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異俠] 冰臨神下 -【死人經】《已完本》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四十九章 峰頂
! h  X; W; C' q6 n$ R& I, |
    顧慎為看了一會，確定韓芬穿著衣服，於是在刀鞘上敲了兩下。

    韓芬猛地坐起，呆呆地向前方凝視片刻，扭頭衝著龍王露出微笑，“從來沒睡過這樣的好覺。”
+ ^8 A# l$ b/ j
2 B0 T3 H& i$ \3 v9 [1 y    顧慎為一愣。
" H8 h/ N( R1 o7 k0 k
    “天亮了嗎？”
5 J" g. q$ E; Q; v9 y
( V1 n% x- h5 ^8 I2 v, u2 e2 E+ K    顧慎為又一愣，稍作回憶，相信自己絕未遭到跟蹤，韓芬與上官如說出近乎同樣的話，只能理解為巧合，也證明過去的一晚有多麼平淡。
  g: Q- Y) q' E5 F) L
    那是他多年未曾奢望過的平淡。

    “這是我的帳篷。”

    “對啊，空著也是空著，你回來了我就走唄。龍王，我覺得你應該改善一下俘虜的待遇……”
6 Y' F" f! ?- x( h
8 {" R4 t1 j+ F1 Q' x/ `    “找我有事？”

* [0 G! q0 _( ^2 z: R$ g9 h; W" S    韓芬撓撓頭，“等等，我剛醒，記性不好，昨天晚上還盡做夢，雖然都是很有意思的夢……”
, t% i' D! h3 h- I7 v# r/ f' u4 n
8 t) }3 U& ]$ v& m7 C    顧慎為指著角落，“那是妳弄出來的？”
8 p" [" h8 @) C1 ^
. O" d" d8 D2 J+ E+ h/ m    韓芬跳到地上，走到角落，查看半天才在最下面發現那道不起眼的口子，蹲身將手伸出去試探大小，然後摸著下巴陷入沉思，猛然站起身，“哎呀，原來那不是夢！”

    “說說吧。”

7 s& t/ G4 Y7 L    “可是……可是我好像答應過她保密的。”

    顧慎為盯了她一會，“妳既然是我的俘虜，就沒有自作主張的權力，我廢除妳的承諾，要求妳向我說實話。”
# z/ X0 a! r1 B' M! I" ^6 g
% l( r! s( X1 r0 u; X. o3 s    “原來我沒有這個權力，那就太好了，昨天晚上我睡得正香，進來一個女的，摸我的胸，用匕首抵在我脖子上，我使出迷藥可不管用，只好任她為所欲為，唉，我還是第一次跟女人……”

    “她不是找妳的。”
2 B, D2 M5 ~7 D; O0 S
    “嗯，她找龍王和小姑娘。我說了你倆的事，她就走了。”

7 Q# T4 Q/ k5 _  E% v* U    “我倆的事？”
* ~$ n1 O2 B5 ^& n0 X
    “對啊，就是這個那個的。”韓芬雙手交叉在一起，扭來扭去。
; L, x) [: a3 E* @% p# B
    顧慎為不想問韓芬是怎麼知道的，於是說：“她是金鵬堡的人？”

9 l+ O6 w# |9 n/ n5 n/ \    “龍王猜得真準，她可真厲害，我就來得及使出一招。”
: R/ C" L4 v" e9 U" P( l8 k. v
' \" ]5 ?. W. V" Y3 k    “然後她人呢？”
& U1 C& [: W  L9 X% b. H. {
    “走啦。還威脅我來著。”
" I1 v$ h2 {+ A
: d$ ]0 g/ Q/ t    “嗯。”顧慎為知道那一定是錢瑛。

  A+ e( Z6 u0 o6 f0 u# l' t: j    韓芬的話還沒說完，“她可挺凶，又要把我砍成碎塊，又要慢火燒烤，還要一頭撞死，還說不用對主人效忠……”

    “什麼？”

" K6 v. X3 V( A$ I3 [% V# j    “不用對主人效忠。”韓芬大聲重複。“哦，她說的是‘我對主人的效忠義務可能很快要結束了’，這人挺有意思。”

    “再想想妳來找我的目的，想不起來就出去。”

& E& l: e4 m( h! K5 x4 s# P9 j    韓芬想了一會，默不做聲地向外面走去，快到門口又轉過身，“想起來了。可這事不太重要，不知該不該說。”

    “說。”

  C# N  ^7 v+ w/ t: X    “小聶增和小小姑娘吵架了，差點打起來，我覺得龍王得管一管。”

' c! E: ~* {, l% q7 E: p    “嗯，就這事？”
6 g8 W+ V! ?- Y2 i
    “還有，龍王不怕報仇吧？”
3 D# m* P1 V; U- Q
    “想找我報仇的人多得是，有什麼可怕的？”

    “嘻嘻，跟我想的一樣。那就沒什麼了，那個老女人，連砍人頭都不敢，還得我來幫忙，卻哭哭啼啼地答應要替人家報仇。”
" U0 r' G1 ?% V3 T4 E3 M* Q
6 S* v* i# [: g0 ~* z& F2 [( t% e    老女人顯然是小閼氏，顧慎為有時真搞不清，韓芬到底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我明白了，妳做得很好，謝謝。”

. b$ a% I  q+ _+ W' ^    “不用客氣。”韓芬笑得兩眼瞇成一條縫，“我願意幫助龍王。還有什麼事你儘管開口，比如那個……我覺得龍王還有很大的改進餘地，你可以試著放慢一點，多……”
8 L$ Y7 N! D" ^, P1 K" H
    “出去。”顧慎為斥道。

7 y' a2 F! S1 ?  [2 g    小睡半個時辰，顧慎為被叫醒了。
4 Y4 k* k, }6 N/ F! u% n3 A/ u
    外面剛剛亮天，獨孤羡睡了一個完整的好覺，氣色不錯，“本地嚮導說附近山上能看到千騎關，我打算去觀察一下，龍王要同去嗎？”
7 t8 a/ d2 a" S- s# E, {6 _
- v! W( P5 a: p& U, J& v2 ^    顧慎為做的第一件事是調查那名嚮導的背景，確認此人比較可靠之後，決定跟獨孤羡一塊去查看敵情，並親自點選一千名騎兵跟隨，數量之多令獨孤羡感到意外，他還記得上次查看戰場時，龍王只帶了幾十名衛兵。

3 K7 X) \7 \, r- f% q    顧慎為沒有解釋，上一次是他提出查看，早晨決定，當時出發，這一次卻是獨孤羡做出決定，早就做好準備，消息難免擴散，他不得不防。

    聶增、鐵玲瓏、韓芬都跟來了，上官如與紅蝠也應邀而來。

7 Y" y0 @- r& j; l* z    顧慎為注意到，青面錢瑛不在。

    “龍翻雲怎麼樣了？”他問。
& c. Q' o  d7 \5 [
0 x+ V# ?7 d, x) O5 v0 q" a    “謝謝龍王關心，他好多了，已經可以坐起來喝粥，所以我就跟教頭出來散散心。”紅蝠笑容滿面，沒有絲毫疲態。
* w( R6 v$ L- ]4 g) Q1 h
, e1 Y; b6 n" V6 @0 ~- @0 q, [    嚮導帶隊，千人軍出營，先是向東前進，很快經過顧慎為與上官如昨晚靜坐之處，馬蹄踐踏，再牢固的記憶也找不到原來的位置。
2 P7 L- J" m% B' I9 {$ G8 u
6 x' ^& I# A8 l    十幾里之後，隊伍轉向南，逐漸進入山區，大部分騎兵留在外面的開闊地面，防備敵人偷襲，聶增與嚮導帶領十幾名衛兵開路，顧慎為、獨孤羡等人跟在後面。
: c1 Q, K2 }/ [4 Y7 y1 g
    山路漸漸崎嶇，風景卻不錯，午時左右，眾人來到一座小峰的頂部，從這裡可以俯視數十里之外的千騎關。

. `( i/ k2 }7 \$ q( i1 ?    千騎關像是一只方方正正的盒子，似乎抬腳就能邁過去，獨孤羡卻覺得困難重重，“北庭騎兵不擅長攻城，千騎關據險而建，易守難攻，這一戰下來，我軍可能會損失不少人。”

* E3 t" v# d* F9 i+ v3 \/ ^* I    峰頂光禿禿的，不可能藏有敵人，所以眾人都很放鬆，鐵玲瓏也湊過來觀看，“幹嘛非得打下千騎關，西邊的通天關是現成的，從那進去，照樣可以攻打璧玉城。”
; A& @/ V" Q+ ^! H
  b5 r3 ~/ {6 _1 O5 e7 z! S+ @" ?  L    獨孤羡笑著搖搖頭，“從通天關進攻璧玉城，逍遙海的龍軍只能繞路疏勒國與龍王匯合，費時費力，還會造成守衛空虛。千騎關離雙泉村不遠，從雙泉村到逍遙海不過數日路程，龍軍馬上就能發起攻勢。”

    這些道理鐵玲瓏都懂，但她還是沒明白，“龍王手裡有十幾萬騎兵，加上乃杭族，快到三十萬人。幹嘛非得把逍遙海龍軍調來攻打璧玉城？”
1 \1 {' K3 Q, [; r" T, ?
    獨孤羡笑著看了龍王一眼，沒有回答。

6 N1 s1 b% c7 i    “因為那十幾萬騎兵是北庭人。”顧慎為說，“我希望他們攻下千騎關之後留在草原上，儘量不要進入西域。”

    “可是龍王費了這麼大的心血……”鐵玲瓏越發糊塗了。
% k8 ?0 {! ^. u
  l# A  s/ `! [% X5 y# }, I    龍王既已開口，獨孤羡也就不隱諱了，“強者能打敗你的敵人，也能發現你的弱點。所以強者最大的幫助就是旁觀。瞧金鵬堡，獨步王請來北庭騎兵，結果卻是疏勒國落入他手，辛苦建成的通天關也成為北庭人的門戶，所以龍王選擇的沒錯，咱們要儘可能只用龍軍打下璧玉城。”
: I$ Q! ~4 q( b7 i( \/ \
    “原來忙活一通。只是為了讓北庭騎兵攻打一座小小城池，然後袖手旁觀。”鐵玲瓏明白了，卻覺得這不是一樁合算的買賣。

    獨孤羡笑而不語，一直沉默的聶增突然開口，“如果沒有龍王的努力，北庭騎兵就會支持金鵬堡……”
9 g, L: e) |! p8 z- X
    “我知道，不用你說。”鐵玲瓏臉色冰冷。一副拒人於千里這外的神情，聶增訥訥地閉嘴。
( _' M4 u5 j9 X6 _; k* e6 f7 C
    獨孤羡指著千騎關南面的平地，“那是金鵬堡的軍隊，大概有一萬人，還有更多備用軍，可惜從這裡看不到。”

; `* j' D7 L/ n0 E5 [: I8 S    右手即是一面峭壁，擋住更往南的區域。
, F. U$ P: B2 J& Z  e
1 O$ i$ o' {( n    顧慎為抬頭望著挺拔的山峰，問嚮導：“能翻過去嗎？”
; g2 L9 u. o; H$ _  D
    嚮導躬身行禮。笑道：“鳥能飛過去，人可翻不過去，瞧這峭壁，少說有近百丈吧。”
% k9 O1 U7 F' D( ?' M" s
$ z0 p$ q* p2 N/ t4 s* S' }1 Z3 s1 O    “沒那麼高，大概六七十丈，我上去看看。”顧慎為緊緊腰帶。

3 Z) M; o! {$ W! B8 |# n# g    嚮導嚇得臉色都變了，獨孤羡更是大吃一驚。“龍王不可冒險，南邊的情況盡可派奸細打探，用不著……”

    “親眼所見更可信。”顧慎為解下五峰刀，交給身邊的鐵玲瓏。“你們在這裡等我，山下如有意外，就不用等了，我自己會趕回去。”
$ d2 \! E  C/ V, B+ X+ u' A4 p, t$ ~
    獨孤羡還在絞盡腦汁想辦法阻止龍王，顧慎為已經走到峭壁之下，慢慢向上攀援，沒有展示輕功。
2 O: ~8 r6 |4 F# o
* K. f' m7 o0 y. |    勸無可勸，眾人都不吱聲了，全都仰頭觀望，只有韓芬不在意，找出食物大吃大喝。

- l2 d8 q, D7 G" N" L- y9 Z; C* }    顧慎為攀到十餘丈的高度，上官如突然將自己的木刀交給紅蝠，“我也上去。”

    紅蝠捧著木刀張口結舌，上官如來到壁腳，縱身一躍，跳起丈許，隨後手腳並用，輕鬆得如履平地，很快就追上龍王，甚至在前面帶路。
! Z6 [+ S/ c/ e, i
2 Y& i$ `4 Z6 ^    聶增與鐵玲瓏滿臉艷羡，兩人都以為上官如武功一般，沒想到輕功如此之佳，他們可沒信心攀登這座陡峻的峭壁。

- S# }4 _# d. g2 f* N    韓芬一邊吃，一邊分發肉乾，走到兩名少年身邊時，得意地說：“御眾師也能，而且比他們兩個都快。”
6 T+ P( i! Y% X2 O# @& B  @' h) ?4 Q
. m9 u+ a7 s2 k    顧慎為求穩不求快，可上官如的身影就在眼前，他也不由得加快速度，這讓他想起多年以前“十公子”組織的一次比賽，當時攀爬的是金鵬堡石牆，比峭壁矮得多。
; N, F" I* |' r" T7 j
, D3 r" V& [/ K, T* r8 M: w    兩人到了壁頂，向下俯視，獨孤羡等人如同螞蟻一般，向東遙望，視野卻沒有開闊多少，右手仍有一座小峰擋住視線。
4 X( z+ q2 t+ [8 m' f7 N
, `$ Q% y1 W. L0 j    兩人互望一眼，上官如搶先向小峰奔去，顧慎為緊隨其後，很快消失在眾人眼中。

    上官如領先十幾步，繞過山峰，驚呼一聲。

    顧慎為急步趕去，眼前猛然一亮，山峰後面竟然別有天地，一座天然水池，晶瑩剔透，這個季節蓄水不多，兩邊露出大塊平整的青石，最妙的是寒風吹不過來，仍如初秋一般溫暖。

    上官如正站在池水泄口旁邊，向西南方遙望。
  C( B2 \' R) I+ Q" L$ r' L
    “我覺得那裡是璧玉城。”她說，回過頭來，眼中噙滿淚水。
/ \2 R! _* E' d
' K1 y& A1 q. ?0 V    顧慎為走到她身邊，望著極遙遠的方向，“妳準備好回去了？”

1 K$ t/ `  C- ~: u; q3 z+ U1 F    上官如任憑淚滴滑下，臉上卻露出笑容，“我現在什麼也不想，我只知道，沒有比之更好的結局。”

! h0 C" j1 p+ g0 l4 b0 l8 Q1 F( S    然後她慢慢解開衣裳，輕聲說：“多好的機會，我要看清你，也要你把我看清。”
; S; X% ~/ m: u* t8 M7 o
( U/ @1 o, N+ Q7 m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五十章 水下
% z0 W  O& `$ u) B, o: L  X+ f
    韓芬哼著一首沒人聽過的曲調，揀起一塊石子，狠狠砸向高聳的峭壁，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石子飛起十幾丈，撞在壁上發出清爽的響聲，隨後一路滾落。

0 G1 ^: Y) E9 n7 O    大家都知道韓芬是曉月堂弟子，一個奇怪的“俘虜”，沒人願意搭理她，只是投去不滿的目光，他們正對龍王和上官教頭翹首以盼，這枚石子極大地破壞了氣氛。

' [* I2 Y7 Y* g7 \5 x- W! t    韓芬仍不滿意，對十幾道目光視若無睹，突然放聲大喊，“龍王，快下來，好無聊啊！”
: B1 g2 k  o5 h6 f
    獨孤羡吃了一驚，急忙說：“別喊，小心引來敵人。”

7 D( n* n/ M! h4 o    “引來敵人？”

7 ?4 \/ {  Z/ S8 H# _6 P6 Z    “這離千騎關不太遠，沒準會有敵軍斥候……”

    韓芬高興了，用更大的聲音喊：“敵人快來啊，龍王在這裡！”

    聲音遠遠傳出，餘音不絕。

, G& @% i0 r/ H; K' N    獨孤羡摸不清韓芬的底細，臉色大變，身邊衛兵太少，只得向聶增和鐵玲瓏求助。
' |0 I4 o% p0 E2 @
2 E& v: x% @7 S) }- |2 R. p3 E    聶增握刀走到韓芬身前七步，冷聲說：“不准喊。”

2 x% a1 _; `  k9 \    韓芬笑嘻嘻地看著他，“小聶增，你不無聊嗎？招幾個敵人過來玩玩不是挺好？”
% F- G* }2 t6 s$ e" N
    “不需要。”聶增將刀握得更緊了。
# Y. D& L. Y# M& U5 `4 q
$ X, i  J  m. P3 q3 U    獨孤羡後悔向聶增求助了，他對龍王身邊的護衛向來敬而遠之，怕的就是他們無故拔刀的脾氣，過來咳了兩聲，“有話好說，用不著動刀……”
1 D* s3 L. y. ]/ X. s% H
9 E0 D) ?$ m; X) ~! ?7 f    韓芬的興緻卻高得很，“動刀我喜歡，小聶增，我讓你……一百招。”
" \, n$ Q% M& W
- K6 k9 X& e, P    “用不著。”聶增臉色鐵青，對自己名字面前的“小”字十分不滿，“我不想跟妳動手。只要妳別喊。”

