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千重 -【剩女不淑】《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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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十九章　古代剩男
  
& b3 p2 I& s: p0 O　　宣六偷偷拉了宣五一把，悄聲說：“她就是這樣糊塗的性子，難道你還不知道？”
  
　　夏瑞熙什麼都聽在耳裡，偏回頭笑道：“你們兩兄妹背著我嘀咕什麼呢？”

& s/ S3 ]# B: y( z' \  t　　她可不想搞什麼表兄表妹一家親，近親成親的後果是很嚇人滴，宣五就是再不納妾，再帥氣到了天上去，她也沒那膽量去嘗試。樂得裝暈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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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w' t* f: G% u  [9 b9 o# x　　三人到了菡萏院，果然前院依依呀呀的唱戲聲聽得清清楚楚。菡萏院，顧名思義，自然是一大片荷花池，不過這大冬天家的，殘荷敗葉實在是沒什麼看頭。
  
) f- c  z# M8 N* S" Y* c　　宣六指著池子正中一堆高大奇巧的太湖石：“看見沒有，那上面就有一個小亭子，夏天在裡面避暑賞荷實在是妙不可言，等到時我又請你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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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五笑道：“到時？等到荷花開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裡和誰一起賞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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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 J* C3 D+ k- z　　宣六羞紅了臉，啐了一口，夏瑞熙估摸著她必然是快要出閣了。果然宣六說：“難道你就不許我回來？”
  
　　一個小廝跑過來對著三人施了一禮，宣六問：“都準備好了？”
  
　　小廝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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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備好了，只是小的們來時，有位貴客就在亭子中，這裡又不是內院，不好趕他走。他見著了炭火，很是高興，只問是哪位主子如此心細，給他送來的。小的們越發不好開口了。”
  
　　宣五奇道：“是誰？怎會不在前院聽戲看熱鬧，跑到此處來吹冷風？還如此的自作多情？”他精心準備的一場盛宴，居然要被一個不識趣的外人打擾掉，心中不快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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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六頓足：“五哥，我不管他什麼人，如果你不想辦法弄走他，弄黃了咱們的事，我必不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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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a! y" C- G0 h4 k, Y　　夏瑞熙知道有男客在，她們是要避嫌的，拉了拉宣六：“今日是舅舅的好日子，客人都是上門祝賀的，得罪了不好。咱們還是不要添亂了，改日吧，改日去我們家玩，更加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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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六說：“你家有新鮮鹿脯麼？”
  
　　夏瑞熙倒被她問住了，婉兒忙笑道：“六小姐莫急。只要是能買著的，我們夫人必然想辦法買來讓表少爺和表小姐吃個高興。”夏家可不比她宣家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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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 ^  m0 [& Y4 S4 W　　宣六說：“熙熙，我不是說你們家沒有，你們家肯定備著過年的。但鹿脯本來就不多見，再加上現在時近年關，到處都賣空了，依姑母的性子，根本不會由得我們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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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的這些可是特特動了心思，才弄到的。我說的沒錯吧？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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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_9 m2 `9 t+ {: _　　宣五安撫道：“別鬧，我去看是誰。你們先在這裡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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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廝低聲道：“五少爺不用去了，是歐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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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3 n: H* r# W/ ?5 k　　宣五默了一默，罵道：“狗奴才，話都不會回了，說一半吞一半。”他心裡尋思著，如果是歐四少，倒是不好趕人的，還不如趁早換個地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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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那邊已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停在離他們十步遠的地方，抱了抱拳：“宣五弟，我不知道擾了幾位的清淨，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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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五只得笑道：“原來是四哥，我還道是誰。都是自家人，不必避嫌了，一起上去品茶炙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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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暗嘆一口氣，這歐家人果然無處不在。有心推脫，宣六早笑著說：“四哥，原來是你，你早出來吱一聲啊？害我白白擔心難過了一回。”那模樣，可見是極熟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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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9 c% ^1 j- F: [7 d+ O; U　　宣六低聲向夏瑞熙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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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四哥很小就來我們家跟著爹爹學習了，爹娘一向都不把他當外人的，和我們極熟識，只是大了以後，男女有別，才慢慢生分了。你不必擔心，他是君子，不是輕狂之輩。”
  
3 o# G- I5 v& e/ m7 t　　夏瑞熙還是覺得不妥，張口欲推辭，歐四少道：“二妹妹看見我就想走，難道還是怨我？”
  
  I* ]# Q7 Q& v　　夏瑞熙想說男女有別又覺得說出來不是等于在指責宣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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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2 }: h& b. n" s8 [　　見她沉默不語，歐四少勉強笑道：“我還是告辭了。”
  
* }* R  x) G( I( x% H　　夏瑞熙抬頭對上宣六央求的目光，“二妹妹，我以後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著你了，你就不要掃興了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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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 s) }2 }6 [: o8 `1 l　　宣六使勁推了夏瑞熙一把，她只得硬著頭皮上前福了福，歐四少忙笑道：“你的傷勢好些了麼？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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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覺得歐四少仿佛是故意跟她找話說。

　　“謝四少關心，我很好。”為著二人之間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關系，她頗有些彆扭。
  
　　歐四少道：“那就好。你先前做的那首詩真不錯，看不出你一個女子，有如此高遠的意境。”他雖然在笑，但眼神淡淡的，怎麼看都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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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乾笑一聲，“過獎，過獎，福至心靈罷了。”心裡卻想，什麼看不出我一個女子，你直接說看不出你這個草包，野蠻女子，居然還認得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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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四少道：“就是福至心靈，也得有那個福氣。我母親極少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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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暗想：“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得你母親一句誇了不起麼？福氣？不如說晦氣的好。”臉上卻乾笑著：“慚愧，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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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認識啊？”宣五見二人一直說個不停，更是後悔當時沒有另外找個地方，怎麼偏就選了這裡。
  
/ a- P( ~% x9 z- Y+ c* T3 T0 C　　宣六笑道：“他們豈止是認識，險險的就成了仇人。五哥才回家，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故事。”當下把那段雪團傷人的事件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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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暗自慶幸，歐家上門提親的事情還沒傳出來，要不，宣六是不是該寫一本狗血的，因恨生愛的愛情劇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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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間，她被宣六拉著，竟然已是跟上了眾人的腳步，一道進了那亭子。
  
　　亭子果然像宣五描述的一樣，四週掛了厚厚的呢子，只在面向戲台子那個地方開了一個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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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裡面靠角落擺了兩三個火盆子，都是上好的銀絲炭，一點煙氣都聞不到，烤的亭子裡溫暖如春，簡直就是一個舒服雅致的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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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 y5 l7 ]" n2 U: u　　令夏瑞熙最為驚訝的是，亭子正中放的那張中間挖空的小桌子，簡直和現代她見過的那些燒烤桌子沒什麼區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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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子是紫檀木的，挖空處週邊用銀片包裹起來防止被火烤糊，上面覆著烤肉用的銅絲網。銅絲網下用銅支架支起一只離桌面大約有兩三寸高的銅炭盆，火勢不大不小，正好燒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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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5 w! S3 b! h: T　　四五個小巧的錦墩散落在小燒烤桌的週圍，兩三個眉清目秀的丫頭在旁邊另一張小桌子上忙活著給要烤制的肉類刷上芝麻油和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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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感嘆萬分，這和現代有什麼區別啊？不會是另一個穿越人士做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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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圍著桌子團團坐定，繼續剛才雪團傷人的話題，宣五搖頭嘆息：“四哥，你這次又是幫誰頂的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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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j5 ^* q5 d0 t" ^9 P　　歐四少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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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六奇道：“莫非，其實不是你？外面傳的都是假的？我就說歐四哥不是那樣的人，怎會做那種無聊的事情。”
  
　　夏瑞熙淡淡的道：“我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他莫名其妙傷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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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V; P/ @/ q* J! e' N  c* Q1 L　　“那是誰啊？”宣六好奇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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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0 Y4 y8 e+ W7 X6 N- a" l　　夏瑞熙搖頭：“不知道。看都沒看清楚，只聽見了聲音。我也想知道是誰呢，歐四少現在可以告訴我是誰了吧？下次我遇到他的時候也好繞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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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J% p: x: A( S' l　　該死的小賊，有朝一日落到她手裡，看她不把他的頭敲個十個八個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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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四少淡淡一笑：“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你何必和他計較？”
  
　　夏瑞熙冷笑：“十七歲的男子還叫孩子？我只是不明白我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他。”擱現代，算是大男孩，但在這個時代，絕對是成人了，有些早點的，孩子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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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R. z; w# F  y　　他以為誰都像他那樣，二十歲了還不成親。說起來，他也算是剩男了，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夏瑞熙為自己的這個想法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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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Q; |$ x1 k) d　　歐四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果然是什麼都忘記了？”
  
/ R: G, P* d, r$ V　　“忘記什麼？莫非，我真的和他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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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四少似笑非笑地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不愉快的事情忘了也好，忘了也好。反正如今看二妹妹的模樣，那樣的事情想必不會再發生。”

2 e1 g1 K- c, n! {) \6 K  E　　看他那模樣，以前的夏二小姐肯定是做過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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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被他陰陽怪氣的樣子嗆得說不出話，恨恨地端起面前不過杏子大小的茶杯一口飲盡裡面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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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n/ C( y/ F　　宣六心疼地拍了她一巴掌：“有你這樣喝茶的麼？難怪得姑母罵你不識風雅。你這叫喝茶麼？這叫牛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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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_  F  e9 ^  E3 [" M　　得，她就是劉姥姥進大觀園，沒見過世面，什麼都不知道，喝口茶也叫牛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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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T6 B' e: u2 q0 O+ L　　夏瑞熙看著宣五忍笑忍得辛苦的樣子和歐四少嘲笑的眼神，鬱悶萬分，臉紅耳赤，嘴上卻不肯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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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茶杯這麼小，也就是一口的量而已。再說，誰讓你們要把茶來配肉？應該用酒的。茶麼，要就是配果子，要就是配音樂。怪得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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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A, _& I' C  I( K- A　　她這樣一說，在座幾人也覺得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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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六吶吶地道：“還不是你說你要喝茶的嗎？我要不給，怕你說我小氣。再說了，咱們真要是坐這兒喝酒，姑母知道了，我和五哥都要挨罵的，怕是以後再不許你和我們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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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2 B2 K0 ?1 j( J* u　　夏瑞熙得理不饒人：“那你們就不能怪我。好肉就該配好酒，沒有酒，還不興用茶代替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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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0 K, `( w# F4 P- F# G9 d　　宣六小聲說：“就算是真的喝酒，女兒家也不能用你那樣的飲法，得斯文些，小口些。要不，人家會笑話你魯夫的，多沒面子啊。”旁邊幾個丫頭都拼命忍住笑意。
  
　　夏瑞熙索性把手一攤：“我本來就不是斯文人，你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若是你們也要我裝那些斯文，也要笑我粗野，我便走了。”她可不是來受氣的，被人嘲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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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o; \$ h% X  E9 g　　歐四少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端起面前的茶學著她的樣子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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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W" q! P1 T8 X+ h0 o　　宣五也道：“我就是喜歡二妹妹這樣的性格。大方爽利，不矯柔不造作，比許多所謂的名門閨秀好到哪裡去了。”接著轉移話題：“二妹妹對這套烤桌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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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五這一說算是說到夏瑞熙心裡邊去了，她看這套燒烤用具實在是精致至極，簡直愛不釋手，幻想著自己的雪梨小築裡面也弄這樣一個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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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l& @: o( e7 o0 p  Q下雪天的時候請了夏老爺夫婦並那個小弟弟夏瑞烤著玩倒也舒服，還可以增進一下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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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g0 b  B6 I$ G; {1 D　　正在那裡猶豫，到底要不要問問這桌子是什麼人發明的？是在什麼地方買的？又怕幾人笑她沒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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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J" a$ {6 v- D' U　　見宣五主動問她，忙點頭：“是啊，我好像沒見過。真是精緻實用，正想著向你們打聽從哪裡去買呢，我也好弄一個去玩玩。”
  
5 p+ f: v4 J* W0 m　　宣六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讓夏瑞熙心中不痛快了。忙忙地笑著親手給夏瑞熙續茶：“好妹妹，是我的不是。你若是喜歡，就當是向你賠禮，我送你一套得了。”
  
　　夏瑞熙搖頭：“哪能讓六姐破費？告訴我是在哪裡買的，我自去買一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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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 Q% o( b# [- N% Z　　宣六笑著搖頭：“外面沒得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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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5 |5 C% K. Q4 y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二十章　穿越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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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是自家做的？”夏瑞熙摸摸那桌子，“是誰設計的？心思真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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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並不是什麼稀罕物，她也能畫出來，讓人做了，只是她和原身本就差別夠大了，再不敢露出自己的與眾不同之處。既然有人做了，她樂得撿現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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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五指著歐四少道：“能人就在此處呢。”又笑：“四哥，你這套烤桌，當真是人見人愛。你不如讓人外邊開個鋪子專賣這個，再做精緻些，賺幾個零花錢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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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w) v4 b8 R3 \' w/ `　　夏瑞熙聽了是歐四少設計的，有些意興闌珊，又有些提心吊膽，莫非此人也是穿越來的？那她可得小心了。
  
' o& B6 Q1 Q6 `+ J2 ^　　歐四少淡淡一笑，“什麼能人，這不過是在一個朋友處耍，剛好看見了圖紙，他見我喜歡便送與我的。我怎麼好意思拿人家的東西去賺錢？”
  
3 u. i9 g8 |. ~- k　　夏瑞熙極想知道歐四少那朋友是何人，是不是和她一樣的穿越人士啊？可得打聽清楚了，以後防著點，別被人識破了都不知道。

, f" z& Q# T1 Q# {　　她想問歐四少，又覺得有些冒失，想不問，又實在不甘心放棄這機會。
  
　　宣五把她的臉色看在眼裡，笑問歐四少：“倒是第一次聽你說。不過四哥的朋友中有名有才的能人卻是極多的，不知是誰家的公子？改日也給我們引見一下如何？”
  
  M; Q& z1 Q9 b! U: x2 ?5 \　　歐四少笑笑，垂著眼皮，翻翻手中烤著的鹿脯：“說了你也不認識。市井個普通朋友而已，不是什麼有名有才的能人。”
  
- y: y% V( P4 J4 a  s. H, J　　宣六說：“不是說市井中人多市儈，錙銖必較麼？你這個朋友怎的如此大方？他怎麼就沒問你要錢？要不，你給他些錢，你自己找人出面去開這個鋪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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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B. p% S" m( u. \4 J　　夏瑞熙暗想，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們極瞧不起市井中人，總帶了有色眼鏡去看人家。

　　焉知宣六說的這話，才真正是市儈無比的，就不知道歐四少到底和他們是不是一樣地瞧不起市井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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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四少道：“他是市井中人沒錯，不過他能豪爽如此，我卻也做不成這種市儈之事。”顯見是有些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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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六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只得吶吶地道：“四哥，我不是那意思。”
  
　　歐四少淡淡一笑，並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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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0 o( u/ l7 p  t: Q　　氣氛有些尷尬起來，宣五忙道：“四哥，你還沒告訴我是誰呢？改日你一定要幫我引見，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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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沐非。住在城西挑水巷中，改日我請他喝酒，喊你一聲就是了。”
  
) M$ Q7 p1 I% O, h% b  b' A　　“沐非。”夏瑞熙把這個名牢牢地記在心中，宣五笑看了她一眼，“說不定他那裡還有其他好玩的，等我跟他混熟了，我再挖挖，到時候第一個給你玩，好不好？二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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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討好之意明白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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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夏瑞熙一愣，忙搖頭，“謝謝五哥，那倒是不必了。人家要知道你是因為這個才和他交往的，會生氣的。”
  
　　宣五道：“誰說我是因為這個和他交往的？我是聽四哥講起他的人品來，悠然向往之。其他的，順手而為罷了。”
  
　　歐四少靜靜地掃了二人一眼，突然把他手中烤好的鹿脯遞給夏瑞熙：“二妹妹，你嘗嘗。剛烤好的，嫩著呢，就當我向你賠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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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不好拒絕人家一片好意，只得示意婉兒接了。婉兒把肉切小用小盤子盛了，再灑上作料才遞給夏瑞熙。鹿脯尚在冒油珠，香味撲鼻。

/ d5 t2 k: M5 U0 j8 M' A　　夏瑞熙嘗了一口，由衷贊道：“好好吃啊。我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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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四少但笑不語，宣五的臉色頗有些難看，宣六的表情則有些怪怪的。

, Q+ {- j3 v# k1 @% T+ `8 E3 z　　純兒悄悄拉了夏瑞熙一把，夏瑞熙才注意到自己剛才的話有歧義，有討好歐四少的嫌疑，便笑道：“謝謝五哥，你這鹿脯必然是精中選精出來的，又香又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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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 \" W) [1 G8 c9 m( \. U　　她謝宣五而不謝歐四少，總沒什麼話可給人說的了吧？
  
% P# F/ A6 w, C" O  R- _　　宣五這才臉色稍霽，把手裡烤好的又遞給夏瑞熙：“你喜歡吃，就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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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4 Q, J$ H2 N7 d/ \' z　　宣六把手裡烤得焦黑的肉一扔，不依道：“你們把烤好的都給她，我就是個惹人嫌的？”
  
+ c1 o: V8 C& p　　夏瑞熙忙把宣五烤的遞給她：“你先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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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戲台子那裡鑼聲震耳，歐四少笑道：“二妹妹坐穩了，不要再被嚇著了。”
  
　　夏瑞熙一聽就明白自己剛才打瞌睡，出洋相的樣子都被他看去了，不由暗自嘀咕，沒事盯著我看做什麼？

　　不過她並不在乎形象被毀，反正他既不是她想嫁的對象，而且她在他面前也早沒了形象。當下厚臉皮地一笑：“我不是被嚇著了，是找東西呢。”
  
  B/ d) [7 }; d  Z　　宣六斯文地咬了一小口鹿肉，看看她又看看歐四少：“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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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香跑上來：“三表小姐在院子裡站著呢，問她可不可以上來和幾位哥哥姐姐一起樂和樂和。”
  
　　宣五笑道：“這是什麼話！既然來了，自然能上來，快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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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卻是知道夏瑞蓓不安好心，這丫頭有千裡眼順風耳麼？怎麼就知道她在這裡？
  
　　夏瑞蓓如弱風扶柳一般走上來，走到亭子口一瞧，見有外人在，臊紅了臉，急急往後退。

# m/ V+ V, b+ K9 _' C2 \% q; @& @　　宣五道：“三妹妹進來！歐四哥不是外人！”
  
8 [, k5 h3 U/ l% v( v　　不知是不是錯覺，宣五說歐四少不是外人時，夏瑞熙覺得歐四少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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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1 w6 E$ s. y3 z; h, V9 y- }4 B　　夏瑞蓓羞答答地對眾人福了一福，小心地走到夏瑞熙身邊靠著她坐下，細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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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m, `9 s8 N( h2 }　　“母親不見了二姐，剛好我曾看見二姐跟著蓮香來了，想到應該是六姐姐找她，尋思著肯定是有什麼好玩的，就尋了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夏瑞熙：“二姐，你不會嫌我煩吧？”
  
3 k# J- z8 X4 m, G  X" d　　夏瑞熙不屑地想，裝什麼裝啊？在我面前扮什麼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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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7 @: n$ T( I7 K　　她想歸想，在外人面前表面功夫卻是要做足的，便把盤子裡剩下的，歐四少親手烤的那鹿脯隨手遞給夏瑞蓓：“嘗嘗吧。剛烤出來的。”
  
　　夏瑞蓓姿態優雅地輕咬了一小口，笑道：“果然好吃。”又笑著招呼其他人：“四哥，五哥，六姐，你們都吃啊。”

　　她靠在夏瑞熙身上親熱地說：“二姐，你有好玩的也不喊我，一個人吃獨食。”
  
& x2 h- {1 U, ~! x$ Y9 u　　夏瑞熙輕輕一笑：“三妹，我先前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有好吃的。若是知道，我怎麼會不喊你？”說著將親手烤好的一塊鹿脯遞給夏瑞蓓。
  
　　歐四少道：“你們姐妹情深，真讓人羨慕啊。”他嘴裡說得好聽，但夏瑞熙就是覺得他是看出了什麼，故意諷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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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嬌俏地笑著：“四哥見笑了，小妹就一直希望有個哥哥呢。有個哥哥多好啊，看我們六姐姐的樣子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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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當夏瑞蓓年齡小不會亂想，夏瑞熙可是知道她的，當下清咳一聲，“蓓蓓說笑了，咱們自己也有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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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8 ~/ o$ [) H　　夏大伯不是有三個比她們大的親兒子麼？那才是她們倆正正經經的哥哥。她沒事在外面亂認什麼哥哥？簡直莫名其妙！
  
$ z4 c+ T1 m$ ]　　宣家兄妹二人都笑起來，宣五說：“蓓蓓這張嘴，越發的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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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 Z9 t. x, a　　宣六說：“五哥不氣我就好了。好什麼好？”
  
　　宣五又道：“我也是你們的哥哥呢，三妹妹這話莫非是怪我沒有喊你麼？其實剛才我們是臨時起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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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r1 m9 s% Z+ l　　夏瑞蓓道：“五哥，人家哪裡是那個意思呀？有四哥作證，我沒說這話啊。”又提議：“咱們只是吃，沒什麼意思，不如咱們吟詩玩啊？輸的烤肉給別人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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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d3 f# P$ H; R) N; |　　推推夏瑞熙：“二姐，你剛才不是技驚四座麼？再露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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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見夏瑞熙低著頭專心翻烤手裡的雞翅，雞翅的油滴在炭上，發出“刺啦”的響聲，又冒出一股青煙，不由嫌惡地扇扇手絹：

　　“哎呀，你烤什麼烤？弄得一身油煙味兒，燻人死了。讓婉兒烤，你等著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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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笑笑：“自己烤的才香，都是別人烤的和坐在桌子上等廚房上菜有什麼區別呢？你們玩吧，我對作詩不精通，直接認輸，我烤給你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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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c5 s; O' \8 v- q1 _  E　　夏瑞蓓只是不饒，“要是你以前說這話，我倒是信了，如今，我是怎麼都不信的。你是不知道，剛才你念那首詩時，那個叫楊五的丫頭低聲說你定然是剽竊別人的詩作，

還說想必是母親在家寫好，讓你背下的，我氣得很。今日你怎麼都得賦首詩，請四哥和五哥、還有六姐作證，趕明兒拿給她們瞧，定要叫她們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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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l/ b) Q6 v　　夏瑞熙明白，夏瑞蓓心裡也懷疑是夏夫人幫她寫好的，這是在逼她顯露原形呢，不就是想讓她在歐四少面前丟醜麼？她就是剽竊的怎麼了？沒抓著她就不算。

. i1 c6 Z  l% f　　乾脆大大方方地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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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來就不精通這些，是不能和你們比的。到現在，母親日日逼著，也還有些字認不全。當時也是福至心靈才會冒出這兩句來。她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我不在乎。”
  
　　夏瑞蓓的脾氣，宣家這些少爺小姐們多少還是有些數的，也知道這姐妹二人從來不和，自然知道她不懷好意。

: z/ F  S' g7 @. v5 y/ c　　宣六有些看不下去，便道：“就是！別人我也就不說了。姑母我卻是知道的，向來自重身份，重視品行，斷不會幫子女做這樣弄虛作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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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楊五說剽竊就是剽竊了？讓她去剽竊一個給我看看？今日她說是剽竊的，你就要你二姐再作一首證明給她看，那明日她說你二姐其實是假冒的夏二小姐，你又讓你二姐如何證明給她看？”
  
) Z4 H9 ^8 g: q- U, c- E: s2 N' {　　夏瑞熙被宣六一句“假冒的夏二小姐”嚇得冷汗涔涔，跟著乾笑。

　　心裡卻在想，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有人這樣說了，她該怎麼辦？話說，怎樣證明自己就是真的夏二小姐還真是個天大的難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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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二十一章　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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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9 n/ H$ }- c  E; `  c0 C' ~　　宣六的話得到其他人的一致贊同，宣五道：“二妹妹不是什麼都忘記了麼？我聽我娘說，你很刻苦，想把以前的都重新學起來，進步很神速，相信假以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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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定然會把忘記了的都學回來。況且，不是說你算賬算得極好的？識字的女子很多，能把賬算好的女子倒是不多見的。這就是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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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U. f* j  Z! s+ _3 j　　歐四少也道：“你不必把這些話放在心上，才情與識字的多少並無多大關系。有些人所有字都認識，觀其平生，也不見得就能做出一首像樣的詩。

1 [7 m, o/ }% i0 n3 f. U% ^! `我有個奶娘，一字不識，卻總是妙語橫生。有個叔叔，從私塾，卻從來沒做過一首像樣的詩。”
  
　　歐四少這樣說倒是完全出乎夏瑞熙的意料，他先前不是還一副拽拽的樣子麼？現在怎麼看來還好像頗支持她，相信她似的？
  
3 G* Q' y. A2 W6 ^6 m7 n& B　　宣六笑道：“就是，你從小就妙語如珠的。古人還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呢。也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咱們姐妹才會有讀書認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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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7 T) \+ N: @8 s世間一個字不識的女子多的是，難道她就不嫁人了麼？難道她的夫君就會嫌棄她麼？還不是一樣的過日子。”
  
0 ?1 z( j) r% I6 m9 q& j6 ^" S　　夏瑞蓓見眾人竟然都是護著夏瑞熙，覺得很是無趣，好容易挨到戲班子散了，忙道：“前面散了，我們是不是也該走了？要不，該被娘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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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打了水上來給幾人淨手。

　　純兒幫夏瑞熙把袖子卷起，宣六看見她腕上戴著的那對赤金鑲紅寶鐲子，湊過去瞧，羨慕地說：“二妹妹戴的這不是姑母最喜歡的那對鐲子麼？這可是當年姑父送的聘禮。

, I$ A, `  s; \+ [2 ?- q' l上面鑲嵌的紅寶石是鴿血紅，聽說是姑父花重金從一個西域商人手裡買下來，又請了名匠歷經半年才打造而成，還有一隻簪子，咦，簪子也在你頭上戴著，什麼時候都給了你的？”
  
; n. [" h# g+ v; f  {* y2 J　　夏瑞熙還不知道這套首飾如此貴重矚目，心中對夏夫人這個母親的一片苦心感激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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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夏瑞蓓往這邊瞟，笑著把袖子拉去蓋了鐲子：“是借我戴的。”卻是遲了，夏瑞蓓臉色難看無比，幾乎擰得下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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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二人告辭時，歐四少也道：“我也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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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 z) Y4 p　　跟在二人身後往下走，三人默不作聲地走了不遠，宣五親提了一盞燈籠追上來，悄悄遞給婉兒一個盒子：“你家小姐的東西，休要忘了。”
  
　　夏瑞蓓眼尖，湊過去：“是什麼？拿給我看看。”不由分說，便打開盒子，一看見那水晶沙漏，嫉妒得眼睛都紅了：“五哥，你偏心，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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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 g8 o/ c　　宣五道：“你自然也有。只是沙漏只有一個，你字寫得好，給你一個水晶的筆筒，還有兩隻上好的狼毫，都是紫水晶做的筆管，保證外面沒人見著過。已是先讓人送到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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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很不高興，但不知為何還是忍了下來，眼珠子一轉，瞟瞟歐四少，意味深長地丟下一句：“五哥，你果然偏心。”便攜了燕兒揚長而去。
  
# q5 @9 G; H' H" N: ~  X　　宣五有些尷尬，吶吶地道：“這不是先到先得麼？三妹妹還是一樣的任性啊。四哥，二妹妹，我送你們出去。”
  
　　歐四少一直冷眼旁觀，此時才出聲：“明日要用的東西俱都被我們吃了，宣五弟不去忙明日的準備工作麼？看你明日拿什麼出來給其他人吃。我和二妹妹一起出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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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K0 z* ]' T8 i" o7 s) w　　宣五不放心地看了看，“你是客人，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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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四少呵呵一笑：“是誰先前還說都是自家人的？不是還有這麼多丫頭跟著麼？快去快去。”
  
　　宣五搖頭：“不行，父母親知道了定然不會饒我。”到底把二人送到了聽戲的院子口才去了。
  
　　夏瑞熙一看，多數人都走了，這裡也冷清得很。便對著歐四少點點頭，喚了婉兒並純兒打算趕快離開。她才不想讓人看見她和歐四少一起出現，從而留下什麼話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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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7 t# B7 m# _0 q4 c　　“慢著。我有話和你說。”歐四少一步跨上前擋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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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後退一步：“歐四少有什麼話去和我五哥說。我要走了。”帶著丫頭繞開就要走，誰知袖子竟然被歐四少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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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開！否則，我定叫你後悔。我很想看看如果別人知道一向以君子著稱的歐四少竟然是個不知廉恥之輩，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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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瞇了眼，一字一頓地盯著他說，她低調，不代表她好欺負。他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到她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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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Z" Y. _! @" Z6 |: j8 b　　歐四少鬆了手，看著她：“你誤會了，我並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不必擔心那件事情。那都是他們的意思，我知道你也不樂意，我會去解決好的。

