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幻] 貓膩 -【擇天記】《連載中》

1月23

第一百零三章 霜雪之嘆,奈何不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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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M9 P$ R% o+ o2 k9 L龍族是所有大陸裡最高階的神聖生物，尤其是對妖獸或者靈體之類的生命，擁有碾壓性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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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1 ?0 M6 c5 w0 j& O聽到龍吟，魔族美人和閨秀女子臉色驟然蒼白，發出淒厲的慘叫，靈體瞬間虛化，彷彿下一刻便會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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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生哪裡會錯過這個機會，耶識步動，踏著軫星之位，破虛而至後方，右袖一揮捲走了安華與那名裨將。

他這一揮袖，彷彿也把夜空裡的繁星捲進去了一般，因為天地之間驟然黑暗。

事實上，那是因為滿天繁星被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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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r8 E, l+ o! g" d吱吱從原地消失不見。

. ]6 P" R9 u5 A4 ]  l( _夜空裡多了一隻玄霜巨龍。

如山脈般的龍軀，把雪谷上方的星空遮了個嚴嚴實實。

這畫面異常壯觀，無比恐怖。

# z3 a- M3 L6 ~% r雪嶺那邊的高陽鎮上，有名喝醉酒的軍漢，看到了天邊的畫面，以為自己眼花了。

8 y/ S( z. v- A8 o待他發現那真是一條黑龍之後，直接昏死了過去。

接著，高陽鎮上更多的人看到了橫亙於夜空裡的那條黑龍，驚叫聲與哭喊聲此起彼伏，再也沒有斷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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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谷裡沒有驚呼聲，更沒有哭聲，只有堅硬的物事被凍裂，被撕開的聲音。

& \# z; \: O# Q無數帶著雪霜的氣息，從夜空裡的玄霜巨龍嘴裡噴湧而出，向著地面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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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4 d* |1 x2 ?漫天飄舞的冰絮瞬間被凍成更細碎的粉末，乾涸的湖底被直接凍裂，新湧出來的熱泉卻連霧氣都還沒有來得及散發，又被凍成琉璃般的冰漿，然後那些冰漿又再次被凍裂！

- n* Q- x6 _3 F9 p3 U2 n* v+ E凡那道寒冷氣息所及之處，天地萬物皆被凍凝，然後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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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玄霜巨龍最強大也是最可怕的手段，深寒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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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X) e5 Q% x: j4 k# S- S深寒龍息裡夾著無數霜雪，但那不是普通的霜雪，落下的速度非常快，更像是暴雨，籠罩住整片湖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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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著令人心悸的撕裂聲，南客的衣裙上出現無數細碎的破口，手裡握著的南十字劍上出現冰蝕的痕跡，尤其是劍柄處更已經可以看到裂紋。

( J% M+ l  ^0 B) B* @& g" d只是瞬間，她便受了傷，被冰霜改變顏色的血水，向著夜空裡濺身而去。

一道鋒利而帶著暴戾意味的鳴嘯，從她的唇間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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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a. _) A2 ]" W! Y1 v( s那兩名魔族美人散開，變成無數細微的光點飄來，向著她的身後拚命地湧去，組成了一雙妖綠色的羽翼。

& c& u& D, _- D6 o! ]綠光照亮了幽暗漆黑的湖園，畫出無數道詭異難辯的線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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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A) W. P9 ]南客就像閃電一般，在滿是雪霜的湖面上穿梭來回，躲避著夜空裡落下的深寒龍息。

當年王之策為吱吱設下的禁制並沒有完全解除，她還沒有恢復全部的實力，就算恢復，她也畢竟不是成年的玄霜巨龍，深寒龍息的籠罩範圍畢竟有限，如果南客能夠飛出這片深寒龍息的範圍，便能脫離此刻的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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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又有一道光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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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J2 d4 Y0 f  T不是南客的羽翼在夜色裡畫出的綠色流光，而是一道更加溫暖的紅光，彷彿來自江面上倒映的落日。

5 p  Q( z! E  |$ S, h6 s" d暮色滿廢園，殘日映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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嗆啷一聲，短劍出鞘！

$ A8 @# L# V* C; y* d5 Z( P陳長生出劍便是汶水三式裡劍意傳播速度最快，範圍最廣的夕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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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劍光從鞘中噴湧而出，便如江水裡的萬道金光，隨風而起，又像是扁舟上漁夫灑下的那張網。

$ X" t) A" M- \, R* k第二劍是離山劍法裡的漁舟三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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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劍暴灑而至，向夜空裡的四面八方飛去，無比鋒利的劍意，切割著天地間的一切，組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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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客再快若閃電，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破開這張劍網，飛出滿是霜雪的湖園。

她在破劍網之時，被夜空裡噴瀉而下的龍息凍裂魔軀，或者與龍息正面相抗的時候，被萬劍穿心！

, L  Z8 _. D4 X如果沒有別的意外情況發生，這似乎就是她注定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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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U4 A2 i" r然而，魔君還在場間。

3 r* l" j  r/ \不知道為什麼，陳長生和吱吱根本沒有理會魔君，從一開始便把所有最強大的手段全部用在了南客的身上。

+ w6 I- R% Y+ z+ y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南客是相對較弱的一環，也是最容易被他們擊穿的一環。

至於魔君，以陳長生和吱吱的境界實力，就算用盡手段，也根本無法撼動絲毫，那麼何必理會？

而且海笛還在，不管他願不願意與人類聯手，都應該清楚，這是他今夜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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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 F$ `3 E  ]/ t& W2 O挾著無數冰霜的深寒龍息，落在湖園上，也落在了海笛的盔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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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T/ s6 O4 G1 w1 B% K7 U5 H黑色盔甲上頓時出現了無數個橢圓的、彷彿雨痕般的冰蝕，同時也稍微掩蓋住了他魔軀裡的力量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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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笛當然會出手，一出手便是最強大的手段。

3 t$ [- c( [. ]如山般的斷碑，悄然無聲向著魔君砸去！

! c& e$ |) l/ I海笛很清楚，哪怕魔君身受重傷，實力遠遠不及全盛之時，也不可能被自己擊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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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沒有想過傷到對方，只想牽制住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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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I; z% t0 _1 n9 s只要魔君無法救援，陳長生便可能搶殺南客成功，再回頭過來，他們以三對一，才有一線希望。

很明顯，陳長生一開始就是這樣想的，海笛要做的事情，就是配合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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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C9 w; R! ^4 N魔君又在想什麼呢？他沒有理會破空而至的那座斷碑，也沒有去看在深寒龍息與無數劍氣裡隨時可能死去的女兒，而是低頭望著懷裡的古琴，修長而穩定的手指落在了琴絃上，輕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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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動人的清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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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B9 B9 j+ n, X然後……驟急。

亂音起兮，便如萬木蕭蕭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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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y" K1 Q4 s) \8 Y# {無數琴音自琴絃之上飛起，無視恐怖的深寒龍息，向著四面八方飛去。

星空被玄霜巨龍遮蔽，雪谷以及湖園處一片漆黑，如最深的夜色，忽然間，夜色裡耀起了無數朵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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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 `( l. w8 e火花來自摩擦與撞擊，不是石與石，也不是金石，而是琴音與劍的摩擦和撞擊。

: x) Q' N; i) q2 ?陳長生用夕陽掛和漁舟三唱灑出去的無數名劍，遇到了無數琴音。

  i: \8 ?$ J5 N' w5 b每次相遇，便會發出一聲脆鳴，然後耀起一朵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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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道劍，數千道琴音，數千次相遇，數千朵火花在空中綻放，天地間彷彿平空生出一棵巨大的火樹。

, h5 {+ A' @0 e4 O& H% }+ d那些火花自天而降，竟沒有被深寒龍息凍凝，落到地面後，依然在燃燒，冰雪融化，梁木上吐出了火苗。

# c; f$ F! o' N+ B世界變得明亮了很多，然而正是如此，夜色才能被清晰的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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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l: O/ D' D* T& s就像魔君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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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伸手之間世界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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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D$ b6 _% J& \* S% t# K滿天火花裡，魔君抬起了頭，覆在臉上的那片夜色與山水，變得無比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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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e1 r6 v" ~, K) e, ]# P那座碑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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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斷碑一眼。

只是一眼。

% Y- S& U7 `  X4 p斷碑忽然間縮小了十餘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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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H8 b: @& r- Z0 r4 c  x這畫面極其神奇，或者說詭異。

然後他伸手。

他一伸手便接住了斷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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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q: E$ C5 [$ o- `斷碑再難前進一寸。

9 E* x: U6 b/ N2 r/ d3 O更準確地說法是，當他的視線落下，當他的手掌接觸後，這座傳說級別的斷碑，便再也不肯往前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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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斷碑認出了他是誰。

: W" L' [, Y; x% q* a# l魔君看著海笛說道：“孽障，竟敢用朕的武器對朕出手，也不知道該說你勇猛，還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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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  E6 s; X, ?海笛眼中有無限恐懼噴湧而出，同時，他的盔甲縫隙裡，有無數煙塵不停噴湧而出。

2 x5 I, `* h3 J$ x這些煙塵的噴湧，不是因為他的魔軀正在向天地間散發氣勢，而是被一道力量震出來的。

在魔君說話的同時，他握著斷碑的手震動了兩萬四千八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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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魔族最強者之一，海笛的魔軀強度堪比金石，但依然無法承受如此高頻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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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愚蠢二字傳進他的識海裡時，海笛拿著斷碑的腕骨碎成了沙礫，緊接著，他的臂骨也碎了，然後肩胛骨上出現了無數道裂紋。

