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第四章 無我無佛．可問本心（下）; E# u$ k/ U5 i# ~, \1 r8 {
* M- N: e r$ @0 D! n% W R “哈哈哈，懂了，真的懂了。”東方戀雪再次大笑，“獸人們沒有佛的觀念，你對他們說信佛能得救，給他們看佛像，說信這東西就對了，可他們一個個短視又現實，只懂得看眼前，不可能信那一尊破銅爛鐵，所以你講是一回事，他們信的卻是另一回事，他們是被你救的，和你講義氣，信就只信你一個，你說地獄是極樂世界，他們也信你，你……就是他們的佛！”
O& A; b/ ^3 r/ V' t7 S* W) z5 `8 s+ w" \/ y
眠日首座驚道：“竟有此事？”% K) L$ i! _" J. u; p P" ^
* ?+ D& d' k% x. N$ \* t) D
東方戀雪哂道：“首座大師，別大驚小怪啊，天下事沒什麼不可能，佛的形象本就有諸多變化，你信的佛是三寶殿中一尊金屬巨像，憑什麼獸族的佛，就不能是套著虎皮披風和一雙砂鍋大的拳頭？佛家的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大師你是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 R, K, w# L4 }' K, Q
3 X& L8 w) x0 P3 y1 b3 P3 L “這……我……這……”8 D9 l8 X" X" V5 N
: B* ?* f4 Y( _: W+ U: g* ?
“不用急，想清楚再說，大師你面無人色了。”( `1 t, _' K2 f2 `* G; n" O2 I! L
2 i# O2 `) L" s: u
東方戀雪拍拍臉色瞬間慘白的眠日首座，心裡有點同情這位忿怒明尊，他是為了尋佛而來，把眠茶當成受諸佛眷顧的天命之人，一心期望師弟能洗滌現今佛門的腐敗之氣，重造清淨，卻不料天意弄人，天命佛子沒找著，找出了一個大異端、佛門的大叛徒，再加上他本身又是執法者，這一下自打巴掌，真是打到懵了，也難怪臉色這樣難看……
& c ~7 N' X7 I8 _; `" o8 y" f% U( }! D: T$ y
撇下眠日首座，東方戀雪來到眠茶面前，對著猶自抱頭垂首的他道：“大師，估計你已明白，你那篇心法無關功德，整個就是一收割信仰願力的工具，什麼只截取部分願力，純粹是你自欺欺人的謊言，只要你成為一宗之首，願力完全可以由你獨占的……你上了賊船，也拐了一堆人上船，現在才想要跳？晚啦！”. r' `+ b% \; n& D
8 B! o. L; x7 } }
“……我知道……”
' V n" ]% [& N6 [6 ]; x4 s
# e" e E* z' g! y* s 眠茶緩緩抬起頭來，他本是雄赳赳一條鐵漢，可在這件大憾事重壓下，一下抬頭，面色枯槁，竟似瞬間老了數十年。
0 \" G0 ?' o3 R7 S, X2 N* w' t6 a: J& e; @
“我傷癒回歸，找尋事情的源頭，發現銅鑼、木魚、法罄、古鐘……他們都已經發生變化。當初他們跟隨我的時候，我只傳他們武技，預備等到基礎打穩後，再行傳授一些我由九懺式中領悟、演化出來的武功，並沒有傳授他們心法，更不修神通，不想他們也入歧途……可在我重傷療養的那段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他們身上卻出現了神通、佛力，我趕回去的那一天，他們正糾合人群獸眾，預備要攻擊熊族，救我出來，如果不是被我攔下，他們早就殺到熊族去了……”( h1 f G( S- h
; z8 y, U+ b% g) M8 v8 ]* D- Y
“唔，我以前是聽人說過，一個新宗派成形時，除了宗派領袖身具無上神通，周圍一些協助傳道的特殊份子，因其慧根，也有可能妙悟神通，行神蹟度世，這樣的人……稱之為門徒。”
7 K; D/ k/ I; e4 I0 F4 k) q, o9 V6 X/ }) S* F
