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閒聽落花 -【名門貴妻：暴君小心點（六好夫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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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 李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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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遠侯府鄭樺是承重孫，要服三年喪，遵老清遠侯遺囑，喬嬌嬌趕在熱孝裡嫁進了鄭家，李思淺上門恭賀，自然要去看望李思汶。

　　李思汶這次是真病了，而且病的厲害，她自己折騰了四五個月，氣血兩虧之下小產，雖說延醫取藥沒耽誤過，可正逢在老清遠侯喪期，孝子賢孫都要忌葷，別處不知道，反正在她這裡，這吃素吃的徹底之極，她正需要大補的時候一點葷星不見，這病哪能見好？

/ Q  t0 N0 \: j3 U　　李思汶流產那天，柳姨娘高興的額首稱慶，當天就偷偷跑過來看望李思汶，卻被鄭家下人攔在角門外：二太太吩咐了，府裡忙，請姨娘過一陣子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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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姨娘塞了幾個大錢過去，那婆子撇著嘴掂著那幾枚大錢，陰陽怪氣的說了一通什麼二奶奶不過磕頭太多才累暈過去啦，什麼正趕上經期，其實好好的根本沒什麼事啦，什麼她們大夫人、二太太多疼多疼二奶奶，雖說沒事還是請了大夫拿了藥啦，柳姨娘聽完，一顆心更是放的穩穩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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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喬嬤嬤過去兩趟，看出了不對，回來和田太太稟報了，田太太連聲嘆息，默許喬嬤嬤跟柳姨娘暗示了實情，又隔三岔五的打發柳姨娘過去看望李思汶，柳姨娘這才知道李思汶這一場病的極是凶險，懊悔之餘，只恨不能住到鄭家天天看著女兒、照顧女兒。

　　柳姨娘的心思都在女兒身上，既顧不上秋蕊和冬煙這兩個小妖精，也顧不上對她越來越冷漠的李老爺。桃花築一時竟現出了雖涇渭分明卻和諧同處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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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爺如今不比從前，手頭太緊，可往常大方氣派慣了，他既拉不下臉總蹭別人的場，也不肯降低檔次去光顧次一等的伎家，這外頭的『應酬』就少的可憐，李老爺吃飽喝足的精力，只好都用在了秋蕊和冬煙身上，三個人沒有不玩的花樣，李老爺玩得還挺樂呵，秋蕊和冬煙深得老爺寵愛，氣焰一天比一天囂張。

　　李思淺頭一趟來看李思汶，進了院子，見院子裡的草木不是已經乾枯就是長瘋了，忍不住皺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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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上房，岫雲怯生生迎出來，李思淺跟著她走到床前，在床前高凳上坐了，細細打量李思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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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汶臉色青灰，瘦的兩頰塌陷，嘴唇白的幾乎分不出輪廓，一雙眼睛大的突出在外，正直直的盯著李思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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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瘦成這樣？」李思淺實在不忍心多看，移開目光，叫過岫雲問道。

+ \' G8 p1 m& u8 N! k3 V　　「姑娘……姑娘……病著……」岫雲眼裡都是眼淚，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姑娘哪有什麼病？不過累著了，照理說好好調養一陣子就好了，怎麼反倒瘦成這樣？雖說這府上正忙著喪事，姨娘不是經常過來嗎？怎麼還調養成這樣？」

/ \9 @" ?" `2 h& a　　李思汶閉上眼睛，扭過頭面朝裡。

　　「大娘子明鑑！」岫雲瞄了李思汶一眼，撲通一聲跪在李思淺面前，眼淚一個勁往下掉，既然大娘子什麼都知道，她就實話直說。「這會兒正是暑天，姨娘帶來的湯水放上半個一個時辰就壞了，姨娘兩三天來一回，姑娘就兩三天吃一頓飽飯，求大娘子……」

9 K0 K" Z) s* ?4 }% }' |6 }& |9 j　　「姑娘想吃什麼，你難道不能去廚房吩咐她們現做？」李思淺看了眼扭頭朝裡、一動不動的李思汶，依她的脾氣，怎麼會忍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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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F+ m# ?, j) C! W　　「開頭去過兩趟，廚房的嬤嬤們說，大娘子……鄭大娘子吩咐過，鄭家最重孝字，老太爺孝期，任誰也不能壞了規矩，每日裡就是青菜豆腐糙米飯，婢子多說了幾句，當天鄭大娘子就過來了，把姑娘一通排喧，罰我跪了一個時辰，說姑娘這是不孝。」岫雲泣不成聲。

! o  N+ [% d4 v+ c, L　　唉，是自己想左了，現在不是她能忍，而是她沒有辦法，這府裡從上到下沒有一個肯幫她助她、甚至替她說句話的人，她又病的起不得床，她不是沒有脾氣，而是沒有辦法！

　　「你真是糊塗！」李思淺想通了，皺眉訓斥岫雲，「姑娘病重需要仔細調養的事，鄭大娘子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你找她有什麼用？你該去找二太太，或是大夫人，姑娘病成這樣，二太太也罷，大夫人也好，斷沒有置之不理的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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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 ~3 T　　岫雲臉上有幾分明悟，對啊，鄭大娘子難為姑娘，自己就該去尋二太太做主，二太太要是不做主，那就去尋大夫人！

  h& b% |. P  n　　李思汶也轉過了頭，定定的看著李思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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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其二，別忘了！你姓李，就算陪你們姑娘嫁到了鄭家，你還是李家的婢子，這府裡這一陣子又是老侯爺的事，又是大爺成親，忙亂不堪，上上下下確實有忙不過來、顧不及的地方，這府上顧不及，你就該回咱們府上，姑娘要吃什麼用什麼，尋姨娘也罷，找太太也好，要什麼沒有？難不成你出了李家大門，就不姓李、不是李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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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M8 R1 o" x+ D+ y　　岫雲嘴唇抖了半天，伏身連連磕頭：「婢子……婢子糊塗了！謝大娘子……謝大娘子教訓！」

0 [7 U2 g% o& W2 Y　　「起來吧。」李思淺聲音轉柔，「這一陣子難為你了，你們姑娘能熬過這一關，多虧了你，你的好處你們姑娘心裡都明白，往後用心侍候，你們姑娘必定不會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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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5 _  V6 s0 |7 }3 q$ L　　「謝大娘子！婢子知道……知道！」岫雲急忙站起來，一把接一把抹眼淚。

　　「你們姑娘吃東西挑剔，一時半會的，這府上的飯食只怕不合你們姑娘脾胃，這樣吧，」李思淺看了眼已經將頭捂進被子的李思汶，嘆了口氣，乾脆好人做到底，「你跟姨娘說一聲，讓她送些明炭、紅泥爐、鐵鍋燉鍋、調料食料什麼的進來，就放在這茶水間，日常給你們姑娘燉湯燉水的也方便。」