就像是被灼烤了很長時間的牛骨或者龜骨，那些裂紋的走向是如此的神秘，令人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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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骨碎裂，血肉依然完好如初，只有海笛自己能夠看到手臂裡的沙礫、碎石以及紋路。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承受下去，必須想辦法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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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M3 t& j3 D; x- ^+ Q) }, _十餘道顏色奇異的魔血，從他的肩膀處濺射而出，如樹般粗粗的手臂，飛向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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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笛自行斷臂，毫不猶豫，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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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揮了揮衣袖，看似很隨意，很瀟灑，就像一名酒後作了篇新詩的書生。

7 ^2 p. N1 o2 t$ t' g2 n* M袖裡是被他的手握著的斷碑。

8 i. b1 O; G2 f1 _" y! f衣袖輕輕一揮，斷碑輕描淡寫、卻又是那般不可躲避地擊中了海笛的後背。

喀喇一聲響，就像是參天巨樹被蛀蝕了無數年，終於承受不住，從中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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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G; c/ f% W: a8 ^# x海笛的胸前出現了一個極其誇張的突起，就像是肥沃的平原上一夜之間隆起了一座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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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I6 S  v0 J% g+ x' B. `7 a. H, N一道難以想像的宏偉力量在他的魔軀裡肆虐，瞬間讓他的腑臟移位，裂開，就連魔核上都出現了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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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A# P% l' A海笛無法承受這股巨力，變成了一隻紙鳶，慘然飄向著遠方的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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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1 `; r8 \看著越來越近的雪峰，身受重傷的他視線模糊，意識紊亂，卻沒有忘記一個重要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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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這樣？軍師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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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他領旨而來，事先便知道，尋找並且殺死硃砂丹的主人並不是全部，所以看到陳長生後，並不是太過意外。哪怕後面看到本應早就死去的陛下重新出現在面前，他震駭，卻依然保有著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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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N, |0 I3 x6 e& r4 H* q& ~無數年來，魔族已經形成了某種心理慣勢，黑袍大人必然算無遺策。

& s* [$ r8 \1 c9 z; o0 m" u海笛以為，軍師既然派自己前來，肯定算到了這點，當然會有所安排。

所以先前那刻，他才敢向陛下出手。

他總以為會有別的變化發生。

! w/ v# W6 c; P& ]8 n" a. b/ ^7 D然而……沒有。

事實就像眼前越來越近的雪峰一樣，那樣的寒冷並且堅硬。

1 F  C/ f; D3 o) p: _  O在最後的時刻，海笛忽然想起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

) |4 Y2 r0 X9 U* @3 l6 H" x在那個夜晚，他見到了那位已經數百年未見的故人，更準確地說，是以前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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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笛明白了，閉上眼睛，在心裡嘆了口氣。

在遙遠的夜空那邊，海笛如山般的魔軀，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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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n" ]. g; [與真正雄偉的雪山比較起來，無論人還是魔，都顯得那樣的渺小。

那個小黑點沒入了雪峰的中段，深深的厚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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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震動從遠處延著地面傳回雪'，緊接著是如雷般的沉悶轟隆聲，無數萬年積雪，從那座雪山上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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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3 }8 P+ J: n1 e' ]- ~沒用多長時間，那座雪山的形狀便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與先前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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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笛撞出的那個黑洞也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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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軍方前線統帥就這樣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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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本應震動整個大陸的大事，在這個深沉的夜裡，卻顯得那般無足輕重。

2 @' y- w* ~# i( y+ Y; B* l' i無論壯觀還是慘烈，都沒有人看到，沒有人在意。

9 X- c8 c9 M9 U8 [% |) V! i! d5 Y魔君沒有看，因為他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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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a) @  B+ _3 g他的視線離開琴絃後，第一眼望向的是那座斷碑，第二眼望向的是夜空裡的滿天火花。

然後，他再次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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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的手直接穿過滿天火花伸到了夜空的最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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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飽含憤怒與不甘的龍吟，從高空傳來，然後戛然而止。

4 }2 q" G$ Q( M, |7 ]1 i帶著無數雪霜與殺意的深寒龍息，就這樣消失不見。

遮住夜空的玄霜巨龍急劇縮小，變成一個小黑點，然後在那只無形巨手揮舞下，向著遙遠的天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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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黑點與空氣摩擦著，帶出一道刺眼的亮光，看著彷彿像是一顆流星，不知最後將會落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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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寒龍息消失，滿天劍雨也隨之一滯，兩道綠色的流光驟然斂沒，南客落在在魔君的身後出現。

) S* y; E0 |# y( Y3 L她嬌小的身軀上到處都是傷口，血融進衣衫裡，看不出原初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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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舉手投足之間，便震死了海笛，逐走了吱吱，破了這個局。

雙方的差距太大，魔君根本不需要全力出手，只憑眼界手法與境界，便能輕易碾壓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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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v  t- ?& ~) d' d' z$ [再對南客出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陳長生喚回了所有的劍。

破空聲在雪谷上方響起，呼嘯聲裡，數千道名劍歸來，懸浮於他四周的空中，微微振動，不斷發出嗡鳴。

他看著前方，神情凝重，沉默不語。

無論是湖園裡的殘火，還是飛灰，或者是從夜空裡飄落的餘光，都被森然的劍意切割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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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O- h& n6 @" k4 u看著這幕畫面，魔君的眼中現出一抹欣賞的神色，說道：“無論劍道修為、神識強度，還是真元數量，你都很不錯，不要說現在的年輕一代，便是當年陳玄霸、周獨夫，還有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不見得比你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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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6 {! H8 v) T: H" Z6 O& _很明顯，在魔君眼裡，他和周獨夫、陳玄霸才是千年以來的最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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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l; w$ Z& J& ^) o  |8 G, B7 a與普遍意義的認知不同，他並沒有把太宗皇帝放到這個行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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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生身體微傾，對這份欣賞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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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園裡殘著的火苗，照亮了他的臉，雖然神情凝重，但還是那樣的平靜，看不到任何慌亂與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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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不談而判

$ R: R+ T  w) |* U% A( U“這時候沒有誰會再來打擾我們了。”

+ i0 R; |  n) W( g. j( v" l. s魔君說完這句話後，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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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q" ?& e% M7 a他的咳聲彷彿是深谷裡的瀑布迴響，很深很遠，面容上覆著的那片山水都隨之微微變形。

陳長生看著他說道：“您的傷勢比在寒山的時候要重很多。”

無數年前，魔君敗給了周獨夫一招，身受重傷，一直沒有痊癒，那年他潛入寒山，就是為了喝陳長生的血來治傷。在寒山裡，他與天機老人一番對峙，損耗不少念力，在回雪老城的途中，又在雪原上遇到了以靜待動多時的白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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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讓他和白帝兩敗俱傷，這也間接導致了兩年前的那場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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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6 X" m9 z4 u其後，他被黑袍與魔帥聯落深淵，雖被南客冒著極大風險救出來，但傷勢更重。

% c% s( M4 N1 Y. C: [: B千年來他一直都是魔君，實際上，千年來他也一直都是傷者或者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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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的實力準確來說只有全盛期的五分之一都不到，先前揮袖擊敗海笛看似瀟灑自如，可如果換作以前，他哪裡需要伸手？最關鍵是的，他現在的傷勢已經重到隨時可能死去，所以他才會急著找到陳長生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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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W" V9 N4 g2 X* \; f魔君淡然說道：“就算傷勢再重些，我在這片天地之間也沒有幾個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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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生知道這是真話，看著眼劍鞘，說道：“但現在你沒有辦法再威脅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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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華和那名裨將，已經被他送進了周園裡，就算他這時候死了，魔君也沒有辦法殺死他們。

這個事實讓他可以暫時不去擔心吱吱的安危，心情更加平靜。

9 q' d- i6 h0 K3 _8 |今夜，魔族已經失去了海笛這樣一位強者，只要他在死之前，把這一身血肉盡數焚為青煙，那麼魔君也必死無疑。

他是教宗，但離神聖領域還極為遙遠，這樣算來怎麼都是划算的對人族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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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w. _, O9 q魔君面上那片山水忽然間變得寒意十足，彷彿由水彩變成了水墨：“你想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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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x- X/ S; W看著右手前方約三尺外焦黑地面上一個洞穴裡爬出來的驚魂未定的螞蟻，陳長生說道：“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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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B2 i) A; S4 s* R3 Q0 s魔君指著他手上的那串石珠，說道：“你還有別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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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j) z7 e) ~* [5 r1 L陳長生知道他在說什麼，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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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戰之初，他曾經設想過，或者可以借助周園或者青葉世界暫避，但現在已經放棄了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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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j1 I5 s9 G! \+ r) U+ R5 p首先，這很容易讓魔君抓住穿越空間的痕跡，借道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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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t+ s* K- o; y' ]6 j0 R  P這個風險對別人來說並不大，但他面對的是魔君，要知道很多年前，魔君便曾經進入過周園，並且拿走了一塊天書碑，相信正是剛才海笛用的那塊斷碑，此時已經變回魔君腰間繫著的那方石製小印章。

其次，在寒山時他就已經確認過，如此近的距離裡，想要當著魔君的面進行空間穿越，非常困難。

$ e2 b6 J3 f" H" m最後，陳長生不願意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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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I' j( u& N; B哪怕只有一點風險被魔君生擒，他都不能接受。

只能談判，當然談判的基礎在於他有真的去死的決心，並且能清楚地讓魔君感受到。

9 R6 `& N& V% |% `, U那麼他便不能有借周園暫避的想法，一點想法都不能有。

魔君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 L0 \0 ^, D) v, \3 v陳長生說道：“我自幼讀道藏，修道亦數載，很是艱辛，現在至少能夠確保，不知如何來，但知如何去。”

