘世昌不是傻蛋，早就預了我們這一步。”方十一淡聲說著，“就是要他放低戒心……”

福掌櫃一怔，隨即大悟，是要五爺和九爺做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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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對付潘世昌，未必就需要聯合那麼多商行，他不是大量購入茶葉嗎？如果沒有洋商需要，難道還能自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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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孝寺的寺院氣勢十分雄偉，殿宇看起來很壯麗，色彩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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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b* ?, l" Z: s; ]大雄寶殿是光孝寺最主要的建築，構筑在高高的臺基上，鐘、鼓二樓分建在殿之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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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0 T& t7 [. H殿內有三尊大佛，微月聽著僧人介紹，只勉強記得是什麼釋迦牟尼佛，還有文殊菩薩和普賢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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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很虔誠，只是記在心裡而已。

! s$ Y4 O0 d$ A4 R" e桐桐和瑞官從來沒到過人多熱鬧的地方，進了光孝寺，見著到處都是人，還有色彩鮮麗的屋頂房檐，都興奮地嘰嘰喳喳叫著。

微月吩咐了丫環要仔細看好了這兩個調皮猴。

2 f( V+ v' J: A! b' a# P% [  C& c* j兩老人家抱著寶貝孫子孫女去跟高僧求平安，微月一個殿一個殿地去上香添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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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姐姐？”轉身要離開大雄寶殿的時候，突然就一道疑惑聲在身側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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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好奇地轉頭看了過去，是個高高挽著發髻的年輕婦人，斜插著金步搖，穿著一身嶄新的鮮麗衣裙，眼睛晶亮欣喜地看著微月。

看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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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你，七姐姐，你什麼時候回的廣州？這些年是去了哪裡，一點消息都沒有。”那年輕婦人急步走了過來，拉著微月的手劈里啪啦地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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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後的兩個嫲嫲打扮的急忙跟了上來，還不忘提醒，“姨娘，仔細身子。”

微月的目光快速從她小腹略過，是有身子了……只是還沒顯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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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姐姐不認得我了嗎？”那婦人委屈地扁嘴看著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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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8 C" w5 Q; c4 p" i“是十六妹呢，怎麼會不認得。”在她走過來的時候，微月就認出來了，是潘微苗……當年和徐管家的兒子相戀，要生要死地非君不嫁，只是不知如今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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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s5 o2 W# P) d+ {6 Z5 y聽著那嫲嫲好像喊她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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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N4 L3 F5 |: K0 y潘微苗突然眼圈一紅，委屈看著微月，“七姐姐……”

5 P% r1 O4 l! F8 f! X, M她身後兩個嫲嫲神色各異。
* S9 q' [+ X( T5 t) N4 Q% ~5 s
& Z5 C+ g2 D) t! @7 }) o+ \+ Y8 V微月挑了挑眉，想撇開她好像不太可能，只好對那倆嫲嫲道，“我們姐妹許久不成一起說話，小銀，帶兩位嫲嫲到後面的涼舍吃茶，我與十六妹到外面走走。”

“這位夫人……”其中一個嫲嫲還想說什麼，已經被小銀邊拉邊笑著扯走了，還不忘往她們手裡塞了點銀子，兩個嫲嫲彼此看了一眼，心中暗想，只是和姐妹聊天，應該不是什麼大礙才是。

( M* [' a  ]4 M2 p只是喊的是七姐姐……潘家的七小姐，不就是當年給方十一當續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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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是……兩人都暗暗吃驚，已經被小銀拉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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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和潘微苗走到幽靜的涼亭中，潘微苗的眼淚立刻掉了下來，“七姐姐……”

“潘世昌已經不認我為女兒，這聲七姐姐，我是沒法承下來的。”微月嘆道，想到這個十六妹當年對她還算不錯，便軟了語氣，“記得當年潘世昌答應了你跟徐廣昌的婚事，如今是怎樣了？”

潘微苗哇一聲哭倒在微月懷裡，“七姐姐，你永遠都是我的七姐姐，當父親的女兒有什麼好的，廣昌……他，他死了，我本來也想隨著他去了，可是父親他……他非要替我定親，我與廣昌早已經私定終身，又如何能再嫁二夫，我以死相逼，才緩了兩年，可是，幾個月前，父親就把我許給了伍老爺，成了他的第六房小妾，七姐姐，我真想死了算，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微月頗為驚訝，“伍老爺？他的兒子都跟你一樣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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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哪裡將我當是女兒了。”潘微苗哭泣著道。

“那伍老爺家人對你可好？”才不到二十歲的小女孩，嫁給快五十的老頭……這種心情可想而知，微月憐惜地撫著她的頭。

+ t+ b2 n& k8 b3 E: W* e' S5 J6 W“七姐姐，我是生不如死……只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我不能就這樣走了。”潘微苗嗚咽著，“那些人越是容不下我，我更是不能讓她們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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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聽著，眉心微蹙，“誰容不下你？”
: V% f% c4 \" G
/ P( A! x: [+ n# ]) e$ k潘微苗似乎冷靜了一些，從微月懷裡抬起頭來，拿著絹帕拭著眼淚，聲音透著幾分怨恨，“我嫁給伍老爺之後，他雖對我不錯，但那伍夫人卻視我為眼中釘，還有其他幾房小妾……好幾次我都差點出事，若不是我福大命大，今日又如何能見到七姐姐。”

微月心中千回百轉，潘微苗剛剛分明說沒了徐廣昌情願去死，可看她面色紅潤……又有了身子，日子過得其實不錯，怎麼像想要尋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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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d/ C) ]8 e9 `3 [2 w不是她惡毒覺得潘微苗去死才是應該的，而是聽潘微苗的口氣，更像一個不折手段想要生存下去的小妾……哪有半點生不如死的樣子？

“七姐姐，你這幾年又過得怎樣呢？”潘微苗已經恢復了冷靜。

9 u0 Z$ Z1 _, `- _7 N$ Q- i微月淡淡淺笑，“尚可。”

潘微苗嘆了一聲，“當初你怎麼就跟父親作對了呢，父親是氣頭上才與你絕了關系，你若是肯對他說幾句軟的，他自然就原諒了你，七姐姐，有娘家為自己自己撐腰到底是不一樣的，就像我如今在伍家，別人不敢拿我如何，還不是看在潘家的份上，如果你沒跟父親鬧到這個地步，又怎麼會被那邱氏趕了出去……”

微月面上依舊帶笑，心中早已經有些無奈，潘微苗對徐廣昌……其實沒有她自己想象的那麼情深吧，她更愛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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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苗，就算沒有潘家的依靠，我依然能過得很好，你放心。”微月收起那點憐惜的同情，已經掛上疏離的淡笑。

“七姐姐若是想跟父親認錯的，我可以去幫你說話。”潘微苗道，如今她有了潘家作依靠才能在伍家受盡寵愛，也認為如果能讓微月也和她一樣有娘家依靠，那就更好了。

“如今我娘家是姓翁。”微月淡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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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  s' Y2 R5 g* n! L' d* I8 O0 M“七姐姐難道連姓氏也想改了？”潘微苗不贊同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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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y9 K" U! q7 l: b“有何不可？”翁微月……哈，不也挺好聽的。

" c- J; \; U9 f; C“七姐姐！”潘微苗還想繼續勸下去。

+ \: p: f4 X9 W9 _“你那兩個嫲嫲找你了，可能是有急事呢。”微月指著花園的另一邊道。

. \# q" Y- w% K0 [7 E# u潘微苗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等我得閑了，再找七姐姐細說吧，這裡也不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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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R, r9 O# C) P6 r( r1 g8 K微月笑著點頭，目送她離開涼亭。