8 s7 _4 S- e) Q& y1 I* U. w: t我們兩家是世交，你又是宣五的表妹，我自然也會把你當妹妹看待，你不必擔心什麼。”
  
& t& |5 O; _; S- {  p& V: i6 c　　夏瑞熙這才明白，原來歐四少一晚上都這樣厚臉皮地跟她們混在一處，守了這半日，就是為了逮這個機會跟她說這話呢。他這是明明白白地拒絕她，表示他根本看不上她夏瑞熙。

" S* L! n% k% R; c2 L% a　　盡管她瞧不上他，但她還沒來得及表示她的拒絕，就被他搶先拒絕了，讓人怎麼都不是滋味，怎麼都覺得沒面子。難道她真的就讓人嫌棄到這個地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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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3 n3 Y% p/ U, m　　夏瑞熙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氣得七竅生煙，冷冷地看著他，聲音都是抖的：“歐四少說的這話我聽不懂。我只見過你兩次，上次你顛倒黑白定要冤枉我看錯了，聽錯了。

2 z4 C+ m# q+ q  ?; z) Y9 B  r, r這次你又莫名其妙跑出來說這一席話。你倒是，我擔心什麼事？我有什麼事可擔心的？我是宣五的表妹沒錯，和你有什麼關系？誰要當你的妹妹來？

你自有你自家的妹子，我自有我自家的兄長，休要搞混了。歐四少說話的時候當三思而行，不要給人留下話柄才是，你不在乎名聲，我可在乎得很呢。”氣哼哼地甩袖而去。
  
　　歐四少愣了愣，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 Z. |( p. D. j- T' m　　婉兒忙去追夏瑞熙，純兒對著歐四少“呸”了一聲，罵道：“就是在我們鄉下，也沒見過你這樣不要臉的！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4 g9 h8 t% @9 i: P　　夏瑞熙在前院找到了夏夫人等人，夏瑞昸靠在夏夫人懷裡已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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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的臉色頗有些不好看，見夏瑞熙出來，往她身後掃了一眼，冷淡地說：“就等你一個人了，怎麼才出來？越發沒有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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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O# G2 l7 s  V% q% A; l, U' F　　夏瑞熙一看夏瑞蓓那幸災樂禍的樣子，便知道這壞丫頭肯定又在她背後搗鬼了，百分百地要說她不守閨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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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默默地走上去，跟在夏夫人身後，尋思該以一種什麼恰當的方式把剛才發生的事情都告訴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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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夏夫人要上車時，夏瑞熙終於下定了決心，借著扶夏夫人上車，低聲說：“娘，我想跟你一起坐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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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O% e! V. M1 G5 v　　夏夫人想到夏瑞蓓的話，又看見夏瑞熙出來不久，歐四少真的跟在後面出來了，心中有氣，本來想拒絕，最終點點頭：“你上來。正好我也有事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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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 p; l! j" j5 I　　當下把夏瑞昸交給夏瑞蓓照顧，也不讓丫頭跟車，就是母女兩個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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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上了車，夏瑞熙就撲倒在夏夫人懷裡抽泣起來。夏瑞蓓會先下手為強，她就不會麼？
  
* q1 ~% K7 w# U$ h* {) I5 ]9 b　　夏夫人被她嚇得手忙腳亂，以為她吃了什麼虧。不過夏夫人到底是冷靜的，不過慌亂片刻，便將夏瑞熙扶起來，擦了她臉上的淚，盯著她的眼睛說：

　　“熙熙，你聽好了。老老實實地跟我說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管你有理無理，我都斷不會讓外人欺負了你去。”
  
　　夏瑞熙心想，欺負了我的，就是你生的三女兒夏瑞蓓，還有你一心想要我嫁的歐四少，你能把他們二人正法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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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m. Z% g) r　　當下把事情從宣六找她開始，再到歐四少拉她袖子說的那些話，都一五一十地給夏夫人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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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c  H& e2 _! x0 F　　夏夫人聽到後面，臉陰沉得可怕，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生了一回悶氣，見夏瑞熙還在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滿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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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p; l" K8 E8 _2 z　　心中一陣柔軟內疚，覺得都是怨自己和夏老爺沒把女兒教好，才耽誤了女兒的終身，擁了夏瑞熙在懷中，輕撫著她的背道：“今天的事情，你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也有做得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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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p# {2 d) C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是該好好罵一頓，但此事你先就做錯了。假如你當時不和宣五、宣六去弄那什麼勞什子的燒烤，或者看見歐四在，你轉身就走，哪裡又會自取其辱！”
  
　　夏瑞熙本來滿懷希望地期盼夏夫人說一番怎麼為她出氣報仇的話來，如今見著夏夫人竟然是提也不提，反而罵了她一頓。

　　萬分失望之餘，又生了幾分警惕，看來自己以後還要再謹慎小心些才是。她哪裡又想到，夏夫人就是想要怎麼報復歐四少，也是不會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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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O" y* D# V+ Q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二十二章　家法（一）

　　夏瑞熙回到雪梨小築的時候，已是疲憊萬分。

　　良兒笑吟吟地提了一盞燈籠站在門口等著她，見她來了，上前殷勤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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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玩得可高興？奴婢已是給您備好了熱水，燻好了被窩。奴婢伺候著小姐泡個熱水澡，包管小姐今夜睡得舒舒服服，夢也不做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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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剛見著那一桶熱騰騰香噴噴的洗澡水，就全身毛孔都舒展開來，不由好生誇贊了良兒幾句。

　　婉兒見夏瑞熙與歐四少顯見是不成了，心中本來就不舒坦。一回家又見著良兒討好賣乖，更是不舒坦，便臉色不善地上前擠開良兒，笑道：“小姐，奴婢伺候您卸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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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7 x2 h1 {, c　　夏瑞熙沒有理她，笑著對純兒說：“純兒，你今天表現很好。忠心護主，明日賞你雞腿吃。你們都要向純兒學，莫要忘了自己的本份。”
  
' x) [) Z- F; O* U$ ]1 P) X- n- q8 I　　婉兒如果是個明白的，就該收斂收斂，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但她雖明白夏瑞熙的意有所指，卻不從自身找原因，反而更加怨責純良兩個丫頭搶了她的風頭，害她處處被夏瑞熙責罵。
  
　　夏瑞熙在床上摀得暖洋洋的，全身舒泰，正要睡去，就聽見良兒在外間低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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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d3 }/ W( @0 m% B2 b% G9 o: e　　“兩位姐姐想必也累了吧？我也給兩位姐姐準備了熱水燙腳呢。今夜就由我守夜好了，兩位姐姐可以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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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R! o/ \7 i3 y1 A  I0 A$ ]( w　　純兒道：“良兒，辛苦你了。今日跌著的地方可有擦藥？”
  
: }* y/ m, y7 ^  `0 Z( g　　婉兒冷笑：“你當時為什麼不給紅兒那小蹄子打回去？明日那邊肯定還要去告訴夫人的，你絕對要受罰。又吃苦又丟臉，小姐養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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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兒道：“婉兒姐，難道我和她抓得頭破血流的就體面了？也不知那紅兒發什麼瘋，怎的就找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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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冷哼一聲：“定然是你剛升了二等丫頭就自以為了不起，不知天高地厚，太輕狂，才會招惹著她們，引起眾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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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i: \/ A% c0 ?4 z　　良兒急道：“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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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冷笑：“你沒有？為什麼人家就不找純兒的麻煩，單找你的？你看看你，對我都是這樣牙尖嘴利的，見著不如你的，必然更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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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小丫頭，剛來時我以為你是個老實怕事的，這還沒幾日呢，狐狸尾巴就露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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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間一陣沉默，只有一個人沉重的呼吸聲，大抵是良兒受了委屈，想哭想分辯又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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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得意的聲音：“我沒說錯你吧？我告訴你，不要以為自己會投機取巧，就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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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純兒道：“你們不要說了，依我看，今日那邊就是特意來找岔子的。小姐心情不好，等明日咱們把這事詳細稟告了小姐，看小姐怎麼定奪再說吧？”
  
　　夏瑞熙聽得一清二楚，本來她真的也挺累的，但這事兒恐怕是不能拖到明日早上，便出聲道：“你們進來，跟我說說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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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披散了頭髮裹著被子靠在床頭上，見三人進來，指指火盆：“天冷，去火盆邊坐著，賞你們一盤糕點並茶水，慢慢兒地跟我說。明日母親問起來，我也有說的。”
  
　　且說當時夏瑞熙上車以後，純兒和良兒目送著主子們的車先去了，良兒問：“純兒姐，小姐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人家欺負過來，咱們不能白白受氣？”
  
/ b  l8 M( Y* I4 ]( I, d　　純兒笑笑：“小姐的意思，就是讓我們不要給她丟臉。”兩人爬上車一看，車上已是擠滿了丫頭婆子，再無二人的落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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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純兒一看，這是張大車，若是擠著些，也不是不能坐下二人，便笑著告饒。其他人俱是身子巍然不動，只笑看著紅兒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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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二人笑瞇瞇地讓了個靠近門的位子出來：“兩位妹妹，你們後上來的，總不能讓大伙兒把好位子讓給你們吧？你們將就坐這兒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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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w( e; c; ^) x　　二人不知這兩個丫頭的厲害，笑著謝了。純兒是看見和她一起說過幾次話，夏夫人房裡的一個小丫頭對著她擠眼睛，有些困惑，慢了一拍。

" {- H2 q- F4 I+ m& S7 z  g( `( D　　良兒運氣就沒那麼好了，屁股剛挨上去，就被紅兒一推一擠，她身小力弱，哪裡是紅兒的對手，當下就從馬車上“咕嚕”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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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2 y* e0 u. {! N　　純兒忙跳下馬車扶起良兒，良兒一看，自己簇新襖子弄髒了不說，還被刮破了一大條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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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兒和翠兒則叉著腰在車上笑得前仰後合呢，當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推開純兒，哭兮兮地走過去靠近了紅兒道：

　　“紅兒姐，你們為什麼推我啊？我衣服都破了，這還是剛來那天夫人賞的呢。以後我穿什麼呀？”
  
　　紅兒翻臉罵道：“小蹄子！也不看看自己什麼人！主子給你塊抹布，你撿著就當臉面了！還真把自己當做二等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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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8 M4 L; w1 y0 s: j: i0 h- V, e　　話音未落，不防良兒突然變了臉，一把揪住她從車上拉下來，摔了她個狗啃屎，摔得比良兒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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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兒拍著手笑：“現世報啊！”哪裡還有剛才哭兮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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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房夏大伯所出四小姐夏瑞薇的奶媽鄒嬤嬤站在院子角落裡看熱鬧，見著紅兒吃虧，哈哈大笑：“紅兒，你這終日打雁的反被雁啄了！盡丟你家三小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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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4 y% g" w/ o; H　　“臭婆娘，要你管！你自管好你那一畝三分地，不說話，沒人當你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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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O0 a: j  L. I8 h　　紅兒自跟了夏瑞蓓以來，何曾如此丟過臉？被鄒嬤嬤這一嘲笑，當下又羞又怒，站起身來對著鄒嬤嬤啐了一口，一邊撲上去撕打良兒，一邊喊翠兒來幫忙。
  
　　良兒靈巧地讓開紅兒的抓扯，笑道：“大不了這宴會大家伙兒都不去了，夫人問起來，三等丫頭陷害追打二等丫頭算不算是以下犯上，該不該吃家法？”
  
+ W* B2 L8 {! W  K: p' s5 v- I　　紅兒總也抓不住她，喊道：“翠兒，你還不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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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兒卻是多留了個心，只是抱著手在一旁看笑話，給紅兒加油，並不動手。其他丫頭婆子好久沒看熱鬧了，一並擁出車來，有勸的，也有挑撥的，嘰嘰喳喳吵鬧個不休。
  
9 q# Q3 H# c% z8 e% B! o! ]　　純兒情知自己和良兒初來乍到，又很快升做了二等丫頭，必然有很多人眼紅看不順眼的。若是此次真的讓紅兒和翠兒佔了便宜去，今後眾人還不知要怎麼踩踏自己和良兒二人呢。

/ V& ^  q  i1 H　　當下上前擋住紅兒：“紅兒姐，算了吧？這事鬧起來大家都討不了好。主子們已是前頭去了，要是咱們這裡耽擱久了，怕是都要挨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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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u8 [& B+ r( o5 b2 S　　丫鬟婆子們見二人總打不起來，早不耐煩了，又聽純兒說得有道理，擔心挨罵，齊聲道：“就是，你們要打慢慢打，我們還要去做正經事呢。上車，上車。”
  
: ^7 F9 j( L) n2 Z: t7 S　　良兒道：“純兒姐，我衣服破了，去不成了，我在家看屋，你跟小姐說說。”說著一溜煙地跑了。剩下紅兒在原地咬著牙，看著自己的一身塵土，就要把脾氣撒到純兒身上。
  
　　鄒嬤嬤唯恐天下不亂，笑道：“好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紅兒，這丫頭也不是好人。我剛才看見她也趁機推了你一把呢，要不，你能摔得那樣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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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鄒氏，乃是夏瑞熙大伯母王氏手下的一把好刀，閒著無事時，經常在夏家大院裡挑撥下人吵架打架，王氏再借機去添油加醋地跟其他人說，夏夫人如何的管家無方。

　　換句話說，就是不折不扣的一個攪家精。今日裡，她終於挑撥得二房兩個小姐手下的丫頭大鬧一場，可算是大功一件。

　　鄒氏想著，有這個功勞，她前日在王氏房裡那匹花綢，可算是有一半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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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3 R- u/ |; A0 C% o( }　　紅兒暴跳如雷，手指向著純兒臉上戳去：“敢暗算你姑奶奶？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 ]4 ?: P" \% ~4 ^5 J0 x7 j- h- }　　純兒對著紅兒亮了亮骨節粗大的手掌，靜靜地看著她：

& G2 Y1 ^* J; i) H　　“紅兒姐，你要打架，我可不怕你。你和我不同，從小就享福，細皮嫩肉的，我從小就是做苦活的，皮糙肉厚，力氣大著呢，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 a9 D2 R' N0 B5 I& V9 G1 [　　純兒說完就繞開紅兒自若地走上車，無視車上眾人探究的眼神，不卑不亢地平視前方，她想著，自己代表的是二小姐的臉面，並不比這車裡的任何人低一等。

- L8 l. d$ ]5 {+ N  F6 Q( j　　這次不同先前，純兒一上車，就獲得了二等丫頭該坐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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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聽完，笑道：“我知道了，都散了吧。良兒也不必守夜，好好去睡一覺，明日穿厚些，記得把那件撕破了的衣服帶上。”
  
　　良兒咧嘴一笑：“奴婢謹遵小姐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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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m  K* h/ x' }6 c　　第二日一大早，果然有婆子來帶良兒去上房問話。原本小丫頭們的事兒是不必夏夫人親自過問的，往往麗娘就直接處理了。

　　只是因為這涉及到兩個女兒之間的較勁，又涉及到整頓家風，夏夫人一大清早就起身來處理這件事情。
+ _: }' {8 V, g9 R  
　　夏瑞熙親自領了婉兒、純兒、良兒去上房，進了院子，只見院子裡站了一大群丫頭婆子，地上跪著蔫巴巴的紅兒和翠兒，紅兒更是一頭一臉的灰，滿臉的淚痕。

　　上房房門大開，遠遠地可以看見夏夫人高高地坐在屋子正中的椅子上，懷裡抱著手爐，身後立著麗娘並真兒。
  
　　夏瑞蓓領著清蓮水榭的一干丫頭婆子，氣勢洶洶地立在上房門口。

; w3 A% G* S- Q. t& }; D) S3 L% r　　見幾人進來，夏瑞蓓先就狠狠剜了良兒一眼，恨不得衝上去給她兩下，但到底不敢在夏夫人面前撒野，只是咬牙冷哼了一聲。
  
　　夏瑞熙上前給夏夫人請安，夏夫人垂著眼皮喝茶，淡淡地應了一聲。
  
6 k- B1 ]- b6 f6 s, l& b: R1 P　　夏瑞熙便知要糟，看這情形，夏夫人肯定是要各打五十大棒的。也不知道良兒那小身板兒受得住受不住，只是此刻，她卻是不好開口求情。
  
　　良兒也是個精的，一進得門，就自發地跪倒在院子裡，聽候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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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抬抬眼皮，“人都到齊了？”
  
- T$ I$ h6 y: x1 U　　麗娘笑道：“回夫人的話，都到齊了。”
  
% M$ H+ p/ Q" H5 T' t2 o　　夏夫人掃了一眼院子，“我怎麼瞧著就少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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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什麼都瞞不過夏夫人去，麗娘臉一白，低聲說：

' ]4 ?; O! J9 i% A) N6 R: M; r. O　　“昨日站在門口看熱鬧的，還有長房那邊的一個鄒嬤嬤。今早奴婢讓人去喊時，長房那邊傳話說，四小姐身子不好，鄒嬤嬤抽不開身。”
  
& f; }3 m1 W- x8 ?- P3 `$ a7 p　　夏夫人冷冷地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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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二十三章　家法（二）
  
　　夏瑞熙的大伯母王氏出身不高，是土財主的女兒，這倒也罷了，她又沒甚見識，不是個省油的燈，即便是二房當家，她也不會讓二房這邊把她的人呼來喚去，肯定要找借口把人留住的。

　　何況鄒嬤嬤除了是她的刀，還是她娘家找來的，王氏平時就要高看一眼，更是不會答應把鄒嬤嬤弄到這裡來受訓。
  
9 U+ j1 L# k- J" ?0 r) Y9 u　　夏夫人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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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a4 F( i: d1 Y4 Z- r“好，鄒嬤嬤要守著四小姐。其他人總不守吧？去把府裡不當值的丫頭婆子都給我帶來！但有敢不來的，通知賬房，從今日起，定活契的停發工錢，死契的，提出去賣了。”

" Q) u; X  R5 q4 ^" d　　她當家多年，多數時候都不與王氏一般見識，現如今，王氏卻是越發不把她這個當家人看在眼裡了，當真是忍無可忍。
  
　　夏瑞熙嘆了口氣，很簡單的一件事被王氏在裡面一攪和，升級了，變成了兩房之間的戰爭。也就意味著，良兒吃苦頭是肯定的，弄不好還會被趕出去。

) H. y( [3 {* b: N; d. \. B4 e　　夏瑞熙絞盡腦汁地想，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良兒少吃點苦頭，還能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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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4 D9 `% t; E5 e- _  V　　麗娘和身邊一個媳婦子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媳婦子帶了幾個人去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有幾十個丫頭婆子急惶惶地進來給夏夫人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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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u' b( Y( @: |% ^& j. P/ L　　其中就有長房和夏老夫人房裡的不少人，只是仍然不見那位鄒嬤嬤，看來王氏是要鐵了心要和夏夫人鬥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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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 e9 j$ V( Z# L　　夏夫人也不多說，點點頭：“嗯，麗娘，現在開始吧。”
  
　　麗娘點點頭，沉了臉站到門口宣布：“夫人有令，紅兒、翠兒、良兒違反夏氏家規第三條，身為奴僕者，不得無故生事鬧事，違者杖二十。”

　　回頭對一個皮膚粗黑的婆子道：“張婆子，還不趕快動手？夫人還等著回話呢！”
  
0 P1 Y: W7 c  J, m" }0 m+ i　　張婆子一擺頭，身後湧上來幾個手腳粗大的婆子，上前分別按住三個丫頭的肩膀往前一推，同時腳往她們屁股上一踢，三個丫頭就撲啦啦面朝下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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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婆子上前，如狼似虎地將幾個丫頭的裙子掀了，褪去棉褲，只剩下貼身的褻褲，待還要脫，夏夫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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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M" X& G+ i6 w; l& W　　“咱們詩書傳家，還是給她們留點兒臉面，就這樣打罷，不必再脫了。一個一個的打，你們不是喜歡看熱鬧麼？都看仔細了，沒看完不許告退。”
  
  　昨日看熱鬧的丫頭婆子們俱都白了臉，鴉雀無聲。夏夫人要整頓家風，這是殺雞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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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知道自己此時若是替良兒求情，必然是火上澆油，聰明地選擇不吭氣，只輕輕跟婉兒交待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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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張婆子請出一根光可鑑人，因年代久遠，浸透了太多鮮血，而隱隱透出暗紅色的木杖來，插著腰把木杖往地上重重一頓，摩拳擦掌，虎視眈眈地看著三個嬌嫩的小丫頭，

/ n' |5 z- \6 a; m( Z; q眼裡全是興奮。良兒、翠兒俱都咬緊了牙不吭氣，紅兒卻是大聲哭起來：“小姐救我。”
  
　　夏瑞蓓明顯沒有夏瑞熙會看風頭，厲聲道：“慢！”走上前對夏夫人道：“娘，這還沒審，為什麼就要先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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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冷冷地看著她，“既然違反了家規，當然該打完再審。莫非，你對家規有意見？”麗娘只對著夏瑞蓓使眼色，長房和老夫人房裡的人還看著呢，三小姐怎麼能跳出來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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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反而瞪了麗娘一眼，道：“女兒自然對家規沒意見。只是，如果不是紅兒、翠兒她們的錯也要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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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道：“無理三扁擔，有理扁擔三，通通都要打！張婆子，你還在那裡站著做什麼？是不是不想當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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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兒才喊得一聲：“小姐，奴婢冤枉。”臉上就重重挨了張婆子一下，“還不閉嘴！夫人面前是你大喊大叫得的？”
  
6 a* T2 R/ Z. n& i# b　　夏夫人看了麗娘一眼，麗娘會意，宣布：“紅兒不服管教，大喊大叫，沒有體統，再責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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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J# A  }3 ?4 q- }- \% A: n　　夏瑞蓓急了眼，“娘！”要上前去拉夏夫人的袖子，被夏夫人冷冷地一眼嚇得縮回了手，夏夫人瞇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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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0 Z) a1 J. |/ j! _2 T  ^　　“張婆子，就從紅兒開始。挑唆主子，讓主子沒個主子樣，給我重重地打，再打二十，打到她知道什麼是為奴為僕的規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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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p/ I* S& _0 X7 o　　夏瑞熙見麗娘臉上露出不忍的神情來，情知夏夫人這一吩咐，紅兒就算是不被活活打死，也必然是要成殘廢，從此再不能在這院子裡待了。
  
- S& Y; L2 h7 x6 @4 U7 U& g　　紅兒拼命磕頭：“夫人，奴婢知錯了，求夫人饒了奴婢這次罷，奴婢下輩子給夫人做牛做馬。”頭磕破了，流出血來，血肉模糊。夏夫人眼盯著手裡的手爐，看也不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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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一個媳婦子高高的一聲報數，張婆子手中的木杖高高舉起，再落在紅兒身上，只一下，便可以看見紅兒白色的褻褲上浸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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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兒先前還高聲喊叫，掙扎兩下，後來竟然是一點聲息也無，猶如一個死人一樣任由木杖擊打。

　　那沉悶的杖擊聲猶如落在夏瑞熙的心上，打得她心驚肉跳，揪緊了純兒的手，冷汗浸濕了層層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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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看到這裡就是再蠢也明白夏夫人的意思了，流著淚跪下道：“娘，是女兒的錯，求娘饒了紅兒的性命。她到底是陪著女兒一起長大的。”
  
3 S" K2 Q/ e' Z7 e! J8 W　　夏夫人沉著臉厲聲道：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今日你的丫頭犯了錯，你來替她求情，我饒了她。明日別人的丫頭又犯了錯，她也來求情，我也饒了，日後這個家我還怎麼當？！繼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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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娘去扶夏瑞蓓：“三小姐，地上涼，您身子要緊。”
  
　　夏瑞蓓指著麗娘哭道：“就是你們這起子刁奴，哄得娘親偏聽偏信。你……”轉身要往外走，夏夫人“啪”地一拍桌子，“給我站住！你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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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哭道：“您不答應女兒的求情，女兒看不下去，還不能躲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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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w+ _& x$ ]+ _( s　　夏夫人冷冷地道：“正是！今日你就在這裡看著我教你什麼是主子的責任，什麼是奴才的本分！看完了才能走！怎麼樣？你是要顧全自家的體面自己站過來呢？還是要我讓人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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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 d3 ]3 @; X　　夏瑞蓓哭得一塌糊塗，到底只得站到夏夫人身邊去。夏夫人扔給她一張手絹，喝道：“你哭什麼！成何體統？擦掉眼淚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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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張婆子這邊終於打完了紅兒，探身下去摸摸紅兒的鼻息，笑道：“夫人，還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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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e: z1 U8 Q　　麗娘看了夏夫人一眼，見她沒有任何表示，只得道：“先拖在一邊，等夫人審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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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2 r% W% y4 {　　接下來是良兒，良兒臉色發白，緊閉了眼睛，拳頭攥成一團，咬著牙一動不動。夏夫人道：“良兒，你可服？”
  
4 ^2 V' q# ^% M1 f( I* H) l; r  R　　“夫……夫人，奴婢服。”良兒好不容易才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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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動手。”
  
0 b# ]; x! B" A% J! l- w  F　　張婆子正要動手，旁邊一個婆子笑著上前要接她手裡的木杖，對著她擠擠眼睛，“張家的，你累了，歇會兒，讓我來，你在一旁盯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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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Q1 }+ t  K# V$ X/ t# l( S6 E, p　　張婆子和這些人長久的交道，一看她那眼神，就明白是怎麼回事，瞟瞟夏瑞熙，見夏瑞熙靜靜地望著她，當下會意一笑：“夫人在這裡，老婆子不敢稱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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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n" {- ?' }4 H* }  D( C& R　　也是高高地舉起那木杖，對著良兒的臀部重重地打下。良兒硬撐著一點兒聲息都沒出，就是夏夫人也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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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度秒如年，今早她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命如草芥。好不容易等到打完了，還低著頭不敢看良兒。聽得微弱的一聲：“奴婢謝夫人。”她心裡的石頭才放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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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W& ^/ l+ Y) i9 U/ O0 {　　她從前就聽人說過，衙役打人有很多種打法，使了錢的，看上去嚴重，實際上只傷皮肉，不傷筋骨，所以才想到讓婉兒去賄賂這幫婆子，如今看來果然是起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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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剛抬起頭，就對上夏夫人冷厲的眼神，雖然只是一掃而過，卻也讓她膽顫心驚，總覺得什麼被夏夫人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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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I! u  U7 N. \! C. B' U　　打完了三個丫頭，夏夫人才說：“誰來說昨日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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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都怕那板子落到自家身上，哪裡還需要多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全說了。

4 C# c" R- t: Y& s& V　　因三個丫頭的主子二小姐、三小姐都是在的，只有那長房的鄒嬤嬤不在，而且多數人吃過她的虧，便把事情都推到那鄒嬤嬤身上去。

: K2 E  F% I  {4 X8 R　　一個細眉細眼，看二門的婆子活靈活現地把鄒嬤嬤挑撥的語氣動作姿勢表演了一番，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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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鄒嬤嬤在中間搗鬼，紅兒也不會被豬油蒙了心，去找良兒的麻煩。她後來還想再挑撥紅兒去打純兒呢，只是純兒聰明，沒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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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 M$ |; p2 @3 R　　夏夫人道：“你們都看仔細了？確實是鄒氏在中間煽風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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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慣會踩低捧高的，夏夫人今日如此陣仗，她們哪裡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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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i3 o$ Z: y8 s　　當下異口同聲：“就是她！她仗著大夫人寵愛，經常都這樣幹的，攪得雞犬不寧。咱們夏府可從來沒出過這麼號東西，夫人可要嚴懲她。”

9 Q" @) J9 X4 h0 B　　又有人把鄒氏某年某月某日某時偷了四小姐房裡的東西拿出去賣，某年某月某日又攛掇哪兩人吵架打架的事情全數倒了出來。
  
  `. h/ R& f* B' \0 C( ~1 n　　夏夫人沉吟道：“說起來，鄒氏也不完全算是我們家的人。本來我多數時候都看在她是大嫂娘家那邊來的，大嫂也對她多有倚重，睜隻眼閉隻眼。但如今看來，我們府裡卻是不能留她了。

