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溫一笑 -【庶女悠然】《全文完》

mwyife

第三十九章 是究是圖
* |. d. {. L1 n7 F# h6 ]
2 t% j4 z* w0 F, E　　其實大房三房這種均貧富的想法，悠然完全能夠理解，人性就是這樣的，只想到一母所生的三兄弟為什麼際遇如此不同，卻不想想他人的財富亦靠雙手賺來，世上本沒有白吃的午餐。

　　這種看見別人日子過得比自己好就想均貧富的想法毫不希奇，千百年來代代相傳直至二十一世紀依然存在，甚至有發揚光大的趨勢。現代的社會保險制度、稅收制度，都有劫富濟貧的成份在，社會需要公正，更需要安全，貧富差距過大是非常大的社會不安定因素，富人想要生命和財產權得到強有力的保護，就必須要多承擔納稅義務。
' c- U; C# A1 X8 b, |
　　社會穩定繁榮，受益最多的是富人和有產者，他們理當為此多付稅款；孟家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三房人都受益，但受益最多的，無疑是孟賚，他官至從三品，官聲很重要，家庭是否和睦對他影響極大，如果為了維持美好形象而付出些許代價，其實是值得的，大房三房也正是吃準了這一點。

　　大房三房的想法悠然可以理解，但大房三房的做法悠然非常鄙視。先不說三兄弟早已分家，分家單上清楚寫著「自分之後，無論誰好誰歹，或財發萬金，均不准爭競」，單說孟家二房的財富從何而來。
& U+ i+ K$ H, @1 I8 T) H) |/ r
　　如果二房的財富全靠孟賚或主要靠孟賚，大房三房這均貧富還算有些由頭，但二房的財富大半是鍾氏帶來的嫁妝，不管講律法，還是講人情，沒有謀算媳婦嫁妝的道理，吉安侯府陪嫁給鍾氏的十里紅妝，是給人家女兒和外孫的！所以大房三房的做法，完全沒道理。

　　尤其是在這麼多年來二房獨力擔起贍養老太太、撫助三房責任的情況下，大房三房的做法就更加顯得無恥，用卑鄙齷齪來形容都毫不過份。
9 S9 o# [% c$ v' Q- F- y
　　只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房三房境況差，便不怕壞了名聲出乖露醜，二房卻是賭不起，輸不起，孟賚清貴文官，名聲上不能有一絲污點。
. e$ p& i! [  [, s
2 L# P7 h3 R+ B　　「看來，是要如他們所願，均均貧富了。」孟正宣悵然道。

　　悠然諷刺的笑笑，中國五千年的歷史，不就是一部充滿妥協和忍讓的歷史？孟家三房人之間貧富差距過大，已經成為強大的不安定因素，大房三房人心不足，為了穩定人心，保持家庭和諧，勢必要均均貧富 ，只看這貧富如何均法。

# H1 T4 J+ a0 n& U3 U" Y5 \　　孟正憲挑眉反對，斷然道，「不均！做什麼這麼慣著他們？」到底是年輕氣盛。

　　悅然柔聲道，「爹最重情義，怕是捨不得大房三房吃苦。」
# ^6 s7 J/ T, v( Z+ Q
　　這是一個宗法社會，家國同構，家族對個人的影響巨大，孟贇和孟賚是親兄弟，「兄弟者，分形連氣之人也」( 《顏氏家訓.兄弟》)，血濃於水，哪裡能夠不管不顧的？

　　只不過，大房三房可以漫天要價，二房也可以就地還錢。均貧富有很多種方式，就連設粥棚施粥都可以視為均貧富的一種呢。
$ Q+ h' A  q" q1 q* B
　　「大伯母對大伯父時時處處溫柔順從，可她的眼神很堅定，顯見得是個外柔內剛、有主見的女子，絕不會對夫婿唯唯諾諾惟命是從，我猜，大房實際當家作主的，是大伯母。」悠然慢慢說著自己的猜測，越說越覺的自己猜得很準，其餘三人想想也覺有道理，「三嬸只是小打小鬧佔些小便宜，大伯母出身樂安顧氏，世家大族的女子，眼界就高了，仨核桃倆棗的，她可不放在眼裡，這就要費些思量了。」
7 g! M* @0 B; s$ K
- R4 }0 r+ M0 L/ k& H　　首先，降低她的期望值吧，悠然無奈的歎氣。
2 }5 i8 J: ~! s7 A4 B
　　要說顧氏也是個悲催的女子，樂安顧氏是山東大族，開國至今一直赫赫揚揚，人才輩出，出過一個閣老，兩個侍郎，四品官五品官無數，但樂安顧氏有個很大的特色：非常嚴重的重男輕女，家族只著重培養男孩，女孩不過是普通教養，循規蹈矩的長大，出閣時嫁妝不會豐厚，出閣後家族也不會栽培女婿。

　　顧氏的出身並不比鍾氏差太多，可她從娘家什麼也得不到，既沒有十里紅妝的陪嫁，也沒有娘家對夫婿的扶持，她很不幸嫁了個老實卻沒用的男人，所以，生活每況愈下。

　　第一次交鋒，能降低她的期望值就算達到目的，如果能試探出她的底線就更好，悠然心裡這麼打算著，跟孟正宣等三人慷慨請命，「我先去探探底細。」
& B4 R! ^( g9 T# {' d5 x6 s
. {, N/ x8 B1 w! Y　　孟正宣臉一板，「自然是大哥去。」

  M( A, u! P* Z　　悠然提醒他，「大哥哥，大伯母那裡，還是女孩子去說話方便。大姐姐就要出閣的人自然不便露面，那就只剩下我了呀。」

- ~. h& b5 t/ r. n　　悅然抿嘴笑笑，「就讓五妹妹去吧，這小機靈，人小鬼大，她去怕是比我去還強些。」
. }, z# K2 l  B; E+ L. k8 k; e
　　孟正宣還想再說什麼，悅然指指桌上的幾張紙笑道，「大哥看看，這一條一條分析寫的多清楚，她心裡必是有數的，大哥放心吧。」

& [  o( t, a' \& T  C' k6 K　　孟正宣帶些歉意的望著悠然，「論理，該是我做大哥的護著弟妹才是。」
) _5 i* k6 ]( n' R+ `5 U
1 \2 M" C8 k3 D1 S$ G　　悠然笑吟吟道，「大哥平日最是愛護弟妹，我豈有不知道的？很該讓我去，橫豎我年齡小，就算說錯什麼話，想必也不妨事，大伯母也不能跟我小孩子計較。我如果不成，再請哥哥姐姐出馬。好在老太太剛被嚇住了，可以消停幾天，咱們不著急，慢慢來。可也不能太慢，務必在悅然出閣前擺平，不然還真怕悅然婚禮前再出妖娥子。悅然是個好姑娘，要讓她順順利利的出嫁呀。」

　　四人議定後各自散去，悠然回到含芳軒，嚇了一跳，黃馨哭的眼睛像桃子一般，抽抽噎噎的問道，「好孩子，你爹爹，他怎樣了？」
8 S7 ~' T! h: S+ u: E
$ l# V: ^3 ~7 k/ S3 ^　　悠然忙跑過去抱著黃馨好一番安慰，信誓旦旦的保證「爹沒事」，直哄了黃馨半天。

　　待哄著黃馨睡下，悠然仰天長歎：果然是老婆多了好嗎，看鍾氏和黃馨，一個兩個都為孟賚牽腸掛肚的？不公平呀，男人可以同時愛不止一個女人，女人卻只愛一個男人。

　　次日清晨悠然懶覺也不睡了，一大早跑去書房看孟賚，孟正宣、孟正憲、悅然也早到了，孟賚看著兒女分明是擔心自己，心中感動，笑道，「爹沒事，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2 p4 D2 F, C2 P( E
　　四人見孟賚臉色很好，也略略放心，先送孟賚去了衙門，回來後悠然笑咪咪的說，「大哥明年春闈要緊，快去國子監讀書吧；大姐要備嫁；二哥去西山大營練兵吧，我在家裡練練兵。」
" ^+ D6 c2 Z# l0 C* X
- C4 N+ \% M5 I; p* i( v' d　　悅然攬過悠然歎道，「原來還是小孩子呢，只會跟在姐姐後面，姐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現在可好了，能獨擋一面了。」

2 O/ ?( }; ]! ]! N/ `8 j　　孟正宣正色道，「辛苦五妹妹了。」
, Y6 n' d0 Y9 [
　　悠然吐吐舌頭，「不辛苦，我可喜歡做這個了。」她調皮的樣子逗笑了三人，雖不大放心，也只得各自去了。
: z, `5 V9 I5 M% F$ Z. t8 ]( A
7 I, W0 z6 t; Z$ {8 K' o　　顧氏是個外表敦厚的中年女子，看上去很可信，很可親，她坐在孟贇旁邊，對孟贇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對悠然則很慈祥，悠然肚子裡好笑，面上卻不顯，一派天真的跟這夫妻二人請安、報告孟賚的情況，「父親一大早就上衙門了，看樣子是無事，唐大夫說以後不可動氣，要好好將養。」

) M5 m8 ?% a8 {  Z' w" U5 G　　孟贇忠厚的面龐上浮上絲欣慰的笑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 |0 x0 E( W5 X7 c! G
　　顧氏微笑道，「我就說了二爺定會無事，偏大爺兄弟情深，擔心得很。」
" V' d8 f7 M. q
　　「大爺」「二爺」，這稱呼，悠然真想沖顧氏翻個白眼。

　　孟贇知道悠然和孟正宇一樣學做時文，一時技癢，考較悠然，「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捨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如何破題？」
; I0 Q$ q1 z$ R+ s
% f2 g5 z. o& l' L- Y8 ~: R　　「聖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悠然微一思索，已脫口而出。
4 R" o8 ~3 X1 g4 t9 |" v3 L! C2 \& k
　　孟贇本是一時興起，卻料不到小女孩兒反應這麼迅速，凡破題，無論聖人與顏淵之名，均須用代字，女孩兒用能者二字代顏淵，明破行藏，暗破惟我與爾。
% O' ~/ ~# G. j, h: J
8 _' P* F% P" G; J# g7 ?/ g　　孟贇興致濃厚起來，「如何承題？」
. t6 C7 n( V% d& y5 A
　　「蓋聖人之行藏，正不易規，自顏子幾之，而始可與之言矣。」悠然正色道。

' `; E/ o. Z+ a% X0 u# G+ W　　才思如此敏捷！孟贇愣了一下，難不成這小姑娘真是家學淵源，二弟是探花郎，連他的小女兒都精通時文？寬哥兒從小自律，從小用功，可未必有她破題破的快，承題承的巧。
1 v- ?, s* d+ k' v1 ]3 Z/ ?
　　「五丫頭不愧是探花郎的女兒。」孟贇感慨。
3 ^8 v/ j1 ]9 J  m* A9 X1 n
0 U9 q3 N) l( x* [3 h6 D　　悠然抿嘴笑，「哪裡，都是孫先生教的好。」
% ?  u+ m+ H; p' `/ H7 N  \
　　孟贇懷然心動，「孫先生，就是辰戊科狀元郎杜睿的授業恩師？」
) {  _" r  i1 ~2 [
& ^# `. {. N; T; J. L$ Y" e　　悠然點頭微笑，「是。也是壬申科二甲傳臚虞嘯的啟蒙老師。」

7 A$ m; p# H, q4 a- C　　其實孫先生的學生不止這兩個，考上進士舉人的也不止這兩個，不過這兩個學生名氣最大，清流士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 ~( Q6 ]- R! F4 s0 P4 e
; q. q: B- w* f. a# l- M　　孟贇怔怔的出神，顧氏在旁邊冷眼看著，知道丈夫心中所想，思忖片刻，溫和的問悠然，「孫先生只教你和小宇二人？」
+ {9 Z  L8 h% h; @; l( y! s& |. n
　　悠然一臉的天真，「不是啊，還有大哥。孫先生教時文就我們三個。」嫣然、安然、欣然不過是上午去旁聽，功課好與不好，孫先生一概不管。
% l1 w* `# j, g; _/ N3 I$ U6 [
& Q* `4 i0 u& _& S　　這位孫先生，他不會同時教超過三位學生，寬哥兒想拜他為師怕是沒戲，顧氏心中不免失望，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溫和慈祥的跟悠然說著閒話，她出身世家大族，涵養功夫十分到家，喜怒不形於色，悠然笑咪咪的陪她說著閒話，心中對她這涵養功夫倒也有幾分佩服。

( U+ D8 z0 y  M　　那句老話是怎麼說的，沉住氣不少打糧食。

: p/ O8 P% P5 V- G7 @3 p# E　　悠然靈機一動，誠懇請教道，「大伯父是一縣的父母官，大伯母是一家的當家主母，想必都精通農事。侄女有個小莊子，該如何打理，還求大伯父、大伯母指點指點。」
$ t; V. Z- W, I% }
9 ^' X0 Z& X" L: ?+ |　　孟贇回過神來，好笑的看著悠然，「五丫頭還有個小莊子？小女孩還喜歡管種地的事？」

　　悠然紅了臉，「父親說，孟家以耕讀傳家，我朝更是以農為本，這農事不可不知，不可不學，我們兄弟姐妹人人都分有一個小莊子，以一年為期，要看誰的莊子產糧最多，產糧最多的父親有獎賞。侄女有些好勝，卻是想贏這個綵頭。再說了，不定哪天就回泰安種地了，莊子上的事可不能不知道。」

　　孟贇吃了一驚，「回泰安種地？這是從何說起？」
' @, a" Y9 ^' l' t# g$ U3 l0 T
; D0 b0 y9 e# @7 e' a　　悠然天真的說道，「不知道啊。昨晚父親摸著我的頭，問我如果他不做官了，回到泰安去種地，我可吃得了這個苦，我說可以啊，只要跟著自己爹娘，到哪裡都行，種不種地，打什麼緊？」

　　孟贇心中又氣又怒，昨夜老二被逼到那般地步，又對悠然說出這番話，老太太到底說了什麼，以至老二居然會……

# W' i1 K3 C. h+ H　　顧氏憐愛的拉過悠然，「傻孩子，你父親偶爾感懷，說說而已。好好的剛到新衙門，正是順風順水的時候，為什麼不做官？莫瞎想。」

* i8 ]" ~- x5 v: ^9 Z　　悠然乖巧的點頭，「大伯母說的是。昨夜父親說話我含含糊糊的我都聽不懂，什麼忤逆不孝，什麼私德有虧，也不知是說誰。」

6 C/ `7 a6 {$ Z4 B6 A0 i　　顧氏臉色一變，悠然只覺小手有些疼痛，敢情顧氏忘記還拉著悠然的小手呢，瞎用力，激動成這樣？看來是她的傑作了。

　　悠然想到孟賚對自己素來寵愛，做官勤懇做人謹慎，卻被孟老太太逼得昏倒(或裝昏倒)，原來是面前這個女人慫恿調唆的，不由心中惱怒，眼中帶著淚水嗚咽道，「大伯母，你捏的我手好痛，唔唔唔……」
4 D4 b( F2 i8 N4 d" N( z
7 u  _0 Z; N, B2 P7 d1 }3 W　　顧氏回過神，心中暗罵這小庶女如此不留情面，忙溫柔的給悠然又是揉手又是哄勸，孟贇在旁皺著眉頭，「怎地這般不小心？小孩子手這麼嫩，你捏她做什麼？」

' S: t- a! F8 F8 C　　悠然從顧氏懷中掙脫出來，跑到孟贇身邊，拿出跟孟賚撒嬌的架勢對付孟贇，「大伯伯，我手好痛，大伯伯看，都紅了，唔唔唔……」

　　孟贇看著悠然的小手，真的是有紅印，不由瞪了一眼顧氏，顧氏慚愧的低下頭。
$ G. }2 l8 C9 |7 H
　　孟贇笨手笨腳的哄著悠然，「大伯母不是故意的，小五不哭了。」

　　悠然點頭，「嗯，我不哭，大伯母為什麼捏我呀，是不是我不乖？」

" }/ H$ _# l' j. g- _6 L  _　　還沒意識到你媳婦有問題？真這麼遲鈍？悠然心中狂喊，怪不得你考不上進士，怪不得做教諭那麼多年卻升不上去，怪不得你政績差！
; G! o6 {2 S" J5 z  a6 G7 b
& I. a# p/ y! c! Z; t( @7 d# O) U　　「小五最乖了，誰說小五不乖？」孟贇和孟賚兄弟情深，孟賚偏愛悠然，他也偏愛悠然一些。
" b1 H6 u' m3 w3 c( P
　　悠然看孟贇依舊一臉忠厚，心中歎了口氣，這人不是大奸就是大忠，要嘛是老實到家了，要嘛是城府太深，不管哪種情況，今天都拿他沒辦法了。

5 J  z/ S9 [4 V# V5 g　　悠然偎依到孟贇懷裡，孟贇伸手抱住悠然，他的懷抱也很溫暖呢，悠然心想。
" c9 q2 Y) \% b* u) n
0 C/ A4 j+ K6 L! T, u4 {　　孟正寬和孟蔚然說笑著走了進來，沖孟贇和顧氏行了禮，蔚然綠衣綠裙，清新秀麗，手裡拿著一枝新鮮剛剪下的美人梅，快活的對顧氏說道，「娘，這枝花好漂亮，我給娘插在花瓶裡。」

　　顧氏溫柔的給蔚然擦去臉上細細的汗水，嗔怪道，「你這孩子，忙忙的去摘花回來，看看你臉上的汗。」
+ z6 w" j) v! r  _( v
+ v% C9 E- L7 ]0 o9 a( [% [　　孟正寬微微笑，看著母親和妹妹，蔚然任由顧氏擦著汗，望著孟贇懷裡的悠然，皺起小眉頭，「悠然在啊。」

　　悠然也不站起來，偎在孟贇懷裡叫道，「寬大哥，蔚姐姐。」她現在是輕傷員好不好，可以耍耍賴。

! u( \9 i5 T8 H　　蔚然問道，「你今兒不用上學？」
7 D2 b) w9 i) y" B" P
& o1 E- o6 ^' p- |5 L; j/ V　　悠然慢吞吞的說，「今兒孫先生講《大學》，我都背的滾瓜爛熟了，請了半天假。」
+ v+ c2 c% ~  q) D0 [/ F5 O
　　蔚然納罕，「孫先生倒是好說話，不是傳聞他很嚴厲？」

　　悠然笑道，「孫先生一點兒也不嚴厲，最是好說話的。」

) z3 o6 E/ p+ F9 T$ \( v　　蔚然輕蔑的說，「你懂什麼？孫先生如果不嚴厲，怎麼能教出那麼多舉人進士？」

　　悠然微笑道，「舉人進士考的無非是四書五經，大家都已背得滾瓜爛熟的文章要做出新意來，這是靠嚴厲能得來的？蔚姐姐說話真有趣。」
6 D' c: P4 c* k! c; z$ `. z" I, r
　　蔚然惱怒道，「你懂的多是不是？你告訴我爹怎麼才能陞官，不用待在那個又窮又偏的鬼地方。」

. e* a! |5 o- L8 ?; h* y　　孟贇和顧氏都命蔚然「住口」，孟正寬也勸蔚然「姐妹間有話好好說」，蔚然被嬌養慣了的，哪裡肯聽。
7 h6 ^) d; j+ q% Z5 O, G( F/ ?
　　悠然偎在孟贇懷裡，不慌不忙的說，「蔚姐姐，隅安縣令韓池，你可聽說過？名滿天下的廉吏、能吏，他和我父親是同年，三甲第一名，這二十年來在隅安那個小縣做縣令，修橋鋪路，勸課農桑，他一年至少有兩百天是在田間地頭，和老農談天，問田畝收成，關心百姓疾苦，在他治理下，隅安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民風淳樸，韓池韓大人只因為是同進士出身，二十年來竟甚少陞遷機會，偶爾有，卻是捨不下隅安百姓，所以他竟是做了二十年的隅安縣令。大伯伯若是治理山縣像韓大人治理隅安一樣，何愁不能陞遷？」

　　蔚然惱火的叫道，「二十年做縣令，你咒我爹呢。」
+ G1 I) i3 F# w, w
　　孟贇看著懷裡的悠然，明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老二這麼嬌慣她，她看著稚氣得很，偏說出話來，竟如此老到。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同進士出身的都不好陞遷，更何況舉人出身的？
0 x& ?3 P# x5 u! w. }
. ^+ i) h9 W+ J5 k5 {+ N　　若沒有政績，就算疏通了吏部考功司，也不是容易就升上去的，多少雙眼睛看著呢，總要大面兒上過得去才行。老二也是這麼說的，若有政績，陞遷不難，若無政績，即使疏通了吏部，恐怕也難如願。
7 \* l+ K6 H: @' n3 h& c
　　自己這次進京，恐怕是不能如願了吧，孟贇悵然。
& k) {" O, w. K+ N+ s5 h1 g! a1 I) S
2 _! m6 k! s8 f5 C$ ^7 ?
% b8 [: c6 o) h1 R9 J7 g
! s, `- m: }/ @+ p; Y, B第四十章 展如之人

　　這次上京前，顧氏早跟孟贇合計過，「老太太年紀大了，咱們不能侍奉左右，委實是不孝。若把老太太接過來呢，咱們如何跟二房比，不論吃的、穿的、用的，老太太必要受委屈；再說寬哥兒也該請個好先生，咱們狠該在京中常住才是，既能服侍老太太，又能栽培兒子。」

　　孟贇把顧氏的話思量一番，越想越覺有理，只有一件事為難，他遲疑道，「咱們在京中並沒有置過房舍，若常住老二家裡，卻是不便。」
$ _4 F+ q( N  T. T" f  K0 W& r
　　顧氏微笑道，「二房住的宅子本是孟家祖產呢。」卻提都不提分家時大房三房把泰安、濟南的宅子分了，二房只要了京城的祖宅，孟家祖宅並不大，鍾氏過門後又拿嫁妝買了連著的花園，二房才有現在的氣象。

　　孟贇心下還是有些遲疑，兄弟三人早已分家了，若常住老二家，老二定是情願的，老二家的可願意不願意呢？莫為了自家事，讓老二左右為難才好。

3 Z5 W; q0 T# v8 t0 G, p6 y, m) d　　顧氏溫柔的勸他，「到了京中看情形再做道理，若老太太真要咱們留下來，難道咱們捨得寒了老人家的心？」孟贇長歎一聲，也就由著妻子了。

　　來京前夫妻二人盤算著在京中謀個官職，以老二如今的能為，怕是輕而易舉，若做了京官，能日日服侍年邁老母，又能在京城為兒子覓得良師，豈不兩全其美？

* C9 x3 C& C& u8 E! r　　不料進京後孟賚卻道如今楊首輔當政，吏治甚是清明，文官若想陞遷，要嘛是科班出身熬資歷升上去，要嘛是政績卓異升上去，像孟贇這樣舉人出身又沒出色政績的，想陞遷極難。
) {' ~4 T% Z6 s+ Z
4 v3 J0 E  U- d# M! t( ]$ H7 T　　連悠然這小女孩都這麼說，又舉出韓池這例子，看來，想留京當個小官，是沒指望了。想承歡老太太膝下，想給兒子請個好先生，都沒指望了。

. Y. H1 L  C4 ~$ R% y5 {　　一時，孟贇神情有些恍惚起來，忙碌半生，竟是一事無成！

" e5 x' V2 |+ E/ ]　　顧氏若有所思的望望孟贇懷中的悠然，二房這小庶女，倒是有些意思，看她偎依在孟贇懷中泰然自若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自幼長在孟贇身邊呢。丫頭生的庶女，不猥瑣畏縮已經很難得，她居然還落落大方，言笑晏晏，倒不愧是老二寵愛的女兒，小女孩兒家連時文都能做，又對吏治有不少見解，只是教養上還是差些，自己不過稍微用力些，她居然哭起來，還跑去孟贇處告狀撒嬌。

　　顧氏看看意態閒適的悠然，再看看兀自柳眉倒豎的蔚然，心中暗暗歎氣，蔚姐兒比悠然尚大一兩歲，卻還不如悠然懂事，也怪自己素日憐惜幼女，未免嬌慣了些，只是若對女兒嚴加管教，像自己一樣，從小做淑女，長大做賢婦，又有什麼好了？唯一愛女，讓她放肆些好了，何必過於拘束；便是自己，此後也要肆意而為，不能再束手束腳的，以致捉襟見肘。
# ^( C' I+ ]7 t, o6 w
' V* E. g  {3 g6 W$ ^2 [. B　　蔚然自從到了京城，見識到了京城的繁華熱鬧，孟府的富貴清雅，對再回偏遠山縣這件事已是深惡痛絕，韓池做了二十年縣令，爹也不可能像他一樣！蔚然斷定，「那韓池，定是沒有家世之人，沒有座師友人相助，才會如此淒慘。」
% P: O4 L9 M! O/ G0 n/ m$ P. O
　　「汝南韓氏，蔚姐姐可說過？世代簪纓的文官世家，家風清正，人才輩出，官至一品二品大員的有三位，四品以下官員無數，這樣的家世還算顯赫吧？韓大人只為同進士出身，入仕之初陞遷便難了一些，待到他名滿天下之時，陞遷機會是有了，他卻又捨不下隅安百姓，才會如此。」
3 s3 u' }' s. |
　　悠然只說些太平話，真正的原因她是不會說的。除了孟賚等數位同年好友，天下間本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韓池不止是位廉吏、能吏，還是位癡情男子。

" I) F' d5 N& d1 c2 }! ?　　他娶妻穎川趙氏嫡女，趙氏不喜隅安偏遠，不肯跟他一起赴任，只送了一個貌美丫頭棠兒貼身服侍，這棠兒安安心心隨著韓池在隅安，甘於貧寒，親自操持井臼，又為韓池生下兒女，日久生情，韓池竟對這棠兒傾心相愛起來，情願和她在隅安廝守，也不願回京城讓她在趙氏手下討生活。

　　做妾侍做到棠兒這個地步，算是成功還是不成功呢？她並沒有什麼物質享受，吃的普通，穿的像農婦，韓池在田間地頭的時候她甚至親去送飯，回到家裡，兩人就像一對最普通的平民百姓夫妻一般，閒話家常，教養兒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 t1 M& n# j  ^　　韓池本是世家子弟，棠兒雖是丫頭出身，卻因生的好，從小被內定為陪嫁，將來是要幫趙氏在夫家固寵的，所以也是嬌生慣養沒吃過苦的，兩人居然能為了長相廝守久居隅安，悠然真心覺得兩人都是奇葩。
) w  s6 m1 H. m1 v2 j0 ~0 J
( A& d% J* S% Q1 i2 K　　蔚然愣了下，韓池出身官宦世家，都做了二十年縣令，難不成父親也要再做山縣縣令？不行不行，自己不能離開京城，不能離開二叔家，父母也不能離開，京城這麼繁華，自己一家人都要在京城紮下根來才是。
( l/ x$ X, W4 ~6 b; ^) ^, K1 x" E( {
2 c3 j- ?6 k& x/ y9 i# K" _. c　　蔚然任性的叫道，「我不管，爹要留在京城！不許回山縣！來的時候就說好了，不許變卦！」

0 M( ^/ ~$ P. p　　顧氏厲聲道，「胡說些什麼！越發慣的你不像樣子了！」

　　孟正寬心疼的看著蔚然被訓斥，不敢做聲，孟贇溫和的說，「斥責她做什麼？小孩子要慢慢教才好。」
! r* M4 d. u! H5 W! j" e% q, D
　　蔚然委屈的跑到孟贇身邊，孟贇拉著她的手安慰道，「咱們原本是有這個打算，如今看來卻是不成，蔚姐兒莫傷心，咱們再回山縣便是。」
+ g8 c) }3 s7 U, [
& y4 Y$ F  v& i: K" O/ e8 e　　蔚然兩眼含淚，搖頭道，「我不回山縣，我要留在京城。」

9 w6 F$ V  B! p! B* F: }　　孟贇苦笑，「乖孩子，聽爹的話。」

, ^. i; ^6 x3 Y+ K, K　　悠然笑吟吟道，「這有何難？蔚姐姐留下陪老太太好了。」
2 I. c; @- {3 W9 d) M; c; b5 O3 t
　　蔚然瞪了悠然一眼，「才不，我不離開爹娘。」
9 a* o4 }# v; n: F& q
. f9 }5 ^! M. v　　顧氏看悠然若無其事的樣子，也放下心來，微笑道，「若你再不聽話，我和你父親自回山縣，把你留給老太太管教。」

　　蔚然不依，跑到顧氏身邊撒嬌撒癡，顧氏把蔚然攬在懷裡柔聲撫慰。
; w/ L$ k7 d+ M6 s- I& v2 L
　　蔚然斜了悠然一眼，「悠然，你好像對官場上的事知道的不少。」
( \- L5 N7 Y# K( Y. O0 w
! z* M; G# l  v% k( Z3 ~# W8 s8 n　　悠然點頭，「是啊，我隨父親外放三年，父親常把我帶在身邊，聽都聽會了。」
- h* A( _$ ]/ ]
4 V  S% Y2 h2 F　　蔚然心裡一陣不舒服，一個小小庶女，二叔居然親自教養，把悠然教得見解不凡，自己這嫡女都被她比了下去。
0 N: f" n9 R  ^$ q  L) i/ J; J
5 ~+ N2 \, ?7 {& ]2 A0 o% T' R　　蔚然挑釁的問道，「你真知道官場上的事？比如一個文官想陞遷，要怎樣方好？」
0 M, e' I5 q6 S8 n
* r7 z. y4 y' s* a, g: g) C　　孟贇和孟正寬都失笑，「蔚姐兒，小五比你還小呢，這樣的事她如何知道？」
/ O5 K$ W4 q' j8 R
2 \% \' _! x% i　　顧氏只冷眼看著，微笑不語。

　　悠然慢吞吞的說，「文官要想陞遷，先要吏部考功司考核通過，最好評語是優、良，再要吏部文選司下陞遷令方可。」
) |, f3 h) A# N; @; c8 X+ S7 ~
　　蔚然不服氣，「才不是，只要文選司下陞遷令就行了呀，考功司就算給的評語不好，文選司真心想升某人，還是能升上去。」
. \- d( m4 }( G( b
, R1 y9 g/ p7 v4 d　　孟贇父子、顧氏在一旁，好笑的看著兩個女孩鬥嘴，看著這兩人煞有介事的樣子，不愧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小小年紀便都有一番見識。

　　悠然慢吞吞問道，「你可記得族中嫡支的十一叔？他是因何被罷官的？」
$ q7 a7 I  s+ i" G6 ~
% C' M/ B1 j  N; _0 J4 C  B　　蔚然凝眉想了一會兒，「十一叔不是湖北學政嗎？好像是湖北士子對他不滿，才被罷官的。」

) I# y7 j* w6 s3 K; a$ }9 ~3 K# P' ?　　悠然感慨道，「十一叔少年得志，不到二十歲便中了二甲進士，才三十出頭便升任湖北學政這般要職，家世顯赫，才華出眾，誰不說他前程不可限量？！卻是因湖北一普通孫姓士子，十一叔被罷官回鄉。」

7 Z, x- h) A3 S4 g  _  B　　古代科舉考試時，考卷在錄取完成後，是要發還本人的。發還本人的卷子有兩份，一份是考生本人親筆寫的墨卷，一份是為了防止考官認識筆跡，把墨捲上考生名字糊上，由專門人員用紅筆謄寫的，叫朱卷，考官在朱捲上批閱。

- @8 {; E9 U7 \* p$ \　　湖北這名孫姓士子，拿到發還本人的試卷，發現自己的試卷考官只批閱了四句，其餘的沒有批閱，孫姓士子把自己的試卷遍傳湖北士林，鬧得沸沸揚揚，最後十一叔因此被罷官。

3 N7 b1 V6 T1 M' Z& ^　　蔚然目瞪口呆，悠然閒閒道，「官場自有官場的規矩，誰要違背規矩，便要能承擔後果。文選司位置重要，能坐穩文選司這位置的人，怎會是等閒之輩，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都有計較。若考功司給某人的評語不好，文選司卻要某人陞遷，後果是什麼？清流士林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4 x) j0 G4 p, J
. z6 s3 b5 u/ l　　不要以為你權柄在手，就可以無所顧忌，天下讀書人這麼多，官位卻是有限，無論科舉取材也好，官員任用也好，若有大的紕漏，誰都兜不住，大面兒上的事，還是要走圓了才行。

  g) h2 U+ g+ J# l4 o- l" b) Y- h% v　　蔚然想到只有山縣治理得當父親才能陞遷，心有不甘，「山縣那麼偏遠，刁民多，最愛械鬥，動不動就聚眾鬧事，還有不少山寇，太難治了。」若山縣治理不好，父親豈不是也要像韓池那樣，長年做個縣令？

* }. J" U, J* w5 Z9 i3 `　　「不是有衛所嗎？」悠然不解。
- _. f: I. \4 @/ p( r  Z2 x3 K
　　孟贇看自家女兒一臉的迷離，笑著接話，「是有一個百戶所，百戶姓魯，架子很大，尋常事情他都不管的，咱們可拿他沒辦法。」

　　孟正寬心中一動，「若是你舅舅肯出面相幫……」話一出口便想到悠然是庶女，跟吉安侯府肯定沒有來往，不由臉上一紅。
8 _. T- ~# @  G8 l7 n& X
% K! D/ @% X( L4 J! M, _; C　　悠然毫不介意，笑道，「鍾侯爺在軍中人面廣闊，定能說上話。」可是鍾侯爺一定不會管，吉安侯府是太夫人當家，鍾侯爺聽命於太夫人。你們把老太太扔在二房這些年，壓著人家寶貝女兒喘不過氣來，動不動發作人家寶貝女兒一番，鍾家做什麼要幫你們？

　　顧氏聽到孟正寬提到吉安侯府，心中氣苦，自己這個二弟妹，人物實在平常，卻是娘家實在太有力，生生把妯娌比了下去，自己每每提及山縣日子難過，暗示鍾氏回侯府求助，鍾氏答應的爽快，卻是過後就沒了音信。鍾氏為人天真直率，該不會是她有意而為，十有八九是吉安侯府不肯幫忙，真真可惱可恨。
9 @8 T% {9 v/ j2 o1 j
. _# t  D1 u, L+ G8 H" {" m　　蔚然一心只想著京城日子舒適，脫口問悠然道，「悠然，你屋子裡那個青銅擺件兒樣子有趣，是從哪裡得的？」
& m7 ^* U7 w5 X. z
　　悠然搖頭道，「哪裡記得，不過是一個擺件兒。」

* {" ~) s% I$ I- ]- s  |　　蔚然見她毫不在意，顯見得這擺件兒在她不過是平常，心中又妒又恨，冷笑道，「可是比起悅然姐姐屋子裡的紫玉擺件兒，就差太多了。」
2 x. B. I; L! P% p' d9 q& W
9 O* L% g; }* Q　　悠然閒閒道，「那是自然，大姐姐是嫡長女，誰也越不過她去。」

　　蔚然怪聲道，「悅然姐姐的嫁妝真是十里紅妝，你到時候也是比不了的。」
" g2 I; T& R& H; S
- R0 R6 v! }* ]3 J3 X　　孟贇本是笑著聽兩個小女孩言來語去的，至此皺起眉頭來，小女孩談論嫁妝，是哪家的道理？

5 V: X2 K( G0 |% f! b% y5 C　　悠然笑道，「廣東人有句俗話，好崽不論爺田地，好女不論嫁時衣，只要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嫁妝多少無關緊要。」

mwyife

第四十一章 鶉之奔奔

　　顧氏一臉慈愛，笑著對孟贇道，「聽聽兩個丫頭這話說的，真真還是個孩子。」

　　孟贇本有些不快，聽了妻子的話卻想到蔚然年紀尚稚，情有可原，不由緩和下來，點頭道，「都是些孩子話。」
% @% l/ M7 c+ v/ [5 {. _
3 R2 w, ]4 o# {! e0 z　　顧氏愛憐的撫慰懷中的蔚然，歎道，「剛生下來時跟個小貓似的，一眨眼都長這麼大了，再過幾年就該出閣了，唉，想想還真是捨不得。」

# |6 F! \- e( w5 a　　蔚然羞紅了臉，嗔怪道，「娘說些什麼？這是女孩兒家該聽的話嗎？」
$ z! ]! W5 j; e8 y
　　孟正寬在旁笑道，「小妹也是，自己娘們兒，有什麼不能說的？正經的，娘又沒說錯。」

　　悠然笑咪咪的道，「是啊，蔚姐姐，自己家裡人有什麼，至親之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悠然偎依在孟贇懷中，覺得十分安適。