收回視線，目光不覺意間略到一抹白色身姿，她微微一怔，急急側頭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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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D# I5 P+ X眼眶突然就有些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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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s6 m- Y* z) S, ~谷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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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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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L5 `  o0 x/ J8 |1 r3 S一襲輕柔如紗的白色長袍，袖口和領口都繡著暗底線的柳葉圖案，看起來依舊顯得那麼清逸俊美，高貴優雅。

" {4 X9 k, ^  K. m只是那溫潤如水的氣質仿佛因這些年在戰場磨練得幾乎只剩下深刻的凜冽滄桑，眉梢眼角的風情添了幾分的冷銳，如刀砍斧鑿般的攝人身姿……

他眸光熠熠地回視著她，含笑接受她的打量。

慢慢地走到她面前，眼眸一如溫潤的白玉，仿佛世間只有她一人，只能看到她一人，烏黑潤亮的眼底有無盡的思念和溫柔在無聲地流淌。

. x' |* X" ]: y$ K. m  {3 [微月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谷杭？”

4 G# |# m0 |' d/ ^6 T“是我。”低沉的嗓音含著淡淡的笑意，眼眸伸出深藏著察覺不到的激動，想擁她入懷，卻又不敢沖動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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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n8 u$ s; n6 i$ D. d3 E3 @“你……你回來了，你這家伙，打戰就打了那麼多年，一點消息都沒有……”微月忍不住哽咽，她心中對谷杭有些內疚，當初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思，那麼狠心一刀斬斷所有希望，就是不希望他越陷越深，也不想自己左右為難。

+ R# Q" G: C$ m/ C0 v怎想到會一別數年，幸好他能無恙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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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杭只是揚唇淺笑，溫柔地看著她，“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會打這麼多年，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聽到我的消息。”

微月驚愕地瞪著他，心裡既委屈又生氣，怒聲問道，“你我之間不是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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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x1 X0 q* `2 q“微月……”谷杭柔柔地低聲喚道。

微月怔了怔，沉默不語了。

微風徐徐而過，吹動花園裡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自己將谷杭當朋友又怎樣呢？早在京城知道他的心意那一刻，他們之間就不能那麼純粹地成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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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應該已經放下了。

只能說，他們之間的緣分不夠。

7 [) J. e2 W/ h4 x* S8 s* d在她遇見他的時候，她還沒愛上方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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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是先對谷杭動心，淡月輕攏的那夜，對著一個有青雲流觴般風度的男子，對著一個像從畫裡走出來的天人，要不動心多難。

可動心不是愛，她對他有瞬間的驚艷，但不足以愛上。

2 U1 P  {3 d. `" C她和方十一的愛情，是慢慢累積出來，兩個相似的人只有一方先征服了另一方，才能產生愛情，她是從什麼時候愛上方十一的，她已經記不清楚了，等她發覺自己的心意，已經就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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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2 d5 V# F% y2 \2 F) w. t9 _如果當初她是未嫁時遇到谷杭，也許她在動心的那瞬間就不會立刻回頭，而是勇敢地繼續去了解，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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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之間，是真的緣分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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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N% C" X3 b. H谷杭低眸看著她姣好白皙的臉頰，心裡微微發顫著，以為自己能忘記的，可自從那日見她臉色慘白倒在他懷裡之後，他就沒法自如控制自己的心，明明不想再見她的，偏偏還是遇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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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已經在廣州好幾天了，一直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找她。

“……是回來將兵權交回皇上，受了索綽羅大人的付托，過來找章嘉，再過幾天就要回去了。”他低聲解釋起來，“回蒙古草原……”

微月聽到最後已有些恍惚，“才剛打完戰，怎麼又去什麼草原了？”

9 Y% p  v3 n7 x9 w“那兒才是我的家。”谷杭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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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r6 _" ]1 T" ^啊，對了，他是從草原長大的，是乾隆把他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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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I, V% a4 @4 i( F7 |+ j這麼急著交回兵權，又要回到草原去……是想要避開朝廷瞬息的變幻，是想讓乾隆對他放心嗎？還是只是因為想家了？

“以後都不回來了嗎？”微月低聲問道。

“聽章嘉說，你生了個女兒，想來應該很像你吧，我好像沒準備見面禮。”谷杭默了一會兒，轉移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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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只覺得有些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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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g& N6 T& U8 s+ g* q+ p+ ^$ @“一點都不像我，太調皮了，見了誰都不認生，仗著大家都寵她，都要無法無天了。”只好笑著一起避開那些讓人心酸的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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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無法無天地得寵，也能顯示其母親在家中的地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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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1 M% H1 S' _8 ]4 z1 R. i1 {& [方十一是個比他幸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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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R6 r5 B4 {) X1 N9 W& t正說著，就見到白馥書帶著桐桐從鵝卵石小道上走過來，在奶娘懷裡的桐桐大聲叫著，“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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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I1 u' R9 R" {& ]谷杭眸光熠熠地看了過去，真是粉雕玉琢的孩子，和她很像……長大後又是一個傾城美人吧。

& t6 z$ o0 v% f+ T9 |7 Z白馥書眼底閃過一抹詫異，剛走上涼亭就立刻給谷杭行了一禮，“貝勒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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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 e* ^+ v3 x谷杭側身避開她的禮數，溫聲道，“翁老夫人不必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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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桐睜著一雙清澈干凈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谷杭，還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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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K" p8 D% a( {( {5 S9 f; }微月差點捂額，這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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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杭臉上充滿愉快的笑意，從奶娘手里接過桐桐，“叫什麼名字呢？”

白馥書小心翼翼地看著桐桐，“貝勒爺，這怎麼好呢，小孩子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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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t# M$ h: J/ R: y2 b+ s桐桐甜甜笑著，“我叫桐桐，叔叔長得好漂亮，比爹爹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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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滿臉的黑線，小色女啊！

( n* `3 d3 Z7 a% w- h$ G谷杭朗聲笑了起來，寵溺地捏了捏桐桐的鼻頭，“桐桐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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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G& q+ c4 S白馥書深深看了微月一眼，心中莫名輕嘆。

有了桐桐的童言童語，谷杭和微月之間也顯得不那麼拘束，後來方老夫人也帶著瑞官過來了，知道谷杭是貝勒爺，還小嚇了一下，立刻就要行大禮，被谷杭和微月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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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0 y, _" s9 U* ~4 K+ N既是朋友，就不該有身份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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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杭是已經認不出瑞官了，這孩子剛出世的時候，他還抱過的，如今也已經五歲，幾乎是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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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 v$ C! C3 y+ s/ H瑞官不像桐桐那麼放肆，但到底也是個自小不認生的孩子，沒幾下就跟桐桐一起圍著谷杭，嘰喳問起了草原和戰場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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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後也要當將軍！”瑞官立下壯志豪言。

  n7 f1 z% z. _1 y5 I微月一巴掌拍向他的小屁股，“當個什麼將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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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幾十年清國就要陷入鴉片戰爭之中，再之後又要面對強國的侵犯……她絕對不會讓她的子孫入朝為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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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g$ M- a- H1 \1 D' y+ D/ F瑞官委屈地嘟著小嘴，“為什麼？為什麼？”

“聽你母親的，將軍不好玩。”谷杭摸了摸瑞官的頭，有些後悔不該說起行軍打仗的事情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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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桐奶聲奶氣地拉著瑞官的手，“二哥不要當將軍，不要離開桐桐太遠。”

* v* ^  m$ g9 }0 R3 q- x3 }, G' G瑞官一掃失望的神情，笑嘻嘻地點頭，“嗯，不離開桐桐，也不離開娘。”還撒嬌地偎依到微月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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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8 r  u% T, T! R' J  d/ L1 K三分鐘的熱度都沒有！微月好笑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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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p5 k. X8 E( C. A6 U: b聊了幾句，見天色不早，自然是要打道回府，只是桐桐如今還賴在谷杭懷裡，非要谷杭到家裡做客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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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2 z. `1 K2 ?2 V谷杭哭笑不得，又不忍心拉開桐桐的手，在微月和方老夫人的盛情邀請下，答應了一起到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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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f' R8 J9 x; L  I* ]% q$ c. \替谷杭駕車的是托多，見到微月這個熟人，立刻就跳下車轅，打千兒行禮，“方夫人。”