她攪得家宅不安倒也不說，把小姐教壞卻是大事。麗娘，你馬上隨我去老夫人房裡稟明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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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二十四章　家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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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去了老夫人房裡，其他人沒得吩咐，只得仍然在院子裡吹著冷風等，心裡對鄒嬤嬤的痛恨又上了一個階梯，連帶著也恨上了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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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去了好一會兒才回來，冷著臉讓麗娘去拿賊，再三交代不能驚了四小姐。夏瑞熙瞅著夏夫人的眼睛有些紅，想來是哭過了，也不知道在老夫人那裡受了什麼氣。
  
1 F  r2 _7 ?# q: S3 @　　卻說麗娘帶了三四個婆子並老夫人房裡一個經常抱夏瑞薇玩的小丫頭冬梅去了長房，不和王氏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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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就讓婆子把了院門，再讓那小丫頭進房去把夏瑞薇抱開，才一邊讓人去拿鄒嬤嬤，一邊自去見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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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聽說麗娘來了，知道是為了鄒嬤嬤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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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心要折二房的面子，故意挨了半日才慢吞吞地見麗娘，此時鄒嬤嬤已被拿下，她房裡的東西也被翻了個七七八八，果然翻出不少金銀細軟來。

) Q3 v' Y! o# g$ Z8 e　　有金玉首飾，也有做成果子花樣的金銀錁子，錁子上還刻著吉祥話，明明就是年節裡長輩們賞給夏瑞薇的壓歲錢，夏瑞薇還小，自然不會收撿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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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L6 H9 w. U也被鄒嬤嬤順手牽羊給挪到自家腰包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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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救救奴婢！奴婢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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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p; [4 T9 l. E4 k5 o) o0 I　　王氏看見披頭散髮的鄒嬤嬤，先就給了麗娘一個耳光，罵道：

0 w4 y4 S0 H6 V. B　　“不長眼的奴才！你就是奉了你家主子的命令來我房裡拿人，也該先稟報一聲兒才是！我是長嫂，她是弟媳，也算是讀書人家養的女兒，怎麼一點長幼尊卑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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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G: U; m' f　　麗娘慢吞吞地取了手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福了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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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 R4 f0 P  E　　“夫人息怒。奴婢不是奉我家夫人之命，奉的是老夫人之命。因遲遲等不到夫人出來，怕耽誤了時間，讓賊逃了，才先拿的人。此時人贓並獲，還請夫人過目。”
  
- P) U3 _$ @# I　　王氏待還要鬧，冬梅抱了夏瑞薇上來，“夫人，老夫人讓奴婢把四小姐抱去她房裡玩兒呢。”

) o, Y. [, a& A, v- t" u( Z9 S　　王氏見著了冬梅，這才知道是真的驚動老夫人了，心裡恨夏夫人恨得要死，卻又無可奈何，只得道：“你們憑什麼說她是賊？贓物呢？人證呢？”
  
　　麗娘不慌不忙地把包袱裡的東西給王氏看了，王氏啞口無言。鄒嬤嬤嚷道：“夫人，那是四小姐的東西，奴婢替她收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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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4 D# |( v. {6 a　　一個婆子當下給了她一下：“住口！小姐的東西，你替她收到你的床底下去呀？”
  
$ n7 t! \' L3 ]7 L# i0 W4 ]　　“栽贓！夫人，這是栽贓！有些東西還是夫人您賞的啊，她們見不慣奴婢，嫉妒夫人對奴婢好，就想著法兒地陷害奴婢，夫人要為奴婢做主！”

! w" A/ C0 M+ d2 k! @; G　　鄒嬤嬤咬了拉她的婆子一口，撲上去抱住王氏的腿，痛哭流涕：“夫人，姑娘，您不會看著奴婢被別人趕出去吧？難道您真的要讓人騎到您頭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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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V* ^0 ]+ Q7 }# z4 J/ X5 E* A　　麗娘冷冷地道：“你們還不把這個賊婆拉開？驚嚇了夫人你們誰擔得起這個過？”
  
　　王氏為難地張開兩隻手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得罪夏夫人她倒不怕，但得罪了老夫人，她卻是有些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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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子上前去拉鄒嬤嬤，鄒嬤嬤大喊一聲：“慢著！我不是你們家的人！你們無權處置我。”
  
　　麗娘倒笑不笑地說：“好，我們無權處置你，衙門裡總有這個權力。鄒嬤嬤，你有什麼話不妨留著到衙門裡去說。你要真是清白，衙門裡的大老爺斷不會冤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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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G0 g0 N' V; w1 t( Y$ }) `7 @　　鄒嬤嬤一聽，殺豬般的叫起來：“什麼？要見官？我不去！麗娘，你和你主子的心俱都爛透了。姑娘，她們這是在打您和您娘家的臉啊！您不能由著她們的，要不，以後您怎麼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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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X/ m6 A, i" b　　麗娘見她越說越不像話，冷了臉：“堵住她的臭嘴！拖到前面去！”
  
! C" K( A1 O4 ~% f　　一個婆子瞅著角落裡有一塊抹布，撿起來就塞進了鄒嬤嬤的嘴裡，麗娘對王氏福了福身，幾人拖著鄒嬤嬤就走。
  
　　王氏直愣愣地看著鄒嬤嬤被拖走時蹬落在院子鞋子，猛然推開上前收拾的丫頭，急急地往外走，邊走邊喊：“太過分了！娘啊！我沒法兒活了！宣氏太欺負人了！”

8 X6 \+ y3 y( q0 j2 b) S/ X　　迎面撞上她大兒子夏瑞諸，劈頭蓋臉地罵：“老娘白生你三個兒子了，一點用都沒有！任由人騎到老娘頭上來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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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諸垂頭喪氣地躲到一旁，任由王氏自往老夫人房裡去鬧。
  
　　鄒嬤嬤被拖到夏夫人的院子裡，婆子將她狠狠摜倒在地，拉出她嘴裡的髒抹布。

( n7 E: b0 X- v- @　　張婆子提了那根血紅血紅的木杖笑著敲了敲她的屁股：“嘖，吃得多長得胖啊，一下打下去，可比這幾個小丫頭有肉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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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R8 I: D9 G, [8 J　　鄒嬤嬤一眼便瞅見地上躺著的三個血淋淋的身體，尖叫一聲：“不干我的事。我不是你們家的人，你們無權處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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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冷冷地瞅了她一眼，翻了翻包袱裡的金銀細軟，“崔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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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門口早有一個胖胖的中年男子臉上冒著細汗，碎步跑進來，對著夏夫人點頭哈腰：“是，夫人，小的在。”正是夏府的大管家崔元。
  
. b5 h" q# o! G　　夏夫人道：“拿老爺的帖子，把這個不知從哪裡來的賊婆送進衙門裡去。定要問問清楚，除了這包袱裡的細軟，還有往日偷出去的，都去了哪裡？有沒有同伙？買家是誰？窩主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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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娘從旁遞過一張早就備好的名帖，崔元接過來，當即變了一張臉：“來人！把這個賊婆押上，隨我送去衙門裡！”幾個如狼似虎的家丁衝上來架了鄒嬤嬤，五花大綁起來。

0 ?$ Z6 Z4 h! o' E( T3 g( ~　　鄒嬤嬤這才傻了眼，她要真去了那個閻王殿，不死也得脫層皮，這還算是輕的，誰不知道女人一進了那個地方，清白就算毀了？就算是她能活著出來，失了清白，以後誰還會要她？

　　還不是只有流落街頭，餓死了事。她開始求饒：“夫人！夫人！奴婢冤枉！那金銀細軟可都是我家姑娘，不，大夫人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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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L; d2 n- o# {　　夏夫人不吭氣，麗娘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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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 [% f8 J" j1 K, t+ t　　“賊婆！你的意思是夫人冤枉你了？誰家會賞一個奴婢如此貴重，如此多的金銀細軟？你還敢攀大夫人？你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明白，送去衙門裡審呀！看看是不是我們夫人冤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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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c  L3 L4 F* o( A5 V9 `( Z- I3 A　　鄒嬤嬤自己做下的事情她自己當然明白，她張了張嘴，忙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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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只求夫人饒了奴婢的命！您讓我做牛做馬都行！奴婢家中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小兒呢！求您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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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 R/ |' t0 ?+ }+ \　　見火候差不多了，夏夫人方道：“我要你做牛做馬做什麼？你若是真心悔過，我也不是那等趕盡殺絕的狠心人。

方才你不肯說實話，又說了，你不是我們家的人，我無權處置你，所以我才想把你送去衙門裡的。現在麼……”她低頭吹了一口茶碗裡的茶，又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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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說，什麼都說！”鄒嬤嬤此時方知，這個家中，說話算數的，只有夏夫人一人而已，王氏這會兒都不見來，可見是指望不上了。

　　只要不把她送去見官，大不了就是吃一頓板子攆出去，今後就是苦些，也比去衙門裡過堂失了清白，再不能做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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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笑著一擺手：“慢著，麗娘去把我嫂嫂請來。也讓她瞧瞧這個賊婆的真面目，省得被蒙蔽還不知道，一心以為這是個好人。”

$ x/ q& w; h/ Q6 J8 x　　又回頭對著鄒嬤嬤笑道：“你在我們家也有些年頭了吧？你要知道，我向來是個說話算話的。你可想好了，機會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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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覺著夏夫人那笑，怎麼都是寒徹心底的，不由越發抱緊了懷裡的手爐。她不敢想像，有朝一日，夏夫人若是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會把她怎樣？恐怕油炸火烤也不為過。
  
　　再看夏瑞蓓，早被夏夫人的一番做作看花了眼，忘記了紅兒被打，忘記了她的委屈，低著頭一門心思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麗娘出了院子門，遠遠地就看見王氏扶了夏老夫人過來。忙笑著上前行禮，王氏迎面趕上朝她臉上了一巴掌：

% b9 [' s% }* `( J8 @4 B2 Y　　“小賤人！今日你便當著老夫人的面說清楚，誰給了你膽子讓你都敢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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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6 G* N# G* t/ Y% a1 v% v　　麗娘今日是被王氏第二次打了，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臉上仍然是笑著的：“奴婢給老夫人請安，給大夫人請安。”
1 ?- ]  y: [) F9 ^: w8 D  
% N2 T& d& j& D- Y# e9 h　　老夫人把龍頭拐杖往地上一頓，白了王氏一眼，自扶了丫頭往裡走。

" M3 L: P5 L. w# d/ \: _' Q- T; t　　夏夫人早接到信，忙忙地迎了出來。沉沉靜靜，從從容容地對老夫人和王氏行禮問好，雍容的氣度和王氏一比馬上見了高低。
  
2 c' q) P, j. p6 G' M+ T0 _　　老夫人嘆了口氣，進了院子坐在主位上，威嚴地說：“我本不想管這些閒事，年齡大了，老了，只想一心問佛，只想家宅安康。家交給了你，我就是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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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大嫂說，鄒氏此事恐有蹊蹺之處，怕你受了奸人蒙蔽，處置不當，特特求了我來。你忙你的，我看著就是。”
  
　　夏夫人笑道：“娘說得極是，兒媳也怕這事出什麼岔子呢。又考慮到，若是把人送了衙門，也不太光彩。她若是肯招了，咱們內裡處置就最好。這不，剛才就是讓麗娘去請嫂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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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p. a% t6 l" C, Y* K" V4 }　　“就你會說好話。”王氏暗自冷哼了一聲，道：“鄒氏，你有什麼冤情只管說來，老夫人和我必然為你作主。”
  
　　老夫人見兩個兒媳都站著，拍拍身邊的椅子：“都坐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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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3 ?0 y! a, i% p$ J1 q　　王氏不客氣地撿左邊坐了，夏夫人卻站著不動。老夫人道：“老二家的，怎麼不坐？”
  
+ Q* t% l# a) j5 X　　夏夫人含笑道：“這冷天凍地的，驚動了娘，是兒媳的不是，兒媳不敢坐。”
  
　　老夫人冷哼一聲：“我讓你坐你就坐，站著，哪裡有個當家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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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得了老夫人這句話，方才坐下：“鄒氏，把你做下的事情一一招來。有冤屈就說冤屈，我斷然不會冤枉了你。但若是胡說抵賴，嫂嫂先就第一個不饒你，是吧？嫂嫂？”
  
2 _+ r- U0 O$ r6 d　　王氏咬著牙道：“那是自然！”
  
　　鄒氏見王氏請了老夫人來，夏夫人對老夫人又如此謙恭，早動了心思，要不要困獸猶鬥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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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盤算著，夏夫人不顧王家的臉面，老夫人總不能不顧親家的臉面，怎麼都會給王家留兩分臉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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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王氏不是長房麼？膝下三個兒子，已是個個成人了，而二房這邊，卻只有一個年幼的夏瑞昸，老夫人心中就是不偏王氏，也要偏那三個孫子，便下定了決心要翻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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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二十五章　圈套
  
  u0 P7 c3 b: Y2 b　　王氏等得不耐煩，低咳一聲提醒鄒嬤嬤快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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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k& D! M4 M* Z　　鄒嬤嬤對著老夫人恭恭敬敬地磕頭道：“老夫人容稟，奴婢有冤情要報。”
  
6 }8 H% P' C. t, C- G/ X8 J　　老夫人掀掀眼皮子，王氏道：“有話就快說！囉嗦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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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2 c0 m0 F) ^% ^5 l3 w% a8 t　　鄒嬤嬤指著那包金銀細軟，哭得涕淚滂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這些東西明明都是大夫人賞的，不知為何，麗娘一口咬定是奴婢偷的，定要送奴婢去見官，奴婢冤枉啊！

若是主子冤枉兩句，奴婢倒也不敢說什麼，可是一個和奴婢一般的奴才，卻也要來冤枉奴婢，奴婢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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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j  m% y8 f* F9 H3 a3 z. @9 i0 y奴婢清清白白的，卻要讓奴婢擔這個罪名，奴婢擔了這個罪名，卻也罷了，連累了大夫人啊。夫人啊，都是奴婢的不是，讓您丟臉了。”
  
　　夏夫人淡定的看著鄒嬤嬤，猶如在看戲，臉上波瀾不驚。王氏卻是有些得意，只看老夫人如何處理。
  
　　老夫人道：“老大家的，這些東西果真是你賞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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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x5 U% I1 a* g* h　　王氏想要當家奪權不是一日兩日了，一心要折二房的臉面，要踩下夏夫人去，這點子錢算什麼，等稍後她再好好收拾鄒氏就是了，咬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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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 f" {; m8 m; E5 l. b　　“是兒媳賞的。要不然，數目如此大的東西不見了，兒媳又怎會不知？早就嚷出來了。”
  
　　一時間，眾人面色各異。仿佛，鄒嬤嬤翻供是鐵定的事情了，而二房冤枉了長房的事情也是事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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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上，夏府人人都知道一個事實，王氏房裡的東西不見，她是完全可能不知道到哪裡去，也不會嚷出來的，只因她房中就有一個超級家賊──夏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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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忍不住要開口捅破這層紙，卻被夏夫人一個嚴厲的眼風嚇得閉緊了嘴，不甘心地死死瞪著鄒嬤嬤並王氏。
  
　　老夫人看向夏夫人：“老二家的，看來真是一場誤會，你看是不是？”

& s! V; e( t, s) s0 F: D% s" s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分明就是王氏在包庇鄒嬤嬤，老夫人這不是來秉公處置，而是來和稀泥，包庇大兒子和大兒媳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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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8 E8 Q' ^2 I& N; b( p　　可是夏夫人已經出手，斷沒有無功而返的道理，否則以後她更拿不下王氏了，還怎麼當這個家？當下輕輕一笑：“若真是大嫂賞的，我自然沒什麼話可說。

當時不過是有人言之鑿鑿的指認鄒氏是賊，搜出的東西又貴重，金玉首飾連著四丫頭的那些金銀錁子，足夠一個十口之家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了。

我尋思著，我們家的人雖然不是節儉慣了的，但也從來沒有賞過下人這麼多錢的先例。我知道的，母親那裡，就是最重的，也不過十兩銀子而已，大嫂平時也不過就是一、二兩銀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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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也沒有拿長輩給四丫頭的壓歲錢去賞奴才的道理。所以弟媳才起了疑心，不當之處，還請大嫂不要見怪。”
  
" l) {# N& B3 h/ ~+ S　　王氏冷哼一聲，高傲地把下巴抬起：“我家四丫頭的東西，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莫非我賞奴才多少錢，弟妹也要管？”
  
' W. n' ^* c9 e" K　　夏夫人笑笑不語，老夫人臉色卻是微變，垂下了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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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又道：“請大嫂看看，您賞的東西，都在這裡面了麼？可還有短缺？清點好了，我也好還回去。”
  
, V2 Z. N0 d" r- L　　王氏哪裡知道裡面到底有些什麼東西，只知道夏夫人要拿了做贓物，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麗娘手腳也乾淨，斷沒有東西變少的道理。胡亂瞅了一眼，點頭：“便是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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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1 r- R5 J7 d& n" r0 h$ e　　夏夫人認真的道：“大嫂看清楚了，真的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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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I3 f& u: f' i# @2 `　　王氏不耐煩：“看清楚了，我給的東西，哪裡有記不得的道理？”
  
" n( h( J7 m9 [' g9 ~　　夏夫人道：“好，真兒，你把這些東西登記一下，免得以後大家見著了，又冤枉鄒氏。”
  
　　真兒當真拿筆紙記了下來。夏夫人遞給王氏，王氏翻翻眼睛：“我不識字。認了就認了，記下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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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l. U! @& K) [" e　　夏夫人笑道：“記下來好，要不忘性了的時候可不好。我再念一遍給嫂嫂聽，嫂嫂確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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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u5 e. n　　王氏皺著眉頭，耐著性子聽了：“就是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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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W! G  O5 m　　夏夫人笑吟吟地將那紙遞給真兒收起，問眾人：“你等都聽清楚了？我剛才念的這些東西是大夫人賞給鄒氏的，以後見著不要大驚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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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俱都應了。
  
　　夏瑞熙看得明白，王氏只怕是落入夏夫人的圈套了，她不識字，可別人認識呢，況且夏夫人還找了這許多人證。果然麗娘畏畏縮縮地上來：“夫人，還有一個袋子呢，您忘了？”
  
( p. T2 _5 [: z" Y: d　　夏夫人瞪了麗娘一眼：“不早說！我記性不好，你也記不得提醒我，養你做什麼？”

1 E# q4 x/ T1 W, |　　說著接過麗娘手裡的袋子，卻不打開，似笑非笑地看著王氏，“嫂嫂，這裡面還有些東西，嫂嫂好好想一想？若不是嫂嫂賞的，便是鄒氏貪心不足，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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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臉一紅，指著那袋子，說不出話，只看著鄒嬤嬤說：“我記性不大好，也許，大概還有忘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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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 s. V# H" F$ B　　　夏夫人可沒那個耐心等她二人串供，笑道：“我差點忘了，今日一大清早，崔元就在角門那裡看見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只當是賊，結果他們說是找鄒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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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鄒氏答應今日要賣給他們兩件寶貝。崔元便將那二人押了起來，此時正好將這事一並處理了。若是與鄒氏無關，也好早些送官。崔元，把人帶上來。”
  
% B0 J4 ^, Z6 H　　幾個小廝押了一男一女進來，進門就對著上面猛叩頭，大呼冤枉。
  
4 a# e! X0 u8 h; o+ @　　“叫什麼叫！等會兒去了衙門裡，自有你們叫的時候！”崔元一聲暴喝，二人被嚇得噤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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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1 t' H; r+ J. r; E) H　　夏夫人方問那二人：“你們找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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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二人飛快地瞟了一眼，指著鄒氏：“她。就是她讓我們在那裡等的。”
  
3 y. e5 k3 I! ]& w　　夏夫人厲聲喝道：“鄒氏！你看清楚了，你可認識這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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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鄒氏回答，那二人嚷道：“鄒氏，你莫要不認賬。東西可是你賣給我們的，我們可沒和你一起偷。”
  
　　鄒嬤嬤掃著這二人，早膽顫心驚，腳軟頭暈，幾乎撐不住。她這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落了人家的眼，單就等著這個機會一舉揭發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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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9 T5 r: X* P. R　　再看夏夫人的手段，情知今日是怎麼都逃不過去了，當下拼命磕頭，把自己如何偷了夏瑞薇和王氏房裡的東西拿出去賣，賣給哪些人，賣了多少銀子，銀子藏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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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z" B" |& C8 i1 @0 `包括她平時挑撥丫頭婆子們打架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招了。
  
　　老夫人對著王氏冷哼一聲：“你們王家送來的好奴才啊！恐怕就是故意送來禍害咱們家的。”
  
　　這話是有些重了，王氏這才明白自家是跳進別人挖的坑裡了，不說鄒氏做賊，她包庇的事情，單鄒氏挑撥丫頭婆子打架，她就怎麼脫不了一個治下不嚴的話柄。

- r7 J9 P# k  C0 z) [　　她覺得所有下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是赤裸裸的輕視，當下氣得發暈，指著鄒嬤嬤，坐在那裡搖搖欲墜，兩眼上翻，閉眼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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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2 w6 y+ ?: L) `9 a, p; f, D　　夏瑞蓓驚叫一聲衝過去扶住她：“呀，不好！大伯母又要暈倒了。快把銀針準備好。”軟聲勸道：“大伯母，我們都知道您心軟，您別給這個賊婆氣著了。多不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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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兒當真去取了一包銀針出來，夏瑞蓓為難地拿著一根最粗的銀針比劃過來比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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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母，您可千萬忍著。上次您暈倒，是我爹給您刺的人中，我認穴可沒那麼準呢。刺錯了地方可疼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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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聞言，一激靈，穩住心神不敢再裝暈，心裡恨死了夏瑞蓓這個惡毒的丫頭。她知道夏瑞蓓說得出做得出，自己若真的暈了，還不知夏瑞蓓會往她哪兒招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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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二房的一個粗野丫頭剛剛轉了性，又出來一個惡毒的丫頭。
  
　　夏瑞熙卻從來沒有覺得夏瑞蓓如此可愛過。她平時沒少被王氏嘲笑過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也沒少被王氏惡心過，如今小小地出了一口惡氣。果然天理昭彰，惡人自有惡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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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1 I# X: v6 O　　夏夫人輕聲問：“娘，您看這事兒……？”
  
- j+ _4 q. P2 L8 a4 Z8 v  _　　老夫人眼皮耷拉著，如果不是手裡不斷撥拉著的念珠，還以為她是睡著了，半晌才說：“你當家，你看著辦吧。老婆子累啦。”

5 C5 u0 Y, l' F3 A　　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對著王氏低罵了一句：“不成器的東西！”徑自扶著丫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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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4 ?& n+ X9 [, C5 h　　夏夫人看著她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絲冷光，面上仍是笑得甜蜜恭順，“兒媳恭送母親。”

　　等老夫人的身影剛出了院門，她回頭道：“嫂嫂，鄒氏實在是罪大惡極，騙了你不說，還害得你險些暈過去，你等會兒可不能輕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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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O+ l2 I$ F" D　　王氏還沒從老夫人那聲責罵裡回過神，又見著夏夫人甜蜜的笑容，哆嗦著嘴唇，臉白一陣紅一陣的，氣得說不出話來，夏夫人仿若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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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h* g! }; Q　　“我看，還是等我把這邊事情辦完了，再把人綁了送到嫂嫂房裡，嫂嫂有空了再慢慢處置吧。”

　　徑自坐了，“麗娘，現在開始處置我們先前未處置完的事情。紅兒不能說話？那就讓翠兒和良兒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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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 C3 o$ y; e8 L1 u　　這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麗娘給王氏上茶上得殷勤。王氏如坐針氈，所有的臉都被丟光了，有心要走，又被夏夫人拉住：“嫂嫂稍等，看我處置可得當？”
  
0 r+ p( K4 G5 c* x0 I　　紅兒自然是不能再留下來，連命還有沒有都說不定。翠兒和良兒被罰了半年的月錢，好歹沒有被趕出去。

　　接著，夏夫人喚了夏瑞熙和夏瑞蓓上前，冷冷地道：“你二人治下不嚴，才弄出了這等沒有體面的事情，你們說，該如何處置你二人？”
  
% J/ [. \$ Q& h  Z& D　　夏瑞熙低聲道：“女兒知錯，請娘親處置就是。”
  
- B. e2 u+ u9 l& M4 `　　夏瑞蓓也順從地道：“請娘親處置，女兒無有不從。”
  
& H5 {  D+ J7 {' w　　夏夫人笑笑：“好，也罰你二人三個月的月錢，把靜心經抄二十遍，禁足半月。你們以後要牢記，咱們夏家是詩書傳家，斷不能容許這等事情再發生。”

　　回頭對王氏道：“嫂嫂，你覺得如此處置可得當？”
  
　　姪女兒治下不嚴，尚受了此等懲罰，那自己是長輩，醜事又是從自己這裡開始出的，自己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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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只覺得夏夫人字字句句都戳在自己的心窩子上，指著夏夫人，一口氣上不來，真的暈了。
  
　　夏夫人親自把王氏送回她屋裡，又讓人將紅兒、翠兒、良兒抬出去養傷，把鄒氏綁了關起來不提。

　　夏瑞熙跟在夏瑞蓓身後，跟著眾人一起忙亂。經過此事，她對夏夫人的佩服更上了一個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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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二十六章　苦心

　　夏瑞熙知道，長房和二房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平時就大小衝突不斷。這次的事情，不過是夏夫人精心設計，耐心等待許久，徹底打擊王氏的一個機會罷了。

　　不要說王氏此番是自投羅網，她就是不製造事端，夏夫人也會製造一個引她出來鬧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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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大伯從來就是一個浪蕩子，喜好的是鬥雞走犬，與人賭錢喝花酒，沒錢了就在家中到處順手牽羊，管你是老夫人房裡的還是兄弟房裡的，見著了就要拿。

　　王氏愛的是與人攀比鬥富，捧高踩低，是個軟耳朵，又是個無用的。偏她運氣好，連著生了三個兒子，就覺得自己比連著生三個女兒的夏夫人高了幾等，是夏家的大功臣。

: I3 w7 I* k+ n+ H5 |　　有段時間，連老夫人她也是不放在眼裡的，被老夫人狠狠收拾過幾回，才安生下來。
  
. y/ |. b0 k- C2 X& K　　這兩口子心安理得花著夏老爺夫婦掙來的錢，還要眼紅夏夫人管家掌權，嫌給他們的少了，不好，隔三差五的，總要找個由頭鬧一場。

　　他們養的三個兒子，都曾在族學裡讀書，只是俱都不成器，秀才都未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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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夏瑞諸讀了十多年的書，半點長進全無。夏老爺見其讀書無望，成親之後，便讓他跟著去學做生意，結果學了三年，第一次放手讓他做，便折了夏老爺五千兩銀子。

/ f: C) U  Y- C　　夏老爺還沒說什麼，王氏先就不依不饒，非得說是夏老爺私心重，想獨佔生意，不是真心教她兒子做生意，故意弄這麼一筆注定虧本的生意給夏瑞諸做，就是想把夏瑞諸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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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然忘了，夏家在她嫁入之前，早就已經敗了，要不也輪不到她這樣人家的女兒嫁進來。現在的這份家業和那生意本來就是人家夏老爺自己掙出的，她全家都是沾人家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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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大伯這房人再不成器，夏老爺到底顧著兄弟情分，不讓老夫人難過。見大姪兒子不是做生意的料，又把二姪兒子夏瑞言帶出去做生意。

　　夏瑞言算是長房這邊的一個另類，仿佛一家人所有的精明算計都生到他一個人身上去了，很快就學得得心應手，只是，他沒成夏老爺的好幫手，反而成了一塊大心病。

0 E/ |/ i4 f* j$ i6 t" }/ ^7 P9 Z　　凡是經他手的東西，就算是鐵板，也要刮下二兩鏽來。娶了個老婆，比他還要厲害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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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的第三個兒子，比夏瑞熙要大幾個月，帶的比夏瑞昸這根獨苗還要嬌慣，十六歲的人了，成日裡還拉著王氏撒嬌撒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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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k8 Z$ B% K4 t- G5 V$ l　　也是還未定親，高不成低不就，揚言非絕色不娶，好吃懶做，讀書不成，生意不學，沒事就和夏大伯一起出去賭錢耍子，與人爭強鬥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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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養活這家子一二十年得到的唯一好處，便是這三個姪兒子，表面上都對他尊敬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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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u; U3 w" m; V( Q8 k　　王氏鬧的時候，都是幫著二房勸王氏，當然，他們的真實想法和目的是什麼，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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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o3 B7 L% B7 N7 w　　夏瑞熙估摸著，多半逃脫不了一個利字。她平時就特別怕和長房的人打交道，也一直納悶為何夏老爺夫婦如此容忍這樣的米蟲。