魔君說道：“哪怕你死後，我可能為了泄憤去殺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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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生說道：“我說過，我從來沒有救眾生的妄信，我只在意能夠看到的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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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你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

夜風狂作，一具擔架從湖畔的廢墟裡飄出來，極其巧妙地越過數千道劍織成的森然劍陣，落在了魔君的腳下。擔架上面的那名年輕陣師依然昏迷不醒，黝黑的面部肌膚之下隱隱透著青意，似乎隨時可能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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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真實的、你可以看到的具體的一個人。”魔君看都沒有看擔架一眼，盯著陳長生的眼睛說道。

隨著他的言語，他臉上覆著的那道夜色漸趨深沉，那片山水卻反而添了幾分顏色。

陳長生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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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I% c4 x9 g! b* n他本以為這場談判會像唐三十六以前說過的那樣，彼此提些條件，然後再如何。

# M3 F, L$ X* ?+ d9 _沒想到，對方直接一開始就把底線亮了出來給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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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不擅長談判，更不擅長在被威脅的狀態下，處理這樣複雜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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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個複雜的問題是選擇題，他可以用排除法來做。

這道題有四個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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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眼睜睜看著擔架上那名傷者被魔君殺死，甚至有可能是以最殘酷的手法折磨，因為不忍。

3 b; I# }, z0 Y  K# G他也不可能因此就真的棄劍投降，把自己變成一顆藥丸，獻給魔君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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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9 _& L1 R8 q$ |9 B那麼便只剩下兩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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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到最後的絕境，自殺焚血這個選項可以往後挪一挪，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個方法。

, X  f' Z& D6 s  k! g9 E4 _$ o出劍。

這是在很短的時間裡發生在他腦海裡的活動，他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了這個複雜的問題。

出劍戰陡然後去死，很是簡單，比不知如何選擇從而焦慮至極度日如年要好很多。

他擲出了手裡的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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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I. f, y& C6 R- g3 o劍名無垢，也確實無垢，絕對光滑，絕對鋒利，劍身可以反映出一切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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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園裡被切碎的霜雪、到處飄拂的火光，以及有些微微變形的星辰。

一道亮光撕破夜空，向魔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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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道名劍，隨之而去，就像是一條龍。
5 E+ p4 R0 }0 G3 q% ?
  g8 P& ~7 }( G& @9 b: U) c看著這幕畫面，南客眼瞳微縮，很自然地想起當年在周園裡的那場戰鬥。

當時她憑藉魂樞與金翅大鵬體合，境界堪擬神聖，然而最終還是慘敗在這條劍龍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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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陳長生當然要比當初強很多，但情勢變化，這條劍龍肯定沒有當時的威力，不過她還是有些擔心，因為她的父親事實上一直重傷未癒，也因為這條劍龍，很明顯與周園裡的那條劍龍有所不同。

# a% Z8 E4 p/ @  X9 b1 |仔細望去，便能發現，那數千道劍都在微微顫動，隱而未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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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隱與發，不是說劍勢，而是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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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數千道劍之所以微微顫抖，給人一種隱而未發的感覺，是因為陳長生還沒有真正出劍。

! Z( ?4 ^: z9 l+ k7 i9 P9 A他賦予了夜空裡的每一道劍相應的一招劍法，此時尚在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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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數千道劍同時施展出自己的劍招時，會是怎樣的聲勢？

1月23

第一百零六章 三千劍後

看著夜空裡的數千道劍，南客眼瞳微縮。

& x9 M7 T% i  @  l用神識同時控制數千道劍，已經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更何況還要同時施展數千招不同的劍法……

陳長生是怎樣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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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時，她終於確認，就算陳長生沒有這些劍，沒有別的手段，只憑自身的神識、真元、劍道修為，便足以戰勝自己。她現在與陳長生正面做戰，如果不是擁有世間最極致的速度，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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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是陳長生此生所遇的最強大對手，面對這樣的敵人，他當然要動用自己最強大的手段。

3 {# c% p* w. y$ U1 Z  V夜空裡的這些劍，是他在劍道上最高水準、最完整的一次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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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P* S6 _5 C7 \* O3 h$ f當年周園劍池裡隨他重獲自由的舊劍裡，有的送回了那些宗派山門，有的送給了友人，比如軒轅破得了山海劍，折袖拿走了魔帥旗劍，蘇墨虞和莫雨也各有所得，還有很多劍被唐三十六藏在了國教學院裡，他離開京都的時候沒有取走，再除卻年代過於久遠，需要劍意浸潤滋養、無力再戰的舊劍，如今還能夠與他一道戰鬥的劍，大概在三千左右。

這些劍在藏鋒劍鞘裡已經多年，與他朝夕相伴，心意相通，鋒利如昨，其勢更勝當年。

今夜，眾劍於夜色裡映照景物與光明，悄然成龍，分先後而至，卻又不分先後，劍意同樣森然，劍招卻各自精妙，極難應付，如果朱夜、寧十衛和那數百名高手、軍士還在湖畔，絕對會被一擊即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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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1 o  m; W/ ]- H: e- ?2 v; Z, P! d  E三千劍破空而至，彷彿把江水裡的萬道金鱗畫在了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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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z5 Q1 d% u6 I' h魔君再次現出欣賞之色，感嘆道：“劍如其人，若你將來能破境入神聖，這道劍龍又會是何等樣壯觀瑰麗？”

感嘆是遺憾，遺憾於那壯觀瑰麗的畫面不可能出現，因為陳長生今夜會變成他的食物。

# ]2 z# g" @* v( J0 J欣賞是居高臨下的俯視，是前賢對後人的評點與期望，是因為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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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a, J; O0 M6 _( F' M三千名劍，劍劍不同，魔君只須一道琴音，便可從容破之。

# S- P# E: z2 k修長而穩定的手指，輕輕拔弄著琴絃，發出清冽的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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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K: t  U5 A8 q! ]今夜琴音已經響過數次，先前第一次破掉陳長生的劍陣時，也曾經響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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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都是零亂而碎的琴音，並不能成曲，更像是前奏或者間奏。

這時候，琴音終於連綿而作，變成了一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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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彈的琴曲是為所秋風所喜歌。

: O7 @1 m. v9 m5 p- e) E/ r秋風所喜是落葉，琴音清冽更勝先前，於夜色裡拂向四面八方，彷彿秋山，又自然離散，又如落葉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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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盡情而出，說不出的蕭瑟、肅殺，迎向破夜空而至的那道劍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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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t9 F- y/ N, r8 `如先前一般，碎裂而明亮的火花到處迸散，照亮了天地，把那條橫亙天地間的劍龍，昭顯的更加清楚。

三千劍開始劇烈地顫抖，有些難承琴音之傷，頹然下墜，有的難承秋風之力，歪斜飛向一旁。

狂風起兮，琴音驟亂，劍龍微散，彷彿被無形的力量剝去了鱗片，不時有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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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還在堅持的劍，顫動的更加厲害，有些相對較弱的劍身上，甚至已經出現了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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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J; |/ x0 _* e* x從當前的局勢看來，陳長生的三千劍飛臨之前，便會被這道琴曲摧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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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為何，魔君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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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夜他流露出警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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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l1 {, y9 ?% L) W5 m這時候，三千劍織成的劍龍，正在夜空裡不停地噴吐著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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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V+ q" @& I* e" F8 O$ }: a" Z他望著其中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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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位置很不起眼，那朵琴音與劍身相交濺出的火花也很小，落在他的眼簾裡，卻有些微微灼熱。

6 m+ z* U; Z2 i那朵小火花散開的軌跡，與本應有的軌跡之間，發生了一點非常小的偏差。

9 J& [! c' w# N- e! c5 D這點偏差非常小，甚至可以說是微渺，普通人甚至陳長生自己都絕對無法看到，卻無法逃過魔君的目光。

魔君漠然的目光，能夠洞悉這片天地的至理。

p那朵小火花的軌跡偏差，意味著那個位置的空間，發出了很輕微的變形。

空間變形，是因為有極為沉重的物體，隱藏在那朵火花的後方。

0 B, B0 T. v& ]誰都知道，火花是琴音與劍的磨擦撞擊。

能夠讓空間變形的事物，按道理來說，必然極大，比如整座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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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z2 E" `! b2 }* @但那個物體，能夠藏在火花的後面，必然極小。

世間何物體量如此小，卻又是那樣的沉重？

0 k: s: p9 i) G# _, V, T或者，那才是陳長生隱藏到最後的真正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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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忽然揮手。

琴絃盡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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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音亂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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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K+ ?. Y3 E6 n6 K# r' C古琴瞬間毀滅，變成無數木渣與斷絮。

那些木渣與斷絮，與破裂的琴音，一道向著夜空裡而去。
/ V  k$ Q, w, y& ^. o
" d, m6 E; _  o無數清冽、或者刺耳、或者沉重的撞擊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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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a; t, ]0 C- `3 n  |7 s6 B& Y- u夜空裡的劍龍，濺射出更多的火花，然後漸漸散開。

三千劍裡蘊藏著的劍招還沒有來得及施出，便被魔君直接破掉！
0 K* V0 ~" X* x/ g' J
' ~/ M7 F5 k- k% S漫天火花如遇清秋，數息間便告凋殘，夜空裡的畫面變得清明起來，有些事物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身形。