. z& t% k5 I+ F( i: U微月仔細回想了一下，才認出是當初去京城，一路上保護她的兩個侍衛，是叫托多還是隆多吧，“你是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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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多咧嘴一笑，“正是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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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4 l9 [* M' ~) }. ~3 v6 j7 t+ O微月笑著問谷杭，“束河呢？該不是在京城成親了捨不得離開？”

/ y9 d$ u, H4 ^谷杭眼瞼低垂。“他戰死在沙場。”

那個像谷杭的影子一樣的束河……微月心中頓感悲傷。

這場為清國邊疆而戰的戰爭，谷杭到底得到了什麼？乾隆的信任嗎？那為何又收回了兵權？能得到想要的親情嗎？如今又有誰能是谷杭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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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 J1 P" ^: T6 c  S" L- d就連最信得過的束河也離開了……

2 d# Z3 C5 p+ F: U8 d谷杭，這些年來，你到底是怎麼過的？難道就沒有感嘆命運不公的時候，難道就沒有覺得寂寞孤苦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要為自己爭一爭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要流淚的時候嗎？

7 f) k  o" p  O為什麼每一次見到你，都能笑得這麼風塵不染，笑得這樣溫柔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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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Z% q; |# g0 P; ?) [) j# E桐桐在谷杭懷裡催促著大家快走。

: a5 n- u1 e! f' c" N$ s兩位老人家同一架馬車，微月和瑞官一架，桐桐還不肯離開谷杭，便跟著他一起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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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x& U+ S- z8 r6 ^" k: F7 ^回到家裡的時候，章嘉正帶著茂官在練拳，見到谷杭跟著微月她們一起回來，驚訝過後立刻笑了起來，“谷杭大哥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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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舅。”桐桐笑嘻嘻地叫著章嘉。

( `/ a% ?. v# N3 b5 m/ V章嘉伸手就要抱她。

+ E" ?) B/ g* s/ k& Z桐桐轉過頭摟住谷杭的脖子，“谷叔叔抱就好。”

章嘉受傷地看向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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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2 r7 F+ H- K; x白馥書和方老夫人先笑了起來，微月沒好氣地道，“這麼喜歡谷叔叔，把你送給他了。”

  N- p$ b3 {) N7 Q/ |) }0 Z桐桐聽了竟然還皺著眉頭考慮起來，“谷叔叔家裡沒有爹爹和娘……可是我們這裡沒谷叔叔……”

& H9 L, f( W7 Q5 V茂官給谷杭行禮之後就一陣沉默地站在微月身邊，聽到桐桐這樣說的時候，雙眉皺了起來，眼神有些幽怨。

: ]: H% Q/ Y- f* u, ~. Y1 D5 ]9 I沒多久，方十一就回來了，見到谷杭抱著桐桐坐在大廳，不免有些訝異，很快就恢復了神色，和谷杭寒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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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p2 K: Y& A% t( d4 D連方漢玉和翁巖也出來拜見谷杭這個貝勒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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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讓下人帶著三個孩子都回屋裡去，桐桐是依依不捨地跟谷杭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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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S1 @9 ?& z6 F( k3 N: j0 S" C$ p男人有男人之間的話題，說了幾句，老夫人和白馥書就回了內屋，微月吩咐廚房準備了飯菜，怎麼也要給谷杭接風洗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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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方十一心情失落地從桐桐的屋裡回到正房，摟著微月抱怨，“桐桐竟然不知道最喜歡誰……才見了谷杭一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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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m% x3 r/ w$ I" r微月默默地無語，剛剛茂官也跟她抱怨了，妹妹今天都沒要給他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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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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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才知道索綽羅大人托谷杭跟章嘉交代的是什麼事情。

索綽羅都翰有一等子爵的爵位，這兩年來身子不大如從前，便想立世子，自然是非章嘉莫屬，只是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章嘉仍舊不願意踏進索綽羅家半步，更別說繼承爵位了。

谷杭雖應承索綽羅都翰會來勸說章嘉，但實際上也是知道章嘉是不會答應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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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哈達氏也不會輕易讓章嘉繼承爵位的，聽說她已經做主替章嘉定了一門親事，是她的侄女，如果章嘉不回去京城繼承爵位，那她的侄女也就只能嫁給那個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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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章嘉願意繼承爵位，隨時也可能落入她的掌控中，索綽羅家這幾年都在她手裡，怎麼可能會輕易讓章嘉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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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S! b& ~* ^& g5 N章嘉毫不考慮地拒絕，已經去信京城，告訴索綽羅都翰，他不會繼承爵位，更加不會娶那哈達氏勞什子侄女。

6 a, m3 Z- j0 {& |2 N6 d並讓微月使人去陳家提親了。

' t. j" s( D0 J只要他成親了，哈達氏就不會再打他的主意。

+ Z, {( Q7 R1 m方老夫人和白馥書知道微月忙，便將章嘉的婚事攬到身上，這兩個老人家如今默契得很，已經是將章嘉當是自己的孩子，知道他願意跟心儀的姑娘提親了，都不知道多高興。

2 y2 n$ E2 I( ]2 i6 P* a6 E到了晚上，在南海當差的方樹榮使人送信回來，說是再過兩天是沐休，打算到廣州來看望父母，方老夫人更加心情愉快了。

“夫人，貝勒爺來了，在爺書房呢。”小銀走進來對微月道。

- O. z4 B1 h, u3 e微月一怔，“在書房？”

% |4 [2 q& Z6 Z$ M( h小銀回道，“是呢，章嘉少爺也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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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L0 ?# _/ j! M& h/ Q4 F可能是要商量什麼事情吧，不過谷杭跟方十一能商量什麼呢？心中好奇，不過等方十一回來也能問個清楚，微月也就沒往這上面多想，而是忙起別的來。

正看著家里的賬冊，吳氏和陳氏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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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吳氏吵著要分家，被方亦承教訓了一頓之後，安分了不少，對待微月也客氣了許多，只是當初對方十一充滿怨恨的方亦承這一次卻那麼平靜，好像有點不太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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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7 }4 `/ R3 L( ^( G2 B1 O8 c這一次她們兩人結伴同來，雖然沒有明說，似乎隱隱也有想要分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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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十一爺主持同和行也有兩個月了，這好像也沒怎麼進展的，繼續下去，恐怕方家的老本也要虧了吧。”陳氏看著微月，試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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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6 ]" ]9 K+ e+ ^1 q3 ?吳氏接道，“可不是嗎？本來就剩下不多了，就那一處大宅和幾個小莊，難道真要賠貼在同和行上？十一夫人，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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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B0 b& f9 F9 [7 z微月淡笑道，“生意上都是有賺有賠的，不過我也不太懂這門道，指不定哪天就大賺了呢。”

“要能有以前那樣的風光自然是最好，只怕是如今難以復返了。”陳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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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e8 l; E" s5 v; W) X/ ?; F. b吳氏道，“也不一定要認死在同和行，別的買賣就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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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6 C5 ]- ^# R% W; P: C. Z“四夫人有什麼建議呢？”微月笑著問道，這兩個人今天倒是一唱一和，不知打的是什麼主意。

3 g6 @; P! M% o“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能有什麼建議。”吳氏乾笑幾聲，“只是覺得……如今家裡所剩的產業不多了，我們幾個又是無所出的，將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剩下點來養老。”