　　說來好笑，悠然剛穿來時因是成年人的靈魂，很不習慣被大人摟摟抱抱，無奈黃馨纏人功夫一流，悠然實在逃不脫黃馨的魔掌；既使僥倖能逃開黃馨，下一刻可能又落入孟賚懷中，久而久之，悠然也就認命了，就做個聽話的乖小孩吧，反正逃也逃不脫。

* P- W( R, [1 H* q, Y* |　　只是時間久了，悠然的舉止越來越像小孩，也越來越陶醉於做小孩，成年人做錯事是要負責任的，小孩子做錯事只要含上兩眼淚，做出一副天真無辜的表情，什麼樣的錯也蓋過去了，還是做小孩子佔便宜呀。

# S/ _$ m9 Y/ o; I) I) b& D$ K0 [　　所以，顧氏說她和蔚然孩子氣，悠然一點兒也不反感，只是顧氏馬上提到「長大」「出閣」，悠然心中警覺起來，聽孟贇話中的意思，倒是非常磊落的表明，來之前本打算留在京中，如今看看形勢難以陞遷，就打算回山縣了。

# Q) B7 t, r1 o　　顧氏呢，她會否和孟贇一樣，這般容易便回去？她方才提及蔚然，她在替蔚然打算些什麼？

　　顧氏懷抱蔚然，悠悠道，「看看你悅然姐姐，自幼受父母兄長寵愛，長大後許了長興侯世子，過門就是世子夫人，將來更會是一品侯夫人，我的兒，你的終身，卻還不知要著落在哪裡。還有五侄女，人才這般好，將來不知哪家有福氣的得了去呢。」

" |8 I# Y( Q1 t/ j! Q+ {# e. Y# R% O　　孟贇溫和的對妻子說，「兩個丫頭還小呢，跟孩子們說這些做什麼。」－本文首發晉江文學城
$ p$ N7 ^7 D, Z. m
　　顧氏臉上有些愧意，「看我，到底上了年紀了，就愛胡說。唉，我不過是看到悅姐兒這般風光，想到咱家蔚兒罷了。都是孟家女兒，咱家蔚兒可是和悅姐兒比不了，怪對不起孩子的。悅姐兒那嫁妝單子，都把我看傻了，咱們就是傾家蕩產，連悅姐兒一分半分的嫁妝也湊不出來。」
. e! U% Q) w$ @0 H
　　孟贇聽了顧氏的話，心中酸楚，強笑道，「悅姐兒嫁的好，嫁妝自然要豐厚些。」

　　顧氏眼圈一紅，「都是孟家女兒，蔚兒和悅姐兒，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5 P! i0 f$ N5 k0 w/ l$ H. S+ u3 K
* {$ P: m9 W" j5 E　　孟贇疼愛幼女，聞言很是不受用，悠然分明覺得孟贇身子繃緊，顯然顧氏的話令他心有觸動。其實悠然倒挺理解孟贇的，他和孟賚是同胞兄弟，長大後的際遇卻是天差地遠，以至於兒女的待遇懸殊甚巨。

! M( U+ O4 D5 b- |, w1 d　　孟贇看到弟弟的女兒富貴顯要，自己的女兒卻還前途未卜，兩相比較，難免生出不平之心，顧氏看來對孟贇瞭解頗深，知道如何引導他。

/ C" T9 m! i6 Z　　只是，悠然不明白顧氏為什麼當著自己面說些，她暗地裡勸說孟贇不是更好？何必當著二房人的面鳴這些不平？

　　又或許，自己想要試探大房的底細，而顧氏也想要試探二房的底細？悠然想到這種可能性，只是，自己在二房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呀。
) y/ m# Z. {( w9 ]( i: {- `
　　悠然一臉不解的表情，道，「是啊，大姐姐是孟家女兒，蔚姐姐也是孟家女兒，為什麼兩人會一個天下，一個地下？她們兩個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啊，沒有啊，大伯伯和父親是親兄弟呢。」

: x& P" Q: y- C/ s% Y2 H　　悠然做出苦苦思索的性子，「若說有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大姐姐有個做侯爺的舅舅吧？聽說鍾侯爺給大姐姐添妝添的是莊子和鋪子，真是大手筆。」
& v, W. V; z& [, b/ E- f5 s
　　顧氏引導孟贇這老實人的，無非就是說：你看你和孟賚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憑什麼孟賚的閨女際遇好，你的閨女際遇不好，讓孟贇生出不平之心；不平則鳴，孟贇總要為自己閨女爭取些利益出來。孟贇如果開口要求些什麼，孟賚這做弟弟的便不好回絕。

; M8 p: M; I9 r, q$ o' y- k) v　　悠然不好去指出孟賚和孟贇的不同，一個是探花出身的從三品大員，一個是舉人出身的從七品縣令，相差很遠的好不好？悠然只指出一點：悅然的舅舅是吉安侯，位高權重；悅然的舅舅疼愛外甥女，添妝豐厚。

　　孟蔚然要和孟悅然比，好啊，你也有舅舅，你舅舅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嫁妝找你舅舅要去。

　　孟贇許是個耳根子軟的人，聽了顧氏的話他緊繃起來，聽了悠然的話卻好像又放鬆了，是覺著悠然的話有理？

　　其實顧氏的態度不是決定性的，這是個男權社會，男人是一家之主，他的意見才是最終意見。只是孟贇老實，顧氏有心計，顧氏駕馭孟贇，怕是早已駕輕就熟了。
5 X0 J% v+ Z) b, K9 D+ L4 z4 X
　　悠然真想歎氣，孟賚是個有才氣有分寸的人，怎麼他的同胞兄長卻是這樣？悠然想起前生不知聽哪個不著調的同事說起過，生老大的時候父母沒經驗，所以老大通常沒有後來的孩子聰明，難不成這胡說八道還真是有些道理？
# H0 I: _2 B0 Y/ ?8 W1 b" O
2 B2 {+ S/ B- t6 w7 P4 {# V　　顧氏感慨道，「有個好娘家，真是大不相同。有吉安侯府這樣的娘家，二弟妹真是個有福氣的。」低頭看著蔚然，垂下淚來，「我的兒，可憐你沒個有能為的娘家，怕我兒將來要吃苦了。」

　　孟贇神色闇然，孟正寬卻說道，「娘說哪裡話，現放著父親是朝廷命官，哪會讓小妹吃苦？莫說父親不許，即便是我這做兄長的，也要奮發圖強，謀個出身，將來總要護著娘和小妹才好。」

: o" I" X: u% R5 f9 R5 n# B　　顧氏眼中含淚，邊哭邊笑道，「那敢情好，娘就等著寬哥兒將來孝順娘，照顧蔚兒了。只是我兒，你要謀個出身，又談何容易，在山縣那偏遠地方，連個好先生都請不著，耽誤我兒了。」

　　蔚然皺眉道，「不是說孫先生極好？名滿天下？請孫先生教不就行了。」

　　顧氏忙道，「我的兒，你哪裡知道，孫先生收學生出名的挑剔，他同時只教一兩個學生，現已收了三個，再不能多了。」眼睛卻望著悠然。
+ m- F2 `0 D- D4 N; E2 E
　　孟贇也望著懷中的悠然，他比孟賚只大兩三歲，卻像比孟賚老了十歲都不止，不知怎的，孟贇的目光讓悠然心中有些酸楚，也許，這是血緣的力量？悠然不忍讓孟贇這老實人失望，笑咪咪道，「我回去跟父親說，讓父親設法便是。」
3 ~; ^- G2 T4 U, O
　　這真是順水人情，就算悠然不說，孟賚也必是在籌劃此事，悠然估計著，孟賚要嘛設法把孟正寬送到國子監，要嘛設法求孫先生收下孟正寬。這兩件事無論哪件都很不容易，孟賚想必是沒有把握，還沒有跟孟贇夫婦提及。
/ v. \; E- W6 ]# j4 i
3 L) g6 E' F* I. B- F! ^( m　　悠然對孟賚知之甚深，孟賚其實是很捨不得的孟贇回山縣的，如果能讓大房一家人留下，孟賚肯定樂意，只是孟贇政績實在拿不出手，孟賚想不出辦法而已。

3 l; V% S  Q. D% d9 l; P- r　　子侄子侄，古人對侄子是極其重視的，孟賚不會眼看自己的侄子缺乏明師指導以致舉業難成，他定會有多少力使多少力，務必要讓孟正寬有前程。
: W2 e9 ]% o( c6 O5 Y
7 s& U# J$ A; v: U, G% s" o　　孟贇歡喜中帶著些慚愧，顧氏和孟正寬全是喜出望外，孟正寬紅著臉道，「有勞妹妹了。」
0 O# b, R9 _% m
　　悠然跟孟正寬客氣著，留意到顧氏眼中有多少滿意，心中一動，莫非剛才她當著自己的面葷素不忌的說話，是因為知道自己和孟賚無話不說，想讓自己把這些話帶給孟賚？
% M0 ?  G5 g) m5 w, M' C
　　悠然越想越覺得有理，孟贇這個人老實忠厚，若讓他去尋自己弟弟提些過分要求，孟贇定是張不開口，想必顧氏先是想通過孟老太太均貧富，後是想通過孟贇均貧富，都不順利，就把主意打到自己這送上門的小女孩身上了。

4 c; n- E* D9 Y2 p　　畢竟她做大嫂的，不好跟小叔子開口。
2 y+ T' U3 B+ u/ B' d8 z
　　悠然想明白這一點，對顧氏更加鄙夷，從孟贇懷中掙脫出來，笑吟吟跟孟贇、顧氏告辭，「大伯伯，大伯母，不如我先去探探孫先生的口風去。」

6 c4 A9 ]9 w5 n2 L. P. J　　孟贇撫著悠然的頭，歉意道，「倒要讓小五替伯伯操心。」
: u8 f2 ]( ]% Q& q
. h' P0 _0 R2 ?) [　　悠然看著這張和孟賚頗為相似的面龐，笑道，「伯伯說哪裡話，這是侄女應當應份的。」
: R% J0 h2 ]* X+ Y6 ~. p+ n  I
, e0 t/ x# A0 G( g4 F　　顧氏和正寬也說了些好聽的話，悠然一概笑納，跟孟贇和顧氏行了禮出門，背後尚傳來蔚然不耐煩的聲音，「做什麼跟她這麼客氣？是要二叔幫忙又不是要她幫忙，她一個小丫頭能做什麼？」依稀聽到顧氏喝止，孟贇怒罵，孟正寬勸解，悠然搖頭笑笑，逕自走了。

0 R* y6 P0 }3 n) {

第四十二章 邦之彥兮

/ Z% p$ U# i8 M. ^　　莫利亦步亦趨的跟在悠然後面。有個武林高手在身邊保護，悠然有身價百倍之感，儼然成了重要人物一樣，看看這待遇，有專職保鏢呢，還是容貌秀麗的美女保鏢。

　　「莫利，聽說莫懷姑娘武功深不可測，是不是真的呀。」悠然好奇的問道。張並送了兩個丫頭過來，莫利是位苗條秀麗的少女，十四五歲，話雖不多卻很溫柔可親；另一位莫懷年長一些，有十六七歲了，和莫利長得很像，但是很驕傲的樣子，悠然等閒不敢帶她出來，她看上去實在不像個丫頭呀，誰家有這麼驕傲的丫頭。
4 @9 D3 |8 @* K4 \% K  j
# t$ ?# u8 R, B$ i　　什麼人會驕傲呢？有本事的人才會驕傲嘛，沒本事的人靠阿諛奉承混飯吃，有本事的人靠本事混飯吃。悠然覺得，莫懷這麼驕傲，功夫一定不同尋常。

　　莫利抿嘴笑道，「姑娘說的極是，莫懷姐姐的功夫是我們這輩人中最高的。」莫利對於悠然相當無語，這位孟家五姑娘，懶起來真是懶到極致，就連給貼身丫頭給名字都不肯花心思，一開始知道孟五姑娘的貼身大丫頭名喚莫連，還以為是英雄花的意思，畢竟莫連是木棉花的別稱；誰知竟是因為莫連父親姓莫，母親姓連，孟五姑娘就給起了名字叫莫連；莫陶也是一樣，父親姓莫，母親姓陶；知道這個緣由之後莫利嚇了一跳，生怕孟五姑娘要把自己叫莫利，莫利這名字多俗氣！忙自告奮勇願以莫愁為名，卻被悠然一口否決，最終還是被叫了「莫利」。莫利為這個名字一直憋著口氣，她死活也想不明白，莫愁這名字哪裡嚇人了？
4 j  h+ w! l3 s  [$ D
　　「真厲害！她會飛來飛去吧？」悠然又想起張並在林中施展輕功的情形，真神奇，地球引力彷彿不存在了。

+ L  T0 t1 Y5 {( O( U2 R　　莫利愣了一下，「敢問姑娘，是怎樣飛來飛去？」

　　悠然努力比劃著，「就是，像只大鳥一樣，從這裡飛向那裡，從這棵樹飛向那棵樹。」

; S; Y3 ~% h8 V0 c1 L　　莫利弄明白了悠然的意思後失笑，「姑娘，那是極高深的功夫，天下間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修為。莫懷姐姐雖也稱得上高手，這樣的功夫她連皮毛也是不會的。姑娘說的，是華山派至高無上的輕功，華玉功，華山派立派以來也有幾百年了，練成華玉功的統共不超過五人。」

　　見悠然一臉迷茫神情，莫利忙接著解釋道，「姑娘，這練武不只要勤學苦練，還要些天分的。若是天分差，即便再怎麼用功，也學不會上乘武功。」

! J, M0 f. Z& O- e) k# x　　「哦。」悠然似懂非懂的點頭，「我還以為華山派的人都會飛來飛去的呢。」原來張並會的武功這麼難練，看來自己別想讓莫懷帶著飛了。唉，想像條魚一樣游在水裡，像隻鳥一樣飛翔在天空，怕都只能在夢中了吧？
' g2 z9 R2 R. G4 I7 i5 m
9 d% l9 a: K0 k　　莫利笑道，「瞧姑娘說的，那般上乘輕功極是難練，哪裡能人人都會的？華山派可沒有這般厲害。」此時的莫利，才流露出些許江湖兒女的爽利。
2 n! R3 O* N  `+ o, W
& T; k& O' B. b8 u, T8 c1 A　　悠然略有些失望，不過她很快開始鄙夷自己：有美女保鏢保護已是該知足了，還想要美女保鏢帶著飛來飛去，真是得隴望蜀。心中笑話了自己一番，悠然輕快的走向書屋，刺探情報的任務已經完成，晚間再向兄姐匯報，現在先尋孫先生說說話去。

/ {6 u; G! C" _1 q* o  Q　　莫利認命的跟在悠然後面，少爺命自己姐妹二人來護衛孟五姑娘，做丫頭的只能服從。只是這孟五姑娘，她有哪裡需要護衛了？孟家風平流靜的。再說文官家庭，能有什麼風波？大材小用啊，大材小用。

　　「……此謂國家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悠然走近書屋，聽到屋內傳出的朗朗讀書聲，已是《大學》的結尾部分，難不成是快下課了？停了下，果然聽到孫先生宣佈下課的聲音，卻要孟正宇留下默書，隨後已見欣然、安然、嫣然各各帶著貼身服侍的丫頭走出來。
- m1 K6 R0 ?. Y6 B1 C2 Y
# p, @5 N% j- `" g6 [$ A* K- S6 o　　欣然小姑娘見到悠然，眼睛一亮，上前捉住悠然的小手，「五姐姐，你今兒上午怎麼逃課了？」這陣子上課孫先生誇過悠然幾次，卻對欣然等不怎麼理睬，欣然早就有些不滿，今日上午悠然逃課，可算捉到她錯處了。
# r. {: J* c5 W: }( V+ p
　　悠然慢吞吞道，「誰逃課了？我跟先生請過假，父親也是知道的。大哥二哥大姐都知道。」

5 Q" S* C3 }4 ?- [$ [2 T( T5 [* ^7 B　　欣然大失所望，同是孟家女兒，嫡出的總要比庶出的出挑些才是，可是比功課自己是比不過悠然的，悠然的錯處又捉不到，真可惜。

　　嫣然在旁笑道，「那太太知不知道呢？」

　　欣然素來不喜嫣然，聽到嫣然說話就想皺眉。安然柔聲道，「課業的事，太太向來是不管的，父親知道就行了呀。」

- I7 B, q  d! O9 k9 Y9 l. @  e　　嫣然笑吟吟道，「四妹妹這話就不對了。教養女兒本是太太的份內事。」
  f& \) t3 }0 r9 ^
　　欣然既厭惡嫣然，又想捉悠然的錯處，權衡了利弊，還是大聲問道，「是啊五姐姐，太太知不知道啊？」庶女不敬嫡母，這也是一個罪名，捉住悠然一個小錯處也好，不能讓她太得意了。

　　悠然真心覺得欣然不聰明，府裡形勢這麼明朗，鍾氏就是個花癡，不管什麼事，只要孟賚兩句好話哄她，她就會乖乖就範，搬出鍾氏又管什麼用？
# a6 }+ f( l# {; K! B1 }9 ^4 K
9 ~! l5 Q* {& w6 c* r2 [3 A　　悠然閒閒道，「父親說了，他會跟太太說。」其實並沒有，不過欣然也不敢問孟賚去。欣然被鍾氏嬌慣的厲害，孟賚覺得欣然脾氣爆了些，做事不夠周到，有意要壓壓欣然的脾氣，常敲打欣然，欣然很有些犯怵。

　　其實悠然也被孟賚嬌慣的厲害，不過悠然到底是成年人的靈魂，做事有分寸，無關緊要的事上常撒嬌耍賴，大事上卻清楚明白得很，所以孟賚對悠然還是放心的。
" @; ]) `$ q8 D& s( n
　　嫣然眼波流轉，輕笑道，「五妹妹反應真是敏捷。」暗示悠然在胡說。

　　安然卻對嫣然微笑道，「孟家女兒，又有哪個反應不敏捷了？三姐姐可是出了名的才女，才思敏捷之至。」
' [, c8 c- V  F# ^# |/ A& L
* j& n8 ^2 h; \) `, L　　嫣然雖有些不快，卻是聽安然在幫悠然開脫的同時也在誇讚自己，也不好多說，含笑和眾人分手，自回去研讀詩詞歌賦去了。

# I; B, ~# b. |4 X$ v　　安然拉起欣然也走了，欣然兀自不服氣，跟安然嘟囔道，「四姐姐，我就是看不慣五姐姐這輕狂樣子，像四姐姐似的多好。」
) B6 {1 v, o, ~: f# P/ n
　　安然柔聲勸解著，欣然也就罷了。

　　悠然進到書屋，孫先生坐在上首，孟正宇坐在下面默書，悠然沖孫先生盈盈一禮，孫先生示意她起來，又命她看著孟正宇默書，自回去午歇了。
/ w2 e& ]* E1 a% _
　　孟正宇頗不服氣，「你們幾個他都不管不問的，就對付我一個。為什麼就我要背書？」

, v8 h7 c5 W& z* p/ M* @5 k; x& L　　悠然聲音清朗，「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 K: z4 Y# A- E( S4 S
　　孟正宇看她倒背如流，愣了愣，咬牙道，「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會背！我今天就要背會！」
/ V, `- S3 u- m, C
. x+ j7 ~& {' W  r' t( @; b0 @　　悠然笑看孟正宇憤憤然要去背書，吩咐小廝木生幾句「中午晌按點兒讓宇哥兒吃飯，好生服侍」，木生連連點頭應「是」，悠然方去了孫先生處，閒話起來。

　　「國子監監生分四種吧，大哥哥是舉監，還有蔭監、貢監、捐監，不知如今援例入監，可行否？」悠然對國子監的瞭解還真不太多。

4 j  L2 e/ x0 ]. `- S　　「監生名額不足，或國家才用不足，才有捐監，現下卻是沒有。」孫先生搖頭道。

mwyife

第四十三章 高，高處苦

　　不能拿錢捐，那就只剩下貢監一項了，其他兩項孟正寬都不夠資格。悠然心下正盤算著，卻聽孫先生慢吞吞道，「其實要我再收一個學生，也不是不可以。」

　　悠然驚喜的抬頭，正對上孫先生探究的眼神，孫先生帶著一絲玩味，緩緩道，「只是要他先寫篇時文我看，若資質太差，我是不收的。」
9 }( j+ Q1 U* ~3 g, \& [; T8 ?
: m  _1 ~- x( v) v0 R　　悠然點頭答應了，心中高興，臉色就和悅，討好賣乖的陪孫先生上下五千年縱橫九萬里的胡扯。話說，悠然一直覺得自己涉獵甚廣，跟著孫先生讀書後長篇大論說上幾回話，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孫先生真不是蓋的，知識可真稱得上淵博，他本不是死讀書的人，年輕時更是遊學走遍遼東、川陝、大同，行萬里路勝過讀萬卷書，孫先生眼界十分開闊。

7 R! z+ R4 [4 [  q　　其實依悠然的意思，她很願意讓孟正寬入國子監讀書，這樣，萬一孟正寬實在考不出來，還可以直接做官。

　　本朝最初監生直接做官的數不勝數，有不少還做到地方和中央的大員。後來監生直接做官的少了，但是零零星星的也還有。

  f  U: j$ d) g! `  D　　誰知道孟正寬資質怎樣呢，萬一像孟大伯一樣，咳咳，一樣忠厚，可怎麼辦，孟賚只有這麼一個侄子，不可能不提攜他。唉，只盼他像孟正宣一般會讀書才好。
5 X  M. U/ a" m. p
　　晚上，悠然跑到孟賚書房，看孟賚神色如常，放下心來，得意洋洋得把孟正宇能背全《大學》和孟正寬寫的時文已經拿給孫先生看的事學給孟賚聽，悠然越說越覺得自己是個對社會對家庭有用的人，不由挺起小胸脯，一副「你看我能幹吧」「快來誇我吧」的表情，把孟賚逗得喜笑顏開，狠狠誇了悠然一頓。做父親的這麼捧場，做女兒的也格外會湊趣兒，父女二人言來語去，十分開懷。
7 {9 `" G$ P7 W; i' _1 [
　　「乖女兒，家裡多了這些人，叔叔伯伯跟前一定要恭敬，姐妹間要好好相處。」孟賚交待道，「爹知道你有分寸，只是素日嬌慣，又有些潔癖。」
8 j$ F- Z' M" p# m, s/ z: [1 T/ n
　　悠然不以為意，「我這叫什麼潔癖啊，像米芾那樣，洗手不用盆，讓傭人拿銅壺倒水洗，洗完不用帕子擦，兩手互拍直待手乾，人家那才叫潔癖。」

　　米芾先生是名人，字寫得好，畫畫得好，人狂得有趣，有什麼怪癖世人都能接受，孟悠然何許人也，居然敢有潔癖，只不過不喜歡和人離得太近而已。
4 i* f  Q7 F: _+ P5 {0 A& t
3 p$ @6 A1 V8 `& I, l5 Z1 @　　孟賚溺愛悠然已經成了習慣，笑道，「就知道我閨女是個好的，爹不過是白囑咐你。」
& F6 e* l8 C2 x9 o7 @" a  a
" O; R  X% A5 p2 `- w9 b　　悠然猶豫了一下，還是和孟賚實話實說，「聽大伯的意思，來之前他們是打算留在京中。」

4 s; {& o* I3 d! K$ y4 r; V7 Q' L　　孟賚臉色有些凝重，「其實爹也想讓你大伯留在京中，只是如今這形勢，實難設法。」

　　這還真是兄弟，想法真一致。

0 v: ^! Q* H( Q　　悠然建議，「政績不好怎麼陞遷啊，咱家根基尚淺，又不是可以一手遮天的人家。不如大伯再做三年縣令，爹給尋個有能為的師爺，幫著把山縣治理好是正經。」山縣這窮缺，倒是不會有人來搶，這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實缺，誰抽著誰倒霉。
- \+ W" M: f; Z+ c1 R- H# `* F8 ^
- C0 }' D9 D5 c0 I8 ?. @+ x　　孟賚點頭，「我兒說的甚是有理。爹正給尋著，好師爺卻是難請，有能為的人誰願去那麼偏遠窮困之地？慢慢尋吧，橫豎這個難不倒爹。倒是山縣匪患不只一日，山縣只有一個百戶所，衛所剿匪不力，才是讓人為難。」
) f+ C. U7 t( O1 }# Q# b6 B6 @
　　悠然也覺犯難，文官武官涇渭分明，衛所這幫武官，平日沒有交往啊。吉安侯府倒是軍中高官要職，可是吉安侯府鐵定不會管。
. ^# J# x9 k2 x/ M* R% q3 L
7 d& D, {3 `1 S4 P9 B　　孟賚看著悠然皺起一張小臉，覺得好笑，「放心吧，有辦法，要說張大人這侄子倒真是古道熱腸，爹不過是幫他尋了個師爺，他不只送了兩個會功夫的丫頭酬謝，還答應疏通衛所，以後衛所定會和你大伯伯同進退。張並此人，年紀不大，卻老成持重，爹信他，應能辦妥此事。」
3 K- @& d' [! b% Q4 M& _: X$ L, V
2 t: C) f) A& U  W# a* T　　「他怎麼知道的呀？」悠然有些驚喜，卻又有些奇怪，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5 ^. u9 r. L4 L" Q% ]- h0 [5 a
　　「你許伯伯，就是爹薦過去的師爺，跟爹喝過茶，爹隨口提了一句，之後就傳來這個消息。」孟賚頗有些得意的說。

　　「原來如此，真是好巧，西洋傳教士說幫別人的人最終會幫到自己，真是這樣啊。」悠然感歎。

: D7 h0 ]4 l! |2 ^& c　　「幫別人的人最終會幫到自己？這話有些意思。」孟賚若有所思。

- I: t* V# F. ^! i　　孟賚父女一心為孟大伯安排佈置，此時孟大伯處，卻是一片混亂。
, C& R& V* h+ V1 c
, L: i5 O/ {8 k. `1 T　　孟大伯和孟大伯母，兩人破天荒的吵起了架。要知道，孟大伯母平日十分溫順，從不和自己丈夫紅臉，孟大伯性情寬厚，從不苛求妻子，兩人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一直是客客氣氣相敬如賓。
1 y) j4 C) G/ m  o. C  U
　　「寬哥兒要留下讀書，這還好說，沒的再回山縣，倒把孩子學業耽擱了，把蔚姐兒留下做甚？二弟家已是有這幾個女兒，再多養個侄女，你當二弟有三頭六臂？」妻子突然固執起來，孟大伯實在不適應，也想發脾氣。
! y* @+ M( c# u- j4 X1 q
9 d" B& g6 ?- N& m7 p* v　　「二爺雖沒有三頭六臂，卻已是從三品大員，提攜侄子侄女有什麼？」顧氏十分冷靜，「他再怎麼得意，也不能忘本，不能忘了父母恩情，不能忘了同胞兄長。親大哥在個偏遠小縣受苦他不管，侄子侄女還能不管嗎？」

　　孟大伯像不認識妻子似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你是怎麼了？你只看到咱們有難處，怎麼不想想二弟難道就沒有難處？這些年來三房全靠二弟，說起來把我愧的要不得。我做大哥的不能照顧弟弟遺孀遺孤，全推給二弟了！這是我做大哥的沒出息也就罷了，連老太太也是長住二房，雖然咱們把老太太的養老田收的租送過來了，那才有多少？哪裡夠的？二弟不知貼了多少！」

　　既然已經撕開臉皮，顧氏索性也豁出去了，「老太太養老田收的租，從未送來過，都是我收著呢。」

　　孟大伯傻了，「從未送來過？那這些年來，老太太全是二弟在……」
6 i/ {' `" }2 x
　　顧氏靜靜道「那有什麼？二爺可比咱們強了不知多少。跟咱們比，他可是位高權重。」
$ l2 U" G/ }# r$ [/ e! t
# t' v) q) y0 H2 g, M" I　　孟大伯眼中全是濃濃的失望，「我一直當你是個通情達禮的。你怎麼不想想，二弟做到高位是不錯，他是容易就做到高位的？還不是十年寒窗苦讀，一舉考了功名，兢兢業業做官，勤勤懇懇做人，才到今天這個地步。這還少不了岳家提攜！你怎麼就不替他想想？」
1 V0 q) R, Q. ^) u
4 R2 {. D0 ?& o5 D# P

第四十四章 潛雖伏矣

" N' f1 ^0 U) i　　悠然坐在悅然身邊，聽得目瞪口呆。悅然大姐姐下手好快，不過一天功夫就在孟大伯院子裡安插下人手，孟大伯和顧氏的爭吵是背著孟正寬和孟蔚然的，居然讓貝兒這小丫頭聽得真真的，這小丫頭不只耳朵好，口齒也伶俐，複述的很是清楚，悠然用崇拜的目光目送碧芸帶著貝兒出門而去，心中感概大姐姐手下有人才呀，情報工作做得真到位。

　　孟正宣頗覺欣慰，「這就是了，大伯父本是厚道的，又和父親兄弟情深。」他和孟正憲、悅然、悠然剛從孟賚那兒問過安出來回到蕤園，就聽到這個好消息，心中大慰，顧氏再怎麼樣都好，只要不是自家人起了歹意就行。

　　孟正憲點頭同意，確實如此，只要不是孟大伯在貪圖什麼，一切都好辦。

) n+ [! H* P- x! w% l5 h　　四人至此都放下心來，孟大伯只是老實，並不是癡傻，顧氏的狐狸尾巴既然已經露出來了，不用其他人插手，孟大伯自然會收拾她。只是，顧氏人前人後都是一副賢惠樣子，怎麼今日突然跟孟大伯犯起倔來，定要蔚然留下？

/ r1 n; {! B" r+ h　　孟正宣等三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入悠然，悠然忙把白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匯報一遍，一字未增，一字未減，孟正宣狐疑道，「原來是五妹妹說了這麼多，讓大伯母不淡定了。只一件，爹都打算回泰安種地了？我怎麼不知道。」
9 E5 j5 f  ]1 M  E* q# d
8 ~5 \/ t/ f1 j' D　　悅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點著悠然的小腦袋，又愛又恨，「大哥你信她呢，她這定是編出來的。」
; w% a" f9 [7 x5 {  W8 t
　　悠然紅了小臉兒，期期艾艾道，「那個，那個，我不就是想告訴大伯母，爹寧可回泰安種地，也不會如了她的願。」降低她的期望值嘛，好討價還價。
( B8 |/ e9 R8 |+ l* G' o7 i9 C" {3 V
9 x0 @& p* _; Q/ T4 W　　孟正憲饒有興趣的問道，「聽大姐姐這話說的，五妹妹常撒謊？」
2 d# E2 r8 t4 u1 Z6 E! s# p
　　悠然臉更紅了，吭吭哧哧的說道，「不算是，不算是吧，不經常，不經常。」撒謊也要看心情的好不好，心情不好的時候，連個謊都撒不出來。關於撒謊，悠然覺得最經典的是列寧在紅場說過的話，「撒謊是可以的，先生們，但是要有限度。」
" `0 j" b4 p/ V
% [' h, P% r3 [" X  L; A　　孟正宣皺起眉頭看著悠然，悠然被看得心裡發毛，孟大哥人是很好的，就是有點方正，眼看挨訓的命運就要降臨了，悠然想起孟正宣訓人時老夫子一般滔滔不絕的樣子，心裡犯怵，不認命的辯解道，「我這是策略啊，用兵之道本就是虛虛實實……」

# [2 c7 U5 N: e5 k" H　　孟正憲一個爆栗敲在悠然腦門上，笑罵道，「還用兵之道呢，小丫頭真胡鬧。」
7 k2 L% @* f& s
; ~0 G+ G9 ~  q. @, s6 S# V& |$ [　　悠然下意識的捂了頭，躲到悅然身邊，心中哀歎，這要是孟賚，頂多是把自己拖到懷裡打屁股，一點兒也不疼；要是孟正宣，他只會板著臉訓人；怎麼到了孟正憲，直接就動手了呢。

1 p3 ]+ A4 k0 |6 Y2 U' {　　孟正憲出手之後才想起自己和五妹妹到底不是同母所生，又從小不在一處長大，自己此舉似乎不太穩妥，抬頭又看見孟正宣不贊成的眼光，心中頗有此後悔，「要是阿煒調皮，我就是這麼整治她。」卻是還嘴硬著。

+ I, o8 ~9 G5 X" ^" c　　「也就是阿煒脾氣好，由著你欺負。」悅然橫了孟正憲一眼。
, E, N" S. S& x: q1 k7 C
% O$ f# Y' _# [, L7 k　　悠然看孟正憲臉上有些訕訕的，忙打岔道，「爹跟大伯真是兄弟，兩人想的一樣呢。」把才纔和孟賚商議的話也說了。
  n, ?" d0 ~/ }1 P+ r# j( v  M& i, M: z, R
　　「咱們是白操心了。」孟正憲覺得孟大伯和孟賚都這麼清楚，自己四人做的就是無用功了。

　　悅然反對，「這怎麼是白操心，這是做子女應盡的本份。」

　　孟正宣也道，「大妹妹說的是。」
9 Z3 n: y$ w1 ^- y: S
* P' Z& {8 Z8 i" f* e5 G$ ~& d　　悠然見已經沒事，打起哈欠來，聽孟正宣問她，「睏了？早點回去睡吧。」悠然迷迷糊糊的點頭，告別三人，由莫利護著回含芳軒去了，黃馨早已倚著門望眼欲穿，看到悠然回來緊忙迎上來，悠然東倒西歪的，由著黃馨給洗了手臉腳，自己跑到小床睡了。
+ y: X; h; M( U8 j% [2 q
0 s" L3 l2 V5 \  s. F　　孟正憲看著悠然出了門，回頭對孟正宣和悅然納悶，「爹也太寵五妹妹了，怎麼什麼都跟她說？」自己兄妹三人是嫡出的，又比悠然大不少，父親有事應和自己兄妹商量才是。

　　孟正宣不以為意，「這有什麼？五妹妹跟爹在廣州時，常在爹書房出沒，爹還常抱著她看公文，看邸報，父女二人邊看邊說話，爹都快把五妹妹當兒子教了。」該女孩兒會的技藝，悠然有好多不會，該男孩有的學識，悠然倒都有。
: `1 r- n, k. p
　　沒辦法，嫡母不在身邊，姨娘教不了，只有做父親的親自教養，結果就是這樣。

2 t! l0 A$ `! I# n3 `+ O: v　　孟正憲笑了出來，「在書房出沒？出沒這兩個字用的好。」

　　孟正宣也覺好笑，「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五妹妹說的。這小丫頭，常說些好玩的話，真還是個孩子。」

3 I6 G4 [/ L5 K# X　　悅然有些惆悵，悠然小時候，就像安然跟隨欣然一樣，悠然是跟隨自己的，兩個婢生女跟隨兩個嫡女，自己和欣然一人一個跟班兒的，倒是很和諧，不過悠然從小就玉雪可愛，很聽話，自己也並沒有為難過她，姐妹間感情甚篤。

0 |$ a. d  D4 R　　自從悠然落水大難不死，父親就對她格外寵愛起來，外放回來後悠然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可愛處還是極可愛，卻是極有主意極有見解，再不是跟在自己身後惟命是從的小妹妹。
! z3 I! Q& d+ A8 x" o
　　自己這嫡長女，在悠然面前擺不起長姐的架子，悅然為此有些氣悶。

$ ?; V0 o+ n, Q/ x　　「既然沒事，我這兩天就先不回來了。」孟正憲跟兄姐通報。
/ K5 m  b1 s# w# @/ Y' Q- b
2 N" t; O& U  l% z+ r' X　　悅然同意，「對，先別回來，橫豎你回來也幫不上什麼忙。」鍾氏帶著劉媽媽都已忙的差不多了，萬事俱備，只等正日子到來。
$ L: X- v& j) r
" T4 A' ~6 j  X6 \) N! w　　「省得被人纏上。」孟正憲恨恨道。

　　話說，他這兩天擔心孟賚，晚晚回孟家，少不了要見老太太請個安，回回被老太太留著，把胡曉禮往他身邊推，孟正憲見慣京城貴女，胡曉禮這樣的鄉下丫頭，他真是躲之不及。

　　悅然同情的望望孟正憲，卻也無法可想。孟泠然一家十分省心，單純為送嫁而來，胡曉禮一家，卻明顯是有目的，可憐的二弟，被人盯上了，唉，惹不起咱躲得起。
1 {- c# W* u' F
- o. f+ r- `1 F: R& E　　孟正宣一聲長歎，沒有說話。這樣事，有什麼好說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 a; H: D# B8 A  j. W　　當晚孟賚歇在書房，孟大伯和顧氏爭吵後氣哼哼的出門，到書房找到孟賚，兄弟二人密密商議了半夜，打定主意。
  i1 |) b6 t( x
　　孟大伯恨的咬牙切齒，「我就說了，你好好的怎麼會昏倒，原來是她調唆的！娘這般逼你！素日我看錯了顧氏，這以後可由不得她胡行！」