: G6 q; s/ p' W; j. a有顆很小的石珠，正在夜色裡向著魔君飛去。這顆石珠飛的很慢，給人的感覺很沉重，彷彿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同時它也牽引著週遭的天地，讓近處的空間都有些微微變形。

魔君的神情有些微妙，說道：“周園果然落在了你的手裡。”

/ G! m+ d. L1 B9 W/ T這句話自然是對陳長生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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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8 ]& S/ x" D: Q7 ?然後，他舉起右手，隔空指向了那顆小石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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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他第一次舉手，便接住那座天書碑，然後把海笛生生砸進了遠處的雪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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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3 I/ J; ^* D  x% L/ {% V8 G& Y" B第二次舉手，他抓住了夜空高處的黑龍，扔到了更加遙遠的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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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o" u7 [& R& S; m$ \7 {這時候，他第三次舉起手來，神情要比前面兩次更加嚴肅。

. q5 q; x) P7 v他的動作很細微，彷彿要去拈雲，同時又很壯闊，彷彿要去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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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3 z+ ~& \隨著他的動作，小石珠緩緩地停了下來。

2 X2 W, l. [' z7 l3 n7 B/ N1 N* e同時，他的那塊印章飄離了衣帶，也來到了夜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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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章與石珠就這樣靜靜地對視著，對峙著，微微振動，發出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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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5 W5 Q4 V+ j' b彼此深蘊其間的狂暴氣息，漸漸安寧。

7 b/ K  R0 o, `$ T彷彿故友重逢，又像是仇人相見，各有心思，沉默不語。

1月23

第五卷 戰地黃花 第一百零七章 還有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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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顆石珠看著很普通，那塊印章也沒有任何特異之處。

　　只有神聖領域的非凡者，才能清晰感知到裡面蘊藏著足以掀翻天地的狂暴能量。

% n+ k& D# k) w: ~( N　　從很多年前潛入周園後，那塊印章便一直繫在魔君的腰間，對此他非常有經驗。所以他可以斷定如今周園落在了陳長生的手中，只是暫時沒有想明白，以陳長生的境界如何能夠使用那顆石珠。

　　要知道，即便以他如此高妙的境界，也要小心謹慎地應付，陳長生憑什麼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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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三顆石珠從夜色裡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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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君臉上的世界裡忽然落了一場風雪，顯得無比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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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1 e+ s, f5 ^2 H　　神念微轉間，印章的夜空裡的位置發現了一些極微妙的變化，微風無由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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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5 z3 v1 ~6 `: i3 h　　魔君散發出來的深沉如夜色的氣息，隨之變得異常光明正大，彷彿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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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J" G/ I5 p9 y, [: [　　印章的位置以及他氣息的變化，落在了那四顆石珠的身上，這是接觸，同樣也是詢問，是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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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 V. t0 K/ L　　三顆石珠裡的狂暴氣息，也漸漸安寧下來。

1 K- i2 {! W' s- ?, E& O: P& }! l　　石珠與印章懸浮在夜空裡，反射著星光，微微發亮，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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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B8 x( B9 k' m; K5 }　　它們之間的彼此位置相對靜止，彷彿永恆不變，就像是一幕星圖。

　　這都能行？看著這幕畫面，陳長生心神震撼，覺得迎面而至的夜風變得更加寒冷，甚至有些刺骨。

　　「當年我在天書陵裡觀星圖而悟定星之妙詣，沒想到，時隔千餘年後，才有機會第一次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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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那些往事，便是魔君都心生感慨，看著夜空裡的石珠與印章，彷彿看到了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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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K6 j, @4 I* |' c) Z2 |　　陳長生在周園裡得到的天書碑，毫無疑問是此子最強、也是最後的手段，現在已經被破。稍後，他將飲盡陳長生的真血，再得到如此多座天書碑，相信與他纏綿千年的這些傷勢將會一朝盡愈，境界甚至可能再有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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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會回到雪老城，將那些叛徒盡數殺死，把逆子打落深淵，重登王位，率領大軍一路向南，過天涼而入京都，破離山而至南海，一統大陸，再造無數大船經東海而降大西洲，成為真正的世界之主！

+ J2 B3 R8 Y- L; a1 u　　最後……他將率領三族聯軍遠征，以浩浩蕩蕩之勢，橫掃整座聖光大陸，完成前所未有的偉業！

3 n7 ~9 U% U/ f9 b　　無數畫面，在魔君眼前掠過，他霸氣漸生，唇角漸揚，快意至極。

　　他向夜色對面揮袖，輕而易舉地擊落最後的數十把劍。

　　這一刻，他以為自己便要見到最美好的結局，卻未曾想到，先見到了一雙眼睛。

　　那是陳長生的眼睛，明亮而平靜，認真而專注，看不到任何絕望，就連挫敗的情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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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A5 V  Q/ f1 B　　陳長生沒有留在原地等待著失敗的結局，從出劍的第一刻開始，他便已經離開地面向著魔君掠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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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貫穿天地的三千劍後是天書碑，天書碑後是他的人，他的手裡沒有劍，卻拿著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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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Y0 ~4 o# h& D) a# `　　那封信已經撕開了一道口子。

　　看著那封信，魔君眼瞳微縮，生出一抹強烈的警意。

　　今夜他的實力不復全盛時期，並不是不可戰勝，但他依然強大，尤其是境界與意識，始終處於這個世界的最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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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z6 F1 ?: f　　能讓他本能裡感到警意的人物，不過寥寥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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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西洲有一位。

  P! R  ?' Y- i- i　　白帝城有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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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 D! s" Y+ h( o" C　　京都現在只剩下一位。

8 [- }+ w/ J5 r* R0 r# ]　　這封信出自何處？又是哪位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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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片大陸歷史上最著名的書信，是無數年前，魔族大學者通古斯與人族教宗之間的通信。天地間智識最高的兩位大人物，無視人族與魔族之間的血海深仇與敵意，在那些書信裡討論了很多重要的問題，然後公諸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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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雪老城裡的長老會還是京都裡的皇室，對此都深表擔憂，都想反對，但沒有人敢表現出來，因為他們的地位太高。當時沒有大周王朝，道門依然是國教，教宗擁有極高的威望與權勢，通古斯做為數代魔君之師更不用說。

% E  b7 K* R7 J! S8 L3 i( x　　其後大概便是二十年前國教學院血案之後，在世間流傳甚廣的那張討天海檄。

" e+ c  i5 K9 n　　雖是檄文，也可以算做是陳氏皇族以及國教舊派勢力，對天下人寫的一封信。

8 y3 U( C8 B0 q+ [. M0 N5 J　　最近數年，最著名的當然是蘇離帶著聖女去異大陸之前留下的幾封信。一封信在長生宗斬殺以及重傷了數名長老，破了山門大陣，斷了某條隱秘的後路。一封信在漢秋城外的萬柳園裡，斷了朱洛一臂。一封信在國教學院裡傳了陳長生劍意，斬退了另一位八方風雨無窮碧，最後還在京都的夜空裡與天海聖后的木釵小鳳戰了一場。

+ ]0 V* A. Z7 j3 ^% f% z/ j　　除了寫信的蘇離、送信的徐有容以及國教學院數人，沒人知道蘇離留給這個世界的信其實是四封。

4 C$ v4 K' l) o* A3 [　　有三封信已經撕開用掉，還有一封信始終藏在陳長生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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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T4 X& G# a% p9 E. W# _# ], g　　在天書陵的時候他沒有用，因為在聖后與教宗之間，他不知如何自處，而且就算用了也沒有辦法改變當時的局勢，殺周通的時候沒有用，因為他有信心，而且這封信太過重要並且唯一，用在周通的身上太過浪費，唯一一次他差點動用這封信，是林老公公入國教學院決意殺人的那時，以及那夜……他的老師商行舟趁風雪而至。

2 ^" e' a& H; Y+ W　　今夜，他的對手不是普通人，是魔君。

　　對著這位傳奇，甚至傳說，陳長生沒有任何僥倖的想法，毫不猶豫施出了全部的手段。

7 \. i% C0 g, d$ N, t5 @; M( Y　　周園的劍，天書陵裡的碑，還有這封來自離山的信。

2 I0 q5 W- l+ j/ E; e: Q% C! Q　　信紙驟碎，一道無形劍意扶搖而上，侵凌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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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光驟斷，劍意歸真，直刺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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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輕微的裂音在夜空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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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水被斬成兩截，似雲被切成兩端，似天空被分做了兩半。

. e' Q, c& `# a7 V" g6 L. Y5 r; u　　那片山水被斬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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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世界被斬開了。

　　那片夜色被斬開了。

　　魔君臉上籠罩了無數的重重霧意，被那道凌厲至極的劍意強行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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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實出現在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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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驟然挑起的墨山般的鐵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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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比寒冷彷彿幽潭的鷹眸。

7 s' g% |; A* Z7 [8 d　　魔君雙掌一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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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江河兩岸對坐無數年的兩座山峰合在了一起。

9 E0 [, L4 F/ O, Q) n　　那道蘇離留下的劍意，被夾住了。

; |. y7 T: U$ T4 l0 w6 _8 z5 c　　一道筆直而清晰的傷口，出現在魔君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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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墨山之間，就在幽潭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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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累……剛才看了下，居然已經連續更新九天了，希望明天也能撐住，突破自己看看。但不曾敷衍過，甚至要比前幾年寫的認真的多，就像去年和大家說過的那樣，我現在上傳之前，只要有時間都會修改，昨天看了些大朝試時的情節，發現有好多碎詞和段，其實是可以刪掉的，現在寫的要乾淨多了，不管怎麼說，有進步總是好事，大家一起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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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五卷 戰地黃花 第一百零八章 最後三劍、夜色以及睜開的眼