    這句威脅的效果適得其反，韓芬又扯著嗓子喊了一連串的“龍王”。

9 G+ A; `. h: E& s! D5 v    聶增刷地拔出刀，韓芬這才停止叫喊，雙手微微提起裙襬，露出雙腳，彎腰抬頭，像一名老婦，臉上的笑容一點不減，“你用刀。我用腳，小聶增，咱們誰也不動手。”

    鐵玲瓏對曉月堂比較熟悉，覺得聶增十有八九不是對手，上前說：“公平比武。不准用稀奇古怪的手段。”
- I# k4 L3 s: p* `  _
) V' ]# f" _5 |  F! ]9 y& N- Y) R6 ~    “我連手都不用，哪來的‘手段’？”韓芬突然眼睛一亮，“其實咱們三個可以一塊玩啊，你們兩個都上，大家各自為戰。”

    “我就是參戰，也是……幫他。”鐵玲瓏掃了聶增一眼。
; R5 e# j% s" M+ e8 H
4 D8 r' g! m( }    “那就沒意思了。”韓芬眼珠一轉，“你們兩個不是有仇嗎？幹嘛不比武解決呢？”

, k- V$ O/ n: j2 ]8 `! k    “我倆哪來的仇？”
/ q+ U7 T+ w# ?
    “他喜歡妳。妳不喜歡他，他想帶妳遠走高飛，妳覺得他武功低微……”

6 G5 @9 m2 ^3 N8 H) {    聶增與鐵玲瓏同時驚呼：“你怎麼知道……”
: r2 W: y* {- l, ?; E# g
    眾人一下子都明白過來，原來這對少年男女之間存在情感糾葛。有人尷尬地向別處望去，有人低頭偷笑，獨孤羡直搖頭，這位在戰場上永遠鎮定自若的將軍。此時束手無策。

    “我偷聽到的啊。”韓芬坦然承認。

    “妳幹嘛偷聽？”鐵玲瓏又氣又羞，滿臉通紅。
! z* ]8 c; a* S% y
- W: v* A/ R5 `0 W3 `$ w    “不偷聽。那還叫殺手嗎？龍王也不給我事情做，妳知道有多無聊？”韓芬一臉茫然，好像鐵玲瓏提了一個特別幼稚的問題。
* Q. |9 w' B' Y
    聶增二話不說，提刀欲鬥，山下馳來一名騎兵，大聲叫道：“獨孤將軍，東面來了一隊人馬。”

    獨孤羡走到山峰邊緣，向下俯視，“不好，已經到了。”

. X# d# Q6 P, b. s2 a    韓芬一聽說真有人來，拋下聶增與鐵玲瓏，幾步躥到獨孤羡身邊，學著他的語氣說：“真好，已經到了。”
1 V7 v, y3 O; f5 C& L: z
    山下，一千名北庭騎兵正與數量相仿的敵人對峙，從高處望去，雙方近在咫尺，紅蝠指著更東一點的地方，“還有人。”

    果然，又有一隊騎兵像是蜿蜒爬行的多足小蟲，正快速向山腳處的北庭千人軍靠近。

    顧慎為與上官如什麼也聽不到，兩人與這邊不僅隔著高山，還有漫過頭頂的凜冽清水。
3 \/ }/ R: o1 A! V# f1 G2 M
/ ?) S8 a" o$ X5 R% B# o7 D$ Z" b    山峰南面的水池看似淺不過腰，其實深得很，他們站在池底，頭頂離水面五六尺。
2 f) o: |9 ?5 L, D& f
    他和她屏住呼吸，全身上下不著一絲衣物，輕輕握住對方的手，互相凝視，像是被包裹在巨大琥珀之中的生物，時間靜止，他們也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 \5 E# e- p2 K' W# h1 _" g# `5 r) C
; I4 U. c+ Q8 R* V. [    唯有緩慢飄動的長髮，還有偶爾從嘴邊升起一串水泡，證明他們還活著。

    顧慎為的心境從來沒有如此平靜過，甚至能跳出這一場景，以極為客觀與克制的心態觀賞對面身體的每一個細節。

  X% j' ~8 D" f) {3 d    他看到大都是缺點。

( p7 u0 Q- M1 V" R' ]" p) i    這具身體並不完美，胸部微微隆起，像是還沒有發育完全，髖骨稍顯狹窄，手臂和脅下分佈著幾個明顯的黑痣，大概是從小練武的原因，腰身過於筆挺。
& S  z! K1 i8 m& |4 m0 v1 S% }) K
- h9 `" |3 q: ?9 v5 F7 g    另外兩個女人的身體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

    相比之下，羅寧茶才是完美的，她的身體就像是男人與女人共同夢想的組合物，無一分可減，無一分可增。

    鞠王后與上官如年齡相仿，身體卻成熟得多，別有一番風格。
/ }8 v1 d3 s+ ~
    但顧慎為想不起任何細節，雖然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如此細緻地觀察過某個女人的身體，可也不至於毫無印象。

/ C. D& d. A8 l; F    當他用完美與成熟這兩個詞彙時，心中其實只有極為模糊的印象，就像是人們談起某件自己從未見過的東西。

5 n  ~; H/ z+ f8 ]7 b* J5 r    龍王陰狠、獨步王毒辣、北庭人豪爽、中原人聰明、西域人圓滑、張三醜陋、李四英俊……當人們這樣形容的時候，只是順口使用相應的詞彙，一旦需要詳細解釋並列舉細節的時候，不免張口結舌。

    羅寧茶與鞠王后只是兩個詞彙，還有其她女人，連詞彙都沒留下，當顧慎為允許自己稍微走神回憶過去的時候，發現他只能想起自己的模糊感受，至於對方的反應。他當時似乎就沒有注意，過後更是忘得一乾二淨。

, G- b: x1 e' A% Y  n    這是第一次，他的眼裡只有細節沒有整體，這些不夠完美的細節比完美的詞彙更深刻地印在心中，以至於此時此地，他也沒辦法形容這具身體。

9 n# l; f# e3 ^) X% z    無需形容，他以殺手的冷靜與理智做出保證，無論多少年過去，只需一轉念。他就會記起這具由諸多不完美細節結合而成的身體，但他永遠也無法訴諸於語言，並非不想，也並非不願，而是不能。

4 f6 c! K' o9 e    語言多簡陋啊。他想，越是含糊的東西越容易描述，精細到一定程度就會超出語言的樊籠，對之描述得越多，離真相反而越遠。
8 C7 o0 K; d1 Y7 \$ T
    上官如帶著水晶般的微笑，她不關注眼睛所看到的任何細節，那張英俊的面孔。還有數不清的傷疤，都是感覺的一部分。
. M* H2 ]7 e$ W" _: R8 t, V
: H* p2 x* Z+ n0 G- w$ I    她只要感覺。
5 f7 I7 g; J* v# P2 ]# g
    感覺同樣無法描述，既無細節，也無整體。更不需要詞彙，感覺就像淹沒全身的池水，對每一處感官都產生刺激，於是。回想這池清水的時候，她得同時調用鼻目耳舌身。即使這樣也不完整，仍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隱藏其中。

    關於池水的一切感覺都與對面的男子聯繫在一起，成為她的身心的一部分，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 V9 M& ^8 i# |7 Q) ]5 s; E    兩人慢慢浮起，露出水面的時候擁吻在一起，完成他們該做的事。

0 ]& `: g3 }8 X    讓顧慎為感到驚訝的是，他心裡隱藏的那隻野獸竟然沒有露頭，一切都那麼自然而然，高山之上，天空之下，人的能似乎也回歸到來面目，不受壓制，也沒有噴薄的激情，只有愉悅，最純粹的愉悅。
0 I: ~8 D+ M; M$ F2 Z  D# x# a( a1 d9 L
& i8 L% }6 ^. t# ~! E    上官如站在崖邊，張開雙臂，毫不羞澀地向天地展示自己的身體，大聲喊道：“我叫上官如。”
. k- ?1 M  k& w9 M- X
# o5 t4 ?" `4 r  l5 o! {    她不太滿意，這聲音裡還是有一點壓抑，於是更大聲喊道：“我叫上官如！”
2 T' L4 j4 Z& C6 r5 V5 k. @2 j
    她扭頭看著他，目光中半是溫柔半是挑釁。
, Q/ j* L) ?4 Y+ S  a' e& H
    他也走到崖邊，深吸一口氣，幾次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喊出自己的真實姓名竟然是一件如此困難的事情。
3 o! d4 [4 `7 i
    “我叫上官如！”她又喊道，更加放鬆，更加縱情，“他叫顧慎為！今天，我們相愛了！”
5 j0 I. c1 Z# H$ i2 w' t3 |' U2 z
5 r7 k. ~( y, v0 S! q! H$ ~% y    “我叫……顧慎為。”他的聲音顯得底氣不足，於是又重來一遍，“我叫顧慎為！”
7 {9 G) X: @# I/ F" E
    他說不出別的話，太多的情緒同時湧起，似乎要趁機突破多年以來的束縛，他得重新將它們送回牢籠。

9 J, ]% t# `# j    “好冷。”上官如說，心中沒有更多的要求。

    顧慎為拿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1 f9 k5 y. ^3 P    上官如噗嗤一聲笑了，“我想起一件事。”

    “什麼？”

+ l( W) [; D( A/ A( O6 V" V& r( I    “據說老汗王最喜歡跟敵對部落的女人上床，聲稱這樣能享受到雙重征服，這是不是你現在的感覺？”
" P$ |/ N7 i# Y. N+ R9 K
    顧慎為一怔，神聖的氛圍瞬間消失，上官如又像小時候一樣口無遮攔，“妳這個問題……妳說話的語氣有點像小閼氏。”

. Z% y8 U  X6 A& m' ^- s    “你在迴避。”

    “這不是我的感覺，我沒想征服妳，妳也沒有被我征服。”
) d0 @8 ^9 y: R& N- U
$ \  l- m: B' `# E. X- l    上官如深深吸進一口氣，“為什麼雙方都感到愉悅的事情，會用到‘征服’這個詞呢？”

    “有時候得到愉悅的只是其中一方……我想咱們該回去了。”
. L. Y# w& s4 f' |/ e
    “哈哈，我猜你從小就很害羞。”

    “即使我不害羞，也回答不了妳的問題。”
3 O+ V5 m# n6 x* _) [
$ |8 e. [, Z) L* D0 p1 D" S    “我是不是越來越沒羞沒臊了？”
; P+ |! I, p6 h" ~- F
: o0 |) U- S+ g9 x" ^3 W3 A    “有……一點。”

5 J# b9 ?/ C$ U+ c- v1 B    “我讓你清楚地看到我，這就是我，別記得我從前的模樣，也別管我今後會變成什麼模樣，答應我，只記得現在的我。”
/ ^3 r, k0 a# s' K, O
    顧慎為點點頭，沒有提出同樣的要求，因為他早已不知道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 i: Q# b- I4 J7 Y) U) b2 K
8 |7 @' Y: Y% j( U    他望向千騎關，心裡開始琢磨攻破堅城的計劃。
% a$ g9 t; |5 i! b
* b7 y3 b3 U# ]. t  V( d; |/ v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五十一章 疑兵

+ T$ i. J" h9 W: @/ ^7 O/ o6 f7 P    第一批中原士兵來了，速度之快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9 R; J, `  I* C    這是中原的精銳軍隊，不是此前在羅羅大軍的包圍下倉皇逃跑的懦弱步兵，雖然只有兩三千人，陣形卻極為整齊，刀盾手、弓弩手、長槍手等等一應俱全。

    獨孤羡心裡硌磴一聲，北庭人以騎射為主，最怕在人數不占優勢的情況下與兵種齊全的中原軍隊對峙，此前採取的策略都是遠距離逃跑，誘敵深入，各個擊潰。

    可今天他們跑不了，龍王還在山上，雖然發佈過命令，山下的人可以先走，獨孤羡卻無法棄之不顧，他很清楚，脆弱的龍王與舒利圖軍隊仍需要龍王的權威。
; C- [: O' v$ a
4 E9 N( A; \% c, C$ P+ o    韓芬看不出形勢危急，躍躍欲試，“上回光顧著保護老頭子，我都沒進過戰場。”

& d% {, B8 t6 }( C/ S$ @! E8 r    “禁聲。”獨孤羡嚴肅地說，一旦回到軍隊，他又變成掌控局勢的將軍。

1 D. l; l" l* e. |    韓芬有點不太服氣，但她能感受到四周緊張的氣氛，想了想，還是乖乖閉嘴。

    獨孤羡對身邊的軍官說：“傳令下去，把弓箭都收起來，一半下馬休息，一半留在馬上備戰。”
  u* G# V, U" x0 w6 I, {& `4 ?
5 k4 q- }3 z" t; ~3 O8 e* S    軍官大吃一驚，呆呆地盯著將軍看了一會，確認自己沒有聽錯，才匆匆去向全軍傳令。
$ l& v/ ?7 z# q% P9 |8 Q
    獨孤羡對紅蝠說：“可否借上官教頭的火焰駒一用？”
% q6 c5 ?0 D7 Q' i
    “當然可以。”紅蝠忙回道，顯得有些有茫然失措。

    “聶增，你騎火焰駒回營，請小王殿下派援兵來，越快越好。”

    “是。”聶增換騎火焰駒，以正常速度繞到隊伍後面，之後全速馳騁。

    獨孤羡覺得差不多了，心裡對疑兵之計的效果卻沒有多少把握，他是理智保守的將軍，能打則打。該退則退，很少遇到這種硬著頭皮對峙的局面。
( M* Z8 Q5 i+ k5 z. ]
( N% l7 Z9 ]2 A; v% {    對面的中原軍隊嚴陣以待，明明在人數上佔有兩三倍的優勢，卻一直沒有發起進攻，獨孤羡的冒險計策似乎生效。
& r  _6 J0 l  q: M
    中原軍中駛出一將，遠遠射來一箭，落在北庭人陣前。顯然是在挑戰。
9 D5 R9 q. _7 ]! `# t
    遵令下馬休息的士兵們全都站起來，馬背上的士兵也伸手去摸囊中的短弓，獨孤羡立刻下令所有人不要擅自行動，乾脆自己也跳下馬，用輕鬆的語氣說：“誰敢應戰……”

1 z# |& j' n' T4 Y7 X( y    話音未落，韓芬舉起手。急不可奈地請戰，“我、我、我，讓我去吧，就我沒去過戰場。”
3 Z  q6 Z/ t; r
    獨孤羡的第一反應是拒絕，轉念一想，既然是疑兵之計，何不做得更徹底一些？於是點點頭。“好，妳去，許勝不許敗。”
) s5 H" b1 e. ^- r: V
; `8 u- V$ X. z2 @6 K    “敗了我陪你睡覺。”韓芬扔下這句話，拍馬衝了出去。
* @, g1 g/ X& f. t: p
    獨孤羡呆了一會，對周圍的將士說：“她肯定會勝。”
% p: q+ ?, p  R% g
    獨孤羡胸有成竹的樣子感染眾人，氣氛一下子緩和了，甚至有人組織賭局，押韓芬勝的人可不多。因為她連套弓箭都沒有。
) j8 V; L  z3 b
    中原軍官發現應戰者竟然是一名兩手空空的女子，更是驚愕，手握勁弓，半天沒射一箭，直到對方迫近三十步之內，他才鬆開弓弦。
  n: M$ ]/ l3 c
$ C& A6 ?; ~- \    韓芬第一招就把兩軍將士震住了，利箭射來，她兩手撐在馬鞍上，雙腳飛起，穩穩夾住箭矢，然後以右手為軸。快速轉了一圈，將箭矢甩向中原軍官，力道與速度不輸於弓弩。

3 o& ~7 @/ Y: t5 p! R1 }) K: ^* y    中原軍官剛剛射出第二箭，立刻閃身躲避，卻晚了一步，頭盔落地，狼狽不堪地跑回本陣。
* F. p0 F0 E4 N1 Y
$ S' z: O* x/ M( r; }7 L; u    韓芬舉著第二支箭矢，大聲說：“你的東西還在我這兒呢。”

6 _3 J; A  E- e( M+ H9 a/ M% u! ?    北庭士兵大聲歡呼，獨孤羡鬆了口氣。
" W* Q% L, h5 F- _& [) k9 ^
" I8 P# y: P+ j5 O: H5 t. A7 j, ^    韓芬騎馬兜圈，將手中箭矢拋去接來，學著北庭人的聲音發出呼嘯，居然惟妙惟肖，眾騎兵對她的印象更好了，歡呼不止。

8 `0 s8 O" S) g- X% e9 T/ ?    很快，中原軍隊也用上奇招，又馳出一人，竟然是白髮蒼蒼、手持枴杖的老太婆，直奔韓芬而來，厲聲道：“韓芬，龍王在這裡嗎？讓他出來見我！”

    “哎呀不妙。”韓芬認得這個老太婆，見識過對方的武功，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屠翩翩若有防備，迷藥也未見得好用，於是撥馬就跑，“我不告訴妳。”

    韓芬剛給本軍爭光，一招未過就認輸逃跑，北庭將士無不大感意外，待她馳近，獨孤羡說：“韓芬，我早說過許勝不許敗，回去應戰。”