: P# p! V6 X9 ]: i1 r9 a　　後來才知道，夏老夫人心心念念顧著大房，就是生怕二房不管大房，她一天不死，這家就分不成，該受的還得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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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V: m) F1 h8 r) T　　夏瑞蓓跑進跑出地給夏夫人端茶揉肩，崇拜地說：“娘，你真厲害。我早就看不慣了，明明錢都是爹爹掙的，有些人仗著自己早生兩年，一文錢的收入沒有，一家子都是吃白食的，

反而每日裡賭錢的賭錢，敗家的敗家，作威作福。吃香的喝辣的，什麼都要最好的，什麼都往自家屋裡順，時不時還要出來鬧一鬧，全然不把您和爹爹的辛苦看在眼裡，

只當她什麼都是應得的，只當她有那幾個兒子就了不得了，奶奶還總護著。白眼狼，將來咱們瑞昸出息了，氣不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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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X. g+ C: W$ B: z9 a' n' k　　夏夫人一邊給麗娘被打腫的臉抹藥，一邊低罵：“這些話是你一個小輩說得的？沒規矩！”

　　見夏瑞熙還站在院子裡吩咐丫頭，慈愛地對她招招手：“熙熙，天氣那麼冷，已是站了這大會兒，還在哪裡傻站著，也不怕生病。手爐都冷了吧？快進來。今兒咱娘三個一起用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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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疾步走進：“娘，女兒是在擔心，剛才奶奶好像不太高興？”
  
$ o' ~1 j7 a2 n8 m/ K' P4 }3 r　　夏夫人輕輕一笑，說不出的無奈：“她不高興已是十幾年了。”夏瑞熙猜夏夫人還有一句沒說出來的話便是“若要你奶奶高興，今日暈死過去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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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靠在她身邊，嘆了口氣：“娘，莫非日後，我們都要如此麼？”夏夫人揪著她和夏瑞蓓看了這一番作為，目的再清楚不過，不過是為她們將來婆家生活而準備的一堂生動的課而已。
  
　　夏夫人擁了她和夏瑞蓓在懷，低低地道：“你二人明白娘一番苦心就好。做女人苦啊，給人做媳婦苦，生不出兒子更苦。如今，我只盼你們姐姐頭胎就能生個大胖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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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F! ^& t- n你二人能和和睦睦的，將來生活幸福甜美，你弟弟出息，我就什麼都不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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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f2 D4 N" s% j7 T5 L4 n( c　　娘三個擁在一起，難得的和諧，夏瑞蓓甚至伸手去拉了夏瑞熙的手：“二姐，我錯了。我以前不懂事，你原諒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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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嘆於大家同是女人，都生在這個艱難的時代，夏瑞熙有同命相憐之感，笑著牽住夏瑞蓓的手：“咱們是親姐妹，我不會怪你的。娘太辛苦了，咱們以後不要讓她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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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t# _! g! B/ v4 @( p. a4 T" ]　　夏瑞蓓點頭稱是，緊緊擁住夏夫人，把頭埋在她懷裡：“娘，女兒以後再不讓您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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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v! n$ ]( s　　夏夫人嘉許地摸摸她的頭：“你們都是娘十月懷胎生的，斷不會厚此薄彼。只是你們性格不同，娘對待你們的方式也不同，可都是為了你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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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我罰你們，不單單是罰給別人看。確實有真罰你們的意思在裡面。你們要記住，能服眾者，不是自己想著怎樣就能怎樣的，必須要自己一點錯都不能有才能服眾。

蓓蓓一定怨我為何下死手打紅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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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目光閃了閃，搖頭：“女兒不怨。娘親自然有娘親的道理。”
  
　　夏夫人道：“紅兒那樣的丫頭留在你身邊，遲早要給你惹大禍！鄒氏的今日就是她明日的寫照！這樣的人，能留在你身邊嗎？而紅兒成了這個樣子，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所以我要告訴你的，就是主子有主子的責任，奴才有奴才的本分。你連身邊的人都管不好，又怎麼去管別人？這方面，你真該向你二姐學習學習。做人做事都不能憑一時之勇，得用腦子！”
  
# [' s3 E: _1 L6 m  s　　夏瑞熙暗自苦笑，夏夫人才是她們最應該學習的人。夏夫人平時對長房多有忍讓，並不多說什麼，溫和有禮。

1 L8 A7 ?5 t* ~# H1 s# O　　暗地裡，長房的一舉一動卻全都落了她的眼，單等著這樣一個合適的機會，一並威力十足地發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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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一句話來形容這種處事方式就是，“我平時不惹你，你喜歡鬧，你就鬧。別人都只會說你無聊，我大度。等我逮著機會了，再一巴掌拍死你，讓你哭都哭不出來，永不得翻身。”
  
* B( o4 I5 w0 i　　夏瑞蓓撇撇嘴，陰陽怪氣地說：“二姐摔這一跤，倒是摔聰明了許多，像變了個人似的。”她連著幾次設計去害夏瑞熙出醜挨罵，效果似乎一點都不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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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N7 r! @) N　　夏瑞熙心頭突地一跳，忙去看夏夫人的臉色，見夏夫人神色莫測，不敢多說話，只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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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 V9 u6 H& s- [　　“我遠沒有二妹你機靈。大伯母要暈倒的時候，我雖然急，但一點辦法也沒有。還是二妹辦法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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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G1 w- x' e# g: q  h　　夏夫人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你們都是大姑娘了，好好學學怎麼管家，對你們只有好處沒壞處。”
  
8 |0 K$ @* J: r! \) e, u　　說話間，丫頭們擺好了飯，三人剛吃了幾口，麗娘便進來道：“那邊醒了，正在鬧騰呢。尋死覓活的，說的話也難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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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什麼？”夏瑞蓓豎起眉毛。夏瑞熙也忙跟著擺了一個憤怒無比的臉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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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z2 V0 _2 z1 v  i/ f  l　　麗娘為難地看了夏夫人一眼，見夏夫人不吭氣，便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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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e8 H+ K: }! a, `9 @1 S9 @　　“罵咱們這邊，罵老夫人偏心，說，說將來上墳，祭祀什麼的，還要靠她的兒子呢。這話實在是太過分了，咱們不也有四少爺麼？”
  
　　夏夫人頭也不抬：“她又不是第一次鬧。愛鬧就鬧，年關將至，自然有人管她。”
  
　　娘三個用完了飯，夏夫人扶了扶額頭：“頭有些疼。”
  
) N# B5 q) t) }* q" d" L　　夏瑞熙忙扶她躺下：“肯定是累著了，又被冷風吹了。麗娘，快去請大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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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變了臉色，拉了夏瑞熙：“都是那白眼狼給鬧騰的，等我們去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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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l$ x2 b# y3 H. e　　夏夫人怒喝一聲：“不許去！你們若敢去丟我的臉，我就不認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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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老夫人房裡的丫頭來請，“二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7 K8 {- q5 g& l: @9 l　　夏瑞蓓怒道：“沒眼色的東西！沒看見我娘氣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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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_/ q2 M5 |0 p　　那丫頭為難地搓搓衣角，小聲說：“老夫人說，無論如何，務必請二夫人過去一趟，她有急事要交待。”
  
　　夏夫人只得坐起身來，麗娘的眼圈瞬間就紅了，夏瑞熙靈機一動：“我娘病著，我跟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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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N' Q; S" T8 e$ b　　回頭對夏夫人笑道：“娘，您安心地躺著。女兒去看看奶奶有什麼事情，能做的，女兒就去做，不能做的，女兒再回來問您。”
  
3 @' Z! [; S/ X3 b4 @5 [- t8 W; _' W　　夏夫人點點頭，“麗娘，給二小姐拿件厚的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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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想說不用，麗娘不由分說硬給她披了件厚實的狐裘，又塞了個手爐在她懷裡，低聲交待：“二小姐，到了那邊，且多忍耐。”
  
3 ~5 k) H/ \& L% P　　不過是隔著幾個院子罷了，怎麼弄得像出遠門似的。夏瑞熙不明所以，卻也知道是為了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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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l$ M7 r' _* d8 d1 X　　到了老夫人院子裡，那丫頭去稟報，一個小丫頭把著門不讓進：“老夫人交待了，她此時要念經，任何人不得打擾。有人要見她的，只管等著就是。等她老人家念完了，自然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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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讓夏瑞熙進門，就讓她在院子裡站著吹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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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二十七章　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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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門的丫頭是個實性子，她也不管院子裡站著的人是誰，只知道忠實地遵守老夫人的命令，既不通報，也不放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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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D  t# J& T9 S) Z& ]* F* R　　夏瑞熙自然知道人家不是針對的她，而是針對的夏夫人。夏夫人沒有完全順從老夫人，讓老夫人心中不痛快卻又說不出什麼來，此時便換了個方式來折騰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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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3 z. ^. Y! B　　夏夫人也是與她鬥法多年，知道她的脾氣，所以很及時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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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C6 o* `7 @( {　　老夫人這就是惡婆婆的代表行為之一。寒冬臘月的，把人喊來，又把著門不讓進，讓人站在院子裡吃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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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在院子裡一站就站了一個多時辰，其間她讓人去問了三次，甚至故意大聲說話，老夫人房裡卻仍然沒動靜，倒是麗娘偷偷來看了好幾次。

　　狐裘雖厚，手爐雖暖，到底禁不住寒氣從腳底一寸一寸侵襲上來，夏瑞熙不可能像小丫頭那樣跳著取暖，她還需得注意自己的儀態，時間一長，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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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s, ^/ S; u0 \2 k) r8 |- j" Y　　純兒心疼地道：“小姐，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奴婢在這守著，您先回去暖和暖和身子，等老夫人念完了經，奴婢再來喚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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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E1 q) E1 P* }　　夏瑞熙搖搖頭：“不必了。”她是替代夏夫人來受過的，怎樣都不能走。若是她走了，老夫人豈不是就抓住夏夫人的小辮子了？她不能給老夫人留下任何借口。

　　說不定老夫人此時正在屋裡某個地方窺探著她，單等著她熬不住了，認輸撤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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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她對夏夫人還達不到那種真正的對母親的眷戀之情，甚至在她內心深處，她是提防著夏夫人，害怕著夏夫人的。

　　可她也明白，在這個世界，至少在目前，是沒人會比夏老爺夫婦更疼愛她，更真心對她好的。

+ ~1 k- S* ?: s5 f0 w. v# U2 \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她相信她小心一些，不要露出行藏，真心地對夏老爺夫婦好，他們怎麼都會體會到她的好意的。就算是他們體會不到，她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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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B2 _1 _; C, i　　夏瑞熙老老實實地站了足足有兩個半時辰的時候，天黑了，老夫人的屋裡也亮起了燈。仍然沒有人來喊她進去，夏夫人那邊也不見動靜，看來夏家人一個比一個更倔強啊。

　　純兒委屈地撅起了嘴：“小姐，怎麼一個個都忘了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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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笑笑，若是夏夫人來喚了她回去，她才是白白地吃苦了。她相信夏夫人絕對沒有忘了她，也不會讓她白白地吃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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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也冷得不行，獻計說：“小姐，要不，您也像大夫人那樣……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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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1 [. H& s7 k/ J　　婉兒是想喊夏瑞熙學王氏一樣的裝暈，就一了百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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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Y3 P) C) N; g& k+ d　　夏瑞熙搖頭，“我怎能陷奶奶和母親於不慈？”老夫人可以不管，但夏夫人肯定會被罵說不心疼女兒，才會讓女兒凍暈的，那不是違背了夏瑞熙的初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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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是為了躲開夏瑞熙，老夫人也不傳飯，整個夏家大院靜悄悄，冷清清的，完全沒有往常晚飯時分人來人往的熱鬧。老夫人房裡的丫頭婆子偷看著夏瑞熙主僕三人，一臉的苦惱。
  
　　夏瑞熙主僕三人也是又冷又餓，窩了一肚子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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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暗自安慰自己，就當是從前去守客戶，拉業務好了，這就是她目前的工作，把自己真的當做夏二小姐本人，去愛她的家人，真正融入她的家庭和生活。

　　不過，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她很好奇到底會以什麼樣的結果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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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j4 e* d6 N, |+ E　　門口傳來一陣嘈雜聲，為首那人的大嗓門讓夏瑞熙的眼睛瞬間亮起來，是夏老爺回來了！
  
/ f# @+ l! F, f) h( g% W　　夏瑞昸抱著一個手爐率先衝進來，先衝過去摸摸夏瑞熙手裡早就冷透了的手爐，一邊把熱手爐塞進她手裡，一邊朝老夫人房裡大聲喊：

' [  h. U. q: J& F8 m　　“二姐姐，你這是怎麼了？你犯什麼錯了？奶奶才不見你，不讓你吃飯，罰你站這裡的？哎呀，手都冷透了，凍病了怎麼辦？”
  
9 H! @6 h9 K. `7 l. Y　　夏瑞熙微笑著摸摸夏瑞昸的頭，輕聲問他：“你怎麼來了？”
  
0 D6 F" g: B9 W, T　　夏瑞昸低聲說：“娘親早就派崔元去學堂裡接我來替你，可夫子著實可惡，硬不讓我先回來。”
  
' o$ L! l0 i$ b( e0 Q- N　　夏老爺大踏步走進來，看見夏瑞熙主僕三人的慘樣，眉毛一下子豎了起來，大聲吼道：“夏瑞熙！我不在家的這幾天，你又幹什麼讓你奶奶生氣的事了？”
  
- N( d, I2 i' c( p  M: s: d　　夏瑞熙忍住笑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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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一把拉住她，把她朝老夫人屋裡拖：“沒有？我剛走到大門口，就聽見守門的婆子說，二小姐不知又做錯了什麼事，被老夫人罰站，都站了幾個時辰了，老夫人也沒原諒她。

1 L( g  D" a& H% R- o3 n你沒犯錯，你奶奶幹嘛罰你？還敢騙我，走，走，我一問你奶奶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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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房裡早聽見了動靜，丫頭忙把門打開了，請夏老爺等人進去。夏老爺右手牽了女兒，左手牽了兒子，瞪了那守門的丫頭一眼，冷哼了一聲。

9 h7 a% G7 X2 e: Y8 i3 P- Y　　那丫頭嚇得一縮脖子，眼裡就含了兩泡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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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U. V$ Q* R1 O/ @( L# E　　老夫人並不在房裡，夏老爺問：“我娘呢？”
  
　　那丫頭抖抖索索地道：“今早老夫人回來以後，念了一會子經，道是身上不舒坦，早早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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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4 I7 }( q( |0 |　　“嗯？”夏老爺眼睛瞪得老大，“二小姐站在院子裡這麼長時間，你們都沒有稟告老夫人？”
  
　　丫頭道：“老夫人說過，不讓打擾她。”
  
　　話音剛落，臉上就挨了夏老爺一巴掌，“賤婢！老夫人既然讓你去把人喊來又怎會不讓你稟報？你不稟報好歹也讓人進來等啊？

分明就是你們這賤婢在中間作梗，主子在外面挨凍受餓，你們卻在這裡烤火舒服，拿這樣的奴才幹什麼？打出去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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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t$ F; D& T8 l' j+ P! @6 z　　丫頭嚇得跪在地上，摀著臉說不出話來：“奴婢……奴婢……”
  
6 H8 k5 n0 [: r$ g$ V　　“老二，你在外面瞎嚷嚷什麼？可是對我不滿？一回家就跑到我這裡來撒野？”內屋響起夏老夫人不滿的聲音，在夏老爺的一番狂轟亂炸之下，她最終是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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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y% o# D7 `　　夏老爺呵呵一笑，聲音降低了幾個度，溫柔地說：“母親息怒。兒子哪裡敢？兒子這不是關心母親的身體，一回來就來看您，為您出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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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冷哼一聲：“你為我出氣？你為我出氣打我屋裡的丫頭做什麼？”
  
　　夏老爺笑道：“兒子是想，既然是熙熙這丫頭讓母親生氣了，就該早點讓她受到懲罰，也讓母親早些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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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H: u$ O) s' {2 c熙熙在外等了幾個時辰，這些賤婢卻瞞著不報，不是故意讓母親您生氣麼？兒子替您教訓教訓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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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E7 S  ]5 e* Y　　“熙熙惹我生氣了？在外等了幾個時辰？這話怎麼說？熙熙什麼時候來的呀？怎麼會來？”老夫人裝聾作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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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忙上前道：“奶奶，今日午間，您讓人去喚我娘，說是您老人家有要事吩咐。當時我娘正病了起不來身，又怕耽誤奶奶這邊的事，硬撐著要來。

- o3 C# K# ]. R; u1 O  c# @6 D- I是孫女兒心疼母親，斗膽攔住我娘，自作主張過來伺候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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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有這事嗎？人老了，不中用了，忘了。這些死丫頭，也不提醒我一聲。”老夫人長嘆了一口氣，是打算抵死不認賬了。
  
3 v+ W" Y6 E9 Z; a　　夏老爺擔憂地道：“母親，聽說您身體不舒服，讓兒子為您請請脈吧？”
  
　　老夫人又嘆了口氣：“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熙熙受委屈了，快帶孩子回去歇會兒吧。熙熙？你不會怪奶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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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謙恭地說：“孫女兒當然不會。”
  
% b, {# w, f6 E% X. j1 D" B　　老夫人又道：“你說你母親病了？”
  
　　“是。”
  
# ~4 C5 G7 U5 J! P& P4 e　　老夫人呵呵怪笑幾聲：

　　“她早上不是還威風凜凜，精神抖擻的麼？怎麼突然說病就病了？兩個兒媳婦，一個瘋魔了似的鬧，一個我一喊她她就病。一個個都巴不得老婆子早點死掉，你們好分家呢。”
6 h: s7 i" U" V( w& @2 [( [  
! b& G. d* P3 u　　“母親？”夏老爺臉色變了，“兒子媳婦有什麼不是，請母親……”
  
　　老夫人突然翻臉，厲聲道：“我累了，你們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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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h6 o5 X5 m% ^　　夏老爺臉色變了幾變，最終無奈地嘆口氣，長長一揖：“是，母親請安心休養，兒子告退。”夏瑞熙忙帶著夏瑞昸也行了告退禮。老夫人始終一言不發。
  
　　夏老爺帶著夏瑞熙姐弟告辭了老夫人出來，沉著臉站在院子裡仰著頭，望著暗沉沉的天空久久不語，高大的身影顯得很是疲累。

1 `5 ]1 T9 e2 ^* {) o! q# V4 F　　夏瑞熙只怕他生夏夫人的氣，忙試著解釋：“爹爹，大伯母她……娘今天好累，是真的不舒服，您幫她看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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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r0 N! _# f  c; u　　夏老爺嘆了一口氣，把自家身上的披風脫下加在夏瑞熙身上，將她冰涼的手握在手裡，摸摸她的頭：“女兒長大了，知道心疼娘了。”
  
- L' k: O* F5 F  e/ v　　看來他並不怪夏夫人，夏瑞熙放下心來，討好地說：“女兒也心疼爹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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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V" |( f6 ]( ?8 X" D　　夏瑞昸也蹭過來笑道：“兒子也心疼爹和娘的。”
  
. ~" X( I& }4 D* w0 |/ }. w6 S　　夏老爺看著巧笑嫣然的一雙兒女，心頭一暖，牽了二人大踏步往夏夫人的院子走去。

7 k  O& m& N4 l* J; p: p; E　　“走，咱們一家人好好吃頓飯。”
  
0 K: _% g/ M/ E　　麗娘在院門口接著了三人，拉著夏瑞熙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回：“謝天謝地，總算是回來了。夫人這下可以放心了。”
  
　　丫頭打起簾子，一股熱氣和飯菜的香氣迎面撲來。溫暖的燈光下，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冒著熱氣，旁邊布置著五套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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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y  s. L1 D5 _　　可見夏夫人是早就知道夏老爺今夜必然回家的，特意把整治王氏的日子選在了今日，就是等的夏老爺回來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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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又學到了一招，打蛇不但得打其七寸，還得選擇最合適的時機下手。
  
　　夏夫人披著一件厚厚的披風，斜靠在旁邊軟榻上，眉毛微蹙，看著火籠發呆。夏瑞蓓靠在她身旁，頭一點一點地打瞌睡。聽見腳步聲，二人齊齊抬起頭來對著三人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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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昸衝過去撲在夏夫人懷裡，擔憂地說：“娘，您病了嗎？哪裡不舒服？兒子給您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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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把夏瑞熙拉到火籠邊坐下，一邊讓麗娘給她揉凍僵了的腿腳，一邊推開兒子，“去，別煩你娘。”伸手把住了妻子的脈搏，“感了風寒，吃幾服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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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和他相視一笑，無限情意盡在其中。
  
2 {/ D5 e2 X# _+ [% e* a/ L, ]. W　　夏瑞熙看得鼻子發酸，這就是家的感覺，溫暖而迷人，裡面有個寬容理解你的人守候著你，正是她人生所追求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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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二十八章　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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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5 ]4 ^/ f7 ]2 i　　夏瑞熙在廊下給夏夫人熬藥已經兩個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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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兒出來看了幾次，都不見她有停工的任何跡象，實在忍不住問：“二小姐，熬好了嗎？”
  
/ ]2 r7 [4 m5 P/ p4 |( L' ?7 j　　夏瑞熙用蒲扇扇著沸騰的藥罐子：“快好了。這是最後一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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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兒看著旁邊罐子裡黑乎乎的那一罐藥汁，咬咬唇，轉身進屋。夏夫人盯著手中的賬本，“真兒，二小姐還沒弄好？她第一次熬藥，你去看著點，別熬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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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一大清早就起來主動提出要為夏夫人熬藥，夏夫人本來憐惜夏瑞熙昨日在冷風裡站了那麼久，想讓她多休息一下。

　　但看著她精神抖擻的樣子，又想到她將來去了婆家，這些伺候人的事情也不會少做，現在學會了，總比將來什麼都不會，被人瞧不起的好。也就隨她去，誰知熬了這麼長時間也熬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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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兒陪笑道：“夫人，二小姐熬得可小心呢。已是熬了兩沸了。現在在熬第三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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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放下賬本，奇道：“那為何不把熬好的藥端進來給我吃？”
  
　　真兒道：“二小姐不讓。她說第一沸要濃些，第三沸就要淡些，等她全熬好了，兌在一起，這樣夫人每次吃的藥濃度都是一樣的，藥性也綿長，夫人可以早日康復。

* C- v1 `0 Z( B奴婢心想，往常熬藥的時候到了第三沸，果然是要清淡些，二小姐真細心，想得真週到。”
  
' u' x3 ^8 d2 ]) ]　　夏夫人眼睛閃了閃，走到窗邊看夏瑞熙。只見夏瑞熙蹲在廊下，小臉兒粉紅粉紅的，眼睛盯著藥罐，一看那藥罐裡的藥汁要溢出來，就忙著扇幾下蒲扇，神情專注恬淡。

　　終於，她接過婉兒遞過的包布把藥罐提起來倒入旁邊的罐子裡，用一把竹勺攪拌均勻，試了試熱度，方把藥汁舀入一個小藥碗中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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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吩咐婉兒：“你將那藥罐裡的藥汁燒開一遍，省得放餿了。”親端著藥汁朝夏夫人房裡走去。
  
# g, @+ ?  u5 E4 O, e$ l  j: `7 z6 x　　夏夫人見她過來，便吩咐真兒：“你去吩咐廚房，今天中午加菜，老爺要請少爺的先生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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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半年多來，夏瑞熙變化實在太大，讓她在高興之餘又有些莫名的擔憂，至於擔憂些什麼，她卻是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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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T3 y) @- ^: y- M　　夏夫人常常會有這樣的錯覺，那個站在院子裡望著花草發呆，一臉憂傷的，不像是自己那個粗心肆意，年齡尚幼的女兒，反而像是一個經歷了風霜，知道了人間百味的成年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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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9 ]( v$ ]: H, \9 q, g　　還有夏瑞熙昨日裡不跟自己求情，偷偷收買刑罰的張婆子，輕打良兒的事，也不像是往日裡自己的那個二女兒能做出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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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h1 p2 e  \2 m　　可是，聽說王氏罵自己之後，夏瑞熙臉上毫不掩飾的憤怒，還有看見自己病了之後深深的擔憂，替自己去老夫人房裡受氣代過的勇氣，站在老夫人院子裡整整兩個時辰而不動彈的倔強，

還有對自己和夏老爺的親暱孝順，對夏瑞昸的疼愛，又是流露得那麼的自然，和小時候還是一個模樣的。
  
% Z  d, s  i1 d4 ?  h+ x" ^　　到底是什麼不對勁呢？夏夫人想得有些頭疼。
  
; T- D  j% f" r7 @/ t8 I% u　　“娘，喝藥了，不冷不熱正好。”夏瑞熙揚著一張大大的笑臉把藥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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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w! W1 a8 K9 L1 Y( |　　夏夫人忙收拾起心思，接過去喝完藥，苦著臉望著夏瑞熙指指桌上。
  
1 P3 A' Y( F4 w8 V; d" g　　夏瑞熙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遞過一杯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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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p6 \& |! p9 ~# U　　夏夫人搖搖頭，指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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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湊過去看，“不燙啊？哦！”恍然大悟地打開盒子，拈了一粒蜜餞塞進夏夫人嘴裡，又塞了一顆在自己嘴裡，笑得沒心沒肺。
  
　　夏夫人嘆口氣，還是一樣的粗心，看來還得再打磨打磨。
  
; c! f3 B2 m% I" ?: U; L　　夏瑞熙向夏夫人表功：“娘有沒有覺得今天的藥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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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不動聲色：“怎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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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m: k. D) r　　夏瑞熙道：“我前段時間吃藥吃得太多，發現一服藥吃到後面那一天時，總是要淡許多，如果是安神的呢，那天的效果就會差些。

2 Z) A, V8 b2 p7 C4 o9 M% p我就尋思著，肯定是因為熬的方式，如果一次熬出來，兌好了濃淡，藥效也始終能保持一致。我怕弄錯，特意去問了爹爹，爹爹直誇我聰明呢。還說，我要是個兒子，肯定能繼承他的衣缽。”

2 q) T8 i- H8 ?! T0 w3 W　　說完撲閃著眼睛盯著夏夫人看，小兒女形態表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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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Y5 d) W5 l/ e6 a/ E6 E; z0 a　　夏夫人啞然失笑：“是，果然是神醫的女兒。”隨即不在意地問：“熙熙，昨日裡受苦的時候，可有怨恨你奶奶了？有沒有怪娘不去接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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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8 T0 `$ W; Q+ |　　夏瑞熙警覺地感到，夏夫人似乎在試探她。眼睛紅了紅，搖頭低聲道：“女兒沒有怪娘。女兒怕娘病。”

　　她沒有提夏老夫人，夏老夫人果然偏疼孫子，不愛孫女，為了和兒媳婦置氣，讓孫女在冬天的院子裡一站半日，不聞不問，實在是太狠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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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猶豫了一下，添上一句：“她們欺負我們。我想打她那守門的丫頭，可是我怕給娘惹麻煩。爹爹不在家，娘病著，弟弟又小，我是最大的，有什麼，我自然該多擔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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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 [: v- {1 r) n; l) U　　夏瑞熙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和夏老爺平時和夏夫人說一句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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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常常對夏夫人說：“我爹死得早，娘身體不好，大哥不理事，只有我一個人還有點能力，有什麼，我自然該多擔一些……”
  
! Q$ o& @7 W7 M　　夏夫人想起夏老爺的話，完全忘了剛才的懷疑，只覺得夏瑞熙和夏老爺果然是很像。沉默了一會兒，摸摸夏瑞熙的手：

$ k- y- U0 l: C　　“你能想到這些，很好。你從小就是個孝順的孩子，也不枉爹娘疼愛你一場。你也別怪你奶奶，千年的媳婦熬成婆，她有她的想法和難處。將來你若是到了婆家，就知道了。”
  
" q5 l* Z  \. \　　夏瑞熙眼圈一紅，哽咽起來，“娘，我不想嫁人了。”
  
1 k( z) Q& |0 O# b& T8 `4 x　　夏夫人忙拿手絹按住她的眼睛：“不能哭，不能哭。馬上過年了，正月忌頭臘月忌尾，現在哭了，明年一年到頭都會哭。忍著。”見她忍住了，嗔怪道：“傻孩子，哪兒能不嫁人呢？”
  