- E# j! y, g5 j6 ]5 A( Z　　「是！都聽大娘子吩咐！」李思淺說一句，岫雲答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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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8 u$ U" z4 T　　「別忘了你姓李，李家姑娘可沒有受氣的先例。」李思淺站起來，看著岫雲，這話卻明顯是說給李思汶聽的。

　　岫雲看了眼緊裹住李思汶的那團被子，恭恭敬敬的跟在後面送李思淺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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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0 O) ]: N0 }  ?& v　　「姐姐！」李思淺剛要邁出門檻，後面傳來李思汶含含糊糊的一聲姐姐，李思淺眉梢微挑又落下，扭頭看了眼從床上支起上身的李思汶笑道：「好好養著，有空我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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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零章 壞人親事如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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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 E" Y& U9 B8 E- R) }　　端木蓮生走後兩三天，收王公法貼的南越商人好像著急了，開始提價，沒過幾天，又提了一回價，將價錢提高了兩成，又過了幾天，又是提了三成，直到把王公法貼的價格提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天價。

9 R& ^/ l7 j8 n9 c+ X' ]　　一天傍晚，這南越商人突然收拾東西走了，留下無數話料，京城的閒人們談論之餘，一致認為那南越人對王公貼子勢在必得，既然走了，必定是收到了至少一份王公法貼。

& X8 J% i* r- `" I: d　　六月裡，小高送走了宋葉盈，鬱鬱寡歡了好一陣子才漸漸緩過來。

　　夏日將盡，七月底，整個京城最熱鬧盛大的事，是林相公的六十整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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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U' _8 L/ i, W　　李思淺磨磨蹭蹭不願意去賀這個壽，最主要的原因是林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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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E  ?" V' o) n1 l0 @　　這位號稱京城第一的才女、美女，自覺自己和端木二爺的大好姻緣是被李思淺這個小三硬生生撬了牆角才破壞掉的，看到她簡直跟見到仇人一般，恨不能直接用目光把李思淺穿個三刀六洞幾百個窟窿。

　　這幾個月，不管在哪裡，李思淺見到她都退避三舍，不是怕她，而是覺得不犯著，這會兒自己偏偏要送上門去，李思淺再不情願，可林相公六十整壽這樣的大喜事，卻不能不去。

　　姚章慧特特等在二門一處不顯眼的角落裡，和李思淺一起進了後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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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U; b" [9 E4 F　　「你看看這份熱鬧，真是錦上添花，烈火烹油，何苦這麼張揚！」林府佈置之奢華讓姚章慧看的眼暈，忍不住湊到李思淺耳朵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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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還要鑑寶，不知道是什麼寶貝。」李思淺一邊看一邊估算著得花多少銀子，阿慧說得對，是太奢費了，聽說去年冬天大捷的賞銀還沒發全呢，二皇子不是最重名聲……噢，是了，二皇子是因為禮賢下士大有賢名，又不是因為節儉出的名，凡禮賢下士，就是拿錢結交文人，那就沒辦法節儉……今天到底要鑑什麼寶？不知道為什麼，李思淺心裡總有幾絲惴惴，彷彿這鑑寶會跟她有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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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大娘子！」剛要轉進花廳，姚章慧突然捅了李思淺一把。

　　前面不遠，林明月一反慣常不食人間煙火的姿態，正和熊大娘子熊葉蓁說的笑容滿面極是投機。熊葉蓁另一邊站著林明玉，氣度安閒，和熊大娘子幾乎並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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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r# f4 W" }4 k- R　　「避一避吧。」姚章慧有幾分打怵，忍不住建議了一句。

　　「怎麼避？」李思淺掃了眼四週三五成群的貴女，這會兒一躲就是笑話兒了！「咱們走咱們的。」

　　「嗯！」李思淺的篤定讓姚章慧有了底氣，微微抬著頭，緊一步走到李思淺前面，上台階準備沖三人一點頭就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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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o2 R2 m( C. n　　「咦！這不是李家娘子麼。」林明月早就盯著李思淺了，哪容她們點頭而過，抬著下巴，如同一隻炸毛的小母雞一般，擺足了氣勢盯著李思淺一聲尖利，明擺著是挑釁。

) O% w  f$ z4 n2 b! s　　「大娘子好，熊家妹妹好，林二妹妹好。」李思淺衝她一曲膝，隨既笑容甜甜和熊大娘子、林二娘子打招呼。

! Z5 L! `. v" n3 Y- A$ T0 h　　姚章慧急忙壓住幾乎要飛起的眉梢，笑容可揖的和三人曲膝見禮，阿淺太壞了，林家大娘子是大娘子好，到熊家娘子和林二娘子，就都是妹妹了，人家明明比她大……咳，誰讓她是嫂子呢，這是以妯娌論大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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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n* N$ D! I( U# h　　林大娘子一張臉頓時鐵青，熊大娘子彷彿沒覺得半分不對，一臉笑容無可挑剔的和姚章慧、李思淺見禮，林二娘子卻喜笑顏開，看向李思淺的目光神情明顯透著咱們才是一家人的親熱勁兒。

3 ~( E9 x( ~2 P5 ^' D　　「聽說你妹妹病還沒好？」林大娘子恨不能用目光把李思淺捅出一身窟窿，連句過渡也沒有，直接上乾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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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大娘子關心，好是好多了，不過鄭家二太太疼她，不放她出門，一定讓她多將養幾天。」李思淺說起鬼話眼睛都不眨。

　　「疼她？我怎麼聽說你妹妹給婆婆侍病，嫌累才說自己病的，老清遠侯過世，守了幾天孝她又嫌……」

3 q! X- z# V! W% F$ J9 I　　「大娘子從哪兒聽到的這些顛倒黑白、罔顧是非的胡說八道？」李思淺憤怒的打斷了林大娘子的話，「這樣要壞我妹妹名聲，居心叵測之人，是要下拔舌地獄的！這不光壞了我們李家的名聲，還壞了清遠侯府的名聲！阿慧，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尋林夫人，一定要當眾澄清此事！不然……」

& y, }) q* \! X7 k& l! F　　「大娘子別急，明月不過是覺得咱們都不是外人，聽到閒話，隨口問你一句真假罷了，李家什麼門風，大家不都看在眼裡？何怕這些閒話？就是鄭家，也是有規矩極講究的人家，哪裡容得下不孝子孫？不過一句話的事，哪犯得著多理會？大娘子且消消氣。」熊大娘子上前握住李思淺的手，大方又不失親熱的勸李思淺道。

