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溫一笑 -【庶女悠然】《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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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是究是圖

; K4 \8 x3 ^4 x2 i2 F: {* a" n　　其實大房三房這種均貧富的想法，悠然完全能夠理解，人性就是這樣的，只想到一母所生的三兄弟為什麼際遇如此不同，卻不想想他人的財富亦靠雙手賺來，世上本沒有白吃的午餐。

　　這種看見別人日子過得比自己好就想均貧富的想法毫不希奇，千百年來代代相傳直至二十一世紀依然存在，甚至有發揚光大的趨勢。現代的社會保險制度、稅收制度，都有劫富濟貧的成份在，社會需要公正，更需要安全，貧富差距過大是非常大的社會不安定因素，富人想要生命和財產權得到強有力的保護，就必須要多承擔納稅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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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會穩定繁榮，受益最多的是富人和有產者，他們理當為此多付稅款；孟家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三房人都受益，但受益最多的，無疑是孟賚，他官至從三品，官聲很重要，家庭是否和睦對他影響極大，如果為了維持美好形象而付出些許代價，其實是值得的，大房三房也正是吃準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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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d' I% B9 d& B　　大房三房的想法悠然可以理解，但大房三房的做法悠然非常鄙視。先不說三兄弟早已分家，分家單上清楚寫著「自分之後，無論誰好誰歹，或財發萬金，均不准爭競」，單說孟家二房的財富從何而來。

# `) G: j2 Q+ O, P, \　　如果二房的財富全靠孟賚或主要靠孟賚，大房三房這均貧富還算有些由頭，但二房的財富大半是鍾氏帶來的嫁妝，不管講律法，還是講人情，沒有謀算媳婦嫁妝的道理，吉安侯府陪嫁給鍾氏的十里紅妝，是給人家女兒和外孫的！所以大房三房的做法，完全沒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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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H' m1 m9 J　　尤其是在這麼多年來二房獨力擔起贍養老太太、撫助三房責任的情況下，大房三房的做法就更加顯得無恥，用卑鄙齷齪來形容都毫不過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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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c& z; p: t  V* U$ V　　只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房三房境況差，便不怕壞了名聲出乖露醜，二房卻是賭不起，輸不起，孟賚清貴文官，名聲上不能有一絲污點。

9 K, \# }9 J2 E$ B1 @# e　　「看來，是要如他們所願，均均貧富了。」孟正宣悵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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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e. v8 F( {2 V8 U1 Q　　悠然諷刺的笑笑，中國五千年的歷史，不就是一部充滿妥協和忍讓的歷史？孟家三房人之間貧富差距過大，已經成為強大的不安定因素，大房三房人心不足，為了穩定人心，保持家庭和諧，勢必要均均貧富 ，只看這貧富如何均法。

　　孟正憲挑眉反對，斷然道，「不均！做什麼這麼慣著他們？」到底是年輕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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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A& f5 m; N% T1 u; ~　　悅然柔聲道，「爹最重情義，怕是捨不得大房三房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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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Y0 Q3 [5 u; v　　這是一個宗法社會，家國同構，家族對個人的影響巨大，孟贇和孟賚是親兄弟，「兄弟者，分形連氣之人也」( 《顏氏家訓.兄弟》)，血濃於水，哪裡能夠不管不顧的？

　　只不過，大房三房可以漫天要價，二房也可以就地還錢。均貧富有很多種方式，就連設粥棚施粥都可以視為均貧富的一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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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z+ a$ g6 r) ?* p　　「大伯母對大伯父時時處處溫柔順從，可她的眼神很堅定，顯見得是個外柔內剛、有主見的女子，絕不會對夫婿唯唯諾諾惟命是從，我猜，大房實際當家作主的，是大伯母。」悠然慢慢說著自己的猜測，越說越覺的自己猜得很準，其餘三人想想也覺有道理，「三嬸只是小打小鬧佔些小便宜，大伯母出身樂安顧氏，世家大族的女子，眼界就高了，仨核桃倆棗的，她可不放在眼裡，這就要費些思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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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 |; D* t4 C1 ^* ]! X6 y; N　　首先，降低她的期望值吧，悠然無奈的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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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顧氏也是個悲催的女子，樂安顧氏是山東大族，開國至今一直赫赫揚揚，人才輩出，出過一個閣老，兩個侍郎，四品官五品官無數，但樂安顧氏有個很大的特色：非常嚴重的重男輕女，家族只著重培養男孩，女孩不過是普通教養，循規蹈矩的長大，出閣時嫁妝不會豐厚，出閣後家族也不會栽培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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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G% c$ b2 a　　顧氏的出身並不比鍾氏差太多，可她從娘家什麼也得不到，既沒有十里紅妝的陪嫁，也沒有娘家對夫婿的扶持，她很不幸嫁了個老實卻沒用的男人，所以，生活每況愈下。

　　第一次交鋒，能降低她的期望值就算達到目的，如果能試探出她的底線就更好，悠然心裡這麼打算著，跟孟正宣等三人慷慨請命，「我先去探探底細。」

1 U8 H; ~. ~. d8 D( W" k2 G　　孟正宣臉一板，「自然是大哥去。」

　　悠然提醒他，「大哥哥，大伯母那裡，還是女孩子去說話方便。大姐姐就要出閣的人自然不便露面，那就只剩下我了呀。」

　　悅然抿嘴笑笑，「就讓五妹妹去吧，這小機靈，人小鬼大，她去怕是比我去還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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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正宣還想再說什麼，悅然指指桌上的幾張紙笑道，「大哥看看，這一條一條分析寫的多清楚，她心裡必是有數的，大哥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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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q  R8 t+ P; M) A　　孟正宣帶些歉意的望著悠然，「論理，該是我做大哥的護著弟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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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笑吟吟道，「大哥平日最是愛護弟妹，我豈有不知道的？很該讓我去，橫豎我年齡小，就算說錯什麼話，想必也不妨事，大伯母也不能跟我小孩子計較。我如果不成，再請哥哥姐姐出馬。好在老太太剛被嚇住了，可以消停幾天，咱們不著急，慢慢來。可也不能太慢，務必在悅然出閣前擺平，不然還真怕悅然婚禮前再出妖娥子。悅然是個好姑娘，要讓她順順利利的出嫁呀。」

, k/ {) O) {6 M( R( A; }. G　　四人議定後各自散去，悠然回到含芳軒，嚇了一跳，黃馨哭的眼睛像桃子一般，抽抽噎噎的問道，「好孩子，你爹爹，他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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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l3 k" T# X+ o2 i8 t/ V& t9 s7 \　　悠然忙跑過去抱著黃馨好一番安慰，信誓旦旦的保證「爹沒事」，直哄了黃馨半天。

" o% y$ j2 N& E0 }2 C9 ]0 o　　待哄著黃馨睡下，悠然仰天長歎：果然是老婆多了好嗎，看鍾氏和黃馨，一個兩個都為孟賚牽腸掛肚的？不公平呀，男人可以同時愛不止一個女人，女人卻只愛一個男人。

　　次日清晨悠然懶覺也不睡了，一大早跑去書房看孟賚，孟正宣、孟正憲、悅然也早到了，孟賚看著兒女分明是擔心自己，心中感動，笑道，「爹沒事，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7 v1 m9 n0 Q& s7 v5 C1 i4 _　　四人見孟賚臉色很好，也略略放心，先送孟賚去了衙門，回來後悠然笑咪咪的說，「大哥明年春闈要緊，快去國子監讀書吧；大姐要備嫁；二哥去西山大營練兵吧，我在家裡練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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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H8 E5 N) Z/ G% H" e　　悅然攬過悠然歎道，「原來還是小孩子呢，只會跟在姐姐後面，姐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現在可好了，能獨擋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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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正宣正色道，「辛苦五妹妹了。」

　　悠然吐吐舌頭，「不辛苦，我可喜歡做這個了。」她調皮的樣子逗笑了三人，雖不大放心，也只得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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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s2 V% H% J+ @3 {% c; c( N　　顧氏是個外表敦厚的中年女子，看上去很可信，很可親，她坐在孟贇旁邊，對孟贇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對悠然則很慈祥，悠然肚子裡好笑，面上卻不顯，一派天真的跟這夫妻二人請安、報告孟賚的情況，「父親一大早就上衙門了，看樣子是無事，唐大夫說以後不可動氣，要好好將養。」

" j% X! i. J" v1 u　　孟贇忠厚的面龐上浮上絲欣慰的笑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顧氏微笑道，「我就說了二爺定會無事，偏大爺兄弟情深，擔心得很。」

　　「大爺」「二爺」，這稱呼，悠然真想沖顧氏翻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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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贇知道悠然和孟正宇一樣學做時文，一時技癢，考較悠然，「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捨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如何破題？」

　　「聖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悠然微一思索，已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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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贇本是一時興起，卻料不到小女孩兒反應這麼迅速，凡破題，無論聖人與顏淵之名，均須用代字，女孩兒用能者二字代顏淵，明破行藏，暗破惟我與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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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贇興致濃厚起來，「如何承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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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8 T+ n8 M* I! c8 J9 i, h　　「蓋聖人之行藏，正不易規，自顏子幾之，而始可與之言矣。」悠然正色道。

　　才思如此敏捷！孟贇愣了一下，難不成這小姑娘真是家學淵源，二弟是探花郎，連他的小女兒都精通時文？寬哥兒從小自律，從小用功，可未必有她破題破的快，承題承的巧。

　　「五丫頭不愧是探花郎的女兒。」孟贇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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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  o: \4 x7 d( D　　悠然抿嘴笑，「哪裡，都是孫先生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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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9 B" y$ }0 A　　孟贇懷然心動，「孫先生，就是辰戊科狀元郎杜睿的授業恩師？」

4 Q( V; s; B9 N+ k　　悠然點頭微笑，「是。也是壬申科二甲傳臚虞嘯的啟蒙老師。」

　　其實孫先生的學生不止這兩個，考上進士舉人的也不止這兩個，不過這兩個學生名氣最大，清流士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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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贇怔怔的出神，顧氏在旁邊冷眼看著，知道丈夫心中所想，思忖片刻，溫和的問悠然，「孫先生只教你和小宇二人？」

9 R7 J1 C( U# E' h" F! G  w　　悠然一臉的天真，「不是啊，還有大哥。孫先生教時文就我們三個。」嫣然、安然、欣然不過是上午去旁聽，功課好與不好，孫先生一概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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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孫先生，他不會同時教超過三位學生，寬哥兒想拜他為師怕是沒戲，顧氏心中不免失望，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溫和慈祥的跟悠然說著閒話，她出身世家大族，涵養功夫十分到家，喜怒不形於色，悠然笑咪咪的陪她說著閒話，心中對她這涵養功夫倒也有幾分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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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句老話是怎麼說的，沉住氣不少打糧食。

# J* e0 Z. ~, G　　悠然靈機一動，誠懇請教道，「大伯父是一縣的父母官，大伯母是一家的當家主母，想必都精通農事。侄女有個小莊子，該如何打理，還求大伯父、大伯母指點指點。」

$ X/ J8 R- C) q9 B3 O5 }/ e1 b+ {　　孟贇回過神來，好笑的看著悠然，「五丫頭還有個小莊子？小女孩還喜歡管種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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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h: U/ f0 [4 n2 D　　悠然紅了臉，「父親說，孟家以耕讀傳家，我朝更是以農為本，這農事不可不知，不可不學，我們兄弟姐妹人人都分有一個小莊子，以一年為期，要看誰的莊子產糧最多，產糧最多的父親有獎賞。侄女有些好勝，卻是想贏這個綵頭。再說了，不定哪天就回泰安種地了，莊子上的事可不能不知道。」

" F, v$ C$ _9 v8 S; |　　孟贇吃了一驚，「回泰安種地？這是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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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天真的說道，「不知道啊。昨晚父親摸著我的頭，問我如果他不做官了，回到泰安去種地，我可吃得了這個苦，我說可以啊，只要跟著自己爹娘，到哪裡都行，種不種地，打什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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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贇心中又氣又怒，昨夜老二被逼到那般地步，又對悠然說出這番話，老太太到底說了什麼，以至老二居然會……

5 @) H# i9 A* ~& B$ [1 [　　顧氏憐愛的拉過悠然，「傻孩子，你父親偶爾感懷，說說而已。好好的剛到新衙門，正是順風順水的時候，為什麼不做官？莫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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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乖巧的點頭，「大伯母說的是。昨夜父親說話我含含糊糊的我都聽不懂，什麼忤逆不孝，什麼私德有虧，也不知是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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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5 w! ?8 n* h( ?7 F& m# d　　顧氏臉色一變，悠然只覺小手有些疼痛，敢情顧氏忘記還拉著悠然的小手呢，瞎用力，激動成這樣？看來是她的傑作了。

　　悠然想到孟賚對自己素來寵愛，做官勤懇做人謹慎，卻被孟老太太逼得昏倒(或裝昏倒)，原來是面前這個女人慫恿調唆的，不由心中惱怒，眼中帶著淚水嗚咽道，「大伯母，你捏的我手好痛，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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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Q; w- L0 G  Z, i# p+ ~　　顧氏回過神，心中暗罵這小庶女如此不留情面，忙溫柔的給悠然又是揉手又是哄勸，孟贇在旁皺著眉頭，「怎地這般不小心？小孩子手這麼嫩，你捏她做什麼？」

3 }. u/ q8 S/ v. ~5 q  K　　悠然從顧氏懷中掙脫出來，跑到孟贇身邊，拿出跟孟賚撒嬌的架勢對付孟贇，「大伯伯，我手好痛，大伯伯看，都紅了，唔唔唔……」

　　孟贇看著悠然的小手，真的是有紅印，不由瞪了一眼顧氏，顧氏慚愧的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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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 n0 U  e3 U6 D　　孟贇笨手笨腳的哄著悠然，「大伯母不是故意的，小五不哭了。」

　　悠然點頭，「嗯，我不哭，大伯母為什麼捏我呀，是不是我不乖？」

) k- M7 w4 C7 `; G0 G8 X　　還沒意識到你媳婦有問題？真這麼遲鈍？悠然心中狂喊，怪不得你考不上進士，怪不得做教諭那麼多年卻升不上去，怪不得你政績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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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五最乖了，誰說小五不乖？」孟贇和孟賚兄弟情深，孟賚偏愛悠然，他也偏愛悠然一些。

8 _: M) _' z! H　　悠然看孟贇依舊一臉忠厚，心中歎了口氣，這人不是大奸就是大忠，要嘛是老實到家了，要嘛是城府太深，不管哪種情況，今天都拿他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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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偎依到孟贇懷裡，孟贇伸手抱住悠然，他的懷抱也很溫暖呢，悠然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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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 ^6 q4 F- W　　孟正寬和孟蔚然說笑著走了進來，沖孟贇和顧氏行了禮，蔚然綠衣綠裙，清新秀麗，手裡拿著一枝新鮮剛剪下的美人梅，快活的對顧氏說道，「娘，這枝花好漂亮，我給娘插在花瓶裡。」

　　顧氏溫柔的給蔚然擦去臉上細細的汗水，嗔怪道，「你這孩子，忙忙的去摘花回來，看看你臉上的汗。」

# ~8 W* [) N$ T, g7 K5 C　　孟正寬微微笑，看著母親和妹妹，蔚然任由顧氏擦著汗，望著孟贇懷裡的悠然，皺起小眉頭，「悠然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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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也不站起來，偎在孟贇懷裡叫道，「寬大哥，蔚姐姐。」她現在是輕傷員好不好，可以耍耍賴。

# ]( F; q( g' ~" K1 d4 J　　蔚然問道，「你今兒不用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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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慢吞吞的說，「今兒孫先生講《大學》，我都背的滾瓜爛熟了，請了半天假。」

　　蔚然納罕，「孫先生倒是好說話，不是傳聞他很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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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笑道，「孫先生一點兒也不嚴厲，最是好說話的。」

　　蔚然輕蔑的說，「你懂什麼？孫先生如果不嚴厲，怎麼能教出那麼多舉人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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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微笑道，「舉人進士考的無非是四書五經，大家都已背得滾瓜爛熟的文章要做出新意來，這是靠嚴厲能得來的？蔚姐姐說話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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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z6 l! w$ u  d' c　　蔚然惱怒道，「你懂的多是不是？你告訴我爹怎麼才能陞官，不用待在那個又窮又偏的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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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6 ?- G1 U1 y0 R. @  e　　孟贇和顧氏都命蔚然「住口」，孟正寬也勸蔚然「姐妹間有話好好說」，蔚然被嬌養慣了的，哪裡肯聽。

　　悠然偎在孟贇懷裡，不慌不忙的說，「蔚姐姐，隅安縣令韓池，你可聽說過？名滿天下的廉吏、能吏，他和我父親是同年，三甲第一名，這二十年來在隅安那個小縣做縣令，修橋鋪路，勸課農桑，他一年至少有兩百天是在田間地頭，和老農談天，問田畝收成，關心百姓疾苦，在他治理下，隅安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民風淳樸，韓池韓大人只因為是同進士出身，二十年來竟甚少陞遷機會，偶爾有，卻是捨不下隅安百姓，所以他竟是做了二十年的隅安縣令。大伯伯若是治理山縣像韓大人治理隅安一樣，何愁不能陞遷？」

' \+ Q" q% \% T3 K) e　　蔚然惱火的叫道，「二十年做縣令，你咒我爹呢。」

　　孟贇看著懷裡的悠然，明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老二這麼嬌慣她，她看著稚氣得很，偏說出話來，竟如此老到。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同進士出身的都不好陞遷，更何況舉人出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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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5 z, h) R" H& k　　若沒有政績，就算疏通了吏部考功司，也不是容易就升上去的，多少雙眼睛看著呢，總要大面兒上過得去才行。老二也是這麼說的，若有政績，陞遷不難，若無政績，即使疏通了吏部，恐怕也難如願。

5 }+ A6 @4 V9 D: a　　自己這次進京，恐怕是不能如願了吧，孟贇悵然。



/ Y9 Z1 t+ z- @- D. C! ~第四十章 展如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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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上京前，顧氏早跟孟贇合計過，「老太太年紀大了，咱們不能侍奉左右，委實是不孝。若把老太太接過來呢，咱們如何跟二房比，不論吃的、穿的、用的，老太太必要受委屈；再說寬哥兒也該請個好先生，咱們狠該在京中常住才是，既能服侍老太太，又能栽培兒子。」

　　孟贇把顧氏的話思量一番，越想越覺有理，只有一件事為難，他遲疑道，「咱們在京中並沒有置過房舍，若常住老二家裡，卻是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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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O. c1 j) @+ {5 r& B+ r　　顧氏微笑道，「二房住的宅子本是孟家祖產呢。」卻提都不提分家時大房三房把泰安、濟南的宅子分了，二房只要了京城的祖宅，孟家祖宅並不大，鍾氏過門後又拿嫁妝買了連著的花園，二房才有現在的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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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贇心下還是有些遲疑，兄弟三人早已分家了，若常住老二家，老二定是情願的，老二家的可願意不願意呢？莫為了自家事，讓老二左右為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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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氏溫柔的勸他，「到了京中看情形再做道理，若老太太真要咱們留下來，難道咱們捨得寒了老人家的心？」孟贇長歎一聲，也就由著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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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5 y+ D# D" c$ P　　來京前夫妻二人盤算著在京中謀個官職，以老二如今的能為，怕是輕而易舉，若做了京官，能日日服侍年邁老母，又能在京城為兒子覓得良師，豈不兩全其美？

0 F+ [, s) q8 Q" [; ]) E4 \& q　　不料進京後孟賚卻道如今楊首輔當政，吏治甚是清明，文官若想陞遷，要嘛是科班出身熬資歷升上去，要嘛是政績卓異升上去，像孟贇這樣舉人出身又沒出色政績的，想陞遷極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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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悠然這小女孩都這麼說，又舉出韓池這例子，看來，想留京當個小官，是沒指望了。想承歡老太太膝下，想給兒子請個好先生，都沒指望了。

　　一時，孟贇神情有些恍惚起來，忙碌半生，竟是一事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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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a% t& {8 i- e/ G: J　　顧氏若有所思的望望孟贇懷中的悠然，二房這小庶女，倒是有些意思，看她偎依在孟贇懷中泰然自若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自幼長在孟贇身邊呢。丫頭生的庶女，不猥瑣畏縮已經很難得，她居然還落落大方，言笑晏晏，倒不愧是老二寵愛的女兒，小女孩兒家連時文都能做，又對吏治有不少見解，只是教養上還是差些，自己不過稍微用力些，她居然哭起來，還跑去孟贇處告狀撒嬌。

　　顧氏看看意態閒適的悠然，再看看兀自柳眉倒豎的蔚然，心中暗暗歎氣，蔚姐兒比悠然尚大一兩歲，卻還不如悠然懂事，也怪自己素日憐惜幼女，未免嬌慣了些，只是若對女兒嚴加管教，像自己一樣，從小做淑女，長大做賢婦，又有什麼好了？唯一愛女，讓她放肆些好了，何必過於拘束；便是自己，此後也要肆意而為，不能再束手束腳的，以致捉襟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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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然自從到了京城，見識到了京城的繁華熱鬧，孟府的富貴清雅，對再回偏遠山縣這件事已是深惡痛絕，韓池做了二十年縣令，爹也不可能像他一樣！蔚然斷定，「那韓池，定是沒有家世之人，沒有座師友人相助，才會如此淒慘。」

# ~8 T9 f1 z) o5 i　　「汝南韓氏，蔚姐姐可說過？世代簪纓的文官世家，家風清正，人才輩出，官至一品二品大員的有三位，四品以下官員無數，這樣的家世還算顯赫吧？韓大人只為同進士出身，入仕之初陞遷便難了一些，待到他名滿天下之時，陞遷機會是有了，他卻又捨不下隅安百姓，才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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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Z% Y. Z; I+ |　　悠然只說些太平話，真正的原因她是不會說的。除了孟賚等數位同年好友，天下間本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韓池不止是位廉吏、能吏，還是位癡情男子。

　　他娶妻穎川趙氏嫡女，趙氏不喜隅安偏遠，不肯跟他一起赴任，只送了一個貌美丫頭棠兒貼身服侍，這棠兒安安心心隨著韓池在隅安，甘於貧寒，親自操持井臼，又為韓池生下兒女，日久生情，韓池竟對這棠兒傾心相愛起來，情願和她在隅安廝守，也不願回京城讓她在趙氏手下討生活。

　　做妾侍做到棠兒這個地步，算是成功還是不成功呢？她並沒有什麼物質享受，吃的普通，穿的像農婦，韓池在田間地頭的時候她甚至親去送飯，回到家裡，兩人就像一對最普通的平民百姓夫妻一般，閒話家常，教養兒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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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池本是世家子弟，棠兒雖是丫頭出身，卻因生的好，從小被內定為陪嫁，將來是要幫趙氏在夫家固寵的，所以也是嬌生慣養沒吃過苦的，兩人居然能為了長相廝守久居隅安，悠然真心覺得兩人都是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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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然愣了下，韓池出身官宦世家，都做了二十年縣令，難不成父親也要再做山縣縣令？不行不行，自己不能離開京城，不能離開二叔家，父母也不能離開，京城這麼繁華，自己一家人都要在京城紮下根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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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o. E7 a5 d　　蔚然任性的叫道，「我不管，爹要留在京城！不許回山縣！來的時候就說好了，不許變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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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氏厲聲道，「胡說些什麼！越發慣的你不像樣子了！」

+ I, t3 O+ d9 e4 L1 W& |4 g　　孟正寬心疼的看著蔚然被訓斥，不敢做聲，孟贇溫和的說，「斥責她做什麼？小孩子要慢慢教才好。」

9 y8 \( e4 f* q　　蔚然委屈的跑到孟贇身邊，孟贇拉著她的手安慰道，「咱們原本是有這個打算，如今看來卻是不成，蔚姐兒莫傷心，咱們再回山縣便是。」

3 e! ]( T3 ^2 R# a　　蔚然兩眼含淚，搖頭道，「我不回山縣，我要留在京城。」

) u1 h( L& s. r! M6 u$ z　　孟贇苦笑，「乖孩子，聽爹的話。」

0 y) `# @( P' H5 ^　　悠然笑吟吟道，「這有何難？蔚姐姐留下陪老太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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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l0 S5 N1 a) C　　蔚然瞪了悠然一眼，「才不，我不離開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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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f: x2 }: E( e　　顧氏看悠然若無其事的樣子，也放下心來，微笑道，「若你再不聽話，我和你父親自回山縣，把你留給老太太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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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然不依，跑到顧氏身邊撒嬌撒癡，顧氏把蔚然攬在懷裡柔聲撫慰。

　　蔚然斜了悠然一眼，「悠然，你好像對官場上的事知道的不少。」

* d; }! j6 Y  }　　悠然點頭，「是啊，我隨父親外放三年，父親常把我帶在身邊，聽都聽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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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然心裡一陣不舒服，一個小小庶女，二叔居然親自教養，把悠然教得見解不凡，自己這嫡女都被她比了下去。

　　蔚然挑釁的問道，「你真知道官場上的事？比如一個文官想陞遷，要怎樣方好？」

7 c& ^0 f/ t* E+ n$ P: }　　孟贇和孟正寬都失笑，「蔚姐兒，小五比你還小呢，這樣的事她如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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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I$ N1 I  T1 h- N　　顧氏只冷眼看著，微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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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慢吞吞的說，「文官要想陞遷，先要吏部考功司考核通過，最好評語是優、良，再要吏部文選司下陞遷令方可。」

8 x0 |/ b0 q3 `2 _: R3 o　　蔚然不服氣，「才不是，只要文選司下陞遷令就行了呀，考功司就算給的評語不好，文選司真心想升某人，還是能升上去。」

　　孟贇父子、顧氏在一旁，好笑的看著兩個女孩鬥嘴，看著這兩人煞有介事的樣子，不愧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小小年紀便都有一番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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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慢吞吞問道，「你可記得族中嫡支的十一叔？他是因何被罷官的？」

0 \1 S( s, u+ O: s* ~　　蔚然凝眉想了一會兒，「十一叔不是湖北學政嗎？好像是湖北士子對他不滿，才被罷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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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n5 }: x7 k  t$ x& |　　悠然感慨道，「十一叔少年得志，不到二十歲便中了二甲進士，才三十出頭便升任湖北學政這般要職，家世顯赫，才華出眾，誰不說他前程不可限量？！卻是因湖北一普通孫姓士子，十一叔被罷官回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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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m1 m$ C2 @　　古代科舉考試時，考卷在錄取完成後，是要發還本人的。發還本人的卷子有兩份，一份是考生本人親筆寫的墨卷，一份是為了防止考官認識筆跡，把墨捲上考生名字糊上，由專門人員用紅筆謄寫的，叫朱卷，考官在朱捲上批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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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9 r: o2 Z- d0 f# b　　湖北這名孫姓士子，拿到發還本人的試卷，發現自己的試卷考官只批閱了四句，其餘的沒有批閱，孫姓士子把自己的試卷遍傳湖北士林，鬧得沸沸揚揚，最後十一叔因此被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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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I7 O$ H0 m7 u7 ^, V% }　　蔚然目瞪口呆，悠然閒閒道，「官場自有官場的規矩，誰要違背規矩，便要能承擔後果。文選司位置重要，能坐穩文選司這位置的人，怎會是等閒之輩，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都有計較。若考功司給某人的評語不好，文選司卻要某人陞遷，後果是什麼？清流士林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不要以為你權柄在手，就可以無所顧忌，天下讀書人這麼多，官位卻是有限，無論科舉取材也好，官員任用也好，若有大的紕漏，誰都兜不住，大面兒上的事，還是要走圓了才行。

  }# d( m4 Q5 o( o　　蔚然想到只有山縣治理得當父親才能陞遷，心有不甘，「山縣那麼偏遠，刁民多，最愛械鬥，動不動就聚眾鬧事，還有不少山寇，太難治了。」若山縣治理不好，父親豈不是也要像韓池那樣，長年做個縣令？

+ |9 D; t2 u  k　　「不是有衛所嗎？」悠然不解。

　　孟贇看自家女兒一臉的迷離，笑著接話，「是有一個百戶所，百戶姓魯，架子很大，尋常事情他都不管的，咱們可拿他沒辦法。」

　　孟正寬心中一動，「若是你舅舅肯出面相幫……」話一出口便想到悠然是庶女，跟吉安侯府肯定沒有來往，不由臉上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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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毫不介意，笑道，「鍾侯爺在軍中人面廣闊，定能說上話。」可是鍾侯爺一定不會管，吉安侯府是太夫人當家，鍾侯爺聽命於太夫人。你們把老太太扔在二房這些年，壓著人家寶貝女兒喘不過氣來，動不動發作人家寶貝女兒一番，鍾家做什麼要幫你們？

　　顧氏聽到孟正寬提到吉安侯府，心中氣苦，自己這個二弟妹，人物實在平常，卻是娘家實在太有力，生生把妯娌比了下去，自己每每提及山縣日子難過，暗示鍾氏回侯府求助，鍾氏答應的爽快，卻是過後就沒了音信。鍾氏為人天真直率，該不會是她有意而為，十有八九是吉安侯府不肯幫忙，真真可惱可恨。

　　蔚然一心只想著京城日子舒適，脫口問悠然道，「悠然，你屋子裡那個青銅擺件兒樣子有趣，是從哪裡得的？」

　　悠然搖頭道，「哪裡記得，不過是一個擺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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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y- v0 x( p4 A　　蔚然見她毫不在意，顯見得這擺件兒在她不過是平常，心中又妒又恨，冷笑道，「可是比起悅然姐姐屋子裡的紫玉擺件兒，就差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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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W2 j' n! V( A, l　　悠然閒閒道，「那是自然，大姐姐是嫡長女，誰也越不過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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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T5 s% r. G6 Z+ P　　蔚然怪聲道，「悅然姐姐的嫁妝真是十里紅妝，你到時候也是比不了的。」

) P) B9 v" j# F% [: Z: z8 Q' |+ L7 F　　孟贇本是笑著聽兩個小女孩言來語去的，至此皺起眉頭來，小女孩談論嫁妝，是哪家的道理？

$ ?7 S9 C6 ~  R- K9 k　　悠然笑道，「廣東人有句俗話，好崽不論爺田地，好女不論嫁時衣，只要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嫁妝多少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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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鶉之奔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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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 l6 W* ^; {5 n　　顧氏一臉慈愛，笑著對孟贇道，「聽聽兩個丫頭這話說的，真真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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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贇本有些不快，聽了妻子的話卻想到蔚然年紀尚稚，情有可原，不由緩和下來，點頭道，「都是些孩子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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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氏愛憐的撫慰懷中的蔚然，歎道，「剛生下來時跟個小貓似的，一眨眼都長這麼大了，再過幾年就該出閣了，唉，想想還真是捨不得。」

% [0 f# m' ]( y! a1 u7 `　　蔚然羞紅了臉，嗔怪道，「娘說些什麼？這是女孩兒家該聽的話嗎？」

  q: t, A8 E, K+ ^2 J　　孟正寬在旁笑道，「小妹也是，自己娘們兒，有什麼不能說的？正經的，娘又沒說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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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k# h5 l' f7 E$ W　　悠然笑咪咪的道，「是啊，蔚姐姐，自己家裡人有什麼，至親之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悠然偎依在孟贇懷中，覺得十分安適。