5 t  A& Q) j3 l" J3 v; d/ A　　孟賚苦笑，「大哥，若是悅兒的嫁妝是弟弟備的，倒好說了，我豈有不疼怡姐兒跟蔚姐兒的？只是悅兒的嫁妝倒有一大半是鍾氏備的，我如何……」

　　孟大伯打斷他，「就算悅兒的嫁妝全是你備的，也跟怡兒、蔚兒沒干係！咱們泰安孟氏素有家規，諸子成婚後既分家，分家後無論誰好誰歹，或財發萬金，均不准爭競，這家規傳了一百多年，難道到我們兄弟這兒就改了不成？你疼侄女我知道，卻不必如此。哼，孟家還沒到要女人當家作主的地步。」
8 Y# y3 i! B6 d" a! b  @8 i
  E& I0 q6 q9 d8 A5 t　　「就怕老太太那兒……」孟賚遲疑道。

/ j" k. t) J- F　　孟大伯沉默片刻，歎道，「老二，娘命你納了丁氏，已是改了泰安孟氏一項家規，難不成還要再改？娘跟前兒就咱們兩個了，兩個兒子一起，難道還勸不下娘？」
( O1 I4 R" E) x  W8 k% d* i
! S. r, ~6 p6 P( A" Z0 v9 U; |　　孟賚心中一陣狂喜，哽咽道，「大哥……」

% L7 o( s7 D. r/ I　　孟大伯拍拍孟賚的肩膀，「兄弟同心，其利斷金。說到底娘也是疼兒子，把話說開了就沒事了。」

; M0 ~' K4 y( V3 x8 p　　次日晚間，孟大伯、孟賚果真和孟老太太一番長談，兩個兒子一起出馬，孟老太太抵擋不住，只能一一答應，垂淚道，「娘還不是盼著你們都好好的。」
/ l. W. f0 |' L+ e( H* s' ~
6 E: x. Q7 |( ^+ `; `) R, q　　孟大伯和孟賚都陪笑道，「娘放心，兒子們定會好好的。」

　　搞定孟老太太，孟賚鬆了一口氣，總算可以安安心心送長女出嫁了。
6 J2 a8 z3 j! ^" S( o+ h
　　想到自己抱在膝頭長大的嬌女就要出閣，孟賚歡喜中又帶著些憂傷，心肝寶貝似的養這麼大，就要嫁到別人家去了，可真是捨不得。
( w; G0 w) v3 E2 J; v

mwyife

第四十五章 人涉昂否

! x% [8 k- \" a/ w3 W　　悅然出嫁前夕，眾姐妹各來添妝，嫣然最風雅，矜持的送了部黃山谷的《筠清館法帖》；安然最有誠意，送的是自己親手精心刺繡的花開富貴炕屏，國色天香的牡丹迎春怒放，寓意極佳；欣然大手筆的送了套赤金鑲紅寶石頭面，金光燦燦照亮人的眼睛，紅寶石更是紅得火熱奪目，欣然看到嫣然努力掩飾卻實在掩飾不住的又羨又妒眼神，頗覺志得意滿。
9 x% r6 N# R* U9 D* g* K
0 o" C& g7 L3 D# g( q　　「五妹妹送的是什麼啊？這盒子古樸典雅，裝的定是不凡之物，大姐姐怎麼不打開？」嫣然心中氣苦，顧左右而言他，指著悠然送的首飾盒子道。老太太一直說要嫡女庶女一體教養，孟賚也同意，鍾氏也無二話。
, R! ]3 K8 V* p. ]
4 n( @* {! r$ u- l* @, V　　鍾氏出自名門，妝奩豐厚，對庶女雖漠視但從不苛待，孟家庶女個個錦衣玉食，但若要像欣然這嫡女一樣出手就是套赤金鑲紅寶石頭面，又哪裡能夠。

- J, x, Y$ B# \+ ~　　孟家女兒月例二兩，庶女只有公中份例可拿，嫣然這《筠清館法帖》是自己省吃儉用好久才攢下銀子置買的，而欣然，鍾氏暗地不知補貼了多少。

+ [1 F, l0 Q* u2 p4 u　　悅然微笑道，「不拘送什麼，都是妹妹們一番心意，姐姐心領了。」
$ z& d! X7 b0 ^& S' h2 Y+ A
1 S* W  G$ o; r- C' L3 R/ q4 N　　欣然挑釁的看了嫣然一眼，分明是在無聲的說「不服氣是吧？我讓你服氣。」賭氣似的把悠然送的古木盒子打開，待看到盒子裡裝的首飾，心中不由得暗暗驚歎。

　　盒子裡靜靜躺著一副西洋款式的金色珍珠項鏈，很是美觀，顆顆珠子都有拇指大小，散發出圓潤柔和的光芒，美得令人心悸。
7 ^- ?/ _/ |9 g
3 D3 z3 }* T9 u, o. a+ H　　「這珍珠鏈子好美，真是太好看了，五姐姐，你真有眼光，還是西洋款式呢。」西洋款式的金色珍珠項鏈即便在京城也是難得的，拿著銀子也沒處買去，欣然料不到悠然會送這麼貴重的禮物，愣了一會兒，很快反應過來，誇獎道。
7 f$ R2 |3 Y1 ]+ M
# w% {! r' i% L, @　　「大姐姐華麗優雅，這珍珠也只有大姐姐配戴。大姐姐就像這珍珠一樣靈動，善解人意，鎮定自若，令人親近。」悠然笑咪咪道。

5 }" I8 l1 E0 S" b　　俗話說女人像珍珠，悠然也覺得珍珠是女人的完美表達，不只是溫柔圓潤的外形，還有珍珠的孕育過程，都和女人如此的相近。
2 P4 t' ?4 l& P9 U+ X8 s9 U. }
　　金色珍珠的光澤映著悅然青春艷麗的臉頰，更添嬌美，悅然心中感動，「妹妹們的心意，著實令姐姐感動。都把自己最好的給姐姐了。」
9 |& b. ^+ t3 O$ @0 s
　　安然抿嘴笑道，「瞧大姐姐說的，大姐姐是嫡長女，有什麼好的自該給姐姐。只是妹妹手笨，繡的不好，大姐姐不要嫌棄才好。」
3 ~  h, {- o4 m* {/ F* O: o8 F0 g
　　悅然嗔怪道，「四妹妹繡的若說不好，便沒有好的了。姐姐愛的不得了呢。」又對嫣然等道謝，「三妹妹不愧是書香門第的姑娘，送的禮物也這般風雅。五妹妹、六妹妹的禮物都很好，姐姐很喜歡。」

5 ^. w0 y7 w2 v* y  Y0 c8 T　　嫡長女出嫁在即，不管心中怎樣想，表面上肯定都是一團和氣，姐妹五人正含笑客氣著，孟怡然、孟蔚然、孟泠然、胡曉禮四人也來了，各自送上添妝禮，不過是些各人自做的繡品之類，倒也件件精美。

　　孟蔚然看著悅然富麗堂皇的閨房堆滿各種喜慶物件兒，又看了嫣然等人的添妝禮，更增艷羨，口中卻什麼都不說；孟泠然心直口快，已是滿口讚歎，「這頭面真好看，紅寶石這麼大這麼紅，還有這串珍珠鏈子，是金色的呢，這是西洋款式吧，可真好看。悅然姐姐真是好福氣。」
$ }1 {9 r$ W; O& r4 n0 Y
　　悅然微笑道，「有你們這些好妹妹，才是真的好福氣。」
: M" v# _% h' L
　　胡曉禮斯文秀麗，抿嘴笑道，「悅然表姐要做世子夫人了，可不是好福氣嗎？」

　　悅然羞紅了臉，低頭不語。孟泠然撲閃著大眼睛問道，「世子夫人真的好威風呢，有爵位的人家，是不是什麼也不用做，只等著享福就行了？」

) ?- g' x& ?9 `& h5 P; B　　悠然見她天真樸實，拉過她跟她解釋，「泠姐兒，並不是有了爵位就萬事大吉，我朝對於有公侯伯爵位的人，其才而賢者，充京營總督，五軍都督府掌僉書，南京守備，或出充鎮守總兵官，否則食祿奉朝請而已，公侯伯府如果不領實差，就只能領一份俸祿啊。」爵位不爵位的倒在其次，說到底要有實權才行。長興侯府這一任侯爺，就是悅然未來公公，就是沒有領實差，所以長興侯府大不如從前了。
. o1 N2 t6 o* \! k
/ N- @+ b; b% [' h+ y. J　　泠姐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到了首飾上，女孩子對於美麗總是缺乏抵抗力的，艷羨道，「這首飾真漂亮。」
; W/ m, Q6 r' G0 r; H
　　嫣然笑話她，「你知道什麼叫漂亮呀？」

　　泠姐兒不服氣道，「我怎麼不知道了？漂，淨也；亮，醒目也。我說的可對？」
" E+ P" a( e9 O2 Y( I: B! l/ O, w
1 K5 Q  c, ^* x: k　　嫣然樂了，拉過泠姐兒親熱，「讓我看看，小泠姐兒這幾日長進不少呢。」

　　泠姐兒洋洋得意，「那是自然，我看書了！自然有長進，嫣姐姐，你有學問，你知道這珍珠鏈子是哪國的不？」
$ y# @( v6 y" t  `+ V
7 G  D+ a5 k/ N% r　　姐妹幾人笑鬧著，甚是和悅。胡曉禮沒見過金色珍珠，嘖嘖稱讚，嫣然笑道，「是我五妹妹送的，還是西洋來的呢。」
+ q# G7 k, f9 z# Z" U& c9 R. E
' Y  y7 j# v" E　　胡曉禮看向悠然，欣然也想起來，「五姐姐，這項鏈你哪兒得的？」
0 _) X2 A: w! B) }$ E. L
: R6 |2 w4 m8 r　　悠然想了想，「是南安太妃送的見面禮，廣州那邊舶來品雖多，玻璃啊，精緻的西洋首飾啊，還是不多見的，尋常人家哪裡有？」
* z+ M, }9 ^0 Z% J! x' R& J
- Y9 W! I# L  C" y) J* T* J　　「藩王府畢竟富貴。」怡然感慨。大家都點頭贊成，本朝皇子成年即就藩，也不許干預朝政，權勢上就差了些，但若論富貴，還是一等一的，畢竟是天潢貴胄。

3 \4 ~  Y# m0 {1 I2 |9 x　　胡曉禮提到世子夫人的眼神，眾人對悅然的羨慕嫉妒，悠然都看在眼裡，這個時代的女子並沒有什麼工作機會，嫁人就是唯一的事業。是哪位哲人說過，丈夫就是女人的職業，沒有丈夫的女人就是失業？
1 U; Y2 N" C% j2 w
　　悠然惆悵起來，自己現在還可以在孟賚懷裡撒嬌，到將來長大成人，也是免不了要找個工作的吧，免不了要找個老闆的吧，話說，即便是嫁人當工作，老公當老闆，也要找份自己喜歡的工作，沒有什麼比一份不喜愛的工作更摧殘人的了。
5 W, I. @' P! S* y* t
* p+ |3 q, c( }' I　　找工作，那可要看條件了，學歷不高綜合條件不好的，想找份好工作是有難度的。
7 U8 C; L% K. l
　　孟賚是個很靠譜的老爹，悅然當初的婚事，人人都說長興侯世子家世如何顯赫，人品如何貴重，正是東床快婿不二人選，孟賚人在廣州，卻定要見過長興侯世子本人，直到都鵬去廣州拜會過孟賚，孟賚仔細觀察了人品沒問題，長相沒問題，能力沒問題，方答允婚事。

* E4 h) m! z4 F& ]　　想必到了自己，孟老爹也會慎重考慮，匹配一個合適的人家吧，悠然自我安慰著。
) {' v/ ~8 Y( D3 L( m
　　姐妹們各自說了成堆成堆祝福的話語方散去，出了門，孟蔚然和怡然一道走，拉著孟怡然低聲道，「怡姐姐你看，都是孟家女兒，悅然便是這般富貴逼人，生生比咱們都比下去了。」
* I0 J* ]- H7 B2 a2 o, x
/ E# X" b1 ^# n6 u　　怡然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那是自然，悅然是二房嫡長女，又是吉安侯府的外孫女，身份在那兒擺著呢，咱們如何能比？好好的跟人家比什麼？」說完逕自去了，剩下孟蔚然獨自發怔生氣，泠姐兒追上來叫她也不理，賭氣回了好園。

5 O. [% O& ~* n* t　　孟怡然自顧自的走了，撐著回到自己房中，忍不住落下淚來，人和人能比嗎，真不想留在京城，雖是錦衣玉食，但每每和二房女兒相比較，便會心痛。

0 S+ a- G$ x" ^8 w3 W/ u6 v　　自己比悅然只小一歲，悅然嫁的這般風光，自己的終身可會在哪裡？

　　到了正日子這天，孟家裡裡外外張燈結綵，處處喜氣洋洋，席開幾十桌，賓朋滿座，人來人往甚是熱鬧，嫣然等都打扮的吉祥喜慶，含笑陪在鍾氏身邊，不斷的見過各位來道賀的夫人太太，個個表現的甚是得體，鍾氏滿意極了。

　　夜了，孟府酒宴依舊未散，後花園假山處，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默默站立，似乎在等什麼人。

5 v% U  {/ z. F( i# D& D$ ]

第四十六章 成不以富
5 G6 n( q( u& {. ~- C/ ^2 S% _
　　一名穿著夜行衣的窈窕少女輕盈而至，跪在男子身前恭敬行禮，「少爺。」
, G$ B) v, ?0 b8 W' f
　　男子命少女起身，簡短問道，「怎樣？」

　　少女遲疑了一下，回道，「無事。」
4 h1 l- e" i% K% I; h% j
3 m- `$ b' ]2 Q- h" @　　男子覺察到少女的遲疑，眸中閃過一絲冷意，少女素知這位少爺目光敏銳，且御下極嚴，也不敢隱瞞自己的小心思，跪下磕頭道，「少爺，婢子大膽，孟家風平浪靜，婢子姐妹二人在這裡實在是……實在是無所事事。」
/ ~. U  l/ }& P6 `4 b$ ]2 }4 y
2 ?2 K1 Z# q" v: w　　那位孟五姑娘毫無出奇之處，不過是個貪吃懶做被寵壞的小孩，服侍這樣的主子，心高氣傲的少女委實不甘心。同輩人中自己功夫最好，該去做些大事才是，怎能在內宅護衛一位毫無危險的小姑娘？
. U* b  d7 J$ g2 \
　　少女本是從不敢在主人面前說「不」字的人，這些天是在孟家閒得狠了，方敢大著膽子說出這幾句話，話剛說出口，自己先嚇出一身冷汗。耳中聽得男子冷哼一聲，心中更是恐懼，連連磕頭，「婢子該死！婢子該死！」

) D5 \' f4 S1 r' ?　　男子緩緩道，「敢是我已使喚不動你了？」聲間雖平靜無波，少女卻聽出隱隱有怒意，懼意一陣陣襲來，少女直挺挺跪著，臻首低垂，顫抖著聲音道，「婢子不敢！婢子見識淺薄，只想著孟五姑娘年紀尚稚，又沒有結過仇家，孟家又是清貴文官，哪裡需要保護……？」膽怯之下，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已是低不可聞。
: b( R7 R" v" N0 J6 a
　　少女渾身抖若篩糠，男子默默看著這素日忠心耿耿的丫頭，道，「孟五姑娘三年前冬日落過水。」

/ u: S" p2 ^, K　　少女猛然抬頭，一臉的不能置信，冬日落水，難道有人要取她性命？「孟五姑娘極受父親寵愛……」話一出口，卻也想到了，怕是孟五姑娘越受寵愛，越是有人想要她死。

- n5 {* _& G0 `, n) M　　少女本是丫頭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心思轉得極快，趴下重重叩了個響頭，「婢子知錯！婢子姐妹二人定會竭盡全力，護衛孟五姑娘周全。」

& C% E- J3 x- q　　男子沉默半晌，緩緩道「去吧。」

; Z) |5 i* T. \+ P' x/ _　　少女磕頭告辭，倒退幾步，輕盈迅捷的向內宅奔去，不過轉眼功夫已消失在夜色中。

　　晚風中寬袍大袖的男子獨自站立，夜風吹起衣袂，無限寂寥。
6 N! V9 A8 d1 C2 v& n# e* U
5 M0 ]( ?( d" ]　　「你有沒有聽說，霍去病此人，沉默寡言？……他是衛少兒和霍仲孺的私生子，……他是自己經歷過沒有父親、不愉快的童年，不想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女孩清脆甘美中又略帶惆悵的聲音彷彿又在耳畔響起，男子抬頭望天，長歎一聲，人人都說落水前的孟悠然玉雪可愛，最是乖巧聽話，現在的她有時好像很孩子氣，只知道玩樂胡鬧，有時卻這般尖銳，看人看事入木三分。
$ Z0 i! J% ^8 {
1 N( I. D" L9 S% g$ i& g　　派出丫頭中武功最高強的兩個，應是能護住她了，知道有危險存在，避免起來會容易一些，只是不知這危險究竟來自哪裡？

* P: j2 I% _! @, ?0 \& s( K: Y　　次日，吉安侯府。

- y8 t. K8 Y& L4 ^# p& i( x　　王夫人穩穩坐在官帽椅上，端著個小茶盅緩緩撥動共葉，慢條斯理道，「表妹也太急了，人家昨日才嫁女兒，能不成今日姐姐便上門提親去？」
+ |  n1 h3 ^/ I9 q+ T0 N
9 K2 q6 F+ C* ^3 a7 L9 F　　沈氏心虛的陪笑，「好表姐，你不幫妹妹，誰幫妹妹呢？婆婆好容易派了妹妹一件差使，妹妹總要交差呀。昨晚不知怎麼了，婆婆突然盯著我問此事，我沒話回。」

　　王夫人恨鐵不成鋼的點著沈氏的額頭，「你呀，事到如今，急有什麼用？該細細的設法才是。我不是與你說過了？那孟家五姑娘要留到十八歲才出嫁，和你家並哥兒年紀上就不般配。國公夫人可知道？」
5 q7 `/ o1 h! [* ^# g
9 |, V# s  T# U% w　　沈氏不以為意，「知道。不過是個庶女，先娶過來，到十八歲再圓房就是了。只是要早些娶回去。」
" R- A1 I6 k/ n7 |( t: b
% S: T+ ~2 [' f　　王夫人暗暗納罕，孟家小五剛過十一歲生日，若滿十八歲生辰才許圓房，可還有六七年的功夫，國公夫人這是何意？難不成讓張並這麼傻等著？京城多少名門閨秀，何必定要這孟五姑娘？

# s. `+ n' r8 U) q- l+ A3 B: R2 c　　沈氏一向是個大閒人，難得被派次差使，正是興興頭頭的想討公婆歡心，湊趣兒的跟王夫人形容著，「要說我家四嫂真是能幹，我選了多少家的女孩兒婆婆都不滿意，就連水尚書家的獨女都嫌人家門第太高了些，偏四嫂薦了這孟五姑娘，婆婆竟是處處滿意，昨晚更是催著我提親去，恨不得下月就娶回家去。四嫂眼光真好。」
4 o4 d# Z2 S! }8 L8 m  _
+ I8 Q7 C4 G" l$ C+ y　　王夫人心中更添疑竇，大戶人家，即便是庶子成婚，也要反覆相看，來來回回過禮，怎麼也要一兩年功夫才能成婚，怎麼國公夫人竟想一兩個月就娶回孫媳？還是個年紀小不能圓房的庶女？

3 t: A$ Q8 n9 f9 _* ]: N3 H+ w　　見沈氏著急相催，王夫人暫且按下心中疑惑，柔聲安慰小表妹，「無妨，橫豎人家姑娘就在家中呆著，又跑不了，倒不必如此急迫相催。我家小姑近日嫁女必是忙的團團轉，此時去提實是沒眼色，不如再過幾日，待大外甥女三朝回門之後，表姐就上孟家幫你探探口風。」

9 }! F! u# ~" M8 q' F7 U　　沈氏聽王夫人聲音雖柔和卻很堅定，料是不可挽回，只得罷了，臨辭去時還再三交待一番，方依依不捨的離去。

/ V& ^  t3 R( a2 w　　當晚鐘元回府即去了蕊姨娘處，卻被王夫人著人請了過來，鍾元聽了王夫人說了今日之事，愣了一回神，細想了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麼，張了張口想說話，話未出口卻又嚥了回去，只含笑安慰王夫人，「國公夫人年紀大了急著娶孫媳而已，無甚大事，不必掛懷。」說完也不管王夫人如何，竟自回了蕊姨娘處。
! z& O3 l. I' J7 p) [5 S
6 m3 ^+ O6 A& t" |　　鍾元進到臥房，只見蕊姨娘一身嫩黃薄紗褻衣，斜倚在湘妃榻上，慵懶嬌憨，嫩黃色薄紗下隱隱露出白白圓圓、結實豐滿的胸脯，鍾元眼神一暗，大踏步走過去將蕊姨娘抱入懷中蹂躪親熱，蕊姨娘咯咯嬌笑著，任由鍾元為所欲為，兩人狂了一會兒，平靜下來後，鍾元看著懷中的蕊姨娘，忽地歎出一口氣。

% A* r( K% u1 P2 c) L( i　　「侯爺，好好的，做什麼要歎氣？」蕊姨娘貼在鍾元胸上，媚聲問道。

　　「想起朝中局勢，還有咱們靈兒。」鍾元神色悵然。
5 s0 G; k/ A$ S

mwyife

第四十七章 洽比其鄰

　　「朝中局勢有何不妥？」蕊姨娘一雙柔荑白嫩纖小，攬在鍾元腰上，懶懶問道。
/ a0 x; f( {3 k( ?7 U# A! a
　　「暗流洶湧。」鍾元苦笑，聖上年紀大了，心腸越來越軟，吳王和太子漸成相爭之勢，聖上卻還在和稀泥，叫一幫臣子不知該如何是好。若要傳位太子，吳王就該早早就藩；若要傳位吳王，就該捨棄太子。偏偏聖上是太子也捨不得，吳王也捨不得，只一味拖延。

: l; j4 D, ]$ Z' |& @: b/ `　　皇帝擺出來的這架勢有些無賴，簡直就是在說「我不管了，我活著就要看見兩個兒子都好好的；至於我死後的事，聽天由命吧，他們誰爭到就是誰的。」做為一個帝王，這種態度真是很不負責任，這般優柔寡斷的性情，難怪當初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先帝幾度想廢了他。
7 G, J1 G7 |# c9 b
　　聖上是先帝嫡長子，到底佔了嫡、長的名份，又有寬厚賢名，才得到一幫文官擁護愛戴，魯王是他同母弟，驍勇善戰，性情果敢，無論容貌、性情都很像先帝，先帝也偏愛幼子，無奈本朝文官最講究忠孝節義、長幼有序，先帝想要廢長立幼，卻是過不了文官這一關。武將擁護的是戰場上身先士卒的魯王，文官擁護的是尊賢重道的太子，最終，是文官贏了。

　　本朝以文治武，文官地位高出武將一大截，好在自己出身勳貴府弟，根基深厚，這幫文官極有眼色，倒從不敢欺壓自己。想到此處鍾元心中略略得意，微笑道，「其實倒無妨，鍾家開國元勳，從不介入儲位之爭，由他們去吧，我只是不攙和這樁事體便是。」鍾家老祖宗是個小心謹慎的，令家中子弟不得介入儲位之爭，鍾家只效忠最後登上大位之人。
6 j5 a( `+ c- s$ e. P
　　「侯爺騙人。」蕊姨娘嗔怪道，「若此事輕易能躲開，大家都不必煩惱了。人家可能由著咱們躲開？」
: D9 W, n4 u9 ?& y, K
　　鍾元樂得拖起蕊姨娘打她屁股，「小妖精，偏你最機靈。」二人笑鬧一會兒，蕊姨娘正色道，「一家子都靠著侯爺呢，侯爺千萬要小心才是。」朝堂之上波雲詭譎，稍有不慎就可能有災禍，勳貴人家被冠上形形色色的罪名奪爵抄家流放的，還少嗎？
& |4 Y; Z* p$ v4 q, D5 E; c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鍾靈還小，鍾家一定不能有事。
; M2 M3 o, n/ A
　　鍾元抱著蕊姨娘狠狠親了一口，誇獎道，「我家阿蕊真懂事。放心吧，爺心裡有數。」吳王數次著人來拉攏，都被打哈哈岔過去了，官場上打滾幾十年的人了，打太極誰不會？
9 }7 X" ~' @: k; }6 R3 w7 X
. K7 B6 E) j% y9 y- [" Q" N# W　　本朝開國以來共四任皇帝，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傳給太宗皇帝，這是極順利的，太宗皇帝自小隨著太祖皇帝征戰大江南北，文治武功、人品學識都卓異常人，真正是人中之龍，繼承大寶沒有遇到一絲阻力，也從無任何人有異議。

& v0 t* H$ d5 {, c0 J5 a* A　　而先帝的皇位嘛，咳咳，眾所周知，是搶來的，從他親大哥手裡搶來的。先帝是馬上的將軍，他大哥是只會讀書的斯文人，先帝本就藩薊州，太宗皇帝駕崩後即驅兵南下直指京城，一夜之間就攻下外城、內城，坐上龍椅，穩穩坐了三十年。

　　有了這個先例，先帝晚年不少人支持魯王，包括魏國公府、衛國公府這樣的開國元勳府弟，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先帝臨終前急命魯王就藩泰安，將大位傳給了今上。
0 h1 t% G' m" J8 O
　　儲位之爭變數太大，鍾家老祖宗小心得有理，鍾家從未因此獲罪，不像衛國公府，因此奪爵抄家流放，再無翻身可能；也不像魏國公府，一度惶惶急急的，最後靠青川公主才能保全。
0 q# E& m2 u7 c
　　蕊姨娘美目流盼，「這朝堂局勢，又和咱們靈兒有何干係？」
6 `$ o, b* M+ p8 S' l3 Y9 Q; J
' Q  Q/ ?( P% S5 k+ i7 K- ?+ t　　鍾元歎了一聲，「無甚干係。本來給靈兒相看了一個好女婿，雖比靈兒大幾歲，卻是有擔當有魄力的好男兒，今日聽夫人說起一件事，看來卻是不行了，心中未免不快。」

2 I. K% r0 I+ M# v5 Z* l　　蕊姨娘強忍住笑意，道，「靈兒還小呢。不到十歲，侯爺就惦記著打發她出門子了？」

) x2 I, R, B& x4 w! g; E　　鍾元也失笑，「好女婿難尋摸，這不是想早早備下嗎？省得耽誤孩子。」
9 V: X0 R8 z% W  L* R4 a9 L
$ \' M$ O) y9 V/ C- z　　二人調笑一會兒，摟抱著睡下，蕊姨娘躺在鍾元懷中想了半夜心事，到四鼓時分才朦朧睡去。
" |2 O& P, j' e  p9 }
　　悅然三朝回門時一臉嬌羞，容光煥發，顯然新婚生活十分愉快，鍾氏拉著長女的小手，把她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方滿意的笑了。
: f0 ^- }% k: N. [/ m
( i* o+ D( a  b2 I( T　　長興侯世子都鵬是個濃眉大眼的爽快青年人，雖是豪爽性子，看新婚妻子的神情卻十分溫柔，孟賚含笑看著女兒女婿，心中也是高興。

6 ~) H, s& E' r$ m  ]+ R2 C7 b　　沒過兩日，王夫人既過府來尋鍾氏，兩人密密說了半日話，晚間孟賚下衙，鍾氏一邊服侍孟賚更衣，一邊興興頭頭的把事情說了，孟賚正伸開雙臂讓鍾氏給脫衣服，聞言沉下臉來，拂開鍾氏的手，目光銳利的盯著鍾氏，盯得鍾氏心中發毛，強笑道，「魏國公府，可是高門第好人家呀，老爺為何……」

　　孟賚冷冷道，「才十一二歲的孩子就嫁過去，拿我閨女當童養媳不成？若提的是六丫頭，你能不能願意！敢情不是你親生的，就不疼了？」
8 O/ `# W0 ?/ x
! ?  L* |! {! P" g( {2 z2 O, ?　　鍾氏呆了呆，「不是，我怎麼不疼她了，說的是到十八歲才圓房呀。」又不圓房，有什麼不行的。
3 b7 Q: V) v" f+ O5 A) q- T
　　「不成！」孟賚斷然道，「我閨女定要十八歲之後才出門子，他魏國公府若能等，就到我閨女及笄之後再來提親。若不能等，趁早另求淑女。」

　　鍾氏還要再說什麼，孟賚已自顧自重新穿上衣服，到書房睡了。只氣得鍾氏一夜無眠。

　　悠然習慣性的到孟賚書房找書看，見孟賚臉色不豫，自告奮勇要陪孟賚下棋解悶，孟賚嚇得連連搖手，「很不必。」跟這丫頭下棋，能氣得人吐血。你說這麼個一臉聰明相的孩子，怎麼琴棋書畫就一樣都不精呢？
3 h% D, t: \. D' i3 Q
　　悠然走後，孟賚獨自坐了許久，唉，要說張並這個人，真是有膽有識的好男兒，若他真的自立門戶，倒真是門好親事，若說是嫁到魏國公府，卻是萬萬不能。
7 Z7 W' p& W, U% d6 w( O0 ^
　　悠然睜大眼睛看著低眉垂目的莫懷，百思不得其解。這位武功高強的莫懷姑娘，原本是非常高傲的，莫連有些看不慣，覺得做丫頭便該有做丫頭的樣子，這樣大喇喇的成何體統？悠然卻覺得應該尊重人才嘛，既然人家有真本事，就有資格高傲。不想這幾日莫懷突然異常恭謹起來，倒把悠然嚇得不輕。
- r& j$ m1 g0 k! r
! i" f* x" @; e0 Z9 i; T　　「莫懷姑娘，你不用自稱奴婢或婢子，我們孟家不論什麼人，統一以我自稱。」悠然含笑解釋著，話說，孟家這傳統真是不錯，要不然整天聽到有人自稱什麼「奴婢」「妾身」，煩都煩死。
, Z! R* _, F5 E* l: {+ j9 i
　　「是，婢子……，不是，我知道了。」莫懷從善如流的改口。

& \; Z1 U! ~' n　　悠然滿意的點頭，這才對。這是在自己家裡，平輩之間可以「你，我」來稱呼，小輩稱呼長輩，下級稱呼上級（侍女稱呼小姐），自然是要尊稱的，但自稱的時候「我」就可以了，紅樓夢裡不就這樣嗎。

. n$ V$ e* P' l, q- Q# h. x　　「莫利，莫懷，你們這些天有空就收拾收拾行李，過些日子咱們要去西郊避暑。」悠然這小團隊引入了高檔人才、專家，是很願意給些優厚待遇的，這個，就算是假期吧，天漸漸熱了，不能再在城裡呆著了。
" s. Z: g; M& W% g9 b/ O  b
4 P. e) @2 l" x* J3 P' L- L& D　　要說這兩個專業人才，真不是蓋的，前幾日胡斐在花園裡「偶遇」悠然，糾纏著不放悠然離開，甚至還想拉悠然衣袖，便被莫利小施懲戒，輕輕摔了胡斐一個跟頭，摔得胡斐鼻青臉腫，過後丁氏大呼小叫的拉著胡斐來跟悠然理論，丁氏根本近不了悠然的身，只能遠遠的撒了一頓潑完事。
8 ]! R5 n' X' E8 u; w6 A
　　有了貼身美女保鏢，安全係數大大提高啊，悠然滿意之下，真心覺得該給專業人才物質獎勵和精神獎勵，果然孟賚晚間回家後，把莫利、莫懷狠狠誇獎了一番，又給了重賞，莫懷倒還淡定，莫利被誇得小臉通紅。
& ]( B$ w/ K' K6 ~8 U. b
　　這次再帶她們去西郊渡個假，嗯，獎勵很到位了。

　　「去西郊哪裡？」莫利大著膽子問道。

　　悠然笑吟吟，「水家姐姐才在西郊置了莊子，叫做若水山莊，咱們便是去那裡。」

1 H; `, u. J5 W+ u& Y  N　　莫利聞言和莫懷相視而笑，若水山莊，不就是羅湖山莊的鄰居嗎？

5 f8 }7 }' ?1 h　　孟賚休沐一天，親自送悠然去了水家的西郊別院，父女二人和水尚書父女二人盤桓一整天，之後水尚書和孟賚回城，水冰心和悠然留在莊子裡「避暑」。
6 R$ a0 H+ V+ @. i7 [, L8 M
　　孟宅一個安靜優雅的小院內，胡曉禮獨自對燈苦思，侍女蓮兒輕手輕腳直過來，勸道，「夜深了，姑娘還是早些歇著吧。」

　　胡曉禮搖搖頭，「哪裡睡得著？」

　　蓮兒還想再勸，胡曉禮抓過她的手苦笑道，「蓮兒，你自幼服侍我，咱倆倒像姐妹一般，我有話也只能跟你說了。你知不知道，孟家五姑娘去了西郊避暑？」

* y. J, r* E; w+ Y* |# I　　蓮兒以為胡曉禮有了攀比之心，忙勸道，「姑娘，咱們卻是和孟家五姑娘不能比……」
( _& O6 {( d; r% ^4 g
　　胡曉禮溫柔又疲憊的笑笑，「不是，蓮兒，我怎麼會想和人家比，哪裡能比？」
0 W* h2 l) F( l9 {, Z
　　蓮兒雖聰明，到底只是個侍女，她哪裡知道，來京之前娘本來是想把自己嫁入孟家的，孟老太太也是這個心思，自己還覺得終身有望。
3 m2 C2 r* q6 K- w( T
　　誰知進京後哥哥胡斐看上了孟家的姑娘，說孟家姑娘個個漂亮，隨便娶哪一個回家他都是知足的，娘一向偏心兒子，這下子便把自己完全拋到腦後，一心要幫兒子娶位孟家姑娘。
2 e% Z# t- d" v; `
2 {4 U0 j( G- q# w, Z: n6 ?0 \　　哪怕再窮的人家，也沒有換親的，如果胡斐真娶了位孟家姑娘，自己就完了，休想嫁過來。身為女兒家真是命苦，有了好東西，永遠要讓著家裡的男孩。

8 n1 o9 ]8 C! w9 I$ T　　「蓮兒，你也看到了，京中是什麼日子，家裡又是什麼日子，我，真的是不想再回家裡去了。」胡曉禮輕輕的、堅定的說道。
% Y& I6 u$ A/ N9 z/ o  [
5 O9 u5 J. k2 l, F8 A

第四十八章 匪直也人

* G6 ]1 o* J3 q8 J* g+ O3 S  O　　太夫人看著面前哭得氣噎淚乾的小女兒，面沉似水。
$ K2 c3 r9 J" N
+ L* t7 D9 A4 x, A' @1 ?　　「……不過是因為這一件事，睡了好幾天書房，見了人也不理不睬的，怎麼賠小心也不行……唔唔唔……老太太說什麼要賢惠，要雨露均沾，三個姨娘那兒每處歇五天，我都快急死了，他一句話也不說！……婆婆和丈夫都這樣，我也只能依了……唔唔唔……平白的一個月少了十五天，這是從哪裡說起……」鍾氏想想以後要把丈夫分出去，有半個月獨守空房，真是肝腸寸斷。

　　王夫人站在一旁又是惶急，又是生氣，小表妹聽了回話後已是在她面前抹了一回眼淚，擔心沒法跟國公夫人交待；小姑又是這個樣子，因為這一頭親事，連累她娘家婆家兩個妹妹著急上火！一個是外室子，一個是婢生女，兩個真好大的架子！

2 u$ W4 E: Z. h+ c# ~　　太夫人冷冷道，「哭什麼哭，你還有臉哭！上回我怎麼跟你說的？你男人既然定要留他閨女到十八歲，你只管由著他，庶女的事情不去管就是了，你偏要攙和進去！這會子又只知道哭！」