& u, T; p. F: `& v: y0 _  E　　「大姐姐也真是的！這都是引起空穴來風的謠傳，聽到時就該一笑置之，謠言止於智者。」熊大娘子勸李思淺，林二娘子就勸林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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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明月氣的狠瞪了林二娘子一眼，林二娘子根本不在乎她，掃了眼四周，話裡帶著威脅：「今兒二翁翁做壽，是咱們林家的大喜慶，大家都喜喜慶慶的，姐姐怎麼倒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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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c, O" M- ~2 S/ a　　林明月自小和林明玉不對付，平時多數是她佔上風，這回竟被林明玉當眾訓了個不能反駁，只氣的頭髮暈眼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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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兒景色最好，大娘子先跟姚大娘子坐過去喝杯茶，一會兒我去陪大娘子說話。」熊大娘子笑語盈盈示意李思淺，李思淺笑應了，拉著姚章慧就走，見好趕緊收，這畢竟是人家的地頭，再說，李思汶的事更要見好就收，不能多說，越描肯定會越黑。」兩人落座端起茶杯，姚章慧坐近李思淺，

　　「說起來，我們家跟熊大娘子家還有點拐彎親戚呢。」兩人落座端起茶杯，姚章慧坐近李思淺，低低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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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6 L5 Y3 U' [2 i* z　　「嗯？」

　　「我姑姑嫁了鮑家，熊大娘子的阿娘也姓鮑，是我姑姑丈夫的堂姐，同一個翁翁的，很親的堂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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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n  N0 ]' x3 b　　「熊祭酒夫人鮑氏？」李思淺很是驚訝，「從沒聽你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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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信任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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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姑姑……你也知道，是立規矩累倒病死的，我們家跟鮑家鬧了一場，後來漸漸就不怎麼來往了。我們家回到京城前兩年，熊祭酒升了國子監祭酒，阿爹想讓阿娘去尋一趟鮑夫人，看能不能讓大哥進國子監，是太婆發了話，讓阿爹死了這條心，不要打鮑家人的主意。」

　　李思淺贊成的點著頭，姚章慧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又壓低了幾分聲音道：「我只跟你說啊，大哥那時候特別想考中，偷偷去拜見過鮑夫人，去了一趟回來，臉色很難看，再沒提過這事。那鮑夫人出了名的賢惠寬厚，樂善好施，我看也不一定，那個熊大娘子，你往後也當心些，你看她剛才說話，話裡話外的意思，倒都是你的不對，是你的太小氣了。」

# P7 b" q2 N4 r. g; N4 l　　「我知道。」李思淺煩惱的嘆了口氣，熊大娘子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她聽的明白，暗示她小氣就不說了，她那話裡說李家什麼門風大家看在眼裡，究竟什麼門風可沒說，說鄭家不容不孝之人，可能不能容李思汶也沒說，唉，她最討厭這樣一句話裡七八個圈套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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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2 E8 l, I! j* d3 K　　姚章慧陪著李思淺，知趣的窩在那個角落裡，勉強捱到時辰差不多，就悄悄告辭出了林府。

" j9 T1 h  `- L6 k" A7 B$ x5 ]　　李思淺上了車，金橙緊跟上來，車子出了林府，金橙挪近李思淺低低道：「打聽清楚了，就是大娘子那張貼子，二爺也真是的，拿大娘子的貼子做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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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胡說八道！」李思淺聲色俱厲，這可不是能拿來閒話的事，金橙嚇的臉色都變了，捂著嘴拚命點頭。

4 w- |- Z) _4 c% C$ A* O, _9 G　　「聽說那貼子什麼來歷沒有？」李思淺聲音微緩問道。

　　「聽說了！」金橙鬆開手又是一陣點頭：「他們都說這貼子是寶物，貼子的來歷簡直就是傳奇。說是這貼子的本主是河南的一戶人家，祖上曾經極富貴過，後來一代比一代敗落，到了這一代，雖還能溫飽，富貴是遠遠夠不上了，守著這張祖上傳下來的貼子，只知道是個值錢物兒，可到底能值多少銀子就不知道了，可巧，這家的鄰居從京城回去，說了南越人重金收王公法貼的事，這家人一聽那張貼子居然能值那麼多銀子，高興的帶著貼子，一家人連夜啟程往京城趕，誰知道到了京城，那南越人已經走了，這家人拋家賣產到京城，原以為賣了貼子就能享大富貴了，這下沒著了，一家人抱著貼子在街上哭，碰巧讓林大老爺看到，一來看他一家子可憐，二來，林大老爺正發愁林相公壽禮的事，大娘子也知道，林相公最愛王公的字，林大老爺就把這貼子買下，給林相公做了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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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橙說的有腔有韻，李思淺聽的幾乎瞪目結舌，聽到這裡，她已經可以斷定這是個套，是端木蓮生做的套，可端木蓮生做這個套要幹什麼？就為了把那張貼子順理成章的送到林相公手裡？然後呢？他要幹什麼？

! ]: c' U5 a0 Q　　這故事編的有意思，還讓那河南一家子拋家賣產到京城來，這樣太便當了，回頭找個偏僻隱僻的地方把他們安置好，這一家子就消失無蹤，這件事就成了查無對質。

7 N1 F) T7 a1 t( `　　送禮可沒這麼送的，那他就是要算計什麼……看這動靜，所謀不會小了……他用了自己的東西，他那麼精明的人……這是沒打算瞞著自己，這樣的事不瞞自己……李思淺思緒一片片跳來跳去，跳的心情頗為愉快，他不打算瞞著自己，退到最底，對自己至少至少有份信任，還有什麼比信任二字更適合做夫妻開始的基礎呢？

+ i7 Z. S- r  E) ~3 U/ M, R　　日子滑進八月，大嫂宋大奶奶的產期將近，李思淺看著大嫂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憂心忡忡，在這個時代，女人生孩子是道真正的鬼門關，她們家這一年多太順當了，順當的讓她極其擔憂大嫂的生產。

　　生活跟走路一樣，常常都是在最平坦順遂的時候失足跌倒了。

; @) w4 V/ a7 ~, D+ M7 w　　天色落黑，李思淺從大嫂院子出來，又去看了趟阿娘，這才回到晚睛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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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垂花門，就看到廊下又擺起了桌椅茶水紅泥小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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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坐要他那把椅子上，臉上帶著絲笑意，正定定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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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G% _  Y' c8 h9 V　　「什麼時候回來的？」李思淺明顯比前幾回熱情。

; N8 C2 C. T7 o0 C" J1 @　　「剛進城。」端木蓮生笑容更濃，話答的有些心不在焉，將李思淺從頭到腳又打量了一遍，「這一身打扮好！」

　　「剛進城？從驛館過來的？晚飯吃了沒有？」李思淺自動略過他那句誇獎，他這樣的酷帥，非要時不時指點指點她的穿戴，這讓她覺得非常彆扭違和。」

0 h' l% r# M/ P. y, L& i$ F% z8 P7 X+ n　　「沒去驛館，直接過來的。」端木蓮生點著李思淺那把椅子，「你坐，我說幾句話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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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過來？從哪兒直接？難道他的意思是說，他進了城直接就來了這裡？連驛館還沒去呢？照規矩，他出差回來，先見官家交差，然後見父母，再然後才能見自己呢，他竟先跑到自己這兒來了？什麼事急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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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看著李思淺先是愣愕，接著又皺起了眉，好像又有了擔憂，看的極有意思又想笑，這小丫頭，一點點小心思都在臉上，以後得好好教導她知道什麼叫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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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別擔心，這幾個月，你……還好？沒什麼事？」端木蓮生後半句關心明顯是說：我知道你有事，趕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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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V% P, W& L+ f0 c# @, c　　李思淺被他這樣的關心悶住了，她有什麼事？她能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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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B- M7 l. L9 i- Q0 w& C　　「我沒事，好好兒的！」真是，還能不能讓人好好說話了？