0 |2 R7 S3 T% Q$ Z9 e& o　　陳長生最強的手段到底是什麼？按道理來說，當然是天書碑，無論是他在凌煙閣王之策畫像裡拿到的那塊黑色石頭，還是在腕間已經繫了好幾年的來自周園的石珠，都是天地間最重要的事物，最無可替代的至高存在。

　　只是天書碑過於高妙，以他現在的境界根本無法完全徹悟，平時只能拿來溫養神識，無法用於戰鬥，但今夜他還是把天書碑藏在三千劍後，向著魔君擲了過去，因為他很清楚，魔君是世間最瞭解天書碑的人，那麼很可能會被撼動心神。

　　撼動心神是相對文雅的說法，如果粗陋一些，其實就是想嚇魔君一跳。

　　讓魔君嚇一跳，如此才能把最後一劍隱藏好，斬出一個想不到。

# j) d  y4 u! D5 Q' u　　現在看起來，他的想法成功了。

" E  J# n$ Z( C3 V3 }$ |5 [' |+ R　　魔君面上的山水與夜色被一劍斬開，眉眼之間出現了一道清晰而細直的劍傷，鮮血從裡面淌流而出。
. x+ ^2 f% T. }) y- E; U- C0 k
0 J- v# }3 G2 ^+ H　　魔君的血當然不會是紅色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竟然也不是綠色的，而是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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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塗滿金血的魔君的臉，陳長生忽然想起光明正殿石壁上的某張臉。

' W4 ^; [& e, X; N, ]　　那是天神，亦是魔神。

　　一道冷酷至極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雪嶺之間迴蕩，漸要響徹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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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8 c- j: `: _7 d  A　　群山之間寒風呼嘯，遠處孤峰間還在崩落的雪勢，變得更加恐怖，越過山嶺豁口，數十里外的高陽鎮上無數燈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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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君看著陳長生的眼睛說道：「就算蘇離親至，也無法一劍斬死我，更何況，這只是他留下的一道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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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p- q& X4 H- [　　說話的時候，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異常漠然，莊肅無雙，絕對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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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他忽然笑了起來，露出了滿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

2 d9 n6 a5 o. b$ I9 i3 S　　這一笑，那張神聖的臉上便有了生命的情緒，並不安寧，只是原始野蠻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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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看著魔君的白牙，身體寒冷，離開西寧鎮去往京都，再到今夜，他曾經最大的不安源自真血的誘惑，但事實上，這些年來真正表明心跡，就想吸掉他的血、吃掉他的肉……只有魔君，而且他已經是第二次嘗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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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K+ K6 f9 V1 y　　一道難以想像的宏大力量，直接碾碎了蘇離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道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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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帶著原始洪荒氣息的力量並沒有就此消失，而是沿著夜色裡的劍意消失的通道，向著陳長生湧去。

, j" Q( d" H' M2 M2 V6 r　　無數道細微的聲音密集地響了起來，就像盛夏陡然迎來一場霜降的林子裡，無數昆蟲落到了微硬的地面上。

　　陳長生的臂骨瞬間斷成了數百截，緊接著肩胛骨與胸骨上也開始出現裂縫，就像他此時腳下乾涸的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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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裡噴了出來，擊打在了魔君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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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血液被血紅的顏色沖淡，那片殘破的山河彷彿來到了暮時，夕陽照著無數渾身是血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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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那道鮮血的方向相反，陳長生離開了地面，向後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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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君眼裡閃過一抹異色。

: B) [7 F& D: _　　為了破掉蘇離的這道劍意，他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被壓制了兩年時間的傷勢再次暴發。

  |" ]( @1 _: I. V7 U　　然而，陳長生卻沒有死，甚至還能動，這明顯超出了他現在境界能夠承受的極限。

' d) O8 ~3 u# n0 ^  o9 {　　看起來，他的身體甚至要比魔族強者的身軀更強，這是為什麼？

　　寒冷的夜風呼嘯著，在倒掠途中，陳長生的身影時隱時現，極難捕捉，甚至彷彿同時在數個位置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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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 N1 \4 u% Y- c/ z　　夜色裡有無數繁星，他的腳踩破夜色，踏的正是星位，從倒掠之初，他便動用了耶識步。

　　他的身體在黑龍真血裡浸泡過，擁有難以想像的強度，這是他為魔君帶來的第二個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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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逃離的最後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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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g* G# R! D$ C　　他只需要再踏出最後一步，便能破夜色而去，去往湖園廢墟裡某處。

　　那處有準備好的陣法，還有一條極隱秘的通往群山深處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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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X  [" h% t3 [( c! x4 S9 }　　當然，就算他去了那處，也不見得就能逃出生天，畢竟今夜他的對手是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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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多的手段，再多的準備，再多的想不到，都無法給他提供更多的信心。或者正是因為沒有完全的信心，在踏出最後一步之前，陳長生隔空抓向了夜空裡的那塊黑色石頭，同時，神識落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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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魔君身前有副擔架，擔架上躺著那位年輕陣師。

* l+ a1 O/ u( ~　　陳長生有信心能把這名年輕陣師送進周園裡，這樣就算他無法活下來，年輕陣師應該還會有希望。

　　然而，就在他的神識落在擔架上時，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一道極其微弱卻又詭異的氣息，順著他的神識進入了他的身體，攻擊了他的幽府。

6 i" F: d: e; b% g( [1 w　　這次攻擊很隱秘，並不強大，卻非常精妙地影響到了他的真元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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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Z/ T1 U/ W& J( V+ C　　最關鍵的是，他這時候正在用耶識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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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之毫釐，失之。

　　南轅北轍，誤之。

　　他下一步本應踏在數十丈之外的一株老梅旁。

　　現在，卻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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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3 O. z5 O; A' D' h2 v$ P$ a& I　　他的腳落在了夜空裡。

　　這裡更加寒冷，風勢更疾，因為這裡是距離地面數十丈的高空。

2 D' B' p) W2 G2 @( Y* X　　寒風呼嘯，一道陰影遮蔽了星光，同時到來的還有一聲暴戾冷酷的鳴嘯。

- `* m# X3 {& `3 C　　劇痛從他的肩與頸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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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客出現在他身後，鋒利而帶著幽綠色澤的指尖抓住他的雙肩，抓著他向更高的夜空裡飛去。更恐怖的是，她的雙翼之間彷彿多出了一道無形的細線，不停地切割著他的咽喉，只是瞬間，便已入肉，鮮血開始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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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r, }, F; Z" ?/ h　　魔君看著夜空裡的畫面，舔了舔唇邊的血，平靜裡有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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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Z7 n! Z: D6 J" @- b　　擁有世間速度最快的女兒，他根本不用擔心陳長生能夠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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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s8 c! }9 l　　陳長生被南客制住了，看似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只能等著被殺死或者被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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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他這時候身處寒冷而高遠的夜空，沒有任何借力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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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不會就此投降，命運都無法讓他臣服，更何況是真實的敵人或者說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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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在荒原裡，他向蘇離學了三劍。

　　此時他毫不猶豫動用了其中威力最大的燃劍。

　　這一劍裡有三招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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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教真劍又名殺戳之劍，當年大朝試最後一戰時，他曾經憑這一劍逼退了苟寒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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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0 \! ~; b　　離山法劍最後一式，當年在周園，梁笑曉用這一劍自殺，把他逼的頗為狼狽，而他也曾經用過。

　　今夜他把這最決然的兩劍同時施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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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相信南客有能力阻止自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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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最後那一劍……當然必須是離山的金烏秘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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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T/ N- {6 l5 n. ]3 @$ P　　把這天地人都燒個乾淨，你還能如何？

　　南客沒有看懂他的劍意，但感覺到了他的意圖，冷漠如她也感到了一絲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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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3 T. d) P. x" ?$ R) D+ ?! N　　這三劍太決，太絕了。

　　魔君冷酷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想死？沒那麼容易。」

　　陳長生的血肉是他最後的希望，他不會允許被任何人奪走，包括陳長生自己。

' ~( y& R6 {. v4 v% u. i! d: G　　他伸手向天，便有一片夜色，向陳長生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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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用無比霸道的最強魔功強行吞噬掉陳長生的最後三劍！

9 K" s$ C3 r" A" x& s　　他的神情是那樣的凝重，是那樣的專注，以至於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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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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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的腳下。

　　就在那副擔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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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X! A# c' U1 t# H7 |2 ~' a　　那名年輕陣師，忽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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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祝十天不斷更成就達成，而且寫的很滿意，很高興，大家晚安。）

1月23

第一百零九章 星空殺

從戰場到亂山到松山軍府再到這片雪嶺，從來沒有人看見過擔架上的這位年輕陣師睜開過眼睛。

在所有人看來，他早已奄奄一息，必將傷重不治。

$ g% Y, M4 c6 t+ C這時候，他的眼睛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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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最淺的表層是干凈明亮的天真，稍微深入便能看到瀰散著蠻荒氣息的殘忍。

7 I! j; }& P- `0 o6 `天真與殘忍是截然相反、卻又經常相伴而生的兩種情緒，合在一起便極為複雜，非常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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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K" Z  l2 R此時，南客與陳長生在高遠而寒冷的夜空上方。

陳長生準備用最後的三劍，斷絕魔君所有的希望。

; w" {& ]/ ]" y0 O7 Q5 k魔君準備用最霸道的手段，斷絕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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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誰注意到年輕陣師睜開了眼睛，也沒有誰發現他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前些天，在那場雪原大戰裡他受了不輕的傷，傷口便在那裡。