; O: w+ [5 X! p9 v3 X) `* L    “啊？”韓芬兜圈返回場中，離屠翩翩遠遠的，“咱們比速度吧，能抓到我就算你贏。”

    屠翩翩早已催馬追來，她不屑於和後輩爭辯，追到二十步之內，猛然拔身而起，飛在空中直接撲向目標。
, e8 l" e* _: F; e* F- b
- h# z% y8 q0 I+ t( W- N6 [/ P    這回換上中原軍隊響起歡呼聲。

- A( }8 X/ t: `) I" \' p    馬匹速度快，可是轉向不夠靈活，韓芬跳下馬，也施展輕功躲避。
. a+ _. b8 p0 C- `
    一老一小兩個女人就在草原上你跑我追，雙方軍隊很快就看出來，老太婆年紀雖大，速度卻更快，韓芬全仗著出其不意的花招才堪堪自保。

    屠翩翩有點忌憚曉月堂的毒藥，因此大部分時間都留有四五成功力自保，否則早就將韓芬生擒活捉。
3 ?: ?$ t1 a1 v5 _* N! Z5 K
    獨孤羡心中著急，看樣子這個老太婆武功很高，己方只剩一個鐵玲瓏，十有八九更不是對手，中原軍隊若是士氣大振，一下子衝過來，千名北庭騎兵可就毀在自己手裡了。

    “準備撤退。”
) e9 _  T( G9 @0 i5 i; e/ H
    身後轉來低低的聲音，獨孤羡回頭一看，大喜過望，龍王終於出現了，上官如就在他身邊，兩人似乎有什麼地方發生了變化，獨孤羡沒有細想，“是中原人，不知道為什麼……”

/ F; j' X2 V, ^6 S' U+ G    “回去再說。”顧慎為跨上自己的馬，衝著場中兩人說：“屠翩翩，妳這是在恩將仇報嗎？”
: u" j5 I8 |! J; D  d9 ?0 P! R
: `. u* _( l: Z. v$ s/ q9 S; c    屠翩翩聽到龍王的聲音，止住腳步，遺憾地看著韓芬跳上馬飛馳而去，“龍王果然在這裡，能借一步說話嗎？崆峒派恩怨分明，絕不做恩將仇報的事情。”
" J& X# i( _# f! c5 `9 x. {0 M
    獨孤羡已經傳令全軍將士上馬，顧慎為搖搖頭，“崆峒派若是有意報恩，妳就來軍營見我。我當妳是客人，在戰場之上，咱們還是當敵人為好。”
; ^  O' r: f" Q5 F3 R
3 R  y0 ?) P. V/ k9 X    “哈哈，當敵人？龍王太自大了吧，我知道你們就這點人，真打起來，恐怕崆峒派就沒機會報恩了。”

    “那就改日再戰。”顧慎為身後的士兵已經開始向西部移動。獨孤羡命令軍官們牢牢控制速度，不要太慢，也不要太快。

    顧慎為一直留在最後面，中原軍隊尾隨，屠翩翩雖然肯定龍王身邊就是一千來人，中原將領似乎不願冒險。只肯派出小股部隊騷擾。

. U+ J* q9 e9 Z% ~3 r. B; |    半路上，舒利圖派出三萬騎兵過來迎接，中原軍隊早早發現，立刻後撤。

    中原軍隊與舒利圖軍的第一場戰爭沒打起來。
5 x4 R) b7 d- I+ e0 ^% E
4 w. i' Y# n! s3 }" {8 `0 s8 V    軍營裡，關於中原大軍殺到的消息已經傳遍，龍王不在期間，各地的斥候們帶回來大量消息。

  O2 H4 K% Z8 E$ G    “龍王碰到的是中原先鋒。大概一萬人，今天剛到千騎關，據說再有一兩天中原主力就會到來。”舒利圖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

    獨孤羡感到不可思議，“這麼快？我還以為中原主力怎麼也得明天春夏才能發起進攻，消息沒錯嗎？”

- a7 D1 m/ T3 i" v9 Y    “正在確認中，目前只有傳言，可信的內容不多。”舒利圖說。

; `$ j" @/ d, X& I' `+ L8 O) A+ d    墨出主帥之職遭奪，另外三名副帥非死即撤。獨孤羡順理成章地被舒利圖任命為全軍指揮官，面對帳中諸將，他得馬上拿出主意，“不管怎樣，明天得拿下千騎關，我軍有險可守，再想應對之策。”
9 x, c' H- z8 B& c' ^5 i
    一名將領有些不解。“是羅羅率軍圍攻中原軍隊，如今羅羅遁逃，中原人還來做什麼？”
: Y1 [$ D6 x% E. }0 e; o" o
! Z8 [  P9 J3 h2 W: [* U+ Q  e    舒利圖倒沒有意外，“我軍與羅羅勢同水火。在中原看來，卻是同樣的北庭人，報復誰都一樣，看來這一仗非打不可。”

4 b" ^6 j0 {  i% A3 {    舒利圖軍剛剛打敗羅羅，收納大量降兵，又有乃杭族的支持，因此士氣高漲，參加會議的將領們幾乎一致同意開戰。
2 B6 i+ Z) O/ m0 n
    獨孤羡沒有反對，也沒有明確贊成，舒利圖因此也只是敷衍，最後的決定是明天一早就向千騎關發起進攻，先剿滅中原先鋒軍。
8 P! L7 a, F! [4 R
    眾將退下，舒利圖先是看了一眼龍王，然後問道：“獨孤將軍覺得不可戰嗎？”
1 b( @) e+ H( ?$ m
    “不是不可戰，我想先知道中原的軍力與部署，中原的主力大軍本是用來與整個北庭決戰的，我怕……”
+ G) ]' g5 v8 V1 U9 b* B
    舒利圖連連點頭，“我會派出更多的斥候打探消息，總之先拿下千騎關，開不開戰到時再議，唉，今年的冬天來得真晚。”

/ O3 l/ f" F; R4 K! e    冬天是阻止戰爭的最有力因素，能讓新汗王的軍隊喘口氣，結果它卻遲遲不肯降臨。

2 d% [  F6 P& I9 _0 \    顧慎為一直沒有發言，他同意獨孤羡的看法，開戰與否取決於中原的實力，他也明白舒利圖為何堅持明天攻打千騎關，這是在向龍王表示友好。

    千騎關和璧玉城都屬於龍王，舒利圖對此已經默認。
$ X& J4 `- ?- |' E$ n  M. L1 T
    當天傍晚，屠翩翩竟然真的來軍營求見龍王，隻身一人，連師侄范用大都沒跟隨。
: d' Z0 k8 E+ s8 q8 G1 S7 d( d
: g2 a4 W% @! M1 w( }    屠翩翩昂首站立，只要帳篷裡還有別人，就一聲不吭。
7 u4 B6 S0 C9 D8 ]9 T3 V
0 o& K6 P1 s( J2 W8 a    顧慎為屏退其他人，“可以說了。”
6 l  M" Z! H% i8 a2 t6 a3 A
    “這次報恩與崆峒派無關，是蕭王殿下……”
! l9 U& h, F( F( u; r' @
    “蕭王？”

    “就是龍王上次帶兵相救的皇叔，他感激龍王的大恩，因此提前派出一萬先鋒，這是在提醒龍王儘快將軍隊撤走，非要開戰的話，北庭必敗無疑。”

    “嘿，好一個報恩。”
1 U* c' ~' ?* j5 b0 O) j8 U' I
, m( Z7 |# |0 b    “我還沒說完，蕭王殿下知道龍王的目標是璧玉城和金鵬堡，所以他讓我轉告龍王，不用著急，就算沒有北庭人的幫助，龍王照樣能成為璧玉城主。”

4 y# D1 C1 H6 G2 w4 r& P    顧慎為一愣，隱約記得好像聽誰提過“璧玉城主”這個稱呼。
# K* I2 A; X7 ?, x2 p# x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五十二章 優劣

" g0 s5 B1 H2 x: a# N: k    獨孤羡在龍王面前說話更加謹慎，想了很久才說：“我還沒辦法立刻給出定論，中原與北庭爭戰的歷史以千年計算，雙方都經歷過多次王朝更疊，期間互有勝負，想預測一次戰爭的結果非常困難，我不知道那個老婦的依據是什麼，但我看不到某一方的必勝之道。”

' _& j! u  ?+ @/ V    “說說北庭與中原各自的優劣勢吧，或許能從中找出線索。”顧慎為非常相信獨臂將軍的判斷，因此一結速與屠翩翩的交談就來向他尋找意見。

' h/ x5 Q  S6 F( x    獨孤羡此前曾向龍王簡單介紹過各國軍隊的特點，但他還是又思考了一會才回答，“北庭人的優勢我認為有三點：第一是靈活，可聚可散，我最看重他們的撤退能力，你永遠也猜不透一群正在敗逃的北庭騎兵什麼時候會轉身再戰，他們很少發生不顧一切的潰散。”
& e6 |( k% f  R% f: f# j: H  J
) \# A1 S5 }; l9 d; C" L    “第二是射術，各國都有神射手，某些中原人甚至更出名，但是集合成軍，沒有哪一個國家比得上北庭，對於絕大多數草原男子來說，射箭與騎馬就跟吃飯喝水一樣，是與生俱來的本事，剛學會走路就得掌握這兩項技能。”
4 {1 b+ M, A; _2 w+ ]
    “第三是戰術，北庭人以打獵的方式進行戰爭，看似混亂，其實人人各司其職，看似驍勇到奮不顧身，其實極重防禦，輕易不會捨命相拚，當然，只有輔以靈活的撤退，這才是優勢。龍王是否知道，中原曾經多次圍困北庭主力，雖然獲得極大的勝利，卻極少能捕殺到汗王本人。”
0 b, m( E; G6 E0 ?* _
" }% V' D; [* I$ H/ @4 ?4 x    顧慎為當然知道，剛剛結束的戰爭中，他甚至沒見到羅羅本人的模樣，“成熟的獵人可能捕不到獵物，但不會被獵物咬傷。”
/ k/ p$ p+ f. z4 a3 V9 ]( ~0 }
# b+ l/ `% Y. L/ J    “就是這個意思。”獨孤羡揮了一下僅剩的手臂，“接著說劣勢，其實跟前面三條優勢一樣。”

    “哦？”顧慎為有點糊塗了。
8 V0 @% Y, u. N# F
/ j! J$ O' c* u' K! y" a+ s" j    “第一。靈活過頭就是不守紀律，北庭人擅長騎射，所以畏懼近戰，一旦遭到突襲，就像龍王曾經做過的，他們的第一個想法必然是拉開距離，若是敵軍連續迫近。撤退就會變成逃亡。”
8 v5 x1 \* g: p8 L  m4 x1 y# _3 g2 ]
! N- l# x& e4 E- |7 c- s' m9 w    “第二，北庭太依賴射術，對其它兵器極為排斥，很少有人願意學習刀槍，在遼闊的草原上難遇敵手，換一種地勢就會束手束腳。說實話，我很難想像疏勒國怎麼會那麼容易被征服，唉……”

# v0 J  H# V/ z& N6 ^    “第三，北庭騎兵是單純的獵人，碰到的獵物通常一交戰就會變得驚慌失措，如果碰到一隻冷靜的獵物，他們常常無招可用。”
- O7 \4 ?! i: f8 P, p8 J, ^8 l
! E; [4 t; ]8 c2 k3 f+ X+ A$ E    “將這三條顛倒過來。就是中原的劣勢與優勢。”顧慎為心中對兩國軍隊的印象更清晰了。
* B$ F! \7 c1 M, {
    “嗯，龍王不要想著那些常年駐紮在西域的中原軍隊，他們只是三流水準，跟真正的中原主力不可同日而語。”
: m- X3 s5 K5 z9 u; m$ G
5 A# L3 Z" `% y* E% M4 {; n    “我就是中原人，十多歲才來到西域。”
0 S' V' l# c# @, Z* H2 ]9 X. Q# _- \
    “對，我忘了。”獨孤羡隨口說到，心事顯然不在這上面，沉思的時間更長。“軍紀，這是中原軍隊最大的優點，那是北庭人遠遠比不上的，實話實說，西域的所有軍隊，包括龍軍，跟中原一比。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 n8 |+ R# [! D1 C
    獨孤羡將自己與龍王一手創建的軍隊貶得一無是處，顧慎為沒有生氣，他在回想小時候的往事，結果所得甚少。顧侖名為將軍，其實是宮廷侍衛，跟軍隊沒有多少聯繫，只有一件事，他模糊有些印象。
8 M" K# f4 `2 ]  Q& o: Q
# p; r; g5 M9 f    “我聽過一個故事，一位年輕的將軍因為在戰場中推進得太快，結果被判有罪，差點遭到斬首，還有一個罪名，是什麼來著……”

$ x  Y; I8 N9 ?    “貪功冒進，中原軍隊就是這樣，一切都要按部就班，過於勇猛和過於怯懦幾乎是同等之罪，這在北庭人看來簡直不可想像。”
6 @. u7 n' x& @3 |5 T1 P, W
* \9 ~5 A4 t2 ^# R0 h    “聽將軍的意思，似乎更看好中原軍隊。”
4 f3 I. z8 u& [" Q0 B5 i' W/ ]
    “一支訓練有素的中原軍隊。”獨孤羡伸出食指以示強調，“才是真正的軍隊，是所有將帥的夢想，只有他們能實現複雜的戰術，千變萬化。”

    獨孤羡似乎忘了此次談話的重點，沉浸在對“真正軍隊”的想望中，開始說起一些與局勢無關的內容，“我讀過中原的一些史書，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每到亂世，中原軍隊的類型就會變得單一，或重騎兵，或重強弩，或重長槍，再也沒能力將他們整合在一起，反之，每逢盛世，類型才會多種多樣，就像咱們今天遇到的中原軍隊，即使只有兩三千人，弓槍刀盾一樣不缺，如果真打起來……”
  f' b, T6 r  S" `; `- E9 I
    獨孤羡感到背後一陣發寒，不過這到讓他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樣，中原軍隊的優勢也是劣勢，一支嚴守紀律的軍隊，需要一位能征擅戰、熟悉所有類型士兵的統帥，統帥的能力在這裡至關重要，幾乎能決定勝敗。”
2 Q* A2 u% i; k' b: j/ D, {( S% ~
* A" j* V! S. L1 `7 s# ?' F    這也是獨孤羡為什麼欣賞中原式軍隊的原因，他是一名優秀的將領，在西域卻沒有多少發揮餘地。
. q! g" j: k$ D) s
    顧慎為想了想，“假設，北庭軍隊與中原軍隊人數相當，天時、地利也沒有明顯傾向，決定勝負的……就應該是中原的統帥。”
5 Z; P- u3 P3 c+ _) D
    “是我的錯，我可能誇大了統帥對中原軍隊的影響，訓練越好的軍隊越能減少平庸統帥的不利影響。”獨孤羡仍然拒絕做出簡單的推論。

    “可統帥終歸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
% k, U: p9 N4 a8 ^9 a" c9 @
    “嗯……”獨孤羡思忖良久，“如果能瞭解中原統帥的能力，或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預測戰爭結果。”

    “那就請將軍多派人手打聽中原統帥的身份，越詳細越好。”
5 y/ T! I  Z# t6 z1 X8 h# w1 E, r6 [
. S9 k- l& A7 {2 Q6 @' `) c    “是，可不管中原統帥是誰，明天我軍都得先攻下千騎關，絕不能讓中原軍隊在天山以南取得立足之地，那對北庭人和龍軍都是心腹之患。”
4 Q0 D7 U; N% O& ]) G
    “當然。”
) Z* q- o' m2 {
    顧慎為與獨孤羡交談很久，出來時已是深夜，屠翩翩仍在他帳篷外面等候，一見面就問：“龍王想好了嗎？”

3 h8 s, M+ G/ j    “想好了。”
. t! l% \! V  M& C$ W
    “北庭人撤軍，不再攻打千騎關？”屠翩翩面露喜色。
4 F; }9 K6 d0 @6 X, S
    “明天我會攻下千騎關，然後看情況再決定是否退兵。”

# M' A" K) J- b+ ^. R    顧慎為走進帳篷，屠翩翩不請自入，握著枴杖不停往地面戳。幾下就將氈毯捅個窟窿，“龍王怎麼還不明白呢？北庭人打下千騎關，中原大軍就必須發起一戰，到時候連龍王也會受池魚之殃……”

% C5 n' [+ P% y) P/ ?    顧慎為擺手制止她說下去，“你將中原軍隊說得天下無敵，我卻不這麼認為。”
, U+ [& O+ }1 k
! ^; I: z5 l/ x    “中原大軍天下無敵，這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嗎？”屠翩翩神色茫然。好像龍王的話違背了某種常識，“蕭王感激龍王的救命之恩，才派我來提醒你。”
$ ?4 x6 _1 o! `5 M
" L4 u1 L, c$ J/ m7 u    顧慎為無意與老婦爭論，接著說：“還有那個什麼璧玉城主，妳說得語焉不詳，叫我如何相信？”
- \7 f4 e" m. E2 g8 R
    “龍王用不著相信我。相信蕭王就行，他說你能當上璧玉城主，你就一定能當上。”
+ z# |# u2 f4 Z' {4 f
4 m0 k! q0 h6 z    “我不認識蕭王。”顧慎為冷冷地說，他不記得父兄親友曾經提起過什麼“蕭王”。