　　說來好笑，悠然剛穿來時因是成年人的靈魂，很不習慣被大人摟摟抱抱，無奈黃馨纏人功夫一流，悠然實在逃不脫黃馨的魔掌；既使僥倖能逃開黃馨，下一刻可能又落入孟賚懷中，久而久之，悠然也就認命了，就做個聽話的乖小孩吧，反正逃也逃不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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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時間久了，悠然的舉止越來越像小孩，也越來越陶醉於做小孩，成年人做錯事是要負責任的，小孩子做錯事只要含上兩眼淚，做出一副天真無辜的表情，什麼樣的錯也蓋過去了，還是做小孩子佔便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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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n& X# D3 ]) O$ T4 S, g9 Y　　所以，顧氏說她和蔚然孩子氣，悠然一點兒也不反感，只是顧氏馬上提到「長大」「出閣」，悠然心中警覺起來，聽孟贇話中的意思，倒是非常磊落的表明，來之前本打算留在京中，如今看看形勢難以陞遷，就打算回山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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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9 \7 g* h. _" u' H# X$ R( ?& D　　顧氏呢，她會否和孟贇一樣，這般容易便回去？她方才提及蔚然，她在替蔚然打算些什麼？

　　顧氏懷抱蔚然，悠悠道，「看看你悅然姐姐，自幼受父母兄長寵愛，長大後許了長興侯世子，過門就是世子夫人，將來更會是一品侯夫人，我的兒，你的終身，卻還不知要著落在哪裡。還有五侄女，人才這般好，將來不知哪家有福氣的得了去呢。」

2 M1 W& j5 |5 G2 p- _　　孟贇溫和的對妻子說，「兩個丫頭還小呢，跟孩子們說這些做什麼。」－本文首發晉江文學城

+ Z/ y. T. X5 i; ~　　顧氏臉上有些愧意，「看我，到底上了年紀了，就愛胡說。唉，我不過是看到悅姐兒這般風光，想到咱家蔚兒罷了。都是孟家女兒，咱家蔚兒可是和悅姐兒比不了，怪對不起孩子的。悅姐兒那嫁妝單子，都把我看傻了，咱們就是傾家蕩產，連悅姐兒一分半分的嫁妝也湊不出來。」

, o6 @# F: O4 v8 C* n　　孟贇聽了顧氏的話，心中酸楚，強笑道，「悅姐兒嫁的好，嫁妝自然要豐厚些。」

" y9 [7 Z: q6 ^' w: }$ ^　　顧氏眼圈一紅，「都是孟家女兒，蔚兒和悅姐兒，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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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贇疼愛幼女，聞言很是不受用，悠然分明覺得孟贇身子繃緊，顯然顧氏的話令他心有觸動。其實悠然倒挺理解孟贇的，他和孟賚是同胞兄弟，長大後的際遇卻是天差地遠，以至於兒女的待遇懸殊甚巨。

　　孟贇看到弟弟的女兒富貴顯要，自己的女兒卻還前途未卜，兩相比較，難免生出不平之心，顧氏看來對孟贇瞭解頗深，知道如何引導他。

& Z, N. m! }( e2 S. a1 }　　只是，悠然不明白顧氏為什麼當著自己面說些，她暗地裡勸說孟贇不是更好？何必當著二房人的面鳴這些不平？

　　又或許，自己想要試探大房的底細，而顧氏也想要試探二房的底細？悠然想到這種可能性，只是，自己在二房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呀。

　　悠然一臉不解的表情，道，「是啊，大姐姐是孟家女兒，蔚姐姐也是孟家女兒，為什麼兩人會一個天下，一個地下？她們兩個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啊，沒有啊，大伯伯和父親是親兄弟呢。」

　　悠然做出苦苦思索的性子，「若說有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大姐姐有個做侯爺的舅舅吧？聽說鍾侯爺給大姐姐添妝添的是莊子和鋪子，真是大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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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 v/ n% B/ e- N　　顧氏引導孟贇這老實人的，無非就是說：你看你和孟賚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兄弟，憑什麼孟賚的閨女際遇好，你的閨女際遇不好，讓孟贇生出不平之心；不平則鳴，孟贇總要為自己閨女爭取些利益出來。孟贇如果開口要求些什麼，孟賚這做弟弟的便不好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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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不好去指出孟賚和孟贇的不同，一個是探花出身的從三品大員，一個是舉人出身的從七品縣令，相差很遠的好不好？悠然只指出一點：悅然的舅舅是吉安侯，位高權重；悅然的舅舅疼愛外甥女，添妝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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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 u& r! ^9 D* W　　孟蔚然要和孟悅然比，好啊，你也有舅舅，你舅舅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嫁妝找你舅舅要去。

% a4 H$ r) g4 x5 x4 x* J& Z6 d　　孟贇許是個耳根子軟的人，聽了顧氏的話他緊繃起來，聽了悠然的話卻好像又放鬆了，是覺著悠然的話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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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 H1 p1 N% [% @/ v2 f　　其實顧氏的態度不是決定性的，這是個男權社會，男人是一家之主，他的意見才是最終意見。只是孟贇老實，顧氏有心計，顧氏駕馭孟贇，怕是早已駕輕就熟了。

2 V9 Z; p; W( F7 k) \　　悠然真想歎氣，孟賚是個有才氣有分寸的人，怎麼他的同胞兄長卻是這樣？悠然想起前生不知聽哪個不著調的同事說起過，生老大的時候父母沒經驗，所以老大通常沒有後來的孩子聰明，難不成這胡說八道還真是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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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氏感慨道，「有個好娘家，真是大不相同。有吉安侯府這樣的娘家，二弟妹真是個有福氣的。」低頭看著蔚然，垂下淚來，「我的兒，可憐你沒個有能為的娘家，怕我兒將來要吃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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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贇神色闇然，孟正寬卻說道，「娘說哪裡話，現放著父親是朝廷命官，哪會讓小妹吃苦？莫說父親不許，即便是我這做兄長的，也要奮發圖強，謀個出身，將來總要護著娘和小妹才好。」

- ~$ T7 g* _+ v2 A1 U8 J% x　　顧氏眼中含淚，邊哭邊笑道，「那敢情好，娘就等著寬哥兒將來孝順娘，照顧蔚兒了。只是我兒，你要謀個出身，又談何容易，在山縣那偏遠地方，連個好先生都請不著，耽誤我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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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r# _7 m6 @: l　　蔚然皺眉道，「不是說孫先生極好？名滿天下？請孫先生教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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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w" _. y0 Z. q　　顧氏忙道，「我的兒，你哪裡知道，孫先生收學生出名的挑剔，他同時只教一兩個學生，現已收了三個，再不能多了。」眼睛卻望著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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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贇也望著懷中的悠然，他比孟賚只大兩三歲，卻像比孟賚老了十歲都不止，不知怎的，孟贇的目光讓悠然心中有些酸楚，也許，這是血緣的力量？悠然不忍讓孟贇這老實人失望，笑咪咪道，「我回去跟父親說，讓父親設法便是。」

: y8 o5 a4 K9 c　　這真是順水人情，就算悠然不說，孟賚也必是在籌劃此事，悠然估計著，孟賚要嘛設法把孟正寬送到國子監，要嘛設法求孫先生收下孟正寬。這兩件事無論哪件都很不容易，孟賚想必是沒有把握，還沒有跟孟贇夫婦提及。

　　悠然對孟賚知之甚深，孟賚其實是很捨不得的孟贇回山縣的，如果能讓大房一家人留下，孟賚肯定樂意，只是孟贇政績實在拿不出手，孟賚想不出辦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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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侄子侄，古人對侄子是極其重視的，孟賚不會眼看自己的侄子缺乏明師指導以致舉業難成，他定會有多少力使多少力，務必要讓孟正寬有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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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9 l) Q% s5 s/ [% n/ g# j　　孟贇歡喜中帶著些慚愧，顧氏和孟正寬全是喜出望外，孟正寬紅著臉道，「有勞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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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跟孟正寬客氣著，留意到顧氏眼中有多少滿意，心中一動，莫非剛才她當著自己的面葷素不忌的說話，是因為知道自己和孟賚無話不說，想讓自己把這些話帶給孟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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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越想越覺得有理，孟贇這個人老實忠厚，若讓他去尋自己弟弟提些過分要求，孟贇定是張不開口，想必顧氏先是想通過孟老太太均貧富，後是想通過孟贇均貧富，都不順利，就把主意打到自己這送上門的小女孩身上了。

+ G/ ^$ {: r3 r6 K  z2 L　　畢竟她做大嫂的，不好跟小叔子開口。

3 y! F9 N1 _* i; B) `; r( C* h　　悠然想明白這一點，對顧氏更加鄙夷，從孟贇懷中掙脫出來，笑吟吟跟孟贇、顧氏告辭，「大伯伯，大伯母，不如我先去探探孫先生的口風去。」

9 g+ Y2 f* r4 A- Q! \9 G" o0 c　　孟贇撫著悠然的頭，歉意道，「倒要讓小五替伯伯操心。」

　　悠然看著這張和孟賚頗為相似的面龐，笑道，「伯伯說哪裡話，這是侄女應當應份的。」

; P" N: v0 F. W9 D' _　　顧氏和正寬也說了些好聽的話，悠然一概笑納，跟孟贇和顧氏行了禮出門，背後尚傳來蔚然不耐煩的聲音，「做什麼跟她這麼客氣？是要二叔幫忙又不是要她幫忙，她一個小丫頭能做什麼？」依稀聽到顧氏喝止，孟贇怒罵，孟正寬勸解，悠然搖頭笑笑，逕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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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d/ x: T/ z, Z, w  h: o: v- u第四十二章 邦之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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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利亦步亦趨的跟在悠然後面。有個武林高手在身邊保護，悠然有身價百倍之感，儼然成了重要人物一樣，看看這待遇，有專職保鏢呢，還是容貌秀麗的美女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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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利，聽說莫懷姑娘武功深不可測，是不是真的呀。」悠然好奇的問道。張並送了兩個丫頭過來，莫利是位苗條秀麗的少女，十四五歲，話雖不多卻很溫柔可親；另一位莫懷年長一些，有十六七歲了，和莫利長得很像，但是很驕傲的樣子，悠然等閒不敢帶她出來，她看上去實在不像個丫頭呀，誰家有這麼驕傲的丫頭。

  }/ m: Z* {. m  Z- m/ W　　什麼人會驕傲呢？有本事的人才會驕傲嘛，沒本事的人靠阿諛奉承混飯吃，有本事的人靠本事混飯吃。悠然覺得，莫懷這麼驕傲，功夫一定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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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5 K" Y( w0 L$ {; g　　莫利抿嘴笑道，「姑娘說的極是，莫懷姐姐的功夫是我們這輩人中最高的。」莫利對於悠然相當無語，這位孟家五姑娘，懶起來真是懶到極致，就連給貼身丫頭給名字都不肯花心思，一開始知道孟五姑娘的貼身大丫頭名喚莫連，還以為是英雄花的意思，畢竟莫連是木棉花的別稱；誰知竟是因為莫連父親姓莫，母親姓連，孟五姑娘就給起了名字叫莫連；莫陶也是一樣，父親姓莫，母親姓陶；知道這個緣由之後莫利嚇了一跳，生怕孟五姑娘要把自己叫莫利，莫利這名字多俗氣！忙自告奮勇願以莫愁為名，卻被悠然一口否決，最終還是被叫了「莫利」。莫利為這個名字一直憋著口氣，她死活也想不明白，莫愁這名字哪裡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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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O3 x5 e; Y2 }　　「真厲害！她會飛來飛去吧？」悠然又想起張並在林中施展輕功的情形，真神奇，地球引力彷彿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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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利愣了一下，「敢問姑娘，是怎樣飛來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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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A1 }5 t1 [# h* D: B) q　　悠然努力比劃著，「就是，像只大鳥一樣，從這裡飛向那裡，從這棵樹飛向那棵樹。」

2 M3 P% ~: y5 R, e0 v% x- M　　莫利弄明白了悠然的意思後失笑，「姑娘，那是極高深的功夫，天下間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修為。莫懷姐姐雖也稱得上高手，這樣的功夫她連皮毛也是不會的。姑娘說的，是華山派至高無上的輕功，華玉功，華山派立派以來也有幾百年了，練成華玉功的統共不超過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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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 t. V1 ~6 A- X6 P' g6 k4 W　　見悠然一臉迷茫神情，莫利忙接著解釋道，「姑娘，這練武不只要勤學苦練，還要些天分的。若是天分差，即便再怎麼用功，也學不會上乘武功。」
+ @/ n+ A% `' J& x; A  v' [7 K6 s
' `3 B6 H9 f# ]# x5 i　　「哦。」悠然似懂非懂的點頭，「我還以為華山派的人都會飛來飛去的呢。」原來張並會的武功這麼難練，看來自己別想讓莫懷帶著飛了。唉，想像條魚一樣游在水裡，像隻鳥一樣飛翔在天空，怕都只能在夢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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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N" h9 s, W4 ]  O　　莫利笑道，「瞧姑娘說的，那般上乘輕功極是難練，哪裡能人人都會的？華山派可沒有這般厲害。」此時的莫利，才流露出些許江湖兒女的爽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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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略有些失望，不過她很快開始鄙夷自己：有美女保鏢保護已是該知足了，還想要美女保鏢帶著飛來飛去，真是得隴望蜀。心中笑話了自己一番，悠然輕快的走向書屋，刺探情報的任務已經完成，晚間再向兄姐匯報，現在先尋孫先生說說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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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L& R/ F4 l. H8 A, B　　莫利認命的跟在悠然後面，少爺命自己姐妹二人來護衛孟五姑娘，做丫頭的只能服從。只是這孟五姑娘，她有哪裡需要護衛了？孟家風平流靜的。再說文官家庭，能有什麼風波？大材小用啊，大材小用。

# o! B# J  M. b0 Z# e. P/ ^/ o　　「……此謂國家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悠然走近書屋，聽到屋內傳出的朗朗讀書聲，已是《大學》的結尾部分，難不成是快下課了？停了下，果然聽到孫先生宣佈下課的聲音，卻要孟正宇留下默書，隨後已見欣然、安然、嫣然各各帶著貼身服侍的丫頭走出來。

- r6 [" _, L! g　　欣然小姑娘見到悠然，眼睛一亮，上前捉住悠然的小手，「五姐姐，你今兒上午怎麼逃課了？」這陣子上課孫先生誇過悠然幾次，卻對欣然等不怎麼理睬，欣然早就有些不滿，今日上午悠然逃課，可算捉到她錯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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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k4 I6 V! ^$ Q　　悠然慢吞吞道，「誰逃課了？我跟先生請過假，父親也是知道的。大哥二哥大姐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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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g0 y3 h0 g8 T　　欣然大失所望，同是孟家女兒，嫡出的總要比庶出的出挑些才是，可是比功課自己是比不過悠然的，悠然的錯處又捉不到，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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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0 C& M: l: P( w8 c　　嫣然在旁笑道，「那太太知不知道呢？」

  _3 w% E4 D0 A# a7 q　　欣然素來不喜嫣然，聽到嫣然說話就想皺眉。安然柔聲道，「課業的事，太太向來是不管的，父親知道就行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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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D2 H1 w! c9 n  ]' v　　嫣然笑吟吟道，「四妹妹這話就不對了。教養女兒本是太太的份內事。」

　　欣然既厭惡嫣然，又想捉悠然的錯處，權衡了利弊，還是大聲問道，「是啊五姐姐，太太知不知道啊？」庶女不敬嫡母，這也是一個罪名，捉住悠然一個小錯處也好，不能讓她太得意了。

- h; T8 `) e0 G) i8 i0 J　　悠然真心覺得欣然不聰明，府裡形勢這麼明朗，鍾氏就是個花癡，不管什麼事，只要孟賚兩句好話哄她，她就會乖乖就範，搬出鍾氏又管什麼用？

* r& s1 n( S! q) v- c- D, ~3 u. d　　悠然閒閒道，「父親說了，他會跟太太說。」其實並沒有，不過欣然也不敢問孟賚去。欣然被鍾氏嬌慣的厲害，孟賚覺得欣然脾氣爆了些，做事不夠周到，有意要壓壓欣然的脾氣，常敲打欣然，欣然很有些犯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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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悠然也被孟賚嬌慣的厲害，不過悠然到底是成年人的靈魂，做事有分寸，無關緊要的事上常撒嬌耍賴，大事上卻清楚明白得很，所以孟賚對悠然還是放心的。

　　嫣然眼波流轉，輕笑道，「五妹妹反應真是敏捷。」暗示悠然在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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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卻對嫣然微笑道，「孟家女兒，又有哪個反應不敏捷了？三姐姐可是出了名的才女，才思敏捷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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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m# C0 }% l! Y& I　　嫣然雖有些不快，卻是聽安然在幫悠然開脫的同時也在誇讚自己，也不好多說，含笑和眾人分手，自回去研讀詩詞歌賦去了。

　　安然拉起欣然也走了，欣然兀自不服氣，跟安然嘟囔道，「四姐姐，我就是看不慣五姐姐這輕狂樣子，像四姐姐似的多好。」

　　安然柔聲勸解著，欣然也就罷了。

　　悠然進到書屋，孫先生坐在上首，孟正宇坐在下面默書，悠然沖孫先生盈盈一禮，孫先生示意她起來，又命她看著孟正宇默書，自回去午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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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t2 t3 e. f+ Q3 ^4 i! k# B2 \$ T　　孟正宇頗不服氣，「你們幾個他都不管不問的，就對付我一個。為什麼就我要背書？」

8 h9 }4 \. ]8 l( b+ }　　悠然聲音清朗，「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

# _) l# ]/ e1 J　　孟正宇看她倒背如流，愣了愣，咬牙道，「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會背！我今天就要背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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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4 r. `9 w0 y9 I　　悠然笑看孟正宇憤憤然要去背書，吩咐小廝木生幾句「中午晌按點兒讓宇哥兒吃飯，好生服侍」，木生連連點頭應「是」，悠然方去了孫先生處，閒話起來。

　　「國子監監生分四種吧，大哥哥是舉監，還有蔭監、貢監、捐監，不知如今援例入監，可行否？」悠然對國子監的瞭解還真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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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n! W! v# ~) e; O; P　　「監生名額不足，或國家才用不足，才有捐監，現下卻是沒有。」孫先生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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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高，高處苦

　　不能拿錢捐，那就只剩下貢監一項了，其他兩項孟正寬都不夠資格。悠然心下正盤算著，卻聽孫先生慢吞吞道，「其實要我再收一個學生，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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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Q8 T6 n' ~& H　　悠然驚喜的抬頭，正對上孫先生探究的眼神，孫先生帶著一絲玩味，緩緩道，「只是要他先寫篇時文我看，若資質太差，我是不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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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點頭答應了，心中高興，臉色就和悅，討好賣乖的陪孫先生上下五千年縱橫九萬里的胡扯。話說，悠然一直覺得自己涉獵甚廣，跟著孫先生讀書後長篇大論說上幾回話，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孫先生真不是蓋的，知識可真稱得上淵博，他本不是死讀書的人，年輕時更是遊學走遍遼東、川陝、大同，行萬里路勝過讀萬卷書，孫先生眼界十分開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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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依悠然的意思，她很願意讓孟正寬入國子監讀書，這樣，萬一孟正寬實在考不出來，還可以直接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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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朝最初監生直接做官的數不勝數，有不少還做到地方和中央的大員。後來監生直接做官的少了，但是零零星星的也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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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0 U! Q0 G" ]) T4 |! e; a# {  _　　誰知道孟正寬資質怎樣呢，萬一像孟大伯一樣，咳咳，一樣忠厚，可怎麼辦，孟賚只有這麼一個侄子，不可能不提攜他。唉，只盼他像孟正宣一般會讀書才好。

　　晚上，悠然跑到孟賚書房，看孟賚神色如常，放下心來，得意洋洋得把孟正宇能背全《大學》和孟正寬寫的時文已經拿給孫先生看的事學給孟賚聽，悠然越說越覺得自己是個對社會對家庭有用的人，不由挺起小胸脯，一副「你看我能幹吧」「快來誇我吧」的表情，把孟賚逗得喜笑顏開，狠狠誇了悠然一頓。做父親的這麼捧場，做女兒的也格外會湊趣兒，父女二人言來語去，十分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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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女兒，家裡多了這些人，叔叔伯伯跟前一定要恭敬，姐妹間要好好相處。」孟賚交待道，「爹知道你有分寸，只是素日嬌慣，又有些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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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不以為意，「我這叫什麼潔癖啊，像米芾那樣，洗手不用盆，讓傭人拿銅壺倒水洗，洗完不用帕子擦，兩手互拍直待手乾，人家那才叫潔癖。」

* @; L1 q, p; @$ i& ^4 Y　　米芾先生是名人，字寫得好，畫畫得好，人狂得有趣，有什麼怪癖世人都能接受，孟悠然何許人也，居然敢有潔癖，只不過不喜歡和人離得太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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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L( m9 b4 s% q0 Z　　孟賚溺愛悠然已經成了習慣，笑道，「就知道我閨女是個好的，爹不過是白囑咐你。」

　　悠然猶豫了一下，還是和孟賚實話實說，「聽大伯的意思，來之前他們是打算留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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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 W% ~( I* l% }& W) \; Z　　孟賚臉色有些凝重，「其實爹也想讓你大伯留在京中，只是如今這形勢，實難設法。」

　　這還真是兄弟，想法真一致。

0 ~  a1 J9 x1 t6 l7 s/ H　　悠然建議，「政績不好怎麼陞遷啊，咱家根基尚淺，又不是可以一手遮天的人家。不如大伯再做三年縣令，爹給尋個有能為的師爺，幫著把山縣治理好是正經。」山縣這窮缺，倒是不會有人來搶，這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實缺，誰抽著誰倒霉。

　　孟賚點頭，「我兒說的甚是有理。爹正給尋著，好師爺卻是難請，有能為的人誰願去那麼偏遠窮困之地？慢慢尋吧，橫豎這個難不倒爹。倒是山縣匪患不只一日，山縣只有一個百戶所，衛所剿匪不力，才是讓人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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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也覺犯難，文官武官涇渭分明，衛所這幫武官，平日沒有交往啊。吉安侯府倒是軍中高官要職，可是吉安侯府鐵定不會管。

　　孟賚看著悠然皺起一張小臉，覺得好笑，「放心吧，有辦法，要說張大人這侄子倒真是古道熱腸，爹不過是幫他尋了個師爺，他不只送了兩個會功夫的丫頭酬謝，還答應疏通衛所，以後衛所定會和你大伯伯同進退。張並此人，年紀不大，卻老成持重，爹信他，應能辦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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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麼知道的呀？」悠然有些驚喜，卻又有些奇怪，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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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許伯伯，就是爹薦過去的師爺，跟爹喝過茶，爹隨口提了一句，之後就傳來這個消息。」孟賚頗有些得意的說。

　　「原來如此，真是好巧，西洋傳教士說幫別人的人最終會幫到自己，真是這樣啊。」悠然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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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幫別人的人最終會幫到自己？這話有些意思。」孟賚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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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9 y$ _$ }, z: l  W　　孟賚父女一心為孟大伯安排佈置，此時孟大伯處，卻是一片混亂。

0 M/ o  k8 K4 b& g1 r. c9 A　　孟大伯和孟大伯母，兩人破天荒的吵起了架。要知道，孟大伯母平日十分溫順，從不和自己丈夫紅臉，孟大伯性情寬厚，從不苛求妻子，兩人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一直是客客氣氣相敬如賓。

0 @- U5 ?5 r5 V* K- b5 I+ a' Z　　「寬哥兒要留下讀書，這還好說，沒的再回山縣，倒把孩子學業耽擱了，把蔚姐兒留下做甚？二弟家已是有這幾個女兒，再多養個侄女，你當二弟有三頭六臂？」妻子突然固執起來，孟大伯實在不適應，也想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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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U* G- `+ P& n. n, b" I" P　　「二爺雖沒有三頭六臂，卻已是從三品大員，提攜侄子侄女有什麼？」顧氏十分冷靜，「他再怎麼得意，也不能忘本，不能忘了父母恩情，不能忘了同胞兄長。親大哥在個偏遠小縣受苦他不管，侄子侄女還能不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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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大伯像不認識妻子似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你是怎麼了？你只看到咱們有難處，怎麼不想想二弟難道就沒有難處？這些年來三房全靠二弟，說起來把我愧的要不得。我做大哥的不能照顧弟弟遺孀遺孤，全推給二弟了！這是我做大哥的沒出息也就罷了，連老太太也是長住二房，雖然咱們把老太太的養老田收的租送過來了，那才有多少？哪裡夠的？二弟不知貼了多少！」

( B9 L; T1 u, U4 p& p, R　　既然已經撕開臉皮，顧氏索性也豁出去了，「老太太養老田收的租，從未送來過，都是我收著呢。」

2 w0 Z; X2 }" f4 Y4 Z3 a, a, D. k. {　　孟大伯傻了，「從未送來過？那這些年來，老太太全是二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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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氏靜靜道「那有什麼？二爺可比咱們強了不知多少。跟咱們比，他可是位高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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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N+ c; m: ~7 ^0 ^: ]6 C( O　　孟大伯眼中全是濃濃的失望，「我一直當你是個通情達禮的。你怎麼不想想，二弟做到高位是不錯，他是容易就做到高位的？還不是十年寒窗苦讀，一舉考了功名，兢兢業業做官，勤勤懇懇做人，才到今天這個地步。這還少不了岳家提攜！你怎麼就不替他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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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 C8 E5 H5 t) P0 m第四十四章 潛雖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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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J+ F! o, z5 g. [　　悠然坐在悅然身邊，聽得目瞪口呆。悅然大姐姐下手好快，不過一天功夫就在孟大伯院子裡安插下人手，孟大伯和顧氏的爭吵是背著孟正寬和孟蔚然的，居然讓貝兒這小丫頭聽得真真的，這小丫頭不只耳朵好，口齒也伶俐，複述的很是清楚，悠然用崇拜的目光目送碧芸帶著貝兒出門而去，心中感概大姐姐手下有人才呀，情報工作做得真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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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正宣頗覺欣慰，「這就是了，大伯父本是厚道的，又和父親兄弟情深。」他和孟正憲、悅然、悠然剛從孟賚那兒問過安出來回到蕤園，就聽到這個好消息，心中大慰，顧氏再怎麼樣都好，只要不是自家人起了歹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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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正憲點頭同意，確實如此，只要不是孟大伯在貪圖什麼，一切都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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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至此都放下心來，孟大伯只是老實，並不是癡傻，顧氏的狐狸尾巴既然已經露出來了，不用其他人插手，孟大伯自然會收拾她。只是，顧氏人前人後都是一副賢惠樣子，怎麼今日突然跟孟大伯犯起倔來，定要蔚然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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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正宣等三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入悠然，悠然忙把白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匯報一遍，一字未增，一字未減，孟正宣狐疑道，「原來是五妹妹說了這麼多，讓大伯母不淡定了。只一件，爹都打算回泰安種地了？我怎麼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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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悅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點著悠然的小腦袋，又愛又恨，「大哥你信她呢，她這定是編出來的。」

　　悠然紅了小臉兒，期期艾艾道，「那個，那個，我不就是想告訴大伯母，爹寧可回泰安種地，也不會如了她的願。」降低她的期望值嘛，好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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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正憲饒有興趣的問道，「聽大姐姐這話說的，五妹妹常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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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臉更紅了，吭吭哧哧的說道，「不算是，不算是吧，不經常，不經常。」撒謊也要看心情的好不好，心情不好的時候，連個謊都撒不出來。關於撒謊，悠然覺得最經典的是列寧在紅場說過的話，「撒謊是可以的，先生們，但是要有限度。」

　　孟正宣皺起眉頭看著悠然，悠然被看得心裡發毛，孟大哥人是很好的，就是有點方正，眼看挨訓的命運就要降臨了，悠然想起孟正宣訓人時老夫子一般滔滔不絕的樣子，心裡犯怵，不認命的辯解道，「我這是策略啊，用兵之道本就是虛虛實實……」

　　孟正憲一個爆栗敲在悠然腦門上，笑罵道，「還用兵之道呢，小丫頭真胡鬧。」

4 h2 G7 Y0 m+ P8 X' Z$ R　　悠然下意識的捂了頭，躲到悅然身邊，心中哀歎，這要是孟賚，頂多是把自己拖到懷裡打屁股，一點兒也不疼；要是孟正宣，他只會板著臉訓人；怎麼到了孟正憲，直接就動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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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正憲出手之後才想起自己和五妹妹到底不是同母所生，又從小不在一處長大，自己此舉似乎不太穩妥，抬頭又看見孟正宣不贊成的眼光，心中頗有此後悔，「要是阿煒調皮，我就是這麼整治她。」卻是還嘴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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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J# o2 C" b3 D$ u# ^　　「也就是阿煒脾氣好，由著你欺負。」悅然橫了孟正憲一眼。

4 E) W0 X  U6 I　　悠然看孟正憲臉上有些訕訕的，忙打岔道，「爹跟大伯真是兄弟，兩人想的一樣呢。」把才纔和孟賚商議的話也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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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是白操心了。」孟正憲覺得孟大伯和孟賚都這麼清楚，自己四人做的就是無用功了。

　　悅然反對，「這怎麼是白操心，這是做子女應盡的本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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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正宣也道，「大妹妹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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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7 R& N% o, [　　悠然見已經沒事，打起哈欠來，聽孟正宣問她，「睏了？早點回去睡吧。」悠然迷迷糊糊的點頭，告別三人，由莫利護著回含芳軒去了，黃馨早已倚著門望眼欲穿，看到悠然回來緊忙迎上來，悠然東倒西歪的，由著黃馨給洗了手臉腳，自己跑到小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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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s7 S9 h4 U/ ?, i' z4 V8 v- V& B　　孟正憲看著悠然出了門，回頭對孟正宣和悅然納悶，「爹也太寵五妹妹了，怎麼什麼都跟她說？」自己兄妹三人是嫡出的，又比悠然大不少，父親有事應和自己兄妹商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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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正宣不以為意，「這有什麼？五妹妹跟爹在廣州時，常在爹書房出沒，爹還常抱著她看公文，看邸報，父女二人邊看邊說話，爹都快把五妹妹當兒子教了。」該女孩兒會的技藝，悠然有好多不會，該男孩有的學識，悠然倒都有。

5 P) P+ `1 O4 `& Y5 w　　沒辦法，嫡母不在身邊，姨娘教不了，只有做父親的親自教養，結果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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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正憲笑了出來，「在書房出沒？出沒這兩個字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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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正宣也覺好笑，「這可不是我說的，這是五妹妹說的。這小丫頭，常說些好玩的話，真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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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l: I0 f" S1 Y5 {8 q* B! v　　悅然有些惆悵，悠然小時候，就像安然跟隨欣然一樣，悠然是跟隨自己的，兩個婢生女跟隨兩個嫡女，自己和欣然一人一個跟班兒的，倒是很和諧，不過悠然從小就玉雪可愛，很聽話，自己也並沒有為難過她，姐妹間感情甚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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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悠然落水大難不死，父親就對她格外寵愛起來，外放回來後悠然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可愛處還是極可愛，卻是極有主意極有見解，再不是跟在自己身後惟命是從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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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o9 v8 _/ w/ E8 _6 S: D, ^　　自己這嫡長女，在悠然面前擺不起長姐的架子，悅然為此有些氣悶。