　　李思淺因為信任生出的那點好心情被端木蓮生這一句問話問沒了，毫不客氣的堵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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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a1 R% w) d/ y. ^! ]6 G　　「噢。」端木蓮生抬著一隻眉梢，眉頭微蹙看著李思淺，李思淺懶得理他這明顯不信的表情，轉頭吩咐丹桂：「二爺還沒吃飯，看看蓮子粥好了沒有，給二爺盛一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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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I: ]' b2 w7 Z　　「上個月林相六十大壽，你沒去賀壽？」端木蓮生的心情看起來像是更加好了，上身前傾看住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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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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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

0 _) E: O5 n8 H. k3 ]. I　　噢！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啊！李思淺明白了，一句去了餘音裊裊說完，往後靠到椅背上，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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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沒什麼要問我的？」端木蓮生等了半天，只好再問。

+ d( q* s: e8 t( p　　李思淺一臉茫然，端木蓮生眉頭挑的老高，這丫頭不至於這麼笨吧？

　　「那張貼子。」端木蓮生只好直說：「你聽說沒有？沒什麼要問我的？」

6 x5 g5 r) q9 u1 A" f　　「那張王公法貼，聽說了，在林相公那裡，怎麼啦？這有什麼好問的？」李思淺心裡稍稍猶豫了下，反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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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摸不清底細的情況下，裝傻是最謹慎正確的做法，再說，看他這一句接一句的意思，他正等著給她解惑，反正該說的他當然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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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你臨的謝體，臨謝體的人一般都不喜歡王公的字，你既然不喜歡，這貼子要麼拿去送人，要麼拿去賣錢，這有什麼好問的？」李思淺前半截聰明後半截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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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又氣又笑：「你這意思，我拿你的貼子換錢去了？好好好！就算……」端木蓮生話沒說完，卻正好瞄見李思淺眼裡一閃而過的狡黠，心跳了一跳，後半截話就說不下去了，這丫頭真笨到認為自己能拿她的嫁妝賣錢？

　　「你是惱我沒跟你說實話？」端木蓮生福至心靈，卻差點嗆咳了李思淺，他這腦回路是怎麼長的？他哪隻眼睛看到她惱了？！

; w4 G- m/ _6 z& O- y" ~! u　　「我不是惱！」李思淺吸了口氣，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這個惱字得解釋清楚！

　　「你這樣的人，既然開口要那個貼子，必定是有大用，既然是大用，必定是大事，既然是大事，就不是我該問的，你要是覺得能讓我知道，不用我問，肯定會告訴我，不該我知道，我就是問了，你肯定也得編個謊話騙我，幹嘛總問我有什麼要問的，我沒什麼要問的！」

　　一番話聽的端木蓮生呆了片刻，臉上一片尷尬之後，浮出的是欣賞之意和自得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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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i. Q  [9 g7 i7 `8 b6 {" e　　她這份豁達倒在其次，她對他這份信任，讓他有一種撿到寶的驚喜和得意，他就知道她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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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8 ~7 e7 N# Z' x, s: H　　「你既然能這麼想，那我就放心了，這事現在確實不宜多說，等……到時候吧，能說的我都告訴你。」端木蓮生看住李思淺，話說的溫和而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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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X0 _& a* ~. A' X% `# B3 p3 m1 S2 i　　李思淺聽的又驚又喜，她其實不想知道他要做什麼大事，他工作上的事，她沒必要知道那麼多，她驚喜的是他這份態度，把她當成夥伴鄭重交待的態度，這就是說，以後她和他的關係，極有可能是她希望的並肩作戰的平等夥伴關係，而不是她什麼都不需要知道、無限順從的夫為妻綱！

1 ~8 c4 z% H6 c$ {  e. \　　她也有種撿到寶的感覺，果然做大決斷時是要憑著感覺的！

　　「先吃碗蓮子粥，你一路趕回來，肯定很辛苦！」李思淺捧起端木蓮生面前的蓮子粥送到他面前，一臉的狗腿之色，要投桃報李嘛！

　　李思淺這彎轉的有點大，奉承之態有點過份，端木蓮生驚呆了，瞪著李思淺，下意識伸手接過蓮子粥，手腕僵硬的舉到嘴邊就要往嘴裡倒，李思淺嚇了一跳，「小心燙！」

　　李思淺這一句還是喊晚了，端木蓮生燙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也幸虧李思淺喊了一聲，這一口喝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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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燙就吐出來，你怎麼嚥下去了？」李思淺揮著手在端木蓮生嘴邊扇的熱鬧，丹桂和金橙看的無語之極，二爺是燙了嘴裡面，大娘子對著他的臉這麼扇乎有什麼用？

6 y8 J) i9 S& \7 s　　「沒……」端木蓮生也想不通自己怎麼不吐還往下嚥，好在晾了一會兒了，這一口又喝的是表面一層，不算太燙。

　　「沒事，不燙。」端木蓮生輕輕抽了兩口涼氣，連眨了幾下眼眨回那層燙出來的眼淚，端著碗，看著李思淺，「你沒事吧？」

. e; o) L0 A# h$ c  R! Q" [　　「……」燙的又不是她，她能有什麼事？

　　「你中午什麼時候吃的飯？餓壞了吧？我讓廚房給你做點吃的？」李思淺這份關切至少有六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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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我吃了這碗粥就行。」端木蓮生這回不莽撞了，取了調羹，一口吃了蓮子粥，猶豫了下，放下碗道：「若還有，再給我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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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s0 W; K3 @4 B& V4 I* F: c0 x　　「有有有！」李思淺一迭連聲答應，丹桂不等吩咐，趕緊轉身再去盛，金橙上前收了碗。

& o6 H4 r* m$ J7 G, i  W　　「你這幾個丫頭不錯，這蓮子粥熬的極好。」像是解釋自己的再要一碗，端木蓮生誇獎道，李思淺歪頭看著他沒答話，他肯定餓壞了，要不然也不會燙著，唉，成天在外面跑來跑去，真是不容易。

; P& I* R2 c* \7 E& j  ^% {　　端木蓮生又吃了一碗粥，放下碗，接過丹桂和金橙遞上的熱帕子擦了手臉，舒服的長吁了口氣，端起茶杯，往後靠到椅背上，看起來很是愜意的抿起了茶，根本沒有要告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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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m" l0 j# _. p( Q　　「你這趟差使順當嗎？」端木蓮生舒舒服服抿著茶，看起來好像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李思淺只好先開口找話題。