4 d! u% }4 w% T8 h    屠翩翩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他，“唉，看來我的任務是失敗了，我還向蕭王拍過胸脯做保證呢。”

9 |- E) l% y$ i6 ~' Q/ n" a    “抱歉。”顧慎為的聲音裡可沒有抱歉的意思。“我無意與中原軍隊開戰，所以你可以回去告訴那一萬中原先鋒，明天北庭軍隊要進攻千騎關，龍王希望中原人旁觀，如果非要插手，也無不可。”

    屠翩翩默默地盯著龍王，突然轉身就走，一句話也不肯多說。

    顧慎為獨自坐在帳篷裡。毫無睡意，因此當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時，他馬上警醒。

    “龍王還沒睡吧？”
: J; D* e9 n$ J% z9 a' l& k
    “沒有。”

( m& ]8 B5 h6 ^) i& P6 t, U    紅蝠掀簾進來，一臉惶惑，“教頭要走，說是再也不回來了。”

    “我知道。”
2 j* `4 C8 D* ?2 p( s2 i
    “龍王知道？”紅蝠由惶惑變成驚愕，“可是……一切都好好的。龍王已經……”
) }/ p9 m. y+ A8 Z7 K, c
    顧慎為與上官如的情事瞞過了滿營將士，卻躲不開紅蝠的眼睛，她用不著像韓芬一樣偷聽，就能猜到大致真相。

    “妳怎麼沒有跟上官教頭一塊走？”顧慎為截住紅蝠的話頭。
; `& U( Q2 c3 q9 K8 n& P
. u7 l8 h) y6 ?. e  v" w! E    “我想跟她走。可教頭不允許，她說我應該留下來……照顧更需要我的人。”
, h$ g6 ^- ]" j1 l/ h
    “上官教頭說得沒錯，龍翻雲更需要你，就這樣吧。”

    “龍王真的不在意？”紅蝠還是覺得難以相信。

, X& X" z1 y) ?' T) _) x' x    顧慎為不吱聲，紅蝠紅著臉退下。

    上官如帶著香積之國的女兵悄悄離去，沒多少人知道，可紅蝠剛走不久，舒利圖竟然親自跑來說這件事。
4 @5 \# G9 J0 E9 |
    舒利圖已經自封汗王，深夜中只帶幾名隨從亂跑可不應該，他大概是看到龍王帳中仍有光亮，因此直接掀簾進來，“離曼跟香積之國的人走了，龍王知道嗎？”

    顧慎為這回是真意外，“離曼？”

    “嗯，離曼剛剛向我告辭，說他無顏留在軍中，還說他本來就是火焰駒的馬伕，今後火焰駒去哪他就去哪，請我向龍王說一聲。”
+ G- ^! @) Y6 {8 f  S& g. x
  B: N4 r: P+ V4 ~: U4 q" k% u" `7 S4 M    顧慎為沉默片刻，“讓他去吧，留不住的人總是留不住。”

: O3 ^7 e4 ?6 B# {    “可惜。”舒利圖非常小心地沒有提起上官如，“離曼是個人才，我還想今後重用他呢。”
9 c$ J8 n! X4 \* p* C
5 q: e3 ?% T% I% k# S- h$ m4 B- v    “沒準他還會回來。”

    “希望如此。明天進攻千騎關，我不打擾龍王了。”舒利圖失望地告辭，既然龍王不打算追回香積之國的人，他也只能放棄離曼。

    與金鵬堡的第二次大戰就要開始了，與逍遙海那一戰相比，強弱之勢易位，顧慎為卻沒有必勝的喜悅，整個晚上都沒睡。

6 n+ D3 g! c; S0 x, I0 ]
1 R/ ?3 S- [% m  L% K. i# Q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五十三章 交易

' |8 S" X0 s. O, s, ^' E  N& }# z    天還沒亮，部分士兵就已經忙碌起來，將簡陋的攻城雲梯推出營地，在第一支萬人軍的護送下，前往千騎關。

; Y$ N" F& V" e- f    羅寧茶就是這個時候到的，看著龐大無比的軍營以及穿梭往來的士兵，心中激動萬分，納悶從前的自己怎麼會嫌棄鐵山匪幫的人太多，等她發現龍王的帳篷與普通將領沒什麼區別，又不由得大感失望。
4 `3 w+ P. v, Q) n
, H- j3 D: w7 _/ m1 R  Y4 n" o! \    顧慎為正在穿戴皮甲，接到通報說是“羅夫人”求見，想了一會才明白此人的身份，允許她進營。
' V# K' k  m$ @0 t; f/ D
    羅寧茶的隨從都被留在外面，所以她滿心以為這會是一次私下會面，看到持刀站立的兩名少年護衛，立刻皺起眉頭，“這兩個小孩就會惹事生非，龍王怎麼還把他們留在身邊？”
* B% L8 ]( \/ s' g: J% H
) q* A5 a) K: Y) S$ c    鐵玲瓏曾經和初南屏闖入金鵬堡，是在羅寧茶的幫助下才逃出來的，她明白怎麼回事，聶增卻莫名其妙。

    羅寧茶根沒認出誰是誰，只是隱約覺得少年好像不如之前俊美，她也不在意，徑直走到龍王面前，摘下兜帽，“我要單獨和你說話。”

9 E$ n3 j4 J/ J" [; U6 `  P5 c+ f1 F    “妳現在就是在單獨和我說話。”顧慎為態度冷淡。
4 x$ I( t& B& A4 v! p& K1 K( T
    羅寧茶固執地搖搖頭，“不行，事關重大，我信不過這兩個小孩。”

    “在門口等著。”顧慎為等了一會才說。

- U$ W% I/ _( v: ^9 P, M/ L. l    聶增、鐵玲瓏遵命離開，對羅寧茶的印象都很差。
& G0 ~  j0 Z) D
    “說吧，是那個蕭王派你來的？”

! N! d2 O4 A4 e" e% A$ ?& l+ t    羅寧茶點點頭，一臉的嚴肅，“我就知道那個醜老太婆做不成事，所以主動主請纓，果不其然。我還在路上呢，就聽說她的任務失敗了。”

( H! A7 c+ F+ l$ z+ W8 i1 g* h    “一刻鐘。”

# T8 \8 |0 `  X! p- \9 h6 w    “什麼？”
' c$ c$ s: W# h' I) O) s
4 g' S9 l  m0 w5 d7 C! f6 f    “我說妳有一刻鐘時間，妳看到了，我很忙。”
3 g! _, ]' L0 r( S$ q2 _3 V
2 w) j/ t8 U4 A% H5 I. U" k    “哈哈，我知道你很忙，可再忙也不能不見我啊？你是為我才救出蕭王和中原士兵的，我怎麼會不知道？不過我現在有男人了，沒辦法報答你，不過我會給你其它好處……”

    還是那個羅寧茶。一點沒變，顧慎為忍不住想，什麼樣的人才會信任這樣一個女人，派她來與龍王談判？中原蕭王的價值在他心目中大打折扣。
8 K% N  n! {2 f% N( [
    “恭喜妳，終於擺脫金鵬堡。”
3 Z8 _7 G- a0 W8 q1 L$ z7 r: B
( F5 p$ Q% H  f0 Q9 k4 Q    “談不上擺脫。一點小小的成功而已。”羅寧茶十分得意，“歡奴……龍王，你當初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而且還有不少體悟，我現在明白自己從前太單純，還好我在龍庭沒付出什麼，真正主宰西域的是中原啊……”

    “蕭王派妳來到底要說什麼？”顧慎為及時止住她的囉嗦。

1 C  v7 C4 k2 p# \! U* d    羅寧茶微微皺眉。既因為暢談中斷而惱火，又在仔細想此行的真正目的，最後是後者佔據上風，這就是變化。她想，自己能控制情緒了，“為了這次戰爭，中原從前一代皇帝就開始準備。花費十多年時間，軍資堆積成山。戰馬三十萬匹，將士六十萬人，就算老汗王在世，集草原全部之力，也擋不住如此雷霆一擊，何況分裂之後的小汗王？”

    這些話顯然是羅寧茶背熟的，連腔調都變了，抑揚頓挫，倒有幾分方聞是高談闊論的風采。

    “中原準備得這麼辛苦，那就更得打一仗了。”顧慎為不相信屠翩翩的威脅，自然更不會相信羅寧茶，什麼“戰馬三十萬將士六十萬”顯然是在吹噓。
$ e! `+ l" K& X$ B  [- _
$ A# a1 w* U! k1 k    羅寧茶背熟的話有好幾套，順序固定，所以她不管龍王如何回應，照樣說下去，“可這場戰爭原是準備在北部邊境打的，突然移到西域，大軍頗有不便，所以蕭王有一個想法。”
/ x; g8 Q9 g  r8 `' T1 T
6 m; S. h0 P1 [/ K% E0 u( m    “嗯。”蕭王坦承中原劣勢，這讓顧慎為突然產生點興趣。
. ?  [1 U/ M5 a, ^' _
    “北庭人攻破樓蘭國的中原軍隊，此仇不可不報，否則皇帝威嚴茫然無存，可龍王已經替中原報仇了，接下來的戰爭完全多餘，雙方何不各退一步，龍王讓北庭人退兵，中原人上報戰果，皆大歡喜，豈不甚好？”

    顧慎為恍然大悟，羅寧茶說得含含糊糊，那是因為蕭王不想直接挑明，“蕭王想把擊敗羅羅大軍的功勞歸為己有？”
3 L& {  E  ^+ P2 m0 e4 ^$ Z
    在顧慎為看來，這位蕭王異想天開的勁頭兒倒是與羅寧茶極為相配。

    “不，是歸蕭王和龍王所有。”羅寧茶以為龍王心動，大大的眼睛裡露出熱切之情，“兩萬中原將士，加上龍王十萬大軍，據守千騎關，擊破北庭二十萬騎兵，逼走僭王羅羅，以弱對強，以少勝多，千古佳話，就在此役。”
% J. |( H0 O7 }% a0 h
    顧慎為面前隱約出現一位浮誇的中原皇叔，“蕭王還真是會編故事。”

$ I; U9 V; ]; }- t( x" l/ g$ L9 k    “沒我幫忙，他可編不出來。”羅寧茶恢復有的腔調。
% ~& G& w2 }5 Z% Y
    “這樣一來，蕭王就會創下豐功偉績。”
3 K4 U) [  M) c, h3 p# `7 k) a
    “對。”

. s. i) N, e& R& I% _. k' |    “中原罷兵，北庭遠遁，各取所需。”

  e: i% j) b: o$ x    “正是。”

    “除了一個虛名，龍軍卻沒有得到任何好處。”
) y6 K: @# I- c: k+ [) O
' [4 g5 U( E5 a7 Z5 W/ W    “沒錯……不是，龍王當然有好處，你聽我說完。”羅寧茶語氣強硬起來，“龍王得到的好處就是璧玉城歸你所有，唯一的條件是你得跟中原保持良好關係。”
( e+ y3 U6 P7 C4 z7 R
  C4 D6 ]" D8 ?3 E2 ?    “璧玉城主。”
/ Y- A. y* |: N4 S
8 A4 v3 ^% |4 ?/ ]% v9 g( d    “就是這個。”羅寧茶的眼睛越發明亮，“你明白了吧？不花一兵一卒，龍王就能當上璧玉城主，當然，龍王的稱號也會得到中原的承認，從此坐擁西域半壁江山，金鵬堡更是不在話下，以後你傳位給咱們的兒子……”

    “我和妳沒有兒子。”顧慎為急忙打斷。
* X7 d6 @4 q: [. D
7 z7 T0 z9 |2 O9 k: S    “妳沒問過上官如嗎？”羅寧茶驚詫萬分。

    顧慎為根不相信這個女人的說辭，她對兒子親生父親的肯定程度，是與龍王的實力強弱緊密相連的，由閉口不提到頻頻暗示，再到言之鑿鑿，正是龍王從實力微小到完全壓過金鵬堡的過程。
) p( Z. j' r/ N; n2 Q
    “這件事與她無關。”顧慎為冷冷地說，“那個璧玉城主，蕭王打算多說幾句嗎？”
) ]$ y3 Y% ^' S1 }" i
    “醜老太婆什麼也沒跟龍王說吧。因為蕭王根不信任她。”羅寧茶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營造的喜悅中，自動忽略龍王的神色，“蕭王要組織一次比武，勝者成為璧玉城主，從此再沒有三國輪當督城官的慣例。”
5 R% D) A* H1 a5 r
    一刻鐘快要過去了，顧慎為來已經理清的頭緒又變得混亂，這個蕭王就像是剛剛長大的孩子，每個想法都是天馬行空，似乎聰明絕頂。又像是蠢笨不堪，“比武？蕭王要組織比武？”

" z% ^: S2 M3 D7 h    “對啊，你武功那麼高，肯定能贏，這就是所謂的不用一兵一卒。你憑自己就擁有璧玉城啦。”

. r( Y8 X7 }4 C3 N# g    “妳和蕭王都高看我了，我不是獨步王的對手。”
( D4 Q$ Q* y8 n+ F3 L; I- E
    “你怎麼知道……”

    “我試過了。”

    羅寧茶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那也沒關係，這次比武是開放的，誰都能參加，蕭王會從中原找來高手，替你打敗獨步王。然後……你明白吧？”

$ I  _  w0 d9 W2 M    顧慎為搖搖頭。

    “你在逗我是不是？”羅寧茶略顯不滿，“蕭王說你救過他一命，恩情必須得報，所以中原高手面對龍王時都會甘拜下風。絕不會使出全力。”

8 q# d0 g) p+ |$ M2 ?    “哼。”若不是知道羅寧茶頭腦簡單，顧慎為現在就會發出挑戰，“妳去告訴蕭王，用不上半個月。中原大軍還在路上，我就能憑自己的力量攻破璧玉城。用不著他的幫助，什麼比武和璧玉城主，我通通不感興趣。”
/ [) F( Z( U" r: [# m- M2 U
7 o, _; Y+ l0 W: Y9 U* F9 p% }    羅寧茶竟然沒有生氣，她顯然早料到龍王的回答，應該說蕭王早料到，所以借她的口說：“龍王還不知道吧，獨步王已經將千騎關獻給中原，龍王只要今日動兵，就是在向中原宣戰，你可以奪關攻城，也可以自稱王者，中原大軍來不及干涉，但終有趕到的那一天，到時北庭騎兵可以跑進荒無人煙的草原，繼續放羊放馬，龍王打算怎麼辦呢？像北庭人一樣逃亡，放棄到手的璧玉城？還是像獨步王一樣死守關卡與孤城？”
* R, K) }2 o- M6 o* W% p
# C3 `0 D( X$ c, X  U* |0 o, Q$ o    羅寧茶人生以來第一次發出如此有力的威脅，連自己都被震撼了，好一會沒再說話，靜靜體會其中的快感。

- T9 S% u! x# `  A. p! w: ~- g    顧慎為也保持沉默，與羅寧茶理解的正好相反，既無恐懼也無心動，浮誇背後的蕭王或許是個聰明人，但他不瞭解龍王的真實想法。

    “我期待著與中原大軍一戰。”顧慎為平淡地說，雖然他對小閼氏講的故事並不相信，但心中已經非常肯定，僱用金鵬殺手屠滅顧家的人必然來自中原，或許真與家中某個人的身世有關，不管怎樣，仇恨不會在獨步王死後結束，而會繼續指向更強大的敵人。
( K8 j0 y8 a: L  o3 ^
    羅寧茶預想中的場景沒有發生，這讓她一下子亂了方寸，蕭王教給她的話全都說完了，她自己想不出任何應對之策，唯一的反應就是惱羞成怒，“你……你糊塗了嗎？這麼好的交易，能讓你得到璧玉城，成為中原承認的真正龍王。你不替自己著想，也該想想我和兒子，那是你的種，要是別人當上璧玉城主，他可就一無所有了。你得接受，必須接受。”

    “妳可以現在就走，也可以留下來，看我今天如何攻下千騎關，向中原‘宣戰’。”
: i" v3 v# z4 K2 N& k% o- c
, K' D% u9 d( v! l    “我不走！”羅寧茶精心維持的冷靜全沒了，“笨蛋，非得讓我和你上床才能變聰明一點嗎？好吧，只要你同意保密，我可以接受一次。”
5 ~" `$ v, I1 u. F) z
    顧慎為向帳外走去。
$ a; H& ^0 ?5 z2 V/ k; X
, Q  X& E# ]! q+ I! T    “兩次……三次，隨你的心意，龍王……”
. L1 b% a9 @% P/ O
    羅寧茶憤怒得想摔東西，可龍王帳中的擺設太少，只有幾件杯碗供她發洩，落在氈毯上，發出悶響，卻沒有破碎。

    她與龍王都沒想到，這一天，注定無法攻打千騎關。

3 n: `4 E$ k$ U) |, ^1 |  K    （求訂閱求推薦）
: c- a. q5 ?9 W* {* @0 n  k7 u
* w8 w* L; _) J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五十四章 凶手

  P0 G7 C+ f! a% j" U    凌晨，尖叫與慘叫同時響起，刺破冰冷的空氣，好像一塊石頭掉在薄薄的冰面上，正處於熟睡和打盹狀態的士兵們一下子驚醒，許多人沒套外衣就跑了出來，手中持弓，四處尋找敵人的蹤影。
3 m3 m! a  |) v# O
, `3 d; P- ?' Q' p4 x; u    沒有敵人，慘叫停止，尖叫還在持續，士兵們很快發現，聲音來自小閼氏的帳篷。