3 q" d5 u; D( z. Q+ V: A　　「既然沒事，我這兩天就先不回來了。」孟正憲跟兄姐通報。

　　悅然同意，「對，先別回來，橫豎你回來也幫不上什麼忙。」鍾氏帶著劉媽媽都已忙的差不多了，萬事俱備，只等正日子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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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得被人纏上。」孟正憲恨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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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_' u+ R6 ^, A2 k+ {& L　　話說，他這兩天擔心孟賚，晚晚回孟家，少不了要見老太太請個安，回回被老太太留著，把胡曉禮往他身邊推，孟正憲見慣京城貴女，胡曉禮這樣的鄉下丫頭，他真是躲之不及。

1 d) m7 {4 Q$ ^: L; s, i6 g　　悅然同情的望望孟正憲，卻也無法可想。孟泠然一家十分省心，單純為送嫁而來，胡曉禮一家，卻明顯是有目的，可憐的二弟，被人盯上了，唉，惹不起咱躲得起。

　　孟正宣一聲長歎，沒有說話。這樣事，有什麼好說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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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孟賚歇在書房，孟大伯和顧氏爭吵後氣哼哼的出門，到書房找到孟賚，兄弟二人密密商議了半夜，打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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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大伯恨的咬牙切齒，「我就說了，你好好的怎麼會昏倒，原來是她調唆的！娘這般逼你！素日我看錯了顧氏，這以後可由不得她胡行！」

8 e* m, {; ~2 u& x　　孟賚苦笑，「大哥，若是悅兒的嫁妝是弟弟備的，倒好說了，我豈有不疼怡姐兒跟蔚姐兒的？只是悅兒的嫁妝倒有一大半是鍾氏備的，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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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Y. P! `! o6 \' q$ s　　孟大伯打斷他，「就算悅兒的嫁妝全是你備的，也跟怡兒、蔚兒沒干係！咱們泰安孟氏素有家規，諸子成婚後既分家，分家後無論誰好誰歹，或財發萬金，均不准爭競，這家規傳了一百多年，難道到我們兄弟這兒就改了不成？你疼侄女我知道，卻不必如此。哼，孟家還沒到要女人當家作主的地步。」

　　「就怕老太太那兒……」孟賚遲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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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L3 g# M9 n  `　　孟大伯沉默片刻，歎道，「老二，娘命你納了丁氏，已是改了泰安孟氏一項家規，難不成還要再改？娘跟前兒就咱們兩個了，兩個兒子一起，難道還勸不下娘？」

　　孟賚心中一陣狂喜，哽咽道，「大哥……」

; R1 Y8 a8 Z/ E  d* Q　　孟大伯拍拍孟賚的肩膀，「兄弟同心，其利斷金。說到底娘也是疼兒子，把話說開了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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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X& |% ^6 S- {6 [　　次日晚間，孟大伯、孟賚果真和孟老太太一番長談，兩個兒子一起出馬，孟老太太抵擋不住，只能一一答應，垂淚道，「娘還不是盼著你們都好好的。」

5 h, C1 ^+ y: j" K  }7 Z) b　　孟大伯和孟賚都陪笑道，「娘放心，兒子們定會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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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8 Y2 P5 h. y3 p2 b* J1 W　　搞定孟老太太，孟賚鬆了一口氣，總算可以安安心心送長女出嫁了。

; h- o) b- }' H4 O1 R$ @2 Q7 O8 D) \　　想到自己抱在膝頭長大的嬌女就要出閣，孟賚歡喜中又帶著些憂傷，心肝寶貝似的養這麼大，就要嫁到別人家去了，可真是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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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人涉昂否

　　悅然出嫁前夕，眾姐妹各來添妝，嫣然最風雅，矜持的送了部黃山谷的《筠清館法帖》；安然最有誠意，送的是自己親手精心刺繡的花開富貴炕屏，國色天香的牡丹迎春怒放，寓意極佳；欣然大手筆的送了套赤金鑲紅寶石頭面，金光燦燦照亮人的眼睛，紅寶石更是紅得火熱奪目，欣然看到嫣然努力掩飾卻實在掩飾不住的又羨又妒眼神，頗覺志得意滿。

1 [1 }: f9 Y% a9 z/ Z) U　　「五妹妹送的是什麼啊？這盒子古樸典雅，裝的定是不凡之物，大姐姐怎麼不打開？」嫣然心中氣苦，顧左右而言他，指著悠然送的首飾盒子道。老太太一直說要嫡女庶女一體教養，孟賚也同意，鍾氏也無二話。

9 }( ^) y( t: x5 @　　鍾氏出自名門，妝奩豐厚，對庶女雖漠視但從不苛待，孟家庶女個個錦衣玉食，但若要像欣然這嫡女一樣出手就是套赤金鑲紅寶石頭面，又哪裡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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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家女兒月例二兩，庶女只有公中份例可拿，嫣然這《筠清館法帖》是自己省吃儉用好久才攢下銀子置買的，而欣然，鍾氏暗地不知補貼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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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y, ^3 A7 c0 A8 u$ T0 \- ?　　悅然微笑道，「不拘送什麼，都是妹妹們一番心意，姐姐心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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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y% m2 v4 t' T. ?　　欣然挑釁的看了嫣然一眼，分明是在無聲的說「不服氣是吧？我讓你服氣。」賭氣似的把悠然送的古木盒子打開，待看到盒子裡裝的首飾，心中不由得暗暗驚歎。

　　盒子裡靜靜躺著一副西洋款式的金色珍珠項鏈，很是美觀，顆顆珠子都有拇指大小，散發出圓潤柔和的光芒，美得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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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珍珠鏈子好美，真是太好看了，五姐姐，你真有眼光，還是西洋款式呢。」西洋款式的金色珍珠項鏈即便在京城也是難得的，拿著銀子也沒處買去，欣然料不到悠然會送這麼貴重的禮物，愣了一會兒，很快反應過來，誇獎道。

　　「大姐姐華麗優雅，這珍珠也只有大姐姐配戴。大姐姐就像這珍珠一樣靈動，善解人意，鎮定自若，令人親近。」悠然笑咪咪道。

: e( _$ }# i) W% t1 ^1 S　　俗話說女人像珍珠，悠然也覺得珍珠是女人的完美表達，不只是溫柔圓潤的外形，還有珍珠的孕育過程，都和女人如此的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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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珍珠的光澤映著悅然青春艷麗的臉頰，更添嬌美，悅然心中感動，「妹妹們的心意，著實令姐姐感動。都把自己最好的給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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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抿嘴笑道，「瞧大姐姐說的，大姐姐是嫡長女，有什麼好的自該給姐姐。只是妹妹手笨，繡的不好，大姐姐不要嫌棄才好。」

# u! {  M: H7 e0 O% S$ q& D6 K; _# r　　悅然嗔怪道，「四妹妹繡的若說不好，便沒有好的了。姐姐愛的不得了呢。」又對嫣然等道謝，「三妹妹不愧是書香門第的姑娘，送的禮物也這般風雅。五妹妹、六妹妹的禮物都很好，姐姐很喜歡。」

' {* V3 ]6 [- |　　嫡長女出嫁在即，不管心中怎樣想，表面上肯定都是一團和氣，姐妹五人正含笑客氣著，孟怡然、孟蔚然、孟泠然、胡曉禮四人也來了，各自送上添妝禮，不過是些各人自做的繡品之類，倒也件件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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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蔚然看著悅然富麗堂皇的閨房堆滿各種喜慶物件兒，又看了嫣然等人的添妝禮，更增艷羨，口中卻什麼都不說；孟泠然心直口快，已是滿口讚歎，「這頭面真好看，紅寶石這麼大這麼紅，還有這串珍珠鏈子，是金色的呢，這是西洋款式吧，可真好看。悅然姐姐真是好福氣。」

. l3 i6 a1 S, Z+ K$ l# L) ?　　悅然微笑道，「有你們這些好妹妹，才是真的好福氣。」

+ Y: W) w  L8 g# O) |　　胡曉禮斯文秀麗，抿嘴笑道，「悅然表姐要做世子夫人了，可不是好福氣嗎？」

8 f- e- ?1 J* J( [　　悅然羞紅了臉，低頭不語。孟泠然撲閃著大眼睛問道，「世子夫人真的好威風呢，有爵位的人家，是不是什麼也不用做，只等著享福就行了？」

　　悠然見她天真樸實，拉過她跟她解釋，「泠姐兒，並不是有了爵位就萬事大吉，我朝對於有公侯伯爵位的人，其才而賢者，充京營總督，五軍都督府掌僉書，南京守備，或出充鎮守總兵官，否則食祿奉朝請而已，公侯伯府如果不領實差，就只能領一份俸祿啊。」爵位不爵位的倒在其次，說到底要有實權才行。長興侯府這一任侯爺，就是悅然未來公公，就是沒有領實差，所以長興侯府大不如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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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E- h2 e8 e: p　　泠姐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到了首飾上，女孩子對於美麗總是缺乏抵抗力的，艷羨道，「這首飾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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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c1 G; {' Z　　嫣然笑話她，「你知道什麼叫漂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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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姐兒不服氣道，「我怎麼不知道了？漂，淨也；亮，醒目也。我說的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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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然樂了，拉過泠姐兒親熱，「讓我看看，小泠姐兒這幾日長進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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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姐兒洋洋得意，「那是自然，我看書了！自然有長進，嫣姐姐，你有學問，你知道這珍珠鏈子是哪國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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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幾人笑鬧著，甚是和悅。胡曉禮沒見過金色珍珠，嘖嘖稱讚，嫣然笑道，「是我五妹妹送的，還是西洋來的呢。」

　　胡曉禮看向悠然，欣然也想起來，「五姐姐，這項鏈你哪兒得的？」

4 ~/ E" A: q+ s9 G- G( W& f　　悠然想了想，「是南安太妃送的見面禮，廣州那邊舶來品雖多，玻璃啊，精緻的西洋首飾啊，還是不多見的，尋常人家哪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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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藩王府畢竟富貴。」怡然感慨。大家都點頭贊成，本朝皇子成年即就藩，也不許干預朝政，權勢上就差了些，但若論富貴，還是一等一的，畢竟是天潢貴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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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曉禮提到世子夫人的眼神，眾人對悅然的羨慕嫉妒，悠然都看在眼裡，這個時代的女子並沒有什麼工作機會，嫁人就是唯一的事業。是哪位哲人說過，丈夫就是女人的職業，沒有丈夫的女人就是失業？

　　悠然惆悵起來，自己現在還可以在孟賚懷裡撒嬌，到將來長大成人，也是免不了要找個工作的吧，免不了要找個老闆的吧，話說，即便是嫁人當工作，老公當老闆，也要找份自己喜歡的工作，沒有什麼比一份不喜愛的工作更摧殘人的了。

　　找工作，那可要看條件了，學歷不高綜合條件不好的，想找份好工作是有難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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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賚是個很靠譜的老爹，悅然當初的婚事，人人都說長興侯世子家世如何顯赫，人品如何貴重，正是東床快婿不二人選，孟賚人在廣州，卻定要見過長興侯世子本人，直到都鵬去廣州拜會過孟賚，孟賚仔細觀察了人品沒問題，長相沒問題，能力沒問題，方答允婚事。

  |3 P3 U5 [, ~　　想必到了自己，孟老爹也會慎重考慮，匹配一個合適的人家吧，悠然自我安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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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2 g$ z  U5 V! {　　姐妹們各自說了成堆成堆祝福的話語方散去，出了門，孟蔚然和怡然一道走，拉著孟怡然低聲道，「怡姐姐你看，都是孟家女兒，悅然便是這般富貴逼人，生生比咱們都比下去了。」

% i7 {' P8 l6 l& M; J　　怡然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那是自然，悅然是二房嫡長女，又是吉安侯府的外孫女，身份在那兒擺著呢，咱們如何能比？好好的跟人家比什麼？」說完逕自去了，剩下孟蔚然獨自發怔生氣，泠姐兒追上來叫她也不理，賭氣回了好園。

/ Q0 `: n3 e3 z7 q7 e5 c2 w/ ^$ r9 q　　孟怡然自顧自的走了，撐著回到自己房中，忍不住落下淚來，人和人能比嗎，真不想留在京城，雖是錦衣玉食，但每每和二房女兒相比較，便會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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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比悅然只小一歲，悅然嫁的這般風光，自己的終身可會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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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 v: Q- w1 P. H; i　　到了正日子這天，孟家裡裡外外張燈結綵，處處喜氣洋洋，席開幾十桌，賓朋滿座，人來人往甚是熱鬧，嫣然等都打扮的吉祥喜慶，含笑陪在鍾氏身邊，不斷的見過各位來道賀的夫人太太，個個表現的甚是得體，鍾氏滿意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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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y( x. ~$ R　　夜了，孟府酒宴依舊未散，後花園假山處，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默默站立，似乎在等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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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成不以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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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7 y$ ~2 w1 y　　一名穿著夜行衣的窈窕少女輕盈而至，跪在男子身前恭敬行禮，「少爺。」

　　男子命少女起身，簡短問道，「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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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8 N  U- G4 w2 J* D　　少女遲疑了一下，回道，「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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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2 K- k( w/ o6 `6 `# X4 O　　男子覺察到少女的遲疑，眸中閃過一絲冷意，少女素知這位少爺目光敏銳，且御下極嚴，也不敢隱瞞自己的小心思，跪下磕頭道，「少爺，婢子大膽，孟家風平浪靜，婢子姐妹二人在這裡實在是……實在是無所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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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孟五姑娘毫無出奇之處，不過是個貪吃懶做被寵壞的小孩，服侍這樣的主子，心高氣傲的少女委實不甘心。同輩人中自己功夫最好，該去做些大事才是，怎能在內宅護衛一位毫無危險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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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t* _- J; C) i8 }　　少女本是從不敢在主人面前說「不」字的人，這些天是在孟家閒得狠了，方敢大著膽子說出這幾句話，話剛說出口，自己先嚇出一身冷汗。耳中聽得男子冷哼一聲，心中更是恐懼，連連磕頭，「婢子該死！婢子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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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緩緩道，「敢是我已使喚不動你了？」聲間雖平靜無波，少女卻聽出隱隱有怒意，懼意一陣陣襲來，少女直挺挺跪著，臻首低垂，顫抖著聲音道，「婢子不敢！婢子見識淺薄，只想著孟五姑娘年紀尚稚，又沒有結過仇家，孟家又是清貴文官，哪裡需要保護……？」膽怯之下，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已是低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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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u3 a6 k5 ]  q　　少女渾身抖若篩糠，男子默默看著這素日忠心耿耿的丫頭，道，「孟五姑娘三年前冬日落過水。」

　　少女猛然抬頭，一臉的不能置信，冬日落水，難道有人要取她性命？「孟五姑娘極受父親寵愛……」話一出口，卻也想到了，怕是孟五姑娘越受寵愛，越是有人想要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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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l! e* i2 A+ X　　少女本是丫頭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心思轉得極快，趴下重重叩了個響頭，「婢子知錯！婢子姐妹二人定會竭盡全力，護衛孟五姑娘周全。」

/ A. ]) D0 `- g) Y4 e* v　　男子沉默半晌，緩緩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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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I. g( h" D4 a( M3 s　　少女磕頭告辭，倒退幾步，輕盈迅捷的向內宅奔去，不過轉眼功夫已消失在夜色中。

6 P1 H; w( D8 u7 r: U+ |: `　　晚風中寬袍大袖的男子獨自站立，夜風吹起衣袂，無限寂寥。

# a: d7 c- w' H+ C　　「你有沒有聽說，霍去病此人，沉默寡言？……他是衛少兒和霍仲孺的私生子，……他是自己經歷過沒有父親、不愉快的童年，不想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女孩清脆甘美中又略帶惆悵的聲音彷彿又在耳畔響起，男子抬頭望天，長歎一聲，人人都說落水前的孟悠然玉雪可愛，最是乖巧聽話，現在的她有時好像很孩子氣，只知道玩樂胡鬧，有時卻這般尖銳，看人看事入木三分。

1 o$ U, c/ c! F　　派出丫頭中武功最高強的兩個，應是能護住她了，知道有危險存在，避免起來會容易一些，只是不知這危險究竟來自哪裡？

3 ~5 P! O9 }# X$ c1 I& z5 s　　次日，吉安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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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穩穩坐在官帽椅上，端著個小茶盅緩緩撥動共葉，慢條斯理道，「表妹也太急了，人家昨日才嫁女兒，能不成今日姐姐便上門提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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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心虛的陪笑，「好表姐，你不幫妹妹，誰幫妹妹呢？婆婆好容易派了妹妹一件差使，妹妹總要交差呀。昨晚不知怎麼了，婆婆突然盯著我問此事，我沒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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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恨鐵不成鋼的點著沈氏的額頭，「你呀，事到如今，急有什麼用？該細細的設法才是。我不是與你說過了？那孟家五姑娘要留到十八歲才出嫁，和你家並哥兒年紀上就不般配。國公夫人可知道？」

　　沈氏不以為意，「知道。不過是個庶女，先娶過來，到十八歲再圓房就是了。只是要早些娶回去。」

0 v/ A+ }" [' v　　王夫人暗暗納罕，孟家小五剛過十一歲生日，若滿十八歲生辰才許圓房，可還有六七年的功夫，國公夫人這是何意？難不成讓張並這麼傻等著？京城多少名門閨秀，何必定要這孟五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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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B% c8 h" `! X# J- m　　沈氏一向是個大閒人，難得被派次差使，正是興興頭頭的想討公婆歡心，湊趣兒的跟王夫人形容著，「要說我家四嫂真是能幹，我選了多少家的女孩兒婆婆都不滿意，就連水尚書家的獨女都嫌人家門第太高了些，偏四嫂薦了這孟五姑娘，婆婆竟是處處滿意，昨晚更是催著我提親去，恨不得下月就娶回家去。四嫂眼光真好。」

. a: z. q$ u; q) X: c7 ~3 \. n7 p　　王夫人心中更添疑竇，大戶人家，即便是庶子成婚，也要反覆相看，來來回回過禮，怎麼也要一兩年功夫才能成婚，怎麼國公夫人竟想一兩個月就娶回孫媳？還是個年紀小不能圓房的庶女？

　　見沈氏著急相催，王夫人暫且按下心中疑惑，柔聲安慰小表妹，「無妨，橫豎人家姑娘就在家中呆著，又跑不了，倒不必如此急迫相催。我家小姑近日嫁女必是忙的團團轉，此時去提實是沒眼色，不如再過幾日，待大外甥女三朝回門之後，表姐就上孟家幫你探探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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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聽王夫人聲音雖柔和卻很堅定，料是不可挽回，只得罷了，臨辭去時還再三交待一番，方依依不捨的離去。

　　當晚鐘元回府即去了蕊姨娘處，卻被王夫人著人請了過來，鍾元聽了王夫人說了今日之事，愣了一回神，細想了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麼，張了張口想說話，話未出口卻又嚥了回去，只含笑安慰王夫人，「國公夫人年紀大了急著娶孫媳而已，無甚大事，不必掛懷。」說完也不管王夫人如何，竟自回了蕊姨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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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元進到臥房，只見蕊姨娘一身嫩黃薄紗褻衣，斜倚在湘妃榻上，慵懶嬌憨，嫩黃色薄紗下隱隱露出白白圓圓、結實豐滿的胸脯，鍾元眼神一暗，大踏步走過去將蕊姨娘抱入懷中蹂躪親熱，蕊姨娘咯咯嬌笑著，任由鍾元為所欲為，兩人狂了一會兒，平靜下來後，鍾元看著懷中的蕊姨娘，忽地歎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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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M* {, d4 l7 k. E/ `6 r  g+ c　　「侯爺，好好的，做什麼要歎氣？」蕊姨娘貼在鍾元胸上，媚聲問道。

- Q. x6 m% v& h' ~8 g+ i5 d　　「想起朝中局勢，還有咱們靈兒。」鍾元神色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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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洽比其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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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 D/ r2 R2 q　　「朝中局勢有何不妥？」蕊姨娘一雙柔荑白嫩纖小，攬在鍾元腰上，懶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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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流洶湧。」鍾元苦笑，聖上年紀大了，心腸越來越軟，吳王和太子漸成相爭之勢，聖上卻還在和稀泥，叫一幫臣子不知該如何是好。若要傳位太子，吳王就該早早就藩；若要傳位吳王，就該捨棄太子。偏偏聖上是太子也捨不得，吳王也捨不得，只一味拖延。

　　皇帝擺出來的這架勢有些無賴，簡直就是在說「我不管了，我活著就要看見兩個兒子都好好的；至於我死後的事，聽天由命吧，他們誰爭到就是誰的。」做為一個帝王，這種態度真是很不負責任，這般優柔寡斷的性情，難怪當初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先帝幾度想廢了他。

5 I/ O3 o* W; Y' G8 s　　聖上是先帝嫡長子，到底佔了嫡、長的名份，又有寬厚賢名，才得到一幫文官擁護愛戴，魯王是他同母弟，驍勇善戰，性情果敢，無論容貌、性情都很像先帝，先帝也偏愛幼子，無奈本朝文官最講究忠孝節義、長幼有序，先帝想要廢長立幼，卻是過不了文官這一關。武將擁護的是戰場上身先士卒的魯王，文官擁護的是尊賢重道的太子，最終，是文官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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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朝以文治武，文官地位高出武將一大截，好在自己出身勳貴府弟，根基深厚，這幫文官極有眼色，倒從不敢欺壓自己。想到此處鍾元心中略略得意，微笑道，「其實倒無妨，鍾家開國元勳，從不介入儲位之爭，由他們去吧，我只是不攙和這樁事體便是。」鍾家老祖宗是個小心謹慎的，令家中子弟不得介入儲位之爭，鍾家只效忠最後登上大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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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K+ L, t- F0 N7 Q( g3 l+ q4 B　　「侯爺騙人。」蕊姨娘嗔怪道，「若此事輕易能躲開，大家都不必煩惱了。人家可能由著咱們躲開？」

# M' \; [* k" W  k% A8 B$ p　　鍾元樂得拖起蕊姨娘打她屁股，「小妖精，偏你最機靈。」二人笑鬧一會兒，蕊姨娘正色道，「一家子都靠著侯爺呢，侯爺千萬要小心才是。」朝堂之上波雲詭譎，稍有不慎就可能有災禍，勳貴人家被冠上形形色色的罪名奪爵抄家流放的，還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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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鍾靈還小，鍾家一定不能有事。

　　鍾元抱著蕊姨娘狠狠親了一口，誇獎道，「我家阿蕊真懂事。放心吧，爺心裡有數。」吳王數次著人來拉攏，都被打哈哈岔過去了，官場上打滾幾十年的人了，打太極誰不會？

　　本朝開國以來共四任皇帝，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傳給太宗皇帝，這是極順利的，太宗皇帝自小隨著太祖皇帝征戰大江南北，文治武功、人品學識都卓異常人，真正是人中之龍，繼承大寶沒有遇到一絲阻力，也從無任何人有異議。

　　而先帝的皇位嘛，咳咳，眾所周知，是搶來的，從他親大哥手裡搶來的。先帝是馬上的將軍，他大哥是只會讀書的斯文人，先帝本就藩薊州，太宗皇帝駕崩後即驅兵南下直指京城，一夜之間就攻下外城、內城，坐上龍椅，穩穩坐了三十年。

　　有了這個先例，先帝晚年不少人支持魯王，包括魏國公府、衛國公府這樣的開國元勳府弟，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先帝臨終前急命魯王就藩泰安，將大位傳給了今上。

　　儲位之爭變數太大，鍾家老祖宗小心得有理，鍾家從未因此獲罪，不像衛國公府，因此奪爵抄家流放，再無翻身可能；也不像魏國公府，一度惶惶急急的，最後靠青川公主才能保全。

　　蕊姨娘美目流盼，「這朝堂局勢，又和咱們靈兒有何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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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元歎了一聲，「無甚干係。本來給靈兒相看了一個好女婿，雖比靈兒大幾歲，卻是有擔當有魄力的好男兒，今日聽夫人說起一件事，看來卻是不行了，心中未免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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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蕊姨娘強忍住笑意，道，「靈兒還小呢。不到十歲，侯爺就惦記著打發她出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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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元也失笑，「好女婿難尋摸，這不是想早早備下嗎？省得耽誤孩子。」

7 `2 Y. i: I7 `) j　　二人調笑一會兒，摟抱著睡下，蕊姨娘躺在鍾元懷中想了半夜心事，到四鼓時分才朦朧睡去。

　　悅然三朝回門時一臉嬌羞，容光煥發，顯然新婚生活十分愉快，鍾氏拉著長女的小手，把她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方滿意的笑了。

" E; D  R1 z+ h. @, A& ~* A5 Y　　長興侯世子都鵬是個濃眉大眼的爽快青年人，雖是豪爽性子，看新婚妻子的神情卻十分溫柔，孟賚含笑看著女兒女婿，心中也是高興。

% z3 `0 o$ x+ ~1 S' r　　沒過兩日，王夫人既過府來尋鍾氏，兩人密密說了半日話，晚間孟賚下衙，鍾氏一邊服侍孟賚更衣，一邊興興頭頭的把事情說了，孟賚正伸開雙臂讓鍾氏給脫衣服，聞言沉下臉來，拂開鍾氏的手，目光銳利的盯著鍾氏，盯得鍾氏心中發毛，強笑道，「魏國公府，可是高門第好人家呀，老爺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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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賚冷冷道，「才十一二歲的孩子就嫁過去，拿我閨女當童養媳不成？若提的是六丫頭，你能不能願意！敢情不是你親生的，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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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R, |& K" ?1 ?& d　　鍾氏呆了呆，「不是，我怎麼不疼她了，說的是到十八歲才圓房呀。」又不圓房，有什麼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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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0 ]7 o8 E" q. v' S　　「不成！」孟賚斷然道，「我閨女定要十八歲之後才出門子，他魏國公府若能等，就到我閨女及笄之後再來提親。若不能等，趁早另求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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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E' b  K  a7 Q: b+ R) G$ h1 N　　鍾氏還要再說什麼，孟賚已自顧自重新穿上衣服，到書房睡了。只氣得鍾氏一夜無眠。

% h$ K) j- K/ t! g5 h  [　　悠然習慣性的到孟賚書房找書看，見孟賚臉色不豫，自告奮勇要陪孟賚下棋解悶，孟賚嚇得連連搖手，「很不必。」跟這丫頭下棋，能氣得人吐血。你說這麼個一臉聰明相的孩子，怎麼琴棋書畫就一樣都不精呢？

　　悠然走後，孟賚獨自坐了許久，唉，要說張並這個人，真是有膽有識的好男兒，若他真的自立門戶，倒真是門好親事，若說是嫁到魏國公府，卻是萬萬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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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睜大眼睛看著低眉垂目的莫懷，百思不得其解。這位武功高強的莫懷姑娘，原本是非常高傲的，莫連有些看不慣，覺得做丫頭便該有做丫頭的樣子，這樣大喇喇的成何體統？悠然卻覺得應該尊重人才嘛，既然人家有真本事，就有資格高傲。不想這幾日莫懷突然異常恭謹起來，倒把悠然嚇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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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懷姑娘，你不用自稱奴婢或婢子，我們孟家不論什麼人，統一以我自稱。」悠然含笑解釋著，話說，孟家這傳統真是不錯，要不然整天聽到有人自稱什麼「奴婢」「妾身」，煩都煩死。

　　「是，婢子……，不是，我知道了。」莫懷從善如流的改口。

& E8 i7 z2 t6 b- ?0 ]$ a! u　　悠然滿意的點頭，這才對。這是在自己家裡，平輩之間可以「你，我」來稱呼，小輩稱呼長輩，下級稱呼上級（侍女稱呼小姐），自然是要尊稱的，但自稱的時候「我」就可以了，紅樓夢裡不就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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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利，莫懷，你們這些天有空就收拾收拾行李，過些日子咱們要去西郊避暑。」悠然這小團隊引入了高檔人才、專家，是很願意給些優厚待遇的，這個，就算是假期吧，天漸漸熱了，不能再在城裡呆著了。

4 C% L, H5 S$ c0 @　　要說這兩個專業人才，真不是蓋的，前幾日胡斐在花園裡「偶遇」悠然，糾纏著不放悠然離開，甚至還想拉悠然衣袖，便被莫利小施懲戒，輕輕摔了胡斐一個跟頭，摔得胡斐鼻青臉腫，過後丁氏大呼小叫的拉著胡斐來跟悠然理論，丁氏根本近不了悠然的身，只能遠遠的撒了一頓潑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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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貼身美女保鏢，安全係數大大提高啊，悠然滿意之下，真心覺得該給專業人才物質獎勵和精神獎勵，果然孟賚晚間回家後，把莫利、莫懷狠狠誇獎了一番，又給了重賞，莫懷倒還淡定，莫利被誇得小臉通紅。

　　這次再帶她們去西郊渡個假，嗯，獎勵很到位了。

' z& W$ C- P* N" p9 ^5 |5 |6 D* K　　「去西郊哪裡？」莫利大著膽子問道。

　　悠然笑吟吟，「水家姐姐才在西郊置了莊子，叫做若水山莊，咱們便是去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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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利聞言和莫懷相視而笑，若水山莊，不就是羅湖山莊的鄰居嗎？

　　孟賚休沐一天，親自送悠然去了水家的西郊別院，父女二人和水尚書父女二人盤桓一整天，之後水尚書和孟賚回城，水冰心和悠然留在莊子裡「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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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I- p6 \# o　　孟宅一個安靜優雅的小院內，胡曉禮獨自對燈苦思，侍女蓮兒輕手輕腳直過來，勸道，「夜深了，姑娘還是早些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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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f/ p+ F+ S( x$ T/ X+ V　　胡曉禮搖搖頭，「哪裡睡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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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U; G( `, K3 Z* B" C/ l　　蓮兒還想再勸，胡曉禮抓過她的手苦笑道，「蓮兒，你自幼服侍我，咱倆倒像姐妹一般，我有話也只能跟你說了。你知不知道，孟家五姑娘去了西郊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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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9 l; e8 J; w6 [( W　　蓮兒以為胡曉禮有了攀比之心，忙勸道，「姑娘，咱們卻是和孟家五姑娘不能比……」

　　胡曉禮溫柔又疲憊的笑笑，「不是，蓮兒，我怎麼會想和人家比，哪裡能比？」

2 @5 t; Q2 O% D/ A% h　　蓮兒雖聰明，到底只是個侍女，她哪裡知道，來京之前娘本來是想把自己嫁入孟家的，孟老太太也是這個心思，自己還覺得終身有望。

　　誰知進京後哥哥胡斐看上了孟家的姑娘，說孟家姑娘個個漂亮，隨便娶哪一個回家他都是知足的，娘一向偏心兒子，這下子便把自己完全拋到腦後，一心要幫兒子娶位孟家姑娘。

2 K8 B& J! n7 g, T- s( O& T# }# ?　　哪怕再窮的人家，也沒有換親的，如果胡斐真娶了位孟家姑娘，自己就完了，休想嫁過來。身為女兒家真是命苦，有了好東西，永遠要讓著家裡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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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b/ Q  ~2 V/ k  E　　「蓮兒，你也看到了，京中是什麼日子，家裡又是什麼日子，我，真的是不想再回家裡去了。」胡曉禮輕輕的、堅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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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2 B5 Z+ f$ ~# L+ a( o第四十八章 匪直也人