　　夏瑞熙低聲道：“沒人看得起我。”她故意提起這個，不能讓夏夫人透透口風，到底對歐家的事情是怎樣打算的。她可一直提心吊膽呢。
  
　　夏夫人道：“胡說。等過了年，我和你爹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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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問有何安排，夏夫人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說了，只攆夏瑞熙回房去休息，又再三交代，不準她落下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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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_; t( {$ L+ |4 s' d　　夏老爺回家的第二天，就是去找回三天三夜未曾回家的夏大伯，從早上找到晚上，終於從私娼那裡把喝得爛醉如泥的夏大伯拉回了家。

　　夏大伯回家酒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鄒嬤嬤打了個半死，讓人抬了扔在王氏娘家門口，又狠狠罵了王氏一頓之後，夏家大院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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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聽著院子裡僕人們一邊放鞭砲，一邊大喊“瑞雪兆豐年”，夏瑞熙帶著幾分惆悵，幾分快樂，度過了到這裡來的第一個大年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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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祖後，一家人高高興興吃完了年飯。長輩分發紅包給小輩，主子分發紅包給下人，整個夏府俱是喜氣盈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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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l, I& D8 _- B& Z　　夏瑞熙想起獨自在外院養傷的良兒來。外院條件不如雪梨小築好，良兒又是受罰送到那裡去的，只怕其他人不會對她有多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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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S/ L+ B5 I( C　　夏瑞熙怕她會餓著，又怕她孤獨了傷心。特意吩咐了純兒去照顧良兒，把桌上好吃的好玩的都撿了裝了一大盒讓純兒送去。
  
　　一家人守了夜以後，夏瑞熙被丫頭婆子們簇擁著回雪梨小築去歇息。

- J( g+ W7 W  x* M+ E　　進門就看見純兒眉毛蹙著，望著火盆子，一臉的憂傷。見眾人進來，純兒忙堆滿了笑，起身給夏瑞熙取下披風，提鞋給她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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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只當是良兒不好，忙問：“良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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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小姐的話，良兒一切都好。再養半個月就可以回來當差了。”純兒看看週圍的人，欲言又止。
  
　　夏瑞熙也就沒再問，等眾人俱都退下，純兒服侍她躺好以後，她才問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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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純兒為難地道：“過幾日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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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O; c/ P' U: v2 J　　“說。我讓你說你就說。”夏瑞熙越發篤定純兒有事瞞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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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t* V- o4 g8 P% |　　純兒眼睛看著地上，輕聲說：“前兒夜裡，紅兒沒了。”
  
　　夏瑞熙雖然早就料到了紅兒的下場，但真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覺得一陣心悸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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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和三小姐知道嗎？”
  
　　“夫人賞了一口棺材。三小姐什麼都沒說，也，也沒有去看過一眼。”
  
　　紅兒的死，對夏府其他人來說，不過就是死了一個犯錯的卑賤奴才而已。夏夫人賞了棺材，在其他人看來，已是仁至義盡。

　　但對夏瑞熙來說，卻深刻地提醒了她，這是一個視人命為草芥的時代，你若不能靠社會法制來保證你的人身安全，你就只有靠自己來保證自己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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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8 e  i: H/ i. e. \　　她一定要小心謹慎，盡量多的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而不是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去把握，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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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u# T  Z8 P% O' x- ]* B! {　　純兒見夏瑞熙久久不說話，以為她不高興了。畢竟主子們都不願意在年節時聽到這樣晦氣的事情，不由擔心地喊了一聲：“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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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看見純兒擔憂的模樣，知道她在怕什麼，低聲道：“純兒，你和良兒以後，一定要小心謹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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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 ^* R, Y" k) S　　隨手遞了個荷包給純兒：“辛苦了一年，賞你的。今晚上放你的假，不必守夜了，早些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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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 f  o0 r/ v8 A1 ~1 v/ C) l! l+ j　　純兒大喜過望，捏著荷包，給夏瑞熙磕了個頭，笑瞇瞇地去了。夏瑞熙直瞪瞪地望著帳頂，沒來由地感嘆其人情薄如紙來。

6 i9 Z& c6 [7 o- m3 q' w　　純兒和紅兒有矛盾，知道她的死，有兔死狐悲之感，但片刻間見著了賞錢也就全然忘了難過。

　　而夏瑞蓓呢，紅兒到底陪伴她多年，和良兒打架也是出於她的授意，可以說，紅兒是間接死在她手上的，活著的時候她還向夏夫人求情，死了卻是不聞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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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S" Y& r' X2 \! G0 n( S　　夏瑞熙胡亂地想，若是有朝一日，她的身份被人揭穿了，也死了，只怕也是沒人記得她，沒人會為她流一滴淚的。

+ p, V/ B& u, N3 N7 _　　強烈的孤獨感如潮水一般的無聲無息地包圍了她，她裹緊被子，抱緊自己的肩膀，悄悄流下淚來：“爸爸媽媽，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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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二十九章　桃花
  
; U8 e4 x. o2 H7 ?' u1 K7 F　　初三一大早，夏瑞熙就蹦到上房，守著夏老爺夏夫人，也不說什麼，就是跑進跑出地大獻殷勤。一會兒幫夏夫人剝松子，一會兒喂夏老爺吃兩粒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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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i; o* G! x4 y　　夏老爺看著坐在窗邊專心致志剝栗子的夏瑞熙，悄聲問夏夫人：“她又在耍什麼花樣？”
  
1 x8 B1 d" u( i6 N' R8 S- o　　夏夫人低聲道：“我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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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女兒你怎麼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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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_5 }8 I6 A/ J* ^* ~5 v　　“她不是你女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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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能說會道向來碰上夏夫人就會自動卡殼，他嘆口氣，清清嗓子：“熙熙，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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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n( y* v) t. [3 g$ V  S　　夏瑞熙笑著過去，挨著他坐下：“爹爹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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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直來直去地問：“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 J, G( c( O; ]" w# d3 j　　夏瑞熙笑著看了夏夫人一眼，不說話。夏老爺嗔怪道：“還說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女兒望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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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道：“你才怪了，她望我，我就知道了？那我望你，你知道我心裡想什麼嗎？”
  
# t8 P0 |$ k6 p8 P0 y　　夏老爺呵呵一笑：“不說全部知道，但最起碼也有十之八九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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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Z$ Y1 |) Q- Q5 R  a0 l　　夏夫人臉一紅，啐道：“當著女兒也沒個正經！”
  
　　夏老爺見夏瑞熙盯著腳尖不說話，站起身：“你們母女慢慢說。我去看看去你大哥家拜年的禮物準備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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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9 r  Q# _% l  @6 I　　夏夫人柔聲道：“熙熙，你爹走了。有什麼事要和娘說的？”自從夏瑞熙主動替她去夏老夫人院子裡吹了一個下午的冷風和日日為她熬藥之後，母女之間的感情更親厚了。

　　相處時間一長，夏瑞熙在夏夫人面前漸漸地也沒從前那樣拘束。她發現，只要不觸及底線，方法運用得當，其實夏夫人是個很好說話，很溫柔，很疼愛兒女的母親。
  
　　夏瑞熙眨眨眼，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很害羞：“娘，您忘了？那天您跟我說的那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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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 O& M* C5 q8 A7 u　　夏夫人莫名其妙：“什麼事？”
  
( x& K4 \/ C7 q8 C% U# y, B! h　　夏瑞熙嘆口氣，揪著衣角，害羞地說：“就是那件事啊？您那天不是說，過了年以後，您和爹爹自有安排嗎？”
  
　　夏夫人恍然大悟，示意麗娘遞過一隻金漆木盒來，從裡面取出一張黃色的符紙，小心翼翼地遞給夏瑞熙。

5 F' ]4 H* G# [+ u1 B. o　　“我還說等過完年再和你說這事兒呢，你等不得了，就先告訴你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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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紙上還帶著一大股子香灰氣，也不知是從哪裡求來的。夏瑞熙打開一看，上面就用朱砂寫了兩句詩：“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這和她嫁人有什麼關系？
  
　　夏夫人收回紙符，虔誠地對著桌上的佛像拜了拜：“這是你爹這次出門，特意繞道幾百里去京城佛緣寺為你求來的。”
  
　　夏瑞熙點點頭，佛祖管得挺寬的，不但管眾生的生死富貴，還管著眾生的姻緣。只是，它卻管不了世上那麼多餓死病死的眾生。

　　夏瑞熙從小受的是唯物主義教育，是不信這些的，每當看見有人有病有事就去拜神求佛，她更多的是感到可笑，可是，她卻穿越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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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爹問過高僧了，就是上次給你的東珠手串開光的那位高僧。他輕易不肯幫人的，但出手就從來沒失過手。當朝宰相為自己病重的小兒子在他禪房外等了三天，他不但不肯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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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o2 b! b* i! r就連禪房也未出半步。也不知為何，你爹偏就投了他的眼緣，上次是為你的東珠手串開光，這次又答應了你爹為你算姻緣。”
  
　　夏瑞熙看看手上那串不被允許取下來的東珠手串，又看看夏夫人殷切小心的模樣，突然覺得夏夫人和夏老爺求神拜佛的行為也沒那麼可笑了，姑且不說她穿越重生的事實，

% v, q% V# ?8 K更多的原因是她從中看到了一片濃濃的父愛母愛。夏瑞熙盡量讓自己的神情顯得虔誠小心：“這如何解？”
  
& M/ @' V7 S5 z: H3 @7 `5 u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夏夫人念了一遍紙符上的詩，頗有些擔憂的樣子，看了看夏瑞熙，欲言又止。
  
. k9 [: |' M5 y3 A! |　　倒弄得夏瑞熙有些忐忑不安起來，眼巴巴地望著夏夫人：“可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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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2 J0 j" z7 o! f$ I: o& n. Q% |( r1 F　　夏夫人忙道：“胡說，哪裡不好？只是有一點點麻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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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v) S7 }1 }1 W  ?$ t　　夏瑞熙想起她那個關於“正月忌頭臘月忌尾”的說法，忙順從地糾正：“是，很好，只是有一點點麻煩而已。那是什麼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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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這才滿意地點頭：“你得記住這些禁忌，否則將來到了別人家，人家會不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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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u" o( R# [. k　　“嗯。女兒記住了。”夏瑞熙心裡好似有七八隻小手在撓啊撓的，恨不得夏夫人趕快轉到正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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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 U( h' c9 H$ k, R　　夏夫人竭力讓自己的神色顯得平和，微微一笑：“也沒什麼，就是說你只要四月初八的時候去佛緣寺燒頭一炷香，就萬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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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上，老和尚的原話是，夏瑞熙命中有一個大劫，雖然上次的墜馬事件已經化解了，那串東珠手串盡可保她性命無虞，但其他運勢卻大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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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G7 f: @( }3 m) X& L　　比如她的姻緣就是其中一件，若是處理不當，還會禍延家族。必須在四月初八佛祖生日這天親去佛緣寺燒頭一炷香才可化解，過後就諸事大吉了。
  
3 |. r+ T" t1 t) l/ c0 [) x　　盡管知道了化解方法，夏夫人和夏老爺還是一直憂心忡忡。

% U8 l1 Y% Q6 v　　這頭一炷香，說起來容易，但可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佛緣寺靠近京城，有多少達官貴人想燒這第一炷香？可夏家燒這第一炷香卻是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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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和夏夫人商量了許久，決心利用宣大舅門生遍布天下，夏老爺患者遍京城的優勢，帶著夏瑞熙早些上京城去打點準備一番。
  
　　夏夫人道：“等過了年，我就給你準備衣服首飾。三月就讓你爹爹帶你去京城，到時候你可得聽你爹爹的話，不要把我教你的規矩全忘了，路上也不要落下那些女紅才藝。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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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見自己說了半日，也不見夏瑞熙答一句，奇怪地望去，只見夏瑞熙愣愣地看著自己發呆，不由推了她一把：“你這孩子，又在發什麼呆？”
  
　　夏瑞熙拉了夏夫人的手，低聲說：“娘，您和爹待我真好。”
  
　　夏夫人啞然失笑：“你是我們的女兒，我們不待你好待誰好？”
  
; a* V: A- [( [8 v- @, X, a　　不是的，我不是你們真正的女兒，夏瑞熙在心裡如是說。抬起頭認真地，仿佛宣誓一般的說：“娘，將來我一定要好好待你和爹爹。”假若她能一直都不被識破的話。
  
　　“好。我等著享你的福。”夏夫人開心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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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 J9 `5 i' c　　“享誰的福啊？”夏老爺牽著夏瑞昸從外面進來，“剛才宣五來了，還送了許多東西過來。”
  
　　夏夫人奇怪地問：“咦，本該是咱們先去拜年，他們再過來的，怎的今年就突然先來了？又怎會宣五一個人來？你可留他用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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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大舅是大的，又是夏夫人的娘家，論理，是應該夏老爺先去拜年，那邊再回拜的。
  
& z/ X! T! T. u* n* A" H　　夏老爺搖搖頭：“你是不知道。宣五是一個人來的，帶了幾個小廝，拉了一車東西過來。有一張古怪的桌子，幾個錦墩，銅網，銅盆，銅簽子，還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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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8 U. t; S4 P% D* T" G點明是宣六送給熙熙的。我留他吃飯，他也不吃，就像身後有狗追他似的，急慌慌地走了，出門的時候還絆了一下。我從前也沒發現這孩子這樣害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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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奇道：“這孩子小時候挺大方的，怎麼出去遊歷兩年回來反倒變成這副模樣了？”又問夏瑞熙：“你們上次一起玩的時候，沒見他特別害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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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心裡隱約猜到幾分，裝暈道：“沒啊？沒發現，不過，我本來也沒和他說過幾句話。”磨蹭了一會兒，夏瑞熙怕夏夫人繼續討論宣五，借口要去看宣六送來的東西，忙忙地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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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x2 i: L& q9 m9 s& @6 X　　夏瑞昸像一條小尾巴，牢牢地掛在夏瑞熙的衣角上，興奮地嚷嚷著要去看夏老爺口中那張古怪的桌子是做什麼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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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回了雪梨小築，只見丫頭們已經在婉兒的指揮下，有模有樣地按照那天晚上的樣子，把那燒烤桌支在了廊下，幾個丫頭正在那裡比劃著怎樣燒，怎樣烤，笑得燦爛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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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2 [5 G7 L5 ?9 Z. L　　大概是夏瑞熙越來越得夏夫人信任，加上她調教得法的關系，婉兒如今對她的態度可以說是奴顏媚骨再加奴顏媚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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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W+ V1 d8 N. e% S; b　　夏瑞熙喊她往東，她絕對不敢往西，喊她走十步，她絕對不敢走九步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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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X( ?6 A; ?! D　　但夏瑞熙明白，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婉兒是不可能做到對她絕對忠誠的，婉兒的心中，利字永遠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有機會，她就會馬上跳出來爭奪她所能爭奪到的一切，不會因為什麼主僕情意而心軟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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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見夏瑞熙牽了夏瑞昸進來，忙忙地諂笑著上前遞給夏瑞熙熱茶，又討好地取了點心盒子遞給夏瑞昸。夏瑞昸小大人一樣地背了手：“把點心盒子拿開，少爺不是小孩子了。”

　　全然忘記了自己剛才還在夏夫人房裡塞了滿嘴的栗子，指著那鋥亮的銅網喊一個小丫頭：“你把那個遞給少爺看看。”
  
　　婉兒討了個沒趣，並不難受，不屈不撓地擠開那小丫頭，親取了銅網遞給夏瑞昸：“少爺真聰明，一眼就看出這東西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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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昸道：“這東西如何是最重要的？莫非其他東西就不重要？你倒是說給少爺聽聽。”
  
　　婉兒笑道：“少爺您看，火盆在下面，肉放在上面烤，沒了它，肉可不是就掉下去燒焦了麼？所以其他東西都沒它重要。”
  
! d2 B4 d; e( e　　“那桌子呢？桌子難道不重要嗎？”一個小丫頭懵懵懂懂地問：“沒了桌子，網可支在哪裡？”
  
! j/ m; y% {2 a: f9 y　　婉兒斥道：“笨丫頭，網自然是想支在哪裡就支在哪裡，這還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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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F& d8 n4 j! C　　夏瑞昸拿著那銅網翻來覆去地看了看，一本正經地說：“婉兒果然聰明。等會少爺賞你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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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I; n. w1 @" @　　婉兒還沒笑開呢，夏瑞昸的下一句話就蹦出來了：“等會兒就把網支在你手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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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沒忍住，噴了一地的茶。正在笑鬧，真兒笑著走來道：“二小姐，四少爺，大姑爺、大小姐拜年來了，夫人讓奴婢來請二位速去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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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三十章　拜年

3 d, d4 k2 F" O* s) v( ~9 \; F　　夏瑞楠和武子安在夏家並沒有待多長時間。

　　他們來的時候就已經是中午，剛好趕上吃午飯，略略坐了一會兒，喝了盞茶，夏瑞楠連悄悄話也還沒來得及和母親姐妹說，武府便派人來接，道是家中有事，請少爺少奶奶速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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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過年的，會有什麼急事非要武子安夫婦回去不可？何況夏瑞楠還挺著一個大肚子，又不曾當家。所有人都知道是武夫人不喜兒媳在娘家待長了而找的借口，卻不好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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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心中很不高興，望著武子安說：“我是很久不曾見到你二人了，你二人就不可以留下來吃了晚飯再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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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W2 z/ v/ V- w　　武子安歉意地悄悄握了眼圈泛紅的夏瑞楠的手，訕笑著對岳父道：“這幾日家中人多事多，也不知有何急事。改日小婿一定帶楠楠來看望二老。”
  
　　夏老爺臉色極難看，嘆了口氣：“女兒嫁給了你家，就是你家的人。她現在身子重，從小又是個實誠嬌弱的，若是她耍小心眼兒，你多多擔待些。”

, w, @  ]6 a5 \7 Z" i' y: r; d  \　　其實他這話自相矛盾，既然實誠嬌弱，又怎會耍小心眼兒？只不過一片慈父心腸，他不敢說不要讓夏瑞楠受氣，自家女兒耍小心眼，讓武子安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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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H% [( G# I9 v　　武子安對夏老爺夫婦是很敬重的，知道他們不放心，也知道自家母親的脾氣和妻子的處境，但為人子女，又哪裡敢言父母的過失？

　　只能默默埋在心裡，抱拳正色道：“請二老放心。子安一定待楠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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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不捨女兒，又沒有法子，到底女兒已經是人家的人了，只得強顏歡笑著送了出去，回頭就看著夏瑞熙和夏瑞蓓嘆氣。

: Q5 Z7 u( M/ U; Y% J　　也不知這兩個女兒將來會遇上什麼樣的婆婆，只求千萬不要遇上武夫人那樣又刁又惡的婆婆。
  
　　夏瑞熙知道夏夫人心中難受所為何事，跑進跑出張羅著晚上的燒烤活動，還特意去邀請夏老夫人參加，力求轉移夏夫人心中的不快，彌補夏老夫人和兒子兒媳之間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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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w; q. k4 K　　夏瑞蓓仍然是什麼都未察覺，一會兒挑剔桌子器具不精細，一會兒嫌棄烤肉調料味太淡。

　　無論她如何可惡，夏瑞熙都笑嘻嘻的，只把她看做是一個自己工作生活中不得不面對的一個刁鑽可惡的客戶。

　　夏瑞蓓做得實在過分的時候，夏瑞熙也給她應有的教訓。但無論如何她都恪守一個原則，就是不往心裡去，不影響自己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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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L- L8 \% f5 D9 q, u　　夏瑞熙一手導演的這場燒烤晚宴最終在歡樂的氣氛中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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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夫人雖然對著兒子兒媳仍然沒有什麼好臉色，但還是接受了夏夫人作為道歉而遞上的親手炙烤的斑鳩肉，又特別的誇了夏瑞熙幾句懂事，孝順之類的話。

& s, n5 j) I$ b　　至此，這場家庭糾紛算是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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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決了老夫人這個後顧之憂，初四一大早，夏老爺帶了妻兒並一車禮物高高興興地去宣大舅家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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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M+ @! W6 W7 b% e: B' V　　宣大舅早接著消息，早早兒便讓宣五等在外面迎接夏老爺一家。宣五這次見著了姑父姑母倒是落落大方，沒露出什麼特別的神情來，只是眼角直往夏瑞熙姐妹倆的車子瞟。
  
　　車到了二門，女眷下了車，宣五飛快地瞅著夏瑞熙微微一笑，夏瑞熙還沒反應過來，夏瑞蓓已經白了宣五一眼：“五哥笑得好奇怪，仿佛沒見過咱們姐妹似的。”
  
　　她這一句話成功地引起了夏夫人的注意：“胡說，笑就是笑，有何奇怪的？”夏夫人雖如此說，卻仔細地看了看宣五，又看了看夏瑞熙。
  
3 z8 z& ^. F1 \6 u2 ~8 i0 d! \　　夏瑞蓓垂了頭不吭氣，只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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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低頭整理衣裙上的褶皺，心裡直嘀咕，這夏瑞蓓是什麼心思？仿佛總想把她和宣五擰在一起似的，她可得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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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J% ^5 Z　　更讓夏瑞熙覺得毛骨悚然的事情還在後面。

　　宣大舅的眼睛穿過眾人直接就落到了她身上，那眼神又嚴厲又頗有些審視的意味在裡面，仿佛她做了什麼錯事一般，嚇得夏瑞熙忙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衣服首飾和行為可有不妥之處。

　　直到婉兒再三保證她今天絕對沒有任何失儀之處，她才亦步亦趨地跟在夏夫人身後，絲毫不敢有任何多餘的舉動，宣六悄悄喚她去玩，她也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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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夏瑞熙又發現今日宣家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一般，那些小妾也就不說了，特別是宣舅母那表情讓她糾結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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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8 m' |; u' b" N" C& z3 e　　宣舅母異常熱情地拉著她的手左看右看，誇了許久，誇到夏瑞熙臉紅了才放手。

　　放手也就放手了吧，宣舅母和夏夫人說話時還總不時地抬起頭盯著夏瑞熙看幾眼，又呵呵的笑，笑得她如坐針氈。
  
　　夏瑞熙隱隱覺得有些不妙，趁著宣舅母吩咐旁邊一個小妾去廚房安排飯食的機會，拉了拉夏夫人的衣袖，不安地低聲說：“娘，可是我有什麼地方不妥？怎麼他們一個個都這麼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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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早發現了不對勁，卻笑著說：“你多心了，去和你六姐玩會兒吧？春天她就要出閣，以後你們見面的機會會很少，趁這個機會和她多說說話。記得把你妹妹也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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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 X" ?& @$ @　　夏瑞熙萬分不願喊夏瑞蓓，但也看得出夏夫人這是打算把二人支使開，好和宣舅母說話。只得喊上夏瑞蓓，卻特意只帶走婉兒，找個借口留下了純兒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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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夏夫人防得甚緊：“純兒怎不隨你小姐去？快去。”純兒也只得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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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9 `6 L/ J9 V4 l　　待小姐們離開，宣舅母笑瞇瞇地湊過來，拿出一對鮮翠欲滴的翡翠如意，取了一隻遞在夏夫人手裡，但笑不語地看著夏夫人。
  
　　夏夫人心中明白宣舅母的意思，卻笑瞇瞇地裝糊塗：“這翡翠如意的成色和雕工很不錯。不知嫂嫂是從何得來的？”
  
　　宣舅母笑道：“這是我家老五從京城最有名的珍瓏軒帶回來孝敬我的。可我年紀大了，對這些珍玉珠玩漸漸沒了興趣，還不如給年輕人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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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家熙熙賢良可愛，我想送一隻給她，不知你意下如何？”親戚間想要聯姻，又怕被拒絕大家面子上不好看，只得用這樣的法子試探，若是彼此有意，便好請媒人上門提親了。
  
　　夏夫人呵呵一笑，把如意放回錦盒中：“嫂嫂太過寵她。那丫頭頑劣，恐怕是配不上這如意的。”然後憂愁地輕聲道：“嫂嫂是自家人，妹妹不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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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k8 c: I9 Z8 P) {  \你是不知道，年前她爹去京城萬佛寺給她求了一簽，簽上要她四月初八佛祖誕辰日去萬佛寺上頭一炷香，否則……唉……真是……這個孩子，總也不讓我省心呢。”
  
　　夏夫人眼瞅著宣舅母臉色微變，接著說：“雖然事關一家人的運勢，可這頭炷香可哪有那麼好上的？

我和她爹商量了一下，還是只有請哥哥幫忙，給他京中的學生寫封信，疏通一下，那日務必讓熙熙拔得頭籌，上這頭炷香。上了這頭炷香，自然什麼都好。”
  
　　夏夫人的話雖然說得不是很清楚，但宣舅母自己會聯想，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夏瑞熙這丫頭各方面條件都挺不錯的，但就是嫁不出去，說不定真的是命不好，只怕會禍延自家，

1 e; }& c6 M5 }! a1 ?& H這樣的兒媳婦怎能要？宣舅母自然是忙不迭地答應了，又使眼色讓人把那對翡翠如意收起來，再不提要給夏瑞熙如意的話。
  
　　卻說夏瑞熙和夏瑞蓓出了主院，夏瑞蓓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湊上前去：“二姐，你發現沒有？今日他們看你的眼神有些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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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4 D0 t& H# D* d) j　　夏瑞熙打個哈哈：“我沒發現。”
  
　　夏瑞蓓眼珠子一轉，“怎麼會呀？難道你沒發現今天一進門五哥就盯著你笑，接著舅舅也盯著你看，還有舅母對你那般的熱情，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沒看五哥，也沒看舅舅，沒注意他們看沒看我。至於舅母對我熱情，那是應該的，娘對表姐她們同樣也很熱情，所以斷然和奇怪二字扯不上關系。

你這些話休要讓別人聽見，小心人家笑你不懂事。”夏瑞熙擺出一副姐姐的樣子來，一本正經地勸說夏瑞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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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7 m4 J; q* _% M! M% ]4 j: P6 y　　夏瑞蓓沒想到夏瑞熙居然會端起姐姐的架子來教訓她，卻也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只得悻悻地閉了嘴。轉而去怪責燕兒踩了她的裙子，罵燕兒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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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堵住了夏瑞蓓那張呱噪的嘴，心裡卻亂成一團亂麻，聯想到宣五那奇怪的表現，只怕宣舅母會打她的主意，而夏夫人又順水推舟，親上加親。
  
　　宣六笑吟吟地迎了夏瑞熙姐妹二人進去，讓香蓮把她屋裡好吃的好玩的統統都搬出來招待客人。
  
  X  W" G9 N# W# N+ d　　夏瑞蓓看到窗下繡架上有一幅已完成了大半的五彩鴛鴦戲水紅綢被面，走過去俯下身仔細打量一番，笑道：“六姐姐，這是繡的什麼呢？”
  
　　宣六臉瞬時紅了，故作不經意地道：“繡什麼？被面唄。難道你不認識啊？”
  
　　夏瑞熙一進門就看見那鴛鴦戲水的花樣，便知宣六是在備嫁。又見宣六與夏瑞蓓兩個定了親的人互相調笑，不由暗自生出些悵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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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的未來已是有了明確的方向，而她的呢，仍然掩藏在一片迷霧之中，也不知她將來會遇上一個什麼樣的人，她的夢想是否能實現？

: }9 o  t  S0 M　　又覺得提到這個話題，這屋裡的丫頭有意無意都在打量她，有些不自在，便去書架旁翻宣六的書，任由這二人去互相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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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三十一章　少女心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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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搖頭晃腦地道：“我自然認識這是被面，我問的是，這被面繡的什麼花樣？這般的特別。咿呀，一針一線都精細得很，看得出六姐花了極大的心思呢。”
  
, p7 l1 M: Y8 \$ F( f" M! G+ w0 k　　宣六從來不是個吃得虧的，此時又無長輩在旁，更是猖狂。當下便啐了一口：“臭丫頭！你莫狂，你也會有今日的！你馬上就滿十四歲了吧？再過兩年，你且等著瞧！待孫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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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到底是個小女孩，見宣六肆無忌憚地調笑她的婚事和未婚夫，頓時慌了神：“好姐姐，我什麼都沒說的。”
  
5 @% P% q; Y+ x　　宣六不依不饒：“現在你可認識這被面的花樣了？若是不認識，也好早些讓姑母教你。我看，大概今年春天，姑母就該讓你學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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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 S4 n3 x1 q. c) G　　本來開玩笑的話說到這裡也就可以停了，可夏瑞蓓也是個吃不得虧的。見宣六嘴皮子利索的說個不停，心裡有些不服氣起來，咬了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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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姐，我聽說本來依舅舅舅母的意思，是要讓你秋天再出閣的，可是有人等不得了，催了幾次，這才定的春天，可有此事？”
  