6 F5 t/ X% U, m7 K1 I    自從與羅羅大軍的戰事結束以來，小閼氏一直住乃杭族營地，偏居一隅，極少走出帳篷，像一名服喪的寡婦，許多人都說，小閼氏只埋葬了多敦的身體，卻將頭顱保存下來，在夜裡與其絮絮低語。

$ H: x1 h/ g( d3 W    這條傳言令乃杭族的將士們對她的敬重中多了一層畏懼，除非必要，沒人敢靠近那一小片帳篷，就連小閼氏的女奴和隨從，行走在營地裡也時常被士兵們敬而遠之。

# f( B( e% U2 b8 p    尖叫與慘叫都來自同一個地方，聽到聲音的士兵心裡無不心驚肉跳，呆呆地望著那個方向，竟然沒人敢去查看情況。
9 D9 F4 E4 i' d  N; [7 M
7 G8 u( M5 X( o, K9 t    士兵等著軍官，軍官等著將領，將領等著統帥，在一陣慌亂之後眾人才發現另一個異常現象︰平時反應迅速的者速將軍和魯莽多動的朵爾查王子，竟然一個也沒出現。
0 I8 P! Z+ H/ K2 k9 r
    一名大膽的萬夫長在同僚的鼓動下，走進者速將軍的帳篷，裡面是空的，朵爾查的也一樣，直到這時，眾人才明白剛才的叫聲意味著什麼，幾名副帥、十名萬夫長和大量佐將蜂擁向小閼氏帳篷。
, u4 ~$ ]2 z2 v2 m) z3 s4 F/ N
0 f/ [: E" ^. Q' ]    女奴和隨從們全都跪在帳篷外面，膽戰心驚，癱成一團，第一批走進帳篷的人，也被眼前的場景驚得目瞪口呆。

/ s( z% [) t! ~- H# n2 c5 s6 J) V    經過簡單的商議之後，將領們覺得事態嚴重。單憑他們這些人無法應對，於是做出唯一的選擇，向十幾里以外的新汗王求助。

, X) @3 b9 j# _0 {3 v' L2 L    舒利圖軍營中的攻城雲梯運得差不多了，三支萬人軍已經在千騎關十里之外列陣，後續軍隊正在向指定地點前進，乃杭族的兩名萬夫長就是這個時候趕到的，直接求見新汗王，跪在地上，說︰“小閼氏殺死了者速將軍和朵爾查王子。軍心大亂，隨時都可能發生嘩變。”

    進攻千騎關的計劃只能臨時取消，攻城器械仍留在原地，由前線的三萬騎兵保護，剩下的軍隊全都調往乃杭族營地附近。嚴陣以待。
( `6 M; L4 b( T  ~$ p% v" A
) x* @6 o/ N' I/ X! U$ v    在優勢兵力的威懾之下，舒利圖前往乃杭族軍營，龍王則鎮守後方。

* Z; D& n3 p6 e. j  h4 k& O0 Y- i    出發之前，兩人只有很短的交流時間。
3 G- i! k3 s1 t
    “這是你跟小閼氏協議的一部分？”顧慎為問，他當時讓舒利圖與小閼氏談判，可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 |4 G) N) Z/ [8 ?" e! o
9 [2 ~2 {* c5 W6 Z3 }" S8 j( O9 [    “不是。”舒利圖驚訝萬分，臉色比龍王還要蒼白。“我與小閼氏達成的協議，一個字也沒向龍王隱瞞，我會封她為永久的‘老汗王小閼氏’，不用嫁給我。允許她擁有不超過三萬人的軍隊，然後她會勸說乃杭族完全歸順於我，者速要是太頑固，她才想辦法除掉他。可是……她這幾天一直沒動靜。我還以為……”

    舒利圖還以為小閼氏踫到的困難太多，因此放棄了整個協議。“我還沒冊封她呢，她現在這麼做，什麼也得不到啊。”

$ w2 B. S. ?7 y1 h    舒利圖率領千余人直奔乃杭族營地，此時已是日上三竿，發生在小閼氏帳篷中的血案傳得沸沸揚揚，營外列陣的大軍也讓乃杭族人備感緊張，舒利圖進營之後最先見到的就是爭吵與混亂場面。

    “為將軍和王子報仇！”這是一派人的聲音，支持者不少，卻沒人敢於動手。

, F9 ]1 B) w$ n+ z7 w6 C6 w8 G5 |# P    “聽聽小閼氏的解釋，此事必有蹊蹺。”
& o, l1 L; _6 ^' M% n
% I# ^0 T' G2 P3 l" S) O2 V0 B1 \    “還用問，朵爾查王子羞辱過小閼氏，者速將軍卻沒有嚴懲，小閼氏這是在泄憤。”
; F+ A/ t9 ^+ s8 r" ^$ V
    “舒利圖……汗王來了。”
0 }  z0 J1 e  A
1 u  Y1 E8 u# G, a    “是來消滅乃杭族的嗎？別忘了，咱們當初可是向羅羅借過路的。”

    ……
; g$ c1 |2 _4 P8 s2 l+ F) E
    新汗王的權威還不穩定，舒利圖在眾將面前站了一會，爭吵的聲音才平息下來。

    “汗王，是你向小閼氏下令的嗎？”有人不客氣地問。
; |( X- q3 Q; e4 I, o
    “不是。”舒利圖冷冷地回答，“請小閼氏出來說話。”

    “她不肯出來。”事實上，除了第一批進帳的將領，再沒人敢走進那頂帳篷。
' r2 N3 u& i& F
    舒利圖制止衛兵的跟隨，自己徒步走向小閼氏的住處，步履穩定，沒有一點慌張，給予當時的目擊者極深的印象。
: m+ [( C6 L8 y! f: f, A/ V0 }
+ v' V& z% u: ~* Q    整整半個時辰之後，舒利圖首先走出來，接著是小閼氏人，頭髮散亂，臉上似有青腫，滿手滿身的血跡，每邁出一步都要哆嗦一下。
: l' P2 q1 F: w& Z
) g( I, O$ F8 ^8 s    數百名將領與軍官守在帳篷外面，當小閼氏抬起頭，目光所至，眾人無不卻退兩三步。

    “小閼氏有話要說。”舒利圖離朗聲宣布，仍與進帳之前一樣鎮定。
" D+ H1 P* ^3 K) m
3 S; x6 ~, w; o8 Q8 W/ t. Z/ x3 u. I    小閼氏咽了咽口水，用顫抖的聲音講述凌晨發生的事情，“天還沒亮……朵爾查醉燻燻地要求見我。”

5 e# e# M, X) L2 m# L- s    眾將點頭，他們對朵爾查昨晚的醉態還有印象，日逐王之子顯然沒在自己帳篷裡好好睡覺。
5 v! h- g1 O! \% s( f* T7 t
    “他說要向我道歉，我只好起床……接見他。”小閼氏聲音空洞，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開始好好的，接著他就……他就……毛手毛腳。”

    小閼氏掩面哭泣，眾將面面相覷，對朵爾查的膽大包天感到無比震驚。

  Y8 m2 u& W, @2 q" i' D    “他說……他說……老汗王的女人也是女人，多敦踫得他也踫得……”小閼氏一度哽咽，幾乎說不下去，好一會才勉強止住哭泣，“我派人去向者速將軍求救。”

    小閼氏指向附近的一名女奴，女奴跪在地上，事隔兩個時辰，仍抖得跟篩子一樣，“我……我請來者速將軍，他很不高興。”
$ K& \: j& e! v5 c: C: }7 C4 j
. P  y( p; Q* m! T2 ~5 @    接下來的情景還是由小閼氏進述，“可者速將軍還沒到，朵爾查就等不及了，他……他撲向我……”
# d& D' v) x9 _2 A
    小閼氏又哭了起來，當著這麼多男子說起當時的羞辱，的確難以出口，眾將官心中既憐且愧，甚至覺得請來新汗王是個錯誤。

$ [" d' o7 |5 P) F    “他剝我的衣裳……我……我拿匕首刺了他一下……他不停地叫……不停地叫，我怕極了，也在叫……”
( h5 X6 {# m, y3 E7 m0 b0 _
    這是凌晨慘叫與尖叫聲的來歷，可者速怎麼死的仍是一個謎。
+ B; [' K6 j% L3 G% x% A
& v7 x! t4 H: n9 z  @0 n    小閼氏實在說不下去了，舒利圖指著那名女奴，“後面的事情妳都看來到了，妳接著說。”

" `$ u% i& ?; ^( A    女奴說出一連串的“我”，好不容易才繼續下去，“將軍衝進帳篷，非常……非常憤怒，衝過去……毆打小閼氏，說是王子死了，就讓小閼氏殉葬……小閼氏的匕首被奪走了，她打不過……她打不過……。”
- J/ A- _$ E6 Z" x% e3 m
- D+ L+ S( Z1 }: \    女奴顫抖得太厲害，也說不下去了，舒利圖在帳篷裡已經問清原由，說︰“小閼氏的匕首掉在她腳邊，她揀起匕首從者速將軍背後刺進去，很不巧，正中要害。”

    眾將大吃一驚，這名女奴一直跟其他人跪在外面，誰也沒有注意到她，未想到竟然是凶手之一。
' e* f. k( P# H  R0 s* R
    從小閼氏口中說出的真相就是這樣，將官們互相交頭接耳，都在努力接受相關信息。
: F$ b6 J! ~# x1 F. D
9 ]1 x7 e0 E7 Q% C  x    “謊言！”人群中突然有聲音喊道，隨後一名粗壯的萬夫長擠出來，“者速將軍身經百戰，朵爾查力大如牛，怎麼可能被兩個女人殺死？這是陰謀，設計好的陷阱！將軍和王子是被謀殺的。”

6 R1 ~) J! G$ g# I7 S. A/ |    萬夫長是個急躁的人，不等同僚回應，突然衝到女奴面前，拔刀架在她脖子上，厲聲喝問︰“說實話！給我說實話！”
) U2 B, c  t+ r* V  t4 N
    女奴嚇得直往地面癱軟，不只是“實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 _: t- Y1 f5 H! D1 o$ s: ?    小閼氏仰頭放聲大哭，“快來人殺死我吧，反正我是壞女人，乃杭族的叛徒，竟然敢反抗朵爾查的欺辱，老汗王，你怎麼早不降火把我燒成灰？”

" K! @  f5 e9 S3 s( e$ K    小閼氏故伎重施，仍然有效，立刻就有將官呵斥那名拔刀的萬夫長。
- T9 E" c5 _4 g9 }5 [+ y, n$ @
    萬夫長是者速的心腹，與朵爾查關系友善，早被憤怒衝昏了頭，一刀砍掉女奴的頭顱，轉向小閼氏，“是妳要找死，今天我就成全妳，替將軍和王子報仇！”

9 h1 {/ }% _) N7 F$ h    小閼氏花容失色，舒利圖命令道︰“我是草原汗王，命令你退下。”

, r% d% c. T3 |$ ]* J$ q' d    萬夫長已經殺紅了眼，乜斜著新汗王，“你個小破孩子，有什麼事自稱汗王？謀殺將軍和王子你肯定也有份，沒錯，你跟小閼氏……”

    他竟然公開對新汗王表露不敬，舒利圖的隨從與乃杭族部分將官都憤怒地撲上來。

7 m5 G" t$ N" @    誰也沒有聶增快，他像離弦之箭一樣衝到萬夫長身前，一拳擊出，將比他龐大兩三倍的身軀打飛。
, M, [' {  E, j6 z2 W1 @( E
    萬夫長爬起來，吐掉和著血水的兩顆牙齒，轉身向外面跑去，嘴裡含糊不清地大叫大嚷，“乃杭族有血性的男子漢全跟我走，咱們不認這個新汗王……”

2 S7 z* [. R. j4 U3 M- f5 g3 q+ e6 N( m* c    聶增回頭望向舒利圖，一些將官甚至拿出弓箭，只等汗王一聲令下。

    “讓他走，不要阻攔。”舒利圖說，獨自做出決定。
0 K( C' E3 N( v' F! h: V
    現場許多人對此感到遺憾，因為在這句命令之後，又有不少將官帶領士兵離開軍營。

    乃杭族十萬騎兵由此分裂，半天不到，至少四萬人逃向西北方老家。
- M: |  U! n' `" q. P
# Q' `- L; ~8 ?& H* d: u/ u    這是進攻千騎關計劃不得不取消的第一個原因，還留在龍王帳篷裡的羅寧茶聽說這件事，興奮異常，命令侍女給自己換上最艷麗的衣裳，準備與龍王進行第二次談判。
) h3 ?3 E9 L3 ~
9 a, ^  y9 ~" T5 ]0 y
" C  [6 |4 b" c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五十五章 驗屍
! [2 O$ q* M5 j
: Y  c$ ]) S  t5 b: T9 s   舒利圖縮在椅子上瑟瑟發抖，小閼氏帳篷裡的血腥場面在眼前揮之不去，他可以在外人面前表現得鎮定自若，心裡還是怕極了。
1 x  C: O( g1 B! U
8 x7 H# l* ~6 d$ O' t% r2 s, c    “那不一樣。”他說，大概是覺得有些失態，龍王並未發問，舒利圖就開口解釋，“戰場上……殺與被殺都是可預料的，可是兩具屍體擺在那……者速與朵爾查沒料到自己會遭到殺害，燈光陰暗，血流滿地，還有小閼氏的眼神……希望龍王不會笑話我。”
( o7 `/ ~! ^( c; V9 l
1 m; `0 r/ b* V    “不會。”顧慎為說，作為一名十二歲的孩子，舒利圖的表現近乎無懈可擊，“這麼說，你認為是小閼氏設計殺死了他們兩個。”
! v6 Z5 y' c. _
    舒利圖先是點頭，隨後搖頭，“我只是猜測，或者說是感覺，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小閼氏是個厲害的女人，就算她想嫁給我，我也不敢娶了。”
0 i0 b) V$ b5 g) I! Z1 y" p
    舒利圖經驗還不夠豐富，慢慢地他會知道，很多明真相就在感覺之中。

5 G( y1 r: R" X# p( F, |; u% x    “她向你提出條件了？”

    殺死者速與朵爾查是項協議，小閼氏卻提前動手了。

    “沒有。”舒利圖抬起頭，神情稍顯茫然，“我也以為……就這件事最蹊蹺，小閼氏當時好像真的嚇壞了，非常逼真，從始至終沒提冊封的事情，我提起話頭，她也不接。”
6 l( ]8 x5 C& d9 X' F1 S
6 @1 i1 a  S4 \: K3 V    小閼氏越來越像是一個麻煩，但還不是眼下最大的問題。

' \2 r* ^0 z* V# a4 w    “我放走乃杭族人，是不是做錯了？”舒利圖問道，他當時的舉措沒有得到多少贊同，這讓他心中非常不安。

    “你做得很對，強留乃杭族人很可能會引發嚴重騷亂，反而失去解釋的機會。”

    舒利圖長出一口氣，相對於全軍將領，他更願意相信龍王的判斷。
# Z* y. |! t" ?2 f4 ?  r# Q
# }/ J9 F+ b0 Y- W. y7 p8 X" g6 P$ C    與龍王單獨交談之後，舒利圖立刻召見軍中將領。商討如何應對乃杭族叛走之事，顧慎為聽了一會，自行走出帳篷。

    獨孤羡跟了出來，“事情有點棘手，大家擔心逃走的乃杭族士兵會鼓動全族人造反，甚至投向汗王的敵人。”
: z9 x3 I3 D6 f' q4 k5 h
4 l& Z( H' Z# J* w+ F( e- W( e    “汗王得馬上派人去向乃杭族解釋。”

- q- m9 R" t2 K( I" {; E2 t$ }; Y    “是，所以明天無論如何得攻下千騎關。不能再拖了。”
9 h6 o$ w$ U# M8 |+ q
    “嗯，就是明天。”
1 I, P+ n& }. c
    與左將軍分手，顧慎為帶領衛兵去查看屍體。
' q% g7 L8 ~' w: o( R+ ^+ k
# I: N2 a$ E- i5 r" i    者速與朵爾查的遺體被帶回來，舒利圖向留下的乃杭族將士承諾，會給予兩人超出規格的葬禮。
5 S2 n) ?& a, a
    屍體已經被清洗乾淨，傷口非常清晰。各有一處，看上去非常細小，很難想像兩名壯碩的男子竟然因此而死。
' v6 n( V. g0 A' L
. v- C& q3 z7 Q; {# D: R; h    朵爾查男根被割，又被仔細縫上，他死於流血過多，當他慘叫時，外面的將士卻處於茫然失措的狀態。沒來得及搭救。
4 x0 K" x7 a" ~: o: G4 K% N
    者速死得乾淨利索，傷口正位於後心。
$ M( K7 p% g! q- ~  j% R0 N! G
    顧慎為回到自己的帳篷裡，他早已派人給羅寧茶另外安排住處，拒絕再見她。

. b" Z8 \9 `3 P3 h7 D1 c    韓芬奉命而來，一進來就笑逐顏開，“小閼氏好手段，砍多敦人頭的時候膽子還小，這回就變得膽大了。我應該介紹她加入曉月堂。”

    “妳跟小閼氏談過這事？”
3 _0 W7 [1 U+ U: Z
# J  H- x1 h% b1 `& _) _3 Q# l( c    “什麼事？”韓芬一臉茫然。