“同和行如今也沒拿方家的產業地抵擋，四夫人你擔心什麼？”微月挑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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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撇了撇嘴，“我這不是未雨綢繆嘛。”

“可不是，我們不像你，如今是不怕往後的日子，我們是膽顫心驚，如果將來不能依靠家裡，我們要怎麼辦？”陳氏道。

- V0 J; T4 H6 b" a+ E6 e: g微月有些不耐煩地低下眼睫，這兩人是要來打探什麼？還是想要從她這裡得到什麼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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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W: u1 S6 e$ p“就是就是，既然你能替五夫人幫著過繼一個孩子，那不如也幫幫我們……”吳氏討好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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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夫人，過繼孩子的事情是五夫人自己的誠意打動了堂叔父，若是你們想要孩子，盡可請九爺去為你們做主。”微月淡淡說著，她也只是跟堂叔父提了一下，他並沒有答應下來，是后來許氏和方亦茗的誠心打動了他，根本沒她半點功勞。

) Q5 X2 P' D5 T) T7 P8 c4 F這陳氏和吳氏倒覺得這是她應份的責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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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R4 k- l. `“就九爺他那點魄力，別房的人未必給面子。”看重的就是方十一在家族中的影響力，才來求微月幫忙，若是有個孩子，分家的時候也能多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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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V8 |7 i/ O% H3 y1 K如果沒有一個孩子在身邊，就算分家了他們以後也沒好處，老去之後，誰來照顧他們，難道還指望家族養他們一輩子？

“連當家作主的九爺都幫不了你們，我們就更加不行了。”微月斜了她們一眼，端了茶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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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5 _" C! I$ y! }- {陳氏和吳氏悻悻然地笑了笑。

送走了這兩人，就聽說方亦潯和方亦茗也來了，被方十一叫了進去書房，沒多久，三個人就匆匆離開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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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杭也沒有和微月碰面，跟著方十一一起離開的。

微月把章嘉喊了過來，先是跟他說了要在附近給他買一座宅子，要成親了，總不能還住在前院，正好在他們附近有一座三進的宅子要找買主，微月已經買下來了，正讓人加緊修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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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p; A" |9 n: B) l# J雖然婚期沒有定下來，但也要先準備好才是。

6 z5 t$ @3 [8 w章嘉難得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對微月道，“一切你做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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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x# [, T8 S" [“那也要你們自己合適，明天要去普寧縣跟陳家提親，你可別動不動就跟詩意吵起來啊，要是人家不應你，看你怎麼辦。”微月提醒道，這對小冤家每次見面都要互相刺幾句的。

4 M0 j7 R! B- n; j0 |/ |; Z“我每次都是讓著她的。”章嘉嘀咕著，但心裡也漾起一股從所未有的甜蜜和緊張。

, U$ H2 p* j( B2 r  T4 g! B4 T, ^微月輕笑幾聲，狀似不經意地問，“剛才方亦潯和方亦茗似乎來了一趟，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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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6 f  _3 K6 m) B# z章嘉臉上浮起一絲怒意，“十一爺在部署對付潘世昌的事情，不知為何這事兒讓方亦承給知道了，他把這事兒給攪黃了，如今沒有人願意和同和行站一陣線，十一爺是去解決這事兒了。”

( K8 p8 F0 a9 ?這是之前用過的招數，方十一怎麼還會繼續用？就算沒有方亦承，潘世昌也不會像上次那樣沒有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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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笑非笑看向章嘉，“我要聽全部！”

章嘉嘿嘿地笑了兩聲，就知道瞞她不過的，“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聯合其他商行去對付泰興行，只是想給潘世昌一個假象，倒是沒想到方亦承會這麼自私出賣同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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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谷杭又怎麼會在這裡？”微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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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2 [7 P6 `“他是來問……和珅這些年在京城上位如此迅速是不是十一爺在背後支持的。”章嘉小心翼翼看了微月一眼，“他還答應了會在皇上面前建言，重開十三行絲綢出洋的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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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I& e- M& F+ G& h1 a1 E& w微月呀了一聲，她是猜到和珅背后有人在支持他，說是方十一也不覺得驚奇，可是谷杭願意幫助同和行……就顯得有些驚訝了。

! t1 G' I' S0 U1 _, S# K2 V“……之前跟李寺堯奏請了幾次，他都不肯向朝廷奏請，分明就是想看同和行被潘世昌一步一步釘死，所以谷杭知道是十一爺幫助了和珅，也答應幫這個忙。”章嘉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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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杭跟皇上開這個口，皇上肯定會答應的。”谷杭立下那麼大的功勞，又交回了兵權，好像無欲無求的樣子，乾隆反而更難受，如今有所求了，他還不趕緊答應施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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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是真的為了和珅，還是……想要幫她，也一時說不清楚，只覺得欠他的有多了一些。

# D3 O1 Z' Z/ ]9 f% `/ l. Y( m: @方十一他們來到同和行，方亦承已經一臉得意的笑坐著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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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潯憤怒過去抓過他的衣襟，“你究竟在搞什麼！為什麼要當反骨仔，讓同和行陷入困局對你有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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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B1 _$ G; ?“老四，你明知道潘世昌和我們不對路，怎麼還……”方亦茗也開口責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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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0 I* V+ p( }# H% [/ _6 J$ [& {方亦承只是冷笑看著方十一，“既然我不能讓同和行好，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你想讓大家覺得你才是方家的福星，我告訴你，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讓你輕易好過的。”

“你在胡說什麼？同和行是我們方家的心血，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方亦茗大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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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十一只是淡定從容地看著他，福掌櫃等人站在他身後，冷冷注視著方亦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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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 R2 r) V  p8 u“這是我們父親的心血，關你方十一什麼事情？”方亦承的眼神猙獰，充滿了嫉妒。

. Q" S3 \! Q, N3 E“就憑你也想掰倒我？”方十一輕輕一聲冷笑，以一種睥睨的姿態問方亦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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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瞧著吧。”方亦承狂笑出聲，仿佛見到方十一一無所有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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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v! |$ v4 ^& V! D, i“放開他吧，九哥。”方十一淡聲道，然後走過去拍了拍方亦承的肩膀，“其實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6 C! g5 `# |1 X+ T. [( s$ ^# i方亦承微瞇起眼冷視著他，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自己明明透露給潘世昌知道，方十一要聯和其他商行對付他，潘世昌昨天將市場所有的茶葉都買入倉庫了，如今就算方十一聯合誰都是沒用的，沒有茶葉……還能做什麼？

“福掌櫃，將同和行的茶葉全部降價一成。”方十一回過頭吩咐福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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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z/ c5 g/ Y- f4 S) M0 G" P$ L潘世昌是以高價購買的茶葉，要是不想壓貨的話，就必須比同和行再降低價格，這本錢可要大虧了。

* D* z/ t* d9 v4 I; ^5 T他早就算準了今日這一步，斷了供給北方的茶葉，才能確保今日能夠對付潘世昌。

這也是一種冒險，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泰興行要掰倒不容易，如果這次能讓潘家元氣大傷，那麼，同和行會有一段相當長的平和時期來重新站穩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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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拿方家的銀子來支撐同和行？不可能！我要分家！”方亦承大聲叫道。

' V/ s8 s( d7 g7 o: L! J方十一看向方亦潯，這分家不分家就是他們房頭的事情了，與他無關。

/ M2 Z1 Y  k7 d) {方亦潯深深看了方十一一眼，咬牙對方亦承道，“好！就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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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訃音

自古以來，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規矩，但如今方家不同以往，方邱氏病臥床榻，幾個媳婦除了許氏仍舊盡心照顧之外，其他的連來問個安都是極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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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 c1 j" e0 K, v+ M族裡的長輩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果不是邱氏將幾個庶子害得不能生育，她又何須晚年凄然，何況當初他們這房頭還風光的時候，邱氏可沒少看不起別房的人，就是族長，也曾經被她冷言冷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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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的產業所剩不多，要分成四份，方十一已經不屬於他們房頭的人，自然沒有分他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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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子不能動，只能留給方亦潯，且也只有方亦潯有兩個兒子，其他人都無所出，同和行更加不能動，同和行是整個方家的根本，只能分股，不能拆散。