. I' o# B" g+ A. c; W　　「嗯。」端木蓮生只『嗯』了一聲，又不說話了，李思淺斜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也端起茶杯往後窩在靠墊裡，眯眼看著院子裡的月色，聞著似有似無的桂花香抿茶，這是她的院子，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看誰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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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p: C% G4 C2 v4 L　　丹桂和金橙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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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o3 K& Y: r" H2 l% c+ e* L　　「你的嫁妝準備的怎麼樣了？」抿涼了一杯茶，端木蓮生開口了，卻問了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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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I) E5 l; y* F　　「差不多了。」李思淺被他問的鬱悶，哪有這麼說話的？他臉皮真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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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缺什麼東西，你列張單子給我……我這些年在南邊得的東西，都收在城外的莊子裡，你若有空，讓黑山陪你過去看看，挑喜歡的添到你嫁妝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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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這話聽的李思淺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這是要給她添妝？有新郎給新娘添妝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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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我的嫁妝夠了。」李思淺吸了口氣，一口回絕，以後他的就是她的，不用搬來搬去的折騰。

　　「嗯，」端木蓮生沒有堅持，低頭瞄著手裡的杯子，突然問了句：「這一陣子林大娘子對你很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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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外翁的心結

: `* T- j. z) c2 o, Y; a# t# \3 T　　李思淺不禁茫然，他說的這個不客氣指的是什麼？林大娘子除了拿目光刺她，別的沒做過什麼事啊！

/ W" l; e; O+ b" z$ T　　李思淺臉上的茫然讓端木蓮生暗中嘆氣不止，他就知道她不肯留心這樣的陰私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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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地坦蕩，這是好事，可也不能不留心這樣的人心陰私，林大娘子才色出眾，順遂慣了，若折在哪裡，必定記恨在心，尋要報復，她和……府裡來往極密，你要時時留心防備，若像現在這樣一味茫然不知，豈不要吃了大虧？」端木蓮生的教導一點也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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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歪頭看著他，他真當她茫然不知？真當她是個毫不使心的傻丫頭？唉，既然這麼看她，那他為什麼要娶她？

　　她既然嫁了他，肯定就得過一輩子，這一輩子得過好，他最好不要誤會她。

　　「她能讓我吃什麼大虧？若你要娶兩個妻子，一個是我，一個是她，我不得不把她放到最重要的位置，甚至放在你前頭，可你只能娶一個妻子；若她要進門給你做妾，我也必須慎重對待，得把她放到僅次於你的位置上去看著，可她貴為相公家嫡女，絕不可能給你做妾，這兩樣她都不能，我理她做什麼？」李思淺看著端木蓮生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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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被她這一番話問呆了，李思淺眨了下眼接著道：「在內，她是外人，我何必理她？在外，她想對我如何豈能由得了她？這得看你和林氏一族處的如何吧？這就在你而不在我了吧？我理她做什麼？」

　　好半天，端木蓮生才輕輕吁了口氣，眼裡亮光閃動，嘴角綻絲笑意，笑意越來越濃，突然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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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h# U! J" [1 _　　「是我多慮了。」端木蓮生一陣暢快大笑，站起來伸展了下胳膊，悠悠然然背到背後，邊往女兒牆走邊道：「天色不早，早點歇下吧。」

. q5 v' u. r4 `* b! \( W　　「哎！等等！」李思淺突然想起件事，唯恐他一縱身就跳沒了，趕緊跳起來去追。

1 P5 r2 C& W) t　　「怎麼了？」端木蓮生剛要落起的腳落回去，回頭看向提著裙子飛奔過來的李思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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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這樣，我大嫂快要臨產了，我怕……那個，聽說宮裡的穩婆最好，你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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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C+ K$ Z; f* Y　　「我知道了，宮裡的穩婆……」端木蓮生沉吟了片刻：「不見得好，阿娘當年陪嫁了幾個穩婆過來，手藝極好，明兒我就讓黑山送兩個過來。」

　　「多謝你！」李思淺眉開眼笑。端木蓮生莞爾，「別多擔心，吉人自有天相，我走了，早點休息。」

　　「你也早點休息！」李思淺笑的跟花兒一樣，十分慇勤的揮手告別，這個人還是很有幾分用處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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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 u, R8 G8 q6 o　　田老爺子總算趕在重孫子滿月和李思明大婚前，趕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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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f' A, @9 o) ]- R. r　　李思淺跟外翁感情最深，又即將出嫁，外翁不住李府，她就打起包袱搬到隔了半個城的外翁家住去了。

" X1 d2 g6 \" ?　　傍晚，李思淺親自下廚給外翁炒了盤韭菜蛋、一碟清炒絲瓜，又燴了鹹水蝦，外加一碟醉蟹，溫了壺酒，和外翁對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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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5 }, ^7 _& j7 l2 \* W, U1 V　　「外翁就喜歡吃淺妮子炒的菜。」田老爺子挾了口韭菜，嚼的很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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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1 N3 C7 I- z5 l% m( d- R: d　　「味道怎麼樣？你孫女兒我的廚藝又見漲了吧？」李思淺給外翁斟上酒，瞄了眼顏色鮮亮的兩碟子炒菜，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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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X+ C, Z4 |+ A5 _6 K5 Z! ]5 I　　「只要淺妮子做的，外翁都愛吃！」田老爺子答非所問，李思淺嘟嘴道：「外翁也不誇誇我的廚藝！」

　　「妮子啊，外翁是生意人，講究個實誠，不能亂說。」田老爺子一本正經，李思淺頓時大叫：「外翁太壞了！下次不給你炒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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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 f  }2 _1 [4 C& m　　田老爺子抿了口酒，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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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陪田老爺子喝完了一壺酒，廚娘送了兩碗魚面進來，李思淺沒吃幾口，田老爺子卻吃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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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x) H3 g9 m8 L　　飯後，丹桂泡上茶，田老爺子舒舒服服躺在搖椅上，輕輕嘆了口氣：「我家淺妮子也要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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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我居然也要出嫁了。」李思淺長嘆一聲，比田老爺子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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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V- `+ R% b6 ^6 r, B　　「那年你阿娘出嫁，我到你外婆墳前，跟她說了一夜的話。」田老爺子陷在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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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5 i+ P* q& m2 d7 }3 H　　阿娘的婚姻不是愉快的話題，李思淺想著桃花築內的污糟，頓時覺得心塞。

, w' s1 H: L6 Z1 _! f: M( e0 c3 O1 [- f　　「有你那年，我收到你大哥的信連夜趕過去，」田老太爺神情愴然，「那一陣子，外翁幾乎夜夜夢到你外婆，一閉上眼睛就夢到她瞪著我、伸手掐我。唉！也不怪你外婆生氣，都說你外翁我慧眼識人，活到現在就走了一回眼，害了你阿娘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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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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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j0 {) k6 _" w* p　　「那時候我恨的想殺了他，可又覺得也許他一時糊塗，一輩子誰沒犯過糊塗？後來，外翁死了心，他不是糊塗，他是喪心病狂，外翁看透了他，又覺得讓他乾脆利落倒頭死了，那是讓他佔了便宜，人哪，要是能在舒心暢意中倒頭死了，是福氣。」