年輕陣師的手離開胸口，手上帶著一些汁液，同時還有一樣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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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G  Z( X$ \8 U% y# {1 D那個事物是一個杵狀的石製物品，上面不知道是因為染著血還是別的什麼緣故，顯得格外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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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陣師握著石杵，向魔君的小腹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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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U8 l9 i7 K! f7 `他躺在擔架上，只能從下向上出手，角度與心意，都顯得異常陰險而歹毒。
( P( Y' R5 a; F8 v& }% B
' c( h4 X0 i* L4 ^( e/ @但他卻像是在做一件異常神聖的事情，甚至顯得有些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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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M/ e, G4 m7 E! r他的動作並不緩慢，很隨意，卻又特別謹慎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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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9 Q5 @# ]! x6 n8 w整個過程，悄然無聲，就連一絲風都沒有帶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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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5 `" B. E  B2 g5 O! y- Q% _, D0 [就連魔君都沒有發現，但他不是能夠被輕易暗殺的對象。

5 ~; ^4 Y$ E) ]他沒有發現這根陰險的石杵，夜空裡的那方印章感應到了。
4 }% M# v# V9 |! C8 I3 ?
: Z2 x1 y: L8 X+ C$ Q石印章是他當年從周園裡帶走的一塊天書碑，與他在天地間同遊數百載，早已參悟，合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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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0 |& K3 A0 Z) g1 i如果有誰試圖威脅到魔君的生命，石印章便會自動生出反應，開始防禦，然後反擊。

4 d4 @4 T* N1 `* J數百年來，無論人族還是雪老城裡的元老會，不知道有多少強者試圖暗殺魔君，都有成功，包括先前那場戰鬥裡，海笛之所以敗的那般慘，都是因為這個緣故。

- n# E& r* V) @& p& D. _+ D那塊石印章不再理會其餘數顆石珠，在夜色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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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w1 C$ X8 Y) s9 x6 U下一刻，它出現在魔君的小腹前，迎向那根石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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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a$ d  ?- r8 f" A: o按道理來說，無論這根石杵是用什麼材質製成，都不可能比天書碑更強，下一刻，便會被擊成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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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就在下一刻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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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a3 u- P7 U0 t8 e, i2 d4 z5 n石印章靜止在了夜風裡，不再試圖毀滅那根石杵。

- j; C8 j/ G- b) W" ~4 P& D它彷彿在無數萬年之前便已經認識對方，甚至主動讓開了一條道路。

沒了印章牽制，其餘數顆天書碑化成的石頭，伴著嗤嗤的聲響向夜色裡飛逝，星圖頓時破掉。

+ G* ?- \: r* ]( N* q  ?$ {! l魔君終於感知到了危險，卻已經晚了。

1 N! k! S2 T% M& p: C; r他低頭望去，只見一把石杵深深地插進了自己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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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杵的另一端被那名年輕陣師握在手裡。

魔君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石杵上的寒意。

0 ~' W& z1 m$ j當然，更令他感到寒冷的是那名年輕陣師的臉，以及那根石杵散發著微微的氣息波動。

無數道微弱卻似乎永遠不會消逝的氣息波動向著夜空飄去，彷彿要把他的位置告訴給整個世界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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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別的、所有的世界。
3 s; P# B+ W1 S- ~2 y2 B; r
' |) n) |1 J8 e! v這根神秘的石杵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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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 f) Z5 S5 |# P4 i; F/ U+ x人族的道藏裡沒有記載，白帝城也沒有它的消息，只有雪老城魔宮的主人才會知道它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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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s7 l# `: @7 t  ~8 Z因為這根石杵以及與它相關的故事，是魔族的不傳之秘。

) p- M& P2 _. i& Z# T魔君當然知道這是什麼。

+ U/ N9 y, k, K  ]( d這是一件從來沒有在世間出現過的神器。

星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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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H0 U# R夜空裡響起一道憤怒的鳴嘯。

) e/ u9 m- K5 n6 \* B綠色的雙翼撕裂夜色，南客如流光般向著地面掠回，陳長生則是被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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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的狂暴氣息將要接近之前的那刻，那名年輕陣師從擔架上浮起，悄然無聲飄到了數十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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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C5 B* ?; X" k1 z他就像是地面上的流塵，隨意而行，身法極為詭異，當然，也展露出了極為高妙的境界。

如果是平時，南客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趁著這個機會把他殺死，但此時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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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魔君撲了過去，然而，還沒有來得及近身，便被魔君一袖拂到了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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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5 \6 l, I4 O- w0 ]# j. c陳長生也摔落到地面上，就在離魔君不遠的地方。

& \0 Y. V/ H" W: ~* e3 f只需要再次伸手，魔君便可以把陳長生殺死或者制住，然後飲其血，啖其肉，就此重獲新生，得見自由。

6 t2 j2 t3 o" K9 R但他沒有這樣做，甚至看都沒有看陳長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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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w! D- S; d8 \' h" K千年的舊傷，千年的野望，都在陳長生的身上，忽然之間，他卻似乎不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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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看著刺進小腹的那根石杵，然後伸手拔了出來，扔到了地上。

' O, a9 q4 H1 `# l/ E石杵上面的斑駁痕跡，已經被金色的魔血侵噬無蹤，只剩下粗礪的表面。

; N7 f: W7 v* d! G/ R* E但有些事物殘留在他的小腹裡，隱隱發著幽藍的光，就像是一顆星辰。

+ s4 \# V9 u. c那團幽藍的光在向著星空散發著微弱的氣息波動。

衣帶在夜色裡拖出道道殘影，印章破空而起，呼嘯而落，然後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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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倏乎間，他已經去了千里之外，然後，又回到了原地。

無論在哪裡，他都無法擺脫那道幽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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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微弱的氣息都不會受影響，清楚地繼續向星空標明他的位置。

果然，無法擺脫的就是命運啊。

) \" v. C% U" o, O6 O  ]魔君望向頭頂的星空，露出一抹極為複雜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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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屑，是憤怒，是不甘，最終化作了一縷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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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便是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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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星空要殺你，你又如何能夠避開？

他的神識飄搖而上，超越時間的概念，穿越漫漫星河，來到極遠處的那顆紅色星辰旁。

命星不停地向他提供著溫暖以及能量，信心還有勇氣。

  ^$ r( s3 X! E4 u8 r9 m) H4 F此間離地面極為遙遠，彷彿已經到了星河的彼岸，無比空曠，只有寥寥數顆星。

; c: q  ^6 E0 ^7 H他望向更遙遠的、更幽深的那邊，忽然生出一抹悸意。

那邊的無盡夜色裡，彷彿還有無數顆星辰，隱隱若現，未知神秘而令人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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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d- N9 Y! g! \6 A* O忽然，從那些遙遠的彷彿並非真實的星辰裡生出了一道明亮的光柱，向著他的命星而來！

! D* j: w! J7 S+ z4 H6 u4 N, ^汗水瞬間打濕了陳長生的衣衫，然後被凝成雪霜，因為恐懼。

( y! k' F& A/ _/ ]" [+ @6 _這道光柱是何物？從哪裡來，又要往哪裡去？

- A, Z4 d& s2 G- X& ^1 v幸運的是，那道光柱沒有擊中他的命星，而是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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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光柱繼續向著星河之間而去，向著這個世界而來。

陳長生的身體無比僵硬，無法動彈，也無法發出聲音。

魔君抬頭看著星空，神情漠然，不知在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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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南客憤怒的喊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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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光破開夜空，落在雪嶺間。

! z3 o3 B3 ^2 v落在了魔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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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一百一十章黑山白水,一處明亮

: b# b4 w( f% Z; e  T: I8 E這道光柱不是來自星辰，而是來自更遙遠的未知的世界，落在地面上卻只有一丈方圓，可以想見是多麼的凝練。

, h4 `. b$ T8 Y0 Z! ~9 {5 R+ ]* M只有最為純淨強大的能量，甚至傳說中的神明，才能創造出如此凝練的一道光。

6 z7 s4 T+ P. m9 M; ~# H看起來，這道光很像是國教的聖光，但魔君知道不是，陳長生更加清楚，他們都知道這道光來自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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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潔的光柱裡，魔君的衣衫微微飄動，臉上殘破的山水被盡數洗去，容貌正在急劇的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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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天書碑化成的印章，不知何時離開了光柱的範圍，靜靜地懸停在夜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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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9 g0 s+ L. |$ D8 \* H+ ?印章對著光柱裡的魔君，輕輕晃動，彷彿有頗多感慨，有萬千追憶，又似是在向一位老友告別。

下一刻，那道光柱消失了。
& D% P1 ~6 C% ?, O- P# N( J
5 j" h! T3 K% v& r6 N" d& O! ]雪嶺湖園沒有任何變化，沒有山崩雪塌，沒有天地異變，沒有深淵降臨，一切如前，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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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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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客正在趕來。

" H! {' S8 j6 `- _那名年輕陣師臉上的情緒非常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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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1 l% i! d- e: z0 N" h: g他看著魔君，欲言又止，如是三次，最終沉默。

' w5 H  g- I- m! V! [魔君收回望向星空的視線，看著年輕陣師，沒有說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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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N. _( ^! U- `! y南客來到場間，看著當前的畫面，也沉默了。

4 m+ H  a2 O7 R' F2 w; ^再找時間的沉默，終究是要被聲音打破的。

“您快不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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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f  a+ c! B, N* {年輕陣師望著魔君輕聲問道，顯得很小心翼翼，還帶著點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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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 w) C3 I- R+ `5 d4 |6 M魔君說道：“如果你連這都無法確定，卻冒險來南方，那便是愚蠢。”