7 f5 V/ Y$ L7 [) }: ^方亦承卻不願意了，他想要分家的原意本來就是想拆了同和行，這招牌要分給哪個兄弟都占便宜的，就是絕對不能落到方十一手裡。

* X% L  @; O" |) r8 s6 ?最後只能再拿出方漢德給方漢玉的信，言明了同和行是要交給方十一的，哪個人都沒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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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十一提議了分股，將來同和行賺錢了，就給每個兄弟分利，還留了一份給族裡的公家用度，辦族學也好，幫助族裡的有志青年到海外游學也可，總之就不能讓同和行散了。

. }7 t1 p5 r2 L這提議得到族裡所有老人家的贊同，因此，這分家也就這樣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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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和行仍然屬方十一，其他兄弟只有分股。

( j% G3 S9 @4 v+ P! ^方家大宅和祖田都留給方亦潯，各處莊子由其他幾個兄弟平分，方亦茗過繼了一個兒子，要比別人多了幾畝良田。

9 P0 u3 \1 m$ M) s) R7 Q! Z! o還以為家裡剩多少產業，沒想到清算出來，也不過這麼一點，那還不如不分家！

( A# x  b- w7 Q8 n方亦儒夫婦是深感後悔，方亦承則一聲不響，收拾了家當之後義無反顧離開了大宅，這家一分，只怕從此就成陌路人了。

邱氏仍舊住在方宅的上房，得知已經分家之後，渾濁的老眼滑落一滴淚水，這個家到底還是沒了，她爭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最後到底得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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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9 |8 L( T# I3 W$ Q方漢德啊方漢德，這樣的結局你可有想過，可有預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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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夫婦彼此怨恨，她恨他寵愛小妾，一個女人接一個女人納進家里讓她難堪，他恨她害死了他心愛的女人……

是為了彼此的利益，彼此想要的東西才勉強維持著夫妻的表面。

直到死……他都沒有原諒她，而她到現在這一刻，除了怨恨，也沒有得到什麼。

9 ?) n& \  S) N) Q, v5 p不管怎樣，這個家散了，一切恩怨都能煙灰湮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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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潯跪在床踏板上，低聲說著分家的情況，沒有發覺邱氏的異樣。

邱氏緩緩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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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7 l. l/ w3 y意識模糊中，仿佛記起當初紅蓋頭給掀開那一瞬，見到那般俊美清逸的男子，一見傾心，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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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B+ i% P( |/ l4 V“母親？”站在方亦潯身後的方亦茗首先察覺方邱氏嘴角突然揚起詭異的笑紋，輕輕地換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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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潯也看了過去，才發現方邱氏的胸膛沒了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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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方亦潯急忙站了起來，連喚了幾聲，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臉色突然一變，轉頭對方亦茗搖了搖頭.

方亦茗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有些發白地看著方亦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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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q( @$ K; A' b/ i“得把十一找過來！”方亦潯低聲說著，然後目光頓時一厲，轉向在旁邊服侍的靜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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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娘被嚇了一跳，“老夫人她……她……”

- v8 |& z5 E) \& d; _0 M“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你也不會好過。”方亦潯冷冷地道。

“不說，奴婢絕對不說！”靜娘急忙跪了下去，發誓自己絕對不會透漏半點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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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T! s. ~+ P5 I# A8 O5 `" l方亦潯和方亦茗對視一眼，兩人沉默地走出了上房，並讓兩個信得過的丫環過來看著靜娘，不許她踏出上房一步，也不準她跟誰接觸。

“我還是親自去一趟找十一，你趕緊把四哥找來，這事不能現在傳出去，得緩兩天，不然說成是咱們氣死的就不好了。”兩人走了幾步，方亦潯突然停下來，壓低聲音對方亦茗嚴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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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茗點點頭，“我明白，你趕緊去，我使人去把四哥找來。”

$ n# t' m! e, t8 ~8 `“嗯！”方亦潯沉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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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邱氏對他們幾個兄弟做過什麼，她到底還是母親，如今在重病之中，他們還鬧分家，所謂父母親不分家，如此一來，他們可就成了大不孝……

話剛說完，就立刻分開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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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k: u6 y- f/ w) g( Q$ _2 ^方十一正跟微月商量想在荔枝灣重新再買一處莊子的事情，因為微月和茂官都喜歡那裡，之前的莊子已經成了詩社，不如就再買一處，還沒說完，就聽到方亦潯的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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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是關於同和行的事兒要商量，方十一就在書房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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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5 p$ a" n1 K: {& `9 t( B: f; i7 o方亦潯剛走進來就立刻道，“十一，母親沒了。”

方十一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皺起眉心，幽黑的眼眸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微微一嘆，“竟然在這個時候……”

( b7 I1 q3 N' M" r: q“總不能在這個時候送訃音吧，別人要怎麼看待我們方家？”方亦潯好像找到主心骨一樣，求助地看向方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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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j5 O  t$ R  I- p“難道還能拖上一頭半月？瞞得了一天兩天不算什麼，分家的事兒不能讓邱家知道，讓族裡也就族長幾位老人家知曉，其他人一概都瞞著，老四離開了大宅就讓他走，讓老五留下，等喪事過了再公開！”方十一立刻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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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潯恍然一悟，立刻點頭，“你說的沒錯，不能推遲發喪，只能暫時不分家，我立刻就回去找四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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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p* Q( m4 L! l: A/ J如果他們都被冠上不孝的名頭，這以後的生意也就不好做了，不孝之人定是不義，但誰又能理解他們的苦衷和無奈。

( K' F9 ^: o& U) J* T% M6 L" F方邱氏是差點毀了他們方家的子嗣。

4 j3 A0 H1 P" U* z“我跟你一起去。”方十一道，不管怎樣，自己和邱氏也有二十幾年的母子關系，不算這一層關系了，也是嫡親叔婆，自己合情合理都該去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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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潯幾乎是松了口氣地點頭，“有你在那就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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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十一淡淡笑了笑，讓多壽去跟微月交代一聲，今晚可能會遲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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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5 R( o: n6 D3 n* w8 j到了方家，方亦茗和方亦承正在書房裡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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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2 `( n) J0 t' F/ y“……死了豈不是更好，何必還顧著這虛名，本來咱們也沒想著要多孝順她，若不是他，我們會有今日？”方亦承聽到邱氏沒了的消息之後，竟大笑幾聲，拒絕為她披麻戴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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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方亦茗沉聲道，他也怨過，但孝義為天，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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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0 i* U; }6 b' B: G5 b“你沒蛋就別裝漢子，咱們還是同一親娘的，你至於為了當孝子就這麼孫子嗎？”方亦承大怒喝道，他跟方亦茗都是路姨娘所出，可偏偏兩個人向來不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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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茗臉蛋微微發紅，也是忍著怒火，“老四，說話別這麼難聽！”

. f9 [9 F! R$ G3 t' D' D/ t“老四，都是自家兄弟，不能這麼罵人！”方亦儒也勸道，“我們就聽老九的吧，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總不能讓族人說二話。”

" D& ~) _+ x( w8 u! h“孝子就讓你們當去吧。”方亦承冷哼了一聲，轉身打開房門，卻赫然見到方十一和方亦潯就站在門外，臉色立刻又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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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把事情鬧大了對你有什麼好處？不孝之人，誰又看得起你？難道你也不打算在廣州做人了？無仁無義之人，誰願意和你做生意？”方十一冷冷盯視著方亦承，聲音如寒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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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承怔了一下，緊抿著唇瞪著方十一。