- z; a0 w8 o) `* A3 Q    “關於曉月堂。”

/ v6 O7 _4 `: }- j; g  j1 ]    “沒有啊，我為什麼要跟她談起曉月堂？我剛才就是隨便說說，招誰當弟子，全是御眾師說的算。”

    “除了多敦自殺那天晚上，妳沒再見過小閼氏？”

  }& w+ ]" c1 E6 z* {    韓芬仰天想了一會，“嗯，見過幾次。到底是幾次我真想不起來啦，有一次是她找龍王，還有一次她見小姑娘，還有一次……”
; s3 W+ j, }: A' M
    韓芬所謂“見面”只是遠遠一望。顧慎為急忙打斷，“我說的是單獨見面，說過話的那種。”

* ?: r  j* D8 d& G8 K    “沒有。”韓芬立刻搖頭，“這個我記得很清楚。”

1 }$ K* f2 k4 b3 a! K! n    “軍營裡藏著曉月堂弟子。”顧慎為平淡地說。

$ b) G& G9 _/ h  m$ O; @" z    “對啊，不就是我嗎？”

5 ?6 S0 b. U' u- G6 m    “除妳以外另有其人。”
+ e$ a0 q/ w& U+ _4 r
    “真的？”韓芬眼睛一亮，“莫非是御眾師派人來找我了？龍王，如果真是那樣，你就行行好把我放了吧，我沒啥用，還挺能吃，我知道你養活這麼多人也不容易，讓我給你減輕一點負擔……”

* a0 a6 R5 p! `; s) ^0 L8 |, f    “妳把曉月堂弟子找出來，我可以考慮放你走。”
/ z6 g1 W# [7 l/ j' B
" _  d  u& p! E+ j    “嘻嘻，龍王是想利用我吧？我可不笨。”韓芬換了一種語氣。
  e+ K  E. \5 O+ V
    “對，我在利用妳，好補償妳吃的那些食物，而且我保證，不管妳找出多少曉月堂的人，我一律管吃管住，絕不會殺死她們，可要是我自己找出來，就不客氣了。”
  R3 {% B) ~) z5 z2 C* z: l
    “不客氣的意思是打罵、是姦污、還是殺死？”
) J! t- Y4 z# |* K% W$ {- O
2 O6 l5 f) _  p' m) s6 [2 i# n    “殺死。”
' b6 k, u* F) K! d  B8 q$ Y: g
    “哦。”韓芬想了一會，眼睛又是一亮，“這算不算比賽啊？看咱們誰先找出曉月堂弟子。”
, V) r% D) \1 `4 [
    “算，妳贏了，我放妳走，妳輸了……”

2 W9 E$ C3 l: \. Y* F' |    “陪你上床？”
. P! J# b; `% E5 U
" M; t+ Z. _6 d# g: D7 w    “妳輸了，就放棄對御眾師的效忠。”

  Y2 Z/ ]$ Y  P1 r8 ^/ X0 ?    “那可不成。”韓芬頭搖得飛快，脖子似乎都要甩掉了，“不成不成不成，我輸了……”

    “罰妳三天不吃飯吧。”顧慎為更希望韓芬能贏。

8 m# ]0 _( {2 d! p6 w2 x    “好。”韓芬立刻答應，突然嘆了口氣，“韓萱要是在這兒就好了，她最擅長這個遊戲，光憑鼻子就能把曉月堂弟子找出來。龍王，我想她了。”
3 u4 e6 K8 [9 p7 }
9 j; I* F( g+ v8 x3 u8 G    “那就開始比賽吧，等妳贏了，自然能回去見她。”
! i& [" c- z0 U( w: v
# B6 t: Z' L" H% m    韓芬轉身躥出帳篷，她要從第一步就開始領先。

    過了一會，孫神醫來見龍王，不滿地說：“龍王，我早就跟你說過，號稱包治百病的都是騙子，我就那點本事，治療傷殘戰士已經有點勉強了，你還讓我驗屍，說實話……”

    “結果呢？”

2 f0 u; @  b7 W/ m  q6 {    “結果還不是一目瞭然，一個流血過多，一個後心中刀。”
5 [: c9 \7 H) X5 L3 n6 n, V$ [; X. i
% T. I+ S. \' r    “沒有中毒跡象嗎？”

/ P# S' y, ?$ C/ E/ m) v    孫神醫嘴上抱怨，驗屍卻是一絲不苟，“跡象是有一點，但都不明顯，想確認，只有一個辦法。剖開屍體，再隱蔽的毒藥，外表不露痕跡，內臟總會受損。”

, l; p% H3 ?% o  w5 _    剖屍驗毒將會在乃杭族士兵當中經發軒然大波，顧慎為根本不想將中毒的猜測散佈出去，“先這樣吧。”
$ N  w4 G; \, @4 T4 H: O
    孫神醫點點頭，轉身要走。又回過頭來，“龍王懷疑曉月堂下的毒嗎？可是小閼氏……沒錯，小閼氏也是女人，唉，女人。”
& [) I* a% |- I7 Y
7 H, y  Y" c! X7 Q2 b    要說小閼氏秘密投靠曉月堂，顧慎為現在想來也覺得匪夷所思。小閼氏爭權奪勢的理想與荷女完全背道而馳，可顧慎為的想法與那名逃跑的萬夫長差不多：單憑主僕兩名女人，怎麼可能殺死者速和朵爾查？

    孫神醫通常不喜歡猜測，但他看出龍王對這件事很在意，所以臨走之前補充一句，“我在屍體身上沒看出曉月堂毒藥的痕跡，小閼氏就算下毒。也沒準另有來源。”
  r6 C" Y: n, E5 [3 g) A& }' t
    顧慎為表示贊同，這卻讓小閼氏的行為更加撲朔迷離。

' `& p- L' g. t- i5 B    舒利圖那邊的商議結束了，他派出軍中老將率領五萬騎兵去追趕逃亡的乃杭族將士，勸說對方回心轉意，如果不成功，也儘量不要開戰，而是一同前往乃杭部，宣達新汗王的旨意。

    舒利圖有點著急。他剛剛當上汗王，乃杭族作為重要盟友，此時背叛將會在草原上帶來極大影響，他想親自去乃杭族老家，又想留下來幫助龍王奪下千騎關，甚至攻破璧玉城。
2 w) O: f! \& x5 y6 R* I3 ]
    “拿下千騎關，你就可以率兵去安撫乃杭族了。還有羅羅，聽說他正在北方重新集結軍隊，不可不防。”

    “嗯。”舒利圖重重點頭，“龍王要留下多少騎兵？”

* q5 m6 u4 ^$ L8 X% b1 }( M    “一萬。”
$ Y/ E, g) o: D( h
  ~( C$ p6 _0 m" x+ f2 a( g    “一萬？”舒利圖吃了一驚。這個數字比他想像的要低許多，“我用不著太多軍隊，倒是龍王，既要攻打璧玉城，又要防備中原人……”
( w7 l4 Q+ z; x
+ a9 E. q; H4 O/ I    “我自有辦法。”顧慎為甚至覺得一萬北庭騎兵都多，他與獨孤羡都不希望將太多北庭人的力量引入西域。
4 I- H2 |, g( v4 W3 v9 w! H
    送龍王出帳的時候，舒利圖顯得有些激動，他一直對自己的地位惴惴不安，這還是第一次，覺得有可能真正擺脫傀儡的身份。
! ^0 \( j5 d& Q# C! V- r5 h# I
    進攻千騎關的計劃推遲一天，金鵬堡守軍和中原一萬先鋒軍都沒有主動挑戰，雙方像是達成了默契，這一天的前線平靜無事。
$ ^3 h/ f9 p! b' K
; e. W6 e/ K! y- [: |3 T1 L9 S    當天傍晚，軍師方聞是快馬加鞭趕回營地，身邊連名隨從都沒帶，差點被不認識他的哨兵射死，發現千騎關之戰沒有開打，他鬆了一口氣。

    “龍王，千騎關攻不得，起碼現在不能。”方聞是一進帳篷就說道，連聲招呼都沒打。

8 `; u/ D# e& s, t% M7 ]+ M    顧慎為正與獨孤羡完善攻城計劃，抬頭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軍師，“你在替誰當說客？”

3 `4 P7 @1 n0 Y* s3 ]    方聞是忠於龍王，但也容易受他人影響，想說服某人，有時會被某人說服，他自己卻不這麼覺得，所以愣了一下，“當然是替龍王，龍王擔心我被收買了？我可是孤身一人跑回來的。”
: S) d# S6 n' Y" s- l
    “嗯，你說說理由吧。”
& B+ w0 v4 ^3 |* t$ z4 O$ u5 L
& Z& h  A% b7 I/ f4 Z0 S    方聞是瞥了一眼獨孤羡，見龍王沒有反應，才繼續說下去，“我沒來得及去樓蘭國，半路上就碰到中原軍隊，領軍的人正是西域都護官衛嵩，他接見了我，很客氣，聲稱中原願意與龍王結盟。衛嵩是個老滑頭，不可信，我按照龍王的指示，暗中調查衛嵩在中原朝堂的地位。”

    方聞是頓了頓，“為了與北庭決戰，中原集結了前所未有的大軍，主帥名叫龐寧，是中原權傾朝野的大將軍，也是衛嵩的親家。”

7 z2 D0 R0 X9 z. ]2 r! r6 c    “嗯。”顧慎為還沒明白軍師的意思，龐衛兩家是姻親，與攻打千騎關似乎沒什麼關係。
: L* V1 j+ a1 ^$ j* M
    方聞是話說得太急，喘了口氣才將最關鍵的內容倒出來，“龍王不是想知道衛嵩的政敵是誰嗎？就是那個蕭王。龍王攻打千騎關，就會引來中原大軍，衛嵩與龐寧因此得勢，蕭王身敗名裂，反之，蕭王立功，衛龐無功而還。龍王選擇吧。”
) k7 c: V  i$ a# y/ i7 d, Z- z
! e3 w+ f" Z! }/ E* @
3 M& c3 K1 z1 ]+ M* t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五十六章 解仇

1 j  s: x  ]  f  E1 F$ E  J0 D   大將軍龐寧是三朝老臣，顧慎為從小就聽說過這個名字，那時的龐寧還沒有權傾朝野，但職位已然不低，顧侖經常提起此人，語氣不是特別親善。

    顧慎為還記得衛嵩曾經說過的話，他與顧侖是先帝寵幸的大臣，與另一派老臣對立嚴重，先帝駕崩，顧侖遠赴西域，衛嵩卻選擇向政敵屈服，現在想來，這位政敵十有八九就是龐寧了。

    中原朝堂的派系與鬥爭比北庭要複雜得多，顧慎為所知基少，方聞是也打聽不出太詳細的內容，只能勾勒出極為簡單的格局，“中原大臣分為兩派，一派受皇太后支持，就是龐寧、衛嵩這些人，另一派托庇於小皇帝翼下，明爭暗鬥，打得很激烈，幾乎在每件事情上都有爭執，對北庭和西域的策略尤其如此。”

    方聞是的目光在龍王和獨孤羡臉上掃來掃去，希望他們儘快明白自己的意思，“太后一黨希望通過戰爭搶奪功勞，另一派大臣必然反對，理由是勞民傷財，爭得你死我活，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老汗王之死、北庭分裂讓太后黨占得優勢，連皇帝都覺得這是決戰的最佳時機，蕭王偷偷前來西域，就是想制止戰爭。”

    顧慎為沒吱聲，衛嵩果然是老滑頭，當他勸說龍王刺殺老汗王時，可從來沒提過黨爭的事情。
4 K& }% l8 P  V
2 P: w# |5 }* o3 o+ d. k    獨孤羡對中原朝堂不感興趣，笑了一聲，說：“這個蕭王聽上去像是奸臣。”

    方聞是冷臉搖頭，“獨孤將軍想得太簡單了，誰忠誰奸是個很複雜的事情，不是憑好戰與否來判斷的，再說那是中原的事，管他忠奸，對龍王有利就是好的，眼下蕭王才是想與龍王修好的人，衛嵩恨不得明天就將龍王一網打盡。”

. i4 M) l* c. v8 l% \4 w! J    “你見過蕭王了？”顧慎為問。

# ], M! d' f" j: g9 {, w. S    “沒有。時間太緊，不過我隨時都可以去見他。”

1 j8 L# h2 c: M    “那你怎麼知道蕭王要與我修好？”
9 f  h8 j: D" x7 t3 T8 L* t. l
1 Q# l8 ^+ h* C- g% i6 s    “我本想回來跟龍王說說衛嵩的事，半路上遇到那個矮矮的老太婆，叫屠翩翩什麼的，她還認得我，跟我雜七雜八地說了一通，她知道的東西不多。可我一聽就明白啦，所以快馬加鞭，還好趕上了。”

    顧慎為沖獨孤羡點點頭，“先這樣，請將軍繼續準備明天的攻城之戰。”
8 }1 C8 Z3 u0 i6 F
    “是。”獨孤羡知道這是逐客的意思，躬身退出。
/ w9 d# Y% F! F) X
. [" Q* t- L5 y, e- e' l+ m* v    方聞是看著獨孤羡的背影。一直到對方放下帳簾，迅速扭頭問道：“龍王不惜冒與中原開戰的危險，是想報仇吧？您可還記得當初說過的話？”
+ ?; ]. s9 X* F& Z* b8 P% F; R9 M
    方聞是當軍師的第一天，就要求龍王承諾爭霸為先私仇為後。

    “當然。”顧慎為說，“攻打千騎關與報仇有關，但是我有充分的理由，無論中原如何威脅。今年冬天之前主力大軍是趕不到的，奪下璧玉城，龍軍就有整整一個冬天的時間備戰，舒利圖也可以藉機平定整個草原，明年帶回來足夠多的騎兵，我就不信中原不可戰勝。”

    “那個小孩當上汗王了？”方聞是隨口問道，想整理一下思路，同時緩和龍王的嚴厲。
9 |* M3 s5 U: h6 ]: f# p
    “嗯。”

/ e1 C, k# w: g4 f    “很好。”嘴上這麼說。方聞是卻習慣性地搖搖頭，“如果舒利圖平定不了草原呢？如果明年他帶不回足夠的騎兵呢？也許一切順利，但北庭人覺得現在不是決戰的時機，所以勸止新汗王參戰呢？舒利圖現在好控制，因為在他周圍還沒形成‘朝堂’，這種狀態持續不了多長時間，只要龍王一放手——”

    “因為‘如果’太多。我就得放棄手中的大好機會？軍師，我尊重你的意見，但是你應該知道，只要擋住中原大軍明年的攻勢。龐衛兩人照樣在中原朝堂失勢，蕭王仍會選擇與我聯合，我相信，中原皇帝不是‘記仇’的人，龍軍對璧玉城掌握得越牢固，在談判中越有利。”

3 _* t2 h+ @6 l( ]3 \. n    “道理是這樣，可龍王的所作所為太冒險，一旦失敗，再無迴旋餘地。”
3 w: y8 {" u* T+ ^4 ?7 ~: l
( e& b# b: Q- h/ _* ~' ^( b& k) Z    “我不是一直在冒險嗎？”
9 j; i( h5 O( t& p* B
( v3 i  h* v! j6 @( I    “從前是不得不冒險，別無他途，這一次龍王是在兩種選擇當中主動冒險，不一樣，不一樣。”
3 m( [- l0 w5 q
' ^* u- {& i( g2 s- b  ]" `    顧慎為考慮了一會，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更開通一些，於是將羅寧茶帶來的條件全說出來，內容比屠翩翩的講述要詳細得多，最後他說：“你瞧，就是這樣，蕭王也不是朋友，他說會將璧玉城主的位置送給我，可是只要他請來的中原高手‘稍不注意’，我就會一無所有。”

: @+ }7 `# b7 W% Q! e    “龍王沒把握擊敗中原高手和獨步王嗎？”方聞是疑惑地問，在他心目中，龍王就是全天下武功最高的人。

7 C6 _3 D( I. q7 p* E# v    “我殺死過一名中原人，是在別人的幫助下，我敢保證，單憑我自己絕不是對手，據說那人並非中原武功最好的高手，至於獨步王，不久之前我剛剛與他交過手，一敗塗地。”
$ @7 f9 ]+ T5 R, B
" G1 |* Y8 f) E4 g    方聞是張大嘴巴，這些事他第一次聽說，“這個……原來是這樣……誰幫助龍王打敗的中原人？可以再找他……”

6 F. K( ^( e  N* Y) p& I  g( v    “荷女，那次情況特殊，我們不得不聯手。”
. |" w; G$ O+ u, L) Q
    方聞是又呆住了，他知道龍王與曉月堂勢水火，再無合作的可能，“即使失去璧玉城，龍王仍掌控著逍遙海和香積之國，甚至可以在中原做出反應之前佔據疏勒國，大勢未去，我說過，爭霸乃是十年、數十年的事業，只要中原大軍退出西域，咱們仍然可以想辦法奪回璧玉城。可要是與中原開戰，勝即大勝，敗則全失，龍王，您可想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明天攻下千騎關，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我明白。”

    方聞是長嘆一聲，“既然這樣，我還是留下吧，再去和中原談判也沒意義了。”

9 c& w( {, o7 n- K    “嗯，我正需要你，攻下千騎關之後，舒利圖要去安撫乃杭族，你跟著去，別讓新汗王的‘朝堂’形成得太快。”