　　太夫人看著面前哭得氣噎淚乾的小女兒，面沉似水。

9 m' s: B  r- \' J0 R3 A$ ]6 _　　「……不過是因為這一件事，睡了好幾天書房，見了人也不理不睬的，怎麼賠小心也不行……唔唔唔……老太太說什麼要賢惠，要雨露均沾，三個姨娘那兒每處歇五天，我都快急死了，他一句話也不說！……婆婆和丈夫都這樣，我也只能依了……唔唔唔……平白的一個月少了十五天，這是從哪裡說起……」鍾氏想想以後要把丈夫分出去，有半個月獨守空房，真是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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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站在一旁又是惶急，又是生氣，小表妹聽了回話後已是在她面前抹了一回眼淚，擔心沒法跟國公夫人交待；小姑又是這個樣子，因為這一頭親事，連累她娘家婆家兩個妹妹著急上火！一個是外室子，一個是婢生女，兩個真好大的架子！

　　太夫人冷冷道，「哭什麼哭，你還有臉哭！上回我怎麼跟你說的？你男人既然定要留他閨女到十八歲，你只管由著他，庶女的事情不去管就是了，你偏要攙和進去！這會子又只知道哭！」

　　鍾氏本是回娘家找安慰的，聽太夫人非但不像以前一樣柔聲哄勸，反倒厲聲斥責，心中更是難受，「我只說魏國公府是一等一的門第，子弟又爭氣，年紀輕輕已是三品振威將軍，這樣好的親事哪裡去找？不過是早過門幾年罷了，又不圓房！怎麼就委屈了他的寶貝女兒了？這樣給我臉色看！」說到傷心處鍾氏又哭了起來。

　　太夫人看著只知道哭著發脾氣的小女兒，只覺頭越來越疼，「養在膝下的女兒，跟嫁出去的女兒，能一樣嗎？在你家小五能自由隨意，到了婆家一屋子生人，還由得她？要在公婆跟前立規矩，上頭還有一層公婆，叔叔伯伯好幾個，嬸嬸伯母個個出自名門，哪一個是好對付的？把個十一二歲的女孩扔到偌大一個國公府，小心翼翼的做人媳婦，就不是你親生的，你能捨得？」

1 `" z: S9 F7 l; n% D6 h+ v　　「魏國公府是寬厚人家……」鍾氏被訓得垂頭喪氣，膽怯的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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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c( K+ b2 p　　「再怎麼是寬厚人家，對兒媳婦也是嚴苛的！」誰家兒媳婦是好做的！太夫人歎口氣，「你當初也能嫁入公侯府第，娘卻是捨不得你去吃這個苦，寧可低嫁到孟家，這些年來和你姐姐比，你過得也算順心。」孟老太太這種水平的都能讓小女兒吃癟吃苦，若換個真正厲害的婆婆，會是什麼情形，太夫人真是想都不敢想。

3 h5 @' }* v6 ?, a% p　　大女兒鍾利做了國公夫人，看似赫赫揚揚，實則裡外支應，閃轉騰挪，辛苦疲憊得很，若換了是小女兒，怕是根本支應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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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氏耿耿於懷的事，太夫人並不在意，鍾氏這次哭訴沒有得到娘家的支持，失望而返。

' ^* [9 h$ m" e8 o　　若水山莊裡，垂柳樹下，悠然躺在吊床上晃來晃去，十分愜意。這自由自在沒人管束又不用讀書寫字的生活，真是舒服呀，微風吹過，悠然享受的瞇起了眼睛。

) A+ k  e$ Q! u' P$ e　　唉，天漸漸熱了，要是能吃冰鎮食物就更好了，可惜，孟老爹臨走放下一紙戒律，上面寫有各種各樣的不准，尤其是不准吃涼東西生東西，水冰心已是鄭重答應了孟老爹，這幾天雖由著她玩鬧，吃食上卻管得她死死的，在孟家不許吃的東西，在水家依舊是不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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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侍女走過來，安放下桌椅，水冰心款款走過來，坐在玫瑰椅上歇息，侍女端上冰鎮酸梅湯等物，水冰心自顧自喝著，悠然嫉妒的看著。

) J1 t9 a" }3 H8 K+ y6 m% g( i' N　　「你爹爹也是為了你好。」水冰心好笑的看著嘟著嘴生氣的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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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9 z2 ~* L" B7 e, D' L　　「冰心姐姐，你看看我的臉色，是不是又紅又白，像個紅蘋果似的？我這樣的還說身體不好，不能吃這個，不能吃那個，是不是很可笑。」悠然想吃冰，想吃生魚片，求而不得，甚是憋悶委屈。

　　「誰讓你以前裝過昏倒的？」水冰心淡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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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b9 U4 ]: f- G2 x　　悠然紅了臉，十分羞愧。那還是在廣州時，一次她胡鬧得過了，孟賚氣得要打，悠然看他一副當真的樣子，怕真挨打，情急中使出下策，裝了次昏倒。倒真是逃過一次責打，不過把孟賚和黃馨嚇得不輕，這往後真成了驚弓之鳥，總以為悠然雖看著康健，其實還是個體虛的，要仔細保養，平白多出無數條清規戒律，把小悠然看得嚴嚴實實，務必要讓「死而復生」的愛女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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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應啊」，悠然撫額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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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報應，有誰遭報應了？」快活的少女聲間響起，悠然抬頭望去，一名紅衣少女俏生生笑吟吟站在樹下，不是張憩又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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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Q. o$ ]3 }+ a* G: O　　「張甜心，你來了！」悠然興奮的上前摟抱住張憩，張憩嘖嘖道，「看看，阿悠這麼想我。」

8 a9 r- d3 B* J6 s% ~0 K　　悠然連連點頭，「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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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憩撇嘴道，「騙誰呢？！我的賞花會你不去，跑到西郊玩耍，也不帶著我，有臉說想我。」

　　二人見面少不了一番笑鬧，水冰心啜著酸梅湯，微笑的看著二人打打鬧鬧，這兩個都是好的，比起尋常閨閣女子，要有幾分俠氣，有幾分真性情。至於各各有些瑕疵，倒是無礙，「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有缺點的人，才是活生生的人。那些無可挑剔的、高貴完美的貴婦人，總讓人覺得不真實，不可信，不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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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H6 y7 q1 }/ K3 k　　想起京城這些貴婦，想起某位貴婦曾對自己說過的話，水冰心有些煩燥，明明是試探口風的，自家父女雖矜持卻也表明了態度的，怎麼沒有下文了？自己已是一十六歲，正該匹配一位英雄豪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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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8 A! v- z2 S& H: h7 k+ s　　按阿悠的話說就是「到哪裡去尋找相配的雙唇呢？」

$ G5 }& t; M; u+ p- U! f　　悠然和張甜心尋著水冰心玩鬧，水冰心也暫收了心思，陪著二人說說笑笑。當晚三人聯床夜話，說到夜半時分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羅湖山莊。

　　「令嘉？」張並剛下了馬，就有管事來迎接，順便稟報張懋下午晌來訪，一直等到現在，張並心中有幾分詫異，唯恕常來羅湖山莊，令嘉，好像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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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Y# w' _6 @: ]$ h5 M　　「兄長！」張懋百無聊賴的坐著喝茶，見張並進來，忙站起來見禮。二人簡單寒暄過，張懋笑道，「弟弟要在兄長這裡叨擾幾日了，阿憩到若水山莊小住，我送她過來的，卻不放心她一人在此，怕這丫頭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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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F2 d( d2 y! z" X- A* D0 R) o　　「正該如此。」張並點頭贊同，張憩性情極愛衝動，是該有人看著她才好。

; {' }0 O% u0 ]' n& a　　張懋提議，「兄長，不如咱們一起到若水山莊拜訪？」

5 \: h( @! n3 q: ]1 [　　張並搖頭，「不妥。若水山莊只有女眷，咱們去了多有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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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P8 m  [3 l' b　　張懋聞言更是失望。他送張憩到了若水山莊，本以為終於能見到悠然，誰知水府的管家極是謹慎守禮，說別院只有小姐們在此，不便見客，竟是沒請他進去和水冰心、孟悠然見面，只管家陪著待了茶，管家是名五十多歲的老人家，說話做事極有法度，張懋愣了半天無法可想，只得來了羅湖山莊。誰知張並也是如此守禮，難道見她一面就這麼難？

　　張懋不甘心的嘟囔道，「若水山莊都是女眷，多不安全，咱們正該多去看看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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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並淡然道，「無妨。水尚書、孟大人前幾日曾來訪，我派了一隊侍衛過去，這隊侍衛個個都是能幹的，若水山莊很安全。」

　　董嬤嬤聽丫頭傳報張並回來了，忙忙的從廚房趕了過來，正好聽到二人的話，笑道，「九少爺放心，若水山莊沒事。嬤嬤前日才去拜會過水家姑娘、孟家姑娘，兩位姑娘都極和氣，哎喲，真真是大家子的姑娘，這人品，這氣度，我愛得什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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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並暗暗覺得好笑，這董嬤嬤，一門心思想做媒人，回來就誇水家姑娘多麼多麼和氣，多麼多麼會待人、會管家理事，長的又多麼多麼可人，竟是個完美女子，一邊誇一邊看自己眼色，情意殷殷。

+ B7 G' S, }5 h) t& b8 d　　張懋在羅湖山莊住下來，次日又到若水山莊拜訪，又被管家擋駕。她明明近在眼前，自己卻連若水山莊的二房都進不去，張懋無計可施，只有對月長歎。

/ c; u1 z6 \( B- t. T- T/ o) O1 Z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光下俊美少年抬頭仰天，對月長歎，場景頗為動人，張並不動聲色的看了月下吟詩的張懋幾眼，施展輕功，大鳥一般向若水山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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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s) [4 |' P  ?% y) U- B　　「昨晚不過睡的略晚了一些，今晚這兩人就早早睡了，可真是不能熬夜。」悠然一個人在月下獨酌，愜意雖是愜意，卻嫌冷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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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利聽到有人，警覺起來，抬頭卻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頓時又驚又喜，張口欲叫，卻被張並抬手制止，令她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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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e! t; ^7 Z# Y, r9 b' H　　莫利依言退了出去，在門口遇到莫懷，示意莫懷噤聲，又向裡努努嘴，莫懷看到裡面的情形，嚇了一跳，二人一邊一個悄悄守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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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看到張並也不吃驚，鄰居嘛，「張哥哥，你來拉，正好，我一個喝酒很悶。」

　　張並看著小酒鬼一般的悠然，沉默片刻，道，「這樣天氣，在屋頂喝酒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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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Z8 V' e1 L0 [) Q! _/ `6 A, `　　悠然聞言眼睛一亮，顛兒顛兒的跑到張並身邊，「好啊好啊，張哥哥你帶我上屋頂，我還沒上過屋頂呢。一定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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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V5 y5 c# f, Z2 ?# l　　張並低頭看看一臉討好笑容的悠然，也不理會她，先是把酒壺酒杯等物拿上屋頂，才來到悠然身邊，輕舒猿臂攬住悠然的小腰，躍上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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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i; N. O" e; d4 p6 V( R　　門外，莫利見二人上了屋頂，忍了又忍，終忍不住跟莫懷說悄悄話，「這樣不好吧，被人看見五姑娘就慘了。」

  O2 h: \9 e* M$ g9 D　　莫懷橫了她一眼，「水姑娘和張姑娘都睡了，侍衛都是咱們的，這小院是獨立的，咱們姐妹守著，誰能看見？少爺做事你還不知道嗎，最是周密，不會給人抓住把柄的。」

　　莫利只好閉嘴。

　　「在屋頂看星星，好像更明亮呢。」悠然頗覺新鮮好玩，興致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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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並端著杯酒慢慢喝著，意態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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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莫利和莫懷呢，怎麼不見她們。」悠然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美女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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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C3 J  X: h2 T' H+ M* w1 S5 V　　「我讓她們守在院子門口。」張並簡短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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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有些氣憤，「張哥哥，她們到底是你的丫頭，還是我的丫頭，怎麼她們聽你的？」我還沒發話呢，丫頭就不見了！先不說安全不安全的，太沒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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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並面色無波，「她們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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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你什麼呀？」悠然好奇，張並看上去不像個可怕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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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X$ r/ M" ?　　「我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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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 r) V# U9 o0 |! N　　「你對兩個姑娘家那麼凶幹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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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是我下屬。」慈不掌兵，對下屬威嚴的時候一定要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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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x0 O4 s& m" U* B  I7 z1 h7 v　　「你凶起來一定很嚇人。」悠然想起莫懷的變化，得出結論。

! ^* C! l% ]' d2 y/ \$ s: I　　張並轉頭看悠然，見她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思忖片刻，道，「我回家以後，一定不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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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啊，跟自己家人凶什麼凶呀，一家人就應該和和氣氣的。」悠然表示同意。

　　張並不置可否，繼續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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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不敢暴虎

- T, e7 O+ Q8 A" `9 W5 n$ t+ Y0 H　　「令嘉真的沒進去若水山莊？」武氏接到稟報，先是有些詫異，繼而惱火。

8 l; L  \  C. p( ^9 q　　在廣州時孟悠然和阿憩、令嘉明明玩得很好，就連唯恕有時也陪他們三個一起瘋，自己發覺令嘉的心思後暗諷過孟悠然幾回，還算她識趣兒，之後就避著令嘉，只是，令嘉這樣的英俊少年，她說放開就放開了？武氏怒氣上升，覺得自己優秀的兒子受到了輕視。

+ Q. g- o5 U4 {- [7 V" T+ V) @; |: ^　　更何況，這次有意讓令嘉送阿憩去若水山莊，原是想著讓張並看看，魏國公府給他尋的姑娘，空有一副好皮囊，卻是不只出身低微，更品行不端，必會激起張並的怒火來，讓他跟魏國公府徹底絕裂。

　　武閣老早已致仕，卻因兒子俱在京城為官，所以還在京城養老，並沒有回原籍。武氏回娘家省親時，武閣老還感概過魏國公府家風過於輕視庶子，張釗如此，張並也如此，這一文一武都是難得的人才，在魏國公府卻因出身得不到應有的重視，甚至都不讓張並認祖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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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0 n( O( D, E6 J　　「將來，有他們後悔的。」武閣老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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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D& e" O+ N7 ^( g5 a　　武氏幾經猶豫，還是把國公爺和國公夫的打算說了出來，武閣老愣了一會兒神，微笑道，「倒也可行。張並終於能認祖歸宗，他再怎麼能幹，沒個出身究竟不好。倒是你家老六，有了這麼個好兒子，以後可就威風了。」

' b! u; P/ }: Y　　武閣老也這麼說，武氏心裡犯起了嘀咕，讓老六有個好兒子，再壓在四爺頭上？不行！老六和沈氏就是兩個不學無術的，就因為是嫡出，就可以這麼不勞而獲了？天下哪有這樣好事。

2 G6 P+ L$ d9 x. Y; @$ g$ j　　自己只淡淡提一句孟悠然合適，沈氏就上了心，國公夫人也首肯了，武氏諷刺的笑笑，既想要張並回府，又不想他翅膀硬了不聽話，特特的不選名門貴女，有意給他娶上這麼一個出身不高、年齡尚稚的小妻子，真是好算計，卻不想想張並如何肯？惱了最好，永不回府最好，張並可以海闊天空，六房也不會不勞而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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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l) A3 D8 x　　張釗疼愛張並，武氏是知道的。只是回國公府有什麼好，像張釗，若能離開國公府單過，可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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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庶子，國公府就是個牢籠，張釗想飛出去而不可得，國公府只對老二老六這樣的嫡子有好處。

4 X" r8 w7 G3 F$ }9 \/ C　　每每想到沈氏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好像不食人間煙火似的，武氏就一肚子氣，同樣是出自名門，同樣是做魏國公府媳婦，自己比沈氏強了一萬倍也不止，沈氏卻活得比自己滋潤多了，三十多歲的人還像二十出頭似的，青春嬌艷。

8 q5 ]2 d- T/ j! d, F/ ]$ q　　想到這百無一用的沈氏前半輩子有國公府庇護，後半輩子憑空飛出一個好兒子供她驅策，武氏就覺得不能容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 V6 R: X+ j! F% R/ u0 S　　不能讓他們如願，不能讓他們把庶出子弟隨意玩弄於指掌之中，武氏暗暗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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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悠然不肯接近令嘉，無妨，再想辦法，務必要讓張並對魏國公府生隙。

　　武氏心目中永遠天真爛漫的沈氏，此時正忐忑不安手足無措的站在魏國公夫人面前回話，語無倫次，「……孟家太太倒是極情願的，巴不得攀上咱們這樣人家……孟大人卻死活不依，定要留閨女到十八歲才出門子……孟家確有家規，女兒滿十八歲方可出嫁……」

　　國公夫人目光震攝下，沈氏頭越垂越低，聲音也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已是低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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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公夫人眼下著實苦惱，對張並這個孫子她一向無好感，從小就不待見他，程家的種哪有好的？卻不知國公爺近來是怎麼了，這麼著急上火的催著給他定下媳婦，趕早娶了，新婦見門就行廟見禮，給他們夫婦二人上族譜。

　　張並就算有出息了又能怎樣？張家自開國至今赫赫揚揚，還少張並一個人了？國公夫人心中對魏國公的話不以為然，卻是幾十年來畏懼服從已成為習慣，接了魏國公的話就開始賣力張羅，最後，沈氏卻給了這麼一個回復。

　　想到魏國公昨晚又催問，今晚還不知拿什麼話去回，國公夫人頭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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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Z" n% i3 D- p( d　　沈氏萬分愧疚的站著，婆婆這麼多年就給自己這一件差使，自己還辦成這樣！

$ Q9 I& G( S& o　　待國公夫人揮手令她退出，沈氏小心翼翼的退出去，走到屋外，風一吹，又快活起來，對身邊的小丫頭憐兒說道，「走，咱們到花園摘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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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憐兒響亮的應了一聲，主僕往花園而去。

　　西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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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鬼話他們也信？」悠然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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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並沒理她。習武之人練童子功不能早婚是常事，怎麼到了她這兒，就成了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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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6 K1 k1 U+ L! Q/ m1 h　　悠然樂得要不的，「練童子功？二十五歲前不能成親？他們一個個都笨死了，張哥哥你明明是騙他們的對不對？」

  I' b* X1 y9 u  }  B　　張並無語的看著悠然，該她聰明的時候一點不聰明，不該她聰明的時候聰明得很，孟大人真神奇，養的這是什麼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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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6 w# a2 _) K- n+ B8 y8 g　　現代也是十八歲成年好不好，若說是二十歲，悠然或許還信，二十五歲，堅決不信。

　　「張哥哥，你不想成親對不對？編出這種鬼話騙人的？」悠然湊近張並，殷切問道。

# s; l  @- ^& G0 q9 a　　張並慢吞吞道，「你喝了多少酒？」這孩子酒品真不好，喝這麼點兒果子酒，就喝得小臉蛋兒紅撲撲的，話還越來越多，什麼該問不該問的都問。

3 \/ A6 T1 ]* D2 ~　　就不該告訴她。小孩子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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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喝多少呀，我沒醉。」悠然笑嘻嘻的，「張哥哥你別打岔，我猜的到底對不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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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袱裡有披風，冷就披上。」張並指指旁邊放著的包袱，顧左右而言他。

　　夜風有些涼，悠然依言取出披風披上，「這是誰的披風啊，這麼好看。」

5 t- O$ V, c0 R) ?: k) M8 j　　素色錦緞白色披風，以輕紗為原料，剪裁簡單，唯一的裝飾便是下擺所繡的一枝綠色梅花，繡工不凡，梅花枝幹倨傲色澤清冷，綠色梅花又稱綠萼，珍貴少見，這件披風穿在窈窕美女身上，走起路來怕是飄飄欲仙吧。

2 c! i% p9 T5 @; g" d　　「我娘的。」張並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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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娘親真講究。」悠然真心讚美。人只要有條件，還是該讓自己活得舒適、講究、精緻。

9 A' ^3 ^; W# t. X# T6 g　　唉，浪漫和舒適都是需要用錢來買的。自回孟宅後孟老爹就不許自己涉足商業，頂多給個小莊子種種地，「官家女孩，不可有銅臭味。」

　　孟老爹態度很堅定，「在廣州時你還小，爹只當你是隨便玩，誰知你竟掙下不少產業，回府後卻是不行了，你只安心做個孟家五小姐，日常用度爹自然會替你安排好，委屈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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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爹態度堅定的時候，撒嬌耍賴是沒用的，悠然只好歇了賺錢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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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在這個年代，有錢真的不能保證什麼，有權才是硬道。

+ Z! p! h! p3 c. d　　「張哥哥，你知不知道最賺錢的行當是什麼？」悠然著迷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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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並自顧自喝酒，不理會她，悠然自問自答，「當然是鹽政和漕運了，對不對？聽說邊貿也很賺，還有海運，還有什麼啊。」

  e: {0 K0 ^4 y3 I' X. q　　「賺錢養家是男人的事。」張並答得驢頭不對馬尾。

　　「我想自己有錢，有很多很多的錢。」悠然在星空下做著美夢。

　　有很多很多的愛，再有很多很多的錢，這該是多美好的生活，悠然笑出聲來。

, x/ p0 J- f' c# R　　月光下悠然陶醉的樣子十分可愛，張並眼眸中多了幾分溫柔，真還是個孩子。

0 J, M6 \1 A* \$ Z' h, q/ [　　過幾年，自己仗打完的時候，她也該長大了吧。這慧黠的小姑娘，長大後不知是副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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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7 T& p! r3 R# e5 m　　自己嘛，要嘛一戰成名，要嘛馬革裹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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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安寧平靜對著明月清風喝酒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都是因為有你們保家衛國，咱們才能這般悠閒自在，張哥哥，我敬你一杯。」悠然不知張並因何沉默，因何神情凝重，只能揀些太平話來說。

$ {4 g6 Q: l% d( D% e8 A+ Y  ?　　張並喝盡杯中酒，依舊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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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哥哥，是不是馬上要打仗了？」悠然小心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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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還不會。」張並簡短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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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呢？每次朝廷拒絕互市，韃靼人都會來犯邊境，以戰求和。」悠然真為此可惜，打什麼打，坐下來談判不行嗎，打來打去苦的還不是老百姓，京城的流民都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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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韃靼有內亂，雷曼和雷達禮兩兄弟爭位，內部正打得不可開交。」等到內亂平定，肯定還會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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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I$ O3 \0 Y( A4 g7 s3 f# f% }　　「張哥哥，到時候你是不是要上前線啊？」悠然覺著自己問的多餘，但話已經說出去了。

5 @6 V& e. D* O- T* v　　「是。」張並很肯定的答道。

　　「和韃靼人打仗一定很凶險吧。」悠然歎道。天朝和韃靼打仗，就像草原上的狼和內地的羊打仗一樣。

　　張並搖頭，「最凶險的戰爭，不是和韃靼。」

* I3 U# M5 p8 \& `" q5 t　　一陣涼風吹過，悠然酒醒了一半，怔怔望著張並堅毅的側臉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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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 W5 ]5 G% @# u　　次日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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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陶一臉歉意，「姑娘，我昨晚不知怎麼就睡過去了，一覺睡到現在。」都不知道姑娘是誰服侍梳洗上床的。

7 i. F: \) T( C! W( ]1 E  p　　「睡得像個小豬。」悠然一臉促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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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0 z% d9 y6 \) u% K　　「我，我是不是很沒用？」莫陶很自責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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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 N& B8 E6 {7 j+ `　　「怎麼沒用，你今兒就回趟家，替我拿幾本書回來，再探探府裡的消息。」悠然不以為意。

8 ~. {& L3 I" W+ c" R- C0 i# _　　本來孟賚買莫陶進來就是陪自己玩耍的，沒指望她幹什麼活，不過莫陶性情活潑愛交朋友，府裡的消息她常能打探來。

　　鍾氏為難過自己兩回，孟賚就打定主意把自己送出府「避暑」，不知黃馨會不會受牽連？

　　莫陶響亮的答應了，興沖沖坐了馬車回孟府。晚間回來，帶來不少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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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t5 @6 F8 u( i. @, C! S　　「老爺去了丁姨娘處過夜，太太氣壞了，這兩天亂發脾氣呢。」

　　「胡姑娘兩次在花園巧遇大少爺，大少爺嚇得都不大敢回家了，總在國子監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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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家少爺可真行，今兒給三姑娘送花，明兒給四姑娘送朵的，可忙活了。」

* z8 ^+ S# I6 |/ L: M* U　　「丁姨娘的姐姐，就是胡家的太太，和丁姨娘吵架了，說什麼嫡姐庶妹之類的，丫頭也沒聽大清，反正是姐妹反目。」

4 G7 R% s$ L1 A) R  U　　「大房的蔚姐兒可孝順老太太了，現下老太太跟前最得意的姑娘，不是三姑娘了，是蔚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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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a8 l. v( X! Q" _　　「大房太太要替大老爺謀個好缺，不肯到山縣上任，還在京裡想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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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 F) i3 H* V　　「孫先生答應收大房的寬少爺做學生，寬少爺高興壞了。」

9 j7 r! s0 [$ }+ y5 a4 ^　　種種八卦消息，不一而足。

　　過了數日莫陶又回府裡拿東西，這次帶回來的消息更加勁爆：「老爺在丁姨娘屋裡歇了五日，在杜姨娘屋裡歇了五日，太太臉色鐵青，丁姨娘、杜姨娘這幾日不是被罰，就是被打……府裡可熱鬧了。」

　　「那黃姨娘呢？」悠然著急，說重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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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6 I9 _& _　　莫陶無知的睜大眼睛，「有黃姨娘什麼事？黃姨娘生了病臉色臘黃，大家都說黃姨娘失寵了，老爺從不曾到她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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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l1 L7 Z1 V3 o1 ]8 `" C　　悠然皺眉道，「生病了？」

& B5 f( K* e# J6 A　　莫陶點頭，「生病了，變醜了，黃姨娘心灰意冷，聽說每五日到東四胡同的娘娘寺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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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R5 \5 g- g+ q1 |- F- n　　悠然鬱悶的要死，這兩人，搞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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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徒御不驚

* Z. a+ Q: K. X. w5 ]  Q　　劉媽媽一臉恭謹的的側身侍立，心裡惴惴不安。太夫人素來溺愛幼女，自己奉命而來，把孟宅這陣子七七八八的事情一說，坐在羅漢床上的太夫人已是面沉似水，卻不知太夫人會如何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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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是鍾貞長嫂，看著她長大的，自小就疼愛她，凡鍾貞的事，太夫人也從不瞞她，王夫人在一旁侍立，想起嬌生慣養的小姑種種為難處，也是替她難過。

　　「宣哥兒憲哥兒這陣子就少回孟家吧，」太夫人緩緩開口，「還有欣姐兒，定要看好了，莫讓人算計了去。」

　　劉媽媽忙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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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夫人神色有些疲憊，揮揮手道，「你回去吧，只要看好哥兒姐兒，餘下的都是小事。定要把哥兒姐兒看好了！還有，該瞞著你家太太的事就瞞著她，莫讓她多操心，多勸著你家太太，讓她先按下脾氣，別跟姑父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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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N: |  K) ~" K, B" \- C2 \　　劉媽媽恭謹的應了，又見太夫人已是在閉目養神，雖還有話想要說卻也不敢再開口，又見王夫人示意她退下，只好恭敬的行禮退了出來。到門外跟舊日姐妹打了招呼，又去尋孫夫人、盧夫人等請了安，方回孟府去了。

　　太夫人閉目歇了一會兒，慢慢眼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譏諷，病了？變難看了？每五日出去禮佛？也就貞兒那傻孩子能信！小女婿一向是自己中意的，人物俊秀，又關愛妻兒，就算納妾也是被孟老太太逼的，誰知他人到中年，卻開始眷戀美色，如此欺騙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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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就算他欺騙貞兒，自己又能怎樣呢？真衝他的愛妾下手，只怕他和貞兒情份更淡。

　　王夫人親自端了茶盞過來，服侍太夫人喝茶，太夫人到底上了年紀，感情脆弱，對王夫人苦笑道，「怕她吃苦受罪，千挑萬選才選中孟家，到了竟然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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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H: L# `% r) ~: U$ [　　王夫人陪笑道，「娘竟是別這麼想。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朝廷還有三門子窮親戚呢，小姑家有幾個沒眼色親戚，這也不算什麼。只要兒女成器，夫妻恩愛，其餘的都是小事，不值什麼。」

/ g, K* O, ~3 }: |1 X& o　　「夫妻恩愛？她這樣還能算夫妻恩愛？」太夫人對於小女婿中年變節實在難以接受。想當初鍾貞初嫁，直到孟正憲出生，孟賚可是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和鍾貞二人一心一計的過日子。現在倒好，會幫著小妖精騙自己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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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遲疑了一下，還是低聲道，「娘想想，若是真不在乎夫妻情義的，怕是會明公正道的寵愛妾室，若那樣小妹又該如何？」若真的沒有夫妻情義，就像鍾元那樣，明打明的寵愛蕊姨娘，自己又能怎樣了？還不是死忍著？

8 }' E" j! Z5 D　　太夫人錘床大怒，「他敢！」沒有鍾家提攜，孟賚能有今天？他是泰安孟氏旁支，跟嫡支已是出了五服，早已不親近了，比尋常百姓也強不了多少，若沒有吉安侯府，他的仕途哪能這麼順利！現如今翅膀硬了，就要學風流文人愛寵美妾，冷落嫡妻，哪有這樣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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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勸道，「娘快別這樣。若氣壞了娘，就值多了。妹夫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外放做知府時多少人巴結他給他送美妾，他是一個也沒收過。那裝病的黃姨娘，不還是娘送過去的？這些年妹夫官越做越大，房裡還是那幾個人，並沒有添一個半個，這是妹夫知禮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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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夫人聞言氣也平了些，那黃馨可不就是自己送過去的？沖王夫人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任事也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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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心疼的說道，「您就是太疼小妹了，一聽小妹吃苦，您就什麼也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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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U1 v  p4 k4 K$ ?  s7 j; {! ~+ c　　太夫人苦笑道，「貞兒這傻孩子，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是心裡只有男人，她現在如何能和年輕貌美的比？以後怕是得吃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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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o3 }4 `% @$ o% c1 ?　　王夫人想了一想，道，「娘想想，妹夫肯這麼費盡心思的騙小妹，正是他心裡還有小妹，在意小妹；娘只管放心，妹夫是個有成算的，必會給嫡妻臉面，也不會讓小妹傷心難過。」

$ i% K! p# l) J, @　　男人肯騙你，那還不是最糟糕的，怕的是他連騙都不肯騙，連騙都懶得騙。

5 i7 c) T0 Z7 [4 Q. E　　男人若肯費盡心思騙你，還是心裡有你的。若能騙你一輩子，呵，那是你真有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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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夫人點了點頭，「說得有理。」又和王夫人說了幾句閒話，問道，「煜兒媳婦還是沒動靜？」

( L# z: V/ L" I+ C) P9 @　　王夫人臉有憂色，「是，還是沒動靜。」真是愁死人了，長子已是二十八歲，卻還未有一男半女，看著那盧氏也是個身子康健的，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子嗣，房中也有幾名姬妾，也是沒用。

) A. |0 S6 e8 F* n0 C% r6 Z- ^　　太夫人歎了口氣，「想是煜兒兒女緣薄，你帶著他媳婦多去上柱香，只盼佛祖垂憐，令我鍾家早日有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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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低聲應了，又服侍了一會兒，方退了出去到回事廳理起事來。