　　她這話一說，算是捅了馬蜂窩。宣六只當她是在諷刺自己迫不及待要嫁人，臉色大變，反唇相譏：“你聽說？你聽誰說的？

( u' u" k+ w, U$ ~& R我也聽說，五哥這次出去，就遇上過那孫棹，他還向五哥打聽過你呢。我還聽說，那孫棹臉白得像搽了粉似的，風一吹就要飄走，比你這小身板兒還要弱不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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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K/ q, h+ ~. g2 c/ K4 l! c6 m　　夏瑞蓓說不過宣六，又聽她如此形容自己憧憬了無數遍的未婚夫，一邊覺得宣六是故意中傷，一邊又害怕是真的，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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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 J. ^- m8 D: w9 I1 R) r　　咬著唇，漲紅了臉，跑過去抓住夏瑞熙，楚楚可憐：“二姐，六姐欺負我。”
  
7 u+ D; L1 l" W: M+ C8 X　　夏瑞熙只顧著想自己的心事，沒注意到這二人已是翻了臉。等被夏瑞蓓拉住了胳膊，才發現宣六粉面含煞惡狠狠地瞪著夏瑞蓓，而夏瑞蓓則臊得臉紅耳赤，眼裡已含了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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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弄不清楚狀況，只得先攔住宣六：“六姐姐，我替蓓蓓向你賠不是了，你且饒了她罷？”又低聲對夏瑞蓓說：“你到底說了什麼讓六姐不高興的話？還不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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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低著頭不說話，抽抽搭搭的，淚珠兒一顆一顆往下掉，原來帶些嬰兒肥的粉紅臉頰此時紅得更是幾欲滴血。
  
& Y+ \0 d3 I4 `2 V9 W, d　　宣六對夏瑞蓓冷哼一聲：“看在你二姐面上姑且便宜你了。你也就是騙你二姐這樣的老實人，我且看以後別人怎麼收拾你。”
  
　　夏瑞蓓縮了縮脖子，低聲道：“那你呢？我也等著看別人怎麼收拾你這個悍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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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y2 p/ L( }　　宣六聞言豎眉道：“你說什麼？誰是悍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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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抬起頭：“我就說你！你不是悍婦誰是悍婦？！”
  
　　宣六推開夏瑞熙，上前一步虎視眈眈地瞪著夏瑞蓓。夏瑞蓓也不甘示弱地上前一步，明明比宣六矮了半個頭，氣勢卻一點都不比宣六弱。

　　二人鬥雞似的一個瞪著一個，就等著看誰沉不住氣先出手，另一個好馬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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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夏瑞熙忙一手拉了一個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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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1 `8 N& |# d% P5 A9 ^　　“快停下！都是自家姐妹，再鬧下去，長輩們知道了，誰也討不了好。大過年的，本該歡歡喜喜的，偏要為這些有的沒的鬧得不開心。”

5 Q; Z: L2 A1 Y2 F　　她先拖住夏瑞蓓厲聲道：“蓓蓓，你馬上向六姐道歉。你是客人，又是妹妹，沒有冒犯姐姐的道理。”
  
　　夏瑞蓓極不甘心：“她也說我了，哪裡又有做姐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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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六也冷笑：“熙熙，你走開，不干你的事。今天我就要替姑母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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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是真沒聽清這二人到底爭執些什麼，況且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又都是青春期的女孩子，心思最敏感情緒最多變。

0 C) _) Y' T# a/ J　　姑且不說誰對誰錯，壓夏瑞蓓吧，夏瑞蓓肯定要怪她胳膊肘往外拐；勸宣六吧，宣六肯定要怨她護著自己的親妹妹。

　　勸誰都會得罪人，何必呢？乾脆不偏不倚，任由她二人去鬧，鬧夠了自然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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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尋了個舒服的位子坐好：“好，本來只是幾句玩笑話，笑笑就過去了的。你們真要鬧就鬧吧，反正我也逃不脫一個勸解不力的罪名，左右是要陪著你們一起受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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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 T4 `( V+ n' c大不了大家一起挨罵，挨板子，禁足，抄清心經罷了。你們不怕我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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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o& n: m' v6 R6 k3 _6 y　　聽她這樣一說，這二人反倒沒有下一步行動了，想起宣大舅和夏夫人的冷臉加板子也有些後悔害怕，只是都不肯先服軟。

5 ?: |. A; I% i  D7 i: d7 W5 f　　一個瞪著一個，瞪了約一盞茶功夫，眼珠子也瞪酸了，身子也站僵硬了，只盼著有人給她們台階下。

7 p) U' `* u! f9 F! y& S　　但這二人平時兇惡慣了，丫鬟們是不敢觸這個霉頭的，那唯一能給她們台階下的人卻在那裡舒舒服服地烤著火，喝著茶，吃著瓜子，看著書，看都不看她們一眼。
  
　　夏瑞熙從眼角裡瞟到火候差不多了，方才起身拍拍手，上前一手拉了一個，笑道：

' c: {1 h) v) u. o$ _  a3 }　　“我就說嘛，都是自家姐妹，那裡真會做那樣傷和氣的事情？來來來，快坐下喝口熱茶擦把臉，就該吃飯了。”又喊丫頭們打水來給二人洗臉。
  
. k9 U5 @7 t2 b; ^7 a! ]" W6 U　　這二人一聲不吭地任由她打整一番，梳洗好了，還是彆扭地一言不發。夏瑞熙笑道：“我那日聽守院子的婆子說了個故事，你們也聽聽？”
  
: g' w$ z) T- F$ l　　見二人俱不反對，便道：“說的是鄉下有個教私塾的先生很愛財，但他偏收了一個窮學生。先生從來沒從這窮學生身上得到過什麼好處啊，他心裡很不舒坦，想趕走這個學生吧，

( b" \# N! e6 D又怕人家說他嫌貧愛富。於是就刁難這個學生說：‘先生出個對子給你對，若是對上了，你繼續上學，若是對不上，先生不教你這樣的笨學生。’那學生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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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請先生出上聯。’先生就說：‘老天下雪不下雨，雪在地上變成水，雪變成水多麻煩，不如當初就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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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生一聽很犯難，先生一看難住學生了，得意洋洋地捻著鬍子說等學生知難而退，誰知那學生說：‘學生有對了，不過先生莫要怪責。’先生一聽，說：

8 g# D% P3 D* E* u‘只要你對得出來，恕你無罪。’學生就說出了下聯，把先生氣了個半死，卻又不得不留下了他。你二人猜學生是如何對的？”
  
; E. r1 j* x! U9 V, s　　宣六是大儒的女兒，一向以才女自居，從來是個愛賣弄才華的，夏瑞蓓也不甘示弱，二人都絞盡腦汁地想起來，一連說了幾個不是對仗不工整就是那意思不對。

  n6 C1 c* m+ W/ i7 J　　吵一歇都忘了先前的尷尬，拉著夏瑞熙要喊她說出下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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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扶了二人的肩頭：“過來，我說給你們聽，不過話不文雅，聽了可不許笑。”當下輕聲道：“學生說：先生吃飯不吃屎，飯在肚中變成屎，飯變成屎多麻煩，不如當初就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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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宣六已是哈哈大笑起來，一隻手在夏瑞蓓手上使勁兒地拍，夏瑞蓓也在笑，卻不屑地哼了一聲：“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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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0 h/ O! `9 Q3 F, p% I6 T　　眼睛瞟著宣六放在她手上的那隻手，總歸是什麼也沒說，也沒有揮開宣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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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v) p2 L1 d: ~8 K　　吃飯時，夏瑞熙覺得氣氛變了。宣舅母熱情依然，只是明顯地少了幾分精神，怏怏的，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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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大舅神態卻是輕鬆多了，就連笑聲也要大些，宣五影子全無，夏老爺、夏夫人倒是波瀾不驚。憑直覺，夏瑞熙覺得自己是暫時性的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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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吃過午飯，宣六就急匆匆地告退，宣舅母拉了夏夫人和宣家幾個少奶奶抹牌九。夏瑞熙興致勃勃地坐在一旁看牌，順便也學一下這個時代富貴人家女眷必會的娛樂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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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手氣極好，一會兒功夫便贏了五兩銀子。宣舅母和兩個兒媳一邊掏銀子，一邊哀嘆手氣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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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V1 e% x+ O2 d　　夏瑞熙正看得津津有味，宣六的丫頭香蓮進來笑道：“二表小姐，我們六小姐請您過去喝茶呢。”
  
　　夏瑞熙告了退，跟著香蓮走到門口，純兒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看左邊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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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7 S6 j+ Y: ^' p4 @. v　　只見燕兒站在離門幾丈遠的地方，冷得縮手縮腳，夏瑞蓓則坐在廊下看著光禿禿的花園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這樣冷的天氣，她居然半點寒意都感覺不到。
  
6 o- g' H  A5 N+ r8 m　　幾人要走到宣六院子時，宣五急匆匆地從裡面出來，遠遠地看見了夏瑞熙，也不打招呼，面色怪異地飛快走了。
  
　　宣六坐在窗下慢條斯理地繡著她的被面，夏瑞熙進去也不起身迎她，指了指繡架旁的錦墩：“坐過來吧。”
  
. }! p- n% {$ s4 l- U) H6 S- `$ v　　宣六雪白纖長的手指輕輕觸摸著那精緻美麗的五彩鴛鴦，勾起嘴角：“知道剛才我和三丫頭為什麼要翻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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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r/ Z4 B/ A9 o　　夏瑞熙見她雖然笑著，卻一臉的憂傷，輕輕搖了搖頭。



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三十二章　少女心事（二）

　　宣六道：“因為我們彼此揭了對方的短。”她使勁在鴛鴦的眼睛上扎了一針：“三丫頭說我急著出嫁，其實也沒說錯。定了親時他十三歲，我才五歲，他大了我整整八歲。

現在我十六歲，他已經二十四歲了，我爹和娘想讓我在家再留半年，等秋天裡再讓我出嫁。我也想多留些日子，可是他家等不得了，他家讓人來說，如果再不成親，就要先給他納妾傳宗接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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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和娘都說，納妾就納妾，哪個有頭有臉的人家不納妾？可是我不想……”宣六美麗的眼睛裡蓄滿了淚花，平時的意氣飛揚不見了影子。
  
5 Q4 o& J. X% `7 A" n6 @　　“哪個有頭有臉的人家不納妾？”這句話讓夏瑞熙心頭猶如壓了一塊巨石，讓她喘不過氣來。

　　宣六握住剪刀，去拆繡線：“看，心思亂了，繡出來的花樣也是亂的。”她的手亂顫，笨拙地拿著剪子不知該往哪裡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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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2 y- C  ?7 z) A: b* J　　夏瑞熙看不下去，按住她的手：“等會兒再拆吧？要不剪壞了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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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六固執地掰開她的手，“我能做好。每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到這裡來坐著繡它，不管心裡有多煩，從來沒有繡錯過一針。可是現在總出錯，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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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b0 E! e: |+ X( o7 C　　她一剪子下去，繡線被剪斷的同時被面也被剪了一個小口子。
  
　　“呀！”香蓮驚叫一聲，忙接過宣六手中的剪子，驚慌失措地看著那被面，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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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p9 [- p% T) O  |: s1 K6 ~　　小姐們親手做的繡活兒精細無比，效率卻是極低，這樣一件半成品，少說也花了宣六三四個月的功夫。花的功夫多倒是其次，關鍵是不吉利。
  
5 [6 d7 k3 K# e% D7 M　　夏瑞熙忙道：“不礙事，這裡用同色的絲線劈開織上再繡上花就行了，看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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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六懶懶地站起身：“是呀，怕什麼？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洞房花燭。”那不在意的樣子和剛才仿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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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夏瑞熙疑惑的神色，她淡淡地道：“你知道嗎？我們這邊已經把婚期定下來了，他到底還是把他房中的丫頭先收了房，說不定我剛過去就要做娘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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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心情煩亂卻不會繡錯一針是因為心中對這門親事充滿了希望，而現在總是繡錯則是因為心裡全是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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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同情地握住宣六的手，想安慰她兩句，卻發現自己的詞彙如此貧乏，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睡午覺嗎？”

# p' _/ J7 ?8 w8 B" G9 J　　宣六把丫頭們趕出去，拉了夏瑞熙並排躺在床上，低聲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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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h' c8 j2 d1 x; H　　“我小時每當看見母親默默流淚心裡就特別難受，發誓一定要做一個像姑母那樣的人，不管我生不生得出兒子，我的夫君也像姑父那樣，不納妾，把我捧在手心裡，如珠似寶地呵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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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八歲那年，他已經是十六歲的翩翩少年了。他隨他父母來我家中拜訪爹爹，我擺脫了奶媽的嘮叨和盯梢，在菡萏園的小亭子裡遇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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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i3 u4 h) I4 y3 M" r荷花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知了一聲一聲地叫喚，當時他穿著一身淡雅精緻的鴨蛋青袍子，坐在那裡讀書。當時我不知道他就是他，問他是誰，怎麼跑到我家裡來讀書。

他溫文爾雅地望著我笑，還念詩給我聽。他那樣好看，那樣溫和，我很快就喜歡上了他，直到奶媽追上來，拉走我，他還一直站在那裡望著我微笑。”
  
' \: d3 `. |2 u( P2 W; n3 |　　宣六把頭埋入枕頭：

　　“呵，後來我才知道那就是他。這麼多年了，他在我心裡一直都還是那個樣子。現在我才明白，他其實也和其他男人沒什麼兩樣，姑母那樣的福氣，不是隨便誰都能有的。”
  
7 @5 A* x7 }5 t　　夏瑞熙道：“你剛才說你和蓓蓓互相揭短？我剛才來的時候看見她坐在廊下發呆，這麼冷的天氣也不進屋去烤火。她那位……？”

　　作為女人，夏瑞熙也有八卦的一面，她對夏瑞蓓的未婚夫是個什麼樣的人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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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o3 }+ E4 l8 v  u, M( m! |) b　　宣六嘆口氣：“我心裡不好受，所以也不想要她好受。她那位倒沒聽說有什麼通房小妾之類的，卻是個病癆鬼。五哥曾經遇到過他，他看上去身體不是很好，臉很白，身體很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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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和姑母這次可能真的是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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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這才明白夏瑞蓓為何如此失態。夏老爺身為醫道國手，居然會選了一個病癆鬼做女婿？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夏家不知道的情況在裡面。

$ C+ Y$ Z( ^1 h# v8 F　　夏瑞熙盤算著應不應該把這情況告訴夏夫人，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如果夏瑞蓓嫁得不好，夏家一家子都會過得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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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B" @8 y, q" ^2 _: g　　可夏夫人和夏老爺就算是知道了，有沒有辦法呢？能不能悔婚？這是一個關鍵的問題。
  
$ [5 a  {* ^( n" ?2 Y6 M, M　　宣六幽幽地說：“就在前半天，我還是羨慕著你的。”
  
　　“羨慕我？”夏瑞熙啞然失笑，“我有什麼值得羨慕的？別人給我面子不說透，你也要來這一套？”夏家二小姐出嫁難，早已是西京城裡公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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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4 |! l  f/ v　　宣六握住了她的肩頭，嚴肅地說：“熙熙，我不是跟你開玩笑。我幫人問你一句，有人願意娶你，終生都對你一個好，無論如何不納妾，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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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心裡已經猜著是誰了，但是這個人她不願意嫁。便乾笑：“你也來打趣我？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有我說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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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六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失望的說：“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看來你是不願意了？我五哥哪裡不好？為什麼姑母不答應，你也看不上他？”
  
" K& ]0 F  x0 F1 Z2 \. i　　聽得夏夫人拒絕了宣府的提親，夏瑞熙一陣暗喜，表面上卻很迷茫的說：“這和五哥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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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M* f7 H  e2 h2 o5 |6 x　　宣六嘆了口氣：“熙熙，你什麼時候心眼也這麼多了？和我也裝迷糊。我們以前的時候，是無話不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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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i* H' s- K* ~你還記得去年春天的時候，就在這張床上，你和我也是這樣躺著，你說你將來一定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我那時真羨慕你啊，那樣自由，可以騎著馬滿大街的跑，不像我，整日裡關在家中。”

　　她的臉上突然綻放出急切的渴望來：“熙熙，我剛才說的那個人就是五哥。我最了解他，他說到就能做到，他會對你好的。你做我的五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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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六已經把話說得這樣明白，夏瑞熙再裝下去就顯得太矯情，太虛偽了。她苦笑著：“我不能，六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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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宣六睜大了眼睛，“你小時候和五哥也處得很好的不是嗎？你不要怕他會欺負你，我爹和娘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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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 ?7 i/ }5 E  B6 U難道說，你寧願嫁一個從來也不曾見過的人，也不願意嫁給五哥嗎？我們兩家家世相同，彼此知根知底，親上加親，你……”

: X) X7 d- _7 ~: R0 m: G　　她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那就是，難道夏瑞熙寧願嫁不掉也不願嫁給宣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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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G! B' R0 b  p　　夏瑞熙輕嘆口氣：“我不是舅舅心目中的兒媳模樣。就做他的外甥女就好，若是真進了你家門……我不說你也明白。”她如今說話也學會了說一半藏一半，再不敢直來直去。

　　宣大舅不喜歡她，她一早就看得出來，感受得到。

1 B. m+ ?- I' c　　她若真的嫁給了宣五，姑且不談表兄妹成親後下一代的問題，就是宣大舅每日裡對她的挑剔也不可能讓她過上舒坦的日子，她更沒有心思去敷衍宣五的那些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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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J  k9 r+ L8 V; Q　　宣大舅一向對夏瑞熙頗為嚴厲，宣六也是知道的。她還以為夏瑞熙是害怕宣大舅才不肯嫁給宣五，便安慰道：“你不要怕我爹爹，他其實很好的。”
  
　　夏瑞熙腹誹道：“因為他是你親爹，所以你當然覺得他好了。”口裡卻說：“是啊，舅舅是很好的人，只是我這樣的性格不適合在你們家，我娘大概也是怕我丟她的臉所以才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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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P! }: |& \　　她這句話讓宣六看到了希望，宣六眼睛一亮：“只要你去和姑母說，她肯定會改變主意的。”
  
& T7 C9 B' z' H+ H6 D$ d　　夏瑞熙嚇了一跳，不！這樣就很好，她一點都不想要夏夫人改變主意。

　　看著宣六期待的眼神，還有她身後那個一心討好自己的宣五，夏瑞熙頭痛地考慮自己到底要找一個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既不傷害別人，又能徹底地打消宣五的念頭，從而回絕這門親事。
  
　　想來想去，夏瑞熙始終找不到這個理由，只好把一切都推到夏夫人身上。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扮演一個極其孝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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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母親的脾氣，你很清楚，她一旦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主意的，就是我爹也不能說動她。而且，我也不想讓她不高興。你知道的，上次我墜馬的事情，已經讓她很傷心了。”
  
　　宣六沉默了一會，憂傷地搖頭：“你現在的變化真大。可是五哥怎麼辦？他苦苦求了我爹和娘那麼久，如今姑母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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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i% y/ l- y( r( H# ?  e+ l　　她開始描述宣五對夏瑞熙的一片真情，那些在宣六看來深情無比的舉動在夏瑞熙看來卻是青春期男女都會做的一些正常的舉動，聽得夏瑞熙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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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三十三章　少女心事（三）
  
　　宣六兄妹生於這個時代，婚姻戀愛不自由，信息也閉塞，自然比不上夏瑞熙知道的愛情故事多，也沒體驗過什麼是真正的愛情。

　　他們以為見過幾次面，說過幾句話，而對方讓自己不討厭，有心動的感覺，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了，於是就想和那個人共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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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自異界，已是走過將近三十年人生歷程的夏瑞熙卻是知道，愛情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她始終認為，人的一生中，那個能夠和你相濡以沫，長相廝守的人不是靠隨便見幾次面，感覺良好就可以確定下來的。

　　有很多人，你認為你已經足夠了解他，他會是你一生的依靠，卻會在若干年之後才發現，你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他，而這個人也不是你最需要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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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排除一見鐘情後長相廝守的例子，但那就像中彩票一樣充滿了偶然性，夏瑞熙嚮往那種美好，卻從不奢望自己能得到，所以她還是踏踏實實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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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u; Q* A' l& O' F% b' [$ k. m　　既然不想聽宣五的愛情，又高床軟枕舒舒服服的睡著，夏瑞熙自然想睡覺，她確實也那樣做了。宣六氣急敗壞地推她：“你這個沒良心的，怎麼竟然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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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8 {" H' ]( k. o2 h) m　　夏瑞熙翻了個身，含糊道：“這幾日過年，娘管得沒那麼嚴，玩得高興，每夜裡都很晚才睡覺。真的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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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了被子把臉蓋上，再不肯睜眼。宣六無奈，只怪夏瑞熙不開竅，替宣五不平，發了會子呆，才沉沉睡去。
  
! R: K, U- r0 l7 |) |　　夏老爺一家在宣府吃過晚飯才回去，一回了家，夏瑞蓓便病倒了。不吃不喝，整日躺在床上默默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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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給她瞧了幾回，也看不出她到底得的什麼病。問她，她什麼也不說，問丫鬟，丫鬟們都是一問三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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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自然知道夏瑞蓓得的是心病，但夏夫人不問，她也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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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 N* S, b) |　　她不敢直接告訴夏夫人宣六和她講的事情，怕自己主動提起妹妹的婚事，議論將來的妹夫會讓人覺得她不守閨儀，畢竟她是一個還未定親的女孩子，是不該私下裡議論這些事情的。

　　可是，作為一個關心妹妹的姐姐，她好像又應該提醒一下夏夫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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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z( I' ]* f8 e# [8 z4 ?! ?6 k  {, i　　所以夏瑞熙在陪著夏夫人打理家事，夏夫人憂心地提起夏瑞蓓病的時候，她適時委婉而擔憂地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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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z/ ?0 m8 _  r　　“那天蓓蓓和六姐吵嘴了，也不知吵些什麼，蓓蓓還哭了，她好勝心強，會不會就是為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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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O3 o1 R! U6 D' P) N4 e5 z　　夏夫人一聽，皺眉道：“你三人不是在一起嗎？她二人吵什麼你怎麼不知道？你去哪裡了？”竟然是無比的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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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E; G2 z( \: H* n　　夏瑞熙嚇了一跳，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為何會讓夏夫人如此生氣？便委委屈屈地說：“我就在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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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是，你在屋裡，她二人吵什麼你怎會不知？”夏夫人把手裡的毛筆往筆架上重重一放，“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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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垂手肅立，可憐兮兮：“我們一進門，蓓蓓見著了六姐繡著的嫁妝，她二人便彼此調笑。我插不上話，就到旁邊看書，誰知不大會兒功夫，蓓蓓便過來拉我說六姐欺負她，

六姐卻說她不知天高地厚，我怕大家被罰，就勸了幾句，總算是沒有再吵。當時之所以沒有告訴長輩，是因為覺得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並不是故意騙娘的，我錯了，以後再不敢了。”
  
6 _& G" W8 o& s5 e! e　　她這樣一說，夏夫人便明白了，鬆了口氣，指指旁邊的凳子：“你可知道，那日你舅母向我提起想為宣五向你提親？”

; Q% Z% J4 \: _* g2 `+ M　　言畢嚴厲地盯著夏瑞熙。她最怕的就是夏瑞熙背著她和宣五會面，有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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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驚慌失措地不敢坐：“女兒不知。娘不會答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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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v  o+ Z. X2 l1 e. e" x　　夏夫人道：“你是希望我答應呢？還是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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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瑟縮了一下：“女兒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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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讓你說你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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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_% }* R  u　　“舅舅太嚴厲，女兒有些怕他。五哥在女兒眼中只是哥哥。”
  
% G" {) C: q8 r; {9 U# j　　夏夫人點點頭繼續做事，“你記著你說的話，你五哥永遠只能是你五哥，他不合適你，他家也不適合你。以後不許你單獨與他說話。”又悵然嘆了口氣，“本來歐家是不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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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3 r, r( I4 E　　夏瑞熙這才想起歐家的提親自上次壽宴之後再無下文，想來應該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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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H* N0 X9 P# o　　她雖然不知道夏夫人是根據什麼做出宣五不適合她的判斷，但她又一次感嘆自己的幸運，遇上這樣明事理，而不是一心想著親上加親的母親。

　　她忙應了，又適當地關心了一下夏瑞蓓：“蓓蓓的事情女兒以為母親還是應該問問燕兒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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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X5 W; S1 p1 E. f6 F4 g　　“真兒，你去把燕兒喊來，不要讓三小姐知道。”夏夫人見夏瑞熙要告退，制止道：“你也在這兒陪著，省得燕兒那丫頭和我耍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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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s  U: Y$ V) }3 U. }' [% }　　夏瑞熙原本想著夏瑞蓓的事情她最好還是不要摻和的好，但夏夫人不讓她走，也只得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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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3 L/ c6 P　　燕兒把那日的事情複述了一遍，卻不說夏瑞蓓到底是為什麼病的。她跟在夏瑞蓓身邊時間最長，但夏瑞蓓身邊人受罰時她往往都能躲過去，和她的聰明識時務脫不了干係。

2 E( y, z) n3 Q: M9 a　　就算是她明知夏瑞蓓就是為了孫家少爺是個癆病鬼的事情而賭氣生病，那也是主子的事情，主子自然會下判斷，和她這個下人無關，她的職責只是服侍好主子。
  
　　夏夫人聽了淡淡一笑：“我還道是什麼事兒呢，原來是女孩子們不懂事吵架亂說話罷了，當不得真的。蓓蓓是氣她六姐不給她面子呢。”
  
% }) {) e3 d! P7 l, q' }　　燕兒馬上笑道：“是，夫人說得是。三小姐應該是那日和六表小姐置氣，然後坐在冷風裡吹著了才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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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3 Z. N0 A* a% t4 {　　真是響鼓不用重鎚敲，夏夫人滿意地呵呵一笑：“燕兒小心服侍，有什麼速來稟告。”
  
/ e* z* Z" ]- D% x/ ^　　待燕兒告退了，夏夫人問夏瑞熙：“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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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Q2 v2 t+ }, Z: G　　夏瑞熙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女兒認為空穴不來風，宣六是有些爭強好勝，卻不是一個會說假話的。況且為了小妹的終身考慮，還是讓人去打聽一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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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沉吟了一下，便安排麗娘速速派人去打聽孫家的事情，要求務必要想辦法親眼見著孫家少爺，把事情弄明白了。又讓人去把夏老爺請進來商量。
  
3 ~7 j  p0 g5 W! V$ Z　　等麗娘領命去了，夏夫人愁眉苦臉地：“這事兒萬一是真的，那可怎麼辦？”

* S. O3 J5 \* L, p6 G/ K+ h2 G: p　　孫家這門親事是她和夏老爺精挑細選的，就是為著夏瑞蓓性子好強，怕嫁過去受婆家的氣，才特意選了家境富裕，卻沒有什麼勢力，一家人性子溫和的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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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這事兒是真的，自家女兒要嫁個癆病鬼，那就與自己先前的意願大相庭徑，想到女兒要受苦，夏夫人不由有些亂了方寸。
  
( |6 f: `2 q+ H) i" e9 d& l　　夏瑞熙小心翼翼地道：“女兒認為，如果這事是真的，還是該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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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是她知道夏老爺夏夫人不像宣大舅，有什麼“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陳腐觀念，是一對真正愛兒女，為兒女著想的父母，她才敢如此說。若是換了其他人，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說。
  
　　夏夫人道：“你去陪你妹妹，勸她放開些，一切自有我和你爹爹。”
  
% O- b' X! s' }8 ?/ H# {　　夏瑞熙還未走到門口，夏老爺便氣急敗壞地走進來，先走到夏夫人面前取了她的茶一口飲盡，氣哼哼地道：“這孫家也不知抽的什麼瘋！明明早就說好的事情，現在倒來反悔！”
  
　　夏夫人一驚，起身道：“哪個孫家？”
  
1 ^" v* c1 J$ ^  n+ J7 m  v　　“哪個孫家？自然是孫棹家！”孫棹便是夏瑞蓓未婚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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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家反悔什麼？”夏夫人只盼著是反悔親事，雖然丟臉，卻也比誤了女兒的終身好。
  
0 V9 |6 h( I8 D8 Q# Q" b　　夏老爺道：“咱們明明和他家說好了，等蓓蓓滿了十六再過門。可是現在他家居然來說，讓咱們蓓蓓三月二十九就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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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7 C+ v# F; W8 f: y7 H姑且不說咱們蓓蓓年齡還小，這不是都正月了嗎？兩個月的時間，哪裡夠準備的？他家明擺著不把咱們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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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夏夫人一聽，知道那事兒肯定是真的了，所以孫家才會如此迫不及待地要讓夏瑞蓓過門，過門去做什麼？沖喜唄。當下失聲叫道：“你沒答應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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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嘆了口氣：“我肯定是不願意了，但孫家態度很堅決。我只好找個借口說你疼愛小女兒，要與你商量，人還在廳裡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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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萬不能答應！”夏夫人急道，“剛才我讓人去喊你，就是為的這事兒。”當下把宣六說的話複述了一遍，只氣得夏老爺暴跳如雷，破口大罵孫家無良，想要害他女兒終身。
  