    “義不容辭。”方聞是喜歡重大的任務，立刻來了興緻。失望情緒少了一大半，“舒利圖身邊是得跟個人，龍王接著就要攻打璧玉城吧？”

    “是，我希望年底前結束戰爭，如果一切順利——璧玉城是不會做出激烈反抗的。”

3 c4 L9 h/ k+ G6 X: \$ k    “龍王已經做好準備了？”方聞是明白了龍王的暗示。
$ _- `8 M, T: d: g
$ E8 v3 z2 b, d2 T' N    “做了一些，還不知道結果。”

  m5 U  D; w9 i+ \( q6 }    “哈哈，璧玉城居民是天下最勢利的一群人。我相信龍王的準備一定能成功，真是可笑，歷代獨步王一手造就滿城的趨炎附勢之徒，最後卻要毀在他們手裡。”

4 N$ M3 _! ^! Y* Q" a- q    方聞是告辭，臨走之前還是提醒道：“穩妥與冒險，龍王看得很清楚。我再沒話可說，您選擇吧，無論怎樣，我都會全力支持。”
8 Q  X5 e0 ^- ^0 C8 p) e* ~
    顧慎為重新考慮了攻城計劃，不得不承認，雖然這其中有一舉奠定霸業的考量，但復仇色彩如此明顯。由不得他視而不見，在北庭轉了一圈，他越發確信屠滅顧氏的幕後主使者是中原人，衛嵩的嫌疑最大，那個老滑頭起碼是知情者。

    他想復仇，半座金鵬堡已入囊中，仇恨卻燃燒得更加熾烈，甚至在偷偷慶幸還有更大的仇可報。

    顧慎為既需要仇恨所帶來的巨大力量。又希望將其嚴格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由得越想越亂。

6 }1 l, i' i" O6 t' f    “聶增。”他叫了一聲，必須做點別的事情分散精力。

" I$ _* `3 r# p1 D5 ~2 P    聶增從帳外走進來，神色抑鬱，跟平時的他不太一樣。
0 [6 a2 |% G7 s7 B$ e! g
    顧慎為特別不擅長調整身邊人的矛盾，所以盯著少年看了好一會才說：“你跟鐵玲瓏是怎麼回事？”
2 Z! b3 Y: x+ R! I; y( f" n
% \+ ~4 Z0 e5 ~# F. y    聶增臉上微紅，“沒、沒什麼。”語氣扭捏。與他平時更不一樣。

    “你喜歡她？”

3 _  }/ e% O" Q2 Z' z& R9 b    顧慎為不知不覺用上談判技巧，來了一次突然襲擊，這一招用在化解矛盾上顯然不太合適，聶增臉更紅了。卻沒有直接回答，“其實我也想跟龍王說一件事。”

    “哦？”
3 x: `3 u( z  i- [4 h. p1 K
4 E6 N4 r+ y5 O/ j4 ?$ Z    “我希望……我希望龍王允許我保護汗王。”
" k' R0 Q+ E+ L# B5 W
    “這不是你正在做的事情嗎？”
) v) E9 G3 J- T6 G7 K+ ~
. r5 r' N! `7 [1 E0 R5 C    聶增名義上是龍王的貼身護衛，倒有一多半時間是在保護舒利圖，顧慎為所以有此一問。
5 B: w! {* S: e
8 o+ c0 t) g0 f5 ~; {3 s    “我的意思是……只保護汗王，今後跟他走，就像銀雕。”
4 P( B' b7 E1 ?5 b
- k- L* \4 r- O6 p+ }$ Q  L    “舒利圖邀請你當他的翼衛？”顧慎為有點驚訝。

    “他有這個意思，沒敢跟龍王說，可我相信龍王不會計較的。”
% l4 e& I8 Y- H$ i2 ]
    “當然。”
, L# B% ]% Y( ~* Q2 v: l
    “但這不是我想離開的最重要原因。”聶增深吸一口氣，坦然地看著龍王，“我大仇已報，不需要再留在龍王身邊了。”
* `% M3 B% t  n
    “大仇已報？”
' @6 j: C7 N' W4 I9 @
    “嗯，龍王派我去璧玉城的時候，我做了一點私事。”
( Y% v6 N, G2 ?9 ]( M4 K  U( D
! J4 b1 R: R" E+ @* A1 c/ w) P    顧慎為想起鐵玲瓏曾經說過，聶增在璧玉城期間一度失蹤，大概就是為了“私事”，他沒吱聲，等著少年繼續解釋。
3 Q) X+ {9 P  q7 |5 C' g
1 b! V9 h6 v# A/ w9 B- B8 @    “龍王與鐵寒鋒只是受僱殺死叔叔全家，我找到了僱主。”
0 b6 p  u# P; V9 Z; E+ w, a
& X& f# d1 s' p/ d, k' m: M% F    “你殺了他？”顧慎為突然有點羡慕這名少年的仇恨這麼簡單。

9 \8 b2 L. _: z$ m8 z    “沒有。”聶增的回答讓顧慎為大感意外，“那人就是個賣麵的小商販，因為一點小小的衝突，被我叔叔……打斷了腿，仇恨就是這麼結下來的，他說他沒想殺我叔叔全家，只想要一根手指。我相信他，於是又找到當時的中間人，他已經快要死了，根本不記得我叔叔的名字，他說‘這是璧玉城，大家都是為金錢和殺戮而來的，你問我為什麼要殺你叔叔，我倒想問你為什麼不殺？你叔叔千里迢迢跑來這裡，不也是為盡情殺人嗎？’就是這樣，我的仇人不是龍王，也不是小販和中間的大罩子，而是整個璧玉城，我叔叔進入璧玉城拔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這種結局，我無仇可報。”
2 k+ h8 g. c: X3 O3 A3 ?  `5 D3 Q  C

1月23

第五卷 刀劍鋒寒 第八百五十七章 決定
$ @! }9 Z( E& Z
   龍翻雲又無緣無故發了一通脾氣。

: M! l1 N5 ?; B- j9 ?  F    “別拿我當小孩兒，妳是不是覺得我成為廢物，什麼都做不了了？”
5 {$ u  Q; F8 B2 r' f9 d2 e
" s/ R% l$ C6 ^+ q! G' Z    紅蝠笑得非常勉強，卻沒有收手，仍然拿著夜壺幫助躺在床上的龍翻雲排尿，“你不是小孩，也不是廢物，只是在養傷。”

    龍翻雲冷著臉，沒有一絲的感激之情，“妳不用做出這種表情，連我自己都能聞到臊味，妳又何必假裝沒感覺呢？扭頭吧，厭惡吧，我不在乎。”

    紅蝠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正猶豫著，小解結束，龍翻雲推開她，自己提上褲子，蓋上毯子，仰頭躺下，就這麼幾個簡單的動作，仍然牽動傷口，疼得他滿頭大汗。
) I  m* y7 q3 Y/ f& [
    紅蝠放下夜壺，拿汗巾想要擦拭，龍翻雲抬手擋開，“用不著，這樣挺好，起碼我知道自己還活著。”
# c" R. T+ S0 |4 R2 r/ o
$ \, f: M+ o/ ]. i    “那你休息吧，天已經不早了。”
) t7 ?6 l, f: i
) J0 ^" [' S* x3 S    龍翻雲扭頭惡狠狠地看著她，“妳守在這裡讓我怎麼睡？”

* y* L* T4 w' N" k! _+ B    “我不是一直守在這裡嗎？”紅蝠露出溫柔討喜的微笑，那是為奴期間養成的技巧，屢次不爽，這一回卻失敗了。

    “廢話，我那時人事不知，和現在能一樣嗎？”
' ?! L4 S, T% J" \4 M$ G, |
' {7 ]: I! B- s) ^    “你不要發火，我馬上就走，孫神醫說過你需要靜心……”

5 S) z/ Y" x% ~& b    “孫神醫、孫神醫，什麼都是他說，妳以為他真是神仙嗎？要走就快走，越遠越好。”

' R6 _% H) G" p1 l2 L0 F7 w    紅蝠瞭解男人，但她從來沒遇到這種情況，對一個人越好，對方的脾氣卻越大，她有些疑惑，“你是在逼我離開你嗎？我說過了，我不在意……”
; g) b: S  B, M$ c
* {0 c- ]" g$ \* b/ p- N& N7 m    “我在意。”龍翻雲忍受著腿上劇烈的疼痛，咬牙切齒地說，“我是大雪山劍客、華蓋峰族長。要麼站著生，要麼躺著死，現在這算怎麼回事？”
6 y' ~6 |: t) y9 H
, H# U, \7 w; [+ S9 t6 k    “孫神醫說你可能會站起來。”紅蝠小聲囁嚅，有點被龍翻雲嚇著了。

    “孫神醫”三個字更激起了龍翻雲的怒意，“站起來有什麼用？能自由走路嗎？能騎馬嗎？能拿劍嗎？我現在就是一個笑柄，全是因為妳，妳非讓孫神醫把我救活。為什麼當初不讓我死？那樣的話我會是大雪山的英雄。”
/ s2 x7 P6 f- `, c$ X
# O) c; L7 X3 M8 \    “慢慢……會好起來的……我想你還能拿劍……”
3 N5 P; f0 {! |! ?5 Z
6 P' k  ?% M3 {0 ?' i3 M    “拿劍當枴杖？”龍翻雲的刻薄已經到了極致，平時沉默寡言的他，能從紅蝠的每一句話裡挑出毛病，“死了這條心吧，不要用妳虛假的希望來矇蔽我，事情就是這樣。拜妳和孫神醫所賜，我成了廢人，可以任妳擺佈，妳高興了吧？”

" K& j2 `2 {+ w    紅蝠應對男人的一切技巧這時都用不上，怔怔在站在床前，眼淚奪眶而出，龍翻雲臉上卻沒有一絲緩和。“出去。”他說。

    紅蝠跑出帳篷，龍翻雲盯著上方，雙眼一眨不眨，每當思緒湧起，立刻強行壓制下去，他不想思考，也不敢思考，害怕稍一猶豫。自己就會變得軟弱。
, s* I1 h% E3 |" O5 X( m, e
    幾名大雪山劍客在門口探頭探腦，偶爾掀簾窺望。
' y4 h+ Y& k% |* D) W/ |
: |1 D, \# M/ G& w8 J    “進來吧。”龍翻雲說，語氣熱情。
) p% \% `1 `5 {0 a7 ^4 F
    劍客們魚貫而入，默不做聲地看著族長，他們都屬於華蓋峰。

& z8 w! s/ @( z9 b: P    “帶酒來就是兄弟，沒帶酒全都滾蛋。”龍翻雲嚴厲地說。
8 V4 c- F8 X8 y$ M2 I3 P
    劍客們互相瞧瞧，一名年輕人從身後拿出飽滿的酒囊。“夠嗎？”
) s; Y; O# |4 v: U) k2 m0 @! [% v/ X+ J
7 V( z: r& Z$ j  f    龍翻雲坐起身，一把奪過去，痛得齜牙咧嘴，仍然仰頭猛灌一口。“啊，這才叫活著。”
: O+ ]( x3 p# V" G% o) Y
    劍客們哈哈大笑，年輕人坐在床邊，一拳砸在族長肩上，“看來你真沒事了，我們還擔心……”

    龍翻雲一手舉著酒囊，一手按在年輕劍客的脖子上，用力往下壓，“我當然……沒事。”

+ {# I% e7 A2 ]3 ]3 W% P# z    年輕劍客臉憋得通紅，猛一使勁，挺脖擺脫束縛，龍翻雲向後倒在枕頭上，酒灑了一身。
. t9 W* X% U5 C; N' b
1 {8 ^# ~5 {- J& }  Y    劍客頗感不好意思，龍翻雲卻不在意，笑道：“小七力氣見長啊。”
: P# r9 Q6 t, R) A* Y
    叫小七的年輕劍客嘿嘿傻笑，另一名年紀稍長的劍客覺得這是個機會，問：“族長，紅蝠是怎麼回事？我們看到她……一直在哭。”

    歡快氣氛陷入尷尬，龍翻雲收起笑容，喝了一口酒，沒有回答。
0 O) Q3 D. h6 d0 p3 B) U  ~& ]9 b2 k
    年長劍客咳了兩聲，繼續說：“你是在擔心大雪山的妻子嗎？現在情況特殊，以後我們一塊去說個明白，她肯定會明白的……”
+ e6 N- {9 G) x8 _  \; _; E! G
' N# ^# A2 M. Q; x' j( m, j    龍翻雲看著眼前的幾個人，開口時語氣頗有些動情，“咱們從大雪山出來追隨龍王時有多少人？”

    “幾百人吧。”一名劍客答道，不明白族長的意思。
/ h5 ^4 D: r2 n' q) p3 ?$ Y0 q# z
    “華蓋峰人不多，去往香積之國之前，一共提供戰士八百六十一人。”龍翻雲是族長，對這個數字記得清清楚楚，“兩年多了，瞧瞧，咱們連一頂帳篷都填不滿，一二三四……八個人，加上我算是八個半。”
3 s) o0 k! E/ s7 J/ j8 u
% E+ i* [$ g/ A+ J    “逍遙海還有咱們的人。”
  M) i# _! u1 n) ?( z
: s9 J7 p5 Z% Q' o0 n; B    “嗯，一百三十四個兄弟，我記得他們，只要攻下千騎關，很快就能再見面，一塊去攻打璧玉城、燒掉金鵬堡。”
6 j& X& U8 s& V7 M) D
+ t- O9 \; A' x) d! V    火燒金鵬堡的場景激起劍客們的鬥志，由龍翻雲開始，九人輪流喝酒。
& D- J; \2 p' B6 h$ F
7 g+ w2 R* }8 `  o7 d    “華蓋峰沒給大雪山丟臉。”一名劍客喝酒之後大聲說。
9 `4 l% I+ I8 U2 O" O' X+ b, e) u5 X. J
    “沒丟臉。”眾人應和。

    龍翻雲直到這時才重拾之前的話頭，“你們還想著跟我一塊回大雪山勸服我的妻子嗎？你們還覺得……我應該把紅蝠留下嗎？”
( R7 a8 r- C; U
6 m- ~, D, [1 R! h# k    沒人說話，八名劍客都明白了族長的心意，攻打璧玉城必是苦戰，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 F" h8 u( F: S$ f- X    龍翻雲感到體內有一團火在燃燒，不是仇恨，也不是情愛，而是單純的鬥志，這種鬥志只有同是大雪山劍客的人才能明白，“我求你們一件事。”
: W6 @) p# e4 d
    “你是族長，直接下命令吧。”

! \8 `! i/ V+ w4 p    “不，這不是命令，這是乞求，我這輩子唯一的乞求。”

    “答應，我們答應，族長請說。”
& L- J$ I% }" V7 ~' G$ m
    “攻打金鵬堡的時候，把我抬進戰場。別讓我成為龍王的負擔。”
7 e$ `/ g, L  B* n% @
$ Q5 U8 j& g- A, E5 H; x0 u) r" b    八人沉默，突然同時拔出重劍，用力一揮，刺破氈毯，入地數寸。
& T* z$ z, \. L: j5 `- c
/ y. |) R5 p/ m( i0 r* X' F    帳篷本就不太大，八柄重劍劃過，就像是劍林拔地而生。龍翻雲心裡踏實了，重新躺下。

; w7 S: Y. t0 F    “龍王？”一名劍客輕聲驚呼。

5 [6 b* j9 q- p( r: C) F9 j    龍翻雲騰地坐起來，看到龍王就站在門口，“您怎麼來了？我……”

    顧慎為走過來，制止龍翻雲下床，“我聽到這邊挺熱鬧。過來看看，你們在喝酒？”
" f4 X0 I, Z, v4 A! a0 c
  c& Z* b; w! T, K6 Z    一名劍客拿起酒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族人相聚，他們能夠談笑無忌，在龍王面前卻顯得極為拘謹，這並非見外。他們早已將龍王當成大雪山的一員，是天神賜給積雪之地的英雄。

    他們的拘謹源自內心深處的敬畏。
6 V7 R1 W  n! G# R9 U1 A
    顧慎為接過酒囊，仰頭喝了一大口，讚道：“好酒。”

" U  a. {9 D4 F( N( M    劍客們都知道龍王不喜飲酒，看到他這個樣子，吃了一驚。
" _7 O5 O6 v, w7 h  |0 x1 u
' `4 n7 a# Z& ^0 k    “龍翻雲。”

    “在，龍王。”

% J7 \0 n- P  C; |    “我命令你從明天起恢復護衛隊長的職責。”

: {4 I- h1 }) g' m7 ?    “是，龍王。”
8 |* k7 @$ z6 B- m
% l; z* i/ C' l    “你不用出帳篷。但是有幾件事你先做了，第一，補充衛隊成員，五百名，你親自挑選；第二，安排輪值，緊要關頭。大家可不能懈怠，這件事只能由你來做，別人我信不著；第三，向紅蝠道歉。”

    顧慎為轉身離去。留下一眾劍客面面相覷，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年輕劍客才茫然問道：“龍王是讓族長向紅蝠道歉嗎？”
/ y4 v- h; h% Y5 P3 H2 N
    顧慎為聽到了劍客們的大部分談話，歸他掌握的軍隊越來越龐大，以至於他忽略了一個問題：最初跟隨他征戰的將士正越來越少，損耗速度比從前還要快。