2 F% |2 H% E% K" W5 c　　鍾氏本是回娘家找安慰的，聽太夫人非但不像以前一樣柔聲哄勸，反倒厲聲斥責，心中更是難受，「我只說魏國公府是一等一的門第，子弟又爭氣，年紀輕輕已是三品振威將軍，這樣好的親事哪裡去找？不過是早過門幾年罷了，又不圓房！怎麼就委屈了他的寶貝女兒了？這樣給我臉色看！」說到傷心處鍾氏又哭了起來。
" h$ f' l0 h- N/ P4 o  P, }' f3 k
　　太夫人看著只知道哭著發脾氣的小女兒，只覺頭越來越疼，「養在膝下的女兒，跟嫁出去的女兒，能一樣嗎？在你家小五能自由隨意，到了婆家一屋子生人，還由得她？要在公婆跟前立規矩，上頭還有一層公婆，叔叔伯伯好幾個，嬸嬸伯母個個出自名門，哪一個是好對付的？把個十一二歲的女孩扔到偌大一個國公府，小心翼翼的做人媳婦，就不是你親生的，你能捨得？」
: R8 [! f2 E# {* O+ T
　　「魏國公府是寬厚人家……」鍾氏被訓得垂頭喪氣，膽怯的低聲說道。

" I$ E0 u5 p8 p1 P( j　　「再怎麼是寬厚人家，對兒媳婦也是嚴苛的！」誰家兒媳婦是好做的！太夫人歎口氣，「你當初也能嫁入公侯府第，娘卻是捨不得你去吃這個苦，寧可低嫁到孟家，這些年來和你姐姐比，你過得也算順心。」孟老太太這種水平的都能讓小女兒吃癟吃苦，若換個真正厲害的婆婆，會是什麼情形，太夫人真是想都不敢想。

　　大女兒鍾利做了國公夫人，看似赫赫揚揚，實則裡外支應，閃轉騰挪，辛苦疲憊得很，若換了是小女兒，怕是根本支應不來。

+ G* x" {' ?' L- Q+ w1 ?1 Y　　鍾氏耿耿於懷的事，太夫人並不在意，鍾氏這次哭訴沒有得到娘家的支持，失望而返。
, m3 Q. s! {  X6 x# D
  r% B0 ~" C2 X　　若水山莊裡，垂柳樹下，悠然躺在吊床上晃來晃去，十分愜意。這自由自在沒人管束又不用讀書寫字的生活，真是舒服呀，微風吹過，悠然享受的瞇起了眼睛。
' i9 x0 l# N) s& D8 p
　　唉，天漸漸熱了，要是能吃冰鎮食物就更好了，可惜，孟老爹臨走放下一紙戒律，上面寫有各種各樣的不准，尤其是不准吃涼東西生東西，水冰心已是鄭重答應了孟老爹，這幾天雖由著她玩鬧，吃食上卻管得她死死的，在孟家不許吃的東西，在水家依舊是不許吃。

/ @6 b$ y1 c/ l6 y　　有侍女走過來，安放下桌椅，水冰心款款走過來，坐在玫瑰椅上歇息，侍女端上冰鎮酸梅湯等物，水冰心自顧自喝著，悠然嫉妒的看著。
% {  r+ ]; q; G+ H" g( F) W: b$ A' E
1 L) o, `; f0 a; [2 g　　「你爹爹也是為了你好。」水冰心好笑的看著嘟著嘴生氣的悠然。
9 h! X3 e5 C$ V3 N
( e: l+ w: j  i: w　　「冰心姐姐，你看看我的臉色，是不是又紅又白，像個紅蘋果似的？我這樣的還說身體不好，不能吃這個，不能吃那個，是不是很可笑。」悠然想吃冰，想吃生魚片，求而不得，甚是憋悶委屈。

　　「誰讓你以前裝過昏倒的？」水冰心淡定的說道。

: a- O. ^* q( c8 A; C: \/ k　　悠然紅了臉，十分羞愧。那還是在廣州時，一次她胡鬧得過了，孟賚氣得要打，悠然看他一副當真的樣子，怕真挨打，情急中使出下策，裝了次昏倒。倒真是逃過一次責打，不過把孟賚和黃馨嚇得不輕，這往後真成了驚弓之鳥，總以為悠然雖看著康健，其實還是個體虛的，要仔細保養，平白多出無數條清規戒律，把小悠然看得嚴嚴實實，務必要讓「死而復生」的愛女平安無事。

1 A9 ?2 p) _  A+ e　　「報應啊」，悠然撫額哀歎。
! ^8 y' ^, n' Y0 ^
" q( S8 ?  F* g) I2 @+ O　　「什麼報應，有誰遭報應了？」快活的少女聲間響起，悠然抬頭望去，一名紅衣少女俏生生笑吟吟站在樹下，不是張憩又是哪個？
. |# D: M' {5 z9 ]7 a
1 U7 I" B! x5 R! f/ K# j0 V. _5 `　　「張甜心，你來了！」悠然興奮的上前摟抱住張憩，張憩嘖嘖道，「看看，阿悠這麼想我。」

　　悠然連連點頭，「那是自然。」

　　張憩撇嘴道，「騙誰呢？！我的賞花會你不去，跑到西郊玩耍，也不帶著我，有臉說想我。」

　　二人見面少不了一番笑鬧，水冰心啜著酸梅湯，微笑的看著二人打打鬧鬧，這兩個都是好的，比起尋常閨閣女子，要有幾分俠氣，有幾分真性情。至於各各有些瑕疵，倒是無礙，「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有缺點的人，才是活生生的人。那些無可挑剔的、高貴完美的貴婦人，總讓人覺得不真實，不可信，不可親。
" l& e, Q3 ^9 {3 Q* r# b( T6 Q
　　想起京城這些貴婦，想起某位貴婦曾對自己說過的話，水冰心有些煩燥，明明是試探口風的，自家父女雖矜持卻也表明了態度的，怎麼沒有下文了？自己已是一十六歲，正該匹配一位英雄豪傑才是。
7 b2 a" B( j; G
( }0 B: u# C+ u　　按阿悠的話說就是「到哪裡去尋找相配的雙唇呢？」

0 M- `# o1 e4 Q$ b9 `8 T( ?& w　　悠然和張甜心尋著水冰心玩鬧，水冰心也暫收了心思，陪著二人說說笑笑。當晚三人聯床夜話，說到夜半時分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2 Q; i  N6 M9 f
" g+ Z& M7 q/ z$ v! E% e　　羅湖山莊。
6 w- i7 P3 z7 m! Q1 U
4 x' w) B) K( F3 q+ a9 D, Z. `　　「令嘉？」張並剛下了馬，就有管事來迎接，順便稟報張懋下午晌來訪，一直等到現在，張並心中有幾分詫異，唯恕常來羅湖山莊，令嘉，好像還是第一次。

+ g) d! C; |# n$ t* E# u　　「兄長！」張懋百無聊賴的坐著喝茶，見張並進來，忙站起來見禮。二人簡單寒暄過，張懋笑道，「弟弟要在兄長這裡叨擾幾日了，阿憩到若水山莊小住，我送她過來的，卻不放心她一人在此，怕這丫頭胡鬧。」
# D0 @# M/ j  H2 T  M3 L" b
, Y. l! J( D9 s6 D+ W2 r4 |　　「正該如此。」張並點頭贊同，張憩性情極愛衝動，是該有人看著她才好。
* S- E, m4 H2 Z. |+ L( z* s
2 v1 X) d6 v, C+ p7 F' P! {　　張懋提議，「兄長，不如咱們一起到若水山莊拜訪？」

8 |; ]& v5 n2 m3 F, n' U- f　　張並搖頭，「不妥。若水山莊只有女眷，咱們去了多有不便。」
* w' F% W  e# n( X- J2 A0 i
　　張懋聞言更是失望。他送張憩到了若水山莊，本以為終於能見到悠然，誰知水府的管家極是謹慎守禮，說別院只有小姐們在此，不便見客，竟是沒請他進去和水冰心、孟悠然見面，只管家陪著待了茶，管家是名五十多歲的老人家，說話做事極有法度，張懋愣了半天無法可想，只得來了羅湖山莊。誰知張並也是如此守禮，難道見她一面就這麼難？

　　張懋不甘心的嘟囔道，「若水山莊都是女眷，多不安全，咱們正該多去看看才放心。」

9 X. W. R- W5 X1 Q; x　　張並淡然道，「無妨。水尚書、孟大人前幾日曾來訪，我派了一隊侍衛過去，這隊侍衛個個都是能幹的，若水山莊很安全。」

　　董嬤嬤聽丫頭傳報張並回來了，忙忙的從廚房趕了過來，正好聽到二人的話，笑道，「九少爺放心，若水山莊沒事。嬤嬤前日才去拜會過水家姑娘、孟家姑娘，兩位姑娘都極和氣，哎喲，真真是大家子的姑娘，這人品，這氣度，我愛得什麼似的。」

　　張並暗暗覺得好笑，這董嬤嬤，一門心思想做媒人，回來就誇水家姑娘多麼多麼和氣，多麼多麼會待人、會管家理事，長的又多麼多麼可人，竟是個完美女子，一邊誇一邊看自己眼色，情意殷殷。

) \) D% s! G4 O1 O8 F. ?　　張懋在羅湖山莊住下來，次日又到若水山莊拜訪，又被管家擋駕。她明明近在眼前，自己卻連若水山莊的二房都進不去，張懋無計可施，只有對月長歎。

) a* y  x1 f+ ^  f# g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光下俊美少年抬頭仰天，對月長歎，場景頗為動人，張並不動聲色的看了月下吟詩的張懋幾眼，施展輕功，大鳥一般向若水山莊而去。

　　「昨晚不過睡的略晚了一些，今晚這兩人就早早睡了，可真是不能熬夜。」悠然一個人在月下獨酌，愜意雖是愜意，卻嫌冷清了些。
% \4 e) b- P0 X( g
8 R) O9 W! J2 r" w6 j4 e　　莫利聽到有人，警覺起來，抬頭卻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頓時又驚又喜，張口欲叫，卻被張並抬手制止，令她退了下去。
' u3 G6 L  k: X; Q7 S6 |' ]+ }
/ E- K' j/ H; y5 E, p: R　　莫利依言退了出去，在門口遇到莫懷，示意莫懷噤聲，又向裡努努嘴，莫懷看到裡面的情形，嚇了一跳，二人一邊一個悄悄守在門口。
0 Y6 O! N2 i  P+ u2 w8 i9 E
6 _: |: \/ p! ^　　悠然看到張並也不吃驚，鄰居嘛，「張哥哥，你來拉，正好，我一個喝酒很悶。」

　　張並看著小酒鬼一般的悠然，沉默片刻，道，「這樣天氣，在屋頂喝酒更好。」

　　悠然聞言眼睛一亮，顛兒顛兒的跑到張並身邊，「好啊好啊，張哥哥你帶我上屋頂，我還沒上過屋頂呢。一定很好玩。」
  h4 h1 f  W3 |$ k' @* h
　　張並低頭看看一臉討好笑容的悠然，也不理會她，先是把酒壺酒杯等物拿上屋頂，才來到悠然身邊，輕舒猿臂攬住悠然的小腰，躍上屋頂。
5 Q, K2 ?: S. |$ h, J. @" p
　　門外，莫利見二人上了屋頂，忍了又忍，終忍不住跟莫懷說悄悄話，「這樣不好吧，被人看見五姑娘就慘了。」

　　莫懷橫了她一眼，「水姑娘和張姑娘都睡了，侍衛都是咱們的，這小院是獨立的，咱們姐妹守著，誰能看見？少爺做事你還不知道嗎，最是周密，不會給人抓住把柄的。」

" d# L; Q7 X$ i　　莫利只好閉嘴。
3 a% @- Z  p, s- f* W" F
　　「在屋頂看星星，好像更明亮呢。」悠然頗覺新鮮好玩，興致盎然。

! J; n$ G+ C9 `　　張並端著杯酒慢慢喝著，意態閒適。

　　「咦，莫利和莫懷呢，怎麼不見她們。」悠然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美女保鏢。
. x  P( X8 G' B2 p7 f
5 [/ K7 o! }" x, J: T3 n　　「我讓她們守在院子門口。」張並簡短答道。
: h( ]1 @2 U( `- d0 j7 A6 }8 w
　　悠然有些氣憤，「張哥哥，她們到底是你的丫頭，還是我的丫頭，怎麼她們聽你的？」我還沒發話呢，丫頭就不見了！先不說安全不安全的，太沒面子了！

" d  E8 U! e7 ?　　張並面色無波，「她們怕我。」
6 j6 ?9 o. w" Y* z/ C& G  _
' `" U- O( D9 y! X! t8 Q+ z) X8 T　　「怕你什麼呀？」悠然好奇，張並看上去不像個可怕的人啊。

　　「我凶。」
. g5 C2 T; K" x2 A( e1 L6 {0 n
5 o2 Z! P! d; `6 T* w　　「你對兩個姑娘家那麼凶幹什麼呀。」

2 d" j$ a+ m9 c# R/ f$ t# O　　「她們是我下屬。」慈不掌兵，對下屬威嚴的時候一定要威嚴。

　　「你凶起來一定很嚇人。」悠然想起莫懷的變化，得出結論。

4 G2 f2 ^) M( T　　張並轉頭看悠然，見她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思忖片刻，道，「我回家以後，一定不會凶。」
6 C2 B6 q3 o8 W* P" h- c, C
　　「是啊是啊，跟自己家人凶什麼凶呀，一家人就應該和和氣氣的。」悠然表示同意。

　　張並不置可否，繼續喝酒。
- F: M; B* Q7 y  D4 u# m3 H

mwyife

第四十九章 不敢暴虎
+ s5 H* D' a! z& a4 \! T1 [
　　「令嘉真的沒進去若水山莊？」武氏接到稟報，先是有些詫異，繼而惱火。
' u9 p' x8 e' a  L! b" ~
　　在廣州時孟悠然和阿憩、令嘉明明玩得很好，就連唯恕有時也陪他們三個一起瘋，自己發覺令嘉的心思後暗諷過孟悠然幾回，還算她識趣兒，之後就避著令嘉，只是，令嘉這樣的英俊少年，她說放開就放開了？武氏怒氣上升，覺得自己優秀的兒子受到了輕視。

4 g' j+ T4 G' q　　更何況，這次有意讓令嘉送阿憩去若水山莊，原是想著讓張並看看，魏國公府給他尋的姑娘，空有一副好皮囊，卻是不只出身低微，更品行不端，必會激起張並的怒火來，讓他跟魏國公府徹底絕裂。

　　武閣老早已致仕，卻因兒子俱在京城為官，所以還在京城養老，並沒有回原籍。武氏回娘家省親時，武閣老還感概過魏國公府家風過於輕視庶子，張釗如此，張並也如此，這一文一武都是難得的人才，在魏國公府卻因出身得不到應有的重視，甚至都不讓張並認祖歸宗。

　　「將來，有他們後悔的。」武閣老斷言。

　　武氏幾經猶豫，還是把國公爺和國公夫的打算說了出來，武閣老愣了一會兒神，微笑道，「倒也可行。張並終於能認祖歸宗，他再怎麼能幹，沒個出身究竟不好。倒是你家老六，有了這麼個好兒子，以後可就威風了。」
, C; A. p7 X2 {  V# M
　　武閣老也這麼說，武氏心裡犯起了嘀咕，讓老六有個好兒子，再壓在四爺頭上？不行！老六和沈氏就是兩個不學無術的，就因為是嫡出，就可以這麼不勞而獲了？天下哪有這樣好事。

" y3 V  E5 W+ N; g# h　　自己只淡淡提一句孟悠然合適，沈氏就上了心，國公夫人也首肯了，武氏諷刺的笑笑，既想要張並回府，又不想他翅膀硬了不聽話，特特的不選名門貴女，有意給他娶上這麼一個出身不高、年齡尚稚的小妻子，真是好算計，卻不想想張並如何肯？惱了最好，永不回府最好，張並可以海闊天空，六房也不會不勞而獲。

　　張釗疼愛張並，武氏是知道的。只是回國公府有什麼好，像張釗，若能離開國公府單過，可該有多好。

　　對於庶子，國公府就是個牢籠，張釗想飛出去而不可得，國公府只對老二老六這樣的嫡子有好處。
7 s+ e6 s/ T* s8 H$ V, M3 h
　　每每想到沈氏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好像不食人間煙火似的，武氏就一肚子氣，同樣是出自名門，同樣是做魏國公府媳婦，自己比沈氏強了一萬倍也不止，沈氏卻活得比自己滋潤多了，三十多歲的人還像二十出頭似的，青春嬌艷。
* X, O4 J! P7 ^4 X
# m  c% i7 `) k6 n4 u% g0 @　　想到這百無一用的沈氏前半輩子有國公府庇護，後半輩子憑空飛出一個好兒子供她驅策，武氏就覺得不能容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 `7 v( D* Y  p* u) |: r0 n
　　不能讓他們如願，不能讓他們把庶出子弟隨意玩弄於指掌之中，武氏暗暗下了決心。

　　孟悠然不肯接近令嘉，無妨，再想辦法，務必要讓張並對魏國公府生隙。

　　武氏心目中永遠天真爛漫的沈氏，此時正忐忑不安手足無措的站在魏國公夫人面前回話，語無倫次，「……孟家太太倒是極情願的，巴不得攀上咱們這樣人家……孟大人卻死活不依，定要留閨女到十八歲才出門子……孟家確有家規，女兒滿十八歲方可出嫁……」
  A2 h& \; H: C
　　國公夫人目光震攝下，沈氏頭越垂越低，聲音也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已是低不可聞。
8 Y* o  u  o! w  t
- f6 ^# B% M" l/ A3 U( e　　國公夫人眼下著實苦惱，對張並這個孫子她一向無好感，從小就不待見他，程家的種哪有好的？卻不知國公爺近來是怎麼了，這麼著急上火的催著給他定下媳婦，趕早娶了，新婦見門就行廟見禮，給他們夫婦二人上族譜。
4 u2 C& N( M5 J, t1 v) J# P- \
: X3 x2 y5 c) b& t　　張並就算有出息了又能怎樣？張家自開國至今赫赫揚揚，還少張並一個人了？國公夫人心中對魏國公的話不以為然，卻是幾十年來畏懼服從已成為習慣，接了魏國公的話就開始賣力張羅，最後，沈氏卻給了這麼一個回復。
. r) a# b. {- g6 W) h& ]8 T6 M( m, K
　　想到魏國公昨晚又催問，今晚還不知拿什麼話去回，國公夫人頭痛起來。

　　沈氏萬分愧疚的站著，婆婆這麼多年就給自己這一件差使，自己還辦成這樣！
7 C5 K% E5 r( e( K
　　待國公夫人揮手令她退出，沈氏小心翼翼的退出去，走到屋外，風一吹，又快活起來，對身邊的小丫頭憐兒說道，「走，咱們到花園摘花去！」

　　憐兒響亮的應了一聲，主僕往花園而去。
! K' e* R# ^% a2 U+ J, T+ Z
　　西郊。
  l- f, i7 X" ?+ J
　　「這鬼話他們也信？」悠然睜大眼睛。
+ _1 H9 P  M; X; ^1 I2 |8 ^/ U
　　張並沒理她。習武之人練童子功不能早婚是常事，怎麼到了她這兒，就成了鬼話？
0 \0 C+ n  }. t/ T3 h  S, ]
　　悠然樂得要不的，「練童子功？二十五歲前不能成親？他們一個個都笨死了，張哥哥你明明是騙他們的對不對？」
% h5 w6 [" j9 C  R) ]
　　張並無語的看著悠然，該她聰明的時候一點不聰明，不該她聰明的時候聰明得很，孟大人真神奇，養的這是什麼孩子。
: B' P, U& b' R7 }8 c( m  f
6 m$ M: ?( p3 Z% z0 d. V　　現代也是十八歲成年好不好，若說是二十歲，悠然或許還信，二十五歲，堅決不信。

! t/ N3 z! L+ h1 M4 \) N3 s6 G　　「張哥哥，你不想成親對不對？編出這種鬼話騙人的？」悠然湊近張並，殷切問道。
2 E" U" a2 P+ @3 m. D
2 v$ U* @* ]- M% D1 C　　張並慢吞吞道，「你喝了多少酒？」這孩子酒品真不好，喝這麼點兒果子酒，就喝得小臉蛋兒紅撲撲的，話還越來越多，什麼該問不該問的都問。
( n, g+ v) z! O0 G6 L
9 }& j( a8 P( `　　就不該告訴她。小孩子懂什麼。
2 B: A. n4 H5 s9 A9 h
　　「沒喝多少呀，我沒醉。」悠然笑嘻嘻的，「張哥哥你別打岔，我猜的到底對不對呀？」

* X* p( {: e: r% j0 r1 M, ]　　「包袱裡有披風，冷就披上。」張並指指旁邊放著的包袱，顧左右而言他。
) {# b" o2 @4 S; b
　　夜風有些涼，悠然依言取出披風披上，「這是誰的披風啊，這麼好看。」
5 C$ W0 Z2 _7 S/ I7 n$ n
6 U4 J! z0 I6 d0 J( n/ y　　素色錦緞白色披風，以輕紗為原料，剪裁簡單，唯一的裝飾便是下擺所繡的一枝綠色梅花，繡工不凡，梅花枝幹倨傲色澤清冷，綠色梅花又稱綠萼，珍貴少見，這件披風穿在窈窕美女身上，走起路來怕是飄飄欲仙吧。

　　「我娘的。」張並答道。

　　「你娘親真講究。」悠然真心讚美。人只要有條件，還是該讓自己活得舒適、講究、精緻。

! W2 `5 ~+ Z. f: I* K　　唉，浪漫和舒適都是需要用錢來買的。自回孟宅後孟老爹就不許自己涉足商業，頂多給個小莊子種種地，「官家女孩，不可有銅臭味。」

　　孟老爹態度很堅定，「在廣州時你還小，爹只當你是隨便玩，誰知你竟掙下不少產業，回府後卻是不行了，你只安心做個孟家五小姐，日常用度爹自然會替你安排好，委屈不了你。」

　　孟老爹態度堅定的時候，撒嬌耍賴是沒用的，悠然只好歇了賺錢的心思。
, ]; C# d5 ]1 u3 _+ p4 s9 ~
$ J  {4 t. g2 V* i: y! e　　其實在這個年代，有錢真的不能保證什麼，有權才是硬道。

　　「張哥哥，你知不知道最賺錢的行當是什麼？」悠然著迷的問道。
1 A8 ]- g5 z0 q0 L( w
2 Z( S* i$ W1 p　　張並自顧自喝酒，不理會她，悠然自問自答，「當然是鹽政和漕運了，對不對？聽說邊貿也很賺，還有海運，還有什麼啊。」

# J! [  E2 r' Z+ U$ ?% T　　「賺錢養家是男人的事。」張並答得驢頭不對馬尾。

　　「我想自己有錢，有很多很多的錢。」悠然在星空下做著美夢。

　　有很多很多的愛，再有很多很多的錢，這該是多美好的生活，悠然笑出聲來。

: N" r$ {+ H4 r' }; \　　月光下悠然陶醉的樣子十分可愛，張並眼眸中多了幾分溫柔，真還是個孩子。

1 U* L6 D; [0 i1 Q. h) |% D　　過幾年，自己仗打完的時候，她也該長大了吧。這慧黠的小姑娘，長大後不知是副什麼模樣。

　　自己嘛，要嘛一戰成名，要嘛馬革裹屍。
2 n5 S/ n6 h! A  [# w2 Y! T* M+ c2 ^
9 }( d) t& ?  c; p. R　　「這樣安寧平靜對著明月清風喝酒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都是因為有你們保家衛國，咱們才能這般悠閒自在，張哥哥，我敬你一杯。」悠然不知張並因何沉默，因何神情凝重，只能揀些太平話來說。

　　張並喝盡杯中酒，依舊一言不發。
  N- M: U; _1 g% h# @
$ n, e1 J1 P9 _4 D+ @+ @) `　　「張哥哥，是不是馬上要打仗了？」悠然小心的問道。

+ p5 z6 J6 S8 F, {; V1 ?0 W　　「應該還不會。」張並簡短的說道。
7 ^7 e1 C0 s2 h$ x, {# g# ~# I$ [
7 H7 e7 X& D2 f) c; U4 w, D　　「為什麼呢？每次朝廷拒絕互市，韃靼人都會來犯邊境，以戰求和。」悠然真為此可惜，打什麼打，坐下來談判不行嗎，打來打去苦的還不是老百姓，京城的流民都越來越多了。
  P0 ^, f0 b% p/ Q! M: p- B, p
* N7 \2 X. R# `, H　　「韃靼有內亂，雷曼和雷達禮兩兄弟爭位，內部正打得不可開交。」等到內亂平定，肯定還會打過來。

　　「張哥哥，到時候你是不是要上前線啊？」悠然覺著自己問的多餘，但話已經說出去了。

( I( j; k! U8 [; g　　「是。」張並很肯定的答道。

* h, L# w0 u0 q# Q3 T0 D　　「和韃靼人打仗一定很凶險吧。」悠然歎道。天朝和韃靼打仗，就像草原上的狼和內地的羊打仗一樣。
0 z6 {! v9 f! F
　　張並搖頭，「最凶險的戰爭，不是和韃靼。」
8 g& ^4 R7 l- k$ e( Q
! g! k: n6 Q1 X& M8 S8 }+ z; W　　一陣涼風吹過，悠然酒醒了一半，怔怔望著張並堅毅的側臉發呆。

! v5 a5 T+ O. q: {　　次日清晨。
+ t' m1 V9 Q( g* Q/ @6 q0 b  ~4 o& z
　　莫陶一臉歉意，「姑娘，我昨晚不知怎麼就睡過去了，一覺睡到現在。」都不知道姑娘是誰服侍梳洗上床的。

% D  d9 P! V* _# B. K2 m　　「睡得像個小豬。」悠然一臉促狹。
( z* s9 k3 @; A  [
  n4 O& |6 J8 N. W" T　　「我，我是不是很沒用？」莫陶很自責的樣子。

　　「怎麼沒用，你今兒就回趟家，替我拿幾本書回來，再探探府裡的消息。」悠然不以為意。
( }; j- [: t# x" `  ^
　　本來孟賚買莫陶進來就是陪自己玩耍的，沒指望她幹什麼活，不過莫陶性情活潑愛交朋友，府裡的消息她常能打探來。

/ q1 W4 ~0 P2 ~- f　　鍾氏為難過自己兩回，孟賚就打定主意把自己送出府「避暑」，不知黃馨會不會受牽連？
* i1 A! ]$ L! e
8 D* \* Q; T/ S1 y' t/ I　　莫陶響亮的答應了，興沖沖坐了馬車回孟府。晚間回來，帶來不少新聞。

　　「老爺去了丁姨娘處過夜，太太氣壞了，這兩天亂發脾氣呢。」
$ Q# j3 Z8 ]5 d/ J( u0 y- ^" r
　　「胡姑娘兩次在花園巧遇大少爺，大少爺嚇得都不大敢回家了，總在國子監住著。」
7 r1 i6 X2 U% `- h! G
　　「胡家少爺可真行，今兒給三姑娘送花，明兒給四姑娘送朵的，可忙活了。」

　　「丁姨娘的姐姐，就是胡家的太太，和丁姨娘吵架了，說什麼嫡姐庶妹之類的，丫頭也沒聽大清，反正是姐妹反目。」

　　「大房的蔚姐兒可孝順老太太了，現下老太太跟前最得意的姑娘，不是三姑娘了，是蔚姑娘。」

+ d5 A2 A" _/ F8 z: G　　「大房太太要替大老爺謀個好缺，不肯到山縣上任，還在京裡想轍呢。」

2 Y6 r( E; S( ]9 z) |　　「孫先生答應收大房的寬少爺做學生，寬少爺高興壞了。」

　　種種八卦消息，不一而足。

9 b: ]) L+ K' b3 ]- F4 L　　過了數日莫陶又回府裡拿東西，這次帶回來的消息更加勁爆：「老爺在丁姨娘屋裡歇了五日，在杜姨娘屋裡歇了五日，太太臉色鐵青，丁姨娘、杜姨娘這幾日不是被罰，就是被打……府裡可熱鬧了。」

% s- k7 u/ k6 I: E5 l' g　　「那黃姨娘呢？」悠然著急，說重點啊。
/ r5 t) U6 F" {9 C
　　莫陶無知的睜大眼睛，「有黃姨娘什麼事？黃姨娘生了病臉色臘黃，大家都說黃姨娘失寵了，老爺從不曾到她屋裡去。」

　　悠然皺眉道，「生病了？」
, z* X" p0 |! l* Z3 ^, O
　　莫陶點頭，「生病了，變醜了，黃姨娘心灰意冷，聽說每五日到東四胡同的娘娘寺禮佛。」

4 R0 M5 V( s% |2 u0 W6 R% [　　悠然鬱悶的要死，這兩人，搞什麼鬼！

6 b( h! S' F$ e7 d

6 b' g. e' r: f( J) w第五十章 徒御不驚
/ Y/ |; x6 _& J6 v" @
　　劉媽媽一臉恭謹的的側身侍立，心裡惴惴不安。太夫人素來溺愛幼女，自己奉命而來，把孟宅這陣子七七八八的事情一說，坐在羅漢床上的太夫人已是面沉似水，卻不知太夫人會如何決斷。
$ d7 T$ u: q# F# w) C& a
　　王夫人是鍾貞長嫂，看著她長大的，自小就疼愛她，凡鍾貞的事，太夫人也從不瞞她，王夫人在一旁侍立，想起嬌生慣養的小姑種種為難處，也是替她難過。

/ V% k" A* o# v# w, `2 Z5 o　　「宣哥兒憲哥兒這陣子就少回孟家吧，」太夫人緩緩開口，「還有欣姐兒，定要看好了，莫讓人算計了去。」

　　劉媽媽忙應道，「是！」
2 X$ Y$ E* y! m8 K
5 v  Q4 y( f/ C- l5 v' Y　　太夫人神色有些疲憊，揮揮手道，「你回去吧，只要看好哥兒姐兒，餘下的都是小事。定要把哥兒姐兒看好了！還有，該瞞著你家太太的事就瞞著她，莫讓她多操心，多勸著你家太太，讓她先按下脾氣，別跟姑父擰著。」
. Q4 P- `) A, j# ^' X0 w/ b
　　劉媽媽恭謹的應了，又見太夫人已是在閉目養神，雖還有話想要說卻也不敢再開口，又見王夫人示意她退下，只好恭敬的行禮退了出來。到門外跟舊日姐妹打了招呼，又去尋孫夫人、盧夫人等請了安，方回孟府去了。

　　太夫人閉目歇了一會兒，慢慢眼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譏諷，病了？變難看了？每五日出去禮佛？也就貞兒那傻孩子能信！小女婿一向是自己中意的，人物俊秀，又關愛妻兒，就算納妾也是被孟老太太逼的，誰知他人到中年，卻開始眷戀美色，如此欺騙貞兒。
7 k! S3 A% b$ E- @- Q
0 D  M% y' G, m9 {" ~7 K9 d　　可是就算他欺騙貞兒，自己又能怎樣呢？真衝他的愛妾下手，只怕他和貞兒情份更淡。

　　王夫人親自端了茶盞過來，服侍太夫人喝茶，太夫人到底上了年紀，感情脆弱，對王夫人苦笑道，「怕她吃苦受罪，千挑萬選才選中孟家，到了竟然是這樣。」

: `9 e5 b: q( d. {) A　　王夫人陪笑道，「娘竟是別這麼想。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朝廷還有三門子窮親戚呢，小姑家有幾個沒眼色親戚，這也不算什麼。只要兒女成器，夫妻恩愛，其餘的都是小事，不值什麼。」
$ A( a1 v! t0 l2 Q$ ?/ i+ V
: ?; I1 O9 g: U$ h5 x8 F$ Z  I　　「夫妻恩愛？她這樣還能算夫妻恩愛？」太夫人對於小女婿中年變節實在難以接受。想當初鍾貞初嫁，直到孟正憲出生，孟賚可是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和鍾貞二人一心一計的過日子。現在倒好，會幫著小妖精騙自己妻子了。

" s9 j$ R; A/ Q9 ?　　王夫人遲疑了一下，還是低聲道，「娘想想，若是真不在乎夫妻情義的，怕是會明公正道的寵愛妾室，若那樣小妹又該如何？」若真的沒有夫妻情義，就像鍾元那樣，明打明的寵愛蕊姨娘，自己又能怎樣了？還不是死忍著？
) `6 ^0 ^! F6 u
　　太夫人錘床大怒，「他敢！」沒有鍾家提攜，孟賚能有今天？他是泰安孟氏旁支，跟嫡支已是出了五服，早已不親近了，比尋常百姓也強不了多少，若沒有吉安侯府，他的仕途哪能這麼順利！現如今翅膀硬了，就要學風流文人愛寵美妾，冷落嫡妻，哪有這樣好事。

8 b  m( s- X5 f. F7 U; O　　王夫人勸道，「娘快別這樣。若氣壞了娘，就值多了。妹夫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外放做知府時多少人巴結他給他送美妾，他是一個也沒收過。那裝病的黃姨娘，不還是娘送過去的？這些年妹夫官越做越大，房裡還是那幾個人，並沒有添一個半個，這是妹夫知禮處。」
' Y' y$ S+ C3 h' }" o; r! D
　　太夫人聞言氣也平了些，那黃馨可不就是自己送過去的？沖王夫人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任事也想不到。」

　　王夫人心疼的說道，「您就是太疼小妹了，一聽小妹吃苦，您就什麼也顧不得了。」

　　太夫人苦笑道，「貞兒這傻孩子，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是心裡只有男人，她現在如何能和年輕貌美的比？以後怕是得吃苦了。」

　　王夫人想了一想，道，「娘想想，妹夫肯這麼費盡心思的騙小妹，正是他心裡還有小妹，在意小妹；娘只管放心，妹夫是個有成算的，必會給嫡妻臉面，也不會讓小妹傷心難過。」

　　男人肯騙你，那還不是最糟糕的，怕的是他連騙都不肯騙，連騙都懶得騙。

; @4 Y2 ~0 x' j　　男人若肯費盡心思騙你，還是心裡有你的。若能騙你一輩子，呵，那是你真有福氣。

& l" P4 \9 d: M5 L- j! {- F' R　　太夫人點了點頭，「說得有理。」又和王夫人說了幾句閒話，問道，「煜兒媳婦還是沒動靜？」

　　王夫人臉有憂色，「是，還是沒動靜。」真是愁死人了，長子已是二十八歲，卻還未有一男半女，看著那盧氏也是個身子康健的，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子嗣，房中也有幾名姬妾，也是沒用。

; H  K- r6 H( l: E- a' o4 s　　太夫人歎了口氣，「想是煜兒兒女緣薄，你帶著他媳婦多去上柱香，只盼佛祖垂憐，令我鍾家早日有後。」

　　王夫人低聲應了，又服侍了一會兒，方退了出去到回事廳理起事來。

  W4 R6 _* y: w4 s6 Q9 P( K7 }: a　　劉媽媽回到孟家，硬著頭皮把太夫人的話說了，鍾氏愣了一會兒，大哭道，「娘可真是狠心！只顧著外孫子外孫女，女兒就不顧了嗎？」
9 W8 g) K6 E0 q
3 L6 k: X) n' o2 h5 Z; E　　劉媽媽心疼的哄勸著鍾氏，太太從小心地就好，就是心思太單純了些，一點手腕也沒有，一樣花招也不會使，也就算太夫人始終護得緊，不然，早就老太太和姨娘們拿下了。

2 p% ]( K- ]2 C, S. ^　　鍾氏想到丈夫要被分走一半，這些日都睡在姨娘處，委屈的哭了又哭，到晚間哭得累了，伏在榻上歇息，朦朧間卻覺有人來到榻前，溫柔的凝視她。