年輕陣師很確信自己絕不愚蠢，於是笑了起來。
1 A: e  }5 K' O0 \8 B6 B
5 a6 f$ d# Y* T2 z+ P5 a* O他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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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F9 N% n4 I" T- }, K$ r2 S就在下一刻，他臉上得意的笑容便消失無蹤，變成了悲傷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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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K7 q% C3 e! O  f& s他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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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i" f. y1 T2 ^$ r( }; p他笑著哭著，欣喜卻又悲傷，痛苦卻又快活，謙卑卻又狂妄。

( u# w6 }% f4 u: z# m& ?( {他就像個喜怒無常的孩子，帶著委屈以及幾分驕傲，看著魔君抽泣道：“這次可以了吧？”

0 u# t, X0 a4 B魔君嘆道：“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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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 e% K. _5 S* S6 c年輕陣師哭著說道：“那這次你總會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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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平靜說道：“是的。”

  B) V; ^( W: J年輕陣師的神情變得有些緊張，舔了舔髮乾的嘴唇，問道：“我這次是不是表現的很好？”

( C7 `( ~" ?, ?6 U& W* Y# a魔君用帶著讚賞的眼光看著他，說道：“這個局確實很不錯。”

. L7 D, [+ |- B+ Q4 p聽著讚揚，年輕陣師的臉上頓時多了很多光彩，便是連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起來。

他向魔君走了過去，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就像孤峰上滾落下來的一塊石頭。

; @: s6 ^. z* K( A, X南客的臉色有些蒼白，想要過來，卻被魔君用眼神阻止了。

年輕陣師走到魔君身旁，小心翼翼地扶他坐下，似乎不想讓魔君感到一絲痛楚。

然後，他看著魔君很認真地問道：“爸爸，疼嗎？

魔君看著年輕陣師，眼裡滿是寵溺與滿足，說道：“還行。”

$ G! X. e! E0 X/ u& Q年輕陣師舉手擦掉眼睫上懸著的淚珠，說道：“我也不想這樣的。”

就在說話的同時，他的右手像一道黑色的閃電般落在了魔君的胸口。

那是一把黝黑的、無法反任何光芒的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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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G1 ^8 S: X那把短劍深深地刺進了魔君的胸口，金黃​​色的血從短劍的劍柄裡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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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 Z3 P6 q1 c! m. O看起來，這把短劍竟然是中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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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Y6 N. r8 t, t9 J魔君痛苦地咳了起來，說道：“你……不該用……這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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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是您友人的遺物？”年輕陣師把黑色短劍從魔君胸口抽了出來，看了不遠處的地面一眼，帶著賭氣意味說道：“那個傢伙都能用龍鬚做劍，我是您的兒子，憑什麼不能用？”

6 W' G+ Y; N" q& N( x/ a陳長生躺在那裡。

  U* B. O5 G. Y6 k5 p! k年輕陣師把魔君的手從身下拉了出來，費力地一根根掰斷魔君的手指，從裡面拿出來了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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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z* ~2 R! d. y- ]' O5 U1 r1 N9 B魔君的神情依舊平靜，像是根本感受不到斷指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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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像羊角梳狀的東西，不知是何物，應該是他最後的保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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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 `4 A+ e+ g2 ?0 _4 V先前如果年輕陣師沒有及時出劍斷絕他的最後生機，或者還真有可能被他找到反擊的機會。

“大姑提醒我，對著您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年輕陣師看著那羊角梳，心有餘悸說道：“可我再如何小心也想不到，天魔角居然在您的身上。”

他把羊角梳很小心地放進懷裡收好，望向魔君笑著說道：“您不是說二十幾年前小姑離開雪老城的時候，把這件聖物偷走了嗎？爸爸，您真狡猾，我們都還以為它在離山呢。”

- ~" a3 ?" f6 B) j魔君笑著說道：“你小姑愚蠢到被小小蘇騙走，我總要給他些教訓。”

& @" V; B* B6 m9 L8 `年輕陣師想著當年長生宗裡的血案，感慨說道：“教訓何止於此？好在現在您應該沒辦法再繼續教訓我了。”

此時魔君生機已絕，手段全無，再沒有辦法做出反擊。

# n: y. D3 Z( y- V. R0 M( a年輕陣師確認了所有細節，才真正地放下心來，坐在了魔君的身旁，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喘息了片刻才終於平靜，忽然，他看著星空笑了起來，又搖了搖頭，似乎有說不盡的感慨。

* J/ r$ E' k. s6 |. o“其實我也怕啊，但怎麼辦呢？總還是要做，好在最後我還是贏了。”

4 ?; U) ^) c: ~' s) a. n無論最開始的沉默還是後來這般癲狂，無論站著還是坐著或者躺著，魔君、年輕陣師還有南客，其實都很像——外顯或者有所差異，但精神氣質其實完全相同，尤其是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

8 z$ ~5 p1 T* h. X9 [他們就像是雪原極北處的黑山、白水還有那輪血月，散發著殘酷、血腥、神秘的意味，卻又無比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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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1 k, g9 M$ n# d! r: @7 l/ e如果沒有人打擾，或者這幕畫面會持續更長時間，然而，這幅畫裡終究有個人。

. p; J, o3 k! L- [" Y9 d" k2 S也正因為他是人，所以他不可能站在這幅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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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V$ o1 v+ z, X/ t- s5 M陳長生站起身來，這幅畫便頓時多了些明亮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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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 i" ^$ ?  R0 e( ^那抹無比堅定的明亮來自於他的眼睛，還有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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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i( N. B' _' k: x# Q“從戰場到松山軍府再到這裡，已經有很多人為了保護你，為了救你而死去，如果你贏了，那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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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那名年輕陣師說道：“不管你是誰，不管你為何而來，這都是不對的。”

年輕陣師看著他，有些意外他還能站起來，然後，唇角露出一抹帶著嘲諷與奚落意味的微笑。

“教宗大人果然如傳聞當中一樣古怪，只是你又還能做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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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年輕的魔君,霧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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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教宗大人，卻沒有半分敬意，甚至還帶著嘲諷與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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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敵是友，這種天然而成的感覺，說明這名年輕陣師的真實身份必然非同尋常。
6 o0 j+ C, t& q& ]
, w' I2 j7 p8 H先前陳長生準備離開的時候，曾經試圖把此人送進周園，保住對方的性命，結果被一道極微渺的真元偷襲，幽府受震，耶識步亂，非但沒有成功把對方送進周園，自己更是遇著了極大的危險，險些被南客殺死。

4 M4 I# J3 r( `" u( v4 K4 j如今看來，當然就是此人做的手腳。

陳長生看著他手裡的黑色短劍，覺得有些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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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T) y' Y: B! g* R這把黑色短劍應該與他的無垢劍來歷相仿，都是由真龍鬚煉造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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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 S0 G$ m  \他的無垢劍是黃金巨龍的龍鬚，這把黑色短劍想必是當年那只玄霜巨龍的龍鬚。

2 M" w; X7 f3 x2 i只是不知道是魔君入周園的收穫還是更血腥的來歷，無論哪種都讓他覺得有些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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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眼前的這對父子剛才的對話與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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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魔君是這名年輕陣師的父親。

' P3 L  e8 @1 ]: ^從年輕陣師喊出爸爸兩個字開始，陳長生便知道了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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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B4 ~! @. H/ G( P. \兩年多前雪老城叛亂後，魔君所有的兒子或者死或者囚，只有一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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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U( z' W, I那就是新的魔君。

也就是這位年輕的陣師。

整個大陸也只有他才敢對陳長生這個人族教宗如此輕蔑。

  q! Z4 m# P$ N% d陳長生很清楚，今夜自己可能改變不了什麼，但他想說幾句話，因為他想弄清楚一件事情。

$ I' Z) J7 I& d  v' V+ \如果這件事情與他無關，他自然不會在意，然而斷橋兩側，有好幾具屍首。

這些人是從松山過來的，山路漫漫，覆著冰雪，還要抬著擔架，很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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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這裡，擔架上的年輕陣師睜開了眼睛，這些人卻死了。

2 C8 z$ J  B3 c4 \5 M: I$ p5 H再往前推想，年輕陣師裝作身受重傷，被人從戰場上救了下來，想必也死了不少人。

/ F9 ?0 m. E6 _# R+ K0 \如果周通還活著，如果這時候在場的是莫雨，應該能很快便能分析清楚整件事情。但他可以把三千道藏倒背如流，卻無法看穿這些，所以他要替這些死去的人問個明白。然而就像年輕陣師說的那樣，就算問明白了，他又還能做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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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U1 X7 k% d陳長生不會想這些，繼續問道：“就算你在松山軍府有叛徒接應，又怎麼能瞞過這麼多人？”

+ h3 U5 r' [2 _% Y/ I“要確保有人能找到你，並且把我抬到這裡來，這確實很麻煩——松山軍府的傷員那麼多，你定下的規矩又太複雜，想要完全算清楚，確實很難，就算是軍師大人親自安排，只怕也很難做到。”

7 ?: o& r  b  D; [5 u2 |8 Z8 [年輕的魔君微笑著說道：“好在我不需要操心這些事情，自然會有人替我處理。”

陳長生看著他的眼睛問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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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E  H7 j1 ?% K3 U; y年輕的魔君說道：“除了唐家，你們朝廷裡有很多人也一直想找到硃砂丹的主人，不是嗎？”

  H1 @; a, v1 |9 G* K7 \: }( n5 g陳長生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你想說什麼？”