　　田老爺子閉著眼睛，彷彿在品味女婿那些年的舒心暢快和自己的揪心煎熬。

& N5 S  H* c' E, O( z, y9 ~0 Y  l　　「他種下因，得自己嘗到果，你們娘四個進京，外翁就替他打點，讓他也進了京城。」田老爺子嘴角帶著幾絲笑意，李思淺眉梢挑起又落下，她起過疑心，李老爺臨時改任，那一家三口進京的時候怎麼會這麼巧？果然，所有的巧事後頭都有一雙看不見的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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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M. s+ e- d* |" `3 R0 I　　「沒想到你們這仨孩子的福報比外翁想的好多了。」田老爺子笑的皺紋像一朵花，「前兒回來，我中午先去的衙門口，淺丫頭，人哪，活的怎麼樣，全在臉上！我一年看他一趟，就今年看的最舒心，這麼些年他心裡的猥瑣卑鄙醜惡，總算都浮到臉上來了，看舒心了，外翁竟有幾分後悔，這麼個小人，外翁竟跟他計較了這麼些年！怪不得你阿娘常說外翁淨計較些不該計較的，你阿娘心胸開闊，這點比外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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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外翁就……不理他了？」李思淺驚訝了，外翁雖沒明說，她卻知道外翁佈置多年，一心要讓她那個爹過的煎熬困頓、內憂外患、不得安寧，難道就這麼突然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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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添堵1

7 y7 x* N; v; p# p+ Y　　「種什麼因結什麼果，外翁現在做什麼不做什麼，又何嘗不是在給將來種因？」田老爺子繞口令一般，「前兒看到他那張臉，外翁就知道，他前半生種下的因已經結果了，不用外翁再多事，外翁不管他了，你也別再管了。好了，咱們不說他，說說你，淺妮兒，外翁最擔心的是你！」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李思淺故作輕鬆，她知道外翁擔心什麼，阿娘的遇人不淑，讓外翁心碎自責了半輩子，如今她要出嫁了，外翁害怕她也像阿娘那樣遇人不淑。

9 v. n  N( S, v6 m　　「淺妮子比你阿娘有福氣，可外翁老了……」田老爺子長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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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d. G- z4 P7 y　　「外翁！您一點兒都不老！外翁放心，那個孫女婿您也看到了，本性不壞，您孫女兒我又這麼有本事，拿下他那簡直是易如反掌！外翁只管放心！」李思淺撒嬌賣痴大包大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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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t+ K" v" N; f　　「好好好！」田老爺子笑起來：「我家淺妮子本事大得很！要論起嘴巴甜臉皮厚腦子活絡，你阿娘十個不及你一個，我只擔心你一件，別恃強太過，女兒家，一定要柔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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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j& C" x& Z　　「我哪有什麼好恃強的？」李思淺嘀咕了一句，她要嫁的是位手握重兵、身經百戰、殺人無數的大將軍，她怎麼恃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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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 c( D1 S: o% j& e　　「又跟外翁裝糊塗，外翁的話你明白得很！」田老爺子橫了她一眼，「從小到大，高家哥兒也罷，姚家哥兒也好，你都敢騎到人家頭上欺負！那高家哥兒、姚家哥兒不願意娶你，難道不是嫌你這只河東獅太凶悍？」

' C( p3 A4 Z5 ]+ N; g2 L　　「外翁！」李思淺被田老爺子說的又羞又惱，叉腰大叫，「你到底是誰的外翁？」

　　「你阿娘就是太剛強！你不能學你阿娘，做女人，一定要像水，對男人，就得拿出水滴石穿的軟磨功夫，要柔、要韌，得謙卑，你這張牙舞爪的性子得收著些！」田老爺子不客氣的接著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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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w$ R2 E+ [　　李思淺長長吐了一口氣，跺腳抱怨道：「外翁淨瞎教訓，你也不看看你那孫女婿是什麼貨色，我敢跟他張牙舞爪？從定了這門親事，我就一心一意想著怎麼討好他，您不幫幫我，給我出出主意，還教訓我！外翁您怎麼能這麼當外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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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6 h; w( A9 }$ X' S　　田老爺子呵呵呵呵笑起來：「前兒，外翁從一個衙門，又到了另外一個衙門口，外翁運氣好，想看到誰就看到誰了。正巧啊，看到有個小子買了匣子銀絲糖打發小廝送人，也就半個時辰，外翁就吃到了新鮮脆生的銀絲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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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呆了，這麼巧的事也能讓外翁撞見！

& W' j2 l# E9 M/ c1 {　　田老爺子點著目瞪口呆的李思淺又哈哈大笑了一陣子教訓道：「淺妮子，這一回可不能再凶了，記著，要柔，以柔克剛。」

　　「知道了，我都記下了。」李思淺有氣無力，不停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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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妮子啊，還有件事，就是你的嫁妝。」田老爺子接著道，「靖海王府不太平，外翁的意思，你出嫁這事，最好別太張揚，低眉順眼的進門，這樣才不會多招人忌恨，也不至於讓人家防備太過，你記著，除非你要唱空城計，不然讓人家低估你才最好。」

: u- o) O% t% h6 M) D! q' k9 {, U0 B; Q8 T　　「嗯嗯嗯！」李思淺拚命點頭，這話她懂，就是扮豬吃老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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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 n6 [+ u: ]" ~* }　　「你這嫁妝，不易招搖，明面上走個中庸，外翁給你備的嫁妝，你悄悄帶過來，讓那小子知道就行了。」田老爺子切入正題。

2 B3 p6 [# ^9 v　　李思淺歪著頭，突然笑道：「外翁就不擔心那小子貪我的嫁妝？」

! c  _/ m. W3 ]* j- b　　「哼！」田老爺子抬手拍了下李思淺的腦門：「沒出息的小妮子！就你那點嫁妝，人家能看得上眼？你這妮子又犯傻，你也不想想，那小子打了這麼多年的勝仗，攻下南周那麼多城，別的不說，就各城府庫，就得有多少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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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7 }: V5 y; K& J8 G0 l　　「外翁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敢把這些銀子裝自己口袋裡？那豈不是……」李思淺話沒說完，就被田老爺子橫回去了，好吧，算她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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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他真敢發打仗財？李思淺揉著太陽穴，這太顛覆她純潔的小心靈了。