東方戀雪道：“門徒與普通的信徒不同，本身的資質、出身未必好，追隨的時間也不一定很長，主要還是看信仰虔誠度，所以狂信者很容易被選上，成為門徒。北地是信仰荒漠，過去沒人動到這一塊來，生死之際獲得拯救，化成的信仰又特別虔誠，大師你的傳道，像是把水倒到乾土上，傳得特別快，收穫的願力既純且量大，你一個人根本盛載不下，平常還好，你一遇到致命危機，這些願力失控，信你最深的人立刻被願力影響，化身門徒，其血肉將化為教祖的堅實屏障，護持宗派……這要發生在別人身上，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大師你怎麼不舒服了？”
- P- p9 |7 E# ~" g7 k
; x! l8 o E8 d 聽到這裡，旁邊恍神的眠日首座口唇微動，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卻沒能說出口，東方戀雪見微知意，已然猜到，搶先對眠茶道：“唔，其實大師你也算好心了，你應該也知道吧，要是你當時出辣手，把這些門徒一股腦全殺光，你的問題就解決了，教祖殺門徒，是極度折損氣運的惡行，你要真為了佛門著想，不願這個教派成長起來，當初就該把他們都殺了。”
* y2 m8 q/ p$ I. R, m& N6 }! {, g3 Y
# x) P! o R/ Y5 U “不能！銅鑼他們是我帶進門的，有幾個還是被我從閻王手裡硬搶來的，這一路上幫了我很多，要是我為了自己的過錯，就把他們都殺了，我還能算人嗎？連畜生也不如！”9 h4 E5 v& Z) N* ~6 o& F- B! l
# l9 d9 q1 L8 o) Q 答得斬釘截鐵，眠茶雙手握拳，心情激動，臉上都抽搐起來。
& `* b5 z, k% l) b1 e! s2 V
. k& a# @* z0 I" V& Z9 x* c 東方戀雪聳聳肩，道：“好偉大啊，你不殺他們，卻任由他們受失控的願力影響，亂七八糟的神通逐漸出現，失去了引領人的他們，開始由門徒變成狂信者，這樣對他們是好嗎？”
: m* X) d3 B" U/ x5 K5 N$ r1 ]0 y5 R! P3 n7 v
“……這些年來，我刻意低調，不去找雪科夫比鬥，也放下了一切神通修行，讓銅鑼他們別再傳道……”
/ w0 o" v- B" k0 N; r b/ b+ c
+ o6 Q! } A5 \, a3 n2 a. [ “但你沒放下救人，對吧？”
7 e. \) _* ^2 E+ q4 R9 J4 Q" z4 D( _, Q2 k, H u
“……………”. [7 ?; S! ]7 P$ M1 Z) e9 I2 W' ~
, H; r0 G7 t; C# F
“獸人們之所以信你，不是因為你這裡有閃亮亮的大佛像，不是因為你有金碧輝煌的殿堂，也不是因為嚮往你講的極樂世界、經文妙理，這些佛門用來傳道的東西，你一樣也沒有……他們信你，只因為你拳頭大、武功高，還救過他們，你說你不修法、不傳道，卻繼續醫病救人，收容老弱，這不就是你的傳道？”6 n! ~. o1 m* ] ?; Q+ v5 S
* ~5 q5 s9 ?4 g9 w( i- w/ \, c- K
“我……放不下……看他們貧病交迫，無依無靠，那種孤弱無依的眼神……我明明可以做點什麼，來讓他們好一點的……我有這能力……我放不下，也不能不做……我知道自己不該再錯下去，可看著他們的生活，我又放不下，哪怕不用神通，單以作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我也想為他們做點什麼……”1 k6 U8 y% X g! {: [# }
0 T1 [0 M' j3 b$ k( X
“蠢狗啊！只要你有作，就有效果，哪管你有沒有用神通？你自瀆的時候，重點難道是你有沒有戴手套嗎？我操！”
4 X3 T' Z; g3 ~$ c0 l# M. _7 c! O
東方戀雪的語氣忽然變得粗野，頹喪中的眠茶亦感惱怒，本能地抬頭朝他瞪去，可這一眼看下去，眠茶愣住了，也不知道為什麼，站在自己身前數步之遙的東方戀雪，忽然變得很……高大，體型雖然沒變，可那份存在感，彷彿十幾米高的大佛像，直直矗立在眼中，相形之下，自己就變得渺小……恍恍惚惚中，更聽得東方戀雪的一聲怒喝。( q$ ]/ }# T. r1 c