1 g. Y" _2 X! ]# Z　　莫不是做夢？鍾氏揉揉眼睛，真的是孟賚，她撲入孟賚懷中哭起來，「你還知道回來？」
# m) ^  n# ~9 R, ]2 a# g; m; C
　　孟賚抱她在懷裡柔聲撫慰，哄勸許久，鍾氏才止住哭聲，夫妻二人細細說起話來。「那兩個丫頭出身的倒也罷了，我便是不去，她們也不敢則聲，府裡也無人為她們做主。丁姨娘那兒卻是不能不去，若不去，老太太必不依，太太說可是？太太放心，姨娘只是姨娘，怎麼也越不過太太去。」
7 V1 {1 o8 b5 |, L5 \* U
　　從十五天減到五天，鍾氏雖還是不情不願的，卻也覺得是意外之喜，點頭答應了，孟賚在她耳畔輕言細語，「丁姨娘是老太太娘家親戚，太太何苦要打要罰的惹老太太不痛快？便是那兩個丫頭出身的，一向訓順聽話，太太待她們和氣些豈不好？便不為別的，也要想想兩個閨女。太太，咱們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好不好？」
! j) p* W6 L8 D- I5 p0 \. E
　　鍾氏聽得孟賚話中之意對三個姨娘全無情意，不是顧著老太太就是顧著庶女，心中甚喜，當下大方的答應了以後不找丁姨娘麻煩，厚待兩個丫頭出身生了庶女的姨娘。只要她們安安分分的不分去丈夫的寵愛，就讓她們逍遙自在的過日子去。
4 O& Z# _. U1 K3 y
　　孟賚攬鍾氏在懷裡，溫柔道，「好太太。」

8 Z+ T8 A: X: J4 }* a, V　　鍾氏臉熱心跳，意亂情迷，這些天的煩惱全都煙消雲散。
8 P6 v/ C5 L" o9 i) y; A
) a6 Q& q' O$ m" u, K8 [　　劉媽媽見孟賚留宿正房，次日鍾氏臉色嫵媚，神清氣爽，鬆了一口氣。便不怎麼理會鍾氏這邊，只顧著把欣然看嚴實了。

% Z- _. G! v# @/ [　　姑娘家，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錯。家裡住著些居心叵測的人，六姑娘那兒可要萬分當心。
; Y0 `, b! @* B3 Q* J" E1 O
　　劉媽媽繃緊了弦，把鍾氏嫡出的幾個孩子看得嚴嚴實實，不只六姑娘欣然，就連兩個男孩處也不敢放鬆，孟正宣借口學業忙，孟正憲借口要練兵，都不怎麼回孟府，即使回也是匆匆到萱瑞堂請個安就離開，一點兒機會也不給胡曉禮。

. S1 u& K/ M( e6 X: y- A　　這樣的親戚，唉，什麼時候才走？劉媽媽怨念了。
( ^3 F6 p& Y6 f3 U6 a
　　劉媽媽辛勤工作的同時，孟悠然還在悠閒萬分的渡假。
! B& @0 n1 O* @, ]8 n
　　「阿悠，你家裡老太太、太太對你倒都很寬容。」水冰心有些疑惑，阿憩可是住了沒幾天就不情不願的被接走了，自己是生母已逝，父親萬事都由著自己，阿悠一個庶女，也能在外面玩這麼久，真是不合常情。
8 W  W1 l0 T* `3 |% z' _5 F
& ]$ B  @: \; a( L3 S9 \　　「我家老太太，理虧嘛，她娘家侄孫有些不著調，在花園裡攔著我說話，我爹都開口攆人了，她還捨不得侄孫一家走。既捨不得侄孫一家走，我出來避暑她也無話可說。」悠然解釋道，「我家太太，大概是心虛吧，她似乎做了什麼蠢事惹到我爹了，這會子巴不得凡事順著我爹好挽回，哪有功夫理會我？」
; A& N5 u; O) _1 j( C8 |# S$ d! d
4 \. ?/ |2 L+ }' r　　說到底，孟悠然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她在孟府，還是在府外，孟老太太和鍾氏並不多麼關心。

　　悠然說完，水冰心點頭，表示聽明白了，一陣涼風吹過，水冰心不知在想些什麼，臉上有幾分悵然。
2 h+ D7 L, t/ s5 g
　　悠然心中一動，水冰心又是為什麼在別院住了這麼久？雖說她無人管束自由自在，可畢竟是單身少女，這般獨自離府別居，其實也不合常情。
  r* a, T6 G6 C' O
5 z/ r  R8 A& c; E2 ~& S& ^& L　　悠然當然不會開口問，她不是小孩子了，別的風度未必有，不刺探別人的秘密，尊重別人的隱私，還是可以做到的。

; f" E; v- w, v1 g+ J　　再好的朋友，也是要保持距離的。親密無間？千萬不要。
1 F9 i; e+ H( n* I
　　水尚書和孟賚心有靈犀，休沐的那天一前一後到了若水山莊，兩人看看愛女沒有變黑，沒有變瘦，臉色紅潤，笑意盈盈，各自放了心，兩對父女在別院下棋、釣魚、划船、登山，玩了個不亦樂乎。
# K; D0 {; \7 ~# Q- G4 o
. O, n4 |* z. j/ o4 M7 z　　「天不早了，爹要回城就早些回吧。」悠然體貼的說道。孟賚雖疼她，卻是管頭管腳的，悠然其實是在攆人了。
; X: `; }4 F' p1 }
　　渡假嘛，要的就是自由自在，有個老爹在旁指手劃腳的，人還怎麼玩？

　　「不回了。」孟賚笑道。

/ j/ P0 K) R# S　　悠然傻眼了，休沐，不都是一天嗎？第二天不該回城裡上班的嗎？

) j  f* y; e. I. ]8 J　　孟賚看著她的傻樣子，樂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本朝慣例，夏日休沐視衙門忙閒可至兩日或三日。這陣子衙門事閒，爹明日還可再歇息。」
) X) W4 Y1 p) J$ F
　　水尚書也笑道，「老夫也是，還可再歇一日。便陪兩個丫頭多玩一天。」
3 Q: {& {1 J6 @3 ?
　　悠然抱著孟賚的胳膊發悶，，明天還是要被管得死死的呀，孟賚彷彿知道她的心思一般，看她發悶，反倒笑得更加開懷。

　　他一定是故意的！悠然恨恨的想道。忽起了促狹之心，找個沒人機會偷偷趴在孟賚耳邊問道，「娘娘寺的齋飯，好吃不？」其實更想問「娘娘寺的禪房，睡著舒服不？」卻是無論如何不敢這麼問，若真這麼問了，怕是裝昏倒也沒用了，定有一頓好打。

, t! w" J) V' A　　孟賚一點不訝異悠然能猜到，搖頭道，「我們不在娘娘寺吃齋飯。」
! Y. c3 }1 e9 X1 l
* m5 l8 s5 Z% B  w! X　　不在娘娘寺吃齋飯，那到哪裡吃飯？悠然用眼神問道。

" ^% e4 m/ I. ]' m　　孟賚只微笑不答，臉上的表情卻有些怪異。
$ O+ F4 ]. L2 a0 P! u; ~# j* R. [
　　娘娘寺邊上就是孟賚的私房院子，悠然募地想到一種可能，吃驚道，「難不成是她自己做飯？」黃馨做的飯，哈哈，特別呀特別。

　　一個繡工到極致的女子，想必是心靈手巧，可她做出飯來，色香味一樣沒有，難吃至極。
+ Z9 _3 W- L: c2 @9 p
　　偏她沒一點自知之明，還挺愛做飯，在廣州時，每逢黃馨興致勃勃的往廚房去，悠然鐵定跑得遠遠的，孟賚勉強挾兩筷子，也會找個事由逃走。

　　難不成這會兒為了偷情，連這樣的吃食也能容忍了？悠然睜大眼睛。
  D7 _  Z  p( K; M. p' w
5 x* v! F" W- R　　「不讓她做，她偏要做，看她那麼興興頭頭的，就由她吧。」幾個月沒有在一起，實是想得狠了，歡好後黃馨定要做飯給他吃，沒辦法，只好捏著鼻子吃幾口，唉，最難消受美人恩。

. n4 K+ F, o2 x- y; O, F: Q　　悠然笑彎了腰。

' E  v' \" h, t# v# G" X　　孟賚佯怒，拖過悠然打屁股，父女倆鬧成一團，悠然銀鈴般的笑聲傳出去好遠。

: p2 m) N/ w8 U- C　　羅湖山莊派了管事嬤嬤來請安，知道水尚書和孟賚晚上要留宿，明日還要盤桓一日，喜道，「這可是好，明日我家將軍要去圍獵，兩位大人若有興致，何不一起去？」

* S& `$ r: W) e- F2 ?' E' P; E　　水尚書和孟賚還未答話，悠然眼睛已是一亮，殷切的看著孟賚，孟賚沉吟道，「打獵我卻是不在行……」

　　悠然正著急，怕孟賚拒絕，那管事嬤嬤已是笑著說，「大人若去，自會有人侍侯，兩位大人只當去散散心。」
- o+ \2 G" i6 E9 s4 E7 `, j
3 E+ ~3 D& I# [: }# J　　孟賚和水尚書對視一眼，各自點頭，「那就有擾了。」
5 k  m7 {/ _# K  e: E) A
  O1 R% B8 ^: u" ?4 n　　那管事嬤嬤姓李，很是能說會道，慇勤道，「兩位大人能去，可是求之不得呢。兩位姑娘也一起去散散最好。」
: ~8 u, \$ o+ M7 T7 ]+ Q7 R
4 N: L: z& S  J6 @, z　　水冰心微笑道，「多謝嬤嬤厚意。冰心體弱，不便出行，請嬤嬤勿怪。」
1 c+ |: w& G! h; q9 o
　　悠然心知水冰心是顧忌姑娘家不便拋頭露面，怕孟賚也不許自己去，眼巴巴的瞅著孟賚：水冰心是大姑娘了，我還是小孩子呢！
& q* t- @% d$ p! d4 d  E$ o7 x
- J! Q  {0 N; k( N* g- p　　孟賚看著悠然可憐兮兮的小眼神，也不忍拒絕，卻為難道，「你沒有帶騎裝。」
4 `" h9 j7 r) [$ K
　　李嬤嬤笑道，「無妨。我家十三姑娘有騎裝在此處，十三姑娘和孟五姑娘身量差不多，孟姑娘穿了十三姑娘的騎裝，豈不正好？」
  X' T7 p$ K; ]% B) h) v! z
4 ?: Y( Q7 r* x+ [5 S　　阿憩有騎裝在這兒？太好了！悠然笑彎了眼睛。

　　李嬤嬤笑著告辭，過了片刻羅湖山莊有侍女送了騎裝過來，一套大紅，一套天藍，悠然興沖沖穿上試了，咦，正好，張甜心不比自己胖一點嗎？
" g( }# f6 Y  k& U1 b
1 Z* Q9 ~1 H3 \- A　　許是她以前的騎裝吧，以前她肯定比現在瘦一點，正長個子呢。
& |8 D: X, n0 N; K, L8 t  ]  u- z
9 W3 s* `* k5 q3 y8 t　　第二日悠然跟著水尚書、孟賚，打獵去了。說打獵，其實不過是和孟賚同騎一匹馬，看看風景看看熱鬧罷了。

　　看著軍中健兒們騎著高頭大馬馳騁在獵場的矯健身姿，看著他們一箭就射中獵物，悠然大力拍手叫好，孟賚在她身後著急，「丫頭，坐穩了。」這還個姑娘嗎，半分嫻靜也沒有，又笑又鬧的。
& Y! k) n/ o2 @: O
　　「爹你看，張哥哥好厲害啊。」悠然看見張並射中一隻豹子，扯著孟賚興奮的叫道。看他「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還真是「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這身手，真帥！

　　日暮時分，圍獵結束，悠然羨慕的看著軍中健兒個個騎著馬唱著歌，馬上掛著滿滿的獵物，很是眼讒。

mwyife

第五十一章 往來行言
1 @$ A3 L7 O9 P" ~1 J( V
  j. c0 m' P, \' h) E' c　　安然低下頭，專注的給杜姨娘換藥。杜姨娘心中不安，「讓丫頭們換就是了。」
7 _8 E6 ~& x* b3 x
　　安然不理會她，手法嫻熟的換好了藥，方淡淡道，「我自己的娘，自己侍侯。」

　　杜姨娘紅了眼圈，哽咽道，「好姑娘，千萬別這麼說，仔細讓人聽見了。」

　　安然靜靜的望了杜姨娘一會兒，道，「這個院子裡的人，都不會對我有二心。」做小姐的人，沒個御下手段還得了，哪怕庶出小姐，也該有份氣度，自己的丫頭、姨娘的丫頭，總能收伏了。

0 `* T0 l  l4 T　　杜姨娘笑中帶淚，「姑娘長大了，都能……」都能保護自己親娘了，都能管束下人了。「姨娘沒出息，護不住姑娘，姑娘是全靠自己了，可要萬事小心。」

! I+ \7 M; L) Q3 l; l　　小心？安然不贊成的搖頭，難掩心中的憤怒。杜姨娘還不夠小心嗎，還不是招來這場毒打。

+ ~1 ]  h5 g' ~* k! ?$ y　　知女莫若母，杜姨娘見安然的神情，知道她心中還是鬱憤，撐起一副笑臉開解道，「姨娘是吉安侯府安生子，生下來就是做奴才的命，從不敢埋怨什麼。姑娘也莫把這事放在心上，太太心地是好的……」

+ z" P$ {! i7 G+ q# V6 t　　「心地好會把忠心耿耿的人無緣無故打一頓？」安然怒不可遏。事發後她匆匆趕去主屋，杜姨娘已是被打完了板子，安然只能淚流滿面的扶杜姨娘回來，喚了大夫精心療傷。
' z0 V) V: w" l2 R
+ v0 J( i7 h& E- O　　欣然歉疚的跟在身後，安然破天荒的沒理會她。

, w0 m3 A9 \% V* I) M　　如果杜姨娘做錯事了，安然還無話可說。可杜姨娘什麼也沒做，只不過是孟賚來歇過幾夜。
! |+ E0 M* x* ~1 W) z
1 U1 {3 C. s* r; l- @9 V- Y) f　　杜姨娘苦笑，「姑娘，你雖是庶出，卻也從小錦衣玉食，你不知道做奴才的苦。我父親哥哥都老實，在侯府領不上差使，哥哥老大不小了還娶不上媳婦，是我進了孟家，忠心耿耿服侍太太，太夫人才抬舉我父親哥哥，派了差使，有了營生進項，哥哥才能娶妻生子，安分渡日。吉安侯府向來賞罰分明，做奴才的可不敢有外心。」

　　也有世僕豪奴，那也是一代一代積下來的勢力，像杜姨娘這樣全家在莊子上苦熬的，這樣情形也算是熬出來了。

, u; J$ E* t( b, ~9 x9 r6 y* m　　安然望著杜姨娘乞求的眼神，心中不忍，輕輕點了點頭。
% B% f# F- [3 p1 K0 [7 Q
5 W: t3 ~0 ^% \! S9 E+ [　　杜姨娘放下心來。這個女兒，年齡雖小，卻是個有主意的。她點了頭就好。「我知道你委屈，可是沒法子，上天偏心，有人生下來什麼都有了，有人什麼都要自己去掙。姑娘托生在我這沒用的肚子裡，是委屈姑娘了。」

　　「豈止上天是偏心的，人也是偏心的。」安然和杜姨娘對視一眼，母女二人心中俱是瞭然。孟賚到丁姨娘處歇夜，丁姨娘被罰；到杜姨娘處歇夜，杜姨娘被打。只有黃馨，孟賚根本不去，不只不去，還約到府外去。

2 Z- X1 S5 }2 n5 U4 g+ H+ G　　這種把戲，也就是騙騙鍾氏這樣的，換個精明厲害的當家主母，早被拆穿了。

　　「府裡，就沒人告訴太太？」安然不解。這麼明顯的事，很多人猜都猜得到，萬一有人嘴碎告訴了鍾氏，黃馨豈不是有了大麻煩？
  y& m+ U; m, I
5 \1 s3 z$ [+ a# J, B9 Y% `/ ^　　「傻孩子，」杜姨娘溫柔和的撫著安然的頭髮，「這府裡的人，要嘛是心疼太太，要嘛是懼怕老爺，誰敢去說？說了是讓太太傷心呢，還是讓老爺記恨呢。橫豎黃姨娘也是個人緣好的，從不無故得罪人，對誰都是笑臉相迎，她又礙不著別人什麼，誰多事去拆穿？老爺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若惹到他，翻臉不認人也是有的。」
0 u: h7 b% @: G+ K$ T! a  }6 i; {
　　「爹對那對母女，委實是太好了些。」安然淡淡道。

7 l& |+ Z: {3 K! I3 x% }& Z　　「五姑娘大難不死，老爺多疼她些，也是有的。」杜姨娘寬慰著安然，好歹自己和女兒都安安生生的，這比什麼都強。
8 O8 V3 [7 l2 ]1 W2 C& y* A0 N
　　「有時候，我寧願落水的人是我。」母女二人沉默片刻，安然幽幽說道。

　　杜姨娘本在榻上坐著，聞言彷彿被蠍子蟄了似的跳起來，惶急道，「你怎麼能這麼想？怎麼能這麼想？你知不知道五姑娘那時有多凶險，身子都冰涼了！」

　　安然扭過頭去，含淚不語，杜姨娘拉著安然的手，苦口婆心勸著，「我知道你想什麼，我也替你抱不平，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命，咱們娘倆兒平平安安的就好，不想那麼多了，啊？」

　　安然低低聲音道，「胡家那小子在花園裡不過跟她搭訕幾句，爹就開口攆人了；太太不過對她說話不中聽，爹就把她送出去避暑，這才初夏，避的什麼暑？都是女兒，爹這麼偏心。」

/ m, M' X: i- w) ]& U& ]4 A+ v　　自己每日小心翼翼服侍長輩，和悅溫柔照顧欣然，這些天還要費神應付胡斐那小子的糾纏，真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同樣是婢生女，小五卻過得那麼恣意，憑什麼？她不就是落了一次水差點死掉嗎，父親就這麼憐惜她。

. u% S: Q8 E4 f6 M8 [+ v　　安然抬眼看見左側榻上擺著的兩件西洋款式的蓬蓬裙、幾樣精緻華貴的西洋首飾，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孟賚昨日去了西郊，今日天黑透了才回府，帶回滿滿一車新鮮野物，說是今天圍獵才打下來的，還有這些西洋衣裙、首飾。
  u3 w3 l/ M2 I6 r3 l  C
" E4 ?% Y1 y4 o; l9 n' L4 S& g7 F/ X　　杜姨娘不安的望著女兒，想再說些勸解的話，見安然盯著衣裙首飾，忙陪笑勸著，「五姑娘待你多好，這衣裙首飾，也只有你和六姑娘得了。」
9 w5 \0 @, {4 c: k0 j+ J, `( O- s
　　安然冷冷道，「那是因為只有我和小欣跟她一年生，我們三個身量差不多。」這必是悠然有的太多了，她一個人穿不了戴不了，送個順水人情。
2 X% G# W. H2 E; p! h
2 V# ]2 p" O+ K; b) N, T; E2 v% b　　這西洋款式的蓬蓬裙小女孩穿上很可愛，頗有異域風情，大姑娘小媳婦們自然不敢去標新立異，小女孩們卻還可以放肆些，聽說宮中賞花會上十一公主就穿過這樣衣裙在草地上玩，皇上愛得什麼似的。
* Y: Y  h* X; N+ z. F) W5 ]+ ]
3 \$ k2 p+ M8 q5 W" v　　十一公主是皇上老來女，本就受寵，她穿了西洋衣裙，得了皇上誇讚，旁的小姑娘也有不少想效仿的，只是天朝裁縫，卻是做不出西洋衣裙的韻味，還是舶來品正宗好看。悠然送來的，正是舶來品。
( L  S; c8 O) E) r( o
! l5 O% g" T) ^6 w1 ^6 W" s　　穿上這樣雪白的蓬蓬裙，戴上頂小鑽冠，怕是高貴嬌嫩得像公主一般吧，安然惆悵想道。這京城少女夢寐以求的東西，悠然隨隨便便就送自己和欣然各兩套，還有各色華貴配飾，不是說悠然不好，只是，同是庶出女兒，差的未免太遠了些。
' Q7 {$ b, E  w; I5 D
* y8 O8 F! t! n' ?1 g. `　　同樣是庶出女兒，命運不同，各人的反應也不同。嫣然面對丁姨娘的來訪，非常明確的表現出不歡迎。

9 }: b/ d! r8 K* h* X　　「在院子裡被罰跪，來來往往多少人看見，丟死人了！你還有臉來我這兒，恨不得讓人都知道我是你養的，讓人一起來笑話我！」嫣然氣的哭了出來。
  k0 U# y: k% ?& b
' M% }* p/ k  [% T$ T　　丁姨娘心如刀絞，臉色煞白，啞著嗓子說道，「都是我不好，讓姑娘受委屈了。」
# f" M- i# e2 }
　　嫣然哭道，「蔚姐兒她們都笑話我，說我是姨娘養的。我恨死你了。」
6 J1 p$ h1 |. j& v% i3 [/ z5 R
3 c: V) d9 K: k& @- R5 V- l　　丁姨娘身子晃了幾晃，連嘴唇都變白了，嫣然一頭哭著，一頭推著丁姨娘，「你走你走，我不要看見你！」
5 V" Q* f( M  \; X, i
　　碧波心疼的看著嫣然，勸丁姨娘道，「要不姨娘先回吧，三姑娘才哭了回，姨娘又來招她，哭壞了三姑娘，姨娘豈不也心疼？」
( l" D: f5 \: M+ t/ L: \
　　丁姨娘大叫一聲，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嫣然望著她的背影，更加傷心的嚎啕大哭起來，碧波在旁陪著掉眼淚。
$ y: A& r6 z; g' y
# X; m3 C3 |# f" w$ |& c/ |" @3 c　　「……三姐姐真把她姨娘攆出去了？」悠然聽得目瞪口呆。這個世上還有誰會比親爹娘更疼你，這麼對親娘，嫣然也真忍心。

0 f) H% y8 u( {　　莫陶肯定的點頭，「錯不了，聲音那麼大，瞞不了人的。」
/ s) d9 t- _5 X# ?6 \5 ]. I2 @" g
　　悠然感概了一會兒，命莫陶下去歇息，莫陶笑嘻嘻道，「姑娘，咱們就要回府了。老爺說過幾日府裡太平了，就來接姑娘家去。」
+ L% g* t" ?$ @, l' F
6 \% _; [8 W5 s　　太平什麼，還有一堆極品親戚沒走呢。七哥八哥是送嫁完在京城玩了兩天就起程回泰安了，孟大伯一家和胡慶一家可還沒走，看樣子也不想走。
0 k9 t* I' p4 S7 ?+ w% A* M
　　莫陶彷彿知道悠然在想什麼似的，笑道，「怕是大老爺一家，胡老爺一家，就快要走了。

2 [- H3 j- i7 V　　哦？他們捨得走了？悠然用疑惑的眼神望著莫陶，等著聽她解釋，莫陶一臉憨笑，「大太太不服氣，百般奔走，還是沒謀個好缺，大老爺怕還是要回山縣，山縣大印是縣丞署著，不是長事，大老爺說不能再拖了，定了主意要走。至於胡老爺一家，他們再捨不得老太太，也是要回自己家的呀。」
7 j  k0 T& G  d6 j5 d6 J
; g! J* M' |9 {. H) t7 u　　其實悠然一點兒不想回孟家，難得能渡個假，除了不能吃涼東西生東西，很是自由自在。水冰心是個大氣的女子，和她相處令人身心愉悅；張並古道熱腸，時不時送些新奇好玩的東西，前日剛又把張甜心用的小弓小箭送了來，弓上飾滿珠玉寶石，華貴好看得很，莫懷莫利手把手教自己射箭，陪自己玩了好半天，真有趣，不過後來玩煩了，坐在旁邊看莫懷莫利一箭一箭正中靶心，自己在旁拍手叫好，做個觀眾，更舒服。

　　過幾日莫陶又回孟宅一趟，這回帶來了爆炸性消息：孟正寬要娶胡曉禮了！
! R3 S1 B6 f9 r. {2 d
9 T$ Z* w0 J9 }9 M　　悠然驚呆了，孟正寬？胡曉禮？胡曉禮的目標不是孟正宣嗎？怎麼換人了？

# c" K/ ~2 ?* B9 ^  G　　胡曉禮其實也是個好姑娘，長相秀麗，舉止斯文，但是顧氏心比天高，能讓自己獨子娶這麼一個沒有家世沒有嫁妝的女孩？
; P" Q$ U# E' t* ^
　　莫陶語氣中帶著絲鄙夷，「姑娘猜怎麼著？咱家大少爺本是給老太太請了安就要回國子監的，誰知老太太說頭疼，硬留下大少爺侍疾，還命大少爺晚間就睡在老太太院子裡的東廂房。」

　　悠然對孟老太太實在很無語，孟正宣年紀輕輕已是舉人身份，他是二房嫡長子，吉安侯府外孫，怎麼可能娶胡曉禮這樣的姑娘？就是真睡了也不會。

1 y% F0 n  O6 U　　按現代的遺傳理論，兒子的智商主要遺傳自他的母親，不知孟老太太這樣的無知婦人，怎麼生出孟賚的。

　　「後來呢？」雖然能猜到，悠然還是想證實下。

8 y, q3 [6 _% ?. @, k/ h/ r　　莫陶一臉的幸災樂禍，「大少爺鬧肚子去了淨房，寬少爺恰好來尋大少爺討教文章，見大少爺久不回便在大少爺床上歇息了一會兒……」

' y  L+ ^* j. R9 u/ A/ Y5 t4 J　　以下的情形悠然完全可以自己腦補了：胡曉禮以為床上躺著的是孟正宣，羞羞答答上了床，顧氏、胡氏、丁氏一行人興沖沖進來捉姦，見到床上的是這兩人，全都傻了。

7 w) u6 [! U" g3 g( h/ N" I) Z  P- s　　莫陶笑的很壞，「大房太太當場氣暈了，聽說她醒來後喃喃自語過，說什麼自做孽不可活，聲音雖低也有人聽見了，真是老天有眼。」
  F# t, n  y: P, s% G
& y+ _5 l+ e8 Z2 Z/ o8 x* P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害人，這樣女人實在可怕，悠然厭惡的想。

　　倒是可惜了孟正寬，他本來可以娶個家世略好些的妻子，有岳家幫襯將來會順利些，若娶了胡曉禮，不只得不到任何助益，胡家還會是他一輩子的負擔：胡慶這些年都是靠老太太接濟的。胡斐也不成器。丁氏嘛，這丁家嫡女似乎還沒有丁姨娘教養好，一副潑婦樣子，想到丁氏拉著胡斐跟自己吵鬧的樣子，悠然對孟正寬無比同情。
* f2 ?( z, `. }+ @; ?
  B) G, \2 H2 E; S: R8 Z. y% w; d8 ]( l　　還有孟大伯這老實人，攤上了胡慶、丁氏這樣親家，也是不幸。

　　接下來幾天孟家陸陸續續傳來消息：孟大伯一家收拾行李匆忙起程回山縣；孟正寬還是要留下跟孫先生讀書；臨行前孟蔚然突然生病，孟大伯執意要帶她走，老太太捨不得，硬留了下來；胡慶一家心有不甘，還想鬧，想換人，孟賚怒了，開口攆人，孟老太太也無顏再勸，更有丁姨娘暗中使壞，胡慶一家終於不情不願的離開了。
* W1 m* }  K  L4 ?4 y! c
　　孟賚再來若水山莊時，想接悠然回去，卻顧慮蔚然還住著好園，悠然笑咪咪抱著孟賚的胳膊，「我跟她住。」

; [) b2 i+ ]0 Q: Q* ]( S) d　　孟賚低頭看悠然，悠然加上一句解釋，「怕她露餡兒，我看著她好點兒。」黃馨不是個有心計的人，別哪天裝病裝的不像了，麻煩。
+ D5 t% s1 O: R  n1 w" T# b
　　孟賚拍拍她的小臉蛋兒，笑罵，「又鬼又壞。」
; r9 \' O! g, D4 p% p& G+ P8 b4 j
　　悠然點頭，「是，跟我爹一樣。」

7 N" I7 O. W0 C1 j8 A

第五十二章 翩翩者鵻
' l! s  L9 q+ l# H8 I
5 f8 x. r0 {6 C3 ]　　孟賚少不了把悠然拖過來一頓好打，父女二人嬉笑得好不開懷。
5 J) E* Z* x  M7 u" T9 j
　　水尚書心繫愛女，休沐日當然也來了，坐在湖水邊柳樹下，遠遠看著孟家父女玩鬧，捋著稀疏的鬍鬚搖頭微笑：孟大人翩翩探花郎，人前一副溫文儒雅模樣，誰知私下裡竟這般活潑。人到中年，還能常常這般開懷大笑，是福氣。
  p1 D) k3 Z/ J  s
　　有個悠然這樣漂亮乖巧的小女兒陪著，實在是好，水尚書望望身邊的水冰心，自己女兒已是長大了，看上去彷彿嬌弱得不勝綺羅，實則胸有溝壑不下鬚眉男子，家裡家外的事情都是她打點，少年老成，早已不會對自己撒嬌了，唉，想有個嬌癡小兒女相陪，只有等女兒出嫁生子，才能行。

( E& C$ y/ x+ E" N! o　　想起女兒的婚事，水尚書不由轉頭向羅湖山莊望去，女兒一向眼高於頂，多少世家大族為子弟來求婚她都不允，說是紈絝子弟不足以托付終身，定要嫁一位英雄豪傑。前些時日有人過府閒話提及振威將軍張並，聽起來是探話的意思，這回她沒有搖頭。

- I, l+ R: e5 M* @) [0 {　　水尚書並不覺得張並是良配，無他，只為他那不尷不尬的出身。無奈冰心默認了，水尚書只此一女，不忍拂她心意，也無他話，誰知那人來探過話後，竟沒了下文。
$ R% `/ H$ o) {+ Z) C
! T* E% [: k" H0 t" N/ J( M1 m　　究竟是何意思？水尚書皺緊眉頭。
# ^1 w; Y; d2 M
　　孟家父女笑鬧一會兒也向水尚書這邊走過來，四人正商議著要回城，羅湖山莊派了李嬤嬤來請安。
9 M& R- d  h. p3 \# Y: G
　　「我家將軍才獵了新鮮野物，又有從關外請來的廚師，廚藝極好，尤其有道烤全羊做得極是道地，請兩位大人、兩位姑娘定要賞臉才是。」李嬤嬤儀態優美的請過安，落落大方的邀請道。

　　悠然聽到「烤全羊」三個字，口水都要流下來，見孟賚、水尚書正在跟李嬤嬤客氣推讓，水冰心一旁微笑不語，也只好保持儀態裝淑女。

　　李嬤嬤極是能說會道，再三熱誠邀請下，水尚書和孟賚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只是水冰心卻推辭不去。
( a" S3 t' I0 ^# a* n
3 u. v. T" [& y　　「長成大姑娘了就是不好，這兒也不能去那兒也不能去，趁著我還小，讓我好好玩吧。」悠然對水冰心深表同情，大家都去燒烤了，她一個人坐在家裡發呆；一邊同情水冰心，一邊還忘不了給自己爭取權益。
) a/ }! O! L# K' L3 l! p# S
　　孟賚瞪她一眼，「你哪裡還小了？安兒跟你一般大，已是像個大姑娘般，只有你還這麼少不更事。」說完又補上一句「只能玩今年一年，明年就是大姑娘了，要老老實實在家裡。」
3 p5 ?5 z. \  b# n- z  l, A; S1 P; F3 N
$ N0 b1 Q9 Z1 C& Y  c% ]　　悠然下定決心般，「既如此，這一年定要玩野了，玩瘋了！明年就沒得玩了呀。」

　　宴席擺在羅湖山莊湖水邊，微風陣陣，景色宜人，賓主四人俱都笑語盈盈。悠然拿了杯米酒慢慢啜飲，湖中不少游魚，魚兒輕輕擺動鰭尾，往來翕忽，怡然自得。
. z% W+ |- X! p* p3 D. f4 p! A
- n$ ~, u4 a7 P1 k- {; a7 H　　悠然忽起頑心，歎道，「湖裡的魚很快樂呀。」
- m/ U0 A+ R0 w! S, K
0 M- `6 o# K. D　　孟老爹知趣的接上，「你又不是魚，你怎麼知道湖裡的魚很快樂呢？」
' S. i2 M' i$ `1 n# z& H
　　悠然得意滿頭洋洋，「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湖裡的魚很快樂呢？」

　　父女兩個顯是玩慣了的，水尚書和張並只微笑看著，並不插話。

1 O" E/ |' [$ ?$ F& C( Y　　過了片刻，水尚書捋著稀疏的鬍鬚，感概道，「家中有這樣嬌癡小兒女，平添多少歡笑。」
2 H- J3 H& [7 h* t2 W
　　張並點頭贊同，「是，孟大人好福氣。」

　　水尚書微微一笑，，「張將軍若是娶妻生子，也能有這般好福氣。」
8 b) |" T$ a8 {3 @0 K
  H& n# K: _# v5 E+ y. E! `( }9 n　　張並客客氣氣道謝，「尚書大人吉言。數年後若驅除韃靼人至祁連山外，邊境太平，我便會解甲歸田，到時娶妻生子，能如尚書大人所言。」
- P* \1 d- I/ I# o6 T
/ u$ z. `, w2 q( m. P7 B" Q- h　　「又何須數年後？邊境多少將士，不都娶妻生子了？」水尚書衝口而出。數年後是幾年後，冰心已經十六歲了，這孩子死心眼，若一直傻等著，可坑死人了。

3 N/ s5 I/ G2 n　　張並沉默片刻，開口道，「我從小便父母緣淺，不得在親生父母身邊長大，實是畢生撼事，將來若生兒育女，只盼能親自撫養孩兒，日日伴在他身邊。」

3 d2 Q" w1 \8 K　　原來如此。水尚書心有悵意，倒真是個有情義有擔當的好男兒，可惜，和冰心沒緣份。

9 Y( N) g9 a5 {( ^+ v0 j4 `. e　　看來，要另做打算了，水尚書暗暗想道。

8 m% K* O. V& f( z3 n! b. W2 R　　孟家父女玩文字遊戲玩的正開心，烤全羊端上來了。悠然兩眼發亮，全神貫注對付起烤全羊來，不跟孟賚玩了。

/ c  u( {$ J% P% f/ W1 c* M　　孟賚慢慢啜飲美酒，含笑看小女兒埋頭苦吃。

- }( w7 @1 y* k3 j9 @　　遠處樹木上纏繞著青青的葫蘆籐，籐上綴滿了大大小小的葫蘆，風過處，宛如無數只鈴鐸在顫動。籐蔓緊緊纏繞著高大的樹木，頗似親朋摯友久別重逢後親密無間、難捨難分的情態。對此良辰美景，又有瓊漿佳餚，怎不令人心曠神怡！
+ V! l. s1 A* d8 B) @
　　一時食畢，賓主坐在湖邊慢慢飲酒談天，氣氛祥和歡樂，大家酒興愈濃，情致愈高，你斟我飲言笑晏晏，一群鵓鳩翩翩飛過，聽著咕咕的鳴叫聲，悠然跟張並商量起打獵的事。宴飲之後，不就該是射禮了嗎？

# m4 |% m7 S: c% R0 _3 ]# i3 O　　孟賚和水尚書飲酒談天十分投機，說起愛女，各自都有一籮筐的話。
/ W, L' {2 C" f) Z2 T% G9 l& F% D
! q4 ]. w: A# O　　「兩個丫頭年齡雖差著幾歲，委實要好。」水尚書對冰心能看上的朋友，自然是衷心讚歎。
/ G) F* f. u& ^# q* o' N! C! A+ n
　　「我家悠兒說，水家姐姐雖是閨閣女兒，卻有幾份俠氣，不輸鬚眉男兒。」孟賚也素知悠然和水冰心、張憩在廣州時就要好，皆因三人都有幾分真性情，都有幾分俠氣，並非扭扭捏捏的女子。
; O1 ?3 x7 \3 u3 L0 a  q4 N
( R3 j3 s9 k! D8 y% n: \; ~+ g9 H　　二人談的投機，渾忘身處何處，一陣涼風吹過，水尚書年紀到底大了，打了一個寒噤，抬頭望望四周，驀的愣了一下。

2 I- x% l. D: M% `9 E　　孟賚隨著他的眼光看去，只見悠然正眉飛色舞的說著什麼，張並凝神細聽，不時點頭。
+ C3 y2 e1 b, J
　　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能說些什麼？水尚書和孟賚均是心中納悶，孟賚笑道，「女兒在胡說些什麼？張將軍見多識廣，莫瞎賣弄惹人笑。」

2 M* V$ W( }- [# O　　悠然得意道，「我在說正經事！」

. j3 r/ `5 `0 r$ I　　張並點頭支持，「正是，孟姑娘不愧是出身書香門第，家學淵源，對韃靼之戰，頗有獨到見解。」

3 z/ ~' ?* s' d# R  c7 s　　孟賚失笑，「這小丫頭哪裡又懂打仗了？真是胡鬧。」
: ~6 f& L4 u8 b" l% z2 |* c
　　悠然過來拉著孟賚不依，「我真的懂。」這個時代邊境每年都打仗，有時小打，有時大打，前些年韃靼人甚至打到通州，為了人身安全也該對邊境交戰情勢有個基本瞭解呀。