; I6 {8 s* r9 C4 q2 S“我說的不是剛才那些廢物，我說的是你的老師。我在外逃亡了兩年的父親和妹妹都能知道你就是硃砂丹的主人，他怎麼可能會想不到？只不過你藏的確實很好，如果不是經驗不足，如果不是他太瞭解你，還真不容易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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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魔君微微挑眉，帶著絲嘲弄與同情說道：“現在你明白了？我根本不需要考慮怎麼瞞過鬆山軍府的這些人，怎麼瞞過唐家，因為這本就不是我的局，而是你老師商行舟的局。”

無論是唐家的想法，還是朱夜、寧十衛、天海家以及相王這些朝廷大人物們的想法，最終都無法越過商行舟的想法。做為大周皇朝毫無爭議的第一人，他站的最高，看的最遠，對局勢的掌握最為全面準確，才能隨意借來一用。

, v* p# @# m, ]/ x* Z借勢，為的是殺人。

$ L) Z0 [# r; C/ _商行舟要殺的人，當然就是陳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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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微寒，湖園早殘，陳長生低著頭，形隻影單。

雪嶺很荒僻的某處山崖上，唐家十七爺捂著咽喉緩緩的倒了下去，臉上滿是驚恐與不可思議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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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f5 a7 |9 E+ X5 `# N崖間到處都是死人的屍首與被凍凝的鮮血——這些人都是先前被他殺死的，現在，他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員，雖然鮮血還在從他的手指裡不停地向外流，但已經看不出來太多分別。

那位前英華殿主教走到唐十七爺的身前，臉上的拘謹不安與悸意早就已經消失無蹤，變成一片漠然。

+ g- r( q, y; y/ p“二爺的意思很簡單，你也知道，殺死教宗當然是大功一件，卻也是一件大罪，我們汶水唐家也承擔不起，所以你把這些人都殺了，可問題在於，親自佈置此事的你，難道很正常能活著嗎？你死後，再沒有任何人能把教宗的死亡與我汶水城聯繫在一起，相反，我們唐家還可以借助此事對朱家和天海家發難，或者再過幾年，漢秋城裡的絕世宗便要改個名字。”

+ O; u6 y0 c! N神官服在寒冷的夜風裡輕輕的飄著，花白的頭髮與淡漠的聲音也一樣——唐十七爺已經死了，自然不會說話，但他還是很認真地解釋著，給人一種感覺，彷彿從今夜之後他再也沒有什麼機會說話了，顯得格外珍惜，甚至有些貪婪。

“這才叫死得其所，死有其用，不然你就不過是個廢物罷了。”前主教看著唐十七爺頸間恐怖的傷口，神情漠然說道：“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二爺讓你知道，就憑你又怎麼可能找到教宗大人？”

說完這句話，他望向下方那片湖園，因為隔得太遠遙遠，無法看清楚具體的畫面，但他已經已經看到了將來——今夜出現的所有人都死了，再沒有人知道真相，知道教宗陳長生究竟是因為誰而死。

“你在撒謊。”

陳長生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年輕的魔君說道：“和你聯手的不可能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 H( w4 B2 }1 U5 H年輕魔君有些意外他這麼快就做出了判斷：“為什麼？難道你以為你老師是個仁義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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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生說道：“他當然不是仁義君子。我不喜歡他的很多做法，但我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當初為了推翻天海娘娘，他可以與黑袍形成默契，但他絕對不會向魔族借力，更不要說和你這個魔君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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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 i; W. f5 R; ?. N年輕魔君感興趣問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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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五卷 戰地黃花 第一百一十二章 簡單故事

- M/ J$ {+ ^9 r/ k  b$ I　　從數百年前開始，魔族軍師黑袍便開始在南方的人類世界裡發展奸細，雖然表面上看來，進展並不是太順利，但實際上有誰知道，究竟已經有多少人暗中效忠了魔族？周園裡的故事，早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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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一直都是年輕魔君敬重並且願意學習的對象，對他來說，任何人類都可以成為他收買的對象，只要對魔族的大業有利，哪怕是殺父仇人他也可以一笑泯之，如果對方真的很重要，他甚至願意付出更大的代價。

　　商行舟現在是人類世界裡的最重要的大人物，按道理來說這樣的人根本無法收買，因為魔族無法提供更多的好處，但對魔族來說，機會依然存在，因為商行舟與陳長生之間明顯有問題，可以嘗試著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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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有機會，那便有可能，為何陳長生如此堅定地認為他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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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他在人類世界裡擁有無上的聲望與權勢，但很明顯他一直在警惕你，這難道不可能成為誘因？至於權勢與利益，我確實無法給予他更多，但我可以承諾他南北分治，世間太平，難道他不想看到這樣的美好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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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魔君沒有想著說服陳長生，而是想通過他的答案，更多的瞭解商行舟，瞭解這對師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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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他不會接受你的條件，因為他不會甘心，於是他也不會認為你能甘心。」

　　年輕魔君臉上的神情變得冷峻起來，說道：「因何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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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1 Y* U" u8 @1 r% \2 B0 T　　陳長生說道：「道法三千，唯順心意，我很清楚他要做什麼，所以他不可能與你聯手。」

$ f% C! c+ n+ S: U  v# k7 V1 B　　年輕魔君微微眯眼，說道：「他到底要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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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伸手指向他和他的父親，說道：「他要殺死你們，然後統一這個世界。」

. W8 l7 N# N7 V  s　　年輕魔君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笑了起來，說道：「好壯闊的心胸。」

　　他的笑容與前代魔君的笑容並不相似，沒有太多清曠孤高的感覺，反而顯得有些羞澀，卻更令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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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M6 `9 d5 v( G. |! i　　「果然騙不到你，與我聯手的確實是商行舟。」

4 n! w4 T+ L- l% s　　年輕魔君笑著說道：「不過他確實是要殺你，這確實是他的局，從軍部到松山軍府，從朝廷到汶水，很多愚蠢的人或者主動或者被動在配合他，卻根本不知道這個局的真實內容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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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H) i5 J6 A　　這句話裡提到的愚蠢的人，指的自然是已經死去的朱夜、寧十衛、天海沾衣、軍部高官、甚至還包括朝廷裡那位權勢熏天的王爺，當然還有松山軍府那位愛兵如子的裨將、安華這些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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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要找到硃砂丹的主人，有些人只知道把一名年輕陣師送到松山軍府，有些人負責安排那名年輕陣師的位次，卻沒有人知道，那名年輕陣師是長生宗一個叫除蘇的小怪物，受了商行舟和唐家老二的命令，來這裡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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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魔君斂了笑容，平靜說道：「而我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想辦法在這個過程裡替掉了那個小怪物。」

8 }- |# `  x" O: m+ g* g　　或者這便是全部的真相，但依然有些事情隱藏在濃霧後。那名叫除蘇的長生宗小怪物，能被商行舟和唐家派來殺陳長生，必然極為強大，甚至恐怖，卻悄無聲息地被頂替了……就算他是魔君，這件事情也太過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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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更是注意到，當他提到長生宗那個叫除蘇的小怪物以及被他替掉的事情時，無論魔君還是南客的神情都沒有什麼變化，說明在他們眼裡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至少不是難事，這又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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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X* p7 p1 `3 J5 W　　他隱約間想到某種可能，卻又覺得那太過荒謬，無法再繼續想下去……那麼，直接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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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人究竟是誰？」

　　問是陳長生的自由，不回答則是年輕魔君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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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陳長生反問道：「商行舟要殺你，你難道不覺得傷心？」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師父他想殺我很多次，習慣了。」

　　年輕魔君感慨說道：「沒想到這一代的教宗居然是個愚孝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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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想著師父想要借勢殺死自己不難理解，可是年輕的魔君為何要冒險前來？

　　這片雪嶺距離魔域雪原再近，終究是人族的地方，魔君出現在這裡，當然是冒險，想當年，他的父親，比現在的他強大無數倍，也始終不離雪老城，唯一冒險潛入寒山的那次，還險些沒有辦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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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族的君王與人族的教宗的地位很相近，為了殺死陳長生而讓自己置身險地，殊為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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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明從最開始的時候，年輕魔君的目標就不是陳長生，或者說不止是陳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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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j; O$ V, O. P$ F$ p　　陳長生望向不遠處。

　　統治大陸北方千年之久的一代魔君，現在已經變成血人，渾身染著金色的汁液，彷彿某種邪教祭拜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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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0 d. t' R  t# Y　　南客跪在他的身旁，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魔君的呼吸變得極為綿長，彷彿下一刻便會沉睡，如果不是他一直還睜著眼睛看著那片星空。當然，這也可以理解為他呼吸的頻率下降了很多，隨時可能斷絕，到那時，或者便是真的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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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d5 n! ~5 }  n3 N　　年輕魔君說道：「如果只是殺你，那個叫除蘇的長生宗小怪物在擔架上偷襲，應該便以成功。但我冒著奇險南下，除了殺死你這位教宗大人，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商行舟和唐家不知道父親還活著，但我知道。」

3 |; f# x& J$ o6 Q# O% P　　他看著陳長生說道：「我更知道，既然父親活著，就一定會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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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生說道：「唐家發現了硃砂丹裡的線索，便等於給你父親指明了方向。」

　　年輕魔君說道：「不錯，而當他到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這裡等了他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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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W; Y; U/ r　　說完這句話，他走到魔君的身旁蹲下，伸手輕輕撫摩著那張蒼老的面容。

　　「從一開始知曉商行舟的安排後，我就知道，這是我殺死您最好的機會，甚至也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我當然怕您，絕對不想與您見面，可是要殺您，無論南人還是軍師都不行，只能我親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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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看，整件事情就是這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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