; d5 D2 x- k& o& x　　夏夫人也流下淚來：“我們是盼著她好過，誰知時運不濟遇上這家人。看來這老實人也會做缺德事，信不得啊。”
  
　　夏瑞熙忙勸道：“爹，娘，你們莫急。麗娘派去打聽的人不是還沒回來嗎？先想辦法拖一拖再計議如何？”
  
　　夏老爺急躁地來回踱步：“拖！拖！拖！拖也遲早要嫁過去，莫非還能悔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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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女兒的終身幸福比起來，名聲和臉面固然算不得什麼，他若是悔婚，憑孫家的勢力，也不敢把夏家怎麼樣。可是夏瑞蓓以後想嫁個好人家，卻是萬萬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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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g, b# ?! m7 B7 U  R& g　　不要說夏瑞蓓，就是夏瑞熙和夏瑞昸的婚事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第一部　出嫁的問題　第三十四章　借口

　　夏夫人咬牙道：“就算是悔婚，也比讓我女兒做寡婦的好！”
  
) g- B5 W( n$ D* J' ?　　夏老爺一把摀住她的嘴：“呸呸呸！大過年的休得胡說！這事兒不是還沒確定麼？萬一只是點小病，以訛傳訛呢？那小子我從前看過，不是一個短命相啊。”
  
5 {5 U. q( {. ^3 z/ g6 K　　夏夫人掰開夏老爺的手，一拳打在他寬厚的背上，抽泣道：“都是怨你！小病？小病他家會如此著急？你還會看相麼？剛結婚那會兒，你不是說我會生十個八個兒子的麼？結果呢？”
  
　　夏老爺看了夏瑞熙一眼，臉臊得通紅，又摀上了夏夫人的嘴：“當著女兒胡說些什麼？看看你！天還沒塌下來，萬事有我！哭什麼？像什麼話？馬上給我閉嘴！”
  
' X9 m7 l! c/ o1 v, m0 b5 z　　夏夫人咬著唇，忍著強烈的淚意，憋住哭聲，身子一抖一抖的。

; Q* J6 w' w7 w　　夏瑞熙上前扶住她，取了帕子給她擦淚，柔聲道：“依我看，拖得一時是一時。長幼有序，姐姐還沒出嫁，哪裡有妹妹就先出嫁的道理？”最好拖到孫棹死了，夏瑞蓓就不用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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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眼睛一亮：“是啊！我這是急糊塗了，這麼好的理由我剛才怎麼沒想到？！”小跑著一溜煙地去了。
  
　　夏夫人期盼地看著夏老爺的背影，口裡卻是不依不饒：“夏樹淮，你辦不好這事兒你別回來！我和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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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Y5 D6 i# |3 h1 x* b. L　　這時候的夏夫人，沒有一點精明厲害的樣子，有的只是一個全身心依靠丈夫，撒嬌撒癡的尋常女子模樣。只有得到丈夫無比寵愛疼惜的女子，才會有如此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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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X8 Y6 |2 z. j* K" Z) u# Z8 m　　夏瑞熙看在眼裡，羨慕無比。夏老爺，無論是這個時代還是二十一世紀，都是難得的十佳好丈夫，好父親。

$ C  V* g- W2 p/ V: a2 _　　疼愛妻兒，重情重義，敢說敢做，能賺錢讓全家過上舒適的生活，有能力保護家人不受欺負，實在是難得。
  
' n: R7 c1 ]$ {( T( y8 i　　夏夫人扮演完嬌妻的角色，轉臉望著院子裡伺候的下人，粉面含霜：“今日的事情，若是有誰敢多嘴傳到外面去，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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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人俱都噤若寒蟬，忙忙地表了一番忠心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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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回來，孫家的少爺孫棹果然是病了。

) s2 ^7 G( x$ M& Z8 ~6 R+ S　　從去年春天染了一場風寒之後，就再也不曾好過，反反復復的，日漸消瘦，到了秋天便日日咳嗽，到了現在竟然是咳血了，不敢來請夏老爺看病，只是使銀子到處去請大夫。

, v- ?' z0 R2 P  C& R* X　　本來他家佔著夏老爺這樣的醫道聖手，若是早些請了去瞧，也不會拖成這個模樣。可先前是因為不重視，後來卻是出於不可告人的目的，故意隱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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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3 K3 k7 f/ r; M7 g3 a1 [) ?　　眼看著人不好了，孫家便慌了，尋思著要讓夏瑞蓓早些過門去沖沖喜，把生米煮成熟飯，給孫棹留個後。反正兩家早定了親的，夏瑞蓓為夫君身體考慮，沖喜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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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人平時是很好說話，可一旦認真起來，認了死理，反而最不會變通，最不好說話。
  
　　退婚是不可能的，只能是拖。夏老爺那日口水都說乾了，好不容易才把孫家的人打發走，才回了內院，夏瑞蓓又不知從哪裡聽說了消息，取了根白綾，尋死覓活的，鬧了大半夜。

! D0 \; ]' x! @: ~; q: H! ?8 C　　夏老爺又急又氣，扇了她一巴掌，又許諾一定不會讓她去吃苦，夏瑞蓓才算是安靜下來。
  
; _6 S( e0 c# O/ [$ c　　夏瑞熙見著了宣六和夏瑞蓓的不幸，前所未有的為自己的剩女身份感到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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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7 l! h% s% T6 h8 \6 @　　有希望總是比沒希望的好，試想要是她剛剛穿過來，就遇上一個擁有小妾或是病得要死的未婚夫，她肯定會比現在還要難過萬分。
  
6 a4 G( n; |5 f# ]5 Z& l+ c　　想來想去，夏瑞熙都覺得上天待她不薄。死了的人又重生，衣食無憂不說，容貌也比她前世好，還遇上這麼好的父母，實在是應該好好珍惜，於是看待有些事和人就變得寬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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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8 i. d, h% b6 T6 i　　日日都去幫夏夫人管家，監督夏瑞昸讀書，調節夏老夫人和夏夫人之間的關系，更是不計前嫌主動去陪夏瑞蓓說話，勸她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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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3 O4 n  Q$ J) X" Y　　夏瑞蓓這段時間猶如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吧拉嘰的。對夏瑞熙的到來表現得還算感動，態度也比從前要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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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9 X1 X1 W( j　　直到夏瑞蓓主動感謝夏瑞熙向夏夫人提起孫棹的事情，夏瑞熙才明白夏夫人一定讓自己留下來陪她一起審燕兒的目的。

' M" N8 Z; S; q. t' P　　夏夫人就是想借燕兒的口告訴夏瑞蓓，夏瑞熙還是關心妹妹的，從而改善一下姐妹倆僵硬的關系。
  
　　夏老爺夫婦因為可憐小女兒悲慘未知的未來，出於彌補心理，總是盡量滿足夏瑞蓓的要求。

　　於是夏瑞蓓的性子在親人耐心的寬容撫慰下，很快從傷痛軟弱變得跋扈起來，稍有不滿便開始哭泣流淚，好像人人都欠著她的，為她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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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聽說了夏瑞熙要去京城的事情，她馬上嚷嚷著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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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j# z. `8 G* ?9 h9 d% G- }9 X1 P　　夏夫人剛露出拒絕的神情來，她立刻眼淚汪了滿眼，一言不發地看著地板，落下的淚水很快就打濕了她面前的一片青磚地，夏瑞熙去拉她，她才哽咽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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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s0 T5 \9 d8 C　　“我是沒有將來的人，你們自然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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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夫人聯想到夏瑞熙的運勢不好可以去上香轉運，那讓夏瑞蓓跟著去上香說不定也會讓她的運勢好轉，哪怕就是不能，順便散散心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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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s1 q' w  ?& L　　畢竟將來誰也說不清楚，假如夏瑞蓓最終還是不得不嫁入孫家，那出遠門的機會便是一次也沒有了，就要暗無天日地關在孫家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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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z; B( s4 P- i　　想著想著，夏夫人心軟了，便答應了夏瑞蓓的要求，給夏瑞熙做衣服打首飾的時候，連帶著也給夏瑞蓓做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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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z! G/ S, b5 V. g8 }　　精緻華美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婉兒抱怨說主次搞倒了，明明是二小姐出門，三小姐陪同，如今怎麼搞得倒像是三小姐出門，二小姐陪同了？
  
　　夏瑞熙卻是深知夏夫人的補償心理，正像夏老爺對她說的，夏老夫人為什麼明知夏大伯一家不成器卻反而要護著的原因。
  
6 I, S. }) G- R2 j, e( O2 g' t　　當時夏瑞熙告訴夏老爺，她覺得夏老夫人太過偏袒夏大伯一家。明明是王氏不對，夏老夫人不但不管王氏，還要把氣都出在他和夏夫人身上，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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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告訴她：“根據人性情的不同，世間的父母有一種是完全不顧兒女的死活，只求自己好過；但正常情況下，父母都是疼惜兒女的，希望兒女能過得衣食無憂。

可是對待子女絕對的公平是沒有的，多數父母自覺或不自覺都是偏心的，畢竟十個手指有長短，子女也有成器的和不成器的。”
  
　　“那麼這個時候，有的父母就會偏向成器的那個子女，而不公平地對待那個相對來說要弱一些的子女，此時那個弱勢的子女就會過得雪上加霜。

! ~: T. x* D- [4 v7 O, V而有的父母呢，則會偏向弱一些的那個子女，並要求成器的子女多多看顧一下不成器的兄弟姐妹，拉他們一把，讓他們過得稍微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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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 T' y+ K8 {) h: R' q2 U3 E這就是父母的心，你奶奶不是糊塗，她是怕我們不肯幫助你大伯家，怕你大伯家過苦日子，所以才這樣做的，只是方法不太得當而已。”
  
　　他嘆了口氣：“父母的心思，我也是做了父母以後才明白的。我寧願你奶奶是後者，護著弱的一個子女，也不希望她是前者，只顧著強的子女，而不顧其他子女的死活。

2 n4 i- v+ \# C4 m0 }換而言之，你們四個，若是你弱一些，我肯定要多照顧你一些，那我自己辦不到，就希望你姐姐和妹妹還有弟弟多幫幫你。所以不是你奶奶錯了，而是你大伯和伯母不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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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 k( d$ V8 U可是他們再不爭氣，我也不能看著他們餓死，過苦日子不是？”
  
　　夏瑞熙理解夏老夫人和夏老爺的想法，卻不贊成他們的做法。在她看來，對人好，愛護兄弟姐妹和子女有很多種方法，他們恰恰選擇了最不妥當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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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Z# ^$ A4 A  K　　比如說像夏大伯和王氏這種，就不應該再由著他們變本加厲地胡來，而應該有所管制才是，否則再大的家業也不夠他去胡花海塞的，再親的親人也禁不住幾次傷心。

2 T$ Z* \1 P* P7 v1 g* h. Z8 c) Y　　最可能的結果就是，錢沒了，親人也沒的做。
  
　　不過夏老爺夫婦對待子女的問題上還是不像夏老夫人這樣的，他們總是盡量糾正子女的缺點，並嚴加管教。

3 f' a  D; l0 g　　而現在夏夫人雖然因為覺得夏瑞蓓可憐，千方百計地補償她，但並不是真的偏心。夏瑞熙覺得自己不但不應該不平衡，還應該多多體諒一下夏夫人的心情才對。
  
　　她覺得遺憾的是，宣六算是她到這裡後的第一個閨蜜吧？可惜自己的行程定在二月底，不能送她出閣。

　　而且這段時間中，因為要避宣五的嫌，也不能請宣六來家中玩，自己也不能去見宣六。只好精心準備了一套簪環，提前讓人送去給宣六添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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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二十五這天，夏夫人為夏瑞熙姐妹訂做的衣服首飾在經過多次嚴格的修改後，終於趕在他們去京城的前一天完工並送到了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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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自到了這裡後是第一次有機會出遠門，她高興地把新衣服和首飾一一試穿試戴。

　　她這個身體基礎條件還是不錯的，一番裝扮後，自是得到一家人的贊賞，就連小弟弟夏瑞昸也誇她漂亮美麗。夏瑞熙臭美之餘，根本沒注意到夏瑞蓓越來越陰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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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原來對夏瑞熙還只是一般的嫉妒，不希望她嫁得比自己好而已，現在已經上升為不願夏瑞熙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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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w' S5 O  [& q# [　　夏瑞熙的年齡已經不小了，一旦定親很快就會出嫁，而她最怕的就是夏瑞熙嫁出去後，自己再也找不到借口，不得不嫁去孫家。

3 v* X( i* l- C- ?" F　　她見夏夫人如此不遺餘力地打扮夏瑞熙，心中又惱又恨，覺得所有人都不管她，只關心夏瑞熙一個人，全然忘了自己的衣服首飾更精緻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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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家人自然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包括夏瑞熙，都只是認為她是為孫棹病重的事情難過。還是一味的遷就她，哄她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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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 O0 P$ o& {, b1 `0 h　　二月二十六這天是個春光燦爛的日子，一大清早，夏老爺便帶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上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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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原來是他　第一章　旅途（一）

  　夏老爺向來是能賺錢也捨得享受的主兒，給自己女兒坐的車自然力求寬大舒適。

　　車裡不但有柔軟舒適的錦墊絲褥靠枕，還備了小桌子，熱水和無數的零食，務必讓自己兩個嬌柔美麗的女兒在長途跋涉中少受些苦。
  
/ N' [8 n; h8 p　　燦爛的春光和如畫的風景，還有出門的新鮮感讓夏瑞熙和夏瑞蓓暫時忘記了憂愁和煩惱，兩人伏在車窗邊，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簾，興奮地邊往外瞧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 h5 J% I; X5 m* V　　夏老爺帶著幾個膀大腰圓的護院騎著馬跟在一旁，聽見女兒的歡笑聲，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人生何求？衣食無憂，閤家安康便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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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a* v- v2 O) w　　因為婉兒有些暈車，夏瑞熙便讓她去丫頭們坐的車裡躺著休息，讓純兒來和燕兒一起隨車服侍她姐妹二人。丫頭們見兩位主子高興，也跟著湊趣。
  
　　可惜這姐妹二人天生不對盤，言笑晏晏，和平共處不過一兩個時辰，就開始抬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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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純兒笑道：“這風吹在臉上軟軟的，真舒服。要是少爺也跟了來，不知有多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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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Q! {) Z$ N5 I& v) o! i　　夏瑞蓓道：“弟弟一心想和我們一起來，求了父母親許久，我都幫著他說了許多好話，父母親總是不許。二姐你平時不是和他最好嗎？為何這次也不肯幫他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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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想起她們來時，夏瑞昸那幾乎要哭出來的神情，微笑著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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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C. u7 i/ i* ^. O0 x% f　　“爹和娘不是說了嗎？瑞昸要上學，他是男孩子，將來出門的機會多的是，又何必急於一時？我答應他給他帶好玩的和好吃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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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X' ?2 S4 \0 J& i* _( j, A　　夏瑞蓓冷笑一聲：“你從來都慣於和爹娘一條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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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眼中，夏瑞熙對父母的溫柔孝順都是為了討好父母，從而把她給比下去，再加上她心裡一直都認為自己之所以這樣倒霉都是因為夏瑞熙的緣故，所以越發看夏瑞熙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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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不明白怎麼突然又得罪她了，不過她出門是為了開心，不是為了生氣的。

　　當下溫和一笑：“爹娘對我們那麼好，持家又辛苦，我不能為他們分憂，只能讓他們少為我操心，自然要盡量聽他們的話。難道你認為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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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無言以對，不高興地說：“我說一句你就說這麼多句，我看你是不高興我和你一起去京城吧？趁早告訴爹爹，好讓爹爹送我回家，省得礙了你的眼。”
  
9 g& l+ G# z) o! `" S$ w% g3 t　　兩個丫頭一看這二位主子先前還好好的，轉眼間又打起了擂台，不由面面相覷。

# d) F* `4 N$ a+ i4 `　　只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主子把怒火遷到自己身上，不由自主地往車邊挪了挪，好像這樣就可以安全一些。
  
　　夏瑞熙按捺住心頭的怒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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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蓓蓓，你這話實在是說得不對。你明知道我們大家都關心你，心疼你，卻總是要說這些難聽的話來刺我們，實在是讓人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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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夏瑞熙向夏夫人學來的高招，不和人賭氣說氣話，說毒話，只需端起架子和人擺事實講道理。

　　雖然這會讓自己看上去有些古板無趣，卻可以很好地保持自己的風度，也能讓對手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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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6 Q; C5 x9 [　　果然夏瑞蓓惱羞成怒，悻悻地道：“嫌我的話難聽，你就不要聽。我又沒讓你和我說話。”
  
- ~- [& G* ~7 P! ?( e) S　　不和你說話就不和你說話，看誰熬得過誰？夏瑞熙輕輕一笑，轉過頭，坐到另外一邊的車窗旁，自看自的風景，偶爾和丫頭們交談一兩句，倒也自得其樂。
  
0 h3 n. h- t; `. O4 X+ C3 W" i　　夏瑞蓓見燕兒也和夏瑞熙主僕說說笑笑，就是沒人和她說話，自己好像被孤立了，氣得要死，大聲道：“燕兒，給我茶水！”
  
　　燕兒忙收起臉上的笑容，小心翼翼地給夏瑞蓓倒了一杯熱茶，雙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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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恨恨地喝了一口，“呸！”地一口吐出來，噴得其他三人一身都是。

　　又使勁擰了燕兒一下，罵道：“死丫頭，吃裡扒外的死丫頭！給我喝這樣苦的茶！就不該帶你出來，看你輕狂得骨頭有幾兩重都不知道了！”
  
, d5 w& y. D; h& N( A　　燕兒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不停告饒，瑟縮著縮到了角落裡。夏瑞熙看不下去，示意忙不迭地給她擦衣服的純兒停手，嚴肅地說：

　　“這是在外面！哪裡有在家裡舒服？能將就就將就著點兒，這樣打罵丫頭像什麼樣？讓人見著了，還以為咱們家是那等虐待下人的人家，讓咱們家的臉面和名聲往哪裡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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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 h; z0 T3 M) [　　夏瑞蓓把手裡的茶杯往小桌上重重一放：“你裝什麼好人？這會兒來和我講夏家的名聲和臉面？夏家的名聲和臉面早給你丟光了！哼，笑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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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 h* E. e/ L誰不知道夏家二小姐一言不合就愛拿鞭子抽人？去問問婉兒，她從小挨了你多少打罵？這會兒來扮演賢淑？到別人面前裝去！你以為你裝裝賢淑就可以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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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你去上上香就可以嫁出去了？我告訴你，但凡是有點頭腦的人家都不會娶你這個掃把星！攪得家宅不安不說，還害得我也跟著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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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P3 V0 h+ S' b# O　　夏瑞熙臉色大變，揚起手對著夏瑞蓓那吃得粉紅圓潤的嫩臉蛋就是一巴掌：“我替爹和娘教訓你這個不懂規矩，胡說八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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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R( @9 z' ?2 `& @　　夏瑞蓓被她這一耳光抽得有些發愣，瞬間反應過來，開始嚎啕大哭，不依不饒地撲上去要和夏瑞熙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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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靈活地閃開，命令純兒：“拉住三小姐！她定是撞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說什麼都不知道！等我稟明了父親，再做打算。”
  
0 z& D" G2 b7 {　　純兒見不可一世三小姐終於被自家小姐打了，不由覺得大快人心，她力氣本來就好，又只聽夏瑞熙一個人的話，不怕得罪夏瑞蓓，當下一抱抱住了夏瑞蓓，

8 L. ?0 P! S7 l把夏瑞蓓兩隻手連帶著按得死死的，夏瑞蓓又掙又蹬，始終是無法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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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n5 |3 l) O: `3 ]1 f  A! l, t　　夏瑞熙得了空，拍拍車廂門喊車夫停車去請夏老爺過來。夏老爺在外面早聽見了裡面鬧騰得厲害，頭疼地靠過來：“又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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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L8 U& Z5 P' k" J1 D. v% j3 Q　　夏瑞熙冷笑著看了夏瑞蓓一眼，便要打開車門。相信只要她把夏瑞蓓的所作所為複述一遍，夏老爺必然會馬上將這個禍害遣送回府的。

　　回了家，夏夫人也不會饒過夏瑞蓓，禁足罰抄靜心經是小事，罰跪罰錢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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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夏瑞蓓變得前所未有的聰明，猛力推開純兒，撲到夏瑞熙身旁，楚楚可憐地拉著夏瑞熙的袖子，淚珠兒一串一串地落：

　　“二姐，我不懂事，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計較好不好？我是傷心糊塗了，亂了方寸才會亂說的，看在咱們親姐妹的份上，你饒了我這回好不好？不要告訴爹爹，求你了。

我這次如果不能去京城，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出門了，只能關在那屋裡暗無天日，孤苦伶仃地過一輩子，求你了，好不好？我錯了。你要不解氣，再打我兩下出氣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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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6 F! d  |" o4 f2 T$ R7 N7 ?　　說著真的拉夏瑞熙的手去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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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看著她那可憐樣兒，想到如花的少女卻有這般悲慘的命運，又想到古人相信掃把星一說，她如此失態也是情有可原，心便軟了，仍然沉著臉說：

# f) I; ?: o9 Z1 m# m. X3 F+ e　　“你不是嫌我害你倒霉嗎？還是趁早離我遠點的好，省得再害了你就不好了。放開我！”
  
　　夏瑞蓓哭著死死拉住她的袖子不放：“我不放！我不放！我不要回去，我死也不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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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Q) \! S: F7 {' B+ P　　夏瑞熙深吸了一口氣：“你再不鬆手，爹爹問起來我就實話實說了。”
  
　　夏瑞蓓一聽有戲，趕緊縮回手，擦擦臉上的淚痕，綻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變臉速度之快讓夏瑞熙嘆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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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U# g$ x7 K+ C# T　　夏老爺早不耐煩推開了門：“幹什麼？在裡面吵吵嚷嚷的，一點也不注意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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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笑道：“蓓蓓說她坐車身上坐疼了，想休息一會兒，問問爹爹這附近可有打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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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沉著臉說：“出門在外哪裡有在家裡舒服？再忍一會兒，前面有個店子，咱們去那兒吃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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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Y1 T" w" I+ k　　眼睛掠向夏瑞蓓：“我警告你，若是敢和你二姐無理取鬧，小心我揍你，把你送回去！”他就算是沒聽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能根據這二人的脾氣猜個大概。
  
! \: \% M) |& }8 Y4 @2 x! P　　夏瑞蓓縮了縮脖子，不服氣地說：“幹麼總是說我？我又沒做什麼。”到底在夏老爺嚴厲的目光下，不敢多說話，低下了頭，順從地小聲答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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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N/ y5 e* g　　夏瑞熙忙拉夏老爺：“爹爹騎馬可累了？要不要來和我們一起歇會兒？也好和我們講講這一路的風土人情，讓女兒長長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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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夏老爺除了馬匹以外，還自備有車，聽夏瑞熙這樣一說，卻也明白夏瑞熙是不想和夏瑞蓓單獨在一起，激矛盾，當下嘆了口氣，撩起袍子進了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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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體型高大，進了車廂，車廂裡便顯得擁擠不堪，燕兒越發地往角落裡縮。夏老爺見燕兒那畏畏縮縮的樣子，假意虎著臉說：“燕兒，給你家老爺我倒杯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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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9 z- e: E3 z0 `6 g$ `4 y8 o: F; ^第二部：原來是他　第二章　旅途（二）

9 T  t2 g1 Z4 j　　燕兒忙應了一聲，要倒了先前泡的茶重泡，被夏老爺按住茶壺：“出門在外，多有不便，就將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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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兒膽怯地偷覷了夏瑞蓓一眼，倒了茶遞上。夏老爺喝了茶，滿足地嘆了口氣：“騎了這半日的馬，只覺得口渴，也沒想到來喝杯茶。這茶真好喝，真舒服啊。燕兒再給老爺倒一杯。”
  
　　燕兒露出些笑容來又倒了一杯：“老爺請。”
  
　　夏老爺喝了茶，對著兩個丫頭溫言道：“這裡窄，你們去後面的車裡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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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兒感激地與純兒行了屈膝禮，自去後面的車裡歇息不提。
  
0 R( C* G- K& G5 Q( G5 V8 b2 K　　車廂裡只剩下父女三人，夏瑞熙又給夏老爺續了一杯茶，夏老爺看著那杯濃茶低聲道：“人人都道我偏愛岐黃，不愛做官。實際上，清閒顯貴的生活誰不想過？何況我們家世代官宦？

只是當年你爺爺死得早，扔下了一大家子人。待我長到十五歲時，我們這一支名聲還在，實際上卻早已風雨飄搖，窮得叮噹響，孤兒寡母名下的財產早被族裡能侵佔的都侵佔光了。

你們奶奶病著，日日要吃藥，你們兩個姑姑要出嫁卻沒有嫁妝，我雖僥幸中了進士，卻沒有錢去跑缺，只能乾等著。剩下的地契和房契俱被你們大伯拿去當鋪抵押付了賭債。”
  
' q1 _7 \8 A% u) g: l* y- a; d　　“債主上門，你們大伯跑得無影無蹤，大伯母回了娘家。眼看著一家子人就要被趕出祖屋，流落街頭，我厚顏去求了族裡，族裡出面作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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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好不容易得了一年的寬限讓一家人暫時不被趕出去。我想著，只要我能弄到些錢，補缺做了官，就解決了一家子的生計，重振夏家聲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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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U" S7 ]2 Q你們奶奶告訴我，她曾經給過你們大伯母一些祖傳的貴重首飾，讓我去借來抵押應急。我去求你們大伯母，她卻死活不肯拿出來，就算我給她寫借條，言明將來十倍百倍地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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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0 J" o& U: \她也不肯拿出來，反倒諷刺我，說是夏家人不要臉，小叔子小姑子盡算計著嫂子的嫁妝和私房。我羞憤交加，方知百無一用是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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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o' ]2 a' I+ V* f- ^可一大家子要吃飯，要生活，祖產也要贖回來，逼得沒法子，我只得徹底絕了做官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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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算是天無絕人之路，我從前因為好奇曾和一位遊方醫生學過醫術，認得藥材，便把祖上留下來的書都賣了做本錢，邊販藥材，邊給人看一些簡單的病，積累本錢開藥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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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7 B$ R# c. Z, f販藥材時，路途遙遠艱難，本錢又少，必須精打細算，往往買了藥材付了運費後，就只夠白水就糢糢，晚上也只能住最便宜的小店，哪裡敢奢望有這熱茶喝？

: Y" S$ A) I6 }# x有時候荒山野嶺的，渴得緊了，找不到溪水，就是泥坑裡的水也是喝過的。”
  
　　“老天待我畢竟不薄，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報應，途中見一位小後生因診錯了病，被人追打，狼狽不堪，我一時心軟，取了一半的盤纏救了他。細細追問之下，才知道他未出師便偷跑出來，

沒了盤纏才去給人看病，誰知竟然診錯了病。那後生死活要跟著我，說是長見識。我趕不走他，也就任由他跟著。誰知道這竟然救了我的命，成就了我後來的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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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後生跟著我不到一個月，我就生了一場大病，病得幾乎死去，和我一起販藥的人都以為我活不成了，偷了我的藥材騾車，把我扔在小客棧中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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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那位後生陪在我身邊細心照顧我，沒錢買藥材，他便去採來草藥治我，可惜見效甚微。一日他從外面歡天喜地帶回一位老人，說是他師父，也就是你們的祖師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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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2 w. ~/ c你們祖師爺不但治好我的病，還將一身醫術盡數傳授於我，我只當是老天垂憐於我，恨不得一日當作十日，刻苦學習醫術，終於是有了一門技藝傍身，闖出了些名聲，才有了今日的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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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l: v0 n& s沒有讓你們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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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聽得心酸不已，一個一心只想讀書光耀門楣的沒落貴公子，為了一家子人的生計，不顧顏面地去向長嫂借私房跑官，卻被嫂子奚落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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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迫不得已賣了視若性命的書去做藥販，跋山涉水，忍飢挨凍，受盡世人的恥笑輕視，創建了這份家業，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毅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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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9 t+ V9 G+ F/ S) m- R　　夏瑞熙注意到，夏老爺說起從前的事情，唏噓之餘，雖然對那些害過他的人也有怨恨，但更多的是卻對那些在困境中幫過他的人的感激之情。