4 m: E1 s6 {4 i& G　　張並和悠然本是在一邊商議打獵的事，這時也走過來，正色道，「孟姑娘對比兩方軍事力量，敵強我弱，敵小我大，敵失道寡助，我得道多助，必是我天朝能勝，卻是要歷時頗久，要持久戰。」
+ J3 c7 y2 M. @# l# Z8 Y+ x! P
% s" x% I: F: l" c! n) w2 J, a' ~　　悠然突然心虛起來，太祖的論持久戰，不能這麼瞎搬吧，自己是不是太扯了，可是張並是久經沙場的將軍，自己說的他都認真聽了，並沒有笑話自己。也許，自己說的真有幾分道理？

7 T. U' B% u, I% t5 q　　「這裡有位兵部尚書，有位振威將軍，輪到你一個小孩子談軍事？真是胡鬧！」孟賚看著女兒心虛的笑容，狠狠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許再胡說，軍國在事是小兒女是懂的？
9 I# s8 b% S  ]. }) C# t! V5 c- n
% F3 w/ I) P& n: @6 g% z0 |　　悠然紅著臉答應著，「是！」兵部尚書，兵部的最高級別長官，負責掌管全國衛所軍官的選拔授予、訓練、車輛、武器管理等政令，為正二品，相當於當今的國防部長。在人家面前，哪有自己開口談軍事的份？跟張並胡扯倒無所謂，就別在水尚書面前丟人了。
2 ~, A' c1 `* C6 h, M
　　水尚書想起邊境局勢，面有憂色，卻不欲在此時談論國事，只一笑做罷，又坐了坐，水尚書和孟賚也就告辭了，張並見天色已晚也不虛留，只說了明日著人相送回城。

　　水尚書和孟賚沒有推辭，京城流民漸多，回城還帶著兩個丫頭，不可大意了。

　　回到若水山莊，水冰心接著三人，微笑道，「這下子阿悠可是玩高興了。」
7 G+ S& O. t$ ?+ f* c
　　悠然快活的點頭，「是啊，姐姐，又好吃又好玩。」
' `9 o5 o& V4 m" u* {: z0 B6 |
　　次日，悠然睡至自然醒，最後一個懶覺了，明日便要早起，嗯，要睡夠了。

9 w2 I  i% @9 l2 S- u* j/ D　　張並已是去了西山大營，水尚書和孟賚看著一隊精幹侍衛，各自放心，閨女金貴，不可有閃失。
# @8 E5 z& c( s6 H8 @- w" w7 C
　　路上，果然流民頗多，孟賚和悠然坐在同一輛車上，父女二人望望車處，對視一眼：怕是一場惡戰，已是不可避免。
. J) k; ?, Z8 b6 k9 G1 i: D8 Y
　　和平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戰爭，悠然恨恨，讓戰爭走開！

. l5 R$ u! H$ A9 A7 h. |, {5 Z4 d- j　　到城門口兩家人分手，回到孟宅，孟賚特意親自帶著悠然去拜見老太太、鍾氏，老太太和鍾氏見孟賚護得甚緊，也不好為難悠然，悠然平安過關回了含芳軒。

7 B9 b5 e* G8 L　　「偷偷摸摸的好玩不，有趣不。」悠然打趣黃馨。
* Q; f! y+ b: v  v% z
　　黃馨雖紅了臉，母女倆是無話不說的，也不瞞著女兒，「有趣。」

" [/ y3 J5 Y7 N( f& S( T! m7 @0 O' F　　悠然瞠目結舌，這還真沒羞呀。
  N& i& S; X3 ?$ ?7 e
　　「女兒啊，娘想死了。你要外面玩這麼久，想不想娘？」黃馨殷切問道。

& F  V7 w* i* S/ Z; @4 n　　「想啊，當然想了。」悠然隨口說道。說不想是假的，親娘就是親娘。

　　「那你以後天天陪著娘，不出去玩了好不好？」黃馨興奮的問道。

　　悠然眼珠轉了轉，笑咪咪的拉著黃馨，「好啊。要不你去跟他說，讓他將來把我嫁個沒爹沒娘的人，我把你也帶走，你天天跟著我。」
) F5 X. v# V$ H: L2 V
8 V9 w% j- H- D' I& x# ^; J- k5 [　　「好啊好啊，娘天天陪著你。」黃馨這二十四孝老媽忙不迭的點頭。
( t4 S3 k( o7 H6 x) I
　　過了幾天黃馨出去約會回來，紅了臉對悠然說，「你爹把我罵了一頓，說將來你走了，我也跟著走，他就沒人理了，罵咱們兩個沒良心。」
6 P6 B" c& D5 m; o& h
　　「你跟他說了是我的主意？」悠然頭疼起來。

% |, d/ L, i" f1 _, z. B/ i) B　　「是啊。」黃馨理所當然的點頭。跟他，有什麼不能說的。
; C$ w+ K: K  Z- Q' s+ P6 {0 @
" l1 l0 p5 v# y7 z: ?* V　　悠然呻吟出聲。
' N3 b6 E8 z: o
$ ^( E* |7 t) u2 m8 @  e2 X

5 ?6 L, L' Q) Q( q* q' \

mwyife

第五十三章 萋兮斐兮
/ A9 z! I  t6 A7 k- G: N
0 l3 e' f# Q  z& i& U0 w" R7 R　　黃馨無知的看著滿臉苦惱的悠然，「乖女兒，怎麼了？」
9 w! ?6 i6 r! v/ g
　　悠然拿黃馨沒辦法，只好拿孟老爹出氣，「沒事。我說件事，娘定要記著：若爹爹心情不好，要生氣罵人，娘就溫柔些，親自做飯給他吃，他氣自然就消了。」

/ q& T" J- A: n8 s+ H# c* K　　「真的呀，」黃馨狂喜，他吃自己做的飯就會不生氣了，這可真好，「那，若你爹爹高興呢？」
- I3 f( a+ \" N0 ?2 V" I
　　悠然本想說「他高興你自然要待他好些，更加要做飯給他吃」，話到嘴邊又覺得太狠了些，改口道，「他若高興，你就凡事都順著他便好。」
$ z* l6 ?+ z0 y9 x
　　黃馨笑咪咪把悠然攬在懷裡，「好，都聽我乖女兒的。」

& n+ W+ f* A$ t1 ^3 }2 I　　當晚悠然拖拖拉拉去了孟賚書房，見孟賚板著一張臉，心虛的悠然堆上一臉諂媚的笑，很狗腿的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捏肩錘腿。
6 K" d' T3 |* `9 \7 S  w+ O
　　孟賚看見愛女跑前跑後的獻慇勤，白玉般精緻小臉兒上全是討好賣乖，早就心軟了，卻不表現出來，依舊板著一張臉，享受著悠然的服侍。

8 K5 l( _( p. B1 e- h7 [2 g, c　　悠然跑到廂房端了張小凳子過來，坐在孟賚腳邊給他錘腿，「爹，舒不舒服？」
1 v9 P2 q3 B& s8 V% X; L
' q! [  Z5 c4 q* ]( F  P　　孟賚低頭看一眼女兒，板著臉道，「舒服。」

; O0 s9 r3 P% ?# {: C  e$ g9 _; ?　　悠然打蛇隨棍上，「爹，我乖不乖？」

　　孟賚努力繃著的臉上泛上絲笑容，卻又生生忍住了，還是板回臉來。這小丫頭，太可惡了，才多大，就想扔下老爹嫁人去。
3 A) `% @" `2 @. v
　　悠然小時候很可愛，才四五歲就知道搬個小凳子坐在孟賚腿邊給錘腿，錘不了兩下就會奶聲奶氣的問「爹，舒不舒服呀？」孟賚忍笑說「舒服」，她就會揚起小臉滿臉希冀「爹，我乖不乖？」孟賚就會大笑，把小悠然狠狠親上幾口，抱在懷裡好好疼一番。

# y  q0 }% Z  ?+ N" y$ _  O+ ?　　想到抱在膝頭疼大的女兒，再過幾年也該議親說婆家了，孟賚不由得滿懷惆悵；再想到將來有一個男人會娶走悠然，孟賚心裡恨恨，咬牙切齒想著「看哪個臭小子敢搶走我閨女！」

　　悠然見孟老爹神情忽喜忽憂，忽嗔忽怒，咦，莫不是男人也有更年期，情緒才會這樣變化多端？，「爹你嚴肅起來當然也是很威風的，不過笑起來更加令人如沐春風」，悠然自小練就的拍馬屁本事十分到家，孟老爹終是抵擋不住，大笑了起來。
( H; h4 o4 n( A& C" O
3 ?2 k5 h( U1 v! y　　孟老爹只要笑得花枝亂顫，那就是雨過天晴沒事了，悠然暗鬆一口氣，以為過關了，不想孟賚面色一轉，訓起悠然來，「沒爹沒娘好嗎？小姑娘家整日都瞎想些什麼？以後不可如此！」
5 J* r9 W* p: y) ~; ^. t( ]+ L& K
　　悠然規規矩矩答應了，孟賚歎了口氣，「不怪你，爹知道，悅兒在長興侯府的事怕是把你嚇著了。」
: [. O5 y! G% C4 g8 ^3 l/ S; P9 `
' E9 A! Z+ O7 H" _　　孟賚是個負責任的父親，當初悅然的婚事他是仔細考察了都鵬的人品性情才應了的，卻沒料到長興侯夫人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又嫁入侯門，竟也小家子氣的使出往兒媳婦房裡塞人這樣不上檯面的手段，給新婚燕爾的悅然帶來不少煩惱，還有幾個不省事的小姑子，嫡出的一個，庶出的兩個，個個喜歡為難新嫂子。
: Z! j7 }$ ?+ U
　　人說多個小姑子多個婆婆，這話還真沒錯。
8 T+ c: q) v. `3 Z( f1 y; [2 o
　　嫡出的都子涵還好，畢竟是侯府嫡女，該有的教養都是有的，只是略嬌縱些；庶出的兩個，都子瀅、都子澈，分別是長興侯得寵姨娘所出，長興侯夫人對庶女教養並不上心，長興侯的得寵姨娘全是徒有美貌外表的無知婦人，又如何教得好女兒？都子瀅、都水澈都生了一副好相貌，禮儀上都不講究，甚至會到悅然房裡亂翻東西。
) E$ g( q! P* _; Y1 s" T  I' |
　　西洋款式的蓬蓬裙京城很難買到，欣然素和都子涵年紀相仿，有些交情，便大方的送了一條給她，欣然小姑娘也是一片好心，是幫長姐拉攏小姑子的意思，都子涵可是長興侯夫人唯一愛女，十分受寵愛，誰不知道小姑子說話好使呀；誰知都子涵回侯府後一通顯白，穿著蓬蓬裙戴了小鑽冠在花下玩耍，小仙女一般精靈可愛，兩個庶女眼都紅了，許是姨娘們吹了枕頭風，隔天長興侯就面帶不悅，訓斥悅然，「身為長嫂，該愛護弟妹。瀅兒澈兒就不是你妹妹了？」

　　悅然和都鵬正情濃時，被婆婆塞了兩個絕色丫頭進房裡，為此添了多少閒氣；平日服侍婆婆殫精竭慮，對待小姑盡心盡力，被公公不留情面訓斥一通，心裡委屈得要不的，卻是新進門的媳婦沒有依仗，素日又是個識大體知禮懂事的，只有低頭認錯。

; G# ]! S' i+ t- q　　悅然回家省親時也不敢對鍾氏談起，怕鍾氏聽了白著急，只跟妹妹們說了。安然要把自己的兩條送出去，欣然也願意再送一條，都說，「只要姐姐不為難便好。」
! d+ f# W& A. Q; B. f
　　悠然卻說，「我共得了六條，因只有四姐姐、六妹妹和我身量彷彿，故只咱們三人分了，一人兩條。六妹妹已是送了一條，四姐姐也送一條吧，我送兩條。大姐姐莫搖手，且聽我說。一則，姐姐家兩個庶出小姑子不能不送，卻不能和嫡出小姑子相同。若不送，侯爺不答應；若庶出和嫡出一樣了，侯夫人不高興。不如送嫡女兩條，庶女一人一條，這樣侯爺和侯夫人都沒話說，姐姐說可是？二則，這樣衣裙穿著玩玩就好，現下我已是不想穿了，留我這兒也是白放著。」

; |. G3 c- h3 y0 z7 _! B　　悅然紅了眼圈，還是自家姐妹好，夫家的幾位小姑奶奶，則是一個比一個難侍侯。都子涵別提了，丈夫的同母妹妹，最是嬌貴；都子瀅倒還罷了，和她姨娘一樣只是爭些好吃好穿；都子澈卻爭強好勝的總想著和嫡女別苗頭，悅然是嫡嫂，她也不喜歡，已是在長興侯面前數次詆毀悅然。
7 c- K( r, B6 O
* B& G  P* ~$ ]: V% F2 N　　「未出閣的小姑娘，能說些什麼呀？」悠然對此充滿疑問。

: r5 q/ m) I! e0 [5 E7 F3 m　　「看不起她和她姨娘；處事不公；待下不嚴；還有，嫉妒，不容人。」悅然的笑容苦澀無比。

+ t0 Q6 w( r5 f7 R3 v8 b　　安然等三人各自對視，都覺不可思議。長興侯府也是勳貴人家，怎麼把女兒教成這樣？小姑娘家連哥哥房裡的事都開口過問，這是哪家規矩？

2 X, _6 t: b- D' W5 @　　悅然心知妹妹們的疑問，解釋道，「她姨娘十分美貌，卻出身不高沒有見識，就把姑娘教成這樣了。侯爺寵愛她姨娘，連帶著也寵愛她，慣的不像樣子。」
: W# q7 s( X9 @! f  o
' f$ Z  y% L8 H　　悠然心下瞭然，長興侯不領實差，想必就是閒在家裡生孩子，管生不管教；姨娘沒見識；侯夫人任由庶女長歪。

　　小姑們給悅然帶來的不快到底還是小打小鬧，最要命還是侯夫人，拘著悅然天天立規矩，十分苛刻。
) C9 W- l. s  X, E9 i( ]8 X0 m
　　「爹當初就該打聽好，婆婆是不是和善厚道。」悅然是個好姑娘，一直善待身邊的人，悠然很是為她鳴不平。

+ A; q/ y4 i6 |! X　　「長興侯夫人名聲極好，樂善好施，待人溫和，誰知回家後是這副模樣。」孟賚疼愛長女，為此事也極是心煩。

　　嫁了無能又花心的丈夫，侯夫人想必心中不悅，待長子成婚後見他們夫妻恩愛，兩相比較，心理歪曲了吧，所以要拿悅然撒氣，悠然猜測。
% x+ k: b4 n8 ^8 f
; {3 \9 V$ W+ j* w) R& r8 x& K　　其實悅然即使第一任未婚夫不病逝，嫁了過去也依然會有嚴苛的婆婆，青州陳氏家規森嚴，哪個兒媳婦不是戰戰兢兢熬過來的？到自己熬成婆婆的時候，又哪裡肯善待媳婦。
' B+ P: y1 B- m9 g: o
, A2 h% z( f# N2 S! t% s　　「婆婆猛於虎」，悠然一副老成口吻，孟老爹撫額，要不，真給她留意沒爹沒娘的男兒？她這脾氣，要是嫁個有嚴厲婆婆的人家，怕不鬧翻天。
% j1 i2 o) U7 g. Y4 D( V  }
$ ?! ^5 T# k3 r　　下一次約會時，孟賚和黃馨纏綿過後，抱在一起說話，提到阿悠越來越頑皮，老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黃馨見孟賚似乎有些生氣的樣子，想起女兒交待自己的事，柔聲說道，「別氣了，我親自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1 N% l: N. L6 M9 |% @
3 \* c4 B7 ^* Y: }7 F　　孟賚身子僵了僵，隨即抱緊黃馨，在她耳畔低語，「好容易見一次，讓我多抱你一會兒。」黃馨溫順的答應，這一抱，就抱到了分手時分。

　　晚上，黃馨笑咪咪的對悠然說，「乖女兒說的真對，你爹略有些要生氣的樣子，我一說親自做飯給他吃，他就不生氣了。」
4 w$ r" z9 T* _1 j
8 D+ l6 N& q- P+ V' F$ e/ j　　「那你做了沒有呀。」悠然無比期待的問道。

　　「沒有。」黃馨臉通紅。他那麼緊緊抱著自己，真好。
4 T' d0 L) @7 b' T3 m6 _0 m1 H* d! z
　　孟老爹還是棋高一招呀，悠然不能不服。
$ R3 G3 e5 Z* ?* G% L% Q# P1 f
　　黃馨這陣子快活得很神仙一樣，寶貝女兒天天能見到，男人也可以隔三差五見一次，溫存一番，雖不能日日廝守，也是心滿意足了。神仙般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又到了下次約會。

% Y" p% T8 Y7 u, N　　「阿馨，你真美，哪裡都美。」孟賚癡迷於黃馨美好的身體，真是天生尤物，無一處不。

　　黃馨含羞道，「你也是，哪裡都好。」孟賚也是美男子一枚，雖已人到中年，還是玉樹臨風英俊灑脫。

　　「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害羞的樣子。」孟賚深情款款，黃馨卻身子一僵，孟賚覺察到黃馨的緊張，柔聲問，「怎麼了？」

1 H: |+ K% f$ @　　黃馨咬咬牙，鄭重請求道，「若阿悠將來嫁了人，日子過得不順心，老爺千萬別逼阿悠死忍著，寧可離婚。」
7 U7 k7 Q' N0 E+ D/ {
　　孟賚愣了一下，黃馨一向柔順，怎麼會有這麼驚世駭俗的想法？離婚，最吃虧的還是女人啊，更別提家族聲譽會受影響。

　　「老爺以為我是怎麼淪為婢女的？我原也是好人家女兒……」看黃馨淚流滿面，孟賚忙為她擦去淚水，溫言安撫，黃馨一邊哭著，一邊斷斷續續講了自己的事。

8 x6 e/ ?) q  |  M- _; M1 n　　黃馨的娘親，是蘇州一名富商的老來女，自幼十分嬌養，長大後父母千挑萬選 ，嫁了一名姓黃的鄉下秀才為妻，陪送了厚厚的妝奩，只盼幼女日子能過得順心。

　　黃秀才人物俊秀，性情卻風流，考舉人落弟後便不再讀書上進，只花用妻子嫁妝渡日；不只如此，還用妻子的嫁妝買了一個妾侍，這妾侍美貌狡黠，黃馨娘親不是對手，只能眼看著丈夫和小妾一日比一日囂張。

　　黃馨娘親第一胎生了女兒，第二胎還生了女兒，那妾侍卻是連生兩子，漸漸的，黃家的主婦，竟似不是黃馨娘親，而是那美妾。

; V! g8 G$ A+ O0 C( c0 G' l" L8 j　　「日子過得不好，寧可離婚收場，也不能把命搭進去呀。」黃馨哭道。她深覺既然男人不成器，寧可分開了，也不能死忍著。

) x& c. y$ @* e　　像黃馨娘親，娘家都對黃秀才失望了，讓她離婚再嫁，她卻死活不答應，硬是在黃家死撐著。自己難受不說，孩子也跟著受罪。

　　黃秀才本就不是多精明的人，後來受惑於美妾，對髮妻越來越冷淡，黃馨娘親鬱鬱寡歡，竟在黃馨十歲那年，驟然去世。
- q+ @8 D+ z8 B
2 L: ]+ c8 e9 H* C) J7 h+ e　　那美妾，太也貪心，做了黃家實際上的主母還嫌不夠，竟在黃秀才面前進讒言，說黃馨娘親有外心，勾搭男人，挑唆黃秀才將黃馨娘親毒打一頓，當晚，人就去了。
, \$ s( w( Z7 S" q* D
　　「我十歲，妹妹才八歲，他是我們姐妹兩個的親生父親，竟忍心將我們賣了。」黃馨露出厭惡的神色，對生父黃秀才痛恨已極。

* f; V4 B4 d0 q, s) g1 G　　「你從未對我說過這些。」孟賚心疼的看著黃馨。
; @8 @% b/ M$ j: y" J1 P( M, A- b
　　黃馨幽幽道，「怎麼說？從前在府裡，十天半個月的也見不了一次，好容易見一次，只顧著溫存了；外放的時候，神仙般的日子，哪裡想說這些？便是現在，若不是為了阿悠，我也不想說。」往事不堪回首。
4 L! {6 _; _, e2 b: Z! J  v" _
3 R  B: f1 @4 p+ _7 p+ ~　　「你放心，我定會為阿悠尋一門妥貼的親事，不會叫咱們乖女兒，落到那樣的境地。」孟賚溫和說道。

　　「是。」黃馨溫順的點頭，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 k# I2 Z9 B+ a. V
' G" c0 {" R' A3 t0 X, T　　「這麼說，你還有一個妹妹？」孟賚忽然想道黃馨剛才的話，問道。

: M+ j( X% ~0 {2 `

* E' m: y2 }5 o- Q6 d1 z4 i第五十四章 我日斯邁
/ ?% L* E0 w& ?/ M
! ?0 q# t2 H4 \1 j3 Z& X+ G) t; X　　黃馨淒然道，「她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小妹自來好強，淪落到那種地方，怎麼能活得下去。便是自己，從小就是軟性子，只知道逆來順受，可若真被賣到那污穢之處，也是寧願一死。
% e, {6 F, E6 {4 c" W
( t) X( i' v; w. n5 u# j　　孟賚做過一任父母官的人，離奇案件也審理過不少件，什麼事沒遇見過，什麼事沒聽說過，便是如此，黃秀才所作所為也是令他大開眼界。
3 m" H8 v2 ^8 j8 ~% v3 N
8 V6 X) q6 P' W! u7 p9 L- t　　賣做丫頭，只能每人賣上三四兩銀子，賣到青樓，則可以每人賣十七八兩銀子，那美妾抱怨兒子用的筆墨紙硯不好，黃秀才竟想要把兩個女兒賣入青樓，多得的銀子好給兒子買上好的筆墨紙硯。

$ n1 v+ u/ B6 c) a7 c5 y% }  U　　天下竟有這樣的父親。
) k+ _4 N4 a6 g; d1 r
* I+ B, S7 N/ q' {　　「……天下竟有這樣的母親！」悠然的想法卻完全不同，「連保護自己都不會，連保護自己的孩子都不會。」
- G. [( G) G  D$ @7 ?4 f
　　「妻妾有定分，如寵庶妾而凌正妻，其中禍患不可勝言，宗族撥其家產，令正妻異居以避之」，家法如此，律法如此，本家、娘家都出面主持公道，要讓黃馨娘親帶著兩個女兒析產另居，可黃馨娘親死活不答應：她不捨得離開自己丈夫。哪怕這個男人對她再怎麼不好，對女兒再怎麼不好，她也捨不得離開。她對他始終還有幻想，堅信他會回頭。

+ ~2 R+ D% n2 X( n　　渣男已是渣到極處，已不能用人類的標準來衡量，對這種渣男都不需要鄙視了，直接消滅最好；如果不能消滅他，至少要遠離他。這樣忍氣吞聲，這樣不作為，她不就是貪戀黃秀才的美貌嗎？自己貪戀男人不肯走，卻不肯為孩子的安危做任何打算，最後的結果就是自己送命，女兒被賣。她是成年人了，自己願意為一個渣男死去是她的自由，可孩子呢？孩子做錯什麼了要吃這樣苦頭？
7 r( Y6 w( g& |. m8 J; U
8 Y5 P& S6 U  Q" n1 P* @  h& s　　做她的孩子，真倒霉。

8 K. r/ S2 D6 z! y' S+ [& u　　悠然一邊為黃馨可惜，一邊暗自慶幸自己有好爹媽，還淡定總結自己血緣上的外祖母人生之所以失敗，全是因為「色字頭上一把刀」。
( p' L  L; {+ |5 {/ o9 R/ x
　　孟老爹嘴角抽抽，他這是養了個什麼閨女，葷素不忌什麼都敢說，這是閨閣女子嗎？

　　「這麼說，你該不會介意男子長什麼模樣？」孟老爹狐疑道。
, A! x" \, k2 l8 u
　　「一個男人又不是花瓶，要那麼好看做什麼！」女孩斷然道。

　　話出口後卻又怕傷了中年帥哥傲驕的心靈，忙狗腿的補上一句，「當然像爹這樣出眾的，又另當別論。」帥哥看著到底養眼啊。

$ \* E) K9 M* R, c% {2 m　　「將來若有人想給你氣受呢？」孟老爹關心這個問題。

　　「給我氣受？哼，就是海潮向我咆哮，我也要把它踢回去！」女孩豪邁說出大話，氣勢萬千。

/ S0 E/ ~; m3 i" O7 o" m8 u　　孟老爹一向是個有主見的男人，現下，對女兒的教育方針卻拿不定主意了。任由她這麼下去，將來如何得了？讓她改，她可會肯？若逼她，自己能不能捨得？

( L- `% ^9 {+ [* p: @& \% G　　孟老爹正頭疼，悠然已是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證，「爹就放心吧，我只跟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著別人，我是最會裝的，一定會裝的像。」這和現代古代沒關係，女誡不就是教女人怎麼裝嗎？裝的一副賢惠狀好把男人拿下，非常功利，目的一點兒也不純潔不崇高。

" r( [* V9 `. D6 s: Y, e　　就像這個時代的男人滿口仁義道德一樣，女人也是滿口賢淑順從，實際上呢，男人中行不仁不義之事的，和女人中彪悍要強的，都不少，百人百性，哪能都照著書本上做啊，是人又不是木偶。

" [! c9 \+ f4 Y5 d. W3 z, i　　當然了，不管做什麼，說的一定要冠冕堂皇。俗話有句「寧做過頭事，不說過頭話」，真是反映了天朝人民的處世智慧。

　　孟老爹瞪了悠然一眼，「裝得像些，不許露餡兒。」悠然拍胸脯答應的很是響亮。
4 L3 Y8 l) h6 m5 X9 g3 x
　　悠然每日上學都看著孟正宇讀書，十分盡心。孫先生本就教的好，再加上悠然這個小監工，孟正宇功課突飛猛進，做出來的文章居然已是花團錦簇一般。

　　孟賚大喜之下，把孟正宇狠狠誇了一通，賞了幾件名貴筆墨紙硯，孟正宇被誇得小臉通紅，激動得身子微微發抖。悠然在旁看得心生憐憫：小孩子還是需要父愛啊。孟正宇這個別彆扭扭的問題少年，有了親爹關心會好很多吧。
0 H' K! O+ j* M$ y5 `( B
　　孟老太太最近不知怎麼了，對悠然很是和善，還常召悠然去見些夫人太太，悠然低頭扮淑女，對那些夫人太太打量貨物般的眼光，只做不知道。

　　怡然、蔚然是最孝順老太太的，天天陪在老太太身邊，卻是有夫人太太來時，都迴避了，只留悠然一人。看見一旁胡氏笑的詭異，這女人，就不能消停些嗎，不知道現在局勢已經很令人煩心了嗎，悠然對這些後宅無知婦人充滿了鄙夷。
: q: Y. k  k7 x8 P* M
　　「五妹妹，聽說流民漸多，你說局勢會怎樣啊，會不會有一場惡戰。」安然靜靜問道。
2 j0 o* b) f& t5 r
! A4 F* e1 [3 N　　欣然也很感興趣，「你不是常在父親書房嗎？邸報上有什麼新鮮的事？」
: m" p/ I/ l" S# Q
　　嫣然矜持的笑笑，「女孩兒家只管安富尊榮便是，理這些做什麼？」然後研究詩詞歌賦去了。最近她頻繁參加詩會賞花會，頗有些才名。嫣然已是下了決心要做個京城知名的才女。
$ f8 d+ `! L+ y$ t  \
& e0 B8 U3 `# ^# @7 g- C; W　　打仗什麼的，太不風雅了。嫣然可是不關心。
8 J# j  X0 p3 U. e
; m8 |: S2 d! T# R　　「邸報上都是些太平話，沒什麼意思。邊境情勢，一向就不樂觀。韃靼人就是草原上的狼，和狼打架，要比它更凶狠才行。」悠然覺得戰爭前景一點兒也不樂觀。

　　狼和羊打，你說會怎樣。

/ _% ?# k( N6 C: j1 j+ ~5 E　　時間一天天過去，邊境局勢不穩，小規模戰爭時有發生；聖上年事已高，太子南京監國，吳王久不就藩，近日更是頻頻出動拉攏朝中大臣，京城官場，頗為動盪不安。孟賚是文官集團一員，自然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回家越來越晚，臉色越來越凝重。

　　連約會都取消了。黃馨很是悶悶不樂。

  L( T. j7 w1 s# \) _+ [0 b' P　　悠然白天循規蹈矩的請安、上學、看著孟正宇的功課，晚上不是在書房陪著孟老爹，就是在含芳軒陪著黃馨，做了個十足十的孝順懂事女兒。
! k7 R* M# A: q
) o+ y. v- t# A) C8 y5 n6 W　　孟老爹每每深夜還埋頭於成堆的公文中，偶爾抬頭露口氣，看見悠然的笑臉，接過悠然遞過來的熱茶，心裡很是欣慰：自己這寶貝小閨女，也不是只會胡鬧。

' w3 a+ `/ U: R　　平靜外表下，正醞釀著什麼？悠然忽生出「前塗應幾許？未知止泊處」的蒼涼和惶惑。
8 A2 S  A" r) ~( I& A
0 n9 h2 i5 h3 @  c" E  |　　歷代奪嫡都是凶險萬分的事，押對寶，當然前途光明；站錯隊，仕途就完了，更有性命之憂。
& l( W" _5 }0 j0 N+ `7 c' X! `
　　文官集團自然是支持佔著嫡長名份的太子，只是，吳王勢大，更要命的是，聖上態度曖昧不明。

　　天氣悶熱起來，邊境傳來的消息更令人煩燥：

　　七月，韃靼雷達禮部攻寧夏，連破五城，寧夏總兵胡佑戰死；

; z& R' l% @; {+ j2 z3 ]* a$ h　　八月，韃靼雷曼部攻宣府，勢如破竹，宣府總兵杜禮敗退至大同；

" c; h$ l; h- }　　京畿大震。
5 f& _4 N1 M6 I& |# C6 m
　　韃靼人曾打到通州燒殺擄掠的往事，京中老人記憶猶新。
4 k& }/ s; A2 ]
! Q' Q! k: k' y; Q. |　　孟正憲憤憤不平，「這幫人是幹什麼吃的，連蠻夷都打不過！天朝的臉都被這幫酒囊飯袋丟盡了！」

% g) q$ D; o0 k1 u; A4 S( G; y　　他已是摩拳擦掌，整裝待發，欲上戰場效力。
- W, Y, Q! k: F3 O
1 k' a$ n9 w6 Y3 g5 f0 p　　孟賚如何肯放十六歲的兒子真刀真槍上戰場，吉安侯府太夫人也不放，鍾元倒是想說男兒本該馳騁沙場建立功業，在太夫人威脅的目光下，沒敢說出來。
0 X) q) x6 ]) w0 O
　　孟正憲為此很是憤怒，讓他更憤怒的是國難當頭，韃靼人已經大舉入侵，居然有不少名將做了縮頭烏龜。

　　包括他最敬仰的阮大猷。

7 B% a( }) P( u- M9 N) g　　原五軍都督府左軍都督阮大猷，稱病不出；
; w: J4 }5 \! w( P8 W% v, r2 k
6 Z9 y" s# a! @& s; Z% l( @/ f/ P　　原薊遼總督俞聲，稱病不出；

　　廣州將軍都平，稱病不出；

　　振威將軍張並，稱病不出；

　　…………
% b3 |( I+ p+ H" n% \& y
　　羅湖山莊
; h# F* P( f! V/ z' c, F5 p( C& [
# `0 N, f; _" r6 P9 M7 S9 t8 n" G) Y　　程濛匆匆跑來，面有急色，「這當口你若立了戰功，程家才能沉冤得雪！」都說阿並是不世出的奇才，這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裝什麼病呀。

  r  {9 Q9 K& D+ T: y6 @: q" @3 f/ F/ X　　張並自顧自擦拭長劍，緩緩道，「你一心只為程家，我知道。」

　　程濛臉色一滯，張並七歲那年，不知從哪個下人那兒知道了自己的事，偷偷跑出府，從城裡走路走路一直走到莊子上，程濛好容易見到兒子，心中也是歡喜，卻更關心程家，把張並推了出去，命他「不為程家翻案，別來見我。」

　　「只是，也別盼著我送命。」張並一字一字慢慢說道，「我若此時出征，不是戰死沙場，就是凱旋回京後鐺鋃入獄，你要哪個？」

mwyife

第五十五章 人之好我

2 F; }$ G7 B- t$ g+ W　　程濛對於軍事沒有研究，張並說的話她聽不懂，見兒子態度堅決，無法勸說，只能怏怏離去。
& M( c# J/ o' G& r* b
　　都怪魏國公，要不是他奪走兒子，令自己母子分離，兒子也不會對自己如此冷淡，如此不聽話。程濛恨恨想道。
+ M( }- X' l! q' e3 g$ F+ h
　　程濛剛走，張銘來了。

　　「阿並，你祖父說，許你認祖歸宗了！」張銘抑止不住的興奮喜悅，「只要你這次和阿慈一起出征，凱旋歸來……」

( u2 o: f  S. i5 ]  R　　看見張並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目光越來越銳利，張銘停頓一下，小心翼翼問道，「阿並，你不高興嗎？」
6 ^* [; q3 O3 n) p/ n
' d% v* U0 L0 A: e/ f0 k5 H　　張並本是一腔怒火，見張銘這陪小心的樣子卻不忍心發出來，又見張銘鬢邊竟已有了不少白髮，想起自己小時候他年輕英挺的模樣，心中有些酸楚。那時他一個月半個月的才能回國公府一次，每次都只能匆匆忙忙見自己一面，說不上兩句話就要走了，走時常紅著眼圈。
2 B+ l4 p! i' |( j8 i9 i
　　「紅谷一戰，我帶領三百名士兵，斬殺一千八百名韃靼喀路部精銳，」張並狠狠心，看著張銘的眼睛，靜靜說道，「我豁出性命打的這場勝仗，後來成了張慈的功勞。」

# j- a) V/ @! q1 Y, l　　張銘愧疚的道，「我知道，你祖父和二伯父都罵過阿慈了，你二伯父都氣得要請家法了。阿慈，他也後悔，也知道錯了。」

, t9 s6 b, ~3 c; z7 w0 K" A　　「我九死一生回了京城，先是知道我「陣亡」了，然後是你跟我說，魏國公讓我自立門戶。」張並的語氣依舊平靜，「這三年我自己闖出一片天地，你今日又來跟我說，讓我再跟張慈一起出征，再為他做嫁衣，然後認回你張家。」

/ \5 K# B; M+ K9 f　　「不是，爹不是讓你為他做嫁衣，只是，阿並，兄弟就要相互扶持……」張銘急急說道。

　　「張家生我養我一場，我拿性命博來的戰功回報，張家和我，兩清了。」張並斬釘截鐵的說道，一字一字擲地有聲。
5 J0 m# \7 o! }
　　張銘神情驚愕，正欲開口反對，張並一句話堵住了他：「難不成你想我一輩子為張家賣命？」
" V  u, Y! F  k) }, [
　　張銘嘴唇顫抖，「不想。」哪個做父親的，捨得總是犧牲自己的親生孩兒。
/ P/ ], K" X2 R" ?( z; d
　　「可是阿並，你沒個正經出身，終歸是不好。」張銘依舊顧慮重重。沒有家族庇護，只憑自己，太難了。

6 o% y. l+ L& F! J1 L# ~! |, n　　「英雄莫問出處。」張並淡淡道，「大好男兒正該自己一刀一槍搏個出身，仗著祖蔭算什麼本事。」

9 _" [/ @' Z( u: e　　「其實爹也想上陣殺敵，韃靼欺我天朝無人，不將他們懲誡一番，難平民怨。」張銘對於邊境局勢，還是十分憂心。

　　「就算你現在馬上出發，等你到了宣府、寧夏，韃靼人早已退兵了。」張並胸有成竹的推斷，「韃靼連年征戰，國力日疲，戰爭補給根本接不上，只要小勝一場搶些物資他們就會停戰。」