" _3 i# I3 k! n　　九月裡李家都是大事，李家嫡長孫全哥兒的滿月酒過後沒幾天，就是李思明娶親這件大事。

　　從李思淺看望那趟後，李思汶的病就漸漸好了，也開始出來走動，全哥兒的滿月酒和李思明的婚禮，李思汶都回來了，李思淺太忙，沒顧上和她多說話，只看她黃瘦的厲害，和喬嬤嬤感慨了一回，讓喬嬤嬤尋了些阿膠等東西送過去了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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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_4 w: y% ?$ b　　進了十一月，田太太、宋大奶奶和剛進門的王二奶奶都開始忙碌李思淺出嫁這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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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3 {. l1 g6 W( J　　頭一天鋪傢俱就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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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規矩，新娘子這傢俱都是量好房子，照尺寸做出來的，擺進新房，講究個恰到好處，可做新房的枇杷院上房，原本的隔斷不知道怎麼回事，竟往東邊移了一尺多，這一移，東廂的傢俱就擺不下了，西廂卻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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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k- m; k4 A' d4 d　　靖海王府管事嬤嬤、林王妃的陪房邵嬤嬤話裡話外的意思，這隔斷是死的，肯定動不了，是李府量錯了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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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J  |* S, p　　喬嬤嬤氣的臉都青了，量尺寸是她親自帶人來的，量了兩三遍，就是錯，也不能錯的這麼離譜，這明擺著是有人故意使壞，可這事沒證據就不能亂說，只把喬嬤嬤憋的胸口痛。

　　「……量錯了尺寸做壞了傢俱都是常事，這成親千頭萬緒，哪能處處嚴絲合縫？這真不是嬤嬤的錯……您看年地，這差的也不多，床頭這櫃子擺不下就別放了，先放到廂房去，要是嫌空，乾脆放個花架好了！……唉喲，這算什麼大事，就算不合適，誰敢說什麼？咱們兩家不挑剔，看哪個敢多嘴多事？……」邵嬤嬤拚命和稀泥，勸大家別那麼講究，隨便擺幾件傢俱是那個意思就行了。

　　喬嬤嬤哪肯將就，一面急打發人回家看有沒有合適尺寸的家什，一面指揮著幾個粗使婆子搬來挪去，想法設法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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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 添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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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T3 E7 N4 ]$ A/ e. z8 {) n　　「怎麼回事？」正亂成一團，端木蓮生背手站在門口，冷聲發問。

3 S$ C* m, d% J, g2 l　　「二爺來了！」邵嬤嬤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又急忙挺胸迎出來：「回二爺，這是有規矩的，這新房明天吉日之前，二爺不能進來，這規矩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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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a/ f8 U/ Q　　「怎麼回事？」端木蓮生的目光越過邵嬤嬤，盯著喬嬤嬤問道。

　　「這房子春天裡量好的尺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東廂竟比量尺寸時短了一尺多，西廂倒長出一尺來，姑娘的嫁妝都是可著尺寸打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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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牆是死的，還會動不成？量尺寸……」邵嬤嬤急急截住喬嬤嬤的話替自家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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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D* p) N* B- l0 K, o) z, F　　「枇杷院粉刷佈置是你管的？」端木蓮生寒著張臉，打斷了邵嬤嬤的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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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 x+ b  j+ C% I3 S　　「是。」在這府裡，下人們對端木蓮生的畏懼甚至還在林王妃之上，邵嬤嬤下意識的屏聲肅容，大氣不敢出，也不敢多解釋。

　　「寅末之前，照著傢俱把隔牆移好，差一寸晚一分，我就把你和你一家子送去挖礦。」端木蓮生口氣輕淡的彷彿就是吩咐邵嬤嬤沏杯茶給他。

　　邵嬤嬤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喬嬤嬤目瞪口呆。

　　靖海王府正院上房，林王妃凝神聽婆子稟報完，揮手屏退婆子，侍立在炕前的張嬤嬤瞄著她的臉色，帶著幾分憂慮低低道：「真沒想到，二爺竟這麼護著這位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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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真護著她還說不定呢。」林王妃話說的慢條斯理，「這些年他處處跟我作對，我說了是，他必定要做個不，這許是要打我的臉呢，再看看吧，他若真是對那丫頭用了心……哼！我正求之不得呢！」

　　天還沒亮，晚睛軒燈火通明，李思淺已經沐浴出來，正裹著件寬大的細布長衣，端坐在屋子中間，閉著眼睛，由著喜娘唸著吉利話兒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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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姑娘來了！」是金橙恭敬中帶著些許警惕的聲音，李思淺睜開眼，坐在她對面的姚章慧已經站起來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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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 U9 g3 i　　「二奶奶這邊坐，大娘子正忙著呢。」姚章慧一顆心提起來，聲音裡明顯帶著幾分警惕，張著胳膊檔在李思汶面前，把她往旁邊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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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G# o+ ^; s1 ]　　李思汶好像是嗯了一聲，順著姚章慧的示意坐下，對滿屋疑惑、警惕的目光渾然不覺，只目光定定的看著李思淺，怔怔的出神。

/ b, A2 T0 A" \+ C6 c, e1 h4 X! q　　姚章慧站在她前面，狐疑的盯著她看了半天，見她一動不動，慢慢退回到李思淺身邊坐下，看李思淺絞臉也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瞄李思汶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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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o8 {( g. D( z+ B1 {9 V, z6 E　　李思汶嫁人後，她幾乎沒見過她，這一眼看見，李思汶的變化之大，讓她驚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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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來做什麼？她怎麼像個鬼一樣？」趁著李思淺換衣服的機會，姚章慧擠到李思淺身邊低低問道。

* s  D1 r4 i% h) u, N　　李思淺正扭著紐子的手頓了頓，下意識的往外瞄了眼呆呆怔怔的李思汶，「一時半會的說不清楚，以後慢慢告訴你，你放心，她不會怎麼樣。」

　　「還是看緊點好！你看她那個樣子！」姚章慧哪能放得下心，李思淺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你要是不放心，就跟金橙說，讓她找人傳個話，讓柳姨娘接她過去說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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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 W" V9 Y( \5 y, s0 [% V7 L* s( s　　「對！這樣最好！」姚章慧飛眉贊成，出門尋了金橙，不大會兒，就有個小丫頭畏畏縮縮的進來請李思汶，李思汶呆了片刻，也不說話，起身跟小丫頭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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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的靖海王府處處張燈結綵，卻是肅穆多於喜慶。