方亦茗見到方十一出現，不知為何心中就覺得事情能控制住了。

“大哥和老五暫時別搬出去，別人問起老四的，就說是去小住，立刻通知邱家舅老爺，還有族裡各房也要去送訃音！”方十一抬腳走進書房，看也不看方亦承，以一種不容抗拒的語氣吩咐著。

" r- \; R" S- O方亦潯，方亦茗和方亦儒都習慣性地應了一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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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承只是更加冷眼看著方十一，但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除非他不想在廣州做生意了，否則絕對不能背上不孝的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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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邱氏去世的消息就這樣傳了出去。

邱老太爺不到半個時辰就帶著考不上秀才的兒子哀嚎地出現在方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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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b! E2 b$ h2 o( C6 _+ ?( R( @. ^“我可憐的姐姐……你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啊，兄弟我還沒來得及送你一程吶，您到底有什麼委屈都沒還沒說，怎麼就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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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錦清也跟著大哭，“姑母，您死得太不值了……”

方家幾個兄弟聽著就皺起眉，方亦潯將跪在床前的邱舅老爺扶了起來，“舅父，節哀順變，母親離開，我們也很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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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Q4 T9 ^& \  [8 \, {邱舅老爺假意拿著袖子拭了拭眼角，“你們不必假仁假義，不是親生的到底不是親生的，本來是好好的，怎麼說沒了就沒了，今們若是不能給我個說法，我們邱家可不會輕易罷休的。”

$ K# }, ~! c% }' j" P( R, \“舅父，母親本來就病重，這也不是突然就發生的事情。”方亦茗道。

: M9 c. S5 V; K8 w2 [“就是，別在這個時候來找事兒，先給母親穿上壽衣吧。”方亦儒道。

' W) X2 }* c. S8 }7 K& g; s方亦潯等人都已經換上了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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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出去，讓堂嬸娘她們進來給母親換壽衣。”方亦承淡聲說著，已經率先走出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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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V0 l* s$ S% F0 W" G邱舅老爺哪肯作罷，還大聲要討公道。

5 h3 a5 O- v$ }6 ]4 l1 \: V8 z“舅父要是讓母親死後還不得安寧，我們才真正是不孝子，怎麼，舅父是打算跟我們打官司了？”方亦承冷聲問道，不必說了，這邱家是以為方邱氏死了，以後不能得到方家的好處，想趁這個機會鬧起來，以為他們會怕事拿銀子塞他嘴巴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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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各不相犯

給方邱氏穿壽衣的人是三房的疏堂嬸娘和葉氏幾個媳婦。

疏堂嬸娘一邊給邱氏脫下舊衣，嘴裡一邊念念有詞，壽衣是從裡層到表層，白衫，青衫……外衫，大裙，短褲等共七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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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 a! n' F' G4 L( z' n+ ?葉氏幾個年輕的婦人臉色都有些發白，不敢正面看邱氏的臉龐，只覺得那臉色青灰得有些嚇人，斷氣沒多久的身體還沒僵硬，但卻冰涼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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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1 F2 L- e: @7 Y  R1 M族裡的老人已經在外面議事，商量該如何處理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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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舅老爺還在那裡亂蹦亂跳，最後被族長怒聲制住了，不允許他繼續在方家撒野，還將邱氏所作所為計較與他聽，若真要鬧到打官司，他們邱家未必在理。

& ~# A; i1 S& ?其實邱舅老爺也只是虛張作勢想要嚇唬方亦潯，看能不能從方家取回方邱氏當年的嫁妝，真要動起真格來，他斷是不敢跟方家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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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十一並沒有穿孝子服，而是作為侄兒為邱氏戴麻。

知道邱氏離開人世，微月心中一陣唏噓，也許這也算解脫吧，不知道她在臨死的那一刻，究竟有沒後悔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如果她沒那麼惡毒，晚景又何必這樣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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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就設在大廳，邱氏的屍體就安置在冥椅之上，身下墊著三組麻衣，身上蓋著棺被，昏黃的火光之下，顯得有些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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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七天之後才能出殯。

每天早上，方亦潯等幾對夫婦都要到靈前痛哭，這好像一種叫做孝的習俗。

方家的這場喪事辦得極為低調，但吊唁的世交卻不少，多數是看在方十一的面子上，讓方亦潯等人都有些尷尬，特別是方亦承，心裡又是一陣嫉妒難受，但關鍵時刻，容不得他們出錯，只能盡心盡力辦好這場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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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H# `! \: `9 D% C6 `潘家也使人來了，卻被族裡的老人阻擋在外，方家永遠不與潘家來往，這是知道潘微華做的事情之後，族裡的老人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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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v# J- @2 I2 r+ F9 T雖然盡量不讓外人知道分家的事情，但也免不了要應付一些猜測，其實方亦潯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方邱氏究竟是因為知道分家之後才一怒之下氣死的，還是燈枯油盡走到了盛名的盡頭。

4 E9 v0 Q# `& k但仔細一想，方邱氏本來就不是那麼希望他們兄弟之間團結的母親，又怎麼會因為分家的事情生氣？應該覺得解氣才是吧。

不管外頭的猜測如何，這場喪事還是終於順利完成了，方亦潯也將方邱氏的嫁妝還給了邱家，他們誰也不想到得這份便宜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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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和邱家的親戚關系也差不多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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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承在辦完喪事之後，就立刻離開了方家，並且積極地跟粵海關申請，想要自立門戶開一家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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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2 M7 a& S6 O1 p同和行的茶葉降低了一成的價格，頓時生意好了起來，賺得雖然不多，但不至於虧本，本來跟洋商做生意，這利潤提的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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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 n9 y- |9 {! X泰興行的茶葉頓時積壓得更厲害了。

方家和潘家之間一時之間如同水火，兩家商行成了廣州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

連潘世昌不認潘微月這個女兒的事情也被拿出來反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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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微苗不止一次上門來找微月。

這一次，連嫁到黃埔港造船世家的潘家二小姐潘微英也來了，是來責怪微月不該任由方十一算計娘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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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_) D* O) p+ ]3 ]4 L: z這兩人當初對待自己還算不錯，可這一聲聲的譴責，卻讓微月心里不免有些不耐，潘家還算她哪門子的娘家？

“……父親當時只是氣頭上，又不是真的就不要你這個女兒了，你捫心自問，你在家裡的時候，父親待你哪點差了別的姐妹？當時也是你不對在先，女子雖嫁出去了如潑水，但也不能不管不顧娘家，也不知道勸勸方十一，怎麼就讓兩個自己人斗了起來。”潘微英語重情深地計較著微月，完全一副長輩的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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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4 ?2 m+ W; p' B1 L潘微苗附言，“二姐姐說的極是，就拿這次的事情，生意向來各做各的，方十一怎麼能以這樣的招數對付父親，七姐姐，難道你都不懂得為娘家著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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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H: s+ w& g8 q& Y* i微月勾起一抹嫵媚慵懶的笑，眼神顯得有些清冷，“娘家？二位是不是搞錯什麼地方了，潘家還算是我娘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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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妹，你這話就不對了，潘家是你的根，難道你還跟自己的親生父親較勁了不成？天下還有這個理兒的嗎？”潘微英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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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笑了笑，“我娘被趕出去，父女關系也斷絕了，我不知道這算是哪門子的較勁，你們若想來勸我跟潘世昌相認，那也是潘世昌自己來說，若是關於生意上的，抱歉，我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子，外面的事情從來不過問的。”

潘微苗見微月仍舊是這種不將她們的話放耳裡的態度，心中有些動氣，“你還能抹滅了你和潘家骨血相連的事情？”