, Z7 B' ~; p! R+ }　　面對張銘疑惑的目光，張並微笑道，「下一步，他們怕是會譴使來京，要求互市。」

* b+ u2 ~2 i% c　　韃靼沒有自己的手工業和農業，除了牛羊肉什麼都缺，不像天朝自然經濟可以自給自足，韃靼當然想拿牛羊馬匹皮毛和明朝換絲綢鐵器日用品，但是，天朝不同意互市。必需品自己製造不出來，也不能通過做生意換回來，怎麼辦呢，只有搶了。

, m4 U9 ^: P# @/ m; R" v　　天朝會不會任由韃靼來搶？當然不會，於是雙方打仗，就這麼來來回回打了一百年。

$ D, \9 w4 H' Z　　這樣的戰爭，天朝疲憊，韃靼也疲憊。

　　「其實這些仗可以不必打，打仗這件事情，打來打去苦的還不是老百姓嗎？」耳畔彷彿又聽到如黃鶯出谷一般嬌嫩好聽的女孩聲音，說著打仗這樣嚴肅的事情，張並眉宇間有了絲溫柔的神色。

　　送走張銘，張並獨自在夜風中站了許久，終是忍不住，換了夜行衣，出門而去。

$ P# W8 P- W% p2 ^  F3 Z" L　　城郊朱苑。一名中年粗豪漢子愜意的坐在院中乘涼，對身旁女兒責怪的眼光視而不見。
4 z# E) z; b$ P, Q9 m' C8 z
) y7 n' v; U% x　　「國難當頭，你忍心不管不顧？」少女義正辭嚴。

　　「我俞聲為國征戰二十幾年，我三個兒子，兩個兒子在戰場上送了命。」原薊遼總督俞聲沉聲道，「結果呢？剛剛凱旋回京，就被下了大獄，若不是阮大帥仗義執言，險些送掉性命。」

　　少女想到戰場上送命的兄長，看著眼前獄中險些送命的父親，心酸起來。

( D' p9 k' u. Y$ k+ |: s7 i　　俞聲諷刺的笑笑，「聖上不是寵信平陽侯嗎？就讓平陽侯為聖上靖邊，不是很好？」

　　皇帝耳根子軟，聽信平陽侯的讒言，要置大將於死地；阮大帥力為辯白，最後自己雖保住性命卻被撤職；如今到了打硬仗的時候又想起用，天下哪有這般便宜的事情。

1 P3 k* C0 c1 ?9 h3 J　　京西阮府。阮夫人心疼的扶住丈夫，「剛剛好了些，又想下床，萬一再加重了可如何是好？」

' }2 ?8 u( ~$ [  P% R　　「我實是放心不下。」阮大猷已是五十多歲年紀，卻依舊雄心不已，「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身為軍人不能報效國家，活著有何意思。」

3 s  C2 s8 M# V( z0 k' o　　「那也要先養好身體。」阮夫人堅定的聲音不容置疑，「你拖著病體去打仗，怕是沒到宣府人就垮了，徒然挫傷三軍銳氣。」
/ h+ o4 v$ Y4 W6 ]) L& Z9 c/ ^
　　阮大猷恨恨的拍打自己，「這不中用的身子，偏偏這緊急當口犯了舊疾。」

' {4 c) b) t/ v　　「大同有杜禮，寧夏有杜義，你就放心吧。」阮夫人安慰道。
: F' F& b7 P  Q! X1 o
6 M( n& ^4 K9 ^2 f& k9 J　　「就是因為有他們，我才不放心。」阮大猷又急又怒，「這兩隻蠢豬，不知要連累死我天朝多少兵士。」
/ ?# N' n8 M- e5 l
5 B) @6 M1 r" B6 J+ U1 Z+ L  u1 b　　阮夫人淡淡道，「人家是吳王小舅子，聖上信重的平陽侯、平川侯，天下是聖上的天下，聖上都放心，你有什麼不放心的？長子已是殞命沙場，幼子還小，一家人都靠著你呢，你還是保養身子要緊。」
/ ]3 k# v' K' \8 Q2 \- L! r) ]
3 N* R5 Y) z* g7 U　　阮大猷身子一震，望望妻子平靜無波的面龐，長歎一聲，任由阮夫人把他扶回床上。

　　長興侯府。都鵬陪著叔叔都平飲酒，叔侄兩個長得有七作分相似，性情也相似，喝得投機時，都鵬不解的問道，「叔叔打了多少硬仗，難道就這麼怕韃靼人？」

　　都平大笑著拍拍都鵬的肩膀，「你小子，激你老叔。叔叔不是怕韃靼人，是怕杜禮那隻豬。聖上令征韃靼軍隊統一由杜禮節制，你老叔再有本事，由一隻豬帶著，能打過一群狼嗎？明知必敗，叔叔可不湊這個熱鬧。小子，打仗可不是只憑一腔熱血。」

　　孟宅。燈光下悠然給孟正宇補著課，「你先要把自己的觀點理清，然後一條一條清晰的說出來。只會之乎者也可不行。」

　　時文和議論文有相似的地方，先要有論點，然後打論據來證明自己的論點，不能只要華麗詞藻卻言之無物呀。

, c+ r* r/ G" L; W7 B3 w　　孟正宇最近心平氣和很多，聽悠然說得有道理，也不反駁了，臉上還露出喜色。他關心自己，才會讓這個他最寵愛的女兒來教自己吧。
9 U; {6 {, j. G
　　他外放的時候沒人管自己，現在有人管了，真好。孟正宇小小的臉上容光煥發。

　　做完兼職家教，悠然到書房看了孟老爹，父女兩個玩笑幾句，孟老爹開懷大笑一場，只覺一天的疲憊都沒有了。
: |+ |! F5 o  B$ ?5 Z) A- E
! D& z% d2 C: l* b5 ^: U　　「我這個寶貝閨女，會做人老師了。」孟老爹含笑打趣。

　　「那是。」悠然毫不客氣，得意洋洋說道，「一個人但凡學了一樣本事，總不忍心放著不用。我時文做得這麼好，考不了狀元總能教教小孩吧。」
) l6 O* c0 {+ s1 ^  l% d
# D/ O) `% }, p: w) q　　「玉堂金馬生無份，好把心事付夢詮。」這個時代的女子，沒有出路呀。只能在家裡折騰了。想到這兒，悠然忽覺得也能理解後宅婦人的種種無知無聊做法，順口跟孟老爹說了近日老太太跟胡氏的做為，「她們除了這個，也沒其他事好做。」

　　孟老爹瞇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在他的家裡，算計他的女兒！

　　「爹你怎麼了？」孟老爹神情有些嚇人。
9 I- B; D/ f5 j
. w9 p1 T! c' a& Z0 \　　「沒事。」孟老爹回過神來，微笑著安撫女兒。

7 \4 G* h8 Z& `0 ^2 t- u　　「說來，族長現正好在京城。」孟老爹若有所思。

　　要動手了嗎？悠然激動起來。
. o" V5 N1 @. R% ]2 B5 Z9 J
　　孟老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咱們家，還是有老太太在最好。」看著悠然困惑的眼神，孟老爹輕聲解釋，「否則，太太就一人獨大了。」
4 Y. Z' ~* L+ f8 x6 I1 ~3 I& B
　　悠然心下瞭然，有孟老太太在，婆媳之爭會消耗鍾氏很多精力，若是孟老太太離開，鍾氏就成了內宅最大的老闆，到時候她會如何對待姨娘庶女，就難說了。

　　父女二人細細商議完畢後，悠然回到含芳軒，被黃馨一頓親情轟炸，悠然又親又摟的哄住了黃馨，順利逃回自己的屋子，泡好熱水後舒服的躺在床上聽小莫陶八卦各色人等，工作了一天要有個消遣呀，莫陶講得眉飛色舞，悠然聽得津津有味。
1 m) t2 ~" |( l% N9 h0 w# g
( N0 |7 P* K' _& }; E5 I　　莫利無語的看著這主僕二人，這品味，讓人說什麼好。
9 ]% c4 s# t4 Z) k# e' ~  q! H: M2 V. \
. o( T0 w& _3 A+ A# {　　「真的？大伯母真這麼做了？」悠然驚到了。顧氏真有魄力啊，不服不行。
# a& q5 h3 m7 E: o
, G! Z: p6 ~& R& _9 W# U　　山縣，後知後覺的孟大伯，剛剛知道自己妻子做了什麼，又氣又怒的跟妻子理論著。

　　「已是說定了要娶曉禮，你遲遲不操辦，老太太都來了幾回信催促，你卻不聲不響的另聘了你娘家侄女！你當我孟家是什麼！由得你這般胡為！」孟大伯是真憤怒，這樣做了，如何對老太太交待，如何對表弟胡慶交待！
$ f4 G0 f: j8 f1 |  {1 A
/ v2 B# E! S$ E# t# {4 `　　顧氏已是豁出去了，反微笑著勸孟大伯，「大爺別急，大爺且想想，任他是誰，能有咱們寬哥兒重要嗎？胡家早已敗落，不只家業凋零，兒女的教養更是提不起。真給兒子聘一個胡家女兒，寬哥兒往後可如何是好？為咱們兒子著想，倒不如聘了青鸞。」
$ {2 Y0 T/ \. R" M5 q$ j! w: M
　　孟大伯怒道，「不知道你整日在想些什麼！青鸞是個好孩子，我也滿意，寬哥兒也滿意，不是你死活不同意的嗎？說什麼青鸞出身不好，是賤妾所生，這回子你倒不嫌了！」早幹什麼了。顧青鸞落落大方的好女子，只因為是賤妾所生，連親姑母也嫌棄她。孟正寬為此還鬱鬱寡歡過。

4 g0 x7 K' T: ]: h/ W　　顧氏笑道，「我以前不同意青鸞，倒不是為她的出身。」
  g3 ?' z3 G/ f1 k2 g5 J% P  @- K; ^
　　孟大伯冷笑，「那是為什麼？」
! V% k3 m( }3 U; o- I' U4 j. F
) F# ]0 n. N7 E' e2 Q2 g2 P. m( I+ B　　顧氏微笑著為孟大伯斟過一碗茶水，溫柔送到孟大伯手上，「大爺，樂安顧氏這些年來，是不提攜出嫁女的，我是因為這個，才不想聘青鸞。」
3 ]0 J5 Q6 L6 d  ]
& }; U. z% R. [" {  ]　　孟大伯說的口乾了，接過茶碗來一飲而盡，諷刺道，「怎麼你又同意了，顧家要提攜出嫁女了？」

* P+ E0 g" o8 K- [  i8 M3 j　　顧氏不以為忤，微笑道，「青鸞和青林是同母所生，我卻不知，青林不過是個三甲同進士，在戶部竟已做到了主事，前陣子他還來信誠懇說道只有這一個同母妹，定會提攜妹夫。大爺想想，一個戶部主事的同母妹，總勝過胡家女兒吧？」胡家只會是孟正寬的拖累。
6 h1 q1 T0 G+ y) n- I0 A- X
3 o. G4 W1 K9 T5 V% e　　孟大伯一時頗覺有理，轉念一想又怒起來，「如何跟老太太交待，如何跟表弟交待！」

7 ~0 V# b3 K# j) H  M1 l. O　　顧氏不慌不忙，「一個自己爬上爺們床的妮子，也想做正妻？咱們是答應娶她，可沒說怎麼娶。我可從沒說過，要聘她為正妻。」
  O: s: P0 ?# X+ [6 _
　　孟大伯回想了一下，妻子當時只說的是「必會有個交待」「定不會委屈曉禮」之類的含糊話，從沒任何一句是說「定會聘曉禮為正妻」，不由又怒了起來，「你當時便沒安好心！怎不想想表弟……」

* g% k3 F; G3 C  S8 D) s( M5 J8 I　　「表弟重要，還是兒子重要？」顧氏不客氣的問道。

　　孟大伯頭疼得很，擺手道，「你庚貼都已換過了，大媒都請了，我還能怎樣？由你吧。只別把老太太氣著了。」

　　顧氏見孟大伯如此，心中歡喜，笑容可掬的說道，「大爺放心，曉禮是個知禮懂事的好孩子，和青鸞也是閨中好友，將來兩女共事一夫，效仿娥皇女英，倒是一段佳話。老太太只有歡喜的。」

$ a9 Q; {. }' y3 W( K
- S9 _: p8 B& b! V# f7 U
第五十六章 兕觥其觩
+ t0 ~7 ?! Z( A2 _5 _
5 ?) o  |( g1 G( _3 y) k　　悠然「咦」的一聲，停下了腳步。
# v; f- [0 x+ y1 v" N
& K0 x- e) e" I6 D9 F2 N' V0 [! n　　令她駐足的，是牆上所掛襄陽居士的《蜀素帖》。《蜀素帖》書於烏絲欄內，但氣勢絲毫不受局限，率意放縱，用筆俊邁，筆勢飛動，提按轉折挑，曲盡變化，愈到後面愈飛動灑脫，神采超逸，通篇墨色有濃有淡，如渴驥奔泉，更覺精彩動人。
0 J- }" r! H8 J0 d4 Q. [- k) d
& ^! O. C& ^6 z6 g4 i　　悠然懷然心動。這陣子水冰心鬱鬱寡歡，悠然一直想替她排解心緒，正好水冰心生辰在即，這次出門專為挑選送她的生辰禮物。水冰心最愛米元章的狂放率真，若送上一副《蜀素帖》，她定會高興。

　　莫利推薦的這個坐忘閣著實不錯，環境清幽典雅，又有這樣的名家之作。要知道如今世上，米元章的真跡，十分罕見。
: X* ~) h1 Z; }6 ~! I1 }, L- {5 p
: o& R. ?+ K- `; @　　確是真跡嗎？悠然再重新審視，見卷末款署「元祐戉辰，九月二十三日，溪堂米黻記」，不錯了，應該是真跡。

　　坐忘閣不只環境優雅，工作人員也很上檔次，一名專門服侍女客的中年婦人，帶著得體笑容，在離悠然兩三步遠的地方侍立，見悠然對《蜀素帖》興趣濃厚，陪笑誇讚道，「姑娘真有眼光！這副可是米元章的真跡呢，八面出鋒，變化莫測，用筆多變，儀態萬千。」

* R$ r4 g8 R: S　　穿著打扮精幹，笑容很職業，措詞得當，這算高級店員嗎？業務素質不錯呀，悠然欣賞的點頭。中年婦人微笑道，「米元章真跡難尋，姑娘若有興趣，便請到雅室待茶，再細細賞玩。」
9 U# V; c3 G8 S! N: ^
' M/ ]5 R1 a/ B( Q8 m* W, T  a" p　　買一副名家真跡，價格貴是不必說了，手續也會很煩瑣？還從來沒買過呢，這個過程想必也很有趣吧，頂級VIP客戶的待遇？悠然滿懷期待的帶著莫利莫懷，跟著中年婦人進了雅室。

　　雅室很寬闊，是三間屋子打通的，正中擺著一張堅實闊大的紅木長案幾，牆上掛著幅董其的煙雨圖，坐忘閣實力肯定雄厚，在東城這寸土寸金的地界兒，竟設有這麼寬闊的雅室。
( ^  q6 k' H) \1 Y
, |- ^6 Z" ?% N　　東邊窗下立著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對眾人，默默站立。
3 G; N7 [. G+ Q5 K" `3 w
　　窗外已有了秋意，京都初秋的天空，格外明淨遼遠。

　　秋風吹過，吹起男子寬大的衣袍，他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廖落。

: `$ M: Z6 p) `　　他緩慢轉過身，低頭看著悠然，輕輕說道，「真巧。」
, `1 v8 ^9 R, \+ [5 W& I
" Q" l, Z9 B4 c9 X0 q! d" s: Z　　「是啊，真巧啊，張哥哥你也喜歡古玩字畫？真高雅。」悠然笑吟吟，一派天真。

. G9 k$ F7 I4 J; I6 N　　張並不置可否。中年婦人笑道，「原來兩位認識，這可真是巧了，便請在一處待茶吧。」邊說邊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張並和悠然兩人。

5 Y% j) D- D, W5 X+ g' W6 G　　悠然動了動小心思，問道，「只有茶嗎？」難道沒有酒。
0 ~$ U* m- s9 H$ f% j4 @4 ~' m' u
　　我現在是貴賓客戶好不好，要買《蜀素帖》的人。

( w  s+ D5 r3 z+ b$ R% y! V　　中年婦人何等乖覺，笑道，「還有西域過來的葡萄酒，很是甘爽。」
$ n7 [: C- Y/ m0 n
　　葡萄酒啊，「甘於曲糜，善醉而易醒」，是個好東東，悠然笑彎了眼睛。
/ l( A* Y: Z, R8 \. \# k
4 F% M1 f: D  Q8 Y. l, J$ U　　坐忘閣的酒杯真講究，牛角形狀的白玉杯，圓潤漂亮的杯子裝上石榴紅色的葡萄美酒，很是好看。抵禦不了紅葡萄酒的迷人香氣，悠然小酌一口，酒液如珍珠般圓滑緊密，如絲綢般滑潤纏綿，悠然陶醉的閉上了眼睛。

　　莫利拉了拉莫懷的衣襟，示意她一起退了出去，二人一左一右守在門口。
+ P7 b) M) z% ~' j1 k9 H
　　「餘味悠長，真是好酒。」悠然這陣子天天被關在家裡，真是悶得很了。偶爾喝上一杯美酒，無比滿足。

  \  z$ _$ ?- @" g6 x' d) @　　張並原本寂寥的心情，因悠然滿足陶醉的笑容而一點點溫暖起來，真還是個孩子，沒有一點心事。
4 n! z! `: D3 T
, _+ ~( y; T( Y) c  @. p2 M1 m　　大人如果也能這麼隨遇而安就好了。
! ^3 z+ `$ P' n
8 P6 C$ V" o% y3 L. ~) Y' l　　「生活的意義，全在於一些不相干的小事情。」悠然享受著美酒，看張並臉上慢慢有了笑意，冷不丁問道，「能在皇宮大內來去自如的，要多高的功夫才能做到？」

　　「只憑功夫，再高也做不到。」張並也不隱瞞。

　　「那，昨晚夜闖皇宮的刺客，不只武功高強，還有內應。」悠然推斷。
1 Z& ?- A% g/ n/ ~( D* ?$ [0 B7 z
% G' |$ t& k/ H- M) Y　　要說如今世道是亂，堂堂御林軍，連一個刺客都抓不住；抓不住就抓不住吧，這消息還傳得滿京城都知道！不知手上腳上功夫不行，連嘴巴都不緊！
$ h& x; n" ], d% \4 }* x, ~" D7 W
　　這什麼御林軍。悠然忠君愛國，表示深為皇帝的人身安全擔憂。
5 L/ V$ I) C/ u. _
　　張並慢慢品酒，沒有接話，悠然又問道，「張哥哥，你猜猜看昨晚那個刺客，有沒有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0 f( @% H' L: \9 n+ u7 E
　　「昨晚皇宮沒有失竊。」張並答道。真的是，一件東西也沒丟，什麼都還在原處。
! {# L" W7 _0 b
+ r9 k) A( ]+ ~* D4 O　　「他想要的不一定是實物，也可能是某個消息。」比如說，聖上都五天沒上朝了，究竟是被戰局氣的呢，還是真病了呢，還是病的已經不行了呢。

　　太子雖是名義上的儲君，他可是在南京呢，若皇帝真有什麼不測，太子可是萬萬趕不回來。
, Q) i( F# W. l
　　京中又久住一個不就藩的吳王。將來的事，誰能說得清。
" k2 c0 \2 E' g9 G! }
　　皇后早已失寵，宮中大半為秦貴妃把持，皇帝的身體狀況，怕是連皇后都不知，只有秦貴妃母子和太醫才清楚。

　　張並答非所問，「你喜歡《蜀素帖》？我送你。」
) Q3 r( \, ?( L" j& A4 v9 {
& H# j5 t  k( b0 S. H  k　　「好啊」，悠然這個小財迷高高興興的答應，「我要送給水姐姐做生辰禮物的，水姐姐如果知道是你送的，一定很開心！」

3 Q  V; k! j) Q3 c　　張並用眼神問「為什麼」，悠然笑道，「你是她鄰居嘛，遠親不如近鄰。」
7 A1 @' k6 u/ X0 X8 u8 A
　　張並搖頭道，「不送了。」

  ]9 V: p% I# {0 d2 [1 m8 }　　悠然傻眼，「不送了，為什麼呀。」

" c9 Z- @4 ?( u. D0 \7 \　　張並慢吞吞說，「不送女孩兒東西。」

+ p( z; P- A  F2 u: A　　「那你剛才又說送我！」悠然滿臉懵懂。

　　「你……」張並頓了一下，斟酌著措詞，「你不是女孩兒……」
9 l/ a( a9 _) T9 k
- t$ H" o% C; ?1 s  t  g  E, F　　「我怎麼不是女孩兒！」悠然大為惱火。

5 F9 t7 j! z8 X7 o1 E; N4 j　　「你是小孩兒。」

　　「我不是小孩兒了，我長大了，是女孩兒。」悠然任性的叫道。
. \: K7 a2 B# `7 k2 Z
% O4 u6 q4 f% x+ x　　「好，就算是吧。」張並的樣子很勉強。

　　什麼叫「就算是吧」，本來就是好不好，悠然氣咻咻的瞪著張並。

　　瞪了這半天了，不累嗎？張並安撫的說道，「是我說錯了。」

* b! M. T/ p, D. Y* z- s; X　　「那你就要受罰！」悠然氣憤不已。
) J/ M2 r1 G4 J7 O% i5 C$ N
　　「好。」張並答應的乾脆。
/ L. z, e: \) W0 @) {
　　「我要《蜀素帖》、《黃州寒食詩卷跋》、《李白憶舊遊詩卷》！」悠然獅子大開口，精神補償啊，精神補償是很昂貴的！
7 U$ x* [. ?" N: I, v0 |0 m* w
　　張並擊掌喚來中年婦人，吩咐過了，片刻後，《蜀素帖》、《黃州寒食詩卷跋》、《李白憶舊遊詩卷》已擺在悠然面前。

　　敲詐得這麼容易！悠然有點兒適應不過來，傻傻的笑道，「真的都給我呀？」

　　「真的。」張並很肯定的回答，「不過……」
( s6 _* \7 d) Q1 t4 F6 N6 t6 l
7 R' c. A7 @6 [! h1 Z) r& {　　還有不過，不過什麼？悠然支著耳朵聽，「你要送人就說自己送的，不許提我。」

0 L- E3 h% l3 K# R" t　　悠然漸漸回過味來，張並剛才吩咐中年婦人時，完全是主人吩咐下人的口吻，可不是客人對店員的口吻。這坐忘閣，是他的產業？一下子敲詐人家三副名家作品，太不厚道了。

　　「張哥哥，我只要《蜀素帖》就行了，那兩副我不要了，要了也沒用。」悠然是個知足的好孩子。

　　「先放這兒，你想要的時候著人來取。」張並無可無不可。
8 d# U7 T8 U# _
　　「好啊」，悠然一邊答應著，一邊用眼睛尋找，咦，酒不是應該還有嗎？

0 D2 P% c2 y" M. |  o/ Z0 M# \　　「莫再喝了」，張並勸她。悠然也不強求，真喝多了，回家怎麼交待，老爹還把自己當小女孩來管呢。
7 ~9 ], t3 n2 m. R5 e8 k$ i: O6 h
& u  b: f2 k. q; _5 s: a; m5 M　　「唉，真想敞開了喝酒，還想到大沙漠上騎駱駝玩，或者到草原上騎馬，還想乘船出海。」悠然大白天做著夢。
5 |8 ]* }& P! u7 c* K. H
　　「酒不能多喝，其餘的都可行。」張並說道。
+ u6 }& R. G  U* P. X( r
. H0 P9 V% Q6 ?# q3 S　　「才不是，我爹什麼都不我做，能放我在家門口玩玩就不錯了。」頂多去去郊區，想去大漠、草原、海上，做夢罷了。「張哥哥，你為什麼不送女孩東西呀。」悠然忽想到這個問題。

　　「避嫌。」男人怎麼能送女孩東西。

　　這麼守禮嗎？真的嗎？悠然狐疑的望著張並。
4 F$ V! G7 f) `
　　張並歎口氣，「我不是騙你，師父真的跟我說過，二十五歲前不許成親。」看悠然犯傻的樣子，張並又解釋道，「我受過次重傷，差點死掉了。師父費好大勁才撿回我這條命。」
+ u; X* L! O2 F2 S: p1 c
8 e; O. o# ]# I/ [/ [　　悠然深表同情。張並倒無所謂，「已經過去了。」
. Y3 F. |+ S7 {
( }' l5 _/ U( l6 z# n8 _　　「你師父，武功很高嗎？聽說是天下第一高手？」不善於談論傷感話題，悠然轉移注意力。

9 V- K  ^2 p4 d/ F　　「幾月前我見過師父一次，他把我打了一頓。」張並答非所問。
$ M; F# z* D6 I$ V2 R* X: G; j6 g* W
　　這人好像經常如此。悠然心內腹誹。
1 `- |* B5 V% f6 J! p. p- q
　　「猜為什麼？」張並嘴角有絲微笑。
0 e; v- @7 G4 a" N  ~0 L' B- _
4 B8 }4 a+ V! b4 ~6 }　　他在微笑，那說明什麼？悠然腦子轉得飛快，「因為你比他功夫高！」一定是了，要不他笑什麼。
: w/ ~+ q2 T- ?
6 U( S) r' V" H7 q% n$ V　　「倒不是。」張並微笑道，「他打完我後氣呼呼的說，你小子過不了兩年就能超過我了，老子先把你打一頓再說。」華山老叟心地善良急公好義，一把年紀了還有些小孩子脾氣。

　　跟這樣有顆童心的人在一起，既有趣，又放心。

0 l. Z% v. V3 H4 Q/ s　　「張哥哥你很厲害啊。」悠然由衷的說道，「你一定很勤奮！」俗話不是說，天道酬勤。

　　「我從小，學武功就有天賦。」張並猶豫了下，實話實說，「還有打仗殺人，我好像不用學就會。」

　　這天賦真好，實用，悠然豎起大拇指，「天縱奇才！」

　　像張並這樣，沒有家族可以依仗，如果資質再平庸一些，恐怕再勤奮也是沒有出路的。

　　平民百姓有多少人想出人頭地，又有多少人不成功，那麼多失敗的人，並不是因為不勤奮。
- C/ }. b4 V' [7 Y! r
3 S4 r8 `- a" I' F　　「阿並，阿並，你看看六叔弄來了什麼？你肯定猜不到，哈哈……」清朗的男子聲音傳來，張並皺皺眉頭，示意莫利攔下來人。

　　院子裡提著鳥籠子的魏國公府六爺張錦一臉驚愕，「阿並有事？不能見我？在這兒他能有什麼事？」

7 y/ n$ c4 ^+ ?; N: ^: o　　莫利微笑著勸道，「做丫頭的哪裡知道？六爺最疼少爺了，少爺正忙著，您過會兒再來吧。」
& s# M% Z. u: I  S' G
' i: M" j. {" W: [　　張錦看著籠子裡的鳥深覺可惜，「這鳥可好玩了，阿並小時候就喜歡玩這個，唉，這孩子，讓他忙吧。我走了。」

　　莫利恭敬的送走張錦，鬆了一口氣。回到雅室稟報了，張並沉默片刻，溫和的對悠然說，「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 {6 [8 T9 X/ ]* |; o
　　「有莫利莫懷呢，不用送了。」悠然知趣的答道，張並明顯是有事。
( E! K1 q" V0 W) P  D
8 c" Z! c: [- N( }　　「好。」張並也不堅持，送悠然走出院子，也就不再往前送了。悠然告辭了，臨出院子前卻突然回頭，「昨晚的刺客，想必是位絕世高手，只是上得山多終遇虎，凡事要小心。」說完不等張並答話，已轉身離去。

: I+ k, ]' P, z4 W2 W　　出了院子，卻迎面碰上一個急急忙忙的男子，「阿並你忙完沒有？六叔尋你有事。」

　　悠然有禮貌的讓在一邊，莫利莫懷曲膝行禮，「六爺安。」
+ i8 t; T3 P2 \: l: t. x
6 E5 j2 W7 Q( u/ k　　那男子正是張錦，急急忙忙的要去尋張並顯擺剛弄來的鳥，擺擺手令莫利莫懷起來，正要問她們張並忙完沒有，卻不經意看見了避在一旁的悠然，頓時愣了。
/ Q) _, r1 m8 V+ l3 \& r) D
- Y8 M& x+ u2 V: v　　「阿馨。」張錦迷迷糊糊的叫道，「你是阿馨？」
  V; G+ r" u# S4 |
　　莫利大急，擋在悠然前面，微笑道，「六爺眼花了，這是位不認識的姑娘，六爺快過去吧，莫失了禮。」
5 |! G6 h- e  ~( S
9 f9 b2 z+ L0 s+ q$ m9 x　　張錦滿腹狐疑，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相像的人，這小姑娘比當年的阿馨年紀還小一些，氣度卻是不凡，淵亭嶽峙一般，阿馨是個丫頭，唉，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 n& {& c  b( q  s9 B( S0 h+ d　　張錦畢竟是世家子弟，驚愕之下教養還在，回過神來忙連連道歉，低頭快步走了。
. L) R6 _* v: U2 n) P5 w, G
- r( I; L7 ^' {+ w# d* q" N　　悠然神色不變，出門上馬車，回了孟宅。

　　孟老太太毫不疲倦的又命她去見客。這次是位中年寡婦，黑衣黑裙，一臉的嚴肅冷漠。

$ {* W8 C- _7 y' u+ F　　「嚴太太最是和氣的，家裡只有位獨子，年紀輕輕已有秀才功名，十分爭氣。」胡氏得意洋洋的說道。

　　大嫂顧氏給了她很大的啟發。先斬後奏，庚貼換了，大媒請了，其餘人不同意又能怎樣，還能讓孟家家醜露出來？少不得幫著遮掩，就連老太太也顧不住娘家了。

　　五丫頭的事也是一樣。只要老太太同意了，換了庚貼，難不成表哥還有機會翻悔，再不樂意也晚了。
+ Q! B* b7 u" `/ F" T" C
7 {" K, Q/ p' _1 t- x　　給她一個不近人情的寡婦婆婆，讓她將來說不出的苦，想到總是霸著表哥的這小庶女將來要過的苦日子，胡氏便覺著無比快意。
& b& g( m  ~7 g. \! ]6 N
　　天氣漸漸涼爽，邊境也傳來好消息：韃靼人退兵了，譴使求和。
; b5 d# `6 y6 L; ^  Y: W

mwyife

第五十七章 不戢不難
/ }6 M7 J0 B9 Y# ^( p
　　雲雁紋錦滾寬黛青領口對襟長褙子，素色潔淨，不染纖塵，連花飾都是衣料自有暗紋鏤花，打扮得十分淺淡。
# K6 q3 {8 O( [: Z# L( E; a
+ ^0 ^8 a+ ^0 R. c8 ~　　這般淺淡的打扮，嚴太太還是不滿意，用挑剔的眼光打量悠然片刻，直言道，「五姑娘小小年紀，如此奢華。」
5 l; j! l6 M. E. ]
  p' y0 j- m" K1 q% x　　孟老太太歎息，「這是我次子的寶貝姑娘。我這次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寵孩子。」
4 o+ U: P7 ?9 u! O7 K- A+ T
　　胡氏也在旁湊趣，「是啊，二伯慣孩子是出了名的。」

: g  o+ v- t- L1 S　　嚴太太心下一寬，想到丈夫早逝，獨子寒哥兒尚幼，族中眾人口中說得好聽，卻無人伸手相助，正要結個親家來提攜寒哥兒才好。這五姑娘雖是庶女，身份差了些，好在長得還行，儀態舉止也還過得去，又這樣得父親寵愛，若娶了她家去，寒哥兒有個岳父幫襯總是好的。

3 W4 D; F' F( b　　寡母獨子，無人幫襯，娶個庶女雖嫌丟人，卻也顧不得了，兒子前程要緊。

　　想到此處，嚴太太盡量溫和的對悠然說道，「以後不可如此。服飾要樸素，不可奢華。」
$ e% g  b4 Y9 Q
, `9 G4 N+ R; C* S% p　　孟老太太和胡氏都在一旁幫腔，三個中老女人對悠然嘮叨起來，悠然實在不耐煩，笑吟吟道，「這可難了。三嬸吩咐我打扮得素淨些，我自是聽長輩的話，這已是我最不奢華的衣服。再樸素的，可沒有了。」

　　嚴太太皺起眉頭，這小庶女居然敢這樣跟親長說話！板起臉道，「那就再制新的！」
/ X$ q" W6 N0 ^, ^; C+ U
　　悠然天真浪漫的樣子，「我衣服多得穿不完，多少新衣一次沒上身呢，為什麼要再制新的啊？」
$ _2 {  N/ |+ j# t2 }
5 r" o* n; Y* i2 E0 a' k　　「你的衣服太奢侈了。」顧慮到寒哥兒的前程，顧慮到寒哥兒要岳家提攜，嚴太太耐著性子教導悠然。
8 d& ^1 g  ]# W0 L
　　「那再制新衣，豈不更奢侈？」悠然笑咪咪做不解狀。有本事你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我滿櫃子的衣服穿不完，再制新的反倒是樸素？
" g  P! m$ `# U1 W; ?
　　嚴太太被駁得面紅耳赤，心中火氣噌噌噌往上竄，誰家兒媳敢這麼跟婆婆說話？反了她了！
8 g' o  L' O8 |1 ~3 k$ N
　　嚴太太氣得指著悠然說不出話來。悠然小孩子家無知無識，還是一臉笑容的看著眾人。

$ i( b3 A% g2 o3 k6 V/ l　　胡氏緊忙扶著嚴太太撫慰，又對悠然斥道，「大膽！敢頂撞長輩！」

　　悠然笑嘻嘻，「三嬸真風趣。我好言好語請教嚴太太，怎麼就成了頂撞長輩了？這個道理，三嬸教教我。」給人安罪名也是個技術活好不好，就胡氏這樣的，只會瞎吵吵，瞎添亂。

　　屏風後看熱鬧的怡然覺得悠然輕視嘲笑胡氏，忍不住跑了出來，一臉氣憤的訓斥悠然，「長輩說話，哪有你回嘴的份兒。」她是打心眼裡看不慣孟悠然，庶女比嫡女過得都逍遙。
) `9 @% V6 Y  r2 n8 h) q% Y/ M9 }
$ c+ C* T! V3 R, f　　悠然本是死過一次的人，自命為看開了，自命為豁達，這時心中的怒火卻一點一點升騰起來。

+ V0 Q  z: m9 h) Y" Z　　孟悠然不管出身再怎麼卑微，她是名正言順可以住在孟宅的人，她是孟賚的親生女兒，孟家的正經姑娘；而這些女人，孟老太太依家規習俗該跟著孟大伯，胡氏和孟怡然該住在泰安老家守著孟賁靈位渡日。這三個本不該住在孟宅的人，在孟宅過著安富尊榮的日子，還要來尋趁悠然，敢是閒瘋了？

　　是不是有胡家血統的女人，全都腦子不清楚？
+ F: O$ S. y( V- T
　　悠然覺著自己的想法惡毒起來。這陣子白天陪孟正宇做功課，晚上還要綵衣娛親，孟老爹和黃馨心情都不好，哄完這個哄那個，日子過得十分辛苦，偏這些女人，一個兩個還跑來找她麻煩。
. Q, E% A$ G- |8 a
0 ~' Q3 F2 N4 ]3 E* q! x　　長輩？胡氏就算了，再怎麼不好她佔著名份；那嚴太太，算是哪門子的長輩。
- m+ p* ^2 B4 A/ |% \1 d
　　悠然怒極反笑，「我哪敢？爹爹早吩咐過，三嬸嬸年輕守節，孟家該厚待她。三嬸嬸這些年來寄居我家，老爺太太都待她甚是客氣，我怎敢頂撞？」
2 t4 P2 [8 d- {& Z4 X
/ T7 _& M+ v' g) V  X7 X7 V+ N　　怡然聽她口口聲聲說不敢頂撞，卻又明著提「守節」、「寄居」，不由得又氣又急，一時口不擇言，叫道，「嚴太太是你至親長輩，你只有聽從的，怎可反駁？」