9 P) i; }! z2 @$ P6 S! f　　早春的陽光透過車窗投影在夏老爺頭上，把他鬢邊悄然冒出的幾縷白髮照得白裡透金，他微瞇著眼，慈愛而專注地看著兩個女兒，仿佛這就是他人生最大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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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m0 c. g  E3 Z/ T. ^　　夏瑞熙自問如果她遇到同樣的事情，只怕是無法對夏大伯夫婦如此好的。

* B8 Q8 G/ x+ T9 y, a　　所以越發覺得夏老爺的所作所為值得人欽佩，不由發自內心地喊了一聲：“爹爹。”緊緊抱住了夏老爺的胳膊，發誓一樣地說：“我將來一定好生孝順你和娘，善待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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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摸摸她的頭髮，輕輕一笑，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們都是極孝順的。爹和你們說這個，不是要你們去怨恨你們大伯一家和那些害過我的人，也不是要向你們訴苦。

只是想要告訴你們，人要知福惜福，須知一粥一飯來之不易，有的時候要防著沒有的時候。待人也莫要太苛刻，仔細有朝一日有求著人，靠著人救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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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是想讓女兒從自己的經歷中知道些世間疾苦，學些人情世故，將來能生活得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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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夏瑞蓓不懂，她覺得夏老爺字字句句都是在間接地罵她不懂事，不知福惜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訕笑道：“女兒命好，都是在享爹爹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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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氣哼哼地罵：“大伯和大伯母實在太可惡了，依我的性子，就該把他們都趕出去要飯才解恨。還有那些佔了咱們家財產的人，爹爹應該把他們都送去見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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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9 F8 ^. W1 U0 f- t1 h1 N$ b　　其實以夏老爺的脾氣，雖然對夏大伯夫婦實在是沒說的，可對外人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只是他本意是為了教育夏瑞蓓要心胸寬大，並不敢實言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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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得無奈地長嘆一口氣：“蓓蓓，爹和你娘最擔心的人就是你。你性子衝動，沒吃過苦，又受不得氣，自家人因為骨肉關係，人人都讓著你。但若是到了其他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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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6 e" t5 M, b) B' w! T2 F3 [只怕沒人肯這樣讓著你，吃虧的人還是你自己。女兒出嫁了，就是別家的人，爹娘再心疼你，到底也鞭長莫及，有些事情不能管，也管不了，你還是趁早改改脾氣的好。”
  
, w& S# z8 N) g* v　　夏瑞蓓低聲道：“二姐只是比我狡猾，她的脾氣並不比我好到哪裡去。你們不知道，還都以為她改好了，誰知比從前還要兇，還要無法無天。”
  
　　夏老爺自然也知道夏瑞熙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當下微微一笑，“兇不是不好，你二姐性子就是這樣。但她知道什麼時候該兇，什麼時候該軟，這樣就極好。”
  
1 {( Q2 \" C, }( W* y. ]9 g- E　　夏瑞蓓不服氣地道：“你和娘總是護著她，她做什麼都是好的，對的。卻總是說我不懂事，說我做錯了，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超過她。”
  
& A& h5 d6 k0 b1 {6 ^　　夏老爺笑道：“好啊，爹和娘就等著你超過你二姐。子女就是要一個比一個強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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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t; e* m" r5 W# r　　說話間，馬車停了下來。夏老爺的長隨夏金在車旁笑道：“老爺，打尖的地兒到了。”
  
　　夏瑞熙悄悄掀了簾子往外看，只見路旁一棵大樹上掛一塊泛白了的青布旗，旗上一個大大的酒字，隨風招搖。樹下拴了幾匹毛色油光水滑，鞍蹬華麗的駿馬正在吃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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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一片已發出新芽的柳樹林，樹林旁兩間茅草棚，隱約可以看見裡面坐了七八個男人正在吃飯喝酒。正是一幅再普通不過的路邊酒肆圖。
  
　　夏老爺看了看夏瑞熙姐妹倆，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走這條路的次數已經記不清了，每次都要在這個地方歇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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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5 G; D5 [9 W6 v　　一群大老爺兒們也就算了，可是這次卻不同以往，他帶著兩個未出閣、嬌滴滴的女兒。一想到女兒要在這裡吃飯歇腳，還要給過往的行人觀賞，他心裡就怎麼都不是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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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p/ e5 j: @% m　　有心想喊夏瑞熙姐妹不要下車，讓人把飯菜送到車上來，又看見夏瑞蓓疲憊地伸伸胳膊：“累死了，全身都抖散了架似的，我得下去走走，活動活動筋骨才行。”
  
　　夏老爺嘆了口氣：“夏金去和店家商量一下，讓他們想辦法給小姐們隔一小間出來，銀子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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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l1 h( i( X$ @( g& {　　夏金領命去了，夏瑞熙突發奇想：“爹爹，我們姐妹倆不如女扮男裝，也省得這樣麻煩。”
  
, h6 {. c: ~5 a) T　　夏老爺疾言厲色：“胡說！女子就是女子！為何要作男子裝扮？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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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I& ]: B$ o7 Z- D　　夏瑞熙怏怏地垂下頭，暗自責怪自己太大意，得意忘形。看來夏老爺雖然疼愛女兒，到底還是這個時代的人，始終是遵守這個時代的道德規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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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蓓這回可得勁了，譏諷道：“二姐是戲文看多了吧？但就是戲文中，那些扮作男裝的女子，都是迫不得已才扮的男子。哪裡有千金小姐自降身份去扮作男子拋頭露面的？”
  
: ]6 n  l( Y3 F, Y0 S  z& A　　說話間，那邊夏金已和店家商量妥當，並指揮著夏家的護院用竹蓆隔出了一個隔間，來請兩位小姐下車。
  
- J/ D' M" `6 e2 [( R　　夏瑞熙姐妹由丫頭們簇擁著，目不斜視地跟在夏老爺身後進了茅草棚。

　　見有人進來，裡面坐著的男子全都回過頭來，夏瑞熙聽見有人驚訝無比地“咦”了一聲，接著站了起來喚道：“夏先生。”
  
5 M1 h6 H3 A) q2 K: d* E　　夏老爺循著聲音看去，臉色有些難看，很快又堆滿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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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原來是他　第三章　故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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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喚夏老爺的那人一站起身來，他身邊的五六個身強力壯著錦衣的大漢也跟著站了起來，一時之間，氣勢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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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O2 v8 N, Y9 U　　夏瑞熙悄悄看了那人一眼，只見那人一身普通之極的青布春袍，頭上卻束著一個玉冠，腰間扎著一條玉帶，腳下的靴子做工也極精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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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矛盾的打扮卻不曾給人不倫不類之感，反而覺得無比的協調，究其原因，只因他豐神如玉，神采飛揚。也就是說，別人是衣服襯人，而他卻是人襯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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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5 l. f9 m. k: H　　他發現夏瑞熙在看他，對著她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唇角，眼神溫柔專注，仿佛她就是他久違的情人。
  
5 T2 E- N! Y; L0 u: X　　夏老爺在旁重重地哼了一聲，可見是不悅之極。夏瑞熙嚇得趕緊垂下眼簾，眼觀鼻，鼻觀心。心裡卻是奇怪，這人好像是認識她的，不，應該說是認識原身的。

　　她隱隱有個猜想，卻沒地方去證實，不由抬眼去看婉兒，只見婉兒神色頗不自然，心中便明白了大半，這肯定就是那位壽王長子明公子趙明韜了，行動之間越發小心謹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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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j# R  N1 W! H$ h只怕引起別人的誤會。
  
- N$ s# T& U- ~3 W) \: w! k　　夏瑞蓓年幼，很少出門，自然不曾見著過這樣的男子，不由大感興趣，奇怪地輕聲問：“這人是誰呀？”
  
, m4 {2 v& J: m, w8 s　　夏老爺勃然變色低聲斥道：“沒規矩！亂問什麼？還不快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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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6 W( S4 N4 R5 d3 {$ {: U　　夏瑞熙不假思索掉頭率先往隔間裡走，夏瑞蓓有些委屈，卻也不敢再多問，低頭跟著夏瑞熙進了隔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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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f' f8 C2 J9 u  b1 l% m　　夏老爺見女兒進了隔間，這才淡笑著向趙明韜走過去抱抱拳，“世子爺，不曾想在這荒郊野嶺地居然見著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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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明韜輕輕一笑，回禮道：“我有事剛好從這裡經過，聽說這家人的酒特別醇，菜也是做得極有天然風味的，便來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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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R2 f+ F3 B　　極殷勤地請夏老爺坐下談話。夏老爺不客氣地坐了，又吩咐夏金把這群人的賬給結了，趙明韜也不推辭，笑著道謝，與夏老爺閒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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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v: j0 B( v/ U$ G9 O　　隔間裡，夏瑞蓓看著那黑黝黝地，早就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方桌長凳皺起眉頭：“這如何坐得人？”
  
　　燕兒和婉兒手腳麻利地取了錦墊給兩位主子墊好，又拿出一塊白色的細布蓋了桌子，笑道：“小姐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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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 @& I6 _; d　　婉兒回頭對著純兒和一個叫芳兒的二等丫頭道：“看見沒有，下次主子們要坐，你二人要提前鋪好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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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兒是紅兒死後，夏夫人特意買給夏瑞蓓的，同來的還有一個信兒。夏夫人為了表示她對兩個女兒是一般的，特意把夏瑞蓓的這兩個丫頭也破格提了做二等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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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J6 C  g4 j/ D* E- h　　只因良兒挨了那頓打，雖然已經痊愈，但到底走路還是有些不便，夏夫人便做主讓良兒與信兒一並留在家中，只讓燕兒、婉兒兩個一等丫頭，

2 r2 m/ s4 ~( X6 g7 J$ N8 }( H純兒、芳兒兩個二等丫頭隨身伺候夏瑞熙姐妹。如此，夏瑞蓓倒是找不到什麼閒話說。
  
　　芳兒膚色雖有些黑，但勝在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睫毛又長又密又卷，像兩把小刷子似的，五官也周正，嘴巴更是乖甜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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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F( x) ]: @. M8 I% S! n9 B　　她不比死去的紅兒那樣跋扈，一心只想著面面俱到地討好其他人，當下笑著上去接燕兒手裡擦碗筷的巾布：“燕兒姐，我來，你在旁邊指點著我就行。”
  
* [. m: d! f) v: H+ V　　燕兒搖搖頭，手上不停歇地擦碗筷：“不必，你這次先看著我怎麼做吧，下次再來，路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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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 J- b; a' S! y! r　　純兒卻是早就擦上了夏瑞熙和夏老爺的碗筷，婉兒在一旁監督著，讓她整整擦了三遍，又讓店家送了一壺滾燙的熱水來把所有碗筷燙過才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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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4 m* K& u. m, W　　夏瑞蓓閒得無聊，見婉兒走進走出，指揮著其他僕人做事，一會兒把自家帶來的茶和茶具沏茶遞給主子，一會兒安排店家將菜洗乾淨些，忙的不亦樂乎，便酸道：

　　“二姐這兩個丫頭可真能幹，一下就把我兩個丫頭都比下去了。還好良兒是身體還有些虛弱，不能出遠門，要不，你這三個丫頭就夠服侍我們爺三個了，燕兒和芳兒俱是無用的。”
  
. P' Y/ s1 ?0 D/ j- Q! M　　芳兒聽見夏瑞蓓這樣說，有些委屈，燕兒卻是仿佛沒聽見似的，低著頭自做自的事情。夏瑞蓓橫了燕兒一眼：“你看，我就說吧，燕兒就像一個活死人似的，你戳她她也不會喊疼。”
  
　　夏瑞熙卻是深知婉兒的脾氣，她這是想表現一番，蓋過所有的丫頭去，不過她伺候得倒也週到，自己樂得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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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夏瑞蓓的話容易引起丫頭們之間的矛盾，當下輕輕一笑，“我瞧著燕兒和芳兒也是挺好的。我挺喜歡燕兒這溫和文靜的性子。”
  
　　夏瑞蓓眼珠子一轉：“你喜歡燕兒，那不如我們換呀。讓婉兒跟著我，燕兒跟著你如何？”
  
　　此言一出，諸人面色各異。燕兒聞言，身子一震，眼裡隱隱露出些歡喜來，又迅速掩去，垂著頭立在一旁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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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g# `, L8 I2 E　　婉兒則把嘴張了老大，臉色刷白，站在旁邊全身僵硬，話也說不出來，手腳都不知該往什麼地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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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知夏瑞熙不喜歡她，所以才賣力地做事，抓表現，不成想她的一番殷勤竟引來了禍患。夏瑞熙再厲害，再不喜歡她，也比三小姐待下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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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 t$ E+ u) R5 y0 f% n* v　　再說，如果將來三小姐到底逃不脫嫁入孫家，就是守寡的命，她可怎麼辦？不是前途希望俱都沒有了麼？她不敢開口也不方便求夏瑞熙，只能可憐兮兮地看著夏瑞熙。
  
　　夏瑞熙清了清嗓子：“燕兒雖好，但婉兒跟著我這許多年，我已經習慣她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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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1 i+ O! o' I5 [　　她是不喜歡婉兒，是想著遲早要把婉兒打發走，可是卻不能由著夏瑞蓓想換就換。夏瑞蓓這丫頭慣會蹬鼻子上臉，給她三分顏色她就要開染鋪，自然不能答應她。
  
　　夏瑞蓓冷哼：“口是心非。燕兒真那麼好，你會不願換？”
  
' d" f% O1 s! S% S5 k( [+ N+ P* o　　夏瑞熙簡直無語，她不知夏瑞蓓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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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貼身丫頭是小姐身邊的好助手，是小姐的另一雙眼睛和另一雙手，她卻總是當著別人打罵貶低自己的貼身丫頭，也不知道收買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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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和夏夫人那樣精明能幹的人，也不知怎會生出這樣一個女兒來。

, r2 ^  }& e3 _8 E9 j　　既然佔了人家的身體，夏瑞熙決定盡盡自己的職責，找個機會好好地管教一下夏瑞蓓，至於她肯不肯聽，就是她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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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夏家點的飯菜上來，外間那幾個人也吃完告辭而去，夏老爺便進來和女兒一起用飯。
  
　　夏瑞蓓一門心思要打聽趙明韜的事情，先盛贊了一回這店子裡的菜果然做得天然原味，接著問夏老爺：“爹爹，剛才那人是誰？穿得那樣奇怪。他既然穿著平常的布衣服，

3 N! v0 d$ k% d. \  L可見是想表示自己很普通，很平常，很低調，不想引起別人注意的。偏生卻又帶著玉冠，繫著玉帶，還弄這麼多華服奴僕跟著，讓人想不注意他都難，這是什麼意思啊？”
  
  u$ z0 l& z1 u5 D: [　　她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夏瑞熙先前就覺得那明公子的打扮有些那個。夏老爺嘴角抽了抽，一本正經地道：“這是一位貴人。他本性淳厚低調，最愛的就是和市井間的普通百姓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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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j) b. D+ |& b# r/ e加之他不尚奢華，自然要穿平常布衣。至於他的玉冠和玉帶，還有跟在身邊的人嘛，那就是身份地位使然，為了貴族的體面和規矩，自然不能不有所注意。”
  
; Y4 Q9 v; q4 g! l8 V2 q　　“切！這不是在裝嗎？他若是真的不尚奢華，淳厚低調，就不該帶那玉冠和玉帶，身邊的人可以跟著，卻不必穿得如此奢華。難道不帶玉冠和玉帶，身份地位就會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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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B; l& K1 \/ K/ z既然他如此在意身份地位，就不該和市井百姓來往。裝都裝得不像樣，就好比那什麼？欲蓋彌彰，是這樣的吧？”夏瑞蓓蹦出一長串特別有智商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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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f5 ?: u8 L1 a& \　　夏瑞熙聽得好笑，特意附和了一聲，以此表明自己也是不稀罕這位貴人的，前塵往事早忘了。

　　夏老爺瞟了她一眼，作勢低斥夏瑞蓓：“胡說！貴人的事情豈是你一介小女子亂議論得的？小心禍從口出！”
  
　　夏瑞蓓見夏老爺雖然在罵她，眼睛裡卻露出快活的神氣來，不由越發無法無天，夾了一筷子牛肉在夏老爺的碗裡，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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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兒沒有說錯嘛，也沒有當著外人說。只是謹遵爹爹吩咐，以後再也不說啦。”
  
　　夏老爺搖頭，寵溺地點點她的鼻子：“你這丫頭，哪天才可以不讓我操心？”
  
　　不等飯吃完，夏瑞熙腹內突然一陣絞痛，便悄悄讓婉兒去尋廁所。婉兒出去問了一回，回來道：“有的，在柳樹林那邊，就是太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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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三急，夏瑞熙卻是顧不得了，問夏瑞蓓去不去。夏瑞蓓皺著眉頭說：“不去！不去！這吃飯的地方就如此髒，想來那地方更是下不了腳，單味道就怕要把人燻死。”
  
　　夏瑞熙笑笑，前世她出門長途旅行時，髒的廁所不知見了幾何，再髒也得解決生理問題，總不能露天解決吧？便對夏老爺道：“女兒去去就回。”
  
　　夏老爺想著這廁所就在附近，況且有兩個丫頭跟著，週圍都是自家的奴僕，應該沒什麼事情，不在意地揮揮手：“快去快回！出門不方便，吃東西小心些，不要吃壞了肚子。”
  
6 `2 Z/ ^, k5 a( f% {- S  J　　夏瑞蓓愣了愣，“噗哧”一聲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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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臉紅了紅，不依地道：“爹，您說什麼呢？”根據前世養成的習慣，排毒是第一要務。所以她的生活一向極有規律，每天清晨第一件事就是解決排毒。

7 W1 Q. _' u/ z: W; H　　今天要出門，她更是做了充分的準備，誰知人算還是不如天算，這肚子它怎麼就突然疼了呢？她沒吃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啊？



: e  Q( H, P! _5 ?3 d, _第二部：原來是他　第四章　故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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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w2 Z: M4 D1 y0 M　　夏老爺看見女兒尷尬的表情才恍然大悟，自家那話有歧義。夏瑞熙要去廁所，他卻吩咐她吃東西小心些。不由臉上帶了笑，清咳幾聲：“還不快去？”
  
　　在婉兒和純兒兩個丫頭的帶領下，夏瑞熙穿過一片柳樹林，循著臭味來到一間矮小，爛石砌成的小茅屋旁。

　　什麼是爛石呢？就是為了節省開支，就地取材弄來的那種不成型的，亂七八糟，大大小小皆有的石塊，謂之爛石。
  
% n& t9 y% ?& y8 T1 o/ m　　小茅屋門口掛著一張看不出顏色來的葦席，要進去，就必須先掀開那簾子。夏瑞熙覺得惡心，不願意去碰那簾子，只好看著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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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兒自小養在夏府中，過的是半個小姐的日子，自然也不願意讓這污濁之物玷污了她的纖纖素手，便輕輕推了推純兒：“我給小姐提裙子，你去打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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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純兒倒是沒多說話，掀開了簾子，一大股臭味撲鼻而來，也讓夏瑞熙看清了裡面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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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情況遠遠超出她的想象之外，這就是挖的一個土坑，上面稀稀疏疏支了幾根好像還會滾動的圓溜溜的樹幹，樹幹上被可疑之物淋得濕漉漉的，

還掛著些乾的稀的黃黑之物。
  
" T7 J$ q- `2 E: X% Q　　夏瑞熙望著自己那做工精美的繡鞋和長可及地的絲裙，犯了難。先不說這衣物完全有被玷污的可能，就是那隨便搭在坑邊的圓樹幹，她也不敢去踩，要是掉下去，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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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8 T, I+ o8 m1 M8 O* E4 P　　她還記得中國歷史上那位被糞坑淹死的晉景公，她可不想步他的後塵，犧牲在茅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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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生理需求一旦上來的時候，它不等人啊。夏瑞熙握緊了拳頭，全身冒冷汗，看看週圍的柳樹林，只怕她有那個勇氣露天解決，其他人也是堅決不答應的。
  
, s5 M& G- E5 X0 P5 z　　婉兒見夏瑞熙焦躁不安，冷汗都急出來，便自告奮勇地道：“這附近還有人家，待奴婢再去問問，小姐你且再忍忍。”

: c- `  \) y2 I& l　　夏瑞熙除了忍，還有什麼辦法呢？只好心煩意亂地點點頭。說話間，一個白衫青裙的婦人提著個籃子從柳樹林那邊經過。婉兒忙喊：“那位大嫂，且等一等。”
  
# ~2 m- {+ j  ^( G% c　　那婦人停下腳步，婉兒上去和她交談幾句後，面帶喜色地過來招呼夏瑞熙：“小姐，那婦人家就住在附近，她家中有清潔的廁所。奴婢和她說好了，小姐去嗎？”
  
' H& Q; a) u9 p- K9 U7 z　　那婦人笑著指指不遠處一大片燦若雲霞的桃花林：“喏，就是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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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 s$ r, h, ~6 Z　　夏瑞熙大大地鬆了口氣，這會兒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讓她解決了這個問題就行，哪裡有不肯去的道理？

) l8 y1 q9 ^, m5 ~0 J+ k' Y/ ]% U　　提了裙子往前快走之餘，不忘交待純兒：“純兒你速去回稟老爺，讓他馬上派人過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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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2 V/ e) t- m. l9 ^3 b( W5 l　　純兒在市井間出生，知道不少拐騙良家婦女的事情，當下脆生生應了一聲，邊拉開嗓門大喊夏老爺，邊提起裙子大踏步向酒肆跑去。
  
　　夏瑞熙這麼明顯地防範之意，換做其他人定然會不高興。那婦人卻臉色不變，笑吟吟地道：“奴家是良家婦女。小姐去了就知道了，若是覺得好，不妨賞奴家幾個錢補貼家用。”
  
　　夏瑞熙忍得心煩意亂，沒閒心搭理她，只低聲交待了婉兒幾句。

! f: ], D& E$ c  N7 h( Z! Y/ {　　不多時到了那片桃花林，近了才知這片桃花林很大很深，林中落英繽紛，可惜夏瑞熙現在一門心思只想著一件事，實在沒那閒心欣賞美景。
  
　　林中小路交替縱橫，左拐右拐，進了間青磚白牆的院子，那婦人笑吟吟地引著夏瑞熙進了一間青石砌成的小屋內，屋裡地面用麻石砌了一條溝，其中有清澈的溪水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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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大小便下去，馬上就可以被溪水衝走，可算是古代的沖水公廁了。雖然味兒還是不太好聞，但和剛才相比，已經是天壤之別。
  
　　婉兒要去幫夏瑞熙提裙子，夏瑞熙搖頭，“我自己來，你就按我剛才的話做。若是聽見家裡人來尋我們的聲音就答應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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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地不熟的，她不敢托大，也不想被拐賣，只能讓婉兒去守在門口，小心點兒總是沒錯的。
  
5 G( S7 b. }) x) Q( i8 e) e5 ]　　可等她暢快淋漓地解決完大事之後，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待她走出門，那婦人在旁笑吟吟地遞上熱水澡豆給她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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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愣了愣，還沒見過服務如此週到的，想想洗個手也不會怎樣，盛情難卻之下便洗了手。剛洗完手，一條雪白噴香的布巾又遞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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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夏瑞熙弄完，那婦人方笑嘻嘻地問：“小姐可還滿意？”
  
" V" c" W6 D5 d) r* m' o　　夏瑞熙捉摸不透這婦人的意思，只得清清嗓子：“我很滿意，謝謝了。這位大嫂，你不必如此客氣。”
  
7 M8 r% v4 j* A' d; F　　那婦人笑笑，一副夏瑞熙不上道的樣子：“其實，這裡是交通要道，總會有各色女眷會從這裡經過。人吃五穀，自然有那個需要，可是那邊那個茅廁，實在是太……”

$ A# q4 \3 Q4 m　　她作勢在鼻子下面扇了扇，眼睛覷著夏瑞熙：

. }8 C, [8 X" {; w　　“同為女人，奴家自然明白各位身份嬌貴的夫人小姐所需，特意讓我當家的花重金修了這個廁所，所幸各位夫人小姐還算滿意，給奴家不少打賞。可是，這本金還沒收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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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恍然大悟，敢情這是古代版的收費廁所，這婦人挺有商業頭腦的。人家先前就說過她若是滿意，打賞的話，她當時急著解決生理問題，也沒往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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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J2 W( B  m2 q3 A4 o6 e  R　　讓人家這麼明白地提出來，倒是她的不是了。便笑道：“婉兒，給這位大嫂些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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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n6 e+ y6 Q　　婉兒隨身帶有一個小荷包，就是應不時之需的。笑著伸手去一探，結果臉色大變，尷尬地道：“小姐，奴婢的荷包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掉在車裡或是路上了。”
  
　　那婦人笑道：“不急，不急，小姐這樣的身份可不會賴賬，單一雙鞋子的做工就夠我們家吃一個月的，更別說身上的其他金貴東西。小姐家裡的人不是還要來接小姐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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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小姐就在這歇會兒呀，您看，這春天裡的陽光照在身上多舒服，還有這桃花兒，開得多好？”說著真的端出一個凳子來，她話說得好聽，表現出的卻是夏瑞熙不付錢就不讓走的模樣。
  
　　婉兒不高興地道：“我們馬車就在前面，你和我們去拿，不會少了你的。”
  
* k( ^, O2 u$ a: L8 X% |: _　　那婦人笑道：“實在對不住，奴家家中有吃奶的小兒，馬上醒了，離不得人。反正有人來接小姐，小姐就等一會兒如何？這林子密，小路多，也免得接你們的人和你們走岔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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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6 {: q- J3 W, S　　為何什麼事都這麼趕巧？夏瑞熙心裡有些犯嘀咕，也不露出來，反正純兒去通知夏老爺了，想來人很快就會來，她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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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然是不肯坐的，挨了一會兒，那婦人又力邀夏瑞熙進屋去喝茶。
  
7 {  L  \( g' a% H0 s: a; ~　　因覺得這婦人好像千方百計要留她，夏瑞熙坐都不敢坐，哪裡還敢去屋裡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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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2 u2 U# a, m& a　　她只想迅速離開這個地方，眼睛瞟上婉兒耳朵上的銀耳環，靈機一動，“桃花就不賞了，我們還要急著趕路。婉兒，把你的耳環摘下來作謝禮吧？回去我另賞你一對好的。”
  
　　聽聞有賞，婉兒高興地摘下耳環遞給那婦人，那婦人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接過：“這太多了，怎麼好意思？”又熱情地大聲招呼：“小姐日後再來光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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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瑞熙只想趕快離開這院子，迅速回去。可腳都跨出了院門，她又後悔了。

　　因為夏老爺遲遲不來，她竟然不敢離開這院子了，純兒只知道她們來了這裡，若是出去後她們出了什麼意外，那可就是無跡可尋了。想來想去，還是原地等待最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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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要回去，一個身影便自桃花林中緩緩走出，正是那位據說已經走了的，青衣玉帶，豐神如玉的明公子趙明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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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明韜笑道：“熙熙，要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若不是今日機緣巧合，還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見著你。你身子可大好了？我一直都想去看你，可惜沒機會，你不會怨我吧？”
  
　　原來是他，看來自己腹痛難忍，婉兒的荷包不見都是他一手炮製的了。這人事先大概不知她會出門，會從這裡經過，想來也是見了她後臨時起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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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法雖然粗鄙下作，卻是極有用。試想，除了這個法子，還有什麼法子能順理成章，不露痕跡地把她從夏老爺身邊帶走呢？

　　她看過和影視劇中，皇室的人都是腹黑無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這人能在如此倉促的時間內設計出這一長串環環相扣的計謀，果然是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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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h6 V0 E1 r　　夏瑞熙有些害怕，話都不敢答，迅速回身，打算往院子裡走，結果那扇院門就在她面前“嘭”地關上。她竟然是無路可退，只得死死抓住婉兒的胳膊。

4 B5 ~' T1 u# M7 g# w- l　　婉兒輕聲道：“小姐莫怕，這是明公子，他不會害你的。”
  
3 O& w5 n+ G) ~9 B0 c, o7 k9 s　　夏瑞熙暗自翻了個白眼，她自然知道趙明韜不會害她，也不敢害她，可她已經“失憶了”，前塵往事都忘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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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O! z7 g# E+ B5 b　　像她這樣嬌養的小姐，在這樣的情況下，驟然見到一個陌生男子，這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才是正常的。

　　所以她固執地背過身，不肯抬頭，沉聲道：“婉兒你瘋魔了吧？什麼明公子，我不認識。你讓他速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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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婉兒出聲，一雙精工細作的靴子停在夏瑞熙的視線內，“你真忘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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