　　劉媽媽回到孟家，硬著頭皮把太夫人的話說了，鍾氏愣了一會兒，大哭道，「娘可真是狠心！只顧著外孫子外孫女，女兒就不顧了嗎？」

　　劉媽媽心疼的哄勸著鍾氏，太太從小心地就好，就是心思太單純了些，一點手腕也沒有，一樣花招也不會使，也就算太夫人始終護得緊，不然，早就老太太和姨娘們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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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 y! A9 A9 J8 s6 F# i　　鍾氏想到丈夫要被分走一半，這些日都睡在姨娘處，委屈的哭了又哭，到晚間哭得累了，伏在榻上歇息，朦朧間卻覺有人來到榻前，溫柔的凝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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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不是做夢？鍾氏揉揉眼睛，真的是孟賚，她撲入孟賚懷中哭起來，「你還知道回來？」

　　孟賚抱她在懷裡柔聲撫慰，哄勸許久，鍾氏才止住哭聲，夫妻二人細細說起話來。「那兩個丫頭出身的倒也罷了，我便是不去，她們也不敢則聲，府裡也無人為她們做主。丁姨娘那兒卻是不能不去，若不去，老太太必不依，太太說可是？太太放心，姨娘只是姨娘，怎麼也越不過太太去。」

. @" Q% v. b9 [0 y) x: I! s　　從十五天減到五天，鍾氏雖還是不情不願的，卻也覺得是意外之喜，點頭答應了，孟賚在她耳畔輕言細語，「丁姨娘是老太太娘家親戚，太太何苦要打要罰的惹老太太不痛快？便是那兩個丫頭出身的，一向訓順聽話，太太待她們和氣些豈不好？便不為別的，也要想想兩個閨女。太太，咱們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好不好？」

! l# h/ {  @/ Q% c4 ?8 g$ H* ~; @　　鍾氏聽得孟賚話中之意對三個姨娘全無情意，不是顧著老太太就是顧著庶女，心中甚喜，當下大方的答應了以後不找丁姨娘麻煩，厚待兩個丫頭出身生了庶女的姨娘。只要她們安安分分的不分去丈夫的寵愛，就讓她們逍遙自在的過日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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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賚攬鍾氏在懷裡，溫柔道，「好太太。」

　　鍾氏臉熱心跳，意亂情迷，這些天的煩惱全都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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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 b" S* s/ v9 [　　劉媽媽見孟賚留宿正房，次日鍾氏臉色嫵媚，神清氣爽，鬆了一口氣。便不怎麼理會鍾氏這邊，只顧著把欣然看嚴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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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家，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錯。家裡住著些居心叵測的人，六姑娘那兒可要萬分當心。

　　劉媽媽繃緊了弦，把鍾氏嫡出的幾個孩子看得嚴嚴實實，不只六姑娘欣然，就連兩個男孩處也不敢放鬆，孟正宣借口學業忙，孟正憲借口要練兵，都不怎麼回孟府，即使回也是匆匆到萱瑞堂請個安就離開，一點兒機會也不給胡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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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親戚，唉，什麼時候才走？劉媽媽怨念了。

3 G. b* l- x/ I  ~# X8 o　　劉媽媽辛勤工作的同時，孟悠然還在悠閒萬分的渡假。

　　「阿悠，你家裡老太太、太太對你倒都很寬容。」水冰心有些疑惑，阿憩可是住了沒幾天就不情不願的被接走了，自己是生母已逝，父親萬事都由著自己，阿悠一個庶女，也能在外面玩這麼久，真是不合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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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老太太，理虧嘛，她娘家侄孫有些不著調，在花園裡攔著我說話，我爹都開口攆人了，她還捨不得侄孫一家走。既捨不得侄孫一家走，我出來避暑她也無話可說。」悠然解釋道，「我家太太，大概是心虛吧，她似乎做了什麼蠢事惹到我爹了，這會子巴不得凡事順著我爹好挽回，哪有功夫理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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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z+ }7 f  U( F( p4 A7 H　　說到底，孟悠然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她在孟府，還是在府外，孟老太太和鍾氏並不多麼關心。

: x3 }- N2 B. t1 F　　悠然說完，水冰心點頭，表示聽明白了，一陣涼風吹過，水冰心不知在想些什麼，臉上有幾分悵然。

　　悠然心中一動，水冰心又是為什麼在別院住了這麼久？雖說她無人管束自由自在，可畢竟是單身少女，這般獨自離府別居，其實也不合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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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 r4 N. g4 o9 b& `% s/ u5 @　　悠然當然不會開口問，她不是小孩子了，別的風度未必有，不刺探別人的秘密，尊重別人的隱私，還是可以做到的。

　　再好的朋友，也是要保持距離的。親密無間？千萬不要。

( u4 y; p& i2 F. X& x1 {! x# a. r　　水尚書和孟賚心有靈犀，休沐的那天一前一後到了若水山莊，兩人看看愛女沒有變黑，沒有變瘦，臉色紅潤，笑意盈盈，各自放了心，兩對父女在別院下棋、釣魚、划船、登山，玩了個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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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D+ C- k( k6 E6 p. k- w" \3 [8 z　　「天不早了，爹要回城就早些回吧。」悠然體貼的說道。孟賚雖疼她，卻是管頭管腳的，悠然其實是在攆人了。

　　渡假嘛，要的就是自由自在，有個老爹在旁指手劃腳的，人還怎麼玩？

6 W8 D& q& ]  B, L　　「不回了。」孟賚笑道。

, u& ?$ ~; q% j. x! x8 z0 _1 q　　悠然傻眼了，休沐，不都是一天嗎？第二天不該回城裡上班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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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賚看著她的傻樣子，樂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本朝慣例，夏日休沐視衙門忙閒可至兩日或三日。這陣子衙門事閒，爹明日還可再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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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尚書也笑道，「老夫也是，還可再歇一日。便陪兩個丫頭多玩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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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抱著孟賚的胳膊發悶，，明天還是要被管得死死的呀，孟賚彷彿知道她的心思一般，看她發悶，反倒笑得更加開懷。

2 z( L: w( s+ ?) a, s: ?/ ?6 Z　　他一定是故意的！悠然恨恨的想道。忽起了促狹之心，找個沒人機會偷偷趴在孟賚耳邊問道，「娘娘寺的齋飯，好吃不？」其實更想問「娘娘寺的禪房，睡著舒服不？」卻是無論如何不敢這麼問，若真這麼問了，怕是裝昏倒也沒用了，定有一頓好打。

) ]9 o0 D$ S" S4 W3 H$ M　　孟賚一點不訝異悠然能猜到，搖頭道，「我們不在娘娘寺吃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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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 m1 I; r! u: `* _" S2 T　　不在娘娘寺吃齋飯，那到哪裡吃飯？悠然用眼神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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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V  L/ d* F0 \　　孟賚只微笑不答，臉上的表情卻有些怪異。

) G' k& w! t" P3 H6 ?  r　　娘娘寺邊上就是孟賚的私房院子，悠然募地想到一種可能，吃驚道，「難不成是她自己做飯？」黃馨做的飯，哈哈，特別呀特別。

　　一個繡工到極致的女子，想必是心靈手巧，可她做出飯來，色香味一樣沒有，難吃至極。

( D! C, [; K" x7 I6 _　　偏她沒一點自知之明，還挺愛做飯，在廣州時，每逢黃馨興致勃勃的往廚房去，悠然鐵定跑得遠遠的，孟賚勉強挾兩筷子，也會找個事由逃走。

) d8 E- q" c/ I0 T, L# N　　難不成這會兒為了偷情，連這樣的吃食也能容忍了？悠然睜大眼睛。

8 R4 @2 t" J9 U! k5 k　　「不讓她做，她偏要做，看她那麼興興頭頭的，就由她吧。」幾個月沒有在一起，實是想得狠了，歡好後黃馨定要做飯給他吃，沒辦法，只好捏著鼻子吃幾口，唉，最難消受美人恩。

5 v3 G- I7 o/ D! l! ]( `* J/ t　　悠然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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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I9 N. l( o& l' q' W　　孟賚佯怒，拖過悠然打屁股，父女倆鬧成一團，悠然銀鈴般的笑聲傳出去好遠。

　　羅湖山莊派了管事嬤嬤來請安，知道水尚書和孟賚晚上要留宿，明日還要盤桓一日，喜道，「這可是好，明日我家將軍要去圍獵，兩位大人若有興致，何不一起去？」

　　水尚書和孟賚還未答話，悠然眼睛已是一亮，殷切的看著孟賚，孟賚沉吟道，「打獵我卻是不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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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正著急，怕孟賚拒絕，那管事嬤嬤已是笑著說，「大人若去，自會有人侍侯，兩位大人只當去散散心。」

+ X) v9 D7 t& o" }; m　　孟賚和水尚書對視一眼，各自點頭，「那就有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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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_9 Q0 E& n0 S　　那管事嬤嬤姓李，很是能說會道，慇勤道，「兩位大人能去，可是求之不得呢。兩位姑娘也一起去散散最好。」

# @) K3 B9 P' I2 e- V- |1 p　　水冰心微笑道，「多謝嬤嬤厚意。冰心體弱，不便出行，請嬤嬤勿怪。」

　　悠然心知水冰心是顧忌姑娘家不便拋頭露面，怕孟賚也不許自己去，眼巴巴的瞅著孟賚：水冰心是大姑娘了，我還是小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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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w+ ~; L1 Q$ S6 V　　孟賚看著悠然可憐兮兮的小眼神，也不忍拒絕，卻為難道，「你沒有帶騎裝。」

　　李嬤嬤笑道，「無妨。我家十三姑娘有騎裝在此處，十三姑娘和孟五姑娘身量差不多，孟姑娘穿了十三姑娘的騎裝，豈不正好？」

: U- F/ i! d) M% {% l* T　　阿憩有騎裝在這兒？太好了！悠然笑彎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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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嬤嬤笑著告辭，過了片刻羅湖山莊有侍女送了騎裝過來，一套大紅，一套天藍，悠然興沖沖穿上試了，咦，正好，張甜心不比自己胖一點嗎？

　　許是她以前的騎裝吧，以前她肯定比現在瘦一點，正長個子呢。

$ z8 \1 A5 w  w+ |  w　　第二日悠然跟著水尚書、孟賚，打獵去了。說打獵，其實不過是和孟賚同騎一匹馬，看看風景看看熱鬧罷了。

　　看著軍中健兒們騎著高頭大馬馳騁在獵場的矯健身姿，看著他們一箭就射中獵物，悠然大力拍手叫好，孟賚在她身後著急，「丫頭，坐穩了。」這還個姑娘嗎，半分嫻靜也沒有，又笑又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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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你看，張哥哥好厲害啊。」悠然看見張並射中一隻豹子，扯著孟賚興奮的叫道。看他「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還真是「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這身手，真帥！

% Y6 v+ L" V1 f8 ]3 J+ O/ y" S　　日暮時分，圍獵結束，悠然羨慕的看著軍中健兒個個騎著馬唱著歌，馬上掛著滿滿的獵物，很是眼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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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往來行言

+ |( b8 ^& w0 E, p* q# d+ b　　安然低下頭，專注的給杜姨娘換藥。杜姨娘心中不安，「讓丫頭們換就是了。」

% R8 H+ ^0 H% B* J　　安然不理會她，手法嫻熟的換好了藥，方淡淡道，「我自己的娘，自己侍侯。」

, @" X6 h! R* R9 A/ U: m5 _. _# ~　　杜姨娘紅了眼圈，哽咽道，「好姑娘，千萬別這麼說，仔細讓人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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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靜靜的望了杜姨娘一會兒，道，「這個院子裡的人，都不會對我有二心。」做小姐的人，沒個御下手段還得了，哪怕庶出小姐，也該有份氣度，自己的丫頭、姨娘的丫頭，總能收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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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姨娘笑中帶淚，「姑娘長大了，都能……」都能保護自己親娘了，都能管束下人了。「姨娘沒出息，護不住姑娘，姑娘是全靠自己了，可要萬事小心。」

8 I, a- d# b( X) U$ W　　小心？安然不贊成的搖頭，難掩心中的憤怒。杜姨娘還不夠小心嗎，還不是招來這場毒打。

8 h( Q. A7 M) ]6 ]0 h　　知女莫若母，杜姨娘見安然的神情，知道她心中還是鬱憤，撐起一副笑臉開解道，「姨娘是吉安侯府安生子，生下來就是做奴才的命，從不敢埋怨什麼。姑娘也莫把這事放在心上，太太心地是好的……」

) e6 s( k3 I1 K# U, x# z9 a% v7 Y　　「心地好會把忠心耿耿的人無緣無故打一頓？」安然怒不可遏。事發後她匆匆趕去主屋，杜姨娘已是被打完了板子，安然只能淚流滿面的扶杜姨娘回來，喚了大夫精心療傷。

　　欣然歉疚的跟在身後，安然破天荒的沒理會她。

　　如果杜姨娘做錯事了，安然還無話可說。可杜姨娘什麼也沒做，只不過是孟賚來歇過幾夜。

　　杜姨娘苦笑，「姑娘，你雖是庶出，卻也從小錦衣玉食，你不知道做奴才的苦。我父親哥哥都老實，在侯府領不上差使，哥哥老大不小了還娶不上媳婦，是我進了孟家，忠心耿耿服侍太太，太夫人才抬舉我父親哥哥，派了差使，有了營生進項，哥哥才能娶妻生子，安分渡日。吉安侯府向來賞罰分明，做奴才的可不敢有外心。」

　　也有世僕豪奴，那也是一代一代積下來的勢力，像杜姨娘這樣全家在莊子上苦熬的，這樣情形也算是熬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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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L$ x& A" [  d6 ]　　安然望著杜姨娘乞求的眼神，心中不忍，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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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姨娘放下心來。這個女兒，年齡雖小，卻是個有主意的。她點了頭就好。「我知道你委屈，可是沒法子，上天偏心，有人生下來什麼都有了，有人什麼都要自己去掙。姑娘托生在我這沒用的肚子裡，是委屈姑娘了。」

  x$ S( M/ ]5 t0 O　　「豈止上天是偏心的，人也是偏心的。」安然和杜姨娘對視一眼，母女二人心中俱是瞭然。孟賚到丁姨娘處歇夜，丁姨娘被罰；到杜姨娘處歇夜，杜姨娘被打。只有黃馨，孟賚根本不去，不只不去，還約到府外去。

( d" B1 I# Z5 P, q　　這種把戲，也就是騙騙鍾氏這樣的，換個精明厲害的當家主母，早被拆穿了。

　　「府裡，就沒人告訴太太？」安然不解。這麼明顯的事，很多人猜都猜得到，萬一有人嘴碎告訴了鍾氏，黃馨豈不是有了大麻煩？

& E/ p8 C* A$ |　　「傻孩子，」杜姨娘溫柔和的撫著安然的頭髮，「這府裡的人，要嘛是心疼太太，要嘛是懼怕老爺，誰敢去說？說了是讓太太傷心呢，還是讓老爺記恨呢。橫豎黃姨娘也是個人緣好的，從不無故得罪人，對誰都是笑臉相迎，她又礙不著別人什麼，誰多事去拆穿？老爺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若惹到他，翻臉不認人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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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D- t5 E8 R. N　　「爹對那對母女，委實是太好了些。」安然淡淡道。

　　「五姑娘大難不死，老爺多疼她些，也是有的。」杜姨娘寬慰著安然，好歹自己和女兒都安安生生的，這比什麼都強。

. s  M5 [. r4 e" C+ X( Z　　「有時候，我寧願落水的人是我。」母女二人沉默片刻，安然幽幽說道。

1 p8 `5 z  C# ]) a7 Z4 s) f2 N　　杜姨娘本在榻上坐著，聞言彷彿被蠍子蟄了似的跳起來，惶急道，「你怎麼能這麼想？怎麼能這麼想？你知不知道五姑娘那時有多凶險，身子都冰涼了！」

　　安然扭過頭去，含淚不語，杜姨娘拉著安然的手，苦口婆心勸著，「我知道你想什麼，我也替你抱不平，只是各人有各人的命，咱們娘倆兒平平安安的就好，不想那麼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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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低低聲音道，「胡家那小子在花園裡不過跟她搭訕幾句，爹就開口攆人了；太太不過對她說話不中聽，爹就把她送出去避暑，這才初夏，避的什麼暑？都是女兒，爹這麼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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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q* w6 P) [- r. A* d　　自己每日小心翼翼服侍長輩，和悅溫柔照顧欣然，這些天還要費神應付胡斐那小子的糾纏，真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同樣是婢生女，小五卻過得那麼恣意，憑什麼？她不就是落了一次水差點死掉嗎，父親就這麼憐惜她。

0 R6 e" a/ ^' {+ d) |; Y　　安然抬眼看見左側榻上擺著的兩件西洋款式的蓬蓬裙、幾樣精緻華貴的西洋首飾，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孟賚昨日去了西郊，今日天黑透了才回府，帶回滿滿一車新鮮野物，說是今天圍獵才打下來的，還有這些西洋衣裙、首飾。

　　杜姨娘不安的望著女兒，想再說些勸解的話，見安然盯著衣裙首飾，忙陪笑勸著，「五姑娘待你多好，這衣裙首飾，也只有你和六姑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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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冷冷道，「那是因為只有我和小欣跟她一年生，我們三個身量差不多。」這必是悠然有的太多了，她一個人穿不了戴不了，送個順水人情。

2 D" ]8 [4 k8 s9 L1 N4 }4 T　　這西洋款式的蓬蓬裙小女孩穿上很可愛，頗有異域風情，大姑娘小媳婦們自然不敢去標新立異，小女孩們卻還可以放肆些，聽說宮中賞花會上十一公主就穿過這樣衣裙在草地上玩，皇上愛得什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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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U& j) E9 M! Q6 ?2 F　　十一公主是皇上老來女，本就受寵，她穿了西洋衣裙，得了皇上誇讚，旁的小姑娘也有不少想效仿的，只是天朝裁縫，卻是做不出西洋衣裙的韻味，還是舶來品正宗好看。悠然送來的，正是舶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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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上這樣雪白的蓬蓬裙，戴上頂小鑽冠，怕是高貴嬌嫩得像公主一般吧，安然惆悵想道。這京城少女夢寐以求的東西，悠然隨隨便便就送自己和欣然各兩套，還有各色華貴配飾，不是說悠然不好，只是，同是庶出女兒，差的未免太遠了些。

2 {: T$ H7 n, J$ Y3 z3 R　　同樣是庶出女兒，命運不同，各人的反應也不同。嫣然面對丁姨娘的來訪，非常明確的表現出不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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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院子裡被罰跪，來來往往多少人看見，丟死人了！你還有臉來我這兒，恨不得讓人都知道我是你養的，讓人一起來笑話我！」嫣然氣的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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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c2 N3 X; ]; Q' ?4 @　　丁姨娘心如刀絞，臉色煞白，啞著嗓子說道，「都是我不好，讓姑娘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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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然哭道，「蔚姐兒她們都笑話我，說我是姨娘養的。我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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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 b* r! `% y2 }　　丁姨娘身子晃了幾晃，連嘴唇都變白了，嫣然一頭哭著，一頭推著丁姨娘，「你走你走，我不要看見你！」

! m9 |1 J' X  p2 U9 V2 z' C　　碧波心疼的看著嫣然，勸丁姨娘道，「要不姨娘先回吧，三姑娘才哭了回，姨娘又來招她，哭壞了三姑娘，姨娘豈不也心疼？」

　　丁姨娘大叫一聲，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嫣然望著她的背影，更加傷心的嚎啕大哭起來，碧波在旁陪著掉眼淚。

　　「……三姐姐真把她姨娘攆出去了？」悠然聽得目瞪口呆。這個世上還有誰會比親爹娘更疼你，這麼對親娘，嫣然也真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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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w7 t) a" u- |6 l- h/ x　　莫陶肯定的點頭，「錯不了，聲音那麼大，瞞不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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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 G' K3 @" Z9 U　　悠然感概了一會兒，命莫陶下去歇息，莫陶笑嘻嘻道，「姑娘，咱們就要回府了。老爺說過幾日府裡太平了，就來接姑娘家去。」

　　太平什麼，還有一堆極品親戚沒走呢。七哥八哥是送嫁完在京城玩了兩天就起程回泰安了，孟大伯一家和胡慶一家可還沒走，看樣子也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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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V# I6 {- n9 c5 S　　莫陶彷彿知道悠然在想什麼似的，笑道，「怕是大老爺一家，胡老爺一家，就快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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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2 y1 a% J+ B/ v　　哦？他們捨得走了？悠然用疑惑的眼神望著莫陶，等著聽她解釋，莫陶一臉憨笑，「大太太不服氣，百般奔走，還是沒謀個好缺，大老爺怕還是要回山縣，山縣大印是縣丞署著，不是長事，大老爺說不能再拖了，定了主意要走。至於胡老爺一家，他們再捨不得老太太，也是要回自己家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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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6 ]+ h2 s* |4 H" I0 W9 b　　其實悠然一點兒不想回孟家，難得能渡個假，除了不能吃涼東西生東西，很是自由自在。水冰心是個大氣的女子，和她相處令人身心愉悅；張並古道熱腸，時不時送些新奇好玩的東西，前日剛又把張甜心用的小弓小箭送了來，弓上飾滿珠玉寶石，華貴好看得很，莫懷莫利手把手教自己射箭，陪自己玩了好半天，真有趣，不過後來玩煩了，坐在旁邊看莫懷莫利一箭一箭正中靶心，自己在旁拍手叫好，做個觀眾，更舒服。

# X2 B/ Q2 G# |: [$ Y　　過幾日莫陶又回孟宅一趟，這回帶來了爆炸性消息：孟正寬要娶胡曉禮了！

" O: K- t. R" |& Z2 v　　悠然驚呆了，孟正寬？胡曉禮？胡曉禮的目標不是孟正宣嗎？怎麼換人了？

8 c9 Y5 _' m- y; H5 k$ Q　　胡曉禮其實也是個好姑娘，長相秀麗，舉止斯文，但是顧氏心比天高，能讓自己獨子娶這麼一個沒有家世沒有嫁妝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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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陶語氣中帶著絲鄙夷，「姑娘猜怎麼著？咱家大少爺本是給老太太請了安就要回國子監的，誰知老太太說頭疼，硬留下大少爺侍疾，還命大少爺晚間就睡在老太太院子裡的東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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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對孟老太太實在很無語，孟正宣年紀輕輕已是舉人身份，他是二房嫡長子，吉安侯府外孫，怎麼可能娶胡曉禮這樣的姑娘？就是真睡了也不會。

- p9 b4 Q- F* f3 N; o　　按現代的遺傳理論，兒子的智商主要遺傳自他的母親，不知孟老太太這樣的無知婦人，怎麼生出孟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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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呢？」雖然能猜到，悠然還是想證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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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陶一臉的幸災樂禍，「大少爺鬧肚子去了淨房，寬少爺恰好來尋大少爺討教文章，見大少爺久不回便在大少爺床上歇息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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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的情形悠然完全可以自己腦補了：胡曉禮以為床上躺著的是孟正宣，羞羞答答上了床，顧氏、胡氏、丁氏一行人興沖沖進來捉姦，見到床上的是這兩人，全都傻了。

　　莫陶笑的很壞，「大房太太當場氣暈了，聽說她醒來後喃喃自語過，說什麼自做孽不可活，聲音雖低也有人聽見了，真是老天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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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z* N6 t# W: F( f4 a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害人，這樣女人實在可怕，悠然厭惡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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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可惜了孟正寬，他本來可以娶個家世略好些的妻子，有岳家幫襯將來會順利些，若娶了胡曉禮，不只得不到任何助益，胡家還會是他一輩子的負擔：胡慶這些年都是靠老太太接濟的。胡斐也不成器。丁氏嘛，這丁家嫡女似乎還沒有丁姨娘教養好，一副潑婦樣子，想到丁氏拉著胡斐跟自己吵鬧的樣子，悠然對孟正寬無比同情。

( V( R3 \, e) G& u/ q) |　　還有孟大伯這老實人，攤上了胡慶、丁氏這樣親家，也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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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幾天孟家陸陸續續傳來消息：孟大伯一家收拾行李匆忙起程回山縣；孟正寬還是要留下跟孫先生讀書；臨行前孟蔚然突然生病，孟大伯執意要帶她走，老太太捨不得，硬留了下來；胡慶一家心有不甘，還想鬧，想換人，孟賚怒了，開口攆人，孟老太太也無顏再勸，更有丁姨娘暗中使壞，胡慶一家終於不情不願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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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賚再來若水山莊時，想接悠然回去，卻顧慮蔚然還住著好園，悠然笑咪咪抱著孟賚的胳膊，「我跟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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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_% d8 M* N) e3 A% q8 I: D　　孟賚低頭看悠然，悠然加上一句解釋，「怕她露餡兒，我看著她好點兒。」黃馨不是個有心計的人，別哪天裝病裝的不像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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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d% [! A5 W6 S+ o　　孟賚拍拍她的小臉蛋兒，笑罵，「又鬼又壞。」

, |8 U6 s/ @. k/ |; o　　悠然點頭，「是，跟我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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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1 {) _+ t第五十二章 翩翩者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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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賚少不了把悠然拖過來一頓好打，父女二人嬉笑得好不開懷。

　　水尚書心繫愛女，休沐日當然也來了，坐在湖水邊柳樹下，遠遠看著孟家父女玩鬧，捋著稀疏的鬍鬚搖頭微笑：孟大人翩翩探花郎，人前一副溫文儒雅模樣，誰知私下裡竟這般活潑。人到中年，還能常常這般開懷大笑，是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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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1 w3 F: V+ Q8 Q5 \2 E　　有個悠然這樣漂亮乖巧的小女兒陪著，實在是好，水尚書望望身邊的水冰心，自己女兒已是長大了，看上去彷彿嬌弱得不勝綺羅，實則胸有溝壑不下鬚眉男子，家裡家外的事情都是她打點，少年老成，早已不會對自己撒嬌了，唉，想有個嬌癡小兒女相陪，只有等女兒出嫁生子，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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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女兒的婚事，水尚書不由轉頭向羅湖山莊望去，女兒一向眼高於頂，多少世家大族為子弟來求婚她都不允，說是紈絝子弟不足以托付終身，定要嫁一位英雄豪傑。前些時日有人過府閒話提及振威將軍張並，聽起來是探話的意思，這回她沒有搖頭。

$ f' Z/ F9 K) A' ~　　水尚書並不覺得張並是良配，無他，只為他那不尷不尬的出身。無奈冰心默認了，水尚書只此一女，不忍拂她心意，也無他話，誰知那人來探過話後，竟沒了下文。

　　究竟是何意思？水尚書皺緊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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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7 ]  ~/ n+ [　　孟家父女笑鬧一會兒也向水尚書這邊走過來，四人正商議著要回城，羅湖山莊派了李嬤嬤來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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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將軍才獵了新鮮野物，又有從關外請來的廚師，廚藝極好，尤其有道烤全羊做得極是道地，請兩位大人、兩位姑娘定要賞臉才是。」李嬤嬤儀態優美的請過安，落落大方的邀請道。

　　悠然聽到「烤全羊」三個字，口水都要流下來，見孟賚、水尚書正在跟李嬤嬤客氣推讓，水冰心一旁微笑不語，也只好保持儀態裝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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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嬤嬤極是能說會道，再三熱誠邀請下，水尚書和孟賚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只是水冰心卻推辭不去。

　　「長成大姑娘了就是不好，這兒也不能去那兒也不能去，趁著我還小，讓我好好玩吧。」悠然對水冰心深表同情，大家都去燒烤了，她一個人坐在家裡發呆；一邊同情水冰心，一邊還忘不了給自己爭取權益。

0 V: y# }4 o$ J- w　　孟賚瞪她一眼，「你哪裡還小了？安兒跟你一般大，已是像個大姑娘般，只有你還這麼少不更事。」說完又補上一句「只能玩今年一年，明年就是大姑娘了，要老老實實在家裡。」

　　悠然下定決心般，「既如此，這一年定要玩野了，玩瘋了！明年就沒得玩了呀。」

( s* l" d* f6 u1 \0 W4 Z　　宴席擺在羅湖山莊湖水邊，微風陣陣，景色宜人，賓主四人俱都笑語盈盈。悠然拿了杯米酒慢慢啜飲，湖中不少游魚，魚兒輕輕擺動鰭尾，往來翕忽，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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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忽起頑心，歎道，「湖裡的魚很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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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爹知趣的接上，「你又不是魚，你怎麼知道湖裡的魚很快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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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得意滿頭洋洋，「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湖裡的魚很快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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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m) U1 ~, @+ H' z5 f　　父女兩個顯是玩慣了的，水尚書和張並只微笑看著，並不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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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片刻，水尚書捋著稀疏的鬍鬚，感概道，「家中有這樣嬌癡小兒女，平添多少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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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l3 {/ J/ P8 ?　　張並點頭贊同，「是，孟大人好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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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尚書微微一笑，，「張將軍若是娶妻生子，也能有這般好福氣。」

1 d: j4 b) ^, J% N/ P　　張並客客氣氣道謝，「尚書大人吉言。數年後若驅除韃靼人至祁連山外，邊境太平，我便會解甲歸田，到時娶妻生子，能如尚書大人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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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i2 a7 W. b$ _( j6 x' I% }　　「又何須數年後？邊境多少將士，不都娶妻生子了？」水尚書衝口而出。數年後是幾年後，冰心已經十六歲了，這孩子死心眼，若一直傻等著，可坑死人了。

　　張並沉默片刻，開口道，「我從小便父母緣淺，不得在親生父母身邊長大，實是畢生撼事，將來若生兒育女，只盼能親自撫養孩兒，日日伴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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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水尚書心有悵意，倒真是個有情義有擔當的好男兒，可惜，和冰心沒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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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S0 k1 {　　看來，要另做打算了，水尚書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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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8 A! X3 z# l0 ]$ O　　孟家父女玩文字遊戲玩的正開心，烤全羊端上來了。悠然兩眼發亮，全神貫注對付起烤全羊來，不跟孟賚玩了。

3 ^* k9 j2 x2 y1 V& w　　孟賚慢慢啜飲美酒，含笑看小女兒埋頭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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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樹木上纏繞著青青的葫蘆籐，籐上綴滿了大大小小的葫蘆，風過處，宛如無數只鈴鐸在顫動。籐蔓緊緊纏繞著高大的樹木，頗似親朋摯友久別重逢後親密無間、難捨難分的情態。對此良辰美景，又有瓊漿佳餚，怎不令人心曠神怡！

5 c# u: |0 s3 ?! H　　一時食畢，賓主坐在湖邊慢慢飲酒談天，氣氛祥和歡樂，大家酒興愈濃，情致愈高，你斟我飲言笑晏晏，一群鵓鳩翩翩飛過，聽著咕咕的鳴叫聲，悠然跟張並商量起打獵的事。宴飲之後，不就該是射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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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f/ Q$ p( }/ S& m. ^　　孟賚和水尚書飲酒談天十分投機，說起愛女，各自都有一籮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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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丫頭年齡雖差著幾歲，委實要好。」水尚書對冰心能看上的朋友，自然是衷心讚歎。

　　「我家悠兒說，水家姐姐雖是閨閣女兒，卻有幾份俠氣，不輸鬚眉男兒。」孟賚也素知悠然和水冰心、張憩在廣州時就要好，皆因三人都有幾分真性情，都有幾分俠氣，並非扭扭捏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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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談的投機，渾忘身處何處，一陣涼風吹過，水尚書年紀到底大了，打了一個寒噤，抬頭望望四周，驀的愣了一下。