, B- u! E* s) Y
“痴人！生、老、病、死，原是眾生百態，天道循環，周而複始，一切不過循環輪迴，你有什麼放不下的？”
' A* J" {! o. R+ v0 J" N& M) K. [0 G1 @
“我……我……”1 o- v* Q& r1 ~& }
1 q0 s8 a# H; T1 e& b1 P. h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病孤貧弱，俱是因果，你自小修佛，難道不知？既知果報循環，有什麼看不開、悟不透的？”
( u- {9 b5 J( l# y' s' a; R# a+ v/ t0 s# L
“這……我……”3 ~$ T4 b/ n. {$ l6 O) n
3 l9 B/ u; ]8 G0 i& H 眠茶瞠目結舌，半天說不出一個完整句子，腦中無數念頭紛至沓來，亂成了一團，這些道理他過往也曾想過，但每每想到，就覺得心裡更亂，如今聽東方戀雪連聲大喝，句句直透神魂，不由得懵了，再一看眼前人，存在感更為巨大，彷彿整個天地，就只剩下他的身影，其餘的一切都如同螻蟻，一聲聲喝問，更如同雷音，在耳邊狂炸。0 G( I G4 }0 {" l
8 [! [' G i& S! `" z 這邊的異狀，眠日首座同樣看在眼裡，旁觀者清，他看出這個年輕人正催動某種精神功法，在對眠茶施行心靈壓制，這功法有幾分邪氣，似非正途，卻又有幾分玄之又玄的意味，可說正邪難辨。
/ r) S' e- @) v; A v& B4 }% B/ @6 V) B6 P3 U2 M* `+ H5 P
但無論怎麼說，使用這種功法壓制人，總不是友善的表現，眠日禪師第一反應就是出手阻止，可東方戀雪問出來的話，不偏不倚，正是佛理，一句一句也同問在眠日禪師的心裡，讓他一下愣住，那一步竟是邁不出去。+ h" i) L& C" Y9 c @7 p4 ]
- r" {1 c3 y- A4 D$ i9 k0 W$ J: R 房裡一下陷入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聲，良久，眠茶一下頹然坐倒，道：“我放不下……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因果循環，我還是看不開，放不下……我……我白修了……”
. e' o* ]1 n9 ~, }( K, Q2 C% g+ I8 M5 l5 Z1 A& \2 e! c! L
聽見眠茶的這個答案，連聲當頭棒喝失敗的東方戀雪，卻是笑了起來，轉頭對眠日首座聳聳肩，道：“大和尚，懂了嗎？”& `7 L9 p3 [8 e# Q
8 [( ?( H' A" h. K “……懂……懂什麼？”
& ?6 `. q/ x/ Z$ ^) w# Z) K- B
e5 \ s. |8 u) T7 h$ j 眠日首座表情迷惘，腦中好像抓到了什麼，卻又說不出來，愣愣地看著這個年輕人。
c- Z* C8 e8 _1 Q: Y; _1 O; h& z. M0 {1 Y7 ]* P/ j
“還想不通？你是為了什麼想要勸進他？你為什麼想要改革佛門？難道是為了你能發財嗎？”
2 j( \) [6 x% K1 B% p( D; }, f, |6 ?2 d& y
東方戀雪笑嘻嘻地問話，眠日首座欲答，忽然動作一頓，如遭雷擊，表情錯愕，似乎陷入極大的掙扎中，站立良久後，長長嘆了一口氣，一轉頭，大步離開了這房間。& C" L7 G* x% V4 O! k) @* F
1 y: s, j( ?) g; H6 @' [2 Y
眠茶看見師兄怪異地離去，更是迷惘，就聽見東方戀雪笑了一笑，“嗯，你師兄懂了，只不過他說不出口，不願承認而已，其實……你也該懂的。”
& r$ Z. b& |3 Z: c$ l# [! \* H/ w# J2 C- g
“懂什麼？你就不能直接說清楚嗎？”; A& j3 d' o" D2 S0 S
8 [ q; r5 q% ?