8 O. p, k# @8 u/ N6 x- C! P# b“難道還需要我削骨還父？我真是傻子不成？如果不是潘世昌打壓同和行，會走到今日這一步，當年外子深陷囫圇的時候，潘世昌又做過什麼，我會不清楚？”當年李寺堯趁機報復方十一，其中還有潘世昌的出力，他也是想整死方家的，這件事她雖沒明說，可深刻在心中。

* t' F) C- G+ r/ J/ b/ B6 B8 G' E“你還跟自己的父親記仇？”潘微英不悅地問道，覺得微月實在太不值好歹，以前的七妹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也不知道怎麼就換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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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 T( M: A  `: l' y“父親？在他一封絕義書來到我手裡的時候，我再那麼不要臉地喊他父親，我還怎麼見人呢？”微月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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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D5 U3 h: n. y“潘微月！”潘微苗氣得站了起來。

. z% p) Z$ L. x: E3 s“我姓翁！”微月冷聲道，本來女子的姓氏問題也不是太重要，反正都是方家的人了，既然潘家現在還利用這點微不足道的關系來利用她，她索性就趁勢把姓氏給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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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I( B& ~/ V1 K* F7 m( Y$ u反正她本來就不是真的潘微月，是不是姓潘對她而言不重要。

“你母親不要臉，你還跟著不要做人了？”潘微英氣極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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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3 _1 F  v9 ^6 A! u微月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眸光如蒙上一層千年寒冰，冷冷地注視著潘微英。

潘微英不自覺地往後縮了一下，背脊不禁冒起寒毛，這樣的七妹……是第一次見，她一直以為，七妹就是那個傻乎乎的丫頭，從來都是別人說什麼，就相信什麼的，也是因為這樣，當時才會對她好些的。

) o+ w! x# J! j6 v“我娘怎麼不要臉了？她是偷了搶了還是殺人了？我們行得正站得穩還怕別人閑言閑語？”微月冷聲說著，連應付她們最後一點耐心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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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女不事二夫……”潘微苗咽了咽口水，支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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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未婚女未嫁，是誰規定不能成親？”微月厲聲問道，“你們也是嫁出的女兒了，今日是來替誰說服我，回去告訴潘家那些人，潘世昌能一紙絕義書斷了我跟我娘的一切親情，在我們落難的時候袖手旁觀不說，還落井下石，我翁微月只認翁巖為父，與潘家沒有半點瓜葛，別真當我是軟柿子，任由你們捏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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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 d/ W2 W% T& h" y潘微苗和潘微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們確實是受了潘梁氏的托付，才來找微月說情，泰興行積壓的那些茶葉……如果跟同和行一樣的價錢賣出去的話，潘家是要大虧了，不是輸不起這些銀子，只是還有別的生意需要本錢，真虧本太多的話，元氣就大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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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妹……”潘微英震驚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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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客！”微月冷冷地開口。

* Z1 B9 ?: [8 E. u“你別後悔！”潘微苗咬了咬牙，怒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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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O0 n; w0 |. Q4 q( G“不送了。”微月淡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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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微苗和潘微英跺了跺腳，鐵青著臉色離開了。

' w& L+ Z& V  t. l, Z  v小銀擔心地看著微月，“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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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6 G; e9 |* v% h3 O微月笑著看了她一眼，“就她們還不能拿我如何。”

不過倒是通過她們知道一件事，泰興行這一次恐怕沒那麼容易能過了方十一設下的難關，就算泰興行的茶葉保持和同和行一樣的價錢，那也是虧本大了，且還不一定能將茶葉賣出去，可要是再比同和行價格低一些，那損失就不必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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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在今年將茶葉銷售出去，等春天的潮氣一到，那所有的茶葉就成了廢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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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 G. p4 [- h  S( G: m4 G也不知潘微苗和潘微英之後是怎麼跟潘梁氏回話的，等一個月的孝期出了之後，微月曾和白馥書在外面遇見了潘梁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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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比之前更加怨恨她們母女了，甚至覺得是她們故意要害泰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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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4 }- h8 H# `微月和白馥書都淡然笑之，沒有在當眾與她辯駁，氣度可見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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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f# B; w, n, p翁巖知道微月要改姓翁，心中大喜，只是顧慮方家仍然在孝期，否則真想大肆宣傳辦幾百桌的宴席，恨不得告訴全天下，他翁巖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

雖然微月叫他一聲爹，但跟改姓翁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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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Z, W' u! C; q# {這是真的和潘家斬斷所有關系了。

" R2 v# |$ n' @0 x& v( b8 L轉眼又過了一個月，同和行終於算是重新在十三行站穩了腳步，方十一也能松一口氣，雖不能成為行首，但也不是誰能輕易扳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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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0 k) e5 {6 \& S; j+ ?潘世昌已經是自顧不暇，沒再繼續扯同和行後腿，如今兩家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李寺堯也怕兩人繼續斗下去，會影響了十三行的運作，也終於插手進來，要潘世昌不針對同和行，也讓方十一別故意壓低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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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兩家歡喜。

同年，朝廷下令，開放蠶絲弛禁，然而綢綾緞匹禁止如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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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R- a" Z5 g/ L2 M8 Y9 Z蠶絲的售賣也多有限制，並不是所有商行都能出口蠶絲，十三行又掀起了競爭的狂潮，誰能拿到蠶絲的出口權，等於拿下半個十三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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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蠶絲

蠶絲能夠弛禁，自然是谷杭上個月回京城之後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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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日離別，微月心中忍不住輕嘆。

3 e- B$ r, l: l- O6 h: Z桐桐很捨不得谷杭，小孩子雖然不懂得什麼是離別，但也是有感覺的，那天幾乎就只賴在谷杭懷裡，怎麼也不肯放開他。

) m9 Y% a' d9 i9 Z/ i; {. ]2 p0 F/ v微月當場就提議，不如讓桐桐當谷杭的乾女兒。

記得谷杭當時的眼底好像迸射出一道比煙花還要璀璨的光芒，熠熠地看著微月，直到那燦爛明亮的光在他眼中漸漸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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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w5 J9 p& I. x4 x: U“微月，下一次，讓我先遇見你吧。”這是認識谷杭至今為止，他說過的，唯一能表明他心思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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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 {! P1 l$ j. Y4 J他從來不說愛她，也沒對她表白過什麼話，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後，在她需要幫忙的時候伸出手，在她有了方十一的時候，遠走苗疆，情願去打戰也不想破壞她的幸福。

3 K3 {7 S' e9 G這樣的男人……如大海一樣深沉的愛，讓微月感覺不到一點的壓力，只有淡淡的憐惜和感動。

他希望她許他下輩子，可誰又能確定下輩子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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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c" K' s( y! L* N谷杭，如果有下輩子，我會還了你這輩子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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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4 X+ Y  g1 X4 c# ?, \, @這是她的承諾。

& R8 u5 |" Y, y7 y7 R3 ?/ u$ l8 P因為李寺堯仍然在廣東當總督，這蠶絲的出口商權要一步到位給同和行恐怕不容易，乾隆如今又非常寵信李寺堯，否則不會接連三任的兩廣總督都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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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P3 J1 m7 b* c( h2 S$ z谷杭是一個從來不參與朝廷臺面下的明爭暗斗的，所以當他說服皇上弛禁粵海關的絲綢之後，朝廷一些有心人士便以為他是想要進入內閣斗爭，深怕皇上會寵信谷杭，京城便漸漸起了傳言，說是谷杭要為父報仇，甚至沒有將所有軍權都交回，還在苗疆那邊偷偷訓練了一支暗衛。