0 `% ^9 n+ q+ }7 F5 ^　　孟賚隨著他的眼光看去，只見悠然正眉飛色舞的說著什麼，張並凝神細聽，不時點頭。

4 v% @- i0 x. U3 }+ m, k　　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能說些什麼？水尚書和孟賚均是心中納悶，孟賚笑道，「女兒在胡說些什麼？張將軍見多識廣，莫瞎賣弄惹人笑。」

5 w! s# _" Z3 B" \　　悠然得意道，「我在說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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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8 N4 l1 _) }0 P0 Z　　張並點頭支持，「正是，孟姑娘不愧是出身書香門第，家學淵源，對韃靼之戰，頗有獨到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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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 \" k; E+ z4 ?" n　　孟賚失笑，「這小丫頭哪裡又懂打仗了？真是胡鬧。」

　　悠然過來拉著孟賚不依，「我真的懂。」這個時代邊境每年都打仗，有時小打，有時大打，前些年韃靼人甚至打到通州，為了人身安全也該對邊境交戰情勢有個基本瞭解呀。

7 h$ W4 c* D1 y- I　　張並和悠然本是在一邊商議打獵的事，這時也走過來，正色道，「孟姑娘對比兩方軍事力量，敵強我弱，敵小我大，敵失道寡助，我得道多助，必是我天朝能勝，卻是要歷時頗久，要持久戰。」

+ B+ S+ ^7 \) y9 {　　悠然突然心虛起來，太祖的論持久戰，不能這麼瞎搬吧，自己是不是太扯了，可是張並是久經沙場的將軍，自己說的他都認真聽了，並沒有笑話自己。也許，自己說的真有幾分道理？

/ F! F3 c# U9 a& ^1 g　　「這裡有位兵部尚書，有位振威將軍，輪到你一個小孩子談軍事？真是胡鬧！」孟賚看著女兒心虛的笑容，狠狠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許再胡說，軍國在事是小兒女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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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j" I5 y; b4 g" r; N, a# r　　悠然紅著臉答應著，「是！」兵部尚書，兵部的最高級別長官，負責掌管全國衛所軍官的選拔授予、訓練、車輛、武器管理等政令，為正二品，相當於當今的國防部長。在人家面前，哪有自己開口談軍事的份？跟張並胡扯倒無所謂，就別在水尚書面前丟人了。

　　水尚書想起邊境局勢，面有憂色，卻不欲在此時談論國事，只一笑做罷，又坐了坐，水尚書和孟賚也就告辭了，張並見天色已晚也不虛留，只說了明日著人相送回城。

7 l0 N- D, {( \' O　　水尚書和孟賚沒有推辭，京城流民漸多，回城還帶著兩個丫頭，不可大意了。

5 c. B- ]( \5 H　　回到若水山莊，水冰心接著三人，微笑道，「這下子阿悠可是玩高興了。」

7 P, f" f' D) f' y2 U* d7 r( x$ f　　悠然快活的點頭，「是啊，姐姐，又好吃又好玩。」

　　次日，悠然睡至自然醒，最後一個懶覺了，明日便要早起，嗯，要睡夠了。

  j4 U8 I2 L. u7 ]6 k　　張並已是去了西山大營，水尚書和孟賚看著一隊精幹侍衛，各自放心，閨女金貴，不可有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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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2 N+ ?- M' a8 {　　路上，果然流民頗多，孟賚和悠然坐在同一輛車上，父女二人望望車處，對視一眼：怕是一場惡戰，已是不可避免。

* c  `9 y* k/ E9 D　　和平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戰爭，悠然恨恨，讓戰爭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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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城門口兩家人分手，回到孟宅，孟賚特意親自帶著悠然去拜見老太太、鍾氏，老太太和鍾氏見孟賚護得甚緊，也不好為難悠然，悠然平安過關回了含芳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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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j' J1 k　　「偷偷摸摸的好玩不，有趣不。」悠然打趣黃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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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馨雖紅了臉，母女倆是無話不說的，也不瞞著女兒，「有趣。」

! j2 @3 l0 Y; M& ]) `　　悠然瞠目結舌，這還真沒羞呀。

　　「女兒啊，娘想死了。你要外面玩這麼久，想不想娘？」黃馨殷切問道。

$ u6 a# j6 d. Z, K+ k　　「想啊，當然想了。」悠然隨口說道。說不想是假的，親娘就是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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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以後天天陪著娘，不出去玩了好不好？」黃馨興奮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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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眼珠轉了轉，笑咪咪的拉著黃馨，「好啊。要不你去跟他說，讓他將來把我嫁個沒爹沒娘的人，我把你也帶走，你天天跟著我。」

$ O$ _1 `8 M! i) m5 u* Y7 K　　「好啊好啊，娘天天陪著你。」黃馨這二十四孝老媽忙不迭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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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幾天黃馨出去約會回來，紅了臉對悠然說，「你爹把我罵了一頓，說將來你走了，我也跟著走，他就沒人理了，罵咱們兩個沒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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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9 E+ f) ?　　「你跟他說了是我的主意？」悠然頭疼起來。

* C- b6 S( Y! V8 p7 s/ u  @　　「是啊。」黃馨理所當然的點頭。跟他，有什麼不能說的。

　　悠然呻吟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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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萋兮斐兮

　　黃馨無知的看著滿臉苦惱的悠然，「乖女兒，怎麼了？」

& c- Z( v4 R- X) @+ I, U+ O/ h7 i　　悠然拿黃馨沒辦法，只好拿孟老爹出氣，「沒事。我說件事，娘定要記著：若爹爹心情不好，要生氣罵人，娘就溫柔些，親自做飯給他吃，他氣自然就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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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z8 b9 V5 [7 n# _( t& x9 M0 z　　「真的呀，」黃馨狂喜，他吃自己做的飯就會不生氣了，這可真好，「那，若你爹爹高興呢？」

9 t, O2 o4 Q4 C' l$ h& n0 ?2 S# f8 k. ?　　悠然本想說「他高興你自然要待他好些，更加要做飯給他吃」，話到嘴邊又覺得太狠了些，改口道，「他若高興，你就凡事都順著他便好。」

　　黃馨笑咪咪把悠然攬在懷裡，「好，都聽我乖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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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6 K2 ?- d7 c! m6 D7 N9 u　　當晚悠然拖拖拉拉去了孟賚書房，見孟賚板著一張臉，心虛的悠然堆上一臉諂媚的笑，很狗腿的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捏肩錘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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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x! M* \7 a' d% i  k+ |) A　　孟賚看見愛女跑前跑後的獻慇勤，白玉般精緻小臉兒上全是討好賣乖，早就心軟了，卻不表現出來，依舊板著一張臉，享受著悠然的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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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W  w5 l. ?- z　　悠然跑到廂房端了張小凳子過來，坐在孟賚腳邊給他錘腿，「爹，舒不舒服？」

" D0 x; Y: N2 I$ |% h5 o  s  h　　孟賚低頭看一眼女兒，板著臉道，「舒服。」

: Z+ M# ]5 R, Z* ~* t8 j　　悠然打蛇隨棍上，「爹，我乖不乖？」

) I" y( X1 ^" e1 N3 }& k  n　　孟賚努力繃著的臉上泛上絲笑容，卻又生生忍住了，還是板回臉來。這小丫頭，太可惡了，才多大，就想扔下老爹嫁人去。

+ l, Y* A3 i% A" X/ j/ w8 z4 _　　悠然小時候很可愛，才四五歲就知道搬個小凳子坐在孟賚腿邊給錘腿，錘不了兩下就會奶聲奶氣的問「爹，舒不舒服呀？」孟賚忍笑說「舒服」，她就會揚起小臉滿臉希冀「爹，我乖不乖？」孟賚就會大笑，把小悠然狠狠親上幾口，抱在懷裡好好疼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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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0 s% Y3 ^/ R　　想到抱在膝頭疼大的女兒，再過幾年也該議親說婆家了，孟賚不由得滿懷惆悵；再想到將來有一個男人會娶走悠然，孟賚心裡恨恨，咬牙切齒想著「看哪個臭小子敢搶走我閨女！」
$ g2 [) Y0 L: |2 l+ J6 s3 h
+ B* _2 ]+ b# q. R) H　　悠然見孟老爹神情忽喜忽憂，忽嗔忽怒，咦，莫不是男人也有更年期，情緒才會這樣變化多端？，「爹你嚴肅起來當然也是很威風的，不過笑起來更加令人如沐春風」，悠然自小練就的拍馬屁本事十分到家，孟老爹終是抵擋不住，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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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爹只要笑得花枝亂顫，那就是雨過天晴沒事了，悠然暗鬆一口氣，以為過關了，不想孟賚面色一轉，訓起悠然來，「沒爹沒娘好嗎？小姑娘家整日都瞎想些什麼？以後不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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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規規矩矩答應了，孟賚歎了口氣，「不怪你，爹知道，悅兒在長興侯府的事怕是把你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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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賚是個負責任的父親，當初悅然的婚事他是仔細考察了都鵬的人品性情才應了的，卻沒料到長興侯夫人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又嫁入侯門，竟也小家子氣的使出往兒媳婦房裡塞人這樣不上檯面的手段，給新婚燕爾的悅然帶來不少煩惱，還有幾個不省事的小姑子，嫡出的一個，庶出的兩個，個個喜歡為難新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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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說多個小姑子多個婆婆，這話還真沒錯。

　　嫡出的都子涵還好，畢竟是侯府嫡女，該有的教養都是有的，只是略嬌縱些；庶出的兩個，都子瀅、都子澈，分別是長興侯得寵姨娘所出，長興侯夫人對庶女教養並不上心，長興侯的得寵姨娘全是徒有美貌外表的無知婦人，又如何教得好女兒？都子瀅、都水澈都生了一副好相貌，禮儀上都不講究，甚至會到悅然房裡亂翻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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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 f+ q- v$ z　　西洋款式的蓬蓬裙京城很難買到，欣然素和都子涵年紀相仿，有些交情，便大方的送了一條給她，欣然小姑娘也是一片好心，是幫長姐拉攏小姑子的意思，都子涵可是長興侯夫人唯一愛女，十分受寵愛，誰不知道小姑子說話好使呀；誰知都子涵回侯府後一通顯白，穿著蓬蓬裙戴了小鑽冠在花下玩耍，小仙女一般精靈可愛，兩個庶女眼都紅了，許是姨娘們吹了枕頭風，隔天長興侯就面帶不悅，訓斥悅然，「身為長嫂，該愛護弟妹。瀅兒澈兒就不是你妹妹了？」

　　悅然和都鵬正情濃時，被婆婆塞了兩個絕色丫頭進房裡，為此添了多少閒氣；平日服侍婆婆殫精竭慮，對待小姑盡心盡力，被公公不留情面訓斥一通，心裡委屈得要不的，卻是新進門的媳婦沒有依仗，素日又是個識大體知禮懂事的，只有低頭認錯。

$ ^7 E- i/ y" T  w　　悅然回家省親時也不敢對鍾氏談起，怕鍾氏聽了白著急，只跟妹妹們說了。安然要把自己的兩條送出去，欣然也願意再送一條，都說，「只要姐姐不為難便好。」

　　悠然卻說，「我共得了六條，因只有四姐姐、六妹妹和我身量彷彿，故只咱們三人分了，一人兩條。六妹妹已是送了一條，四姐姐也送一條吧，我送兩條。大姐姐莫搖手，且聽我說。一則，姐姐家兩個庶出小姑子不能不送，卻不能和嫡出小姑子相同。若不送，侯爺不答應；若庶出和嫡出一樣了，侯夫人不高興。不如送嫡女兩條，庶女一人一條，這樣侯爺和侯夫人都沒話說，姐姐說可是？二則，這樣衣裙穿著玩玩就好，現下我已是不想穿了，留我這兒也是白放著。」

: n7 x7 z% k9 N3 f! P4 z　　悅然紅了眼圈，還是自家姐妹好，夫家的幾位小姑奶奶，則是一個比一個難侍侯。都子涵別提了，丈夫的同母妹妹，最是嬌貴；都子瀅倒還罷了，和她姨娘一樣只是爭些好吃好穿；都子澈卻爭強好勝的總想著和嫡女別苗頭，悅然是嫡嫂，她也不喜歡，已是在長興侯面前數次詆毀悅然。

$ H% S" k7 L# c) q6 L* \: Q& m　　「未出閣的小姑娘，能說些什麼呀？」悠然對此充滿疑問。

　　「看不起她和她姨娘；處事不公；待下不嚴；還有，嫉妒，不容人。」悅然的笑容苦澀無比。

9 Y! u3 w. z+ m* {1 t　　安然等三人各自對視，都覺不可思議。長興侯府也是勳貴人家，怎麼把女兒教成這樣？小姑娘家連哥哥房裡的事都開口過問，這是哪家規矩？

2 v) u4 G0 x5 b7 A( V) C( ~0 I1 u　　悅然心知妹妹們的疑問，解釋道，「她姨娘十分美貌，卻出身不高沒有見識，就把姑娘教成這樣了。侯爺寵愛她姨娘，連帶著也寵愛她，慣的不像樣子。」

4 x% X6 F, A' f* z# r　　悠然心下瞭然，長興侯不領實差，想必就是閒在家裡生孩子，管生不管教；姨娘沒見識；侯夫人任由庶女長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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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U+ ], y! @( l  r- P　　小姑們給悅然帶來的不快到底還是小打小鬧，最要命還是侯夫人，拘著悅然天天立規矩，十分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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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7 L2 \0 ^% P　　「爹當初就該打聽好，婆婆是不是和善厚道。」悅然是個好姑娘，一直善待身邊的人，悠然很是為她鳴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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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B! S7 U2 ?　　「長興侯夫人名聲極好，樂善好施，待人溫和，誰知回家後是這副模樣。」孟賚疼愛長女，為此事也極是心煩。

  u  G- Q5 X; |" r. [+ e6 S  r　　嫁了無能又花心的丈夫，侯夫人想必心中不悅，待長子成婚後見他們夫妻恩愛，兩相比較，心理歪曲了吧，所以要拿悅然撒氣，悠然猜測。

　　其實悅然即使第一任未婚夫不病逝，嫁了過去也依然會有嚴苛的婆婆，青州陳氏家規森嚴，哪個兒媳婦不是戰戰兢兢熬過來的？到自己熬成婆婆的時候，又哪裡肯善待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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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I1 k) h( X' z' s5 g8 e　　「婆婆猛於虎」，悠然一副老成口吻，孟老爹撫額，要不，真給她留意沒爹沒娘的男兒？她這脾氣，要是嫁個有嚴厲婆婆的人家，怕不鬧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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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次約會時，孟賚和黃馨纏綿過後，抱在一起說話，提到阿悠越來越頑皮，老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黃馨見孟賚似乎有些生氣的樣子，想起女兒交待自己的事，柔聲說道，「別氣了，我親自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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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I/ _/ m% k　　孟賚身子僵了僵，隨即抱緊黃馨，在她耳畔低語，「好容易見一次，讓我多抱你一會兒。」黃馨溫順的答應，這一抱，就抱到了分手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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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G# e1 o! z& u7 l7 B　　晚上，黃馨笑咪咪的對悠然說，「乖女兒說的真對，你爹略有些要生氣的樣子，我一說親自做飯給他吃，他就不生氣了。」

　　「那你做了沒有呀。」悠然無比期待的問道。

　　「沒有。」黃馨臉通紅。他那麼緊緊抱著自己，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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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m0 O  V9 q- F$ C; ]) c. W8 B　　孟老爹還是棋高一招呀，悠然不能不服。

　　黃馨這陣子快活得很神仙一樣，寶貝女兒天天能見到，男人也可以隔三差五見一次，溫存一番，雖不能日日廝守，也是心滿意足了。神仙般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又到了下次約會。

% B* V* A9 c% P7 A$ j% S　　「阿馨，你真美，哪裡都美。」孟賚癡迷於黃馨美好的身體，真是天生尤物，無一處不。

　　黃馨含羞道，「你也是，哪裡都好。」孟賚也是美男子一枚，雖已人到中年，還是玉樹臨風英俊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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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害羞的樣子。」孟賚深情款款，黃馨卻身子一僵，孟賚覺察到黃馨的緊張，柔聲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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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馨咬咬牙，鄭重請求道，「若阿悠將來嫁了人，日子過得不順心，老爺千萬別逼阿悠死忍著，寧可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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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賚愣了一下，黃馨一向柔順，怎麼會有這麼驚世駭俗的想法？離婚，最吃虧的還是女人啊，更別提家族聲譽會受影響。

! Z* _; A' Q/ T& w5 |　　「老爺以為我是怎麼淪為婢女的？我原也是好人家女兒……」看黃馨淚流滿面，孟賚忙為她擦去淚水，溫言安撫，黃馨一邊哭著，一邊斷斷續續講了自己的事。

　　黃馨的娘親，是蘇州一名富商的老來女，自幼十分嬌養，長大後父母千挑萬選 ，嫁了一名姓黃的鄉下秀才為妻，陪送了厚厚的妝奩，只盼幼女日子能過得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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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秀才人物俊秀，性情卻風流，考舉人落弟後便不再讀書上進，只花用妻子嫁妝渡日；不只如此，還用妻子的嫁妝買了一個妾侍，這妾侍美貌狡黠，黃馨娘親不是對手，只能眼看著丈夫和小妾一日比一日囂張。

8 C- L0 a8 I/ @- g# t. G* ^; c( p( u/ p　　黃馨娘親第一胎生了女兒，第二胎還生了女兒，那妾侍卻是連生兩子，漸漸的，黃家的主婦，竟似不是黃馨娘親，而是那美妾。

7 G+ [9 E4 S. [8 |; M5 R% n　　「日子過得不好，寧可離婚收場，也不能把命搭進去呀。」黃馨哭道。她深覺既然男人不成器，寧可分開了，也不能死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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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y0 K* s- f+ O- Y. w, u　　像黃馨娘親，娘家都對黃秀才失望了，讓她離婚再嫁，她卻死活不答應，硬是在黃家死撐著。自己難受不說，孩子也跟著受罪。

　　黃秀才本就不是多精明的人，後來受惑於美妾，對髮妻越來越冷淡，黃馨娘親鬱鬱寡歡，竟在黃馨十歲那年，驟然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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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c  T- ]# i　　那美妾，太也貪心，做了黃家實際上的主母還嫌不夠，竟在黃秀才面前進讒言，說黃馨娘親有外心，勾搭男人，挑唆黃秀才將黃馨娘親毒打一頓，當晚，人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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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B! Q- q! ]# z6 e! |8 |　　「我十歲，妹妹才八歲，他是我們姐妹兩個的親生父親，竟忍心將我們賣了。」黃馨露出厭惡的神色，對生父黃秀才痛恨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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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未對我說過這些。」孟賚心疼的看著黃馨。

. u; J/ R% i& q2 I9 M　　黃馨幽幽道，「怎麼說？從前在府裡，十天半個月的也見不了一次，好容易見一次，只顧著溫存了；外放的時候，神仙般的日子，哪裡想說這些？便是現在，若不是為了阿悠，我也不想說。」往事不堪回首。

' h, ~, A! v  O% P8 E　　「你放心，我定會為阿悠尋一門妥貼的親事，不會叫咱們乖女兒，落到那樣的境地。」孟賚溫和說道。

) ?* w3 q$ i5 D  q　　「是。」黃馨溫順的點頭，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 |5 G4 e& P# f5 |+ a* q% ^　　「這麼說，你還有一個妹妹？」孟賚忽然想道黃馨剛才的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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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W" Z- H5 H& L7 S0 ?7 l第五十四章 我日斯邁

" P1 e0 y9 H6 E, w2 K- Z( b0 r　　黃馨淒然道，「她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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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g6 ^$ D; M5 n2 J　　小妹自來好強，淪落到那種地方，怎麼能活得下去。便是自己，從小就是軟性子，只知道逆來順受，可若真被賣到那污穢之處，也是寧願一死。

　　孟賚做過一任父母官的人，離奇案件也審理過不少件，什麼事沒遇見過，什麼事沒聽說過，便是如此，黃秀才所作所為也是令他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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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j2 l% x: [8 w$ s+ t7 N7 F　　賣做丫頭，只能每人賣上三四兩銀子，賣到青樓，則可以每人賣十七八兩銀子，那美妾抱怨兒子用的筆墨紙硯不好，黃秀才竟想要把兩個女兒賣入青樓，多得的銀子好給兒子買上好的筆墨紙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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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U' ~) F4 o3 i% o　　天下竟有這樣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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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竟有這樣的母親！」悠然的想法卻完全不同，「連保護自己都不會，連保護自己的孩子都不會。」

5 i& |2 ~3 h" g0 u" s" p& C5 f　　「妻妾有定分，如寵庶妾而凌正妻，其中禍患不可勝言，宗族撥其家產，令正妻異居以避之」，家法如此，律法如此，本家、娘家都出面主持公道，要讓黃馨娘親帶著兩個女兒析產另居，可黃馨娘親死活不答應：她不捨得離開自己丈夫。哪怕這個男人對她再怎麼不好，對女兒再怎麼不好，她也捨不得離開。她對他始終還有幻想，堅信他會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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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P) j5 U1 o4 y6 e. a　　渣男已是渣到極處，已不能用人類的標準來衡量，對這種渣男都不需要鄙視了，直接消滅最好；如果不能消滅他，至少要遠離他。這樣忍氣吞聲，這樣不作為，她不就是貪戀黃秀才的美貌嗎？自己貪戀男人不肯走，卻不肯為孩子的安危做任何打算，最後的結果就是自己送命，女兒被賣。她是成年人了，自己願意為一個渣男死去是她的自由，可孩子呢？孩子做錯什麼了要吃這樣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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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l, n' n# D: a8 y. v$ F3 g& P$ T4 g　　做她的孩子，真倒霉。

　　悠然一邊為黃馨可惜，一邊暗自慶幸自己有好爹媽，還淡定總結自己血緣上的外祖母人生之所以失敗，全是因為「色字頭上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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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爹嘴角抽抽，他這是養了個什麼閨女，葷素不忌什麼都敢說，這是閨閣女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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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說，你該不會介意男子長什麼模樣？」孟老爹狐疑道。

　　「一個男人又不是花瓶，要那麼好看做什麼！」女孩斷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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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出口後卻又怕傷了中年帥哥傲驕的心靈，忙狗腿的補上一句，「當然像爹這樣出眾的，又另當別論。」帥哥看著到底養眼啊。

# k  H1 w4 Q1 ^　　「將來若有人想給你氣受呢？」孟老爹關心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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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1 V# P3 Q, W  r9 J& k1 E% W　　「給我氣受？哼，就是海潮向我咆哮，我也要把它踢回去！」女孩豪邁說出大話，氣勢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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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爹一向是個有主見的男人，現下，對女兒的教育方針卻拿不定主意了。任由她這麼下去，將來如何得了？讓她改，她可會肯？若逼她，自己能不能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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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w5 c6 y$ f* Z! N　　孟老爹正頭疼，悠然已是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證，「爹就放心吧，我只跟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著別人，我是最會裝的，一定會裝的像。」這和現代古代沒關係，女誡不就是教女人怎麼裝嗎？裝的一副賢惠狀好把男人拿下，非常功利，目的一點兒也不純潔不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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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 K) n5 M: Z　　就像這個時代的男人滿口仁義道德一樣，女人也是滿口賢淑順從，實際上呢，男人中行不仁不義之事的，和女人中彪悍要強的，都不少，百人百性，哪能都照著書本上做啊，是人又不是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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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了，不管做什麼，說的一定要冠冕堂皇。俗話有句「寧做過頭事，不說過頭話」，真是反映了天朝人民的處世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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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爹瞪了悠然一眼，「裝得像些，不許露餡兒。」悠然拍胸脯答應的很是響亮。

　　悠然每日上學都看著孟正宇讀書，十分盡心。孫先生本就教的好，再加上悠然這個小監工，孟正宇功課突飛猛進，做出來的文章居然已是花團錦簇一般。

: X* q) {. U5 \/ c% C$ N　　孟賚大喜之下，把孟正宇狠狠誇了一通，賞了幾件名貴筆墨紙硯，孟正宇被誇得小臉通紅，激動得身子微微發抖。悠然在旁看得心生憐憫：小孩子還是需要父愛啊。孟正宇這個別彆扭扭的問題少年，有了親爹關心會好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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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_+ I' j- }: J3 m, K$ h　　孟老太太最近不知怎麼了，對悠然很是和善，還常召悠然去見些夫人太太，悠然低頭扮淑女，對那些夫人太太打量貨物般的眼光，只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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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然、蔚然是最孝順老太太的，天天陪在老太太身邊，卻是有夫人太太來時，都迴避了，只留悠然一人。看見一旁胡氏笑的詭異，這女人，就不能消停些嗎，不知道現在局勢已經很令人煩心了嗎，悠然對這些後宅無知婦人充滿了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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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q9 g) x, a5 D! t　　「五妹妹，聽說流民漸多，你說局勢會怎樣啊，會不會有一場惡戰。」安然靜靜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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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s( M" w; d  b+ `　　欣然也很感興趣，「你不是常在父親書房嗎？邸報上有什麼新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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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然矜持的笑笑，「女孩兒家只管安富尊榮便是，理這些做什麼？」然後研究詩詞歌賦去了。最近她頻繁參加詩會賞花會，頗有些才名。嫣然已是下了決心要做個京城知名的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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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2 l2 g  I+ f9 P  V# h' D　　打仗什麼的，太不風雅了。嫣然可是不關心。

0 V1 y5 K! J, ]# O. f3 S　　「邸報上都是些太平話，沒什麼意思。邊境情勢，一向就不樂觀。韃靼人就是草原上的狼，和狼打架，要比它更凶狠才行。」悠然覺得戰爭前景一點兒也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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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0 S! Q5 w3 ]& P# K1 Y) z7 [　　狼和羊打，你說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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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天天過去，邊境局勢不穩，小規模戰爭時有發生；聖上年事已高，太子南京監國，吳王久不就藩，近日更是頻頻出動拉攏朝中大臣，京城官場，頗為動盪不安。孟賚是文官集團一員，自然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回家越來越晚，臉色越來越凝重。

! ~# v5 e  m  I　　連約會都取消了。黃馨很是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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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7 c, N1 X2 Q5 s　　悠然白天循規蹈矩的請安、上學、看著孟正宇的功課，晚上不是在書房陪著孟老爹，就是在含芳軒陪著黃馨，做了個十足十的孝順懂事女兒。

1 G) ^1 V, U3 A' ^　　孟老爹每每深夜還埋頭於成堆的公文中，偶爾抬頭露口氣，看見悠然的笑臉，接過悠然遞過來的熱茶，心裡很是欣慰：自己這寶貝小閨女，也不是只會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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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8 X4 X6 l+ L% s　　平靜外表下，正醞釀著什麼？悠然忽生出「前塗應幾許？未知止泊處」的蒼涼和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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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代奪嫡都是凶險萬分的事，押對寶，當然前途光明；站錯隊，仕途就完了，更有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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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官集團自然是支持佔著嫡長名份的太子，只是，吳王勢大，更要命的是，聖上態度曖昧不明。

　　天氣悶熱起來，邊境傳來的消息更令人煩燥：

# ?9 w6 }3 m; r) G　　七月，韃靼雷達禮部攻寧夏，連破五城，寧夏總兵胡佑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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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韃靼雷曼部攻宣府，勢如破竹，宣府總兵杜禮敗退至大同；

　　京畿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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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韃靼人曾打到通州燒殺擄掠的往事，京中老人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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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正憲憤憤不平，「這幫人是幹什麼吃的，連蠻夷都打不過！天朝的臉都被這幫酒囊飯袋丟盡了！」

　　他已是摩拳擦掌，整裝待發，欲上戰場效力。

- q0 K' Y* a5 Z* N. l! D/ s4 b　　孟賚如何肯放十六歲的兒子真刀真槍上戰場，吉安侯府太夫人也不放，鍾元倒是想說男兒本該馳騁沙場建立功業，在太夫人威脅的目光下，沒敢說出來。

2 _3 e9 G. O$ [  P　　孟正憲為此很是憤怒，讓他更憤怒的是國難當頭，韃靼人已經大舉入侵，居然有不少名將做了縮頭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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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 z9 i+ f, R　　包括他最敬仰的阮大猷。

  o; H/ c- _3 O/ m　　原五軍都督府左軍都督阮大猷，稱病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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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薊遼總督俞聲，稱病不出；

　　廣州將軍都平，稱病不出；

　　振威將軍張並，稱病不出；

　　…………

　　羅湖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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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濛匆匆跑來，面有急色，「這當口你若立了戰功，程家才能沉冤得雪！」都說阿並是不世出的奇才，這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裝什麼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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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並自顧自擦拭長劍，緩緩道，「你一心只為程家，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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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濛臉色一滯，張並七歲那年，不知從哪個下人那兒知道了自己的事，偷偷跑出府，從城裡走路走路一直走到莊子上，程濛好容易見到兒子，心中也是歡喜，卻更關心程家，把張並推了出去，命他「不為程家翻案，別來見我。」

　　「只是，也別盼著我送命。」張並一字一字慢慢說道，「我若此時出征，不是戰死沙場，就是凱旋回京後鐺鋃入獄，你要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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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人之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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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濛對於軍事沒有研究，張並說的話她聽不懂，見兒子態度堅決，無法勸說，只能怏怏離去。

& J8 \+ W0 O1 |1 Q1 ^4 a　　都怪魏國公，要不是他奪走兒子，令自己母子分離，兒子也不會對自己如此冷淡，如此不聽話。程濛恨恨想道。

　　程濛剛走，張銘來了。

　　「阿並，你祖父說，許你認祖歸宗了！」張銘抑止不住的興奮喜悅，「只要你這次和阿慈一起出征，凱旋歸來……」

　　看見張並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目光越來越銳利，張銘停頓一下，小心翼翼問道，「阿並，你不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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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並本是一腔怒火，見張銘這陪小心的樣子卻不忍心發出來，又見張銘鬢邊竟已有了不少白髮，想起自己小時候他年輕英挺的模樣，心中有些酸楚。那時他一個月半個月的才能回國公府一次，每次都只能匆匆忙忙見自己一面，說不上兩句話就要走了，走時常紅著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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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谷一戰，我帶領三百名士兵，斬殺一千八百名韃靼喀路部精銳，」張並狠狠心，看著張銘的眼睛，靜靜說道，「我豁出性命打的這場勝仗，後來成了張慈的功勞。」

% p) N, {# c& e8 Q4 h! [, W　　張銘愧疚的道，「我知道，你祖父和二伯父都罵過阿慈了，你二伯父都氣得要請家法了。阿慈，他也後悔，也知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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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7 Q( L3 N" V# l/ P　　「我九死一生回了京城，先是知道我「陣亡」了，然後是你跟我說，魏國公讓我自立門戶。」張並的語氣依舊平靜，「這三年我自己闖出一片天地，你今日又來跟我說，讓我再跟張慈一起出征，再為他做嫁衣，然後認回你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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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爹不是讓你為他做嫁衣，只是，阿並，兄弟就要相互扶持……」張銘急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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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4 R& T+ V" t7 A# ^　　「張家生我養我一場，我拿性命博來的戰功回報，張家和我，兩清了。」張並斬釘截鐵的說道，一字一字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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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F' E" n* J　　張銘神情驚愕，正欲開口反對，張並一句話堵住了他：「難不成你想我一輩子為張家賣命？」