    大雪山本有五峰，華蓋峰在人力上屬於中等，剩下一百多人，最弱的落神峰只剩下空名，族長以下，無一倖存。

    還有第六峰——護法峰，那是為了感謝老刀客陀能牙的及時救援而設立的，一千五百名刀客，死的死，逃的逃，在陀能牙遇刺之後，連名字都遭到遺忘。

% p% Z/ y% _' t3 W% D! L% B4 ^    獨孤羡還沒睡，仍在與幾名將官商議明天的作戰方案，既然推遲一天，他希望計劃越詳細越好。

    看到龍王，獨孤羡命令將官們退下，“再有不到兩個時辰就可以開戰了，我相信午時之前龍王能夠進入千騎關。”
8 @! h1 Z/ v+ M! c8 k$ c
6 d+ q& ]1 A8 I    顧慎為點點頭，獨孤羡向來保守，他說午時之前能攻下，那就一定能實現，“有件事我想尋求將軍的意見。”

    “龍王請說。”
. F  Y& K7 ?* U
3 _) @  F! ]* x) O1 i4 m, V- V9 ?- f    “進攻千騎關表面上是與金鵬堡戰鬥，其實真正的敵人是中原軍隊。”

2 [7 l2 p6 m1 q! C/ S5 J( p    “沒錯。”

/ c" Q, ?: A# B( k# q# i& h! R9 N    “士兵們瞭解這一點嗎？”

    獨孤羡一愣，“他們用不著瞭解，只要知道自己明天的職責就行了。”

    “他們總會瞭解，北庭人、西域人，當他們知道接下來的敵人是中原大軍時，會有什麼反應？”

' y/ q7 K2 @& V! q' K    獨孤羡又是一愣，“我……沒想過。”
  U! ~, p: B  V, D& c; p1 R/ I
! P+ p& x+ l4 l4 U    “現在想想，你最瞭解各國軍隊，應該知道他們的想法。”

3 z2 p7 h6 l& O    獨孤羡思忖良久，“我沒辦法給出準確的回答，人心對我來說總是難以揣測，不過我建議龍王，要與中原開戰的消息透露得越晚越好，最好是讓新汗王開口，北庭與中原是世仇，戰爭不可避免，西域人……只是配合。”
4 y. D' g9 w  I! L, I2 L9 s) o
    “北庭坐擁遼闊的草原，可進可退，將軍說過這是他們最大的優勢之一，可西域卻沒辦法跟著遷移。”
* _, f1 H. t% @7 o$ C( }
    “呃……龍王要取消進攻計劃嗎？”
6 k# t+ g8 \' g/ H
    “暫緩幾天。”
+ D( s7 J+ z! G. U, @0 [$ c
; I' O6 a% i; _& `    “是。”獨孤羡是名職業的將軍，執行命令，從不多問。

    方聞是連鞋都沒穿，光腳跑出帳篷，攔住正在返回帳篷的龍王，“不打千騎關了？”

! z" w% x9 s0 U" m% T( V    “暫時。”

0 E1 I) C# F" B( w    “龍王準備參加城主比武嗎？你說過……”

    顧慎為說過他不是獨步王的對手，“我會想辦法。”

2 p9 n. ?5 f* h# `7 T    方聞是呆呆地望著龍王的背影，全不理會腳底的涼意，龍王最終選擇了他的計劃，他卻沒多少興奮之情。

' r$ B1 P. E  A0 N$ a    顧慎為回到自己帳篷裡，發現韓芬又睡在他的軟榻上，於是將她叫醒，“妳可以走了。”
1 M/ s5 `/ M) M! ^
3 w5 s& V- q/ |; b5 {    “什麼？”韓芬睡眼惺忪，“我還沒找到曉月堂弟子呢。”
* [# A+ _; I$ ]2 y3 E
    “用不著，妳去找御眾師吧，告訴她，我想和她談談。”

    韓芬睡意全無，騰地跳起來，哈哈大笑，“終於等到龍王這句話囉！”

5 D! h. E5 ^! {    顧慎為一個人不是獨步王的對手，他需要荷女，刀與劍合在一起才能發揮最大威力。

. e( d6 D, @% y" \

1月23

第六卷 璧玉城主  第八百五十八章 請客
: o/ Y7 l) ^  F" s: x7 I
! k. a5 a5 p+ {- L& N    南牆酒館衰落了，從前大家都說“不撞南牆不回頭”，現在變成了“望見南牆就回頭”。

  O) [9 w; Y9 v3 z8 o    衰落的原因有很多，店主歸咎於戰爭，他經常拉著為數不多的酒徒說：“打打打，沒完沒了，也不知道他們在爭什麼，可把大家都害苦了，想運點好酒進來真是難啊。我這裡有幾壇剛到的中原美酒，要不要來點？是比從前貴了一點，可是……”

: M) f& |5 {2 O    仍然留戀南牆酒館的通常是老顧客，他對這裡的衰落另有看法，對店主也不避諱，“打仗影響所有人，為啥就你最倒霉？因為你不是呂奇英，呂掌櫃本事大啊。”

) p/ P: _. E( N8 b/ t    話題不可避免地轉向懷舊，呂掌櫃一下子在眾人口中成為傳奇人物，新店主接手兩年多了，仍然無法消除前任留下的痕跡。

4 W( p2 Y3 r4 f9 T" Z5 d8 u- C- N    初冬的傍晚，外面下了一場大雪，酒館的生意越發冷落，店主幹脆將大多數夥計打發回家，只留兩個人和一名廚師，應對七名酒客。
0 V0 `) A$ a4 m+ x
1 I  m2 E! K& r5 ~# B    身材高大的老者是第八名酒客，進來之後直奔固定的位置，坐下之後呆呆地望著桌上的燈光，一聲不吭。
/ w/ \& G- P2 ?
    “老人家，吃點什麼？”夥計冷淡地說，他是新人，不記得從前的輝煌，只是覺得這個酒館占地不小，來的客人卻跟破爛的街邊小店沒有區別。
) q  {3 H0 O2 C/ K+ c
6 B' |6 U; V; Q    老者抬頭望了夥計一眼，目光無意中透著一股凌厲，“最貴的酒，一罈。”

, P7 L5 R& }0 v1 G) y    “一……一罈？”夥計以為自己聽錯了。
" M8 I9 e- _" T3 p
    老者垂頭不語。

    “最貴的是葡萄酒，要……三百多兩一罈呢。”說到最後，夥計壓低聲音，好像這是一個秘密。
. G) k% i% n: o" b: z2 C
    老者從懷中掏出一錠黃金，隨手扔在桌上，還是一句話不說。

+ C2 d* u3 b2 z: c, j" o* b9 Q- o. P    夥計呆住了，他見過黃金，可是猜不出這一錠的價值。

+ `3 o$ _  p5 O& f. y' Y    店主餘光瞥見一抹金黃，一個箭步衝過來。推來沒眼力的夥計，腰彎得幾乎與桌面平齊，“老先生，您可好久沒來啦，最近挺忙吧？想喝好酒，沒問題，疏勒的葡萄酒只能算是普通。在本店絕稱不上一等，我這裡有中原……”

( Y# o6 N9 x1 q1 Y3 Z    “不，葡萄酒就好，來一罈。”
9 @' z& t: f# R2 A
    店主心中暗恨，打定主意過了今天晚上就將夥計開除，臉上卻笑得越發諂媚。悄悄將桌上的金子收起來，“來幾樣下酒菜？本店有剛從冰裡刨出來的河魚，新鮮著呢……”
5 b- h7 g% p9 A* n7 [
    “不用，再來一壺茶水。”

    店主愣了，酒配茶水，這種喝法可沒見過，但他絕不想錯過已經到手的三百兩生意。急忙吩咐另一名夥計搬酒來，隨後眼巴巴地看著老者，希望對方再要點什麼，他好將整錠金子都留下。

    “你認得我？”老者生硬地問。

0 x/ p! e5 y" ^; {% e9 G* R. W    “啊？老先生從前是這裡的常客，最近不怎麼來了……”店主記得這張臉，可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去把那兩桌客人叫來，我要請大家喝酒。”

    那七名酒客早已注意到這位有錢的老者，不等店主開口。每人端著桌上的一樣菜餚，歡喜地跑過來，自己的酒一杯不帶，先是感謝老先生，隨後叫夥計搬椅子過來。

    桌子不大，老者獨占一面，另外七人就顯得擁擠了。不過沒人在意，全都摩拳擦掌，準備品嚐三百兩一罈的葡萄酒。

' K) C  S9 G. Y6 X    酒上來了，每人面前都倒滿一碗。眾酒客端起碗，向老者客氣地讓了一回，迫不及待地倒入口中。
  y1 a0 D  Y7 a
    “都說喝葡萄酒要用夜光杯，我記得這裡有幾隻來著，怎麼不拿出來？”一名髮鬚皆白的老酒客問道。
' A% R. Y- M! y  @/ F: q
  P4 {( z# u+ G) v; }- e    店主神色尷尬，“夜光杯太脆，都打碎了。”
1 E# U+ ]( i0 O0 W' c* k
! h/ a3 l1 ?3 k& w6 V5 }& t( L3 u; v6 r6 }    “被你賣掉還債了吧？”
# W7 d8 T4 _% |( i8 f
    店主越發尷尬，“都是酒，用什麼杯子不一樣？難道杯子上的味道能滲到酒裡去？”
* d" M: {7 @* z9 P
    白髮酒客指著店主說：“你就是南牆酒館由盛轉衰的原因，當年的呂掌櫃絕不會說這種混帳話。”
" a# Q7 R$ `' \6 ]5 T/ Q: \
    店主訕訕地退下，心想幾個窮光蛋，借光喝酒還這麼多講究。
" q. n$ z  E! t+ ~
    一碗酒沒喝完，白髮酒客最先發現異常，“這位先生怎麼不喝？花的可是你的金子。”

; `$ j- W. \, Y, l    高大老者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戒酒了。”

) D6 U4 n" Z4 {$ G8 G- _& V    “哦。”七人同時應了一聲，誰也沒有追問，這裡是璧玉南城，他們甚至不會問請客人的姓名。

    “我剛進來的時候，聽見你們在談龍王，接著說，我想聽聽。”高大老者語氣中帶著一股天生的命令意味，好像對面的幾個人都是學生。

    “瞎聊而已，說到哪算哪，有啥接著說的。”白髮酒客很謹慎，捨不得美酒，也很珍惜口中的舌頭。

    高大老者卻不這樣認為，轉向一名矮胖的酒客，“是你說龍王太笨吧，我想聽聽聰明人的想法。”
4 c, D, @& D  G* E9 Z8 R! T
    矮胖酒客看看同伴，將碗中的酒一飲而已，自己動手又倒滿一碗，覺得夠本了，說：“您是石堡裡的張楫先生吧？”
+ X' c( O- D8 i- _2 C
$ t. F6 M- y% _) T" V8 k    “石堡”兩個字一出口，親自站在附近守候的店主只覺得兩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摸摸懷中的金子，發現它分外地堅硬。

5 G) M5 j% V( D# ~6 N4 N" T8 |% v. [% x    “嗯，我是張楫。”

. X9 G1 c0 I# q) L, N3 r    “您還在石堡裡教書嗎？”
# H/ h% o; r, c. M; i2 }' G! v# L# w
    “早就不教了，我已經離開石堡。”

    店主腿上重新生出力氣，同桌的七各酒客也露出放心的笑容，矮胖酒客吐出一口氣，“這樣啊，那咱們倒是可以閒聊幾句。龍王還不笨嗎？幾十萬北庭騎兵供他驅使，這可是西域人自古沒有過的榮耀，拿下璧玉城、攻破……山上不過舉手之勞，他卻放棄了，這算怎麼回事？我敢保證，北庭大軍只要一進關，璧玉城的人，不敢說全部，至少九成以上，立刻投降。”
; U( X8 {/ C+ p5 k
7 t! N& B( C, x/ S+ s% z2 K# c7 n0 H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酒後閒話，比鮮美的菜餚還要可口，謹慎的白髮酒客忍不住加入進來，“要我說，龍王是聰明人，璧玉城的興盛靠的是什麼？不是辛勤苦幹，也不是位置優越，而是平衡，中原、北庭、疏勒，三國輪管，等於三國不管，璧玉城因此才能彙集天下奇人奇物。龍王要是利用北庭騎兵奪下璧玉城，等於從此只認一個主人，與中原的溝通就會結束。”
; T, q# e8 ?6 c* ?2 l
7 k. K3 f  e4 A5 ^4 F    坐在他身邊的麻子酒客重重地一拍桌子，“沒錯，別看北庭現在四分五裂，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強大，龍王不用北庭騎兵，就是怕引狼入室，以後想攆也攆不走了。”
7 C! E0 A% {+ ]' N! w! r
3 R8 Q( {% U" T) p    矮胖酒客受到夾攻，一點也不氣餒，“你們說得都不錯，可就是忘了一件事，龍王在乎璧玉城的繁榮嗎？他是想報仇，就算把璧玉城毀於一旦也不在乎。”
$ ^4 u$ ]( B# ~! k( H+ [9 D
    “龍王是要報仇，可他拒絕北庭騎兵，表示他還在乎璧玉城，怎麼會成為太笨的理由？”

    “龍王不是在乎璧玉城，是太自大，以為光憑幾萬龍軍就能打敗山上那位。”
9 n( s1 b" W8 f' g- ?9 c
    “你想說什麼？龍王是太笨，還是自大？”

: |  R# m! d. `& S    ……
9 a; U/ A% Q4 }1 A7 s+ j
0 f9 Z% A% w, \( Q& E% D% q    兩伙人爭得面紅耳赤，酒卻一口沒少喝，張楫仍一杯一杯地喝茶，好像在聽著，又好像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張先生，您酒也不喝，話也不說，可讓我們有點不好意思了。”白髮酒客暫停爭辯。

) J" A( c& L  ]* l' ~  V' A    “對對，聽說張先生從前教過龍王，您怎麼看他？”白胖酒客正處於下風，迫切希望得到支持。
0 p0 W% M* O4 \4 P/ D. k7 Q4 S
    張楫長出一口氣，放下茶杯，“龍王從前不過是石堡裡的一名奴才，有什麼資格讓我教他？”

2 G2 {& K8 r) Q' T/ ]9 L7 W    張楫口氣不小，眾人發現壇裡的酒還沒喝完，於是只撇嘴，不發表意見。
0 M6 M/ I# q  M7 u0 G4 {
    “龍王不笨，他很聰明，嘿，沒率領北庭騎兵進攻千騎關，其實是他逃過一劫。”張楫繼續道。

    “這話怎麼說？”白髮酒客說出所有人的疑惑。

    “獨步王已經將千騎關獻給中原，龍王只要動手，就是在向中原宣戰。”
8 S6 i# Q7 T( \# q: v
    “中原大軍離這兒遠著呢，等他們殺到，石堡都化成灰了吧？”
5 t6 _/ l# ]* @6 G$ n. ?& _
$ {; w. f2 A* E3 y    “化成灰又怎麼樣？石堡是死的，裡面的人卻是活的，獨步王只需避讓半年，就能借助中原剿滅龍軍，然後再將北庭重新引回來，一切恢復原樣，除了獨步王會成為真正的王，而龍王就跟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0 v7 P, ~1 [) E4 J' G' K! D' D
* B* D% e+ x( C  R; {3 S    張楫在眾人眼中越來越狂妄，矮胖酒客哼了一聲，“王主會逃？張先生想得太簡單了吧，您雖然在石堡裡教書，恐怕也沒見過王主幾次吧。”

& }0 ]6 H$ g6 v$ M+ l& q    張楫不肯與其辯論，他的話已經說完，自己與獨步王的關係犯不著向外人解釋。
& G2 t4 D; a+ b
- d+ z5 n. D* S% W* k    店主一直旁聽，這時插口道：“張先生的猜測其實有些道理，你們聽說了吧，石堡大批裁撤殺手，好長一段時間沒招過學徒了，這不是要暫避風頭的跡象嗎？”

- X! v! C0 F( |6 ]    “那些被裁撤的殺手不都加入天山宗了嗎？”矮胖酒客略顯不屑，“天山宗現在就是換個名字的石堡，瞧他們囂張……”
2 q6 C4 t" w" ?
/ Y$ u+ @; v% C* I' @, Z    “閣下對天山宗不滿嗎？”門口的一個聲音說。
5 E7 v# L* x8 d+ M$ d
    一名中年刀客慢步走近，在他身後，兩名冷漠的年輕刀客守在門口，警惕地四處張望。

, Z4 v1 g3 V' n+ }. d- f8 A    “杜……杜……”矮胖酒客嚇得從椅子上掉下來，其他酒客全都低下頭，假裝不認識他。

- F0 k) c) {* Y    “在下杜漸，拜見張先生。”
. p8 {$ w5 N) Q- H2 [" A
    天山宗宗主，近幾個月來璧玉城風頭最勁的人物，竟然謙卑地向一名離開石堡的教書先生躬身行禮。

    另外六名酒客，連同店主在內，也都自覺地蹲在地上，暗罵自己的貪心。
: F1 u+ \% T9 z3 S( w% S
    “今後這裡就是天山宗的總舵。”張楫語氣依然冷淡，看著瑟瑟發抖的店主，“定金你已經收下了，開個總價吧。”
# H8 _/ A# J: p$ e) i; U
1 m+ y4 w% `& p" x8 E5 L
8 L1 x, M' O$ Q, E8 H( b0 a7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