因為已經打算了想要去草原，想要遠離這是非之地，谷杭並沒有多作解釋，任由他人詆毀傳言，誰知乾隆從一開始的篤定到最後也起了疑心，竟使人將谷杭軟禁了。

$ I# Q# q- c' U7 a* e消息一時傳不到廣州，微月他們一直以為他是已經去了蒙古草原。

能夠掙蠶絲出口權的，也就只有同和行和泰興行，還有葉家的怡和行，其他的並不在考慮之內，同和行能夠被粵海關選中，並不是李武坤多看重，而是多少有點谷杭的關系。

潘家和葉家則都是用銀子砸出來的。

1 n1 y$ G- @# s  U本來李寺堯對方家就有舊怨，自然不會輕易讓同和行好過，潘葉兩家也聯手對付同和行，出口權的限制也不是死的，只要有銀子，總有能圓過來的。

方十一也不與他們去爭，依舊只做自己的生意，任由他們去粵海關那裡賄賂，到李寺堯那裡去合力商量如何排斥同和行，他仍每天態度淡然地做自己的事情。

潘世昌被方十一壓了幾個月的怨氣好像一下子得到紓解，沒幾天又恢復了以往的囂張氣勢，只是這一次沒有那麼明目張膽地對付同和行，畢竟已經有了李寺堯的作保，要他們兩家各自為地，不能再惡意對付對方了。

微月從來沒仔細去回想廣州十三行的歷史走向，小時候聽老人提起過關於這段歷史風光和過往，但也只是聽著，並沒有用心記住，她甚至不知道，這些年來，十三行的轉變和她以前聽來的歷史究竟是不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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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z, ~" y7 i5 D' }/ ]這陣子，她終於開始努力地回憶關於這段歷史，不是為了想要幫助方十一和同和行，她相信方十一就算沒有她的透露，也能讓最後走向他要的結果。

她只是想要為了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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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當年剛成為潘微月的時候，她是冷眼看待十三行，看待這個不屬於她的人生。

……那年間，十三行內外檣桅林立，彩旗飛揚，熙熙攘攘……一包包綾羅綢緞、茶葉、陶瓷堆積如山，來十三行交易的有英、法、丹麥、瑞典、荷蘭、巴西、俄羅斯、葡萄牙、西班牙和東南亞數十個國家，十三行繁華似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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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第一眼看到的十三行，那時候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融入這個世界，會生兒育女，會愛上方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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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2 j  _3 v. m1 R. i如今的十三行在慢慢走向盛世，但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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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l) L* `$ c, x% P: w! V) m% z“在想什麼？”突然就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微月回過神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方十一，他身上還有剛沐浴之後的清新味道。

“榆庭，我們會一直住在廣州嗎？”微月轉過身子，將臉埋在他寬厚的胸膛。

“你喜歡廣州嗎？”他輕聲問道，胸膛微微地震動。

廣州是她兩世人的根，不談喜歡，只是一種留戀。“對於蠶絲的出口權，你是不是已經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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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十一攬著她走向床榻，“不爭，且看接下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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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 D/ h' b. W“三天後就知道哪家商行能出口蠶絲了，洋商對蠶絲的熱情比茶葉更甚，同和行好不容易站穩了腳步，你……”微月皺眉說出自己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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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1 a6 `* {# @5 t“當行首並沒有表面那麼風光，四年前的事情就是一個教訓，進入十三行不容易，但要退出就更難了，還不如就這樣維持不變的狀態，別人欺不了，也不必凡事當出頭鳥，清國……能太平的日子恐怕不多。”方十一低聲感嘆著，這話放當時而言，是十分株心的。

微月幾乎是驚悚地瞪著他，都差點懷疑這男人是跟她一樣穿的吧，怎麼能預計如今還算太平盛世的大清已經走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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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十一淡淡地笑著，以為微月是害怕他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便低聲解釋著，“雖然我只是商賈，但看英國美國那些國家，哪一個不是在變強，何曾有限制哪些東西不能出口不能進口的？像清國這種閉關自守的態度……遲早要吃虧的，還有那大煙，聽說抽了大煙的人都會精神萎靡，哪天不抽了就渾身沒力。”

* \4 G  n; F* s3 D$ B; w“你想想，要是全清國的人都抽大煙了，這會變成怎麼樣？誰來了都能輕易踩一腳……”

% c" u: L' t$ K0 o) `) M/ m0 |微月聽得心頭突突跳著，連鴉片的危害都能想到，方十一這觸覺也太敏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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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乾澀起來，“你要打算放棄蠶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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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十一笑得有些神秘，“當然不是，同和行本來就是靠蠶絲和錦緞絲綢起家的，怎能拱手讓給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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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J/ S) K& r3 Y“那……”微月這就不明白了，是不是隨著年紀的增長，她的腦子不太好用了，怎麼就沒明白方十一到底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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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_2 c2 L8 y, i6 R方十一耐心地道，“我們在廣州最大的阻力是誰？”

微月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李寺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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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李寺堯在，不管我們做什麼，都是徒然，還不如靜待機會。”

  o+ `  K1 k! m" n+ u5 r“誰能幫我們對付他，”微月突然就睜大了眼，“和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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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 O& e# z3 _( h% N! l6 P方十一笑了笑，“也不知究竟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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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1 |% z6 a# Z0 J現在和珅還沒走近權利的最高處，還沒進入軍機處吧，怎麼有能力幫助他們？不對，和珅如今也有十六歲了吧，記得他是二十幾歲才到乾隆身邊的，“和珅現在是什麼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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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侍衛。”方十一含笑道，他這些年對和珅的培養花了不少銀子，但從來沒失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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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月更是驚訝，“什麼時候的事情？”

, ?* E2 B1 |1 n& ]0 K3 `“上個月！”方十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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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j9 S8 @  J& X: y$ m歷史被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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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T6 _7 l: ~和珅沒那麼年輕就成為御前侍衛的，起碼還要再十年，是她的出現而發生變化的？這蝴蝶翅膀的效應雖然輕微……但不是沒有改變的啊。

3 h+ K2 l( N- N還以為她絕對不會撼動歷史的分毫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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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要把和珅變成什麼樣的人？”微月乾巴巴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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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 D1 w* H8 A& f+ q方十一低聲笑著，磁沉的嗓音在夜裡像醇厚的巧克力，他將她摟進懷裡，柔聲說著，“朝中不能沒有人，我要將他……推向最高峰，不止是我，谷杭也在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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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8 M- \0 b3 l6 W谷杭對和珅是不錯，這點她當年在京城的時候就清楚了，不知道是不是憐惜這孩子的身世，對和珅總是多照顧了一些。

- W) `6 @0 _6 K& W' T原來谷杭不是沒有怨的……培養和珅，讓和珅接近乾隆，難道只是為了報恩？真的只是想要為和珅好，應該是將和珅帶離朝局吧。

4 v0 ]: W+ ~( M0 W究竟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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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谷杭，方十一心裡又直冒酸氣，“怎麼就讓桐桐認了乾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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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M# k. D  n% ]3 A又吃醋了，微月差點想翻白眼，自從讓他知道桐桐認了谷杭為乾爹之後，方十一時不時都要拿出來抱怨，說什麼女兒只能是他一個人的女兒，不能分給別人，特別是聽到桐桐說想乾爹的時候，他馬上跑到她這裡來抱怨了。

這個男人似乎比以前剛認識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了。

“多一個人疼桐桐怎麼了？”微月沒好氣地道。

4 P- Z; X; _8 q, ?: C$ D方十一不知低聲嘀咕了什麼，伸手輕柔拍著她的背，“好了，不早了，快睡吧。”

第二天，方老夫人想要到五福觀給方十一求神，保佑同和行能夠順利得到蠶絲的出口權，也保佑方十一能平平安安。

昨晚已經知道了方十一對蠶絲的出口權有自己的打算，她心中也沒那麼急，跟老夫人解釋了，她卻仍然不放心，便陪著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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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遇上來還神恩的葉老夫人和葉家三夫人，也就是微月曾經的姐妹，潘微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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