% _' H/ q+ g: r5 E# X8 t+ U　　張銘嘴唇顫抖，「不想。」哪個做父親的，捨得總是犧牲自己的親生孩兒。

　　「可是阿並，你沒個正經出身，終歸是不好。」張銘依舊顧慮重重。沒有家族庇護，只憑自己，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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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莫問出處。」張並淡淡道，「大好男兒正該自己一刀一槍搏個出身，仗著祖蔭算什麼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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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 \  I  G/ ~　　「其實爹也想上陣殺敵，韃靼欺我天朝無人，不將他們懲誡一番，難平民怨。」張銘對於邊境局勢，還是十分憂心。

　　「就算你現在馬上出發，等你到了宣府、寧夏，韃靼人早已退兵了。」張並胸有成竹的推斷，「韃靼連年征戰，國力日疲，戰爭補給根本接不上，只要小勝一場搶些物資他們就會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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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張銘疑惑的目光，張並微笑道，「下一步，他們怕是會譴使來京，要求互市。」

　　韃靼沒有自己的手工業和農業，除了牛羊肉什麼都缺，不像天朝自然經濟可以自給自足，韃靼當然想拿牛羊馬匹皮毛和明朝換絲綢鐵器日用品，但是，天朝不同意互市。必需品自己製造不出來，也不能通過做生意換回來，怎麼辦呢，只有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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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朝會不會任由韃靼來搶？當然不會，於是雙方打仗，就這麼來來回回打了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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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戰爭，天朝疲憊，韃靼也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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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這些仗可以不必打，打仗這件事情，打來打去苦的還不是老百姓嗎？」耳畔彷彿又聽到如黃鶯出谷一般嬌嫩好聽的女孩聲音，說著打仗這樣嚴肅的事情，張並眉宇間有了絲溫柔的神色。

　　送走張銘，張並獨自在夜風中站了許久，終是忍不住，換了夜行衣，出門而去。

　　城郊朱苑。一名中年粗豪漢子愜意的坐在院中乘涼，對身旁女兒責怪的眼光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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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難當頭，你忍心不管不顧？」少女義正辭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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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B& ]" E: e: b6 c　　「我俞聲為國征戰二十幾年，我三個兒子，兩個兒子在戰場上送了命。」原薊遼總督俞聲沉聲道，「結果呢？剛剛凱旋回京，就被下了大獄，若不是阮大帥仗義執言，險些送掉性命。」

　　少女想到戰場上送命的兄長，看著眼前獄中險些送命的父親，心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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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聲諷刺的笑笑，「聖上不是寵信平陽侯嗎？就讓平陽侯為聖上靖邊，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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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耳根子軟，聽信平陽侯的讒言，要置大將於死地；阮大帥力為辯白，最後自己雖保住性命卻被撤職；如今到了打硬仗的時候又想起用，天下哪有這般便宜的事情。

　　京西阮府。阮夫人心疼的扶住丈夫，「剛剛好了些，又想下床，萬一再加重了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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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實是放心不下。」阮大猷已是五十多歲年紀，卻依舊雄心不已，「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身為軍人不能報效國家，活著有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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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R1 Q3 t5 W+ b　　「那也要先養好身體。」阮夫人堅定的聲音不容置疑，「你拖著病體去打仗，怕是沒到宣府人就垮了，徒然挫傷三軍銳氣。」

　　阮大猷恨恨的拍打自己，「這不中用的身子，偏偏這緊急當口犯了舊疾。」

　　「大同有杜禮，寧夏有杜義，你就放心吧。」阮夫人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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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因為有他們，我才不放心。」阮大猷又急又怒，「這兩隻蠢豬，不知要連累死我天朝多少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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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O. \9 n  W6 u9 g　　阮夫人淡淡道，「人家是吳王小舅子，聖上信重的平陽侯、平川侯，天下是聖上的天下，聖上都放心，你有什麼不放心的？長子已是殞命沙場，幼子還小，一家人都靠著你呢，你還是保養身子要緊。」

　　阮大猷身子一震，望望妻子平靜無波的面龐，長歎一聲，任由阮夫人把他扶回床上。

　　長興侯府。都鵬陪著叔叔都平飲酒，叔侄兩個長得有七作分相似，性情也相似，喝得投機時，都鵬不解的問道，「叔叔打了多少硬仗，難道就這麼怕韃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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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m' o+ Q. s1 S* @　　都平大笑著拍拍都鵬的肩膀，「你小子，激你老叔。叔叔不是怕韃靼人，是怕杜禮那隻豬。聖上令征韃靼軍隊統一由杜禮節制，你老叔再有本事，由一隻豬帶著，能打過一群狼嗎？明知必敗，叔叔可不湊這個熱鬧。小子，打仗可不是只憑一腔熱血。」

　　孟宅。燈光下悠然給孟正宇補著課，「你先要把自己的觀點理清，然後一條一條清晰的說出來。只會之乎者也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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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T0 E  |: h( [　　時文和議論文有相似的地方，先要有論點，然後打論據來證明自己的論點，不能只要華麗詞藻卻言之無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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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正宇最近心平氣和很多，聽悠然說得有道理，也不反駁了，臉上還露出喜色。他關心自己，才會讓這個他最寵愛的女兒來教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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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H" k+ z. T% I: c" O- u! Y　　他外放的時候沒人管自己，現在有人管了，真好。孟正宇小小的臉上容光煥發。

# G5 L# _" \8 S　　做完兼職家教，悠然到書房看了孟老爹，父女兩個玩笑幾句，孟老爹開懷大笑一場，只覺一天的疲憊都沒有了。

　　「我這個寶貝閨女，會做人老師了。」孟老爹含笑打趣。

　　「那是。」悠然毫不客氣，得意洋洋說道，「一個人但凡學了一樣本事，總不忍心放著不用。我時文做得這麼好，考不了狀元總能教教小孩吧。」

4 `/ d9 `. ^, F  @" {6 I) H　　「玉堂金馬生無份，好把心事付夢詮。」這個時代的女子，沒有出路呀。只能在家裡折騰了。想到這兒，悠然忽覺得也能理解後宅婦人的種種無知無聊做法，順口跟孟老爹說了近日老太太跟胡氏的做為，「她們除了這個，也沒其他事好做。」

3 e0 m8 K/ f2 u6 L　　孟老爹瞇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在他的家裡，算計他的女兒！

! w2 m) @5 M8 q+ h. e3 l' G, W　　「爹你怎麼了？」孟老爹神情有些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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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_: g; Y0 `1 U. x& s　　「沒事。」孟老爹回過神來，微笑著安撫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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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族長現正好在京城。」孟老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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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動手了嗎？悠然激動起來。

　　孟老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咱們家，還是有老太太在最好。」看著悠然困惑的眼神，孟老爹輕聲解釋，「否則，太太就一人獨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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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M! A: F+ o% w) Z2 O' U$ ~　　悠然心下瞭然，有孟老太太在，婆媳之爭會消耗鍾氏很多精力，若是孟老太太離開，鍾氏就成了內宅最大的老闆，到時候她會如何對待姨娘庶女，就難說了。

) _3 p6 @7 r  H# O: U& d　　父女二人細細商議完畢後，悠然回到含芳軒，被黃馨一頓親情轟炸，悠然又親又摟的哄住了黃馨，順利逃回自己的屋子，泡好熱水後舒服的躺在床上聽小莫陶八卦各色人等，工作了一天要有個消遣呀，莫陶講得眉飛色舞，悠然聽得津津有味。

  g& z/ l& D% n* ~4 b　　莫利無語的看著這主僕二人，這品味，讓人說什麼好。

　　「真的？大伯母真這麼做了？」悠然驚到了。顧氏真有魄力啊，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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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 U; @5 E( O) i/ z: r3 U3 Y+ U　　山縣，後知後覺的孟大伯，剛剛知道自己妻子做了什麼，又氣又怒的跟妻子理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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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 e$ c' {　　「已是說定了要娶曉禮，你遲遲不操辦，老太太都來了幾回信催促，你卻不聲不響的另聘了你娘家侄女！你當我孟家是什麼！由得你這般胡為！」孟大伯是真憤怒，這樣做了，如何對老太太交待，如何對表弟胡慶交待！

　　顧氏已是豁出去了，反微笑著勸孟大伯，「大爺別急，大爺且想想，任他是誰，能有咱們寬哥兒重要嗎？胡家早已敗落，不只家業凋零，兒女的教養更是提不起。真給兒子聘一個胡家女兒，寬哥兒往後可如何是好？為咱們兒子著想，倒不如聘了青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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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大伯怒道，「不知道你整日在想些什麼！青鸞是個好孩子，我也滿意，寬哥兒也滿意，不是你死活不同意的嗎？說什麼青鸞出身不好，是賤妾所生，這回子你倒不嫌了！」早幹什麼了。顧青鸞落落大方的好女子，只因為是賤妾所生，連親姑母也嫌棄她。孟正寬為此還鬱鬱寡歡過。

+ t+ v9 F8 ?9 i* _' E1 E9 n5 Y　　顧氏笑道，「我以前不同意青鸞，倒不是為她的出身。」

7 v6 }4 Q( G9 a' x* H+ C* i　　孟大伯冷笑，「那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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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t# y4 R1 `: K/ |5 o　　顧氏微笑著為孟大伯斟過一碗茶水，溫柔送到孟大伯手上，「大爺，樂安顧氏這些年來，是不提攜出嫁女的，我是因為這個，才不想聘青鸞。」

　　孟大伯說的口乾了，接過茶碗來一飲而盡，諷刺道，「怎麼你又同意了，顧家要提攜出嫁女了？」

　　顧氏不以為忤，微笑道，「青鸞和青林是同母所生，我卻不知，青林不過是個三甲同進士，在戶部竟已做到了主事，前陣子他還來信誠懇說道只有這一個同母妹，定會提攜妹夫。大爺想想，一個戶部主事的同母妹，總勝過胡家女兒吧？」胡家只會是孟正寬的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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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k, o! C* F/ ~! p$ z3 p# |- ~　　孟大伯一時頗覺有理，轉念一想又怒起來，「如何跟老太太交待，如何跟表弟交待！」

% r4 y2 q: @7 A/ J: u　　顧氏不慌不忙，「一個自己爬上爺們床的妮子，也想做正妻？咱們是答應娶她，可沒說怎麼娶。我可從沒說過，要聘她為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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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大伯回想了一下，妻子當時只說的是「必會有個交待」「定不會委屈曉禮」之類的含糊話，從沒任何一句是說「定會聘曉禮為正妻」，不由又怒了起來，「你當時便沒安好心！怎不想想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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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6 ~: o% T0 U# I　　「表弟重要，還是兒子重要？」顧氏不客氣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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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2 I" Z# {- \; q　　孟大伯頭疼得很，擺手道，「你庚貼都已換過了，大媒都請了，我還能怎樣？由你吧。只別把老太太氣著了。」

　　顧氏見孟大伯如此，心中歡喜，笑容可掬的說道，「大爺放心，曉禮是個知禮懂事的好孩子，和青鸞也是閨中好友，將來兩女共事一夫，效仿娥皇女英，倒是一段佳話。老太太只有歡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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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兕觥其觩

1 I  p/ L+ H1 J, B( \( w5 {, m　　悠然「咦」的一聲，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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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她駐足的，是牆上所掛襄陽居士的《蜀素帖》。《蜀素帖》書於烏絲欄內，但氣勢絲毫不受局限，率意放縱，用筆俊邁，筆勢飛動，提按轉折挑，曲盡變化，愈到後面愈飛動灑脫，神采超逸，通篇墨色有濃有淡，如渴驥奔泉，更覺精彩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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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懷然心動。這陣子水冰心鬱鬱寡歡，悠然一直想替她排解心緒，正好水冰心生辰在即，這次出門專為挑選送她的生辰禮物。水冰心最愛米元章的狂放率真，若送上一副《蜀素帖》，她定會高興。

　　莫利推薦的這個坐忘閣著實不錯，環境清幽典雅，又有這樣的名家之作。要知道如今世上，米元章的真跡，十分罕見。

- P6 A8 b* u5 D# ~6 ~　　確是真跡嗎？悠然再重新審視，見卷末款署「元祐戉辰，九月二十三日，溪堂米黻記」，不錯了，應該是真跡。

8 m6 S) k* ~8 k4 E　　坐忘閣不只環境優雅，工作人員也很上檔次，一名專門服侍女客的中年婦人，帶著得體笑容，在離悠然兩三步遠的地方侍立，見悠然對《蜀素帖》興趣濃厚，陪笑誇讚道，「姑娘真有眼光！這副可是米元章的真跡呢，八面出鋒，變化莫測，用筆多變，儀態萬千。」

　　穿著打扮精幹，笑容很職業，措詞得當，這算高級店員嗎？業務素質不錯呀，悠然欣賞的點頭。中年婦人微笑道，「米元章真跡難尋，姑娘若有興趣，便請到雅室待茶，再細細賞玩。」

+ ^( E2 F$ |5 T- }! D　　買一副名家真跡，價格貴是不必說了，手續也會很煩瑣？還從來沒買過呢，這個過程想必也很有趣吧，頂級VIP客戶的待遇？悠然滿懷期待的帶著莫利莫懷，跟著中年婦人進了雅室。

　　雅室很寬闊，是三間屋子打通的，正中擺著一張堅實闊大的紅木長案幾，牆上掛著幅董其的煙雨圖，坐忘閣實力肯定雄厚，在東城這寸土寸金的地界兒，竟設有這麼寬闊的雅室。

　　東邊窗下立著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對眾人，默默站立。

　　窗外已有了秋意，京都初秋的天空，格外明淨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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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j: b: P# s+ {　　秋風吹過，吹起男子寬大的衣袍，他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廖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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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4 I8 Y/ y1 X+ G4 K5 B) a/ `' d, l　　他緩慢轉過身，低頭看著悠然，輕輕說道，「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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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真巧啊，張哥哥你也喜歡古玩字畫？真高雅。」悠然笑吟吟，一派天真。

　　張並不置可否。中年婦人笑道，「原來兩位認識，這可真是巧了，便請在一處待茶吧。」邊說邊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張並和悠然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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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W8 Z) ?; ?/ |# J　　悠然動了動小心思，問道，「只有茶嗎？」難道沒有酒。

　　我現在是貴賓客戶好不好，要買《蜀素帖》的人。

0 l' z& h0 S/ O9 g5 [2 z　　中年婦人何等乖覺，笑道，「還有西域過來的葡萄酒，很是甘爽。」

7 {5 k. U7 _3 `! L8 Y　　葡萄酒啊，「甘於曲糜，善醉而易醒」，是個好東東，悠然笑彎了眼睛。

/ ?/ [' Q0 p% U" q. u2 Z1 p$ \　　坐忘閣的酒杯真講究，牛角形狀的白玉杯，圓潤漂亮的杯子裝上石榴紅色的葡萄美酒，很是好看。抵禦不了紅葡萄酒的迷人香氣，悠然小酌一口，酒液如珍珠般圓滑緊密，如絲綢般滑潤纏綿，悠然陶醉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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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K; H- c8 @　　莫利拉了拉莫懷的衣襟，示意她一起退了出去，二人一左一右守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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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8 F/ e" O6 M. u' ]　　「餘味悠長，真是好酒。」悠然這陣子天天被關在家裡，真是悶得很了。偶爾喝上一杯美酒，無比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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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並原本寂寥的心情，因悠然滿足陶醉的笑容而一點點溫暖起來，真還是個孩子，沒有一點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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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L+ Z1 E- A　　大人如果也能這麼隨遇而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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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的意義，全在於一些不相干的小事情。」悠然享受著美酒，看張並臉上慢慢有了笑意，冷不丁問道，「能在皇宮大內來去自如的，要多高的功夫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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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0 p5 I. N; K$ e　　「只憑功夫，再高也做不到。」張並也不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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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R, s4 o' T9 t& e/ Q　　「那，昨晚夜闖皇宮的刺客，不只武功高強，還有內應。」悠然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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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3 A0 |& b# f& y  M& I　　要說如今世道是亂，堂堂御林軍，連一個刺客都抓不住；抓不住就抓不住吧，這消息還傳得滿京城都知道！不知手上腳上功夫不行，連嘴巴都不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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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n, `+ h+ x4 x5 D2 ^　　這什麼御林軍。悠然忠君愛國，表示深為皇帝的人身安全擔憂。

' v) j2 B' J' K4 [4 h) D6 F　　張並慢慢品酒，沒有接話，悠然又問道，「張哥哥，你猜猜看昨晚那個刺客，有沒有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昨晚皇宮沒有失竊。」張並答道。真的是，一件東西也沒丟，什麼都還在原處。

9 u* j" a$ g; f$ u: J, j　　「他想要的不一定是實物，也可能是某個消息。」比如說，聖上都五天沒上朝了，究竟是被戰局氣的呢，還是真病了呢，還是病的已經不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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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雖是名義上的儲君，他可是在南京呢，若皇帝真有什麼不測，太子可是萬萬趕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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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6 i# c( B, m4 ]　　京中又久住一個不就藩的吳王。將來的事，誰能說得清。

$ e$ K/ o; m8 ?0 a　　皇后早已失寵，宮中大半為秦貴妃把持，皇帝的身體狀況，怕是連皇后都不知，只有秦貴妃母子和太醫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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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並答非所問，「你喜歡《蜀素帖》？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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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R8 a1 l5 l  b6 D( i( O4 `　　「好啊」，悠然這個小財迷高高興興的答應，「我要送給水姐姐做生辰禮物的，水姐姐如果知道是你送的，一定很開心！」

　　張並用眼神問「為什麼」，悠然笑道，「你是她鄰居嘛，遠親不如近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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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並搖頭道，「不送了。」

　　悠然傻眼，「不送了，為什麼呀。」

) O  Z; |0 W8 K( y9 [　　張並慢吞吞說，「不送女孩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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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5 U. ?1 H% W　　「那你剛才又說送我！」悠然滿臉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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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g$ }7 q# W1 B# Q　　「你……」張並頓了一下，斟酌著措詞，「你不是女孩兒……」

　　「我怎麼不是女孩兒！」悠然大為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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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S% r3 s6 N　　「你是小孩兒。」

+ ^; Z- g" c. _8 Q% }　　「我不是小孩兒了，我長大了，是女孩兒。」悠然任性的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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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 B  ^+ S0 X8 v　　「好，就算是吧。」張並的樣子很勉強。

- X" I1 h: K4 ^( r　　什麼叫「就算是吧」，本來就是好不好，悠然氣咻咻的瞪著張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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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U3 m( I, B, ~　　瞪了這半天了，不累嗎？張並安撫的說道，「是我說錯了。」

" q) M! R: y  v, S; O　　「那你就要受罰！」悠然氣憤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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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張並答應的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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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H# o8 @* J# X　　「我要《蜀素帖》、《黃州寒食詩卷跋》、《李白憶舊遊詩卷》！」悠然獅子大開口，精神補償啊，精神補償是很昂貴的！

　　張並擊掌喚來中年婦人，吩咐過了，片刻後，《蜀素帖》、《黃州寒食詩卷跋》、《李白憶舊遊詩卷》已擺在悠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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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詐得這麼容易！悠然有點兒適應不過來，傻傻的笑道，「真的都給我呀？」

　　「真的。」張並很肯定的回答，「不過……」

　　還有不過，不過什麼？悠然支著耳朵聽，「你要送人就說自己送的，不許提我。」

: z, L% I3 K0 x* c9 b　　悠然漸漸回過味來，張並剛才吩咐中年婦人時，完全是主人吩咐下人的口吻，可不是客人對店員的口吻。這坐忘閣，是他的產業？一下子敲詐人家三副名家作品，太不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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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哥哥，我只要《蜀素帖》就行了，那兩副我不要了，要了也沒用。」悠然是個知足的好孩子。

# |; |3 Q; h2 Z　　「先放這兒，你想要的時候著人來取。」張並無可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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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D9 M2 q$ i8 l, }　　「好啊」，悠然一邊答應著，一邊用眼睛尋找，咦，酒不是應該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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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f0 w. |& t　　「莫再喝了」，張並勸她。悠然也不強求，真喝多了，回家怎麼交待，老爹還把自己當小女孩來管呢。

　　「唉，真想敞開了喝酒，還想到大沙漠上騎駱駝玩，或者到草原上騎馬，還想乘船出海。」悠然大白天做著夢。

7 F& v1 {, o; o6 f. s& n) k: ]　　「酒不能多喝，其餘的都可行。」張並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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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i5 h  g: a, M! P　　「才不是，我爹什麼都不我做，能放我在家門口玩玩就不錯了。」頂多去去郊區，想去大漠、草原、海上，做夢罷了。「張哥哥，你為什麼不送女孩東西呀。」悠然忽想到這個問題。

　　「避嫌。」男人怎麼能送女孩東西。

1 u' S) N& X0 j' z, F5 m2 n　　這麼守禮嗎？真的嗎？悠然狐疑的望著張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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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E2 v" q5 W/ m　　張並歎口氣，「我不是騙你，師父真的跟我說過，二十五歲前不許成親。」看悠然犯傻的樣子，張並又解釋道，「我受過次重傷，差點死掉了。師父費好大勁才撿回我這條命。」

　　悠然深表同情。張並倒無所謂，「已經過去了。」

　　「你師父，武功很高嗎？聽說是天下第一高手？」不善於談論傷感話題，悠然轉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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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z& C$ F7 z; U7 B　　「幾月前我見過師父一次，他把我打了一頓。」張並答非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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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l. E5 ^- ^8 \. g; G6 J　　這人好像經常如此。悠然心內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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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7 b8 b5 W3 h+ H% n( _( ^  r　　「猜為什麼？」張並嘴角有絲微笑。

3 x: g: U7 K8 ~: |0 P. r7 [- L. @; L　　他在微笑，那說明什麼？悠然腦子轉得飛快，「因為你比他功夫高！」一定是了，要不他笑什麼。

' G0 d+ x9 k7 K: z( x　　「倒不是。」張並微笑道，「他打完我後氣呼呼的說，你小子過不了兩年就能超過我了，老子先把你打一頓再說。」華山老叟心地善良急公好義，一把年紀了還有些小孩子脾氣。

　　跟這樣有顆童心的人在一起，既有趣，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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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e4 O+ X& S5 G/ l+ q　　「張哥哥你很厲害啊。」悠然由衷的說道，「你一定很勤奮！」俗話不是說，天道酬勤。

3 G0 f/ ~* `1 T9 z: {3 n　　「我從小，學武功就有天賦。」張並猶豫了下，實話實說，「還有打仗殺人，我好像不用學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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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 q% z8 `* Z2 q- ^4 F/ L　　這天賦真好，實用，悠然豎起大拇指，「天縱奇才！」

1 f3 H2 {% ?; x- c( ]　　像張並這樣，沒有家族可以依仗，如果資質再平庸一些，恐怕再勤奮也是沒有出路的。

! m% x3 ?1 t3 t% a' {' T* A　　平民百姓有多少人想出人頭地，又有多少人不成功，那麼多失敗的人，並不是因為不勤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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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g% T' r0 S. z+ t+ P　　「阿並，阿並，你看看六叔弄來了什麼？你肯定猜不到，哈哈……」清朗的男子聲音傳來，張並皺皺眉頭，示意莫利攔下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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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8 F8 c8 f. N9 w- i" f- E　　院子裡提著鳥籠子的魏國公府六爺張錦一臉驚愕，「阿並有事？不能見我？在這兒他能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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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利微笑著勸道，「做丫頭的哪裡知道？六爺最疼少爺了，少爺正忙著，您過會兒再來吧。」

: |9 k& q4 R/ D$ _　　張錦看著籠子裡的鳥深覺可惜，「這鳥可好玩了，阿並小時候就喜歡玩這個，唉，這孩子，讓他忙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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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利恭敬的送走張錦，鬆了一口氣。回到雅室稟報了，張並沉默片刻，溫和的對悠然說，「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 V1 P% H7 y* o1 P/ H　　「有莫利莫懷呢，不用送了。」悠然知趣的答道，張並明顯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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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張並也不堅持，送悠然走出院子，也就不再往前送了。悠然告辭了，臨出院子前卻突然回頭，「昨晚的刺客，想必是位絕世高手，只是上得山多終遇虎，凡事要小心。」說完不等張並答話，已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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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院子，卻迎面碰上一個急急忙忙的男子，「阿並你忙完沒有？六叔尋你有事。」

　　悠然有禮貌的讓在一邊，莫利莫懷曲膝行禮，「六爺安。」

$ u, Z: _: w+ R! V% K9 m　　那男子正是張錦，急急忙忙的要去尋張並顯擺剛弄來的鳥，擺擺手令莫利莫懷起來，正要問她們張並忙完沒有，卻不經意看見了避在一旁的悠然，頓時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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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馨。」張錦迷迷糊糊的叫道，「你是阿馨？」

　　莫利大急，擋在悠然前面，微笑道，「六爺眼花了，這是位不認識的姑娘，六爺快過去吧，莫失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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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錦滿腹狐疑，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相像的人，這小姑娘比當年的阿馨年紀還小一些，氣度卻是不凡，淵亭嶽峙一般，阿馨是個丫頭，唉，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 ^* S- c9 V: @　　張錦畢竟是世家子弟，驚愕之下教養還在，回過神來忙連連道歉，低頭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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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1 H# Y) f! I　　悠然神色不變，出門上馬車，回了孟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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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太太毫不疲倦的又命她去見客。這次是位中年寡婦，黑衣黑裙，一臉的嚴肅冷漠。

　　「嚴太太最是和氣的，家裡只有位獨子，年紀輕輕已有秀才功名，十分爭氣。」胡氏得意洋洋的說道。

/ d6 m; _* ^& ^　　大嫂顧氏給了她很大的啟發。先斬後奏，庚貼換了，大媒請了，其餘人不同意又能怎樣，還能讓孟家家醜露出來？少不得幫著遮掩，就連老太太也顧不住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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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 P2 ^( c) V　　五丫頭的事也是一樣。只要老太太同意了，換了庚貼，難不成表哥還有機會翻悔，再不樂意也晚了。

$ _' q" s7 I6 a! b　　給她一個不近人情的寡婦婆婆，讓她將來說不出的苦，想到總是霸著表哥的這小庶女將來要過的苦日子，胡氏便覺著無比快意。

　　天氣漸漸涼爽，邊境也傳來好消息：韃靼人退兵了，譴使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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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不戢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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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Y8 [7 |9 b0 a　　雲雁紋錦滾寬黛青領口對襟長褙子，素色潔淨，不染纖塵，連花飾都是衣料自有暗紋鏤花，打扮得十分淺淡。

$ R/ X( E- b' d　　這般淺淡的打扮，嚴太太還是不滿意，用挑剔的眼光打量悠然片刻，直言道，「五姑娘小小年紀，如此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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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太太歎息，「這是我次子的寶貝姑娘。我這次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寵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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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l- G# K2 Z2 @　　胡氏也在旁湊趣，「是啊，二伯慣孩子是出了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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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l9 A3 _3 J: D0 z　　嚴太太心下一寬，想到丈夫早逝，獨子寒哥兒尚幼，族中眾人口中說得好聽，卻無人伸手相助，正要結個親家來提攜寒哥兒才好。這五姑娘雖是庶女，身份差了些，好在長得還行，儀態舉止也還過得去，又這樣得父親寵愛，若娶了她家去，寒哥兒有個岳父幫襯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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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J4 @& v3 C8 v6 r) Z( R* [　　寡母獨子，無人幫襯，娶個庶女雖嫌丟人，卻也顧不得了，兒子前程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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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處，嚴太太盡量溫和的對悠然說道，「以後不可如此。服飾要樸素，不可奢華。」

　　孟老太太和胡氏都在一旁幫腔，三個中老女人對悠然嘮叨起來，悠然實在不耐煩，笑吟吟道，「這可難了。三嬸吩咐我打扮得素淨些，我自是聽長輩的話，這已是我最不奢華的衣服。再樸素的，可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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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太太皺起眉頭，這小庶女居然敢這樣跟親長說話！板起臉道，「那就再制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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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j% O! C/ }　　悠然天真浪漫的樣子，「我衣服多得穿不完，多少新衣一次沒上身呢，為什麼要再制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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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衣服太奢侈了。」顧慮到寒哥兒的前程，顧慮到寒哥兒要岳家提攜，嚴太太耐著性子教導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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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再制新衣，豈不更奢侈？」悠然笑咪咪做不解狀。有本事你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我滿櫃子的衣服穿不完，再制新的反倒是樸素？

　　嚴太太被駁得面紅耳赤，心中火氣噌噌噌往上竄，誰家兒媳敢這麼跟婆婆說話？反了她了！

7 M! F' I: F  f- s( t+ \* {　　嚴太太氣得指著悠然說不出話來。悠然小孩子家無知無識，還是一臉笑容的看著眾人。

  i) K, i9 J# Q% N9 S( [& d# {$ P　　胡氏緊忙扶著嚴太太撫慰，又對悠然斥道，「大膽！敢頂撞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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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z  H: W　　悠然笑嘻嘻，「三嬸真風趣。我好言好語請教嚴太太，怎麼就成了頂撞長輩了？這個道理，三嬸教教我。」給人安罪名也是個技術活好不好，就胡氏這樣的，只會瞎吵吵，瞎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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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風後看熱鬧的怡然覺得悠然輕視嘲笑胡氏，忍不住跑了出來，一臉氣憤的訓斥悠然，「長輩說話，哪有你回嘴的份兒。」她是打心眼裡看不慣孟悠然，庶女比嫡女過得都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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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6 _; ]# v# n; B6 [5 |　　悠然本是死過一次的人，自命為看開了，自命為豁達，這時心中的怒火卻一點一點升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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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悠然不管出身再怎麼卑微，她是名正言順可以住在孟宅的人，她是孟賚的親生女兒，孟家的正經姑娘；而這些女人，孟老太太依家規習俗該跟著孟大伯，胡氏和孟怡然該住在泰安老家守著孟賁靈位渡日。這三個本不該住在孟宅的人，在孟宅過著安富尊榮的日子，還要來尋趁悠然，敢是閒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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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有胡家血統的女人，全都腦子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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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i% e/ \% z+ F( r$ x　　悠然覺著自己的想法惡毒起來。這陣子白天陪孟正宇做功課，晚上還要綵衣娛親，孟老爹和黃馨心情都不好，哄完這個哄那個，日子過得十分辛苦，偏這些女人，一個兩個還跑來找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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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輩？胡氏就算了，再怎麼不好她佔著名份；那嚴太太，算是哪門子的長輩。

# A9 u  K7 }; I( B" d% ]+ x　　悠然怒極反笑，「我哪敢？爹爹早吩咐過，三嬸嬸年輕守節，孟家該厚待她。三嬸嬸這些年來寄居我家，老爺太太都待她甚是客氣，我怎敢頂撞？」

3 P4 q$ U& @0 \9 a6 @　　怡然聽她口口聲聲說不敢頂撞，卻又明著提「守節」、「寄居」，不由得又氣又急，一時口不擇言，叫道，「嚴太太是你至親長輩，你只有聽從的，怎可反駁？」

& a( }3 Z! g+ y" E7 `8 f　　悠然漸漸怒不可遏。「……就讓那個嚴太太做她的至親長輩吧。」晚間見了孟老爹，悠然惡狠狠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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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8 z) d7 N. c( c5 t' M8 b7 v" m7 A　　孟老爹把悠然攬到懷裡，心疼的說道，「看把我閨女氣的。」