“嘿，大師，我是方外俗世人，平生不愛唸佛，只愛殺人放火，說的也只會是一些謬論，不過，我也知道佛門中的大能很多，諸佛各留下佛理，那麼多的佛理，會彼此衝突嗎？”1 K6 p% s, r$ Y3 \7 H2 u
3 h C8 n) g p. R8 X& j5 F9 h “不會。”眠茶腦子還有些昏，下意識地答道：“佛門八萬六千經論，唯一真解，我佛大悲。”
! R8 C4 y' E( c" j' |
4 T6 D0 W( `, w+ t7 ^ “帥啊！這不就得了嗎？我雖然不是佛門中人，但也知道，佛門各種修行的基本，就是慈悲心，什麼都可以是假的、空的，就只有這一點不能忘。”
/ h! B& X2 y3 W9 E
6 z0 X! K: z5 }* ] 東方戀雪道：“輪迴是空，天道是空，連因果你都可以拿去空，過多的道理，有時候只會屏蔽你的本心，成知見障、無明惑，當你把這一切都放下，心裡還剩下的那個念頭，就是初心，花開見佛，心即靈山，慈悲是初衷，你有什麼需要放下的？想去救人，就去救啊，一個人，十個人，百個人，千千萬萬人……最後是渡這個世界，這不就是諸佛之路？修佛無非是渡己渡人，入門、破門，都在天下；出家、還家，心繫眾生，手段哪有什麼重要的？”& W0 z7 {0 s3 t7 H3 w; q% ]
9 \: H! M) i+ v4 V
很簡單的結論，之前也不是沒有人這麼勸過，但都不如此刻東方戀雪的話這麼具衝擊性，聽了這些，眠茶閉上雙眼，如釋重負，坐在地上，十數年來的前塵往事，一一如在眼前，眼角不覺流下淚來。
! T" i+ Z, ^2 {3 m4 w5 u6 L3 \. P
- ?$ o! j, h0 _- @! ~4 ~/ f, n 良久，眠茶雙掌合十，對著東方戀雪深深一禮，“眠茶和尚今日受教，多謝施主點化。”
7 [! E0 H t6 Z; F% R8 A6 _: v8 f/ e, K
4 j9 u$ `9 d. o7 v “少來，我不是佛門的人，也沒有渡你的能力，你的路，還需要自己去找，不過，倒是有件東西可以給你。”
0 W& ~8 \9 F7 u* a+ s4 T
; n( N3 \* l: |/ z; g 東方戀雪說著，回頭滿室亂找，最後在岩壁上敲下一顆指頭大的碎石，交給眠茶。
2 N2 S- M( f' P& O- d
: I' ?1 x' V2 @( t3 k# q2 h# ]4 S$ m “和尚，你是好人，雖然之前被你揍過，但我喜歡你這樣的好人，這顆石頭你收下，且當個信物，將來有一天，你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要命危機，就把這信物送給我，萬水千山，我必來救援。”
8 c. u$ F0 x: m8 y8 \, n4 e; c- @7 v& l+ ~
“………就憑你？”8 s2 [/ L! e3 Z" p- `
4 x" R4 q: c3 I6 {: ]$ ]8 \$ p- i
“怎麼？不信啊，和尚，莫欺少年窮，將來有一天，我會爬至你想不到的高度。”
4 `+ m+ b) Q2 F) X1 e. I2 X t4 C* I, m* D( M
“……善哉，我佛……慈悲。”
9 u4 W9 l/ P6 L3 h1 G+ i$ W1 e: Y" J
b/ d8 \( |& ?& U" m/ D
|
[複製鏈接]
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