　　悠然漸漸怒不可遏。「……就讓那個嚴太太做她的至親長輩吧。」晚間見了孟老爹，悠然惡狠狠說道。

　　孟老爹把悠然攬到懷裡，心疼的說道，「看把我閨女氣的。」

　　「那個嚴寒也是個沒爹的，她也是個沒爹的……」悠然本是一腔惡毒，話未說完卻驀地停住，怡然並不是多壞，只是幼年喪父導致的性情不夠開朗為人不討喜，自己是不是太沒有容人之量了？
7 z0 S) P/ k. ]* c" P* D/ Q
5 X; u# f- ~, Z5 v　　孟老爹見悠然本是惡狠狠發脾氣，話還沒說完卻一副惆悵表情，知女莫若父，孟老爹溫和的說，「爹知道你不是個狠心的孩子。就算她們惹惱了你，你也就是說幾句狠話撒撒氣，真讓你做些什麼，你是不會的。」
# c* I+ ^2 K* A' `4 p  X; S" q
! E+ E; ^- y& A' g  z　　悠然熱淚盈眶，到底是親爹，太瞭解自己了。

: H7 S- R/ h9 S: e; R, B  H　　「老太太有沒有為難你？」孟賚對自己親娘實在是沒有信心。這麼多年了，凡遇到自己兒女的事，老太太就沒有一次是不添亂的。

7 a5 f2 Y- c2 G$ F' w+ U* O( P　　「有。」悠然淡定的說道，「老太太看嚴太太怒沖沖的走了，氣得要對我動家法。我說，要打就打人看不見的地方，省得晚上爹見了心疼，老太太想了半天，沒打我，罵了我一頓就罷了。」
: d  y& ~& T$ l1 m" M
　　悠然料定，孟老太太心懷鬼胎，她不敢讓孟賚現在知道事情始末，所以是不敢打人的。這時候動了手，事情還瞞得住嗎？

　　知道愛女險些被打，孟賚心中後怕，罷了，這個女人，留不得了。有她挑唆著，老太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犯糊塗。

　　「你說的這個，讓嚴太太做怡姐兒的至親長輩，倒真是可行。」孟老爹這句話把悠然驚到了。
$ U. ?6 T2 H8 E; {) k5 L* R
9 p9 C6 D  l8 q! k! n: w　　孟賚沉吟道，「怡姐兒的事，我不是不上心。跟幾個要好同僚下屬都提過，人家一聽是喪父孤女，先就犯了難；再一聽是你三嬸教養長大的，一個個避之不及。」
* Z- m+ S6 \- D" ]
　　若單說怡然是孟賚嫡親的侄女，倒真不至於無人問津。只是幼年喪父本就兆頭不好，是個福薄之人；再加上胡氏鄉村無知婦女，能教出什麼好孩子來？所以孟怡然的行情，真是很不樂觀。

' Z& b+ d0 l+ G　　「若說嚴家，家世雖單薄了些，倒還清白，嚴寒那小伙子和怡然差不多年紀，羞澀得像個姑娘，不像個能欺負媳婦的。」孟賚真覺得嚴家其實不錯。

0 i& d" @1 l. ~* l4 v, V　　「可是，婆婆厲害啊。」悠然提醒。
* r" ~: X$ t. M: ]
　　孟賚失笑，「又有誰家婆婆不厲害了？嚴太太出身舊家，性情雖孤僻，卻守規矩，不會過份為難兒媳的。」只要依著規矩來就好，規矩再大也是不怕的。

　　父女二人商議的同時，丁姨娘和嫣然母女也在密談。
) y  W5 `3 t% W! w) |
　　嫣然也不是鐵石心腸，那天丁姨娘踉踉蹌蹌逃走後她又痛哭一場，一大半倒是為了心疼自己親娘，等到丁姨娘再次鼓起勇氣上門，嫣然半推半就的，母女二人也就和好了。

　　「小五就要倒霉了，看她這回怎麼辦。」嫣然幸災樂禍的笑道。

; ?( @: E% B) ^0 z6 S7 g, q　　丁姨娘無語的看著自己閨女。她一臉聰明相，怎麼遇事就不肯好好想想呢？外放三年養成的習慣，孟悠然天天晚上要到孟賚書房去的，父女二人天天見面，有人想打孟悠然的主意，當孟賚是個擺設？
+ K: D6 P' N! z5 _) R* D8 C# z
　　嫣然看到丁姨娘的神色，忙解釋道，「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就是和怡然、蔚然一起看看熱鬧而已。

: q5 Q& D! \! ]3 K0 I6 p: X6 t　　「就是怡姐姐跑出去指責小五的時候，我也沒出面，還是和蔚姐兒躲在一邊看熱鬧。」嫣然洋洋自得，覺得自己真聰明，能置身事外。

　　丁姨娘歎口氣，算了，她能做到這一步，也就算不錯了。若換到從前，恐怕她連冷眼旁觀都不會，直接給人當槍使了。
5 d. ]8 ]7 X; u& L4 e5 u
　　「姨娘只有你和宇哥兒兩個。」丁姨娘幽幽道，「只盼著你們兩個都好，我別無所求。宇哥兒現在有個好先生，想來老爺是把他放在心上的，他定會有個好前程；姨娘只擔心你。好姑娘，不管心裡怎樣，面上你定要做出孝順長輩、友愛姐妹的樣子來才好，你爹爹才喜歡。」
5 Q; L% H# v( _
6 D' {8 V1 [& V% J( [　　嫣然都答應了，丁姨娘又遲疑道，「說起來，五姑娘倒是常陪著宇哥兒做功課……」

　　嫣然惱火道，「就她會討好賣乖，不過是給小宇講講書，送個筆墨紙硯，騙得爹爹滿口說她好。」
" @( g! N) s" D
: ~( z4 o6 u* `; ?7 u　　丁姨娘只有苦笑，這個女兒，讓人說她什麼好。她的親弟弟，倒讓五姑娘這異母姐姐操心著功課，她還說人家是討好賣乖。

　　「再怎麼說，她這麼看著管著，宇哥兒的功課真好了不少。前陣子還得了老爺的賞。」丁姨娘委婉道。

　　「跟她有什麼相干？那是孫先生教的好。」嫣然耿著脖子不肯承認。

　　丁姨娘知道不能勸，旁的也不敢多說，也不敢在女兒院裡久坐，交待了定要事事小心，方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 |% x! S: I# x
" P/ @5 W6 i  M( d　　韃靼使節來京求和，邊境戰火停息，皇帝心情大好，身體也好了起來，已能參加早朝，眼看著朝廷局勢越來越穩的時候，孟家卻發生了一連串的亂事：

8 q  i) z1 t& l　　悠然貼身褻衣被盜；某天孟老太太在內宅請客時，特地召悠然做陪，嚴太太的獨子嚴寒羞澀畏縮的拿著件女子褻衣跑出來，還沒開口說話，已被眼疾手快的莫懷姑娘出手制住、拖走，在場的夫人太太們個個目瞪口呆；
7 t0 z  u% B  c' q) f* |5 m* p
( [: G8 z% K! A5 ]5 |　　孟老太太大怒，斥責悠然，「你的丫頭成何體統！」
! t1 u( n& d& d
　　莫利悄悄在悠然耳邊建議，「姑娘快裝昏倒。」

　　悠然很是聽話配合，軟軟的癱倒在莫利懷中，莫利嘴上彬彬有禮的不停道歉，腳不沾地的抱著悠然走了；
  w; G5 L! A. P. G' \* \' D
( v7 B# `3 o4 u- [; u　　孟老太太氣了個仰倒。府裡正亂成一團時，孟賚高高興興回家了，「京裡遇到族長伯父了，可真是巧」，還帶著族長一起回來的。族長是位年屆六十的長者，身材瘦削，面容嚴厲。他為人雖冷峻無情，但很是正直講理，正好遇上孟賚家這件事，族長當即沉下臉，聲明：若是閨閣女子私通外男，就該沉潭；若是有人誣陷，也該沉潭！
9 {: R6 P0 g$ C
* @0 y8 C  H- K. P/ @  W0 B　　胡氏嚇得要死，強笑道，「怕是弄錯了，弄錯了。」這當兒她也不想把悠然如何，只想自己能脫身就好。

% Z2 F, R$ U. m/ v" b3 F, u4 n　　只是孟賚還好說，有老太太呢，他不敢拿自己著，可是族長居然也會在，族長可不會把老太太放在眼裡。他向來是只講理，不講情。
/ s: X+ w! m+ i$ a  S
　　一幫夫人太太早就散了，只有嚴太太急得熱鍋上螞蟻一般，心裡又愧又悔，不該聽胡氏躥跺，使出這法子來，倒把兒子搭了進去。孟家管事嬤嬤甚是有趣，只請嚴太太坐在客廳，茶水點心招待得跟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還陪著嚴太太說說笑笑，嚴太太哪裡笑得出來。

4 t- Q1 ]6 [$ ^* }3 `# Y0 ~+ n: u　　嚴太太在客廳忐忑不安時，嚴寒在莫懷的武力下嚇得尿了褲子。
2 k, P, H9 V/ N8 O+ ~  U, n
　　嚇尿褲子的嚴寒被莫懷帶到族長面前，那嚴寒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如何鬼得過孟賚和族長，三五句話就被問了個水落石出：胡氏想把孟悠然許給嚴寒，怕孟賚不允，想出這個辦法要毀了孟悠然的名節，逼得孟賚不得不把女兒胡亂嫁了。
" Y! y# `% R9 ^6 Y$ p" `- C' ^
1 X0 {$ d: T% E. J/ ]" d' x5 ^　　族長氣得渾身發抖，孟賚卻只是垂淚不語。族長說要嚴懲，孟賚就哭對不住早逝的三弟，孟老太太也嚇得跪下求族長：不能把胡氏沉潭，那是我親侄女呀。
' n! r, _( l5 V. ^, y
* C% X* z: e; C+ n8 ~9 X　　族長冷冷斥道，「你也是個糊塗的！若不是你糊塗，怎至於弄出這場事來！拿孟家女兒的名節不當回事，配做孟家人嗎？！」

/ v/ t' N$ p& f% h: E　　孟賚陪著孟老太太跪下哀求，最後族長大發慈悲，饒了胡氏不死，但「要入家廟修行，終身不許復出」，由沉潭改為入家廟，總算保住一條命，老太太放心的癱在地上，胡氏還在哭泣哀求。
' ^. S0 p% X& h# M2 Q
　　「三弟已是去了，弟妹又是這樣，」孟賚哭道，「一雙兒女可該怎麼辦？宇哥兒自然該我做伯父的教導，怡姐兒是女孩兒，年齡又不小了，我做伯父的該如何撫養。」
/ }  w$ l, F( {1 i5 l4 o/ U) l: _
3 _% Q) F0 q) z" `$ v6 [4 o　　族長閉目沉思片刻，睜開眼睛，指著縮在地上抖個不停的嚴寒，「這事橫豎嚴家知道，索性把怡姐兒許給他，把這事抹乾淨。」
$ A  w0 G# h5 a
- W* [3 q/ J6 V/ Z; O# |- n; i　　「不要啊，族長，求您了，千萬不要啊。」胡氏尖叫道，「嚴太太寡婦失業的，家計本就艱難，人更是孤僻，怡姐兒如何能嫁他家？」
6 Z4 t5 X' d6 z( b$ y
　　「你女兒不能嫁，阿賚的女兒就能嫁？」族長滿臉厭惡，「你在阿賚家住了這麼多年，看看你穿的是什麼，用的是什麼，泰安老家誰能有你日子過得舒坦？你還不知足，要害阿賚的親生女兒，真是蛇蠍心腸！」

　　族長受不了胡氏哭鬧，吩咐，「綁了，塞住嘴巴，扔到柴房去。」孟老太太大急，看著孟賚，孟賚低頭裝沒看見。

　　族長雷厲風行，「怡姐兒的親事，這幾天就定下。宇哥兒就交給阿賚了。我後日回泰安，阿賚你派上幾個有力氣的家人僕婦，看著胡氏跟我一起走。」
6 C# I/ A0 G" Y1 \9 }
1 P; V' T! i. F2 s! a　　孟賚畢恭畢敬的答應了，殷慇勤勤送走了族長，回來後請出嚴太太，溫言撫慰道，「怡姐兒是我亡弟嫡出，我一向視為親女，我家老太太既有和貴府結親的意思，做兒子的怎能違背，我侄女人品貴重，與令公子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嚴太太放心，亡弟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
; _7 z. t! @' C. l6 I3 @
　　嚴太太本是惶急，只求全身而退便滿足了，這當兒聽孟賚說不只不追究，還要嫁個嫡親的侄女過來，娶孟家女兒不就為了有岳家幫襯寒哥兒嗎，這會兒庶女變嫡女，一樣有岳家拉扯，可是好，嚴太太大喜之下，無不應承。
( \+ Z$ c* z# O* a1 _: l2 t  L
  H4 H" g, L" q& G$ ~7 R　　理完種種雜事，安頓了老太太，孟賚鬆了口氣，在書房歇息，怡然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對孟賚怒目而視。

5 W& w( K6 @  Y# R& A, y　　兩個小廝氣喘吁吁的跟著跑進來，惶恐不安的回道，「老爺，小的們攔不住姑娘……」

4 R$ g5 V3 O$ U& M; a( ]　　孟賚溫和的說，「不怪你們，出去吧。」小廝流著汗退了出去。

　　「二伯對下人都這麼好，唯獨對我們母女，太也心狠！」怡然控訴道。

　　「嚴家還算清白人家，你嫁過去不差，莫多想了。」孟賚溫言道。
6 [% b9 z2 D0 E
　　「我從小命不好，嫁豬嫁狗我都認了！」怡然倔強的說道，「我娘呢，她是你親表妹！你也忍心！」

　　「她下手害我親女，還想我放過她嗎？」孟賚很冷靜。

　　「你也不想想她為什麼要害悠然？不是你把悠然寵得無法無天，她能看不過眼要害悠然嗎？」怡然憤怒的大叫。

　　「你在的地方是哪兒？」孟賚冷冷問道。
/ \1 x& M8 F9 P+ B* I
　　怡然愣了一下。
; s8 |9 M: g2 z+ u
　　「是我家！是我的家！」孟賚一字一字道，「我在我的家，怎麼寵我女兒，居然要你們母女同意？真是笑話！」
7 T# m# x8 U6 Y9 Y3 p; d- T
　　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做父親的寵愛自己親生女兒，居然成了她陷害人家的理由。

+ N# Q! q) }+ K  Y& V2 a1 X　　「你父親留下來的產業，全部讓你帶走。」孟賚緩緩說道，「另外我還給你添妝。只盼你以後好好過日子，莫做糊塗事。」

: E, P8 [7 ?- K5 a# K$ u　　按律法，有過繼子的，親生女兒可帶走一半家財做嫁妝，孟賚卻不要這一半家財，孟正宇的將來，他早有打算。

　　這個侄女，雖是倔頭巴腦的不討人喜歡，卻是亡弟親女，說不得，將來也要看顧她。
* [5 ]* K+ B2 T% S$ K1 f! O
　　「悠然有那麼多衣服首飾，她一個庶女憑什麼？她憑什麼能過好日子？」怡然兀自不服，喃喃自語。

/ [& G' O$ t6 Z8 j　　「悠然自己賺的銀錢，夠她花一輩子的。」孟賚歎口氣，耐心的對怡然說道，「她不是無緣無故能過這麼逍遙的。她會替人著想，廣州三年她賺的錢回府後一點不留都交給了太太，她說太太能拿嫁妝來貼補家用，自己也不能藏私。」說到這兒孟賚頓了一下，阿悠是不藏私，反倒是自己顧慮宇哥兒的將來，留下一個宅子和些字畫、銀票。

# u* V, O! f$ b( s* U7 b; ~! h! K　　「你只看我對她好，沒看她對我有多孝順嗎？知道我擔心小宇，這麼懶散的阿悠天天陪小宇做功課。」孟賚道。
7 r7 e& }' r/ z4 L1 u
　　怡然含淚聽了一會兒，哭著跑了出去。
) H* p9 y: Q. _) y0 D
5 m+ U+ [) w+ |, i　　跑到柴房前，看守的婆子陪著一臉笑，卻死活不放怡然進去。怡然糾纏了半晌，哭著跑回梨院。
6 V" e- a- r8 M9 k
　　碧雲等丫頭直勸了一夜。

$ l8 O0 |0 F, F/ b0 f% x2 A- _& M, n/ ^　　孟賚歇息一會兒，起身帶了貼身小廝，去了柴房。
1 @/ s+ `( c7 J+ i  z. w1 f% P0 v
　　「表哥，表哥！」胡氏被取了塞嘴的東西，哭叫起來。
  J( l4 u, H; w
　　孟賚一臉嫌惡的看著她，「還有臉叫我表哥！」
* V% J" L0 m/ _2 L# t
3 L) x: M2 G6 H( y　　「表哥，原本咱們才該是夫妻呀，當初姑母來提親，本提的是你呀。」胡氏哀哀哭道。是自己爹媽沒遠見，看老三比老二機靈，比老二得姑母寵，就改了老三。

1 @. W+ F" p7 N* X8 [　　孟賚冷聲道，「我根本不可能娶你。我從未想過要娶你。」從小孟老太太就不待見他，連帶得舅舅舅母也不待見他，他和胡家一向不親。

　　「可我喜歡表哥呀……」胡氏急急道。

　　「所以一再要害我女兒？」孟賚只覺怒火中燒。想起小阿悠氣息奄奄的樣子，悅然被逼守望門寡的絕望，還有今日的誣陷。這個女人，心腸太也狠毒。「你害得我悠兒還不夠嗎？」

$ t0 u, [# }; L% \　　「我，我不是故意的呀，悠然老是纏著表哥，表哥總抱她親她，我不喜歡她，她搶走表哥！我沒想讓她死，我本來只是支開人想嚇嚇她，誰知道她自己哭著亂跑，會掉進冰裡去，我沒有推她，真的沒有推她！」胡氏辯解著，心裡越來越絕望，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 `6 q; A3 j6 y+ @% I9 L
) x) Y# q) G- S9 \　　「真的是你！」孟賚冷冷道。

　　胡氏驚了一跳，他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

　　孟賚詐出當年的事，也算放下一段心事，若真是胡氏使壞，阿悠以後就沒有危險了。這個女人會被永遠關起來。
! E) _" r5 a; G% S$ `2 G5 U
　　目的答到，孟賚哪裡還跟胡氏廢話，不顧胡氏的哭叫自顧自走了出來，吩咐門口的婆子，「看嚴實了。」婆子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
: b& [/ e& M" [+ _
- }7 O1 e5 ]6 y. ^7 f　　孟賚放下一段心事，安心入睡的時候，悠然卻徹夜難眠。

% y7 F% X0 u. G" r0 `6 r　　今天是自己早有覺察，孟賚早有防備，更有莫利莫懷這武功高強的丫頭保護，若是尋常人家的姑娘，被這麼一陷害，不是一輩子都完了？在這個世上做女孩，太難了啊。稍有行差踏錯，就會萬劫不復。
0 F4 [. Y4 u9 Y) Z1 a% M
　　做人好難。悠然只覺連起床的力氣也沒有。
/ \2 J4 z$ R* F5 u, B3 q
　　躺在床上賴了一天，把黃馨嚇得不輕，閨女這是怎麼了。
5 c3 N1 K1 M0 f5 h' d+ }
0 O, I& E5 j1 \+ G　　孟賚下衙回家，飯也沒吃就來看女兒，摸了摸頭，不熱，看臉色，也不差，就是人懨懨的沒精神，和黃馨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悠然到底怎麼了。

　　倒是莫連知道悠然多一些，「姑娘怕是被昨天的事嚇著了。這是沒得逞，若是得逞了呢？」

4 k: o5 a3 ^, p$ d8 L) p　　孟賚心中瞭然，和黃馨兩人一左一右哄女兒，信誓旦旦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放棄自己親生女兒，悠然在親情攻勢下融化了，露出笑臉，孟賚才算放下心來。
0 z  c+ l! W7 H( c) h
　　出了含芳軒，孟賚臉色難看。這個家，如果有個能幹的當家主母，又怎至於嚴寒能大模大樣的跑進來？女兒顧慮的其實有理，她現在，還是不安全啊。
: E  l# V9 B  d' g5 }
  x, ^" v; y3 }5 ~3 n' u2 C" D　　很快，孟賚就沒有心情顧著家裡的事了，朝政時局，出了大變數。
# Q8 [) t/ ?# y7 T

3 o) a+ n1 l, R5 |: Y  b5 b7 U
第五十八章 匪兕匪虎

9 y: M! M9 u* F) K* j　　十月初，皇帝詔令皇后遷出鳳儀殿，入住秀玉宮；

" ?+ t" R% j; q　　舉朝嘩然，本朝歷任皇后皆居鳳儀殿，秀玉宮只不過是宮中普通嬪妃住所。皇帝此舉，難道是要廢后？
4 Y, F; h4 J# E
+ t1 Y4 K2 d3 a, B　　皇后是原配嫡妻，出自名門，賢良淑德，素無過失，又育有太子和福寧公主，如何能夠無故被廢？

* G( @2 m& ^3 Z+ ~, ~! z7 h. c4 z　　言官文臣，一道道「恭請皇后遷回鳳儀殿」的奏折雪片似的飛進宮中，全部留中不發；
: p/ J0 k9 P0 ]# q7 |
　　十月十五，祭祀太廟，皇帝體弱，命吳王代祭；
( K7 a/ G3 E( n+ g3 S* }: P
( Q% J2 B) N- R6 e2 f　　一時間，群情激憤，請皇帝遵循祖制，令吳王就藩的奏折，再次雪片一般飛進宮中，依舊是留中不發。

, h' h8 r. i  T- O, y0 Q7 ]. u! G' p　　接著，支持太子的大臣們被一一清洗：葛首輔被斥；武英殿大學士季學士被貶；杜閣老告老還鄉；禮部尚書董志被下詔獄；
" E, |/ Y( y. [" G
　　情形很詭異，要知道本朝是內閣的天下，內閣有票擬權，所有的國家大事，都由其擬定處理意見，然後交由皇帝審閱批准。現在皇帝把內閣幾乎全都拿下了，難道所有的活兒他都打算自己幹？敢拿內閣一幫大佬開刀的皇帝很少，更何況皇帝一向是個心軟的。
  ^- B" g" x9 P
+ B  Q& U+ Q! M! m; A　　再加上皇帝已多日不上朝，這就更令人無限遐想了。大家心裡都只能說，秦貴妃母子，當真有膽氣。
! W1 W; r# \% p( P
　　本該就藩蘇州的吳王，這些年在京中過得太滋潤了，自由自在的實在不像個藩王。要知道，自從先帝造反上位成功，藩王就成了朝廷重點防備對象，不但收回了所有兵權，連藩王的日常生活都有知府知州嚴密監視，藩王的活動範圍僅限於本州本府，如果未經朝廷允許擅自外出，掉腦袋都是可能的。
* V& M+ w8 a1 b9 k2 @
　　而吳王，自由出入禁中，交往大臣，培植私人勢力，現在更要覬覦大位。
  W/ U5 q+ z6 S/ I) E/ g
　　是可忍孰不可忍。祖宗家法，嫡長子繼位，太子寬厚仁和，又佔著名份，要動搖太子的地位，恐怕只有先廢后，再立秦貴妃為繼后，吳王成了正宮嫡出，也就名正言順的有了爭奪儲位的資格。
+ N; p' P# q& |
　　文官們如何能接受這種亂國亂家的做法。十一月初一，悲憤的文官們聯合起來，集中在正德門前聚會，聲討秦貴妃母子的行徑，要求探望久未出現的皇帝陛下。聚會正到群情激昂時，為數眾多的錦衣衛無聲無息的從四周圍將過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束手就擒，所有在場人等，全部被捕，下了詔獄。

' [' ?! O0 ?! F7 ~" A# J1 t　　一時間，詔獄人滿為患。

' P% t4 w; D$ F8 \! O　　一時間，京城人心惶惶。

　　悠然這幾日根本不出含芳軒的門，「若有人問起，就說我病了」，府裡現在亂成一團，估計也沒人顧得上自己；孟賚跟著一幫文官一起入了詔獄，鍾氏只會哭，只會上娘家求助，可這次吉安侯府也沒辦法；孟老太太直接撅了過去，醒來後每天大哭，一幫女眷陪著哭，悠然自命為是個有涵養的人，可是這哭聲讓她發瘋，必須要逃離。
, T; M4 z% f7 O. m9 R
　　孫先生見慣大世面，淡定的宣佈暫且停課；悠然私下裡跟他討論過如今時局，一致認為文官無事：不管太子上位還是吳王上位，都是要拉攏文官的。早早入了獄的，反倒最安全。
) j3 A/ w# s% t
& V) G, j! d: L1 B4 r5 x" g　　本朝向來重文輕武，若是太子上位，這幫忠心耿耿的文官自然是陞官加爵受重用；就算最後吳王得手了，也不會對文官大開殺戒，肯定是先勸降，而且會勸不只一次，到時候順勢降了他便無事。
% n) T4 Q, P) B6 H9 y. ^, s
　　莫利莫懷奉命悄悄出去打探了一番消息，用上魏國公府和張並的人脈，聯絡上幾個獄官，成功給孟賚送過幾次飯食，還帶回一封孟賚的親筆信，悠然看過後長長出了一口氣，拉過躲在被窩裡偷偷哭腫眼睛的黃馨，一起看過信，黃馨才慢慢好了。

9 r1 W' I, R$ ]( x% C　　要不要拿給鍾氏看呢？悠然想了又想，決定還是算了，鍾氏不是壞人，但是她的智商，跟她解釋清楚這件事情，實在是費勁。

9 a$ [; `1 u  }* p  J　　孟老太太就更別提了，只要孟賚不出現在她眼前，她是不會停止哭泣的。

/ u' H9 H$ C1 ]4 ~# i　　可是，怎麼把消息傳給嫣然、安然、欣然呢，她們一樣擔心孟賚啊，還有孟正宣和孟正憲，白天在外面奔走，遍尋門路想要救人，晚上還要回家安慰女眷，這些天實在是累壞了，既累身，更累心。

　　「莫利最有主意了，你想個辦法。」悠然只覺這幾日自己腦子不夠用，只好寄希望於他人。

, w2 s# S1 v% h. j) I　　莫利抿嘴笑道，「這容易。」當晚莫利換上夜行衣，拿上孟賚親筆信，輕輕巧巧將信投到門房，門房老李是個識字的，聽外面有聲響出門察看，回來已看到桌上放著老爺的親筆信，當即興奮得抓起信往內院跑去，央人通傳了，把信傳到鍾氏手中。

& ]! R$ R, t9 }& i　　孟正宣、孟正憲正陪著鍾氏開解，拿到信仔細看了，確是孟賚親筆信，二人很是興奮，「世上果真有俠客義士之流，肯悄悄帶這封信給咱們，連姓名都不留，真真令人感佩」，高興之餘拿起信詳細講給鍾氏，「父親在獄中和張大人、武大人關在一處，目前尚好，不必過於擔心」，於是，府中眾人，雖不至於完全放心，到底沒那麼慌了。

　　第二日孟正宣、孟正憲還要出門尋人營救，剛走出大門卻被人攔了下來：門前一隊黑衣黑甲兵士，守在門前，客氣而堅決的不許他們出門。「兩位公子請回吧，這幾日切勿外出。」
3 I" R" ~+ p" a1 ?; l' h  x/ r
　　孟正憲欲動手，卻被為首黑衣人三兩招制服，扔了回去，「得罪了。請兩位約束家人，萬勿出門。」

- M* u; b5 K( ~" M0 Q: q' N　　孟正宣趕忙上前扶起弟弟，二人又氣又急的關了大門，回到內宅，鍾氏聽說後倒合掌慶幸，「幸虧家裡存糧不少。」二人相視無語。這當兒還惦記吃？
  f( Z7 e7 T3 ]+ {8 A2 a* z; a
　　接下來的幾天真是慘淡無光。內城外城都有廝殺聲，傳聞太子殿下帶兵圍了皇宮，吳王當然不肯束手待斃，兄弟二人自相殘殺。

　　五日後，皇宮敲起雲板，皇帝駕崩了。遺詔命太子殿下即位，葛首輔和季學士輔政。
# `  C& Z, x' m1 f: V1 i7 H
, d8 `6 t& |3 `　　秦貴妃對皇帝癡心一片，自願殉葬；吳王就藩山東泰安。

2 A, |: e  _. L- L　　百官到皇宮哭臨，市肆重新熱鬧起來，平民百姓可不管誰做了皇帝，只要太平過日子就好。

　　孟家，圍在門前的兵士退去；次日，憔悴瘦削的孟賚被宮中侍衛恭敬親熱的送了回來，「孟大人持身周正，國之棟樑，皇上很是器重呢。」

　　孟家眾人已是望眼欲穿，忙接著孟賚，先打量著沒有缺胳膊少腿兒的，也沒有受傷的痕跡，先放了一半心，卻是是瘦的厲害，臉色又灰暗，心中各各酸楚，面上卻要先熱情招待宮中來人，那侍衛頭領甚是豪爽，「孟大人和家人團聚，下官就不打擾了。若孟大人不嫌棄，改日再來領杯水酒。」

8 m' R1 \2 J" ?　　送走宮中侍衛，孟家人方抱頭痛哭，孟老太太尤其哭得厲害。她這個唯一有出息的兒子，差一點就回不來了！若沒這個會做官的兒子，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呢？
7 U$ [( B3 z. i4 q) O/ j0 r9 I
8 H$ [* q* t  M, m　　亂了一番，孟賚方梳洗了，用了飯食，跟孟老太太告了乏，沉沉睡去。
! o! y  i; v6 C( i6 W1 {
　　孟家又恢復了正常。只是過幾日悅然紅著眼圈來訪，見過孟老太太、孟賚、鍾氏，只剩下眾姐妹時，便被嫣然譏諷了幾句，意思不過是家裡有事時不出現，沒事了才回來獻慇勤之類的。
( m$ p2 t1 S3 _* I
　　欣然先不依了，「大姐姐難道不孝順父親？她是出嫁女，上有公婆，能不能出門她自己說了又不算！三姐姐請你慎言。」
) t7 H0 w: f7 H$ \
　　安然也柔聲道，「大姐姐必是身不由己。」
3 N2 ~% e, w9 j, `
- G- e6 o1 N* b4 a1 e: \1 O　　悠然歎道，「大姐姐，這些日侯夫人沒少為難你吧。」

　　長興侯自己根本沒有出仕，沒領過實差，侯夫人官場經驗不會充足，她見這政治情勢，會對悅然有好臉色？這些天也不知悅然過得什麼日子。

5 k5 y/ V$ P( H5 ?　　悅然眼淚掉了下來。

) X8 W. a1 Q1 \5 s6 Z1 N　　嫣然也後悔自己孟浪了，卻不好意思承認自己說錯話，只嘟囔道，「夫家怎麼了，若夫家親長不合理，也要反駁啊，總不能坐視娘家有難都不理。」嘴裡雖嘟囔著，臉上有不由自主有了歉意，看著悅然的神情軟了下來。
$ M( w$ L0 E* U1 m8 l. j
+ S6 J& O& [4 g# d7 x! N6 G　　這話真是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出嫁女，被婆婆管得死死的，哪容得你說回娘家便回娘家？難不成不想過日子了？

　　悅然忍住眼淚，強笑道，「婆家有事不得回來罷了，並不是婆婆不許我回。」
  O+ F; o2 L( l" G4 s
+ e4 ~1 c& n  U9 r　　幾個妹妹聽著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法，都不說破，姐妹幾個閒話幾句也就散了，悅然回一次家不容易，還要跟鍾氏長談呢。

2 t5 U: v8 E7 H' V! ?2 e8 n　　關起門來，只有母女二人的時候，悅然忍不住伏在鍾氏腿上大哭起來。
1 v% g6 a& X2 r8 m6 c* k
　　侯夫人塞進房裡兩個絕色丫頭，都鵬正是新婚情濃，對這兩個丫頭不怎麼理睬，侯夫人便訓斥悅然，「醋汁子擰出來的老婆！房裡現放著丫頭，不許爺們親近，偏你一個人能霸著男人不成！」

3 `( [; b3 r$ ?! Q) O/ F" Z　　悅然哪裡聽過這樣的話，忍氣回到房裡，已是哭成了淚人。

　　雖然夫妻恩愛，卻又不敢什麼都告訴都鵬，侯夫人到底是她親娘。男人心裡誰不向著親娘。

* _! |1 t. B: `+ ~) ?& P　　「如今越發變本加厲了，竟要給世子聘個良妾回來！是她娘家旁支庶女，聽說長的清秀絕倫，又通文墨，娘，我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呀。」悅然哀哀哭泣道。

2 o( x5 _! ^0 M( _　　鍾氏大怒，「她敢！她若一意孤行，娘少了跟她撕破臉皮鬧一場，實在不行，和離了事！寧可離了他們家，也不能由著他們搓圓揉扁！」

　　結婚離婚這件事情，端的是看你條件如何。英國國王獅心理查的母親艾莉諾，先是法國皇后，和法王離婚後剛剛回到自己的公國，英國國王求婚的使者就到了，她又成為英國王后，先後母儀英法兩國。當然了，艾莉諾的嫁妝，是一個公國。

1 O: \' |% D" l, {& f2 v; o　　底氣足的話，離婚有何不可。
- H2 {% Y" k4 U* k
　　「娘，不行啊，傳出去孟家女兒名聲不好，還有幾個妹妹呢。」悅然其實還不想離婚。都鵬待她還是不錯的。

3 s$ `8 x# M# i　　「怕什麼？欣兒可以嫁到你舅舅家！其餘的幾個，我管她呢。」鍾氏發狠道。
( `& P+ b1 F: M  w, t9 v/ y8 p
　　悅然素知鍾氏愛衝動，也沒把她的話當真，又坐了會兒也就回長興侯府了。都鵬來接妻子，陪她上了馬車，見她顯是哭過了，心疼的把她攬在懷裡安慰。悅然想想侯夫人說要納良妾時他只是軟軟的說了句「不妥」，侯夫人一發火他就再沒話了，心裡對丈夫很失望，只沉默著不說話。

0 J% D7 B* S3 e0 f　　鍾氏這次卻不止是衝動，她把孟賚扯過來細細說了一遍，「依我的意思，這樣人家，我悅兒不能傻呆著受氣！不如咱們接悅兒回家罷。」

) i, m3 S" p5 h　　孟賚沉吟半晌，溫和說道，「不能由著咱們閨女受氣。卻也不急在一時。你讓我好好想想。」
+ }, w3 y' N- N. z/ ?+ [2 F
　　鍾氏信服的點頭。「老爺這些天忙壞了吧。」說完女兒的事，鍾氏才想起孟賚這陣子公務實在繁忙，忙的腳不沾地兒。

5 V; i& P. C9 F4 p　　「新皇即位，事情自然多。更何況韃靼求開市不成，在邊境又燃戰火，正是焦頭爛額。」有了新老闆，正是表現的好時候，當然要賣命辦差。

! k4 r" |  P4 @" I+ R& Z- `; H　　羅湖山莊

　　董嬤嬤一邊給收拾行裝，一邊不停的嘮叨著，「又要打仗？啊？就沒個消停時候！這可憐孩子，自打九歲上了戰場，這些年沒過上幾天好日子，淨打仗了。」
' `! z9 g+ D5 j0 K9 V. e
　　張並安慰董嬤嬤道，「嬤嬤就放心吧。韃靼人是我手下敗將，這次我定能打勝仗。」

: M/ @2 O* T* E1 F　　最凶險的一戰已是打完了，韃靼人，不足為懼。
, j/ I+ Z! I# h& N& Z
% Y# T' W2 E# _7 J+ |3 \, B　　最凶險的這一戰，不只扶持太子殿下順利登基，且傷亡不大，該保全的人都保全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真好。

" A+ A) s( w# ?6 J* H$ g　　新皇是個大度公道的人，只勒令吳王就藩泰安，並沒有波及青川公主，張銘當然也沒事。

　　泰安？張並咪起眼睛，泰安離京城這麼近，快馬朝發夕至，就藩泰安，那是把吳王看在眼皮子底下了。既得了友愛兄弟的好名聲，又不會有實際損失，新皇果然有城府。
6 M, y" k1 Q! d  e
　　這些年來打來打去，有時真感覺自己像野獸一般，不停的在曠野奔跑。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呢？

1 Q0 a0 T5 f8 J　　想起新皇鄭重托付，「邊境綏清，靠卿了。卿本是季野公子孫，當效仿季野公，驅除胡虜，造福百姓。」張並打起精神，準備奔向戰場。
2 W- {4 o& h: W" H9 L! S+ n
　　先把韃靼人打服氣了再說。
( |: o1 m3 T3 R9 \' L4 C1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