　　「那個嚴寒也是個沒爹的，她也是個沒爹的……」悠然本是一腔惡毒，話未說完卻驀地停住，怡然並不是多壞，只是幼年喪父導致的性情不夠開朗為人不討喜，自己是不是太沒有容人之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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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爹見悠然本是惡狠狠發脾氣，話還沒說完卻一副惆悵表情，知女莫若父，孟老爹溫和的說，「爹知道你不是個狠心的孩子。就算她們惹惱了你，你也就是說幾句狠話撒撒氣，真讓你做些什麼，你是不會的。」

; B2 R" C; ?; w. R　　悠然熱淚盈眶，到底是親爹，太瞭解自己了。

　　「老太太有沒有為難你？」孟賚對自己親娘實在是沒有信心。這麼多年了，凡遇到自己兒女的事，老太太就沒有一次是不添亂的。

' _: H/ N2 y5 p　　「有。」悠然淡定的說道，「老太太看嚴太太怒沖沖的走了，氣得要對我動家法。我說，要打就打人看不見的地方，省得晚上爹見了心疼，老太太想了半天，沒打我，罵了我一頓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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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 j( F+ R! W) U7 K# E　　悠然料定，孟老太太心懷鬼胎，她不敢讓孟賚現在知道事情始末，所以是不敢打人的。這時候動了手，事情還瞞得住嗎？

# K( X3 p2 g  n, H% z- \0 L9 a　　知道愛女險些被打，孟賚心中後怕，罷了，這個女人，留不得了。有她挑唆著，老太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犯糊塗。

' Y5 A  A; i1 G7 b" \2 ]　　「你說的這個，讓嚴太太做怡姐兒的至親長輩，倒真是可行。」孟老爹這句話把悠然驚到了。

% K3 K' \2 U  H; f+ Q% @7 u% T　　孟賚沉吟道，「怡姐兒的事，我不是不上心。跟幾個要好同僚下屬都提過，人家一聽是喪父孤女，先就犯了難；再一聽是你三嬸教養長大的，一個個避之不及。」

1 T' [8 K. B, d1 O0 ~6 B7 t　　若單說怡然是孟賚嫡親的侄女，倒真不至於無人問津。只是幼年喪父本就兆頭不好，是個福薄之人；再加上胡氏鄉村無知婦女，能教出什麼好孩子來？所以孟怡然的行情，真是很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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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嚴家，家世雖單薄了些，倒還清白，嚴寒那小伙子和怡然差不多年紀，羞澀得像個姑娘，不像個能欺負媳婦的。」孟賚真覺得嚴家其實不錯。

　　「可是，婆婆厲害啊。」悠然提醒。

0 \5 `; k% [3 Q6 _　　孟賚失笑，「又有誰家婆婆不厲害了？嚴太太出身舊家，性情雖孤僻，卻守規矩，不會過份為難兒媳的。」只要依著規矩來就好，規矩再大也是不怕的。

) ^& A7 I& q/ X7 _! ~$ r　　父女二人商議的同時，丁姨娘和嫣然母女也在密談。

8 o# Z. r, l0 h2 ~/ h% s! @4 R　　嫣然也不是鐵石心腸，那天丁姨娘踉踉蹌蹌逃走後她又痛哭一場，一大半倒是為了心疼自己親娘，等到丁姨娘再次鼓起勇氣上門，嫣然半推半就的，母女二人也就和好了。

　　「小五就要倒霉了，看她這回怎麼辦。」嫣然幸災樂禍的笑道。

　　丁姨娘無語的看著自己閨女。她一臉聰明相，怎麼遇事就不肯好好想想呢？外放三年養成的習慣，孟悠然天天晚上要到孟賚書房去的，父女二人天天見面，有人想打孟悠然的主意，當孟賚是個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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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然看到丁姨娘的神色，忙解釋道，「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就是和怡然、蔚然一起看看熱鬧而已。

　　「就是怡姐姐跑出去指責小五的時候，我也沒出面，還是和蔚姐兒躲在一邊看熱鬧。」嫣然洋洋自得，覺得自己真聰明，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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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l2 @- ]1 \　　丁姨娘歎口氣，算了，她能做到這一步，也就算不錯了。若換到從前，恐怕她連冷眼旁觀都不會，直接給人當槍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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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只有你和宇哥兒兩個。」丁姨娘幽幽道，「只盼著你們兩個都好，我別無所求。宇哥兒現在有個好先生，想來老爺是把他放在心上的，他定會有個好前程；姨娘只擔心你。好姑娘，不管心裡怎樣，面上你定要做出孝順長輩、友愛姐妹的樣子來才好，你爹爹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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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然都答應了，丁姨娘又遲疑道，「說起來，五姑娘倒是常陪著宇哥兒做功課……」

　　嫣然惱火道，「就她會討好賣乖，不過是給小宇講講書，送個筆墨紙硯，騙得爹爹滿口說她好。」

　　丁姨娘只有苦笑，這個女兒，讓人說她什麼好。她的親弟弟，倒讓五姑娘這異母姐姐操心著功課，她還說人家是討好賣乖。

1 m5 p$ ^) }. V/ k' K, @　　「再怎麼說，她這麼看著管著，宇哥兒的功課真好了不少。前陣子還得了老爺的賞。」丁姨娘委婉道。

　　「跟她有什麼相干？那是孫先生教的好。」嫣然耿著脖子不肯承認。

2 j$ i# `9 _. U. R! o　　丁姨娘知道不能勸，旁的也不敢多說，也不敢在女兒院裡久坐，交待了定要事事小心，方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 w9 p- R  R# {& }/ Z/ \　　韃靼使節來京求和，邊境戰火停息，皇帝心情大好，身體也好了起來，已能參加早朝，眼看著朝廷局勢越來越穩的時候，孟家卻發生了一連串的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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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貼身褻衣被盜；某天孟老太太在內宅請客時，特地召悠然做陪，嚴太太的獨子嚴寒羞澀畏縮的拿著件女子褻衣跑出來，還沒開口說話，已被眼疾手快的莫懷姑娘出手制住、拖走，在場的夫人太太們個個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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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太太大怒，斥責悠然，「你的丫頭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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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利悄悄在悠然耳邊建議，「姑娘快裝昏倒。」

$ i& t. `% U* T8 N6 k* O　　悠然很是聽話配合，軟軟的癱倒在莫利懷中，莫利嘴上彬彬有禮的不停道歉，腳不沾地的抱著悠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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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老太太氣了個仰倒。府裡正亂成一團時，孟賚高高興興回家了，「京裡遇到族長伯父了，可真是巧」，還帶著族長一起回來的。族長是位年屆六十的長者，身材瘦削，面容嚴厲。他為人雖冷峻無情，但很是正直講理，正好遇上孟賚家這件事，族長當即沉下臉，聲明：若是閨閣女子私通外男，就該沉潭；若是有人誣陷，也該沉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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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氏嚇得要死，強笑道，「怕是弄錯了，弄錯了。」這當兒她也不想把悠然如何，只想自己能脫身就好。

5 X2 Q0 p% v/ }7 {; L0 }& W  W　　只是孟賚還好說，有老太太呢，他不敢拿自己著，可是族長居然也會在，族長可不會把老太太放在眼裡。他向來是只講理，不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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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幫夫人太太早就散了，只有嚴太太急得熱鍋上螞蟻一般，心裡又愧又悔，不該聽胡氏躥跺，使出這法子來，倒把兒子搭了進去。孟家管事嬤嬤甚是有趣，只請嚴太太坐在客廳，茶水點心招待得跟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還陪著嚴太太說說笑笑，嚴太太哪裡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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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r: |) z3 Q  o/ I& `4 g+ n" W6 P　　嚴太太在客廳忐忑不安時，嚴寒在莫懷的武力下嚇得尿了褲子。

　　嚇尿褲子的嚴寒被莫懷帶到族長面前，那嚴寒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如何鬼得過孟賚和族長，三五句話就被問了個水落石出：胡氏想把孟悠然許給嚴寒，怕孟賚不允，想出這個辦法要毀了孟悠然的名節，逼得孟賚不得不把女兒胡亂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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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長氣得渾身發抖，孟賚卻只是垂淚不語。族長說要嚴懲，孟賚就哭對不住早逝的三弟，孟老太太也嚇得跪下求族長：不能把胡氏沉潭，那是我親侄女呀。

! M# q1 Z2 k6 {8 _+ S　　族長冷冷斥道，「你也是個糊塗的！若不是你糊塗，怎至於弄出這場事來！拿孟家女兒的名節不當回事，配做孟家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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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q# |/ M% E. N+ R/ ]3 i　　孟賚陪著孟老太太跪下哀求，最後族長大發慈悲，饒了胡氏不死，但「要入家廟修行，終身不許復出」，由沉潭改為入家廟，總算保住一條命，老太太放心的癱在地上，胡氏還在哭泣哀求。

　　「三弟已是去了，弟妹又是這樣，」孟賚哭道，「一雙兒女可該怎麼辦？宇哥兒自然該我做伯父的教導，怡姐兒是女孩兒，年齡又不小了，我做伯父的該如何撫養。」

　　族長閉目沉思片刻，睜開眼睛，指著縮在地上抖個不停的嚴寒，「這事橫豎嚴家知道，索性把怡姐兒許給他，把這事抹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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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啊，族長，求您了，千萬不要啊。」胡氏尖叫道，「嚴太太寡婦失業的，家計本就艱難，人更是孤僻，怡姐兒如何能嫁他家？」

* N! ?* o& z5 q2 v: x# s* @# h# w　　「你女兒不能嫁，阿賚的女兒就能嫁？」族長滿臉厭惡，「你在阿賚家住了這麼多年，看看你穿的是什麼，用的是什麼，泰安老家誰能有你日子過得舒坦？你還不知足，要害阿賚的親生女兒，真是蛇蠍心腸！」

  B$ A/ D4 c# M7 ]" ?; D　　族長受不了胡氏哭鬧，吩咐，「綁了，塞住嘴巴，扔到柴房去。」孟老太太大急，看著孟賚，孟賚低頭裝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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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3 _7 _( H# c" X　　族長雷厲風行，「怡姐兒的親事，這幾天就定下。宇哥兒就交給阿賚了。我後日回泰安，阿賚你派上幾個有力氣的家人僕婦，看著胡氏跟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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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賚畢恭畢敬的答應了，殷慇勤勤送走了族長，回來後請出嚴太太，溫言撫慰道，「怡姐兒是我亡弟嫡出，我一向視為親女，我家老太太既有和貴府結親的意思，做兒子的怎能違背，我侄女人品貴重，與令公子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嚴太太放心，亡弟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

. k4 M: L* e4 q* q+ p　　嚴太太本是惶急，只求全身而退便滿足了，這當兒聽孟賚說不只不追究，還要嫁個嫡親的侄女過來，娶孟家女兒不就為了有岳家幫襯寒哥兒嗎，這會兒庶女變嫡女，一樣有岳家拉扯，可是好，嚴太太大喜之下，無不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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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完種種雜事，安頓了老太太，孟賚鬆了口氣，在書房歇息，怡然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對孟賚怒目而視。

　　兩個小廝氣喘吁吁的跟著跑進來，惶恐不安的回道，「老爺，小的們攔不住姑娘……」

, a2 T7 n, \9 k# C7 S2 G　　孟賚溫和的說，「不怪你們，出去吧。」小廝流著汗退了出去。

　　「二伯對下人都這麼好，唯獨對我們母女，太也心狠！」怡然控訴道。

　　「嚴家還算清白人家，你嫁過去不差，莫多想了。」孟賚溫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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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小命不好，嫁豬嫁狗我都認了！」怡然倔強的說道，「我娘呢，她是你親表妹！你也忍心！」

+ k6 @) |/ b9 S1 k: p　　「她下手害我親女，還想我放過她嗎？」孟賚很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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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o0 k1 M7 L, o( y　　「你也不想想她為什麼要害悠然？不是你把悠然寵得無法無天，她能看不過眼要害悠然嗎？」怡然憤怒的大叫。

　　「你在的地方是哪兒？」孟賚冷冷問道。

$ c/ l( C# s4 W8 b2 i　　怡然愣了一下。

  P% H1 D) I% r5 u/ N　　「是我家！是我的家！」孟賚一字一字道，「我在我的家，怎麼寵我女兒，居然要你們母女同意？真是笑話！」

4 j% j/ ]2 M, R2 A9 F0 X' H& [& g5 j　　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做父親的寵愛自己親生女兒，居然成了她陷害人家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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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父親留下來的產業，全部讓你帶走。」孟賚緩緩說道，「另外我還給你添妝。只盼你以後好好過日子，莫做糊塗事。」

# \+ H; O* ^# u5 a8 @+ `# \　　按律法，有過繼子的，親生女兒可帶走一半家財做嫁妝，孟賚卻不要這一半家財，孟正宇的將來，他早有打算。

　　這個侄女，雖是倔頭巴腦的不討人喜歡，卻是亡弟親女，說不得，將來也要看顧她。

　　「悠然有那麼多衣服首飾，她一個庶女憑什麼？她憑什麼能過好日子？」怡然兀自不服，喃喃自語。

; U2 n7 Y2 z4 x& z　　「悠然自己賺的銀錢，夠她花一輩子的。」孟賚歎口氣，耐心的對怡然說道，「她不是無緣無故能過這麼逍遙的。她會替人著想，廣州三年她賺的錢回府後一點不留都交給了太太，她說太太能拿嫁妝來貼補家用，自己也不能藏私。」說到這兒孟賚頓了一下，阿悠是不藏私，反倒是自己顧慮宇哥兒的將來，留下一個宅子和些字畫、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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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看我對她好，沒看她對我有多孝順嗎？知道我擔心小宇，這麼懶散的阿悠天天陪小宇做功課。」孟賚道。

2 L# i( j! A9 F0 u$ M7 \/ X　　怡然含淚聽了一會兒，哭著跑了出去。

　　跑到柴房前，看守的婆子陪著一臉笑，卻死活不放怡然進去。怡然糾纏了半晌，哭著跑回梨院。

　　碧雲等丫頭直勸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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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賚歇息一會兒，起身帶了貼身小廝，去了柴房。

　　「表哥，表哥！」胡氏被取了塞嘴的東西，哭叫起來。

- ^8 N0 Z, n' y7 |( a　　孟賚一臉嫌惡的看著她，「還有臉叫我表哥！」

　　「表哥，原本咱們才該是夫妻呀，當初姑母來提親，本提的是你呀。」胡氏哀哀哭道。是自己爹媽沒遠見，看老三比老二機靈，比老二得姑母寵，就改了老三。

: ~3 C- v; l) z# k: z- r　　孟賚冷聲道，「我根本不可能娶你。我從未想過要娶你。」從小孟老太太就不待見他，連帶得舅舅舅母也不待見他，他和胡家一向不親。

$ H7 [; c1 A% N( j+ f& ^　　「可我喜歡表哥呀……」胡氏急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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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一再要害我女兒？」孟賚只覺怒火中燒。想起小阿悠氣息奄奄的樣子，悅然被逼守望門寡的絕望，還有今日的誣陷。這個女人，心腸太也狠毒。「你害得我悠兒還不夠嗎？」

　　「我，我不是故意的呀，悠然老是纏著表哥，表哥總抱她親她，我不喜歡她，她搶走表哥！我沒想讓她死，我本來只是支開人想嚇嚇她，誰知道她自己哭著亂跑，會掉進冰裡去，我沒有推她，真的沒有推她！」胡氏辯解著，心裡越來越絕望，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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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你！」孟賚冷冷道。

2 Y. }' E2 J  }7 _4 O. Q# q6 P　　胡氏驚了一跳，他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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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賚詐出當年的事，也算放下一段心事，若真是胡氏使壞，阿悠以後就沒有危險了。這個女人會被永遠關起來。

　　目的答到，孟賚哪裡還跟胡氏廢話，不顧胡氏的哭叫自顧自走了出來，吩咐門口的婆子，「看嚴實了。」婆子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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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賚放下一段心事，安心入睡的時候，悠然卻徹夜難眠。

% y! [: p( e1 @  V" X9 f; p　　今天是自己早有覺察，孟賚早有防備，更有莫利莫懷這武功高強的丫頭保護，若是尋常人家的姑娘，被這麼一陷害，不是一輩子都完了？在這個世上做女孩，太難了啊。稍有行差踏錯，就會萬劫不復。

% P* `- i0 _+ W& s- f, @　　做人好難。悠然只覺連起床的力氣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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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O6 M+ }0 j　　躺在床上賴了一天，把黃馨嚇得不輕，閨女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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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I5 J: N6 F' Z　　孟賚下衙回家，飯也沒吃就來看女兒，摸了摸頭，不熱，看臉色，也不差，就是人懨懨的沒精神，和黃馨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悠然到底怎麼了。

　　倒是莫連知道悠然多一些，「姑娘怕是被昨天的事嚇著了。這是沒得逞，若是得逞了呢？」

3 \1 G  n9 B0 u. }6 ~　　孟賚心中瞭然，和黃馨兩人一左一右哄女兒，信誓旦旦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放棄自己親生女兒，悠然在親情攻勢下融化了，露出笑臉，孟賚才算放下心來。

3 G0 \9 V4 O* L　　出了含芳軒，孟賚臉色難看。這個家，如果有個能幹的當家主母，又怎至於嚴寒能大模大樣的跑進來？女兒顧慮的其實有理，她現在，還是不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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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孟賚就沒有心情顧著家裡的事了，朝政時局，出了大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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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S' O4 x. G+ ~第五十八章 匪兕匪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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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X7 \, X. N% Y0 \　　十月初，皇帝詔令皇后遷出鳳儀殿，入住秀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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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舉朝嘩然，本朝歷任皇后皆居鳳儀殿，秀玉宮只不過是宮中普通嬪妃住所。皇帝此舉，難道是要廢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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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是原配嫡妻，出自名門，賢良淑德，素無過失，又育有太子和福寧公主，如何能夠無故被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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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官文臣，一道道「恭請皇后遷回鳳儀殿」的奏折雪片似的飛進宮中，全部留中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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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5 |. o& v& o, X8 E7 H2 S　　十月十五，祭祀太廟，皇帝體弱，命吳王代祭；

　　一時間，群情激憤，請皇帝遵循祖制，令吳王就藩的奏折，再次雪片一般飛進宮中，依舊是留中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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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H/ v6 l9 d; h2 B* I　　接著，支持太子的大臣們被一一清洗：葛首輔被斥；武英殿大學士季學士被貶；杜閣老告老還鄉；禮部尚書董志被下詔獄；

　　情形很詭異，要知道本朝是內閣的天下，內閣有票擬權，所有的國家大事，都由其擬定處理意見，然後交由皇帝審閱批准。現在皇帝把內閣幾乎全都拿下了，難道所有的活兒他都打算自己幹？敢拿內閣一幫大佬開刀的皇帝很少，更何況皇帝一向是個心軟的。

　　再加上皇帝已多日不上朝，這就更令人無限遐想了。大家心裡都只能說，秦貴妃母子，當真有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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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N$ W6 b# n  [  O　　本該就藩蘇州的吳王，這些年在京中過得太滋潤了，自由自在的實在不像個藩王。要知道，自從先帝造反上位成功，藩王就成了朝廷重點防備對象，不但收回了所有兵權，連藩王的日常生活都有知府知州嚴密監視，藩王的活動範圍僅限於本州本府，如果未經朝廷允許擅自外出，掉腦袋都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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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Y1 d6 t# H/ w" b　　而吳王，自由出入禁中，交往大臣，培植私人勢力，現在更要覬覦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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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可忍孰不可忍。祖宗家法，嫡長子繼位，太子寬厚仁和，又佔著名份，要動搖太子的地位，恐怕只有先廢后，再立秦貴妃為繼后，吳王成了正宮嫡出，也就名正言順的有了爭奪儲位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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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 F0 V+ P+ \0 `　　文官們如何能接受這種亂國亂家的做法。十一月初一，悲憤的文官們聯合起來，集中在正德門前聚會，聲討秦貴妃母子的行徑，要求探望久未出現的皇帝陛下。聚會正到群情激昂時，為數眾多的錦衣衛無聲無息的從四周圍將過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束手就擒，所有在場人等，全部被捕，下了詔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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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U. Y" p! o& A( Y. L$ K" |　　一時間，詔獄人滿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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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6 S: f3 K4 {% x* R4 A2 C　　一時間，京城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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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這幾日根本不出含芳軒的門，「若有人問起，就說我病了」，府裡現在亂成一團，估計也沒人顧得上自己；孟賚跟著一幫文官一起入了詔獄，鍾氏只會哭，只會上娘家求助，可這次吉安侯府也沒辦法；孟老太太直接撅了過去，醒來後每天大哭，一幫女眷陪著哭，悠然自命為是個有涵養的人，可是這哭聲讓她發瘋，必須要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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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8 `- M6 H: b8 s, e　　孫先生見慣大世面，淡定的宣佈暫且停課；悠然私下裡跟他討論過如今時局，一致認為文官無事：不管太子上位還是吳王上位，都是要拉攏文官的。早早入了獄的，反倒最安全。

- L4 O- _, G2 A. E( t& v; x7 {　　本朝向來重文輕武，若是太子上位，這幫忠心耿耿的文官自然是陞官加爵受重用；就算最後吳王得手了，也不會對文官大開殺戒，肯定是先勸降，而且會勸不只一次，到時候順勢降了他便無事。

　　莫利莫懷奉命悄悄出去打探了一番消息，用上魏國公府和張並的人脈，聯絡上幾個獄官，成功給孟賚送過幾次飯食，還帶回一封孟賚的親筆信，悠然看過後長長出了一口氣，拉過躲在被窩裡偷偷哭腫眼睛的黃馨，一起看過信，黃馨才慢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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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拿給鍾氏看呢？悠然想了又想，決定還是算了，鍾氏不是壞人，但是她的智商，跟她解釋清楚這件事情，實在是費勁。

　　孟老太太就更別提了，只要孟賚不出現在她眼前，她是不會停止哭泣的。

  U- v8 `- ^1 n1 _5 h5 x6 o　　可是，怎麼把消息傳給嫣然、安然、欣然呢，她們一樣擔心孟賚啊，還有孟正宣和孟正憲，白天在外面奔走，遍尋門路想要救人，晚上還要回家安慰女眷，這些天實在是累壞了，既累身，更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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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 z: K" @3 t! C; j0 `　　「莫利最有主意了，你想個辦法。」悠然只覺這幾日自己腦子不夠用，只好寄希望於他人。

　　莫利抿嘴笑道，「這容易。」當晚莫利換上夜行衣，拿上孟賚親筆信，輕輕巧巧將信投到門房，門房老李是個識字的，聽外面有聲響出門察看，回來已看到桌上放著老爺的親筆信，當即興奮得抓起信往內院跑去，央人通傳了，把信傳到鍾氏手中。

1 n8 S" K, T* n- q  s　　孟正宣、孟正憲正陪著鍾氏開解，拿到信仔細看了，確是孟賚親筆信，二人很是興奮，「世上果真有俠客義士之流，肯悄悄帶這封信給咱們，連姓名都不留，真真令人感佩」，高興之餘拿起信詳細講給鍾氏，「父親在獄中和張大人、武大人關在一處，目前尚好，不必過於擔心」，於是，府中眾人，雖不至於完全放心，到底沒那麼慌了。

1 f( ^3 ?5 Z" r, X7 U. o: _　　第二日孟正宣、孟正憲還要出門尋人營救，剛走出大門卻被人攔了下來：門前一隊黑衣黑甲兵士，守在門前，客氣而堅決的不許他們出門。「兩位公子請回吧，這幾日切勿外出。」

, R( q- f3 ~8 ]" L( d( ~/ k- t　　孟正憲欲動手，卻被為首黑衣人三兩招制服，扔了回去，「得罪了。請兩位約束家人，萬勿出門。」

　　孟正宣趕忙上前扶起弟弟，二人又氣又急的關了大門，回到內宅，鍾氏聽說後倒合掌慶幸，「幸虧家裡存糧不少。」二人相視無語。這當兒還惦記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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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真是慘淡無光。內城外城都有廝殺聲，傳聞太子殿下帶兵圍了皇宮，吳王當然不肯束手待斃，兄弟二人自相殘殺。

1 y- m* f0 n, p& v) O5 C/ [) }, U* u　　五日後，皇宮敲起雲板，皇帝駕崩了。遺詔命太子殿下即位，葛首輔和季學士輔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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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貴妃對皇帝癡心一片，自願殉葬；吳王就藩山東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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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官到皇宮哭臨，市肆重新熱鬧起來，平民百姓可不管誰做了皇帝，只要太平過日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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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家，圍在門前的兵士退去；次日，憔悴瘦削的孟賚被宮中侍衛恭敬親熱的送了回來，「孟大人持身周正，國之棟樑，皇上很是器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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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b3 |! ?' c! \7 S% W& v　　孟家眾人已是望眼欲穿，忙接著孟賚，先打量著沒有缺胳膊少腿兒的，也沒有受傷的痕跡，先放了一半心，卻是是瘦的厲害，臉色又灰暗，心中各各酸楚，面上卻要先熱情招待宮中來人，那侍衛頭領甚是豪爽，「孟大人和家人團聚，下官就不打擾了。若孟大人不嫌棄，改日再來領杯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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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_0 \+ f2 O　　送走宮中侍衛，孟家人方抱頭痛哭，孟老太太尤其哭得厲害。她這個唯一有出息的兒子，差一點就回不來了！若沒這個會做官的兒子，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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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了一番，孟賚方梳洗了，用了飯食，跟孟老太太告了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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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家又恢復了正常。只是過幾日悅然紅著眼圈來訪，見過孟老太太、孟賚、鍾氏，只剩下眾姐妹時，便被嫣然譏諷了幾句，意思不過是家裡有事時不出現，沒事了才回來獻慇勤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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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K/ s/ w8 d, S, t. P5 q　　欣然先不依了，「大姐姐難道不孝順父親？她是出嫁女，上有公婆，能不能出門她自己說了又不算！三姐姐請你慎言。」

8 Z7 e; o2 v/ |$ M+ v7 @* t　　安然也柔聲道，「大姐姐必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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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8 d% Z# i( {3 K. h( e! h　　悠然歎道，「大姐姐，這些日侯夫人沒少為難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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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 a: a7 V# u- @1 X　　長興侯自己根本沒有出仕，沒領過實差，侯夫人官場經驗不會充足，她見這政治情勢，會對悅然有好臉色？這些天也不知悅然過得什麼日子。

/ C8 W5 _5 z/ X7 Q　　悅然眼淚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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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然也後悔自己孟浪了，卻不好意思承認自己說錯話，只嘟囔道，「夫家怎麼了，若夫家親長不合理，也要反駁啊，總不能坐視娘家有難都不理。」嘴裡雖嘟囔著，臉上有不由自主有了歉意，看著悅然的神情軟了下來。

　　這話真是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出嫁女，被婆婆管得死死的，哪容得你說回娘家便回娘家？難不成不想過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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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悅然忍住眼淚，強笑道，「婆家有事不得回來罷了，並不是婆婆不許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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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h# S! H) j) ]2 M( E4 c: V3 s9 G4 M3 D　　幾個妹妹聽著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法，都不說破，姐妹幾個閒話幾句也就散了，悅然回一次家不容易，還要跟鍾氏長談呢。

　　關起門來，只有母女二人的時候，悅然忍不住伏在鍾氏腿上大哭起來。

　　侯夫人塞進房裡兩個絕色丫頭，都鵬正是新婚情濃，對這兩個丫頭不怎麼理睬，侯夫人便訓斥悅然，「醋汁子擰出來的老婆！房裡現放著丫頭，不許爺們親近，偏你一個人能霸著男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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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t( H- ?# {) \# t/ g" a　　悅然哪裡聽過這樣的話，忍氣回到房裡，已是哭成了淚人。

1 p8 s: a% r/ Y4 D　　雖然夫妻恩愛，卻又不敢什麼都告訴都鵬，侯夫人到底是她親娘。男人心裡誰不向著親娘。

　　「如今越發變本加厲了，竟要給世子聘個良妾回來！是她娘家旁支庶女，聽說長的清秀絕倫，又通文墨，娘，我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呀。」悅然哀哀哭泣道。

7 _" s! z8 l+ \) |9 Y; }　　鍾氏大怒，「她敢！她若一意孤行，娘少了跟她撕破臉皮鬧一場，實在不行，和離了事！寧可離了他們家，也不能由著他們搓圓揉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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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婚離婚這件事情，端的是看你條件如何。英國國王獅心理查的母親艾莉諾，先是法國皇后，和法王離婚後剛剛回到自己的公國，英國國王求婚的使者就到了，她又成為英國王后，先後母儀英法兩國。當然了，艾莉諾的嫁妝，是一個公國。

　　底氣足的話，離婚有何不可。

　　「娘，不行啊，傳出去孟家女兒名聲不好，還有幾個妹妹呢。」悅然其實還不想離婚。都鵬待她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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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什麼？欣兒可以嫁到你舅舅家！其餘的幾個，我管她呢。」鍾氏發狠道。

　　悅然素知鍾氏愛衝動，也沒把她的話當真，又坐了會兒也就回長興侯府了。都鵬來接妻子，陪她上了馬車，見她顯是哭過了，心疼的把她攬在懷裡安慰。悅然想想侯夫人說要納良妾時他只是軟軟的說了句「不妥」，侯夫人一發火他就再沒話了，心裡對丈夫很失望，只沉默著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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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W+ }: K2 |　　鍾氏這次卻不止是衝動，她把孟賚扯過來細細說了一遍，「依我的意思，這樣人家，我悅兒不能傻呆著受氣！不如咱們接悅兒回家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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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 K$ [; ~7 G  a  f　　孟賚沉吟半晌，溫和說道，「不能由著咱們閨女受氣。卻也不急在一時。你讓我好好想想。」

4 |6 b( I* T4 l% u+ x　　鍾氏信服的點頭。「老爺這些天忙壞了吧。」說完女兒的事，鍾氏才想起孟賚這陣子公務實在繁忙，忙的腳不沾地兒。

7 `: k* e% y: i3 |　　「新皇即位，事情自然多。更何況韃靼求開市不成，在邊境又燃戰火，正是焦頭爛額。」有了新老闆，正是表現的好時候，當然要賣命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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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湖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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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g/ {4 [; l　　董嬤嬤一邊給收拾行裝，一邊不停的嘮叨著，「又要打仗？啊？就沒個消停時候！這可憐孩子，自打九歲上了戰場，這些年沒過上幾天好日子，淨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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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並安慰董嬤嬤道，「嬤嬤就放心吧。韃靼人是我手下敗將，這次我定能打勝仗。」

　　最凶險的一戰已是打完了，韃靼人，不足為懼。

+ r/ ?+ v) M6 p' F& ~　　最凶險的這一戰，不只扶持太子殿下順利登基，且傷亡不大，該保全的人都保全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真好。

　　新皇是個大度公道的人，只勒令吳王就藩泰安，並沒有波及青川公主，張銘當然也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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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9 l' m6 y* k1 J* ]7 X5 @　　泰安？張並咪起眼睛，泰安離京城這麼近，快馬朝發夕至，就藩泰安，那是把吳王看在眼皮子底下了。既得了友愛兄弟的好名聲，又不會有實際損失，新皇果然有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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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4 J) Z  y5 c2 P　　這些年來打來打去，有時真感覺自己像野獸一般，不停的在曠野奔跑。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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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Z6 j) W  x7 h  I" Q　　想起新皇鄭重托付，「邊境綏清，靠卿了。卿本是季野公子孫，當效仿季野公，驅除胡虜，造福百姓。」張並打起精神，準備奔向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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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j8 e; c; d& S　　先把韃靼人打服氣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