　　枇杷院不說了，邵嬤嬤吃奶的勁兒都用出來了，總算在黑山等人的幫助下，將兩面隔牆往西推了一尺回去，破壞的牆面再粉刷是來不及了，只好用細絹先裱上。

　　隔牆兩面稍稍仔細就能看出修補過又沒能修補好的痕跡，喬嬤嬤一句話不說，甚至連看也不多看一眼，她心裡一直惴惴不安，這麼大的動靜，林王妃必定知道了，也許王爺也知道了，自己一句多話，竟招出這樣的事！這簡直是給大娘子拉仇恨！大娘子可還沒進門呢！可她哪想到姑爺竟是這樣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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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 O+ e2 P# j2 H# e　　姑爺這樣性子，大娘子嫁了他，到底是福還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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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 ?; N$ D" K: S　　從靖海王府到李府的迎親線路上，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端木大帥在京城百姓、特別是女子心目中那是相當的有地位，他的婚禮，比他大捷進城更引人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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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1 E. I% G$ j. k( ]/ Z# C　　畢竟大捷進城的大禮隔幾年就能看到一回，大帥親迎這樣的場面，也許一輩子只能看到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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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蓮生的迎親隊伍出了靖海王府，這隊伍和靖海王府的氛圍差不多，喜慶不足，肅穆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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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_6 V5 S$ M- D$ o+ J& n　　最前面開道的六對年青統領，是端木蓮生親自挑出來的，端木大帥治下嚴謹，十二名年青統領被挑中身負如此重任，興奮加緊張，臉上都不會笑了，只顧專心致志的控著馬，眼角餘光瞄著前後，絕對保證整齊劃一，這事可比大捷進城要緊多了，千萬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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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A* h! w  [- F3 h: H　　這六對的緊張嚴謹感染了其它人，從鼓手到喜娘，竟也肅穆起來，一行上百人，步伐居然起落劃一，一場世俗熱鬧的親迎禮，竟走成了另一場入城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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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_0 t$ K- ?" q& A& p　　小高一身大禮服，擠身在四對男儐相中間，不停的斜著一身吉服、端坐馬上、臉色微顯陰沉的端木蓮生，越看火越大，娘的！他擺出這張臉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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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Z, O% t, e& \　　小高的脾氣，忍字跟他風馬牛不相及，又瞄了兩眼，就耐不住了，鬆開韁繩，上身往後傾向端木蓮生，自以為委婉客氣，「喂！你把臉板成這樣，給誰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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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端木蓮生的心情並不像他的臉色那麼不好，挑起一隻眉，看著小高反問了一句，「那這臉上該擺什麼表情？」

　　「這個……」小高語塞了，他又沒親迎過，哪知道要擺什麼表情！

　　「反正！就是不能你這樣！對對對！有了，你得笑！就這樣，笑！」小高一張臉笑的花兒一般，從端木蓮生面前扭過去，再扭過來，就差再豎根蘭花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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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親迎

0 v' [2 p1 m  G- E. x* n　　端木蓮生眼睛都看直了，他知道他二，不知道他二成這樣！

　　端木蓮生硬生生扭過頭，再多看小高一眼，他怕自己就得暴笑失態，剛剛偏過頭，臉上的笑容就再也繃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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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Q6 b, V- C1 O　　「哎！你！笑啊……」小高見端木蓮生不但繃著那張臉，還扭頭不看他，急了，話沒說完，卻被周圍哄然暴起的『嗷嗷』聲打斷，這突然爆發的尖叫喝彩聲把小高嚇了一跳，難道自己這一笑有這麼大魅力？小高一時忘了端木蓮生的笑，騎在馬上，洋洋得意的四下點頭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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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親隊伍越來越肅穆的傾向被滿街的尖叫喝彩聲打斷，走到最前的鼓手伎人們最擅趁風轉向，在喝彩聲中，正演奏著的莊重有餘的迎歸古樂順滑的轉成了時下最流行的喜事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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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洋洋歡快的節奏一起，就把隊伍的節奏打亂了，被剛剛的整齊劃一拘的渾身難受的喜娘們興奮的甩起帕子，舒舒服服的扭起了腰。

! U4 G4 \9 y) I4 ^3 I; @2 M　　專管指揮散吉利市兒的紅雨想起掌禮郎倌的交待：哪兒熱鬧就往哪兒撒！什麼時候熱鬧就什麼時候撒！這不正是哪兒都熱鬧的時候麼！紅雨手比腦子快，抬著一筐筐沉重的吉利市兒，早就累的胳膊酸的壯丁們跟他的手勢一樣快，亮閃的銅錢繫著大紅的雙喜結兒漫天飛出，中間不時夾著幾個小銀錁子、繡金荷包。

　　這群壯丁是紅雨仔細挑認真練過的，要求吉利市兒要撒的跟下雨一樣均勻，這一把把銅錢撒出去，金燦燦不怎麼像雨，更像是往烈火上猛撒的油，人群裡的尖叫聲更加刺耳。

9 h1 H2 b0 z$ b( c" @　　小高瞪著密密麻麻籠在半空、幾乎沒個停歇的吉利市兒，頓時心情大好，嗯！到底是大帥，大方！有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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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e4 v0 |( w　　端木蓮生被小高的花兒笑破了功，再看到小高那幅得意洋洋四下致意的模樣，這笑差點出了聲。

4 A2 r7 k2 y. W# ^* A9 \　　作為一枚以冷酷無情著稱的大將軍，端木蓮生這是頭一回在大庭廣眾之下滿臉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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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街的看客痴女們被他的笑容驚呆了，大帥笑起來如朝陽初升，太溫暖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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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J. v" T3 X4 I　　尖叫已經不足以表達心中的激動，好像還該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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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3 y, @) t" c8 l" r　　帕子又飛來了，香袋也飛來了，還有珠花，甚至剛剛搶到手的吉利市兒。

　　這一趟過去，整個京城……不，整個天下最閃閃發亮的男神就是別人家的了，這密密麻麻砸過來的物件裡多半數都盛滿了傷感。

　　小高盯著從自己面前嗖嗖飛過的各式物件兒，眼花繚亂，大帥就是大帥，這麼微微一笑，就把自己的風頭搶光了！

1 y& R+ ~! y; |! u1 d% p　　怪不得敢娶淺妹子……咳！能娶咱家淺妹子是他的福氣！哼哼！他跟淺妹子一成親，自己是淺妹子兄長，那就是他家兄長！哈哈！大帥怎麼啦？往後見了自己，照樣得先見禮叫聲哥哥！他敢不笑，自己就能訓他！

* b8 W5 A& r" J0 c　　小高越想越得意，也不躲閃那些又飛回來的吉利市兒了，頭昂的高高的，比剛才更加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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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K6 s/ {' ~4 e; G* S　　去年進城被砸時，端木蓮生不說火冒三丈，也十分惱怒，這一回，看著朝自己飛來的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物件兒，端木蓮生只覺得又是新奇又是好笑，笑歸笑，出於一種說不清的原因，他極不願意那些東西落到自己身上，在那些香袋、帕子飛近之前，揚起馬鞭一一挑開。

- V* \$ |  {/ D2 ^　　端木蓮生心情不錯，馬鞭舞的如流星似閃電，可也只能護得住眼前那一塊，還是紅雨眼皮活絡，急忙示意撒吉利市兒的眾壯丁，一把把銅錢迎向那些飽含亂七八糟感情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紅雨挑的這些壯丁都是功夫相當不錯的，頭兩把還有幾分別扭，後來越撒越順手，越攔越興奮，你來我擋端的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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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g! W/ @# Z; D6 C, R　　好在靖海王府到李府雖不近也不算太遠，在端木蓮生累倒之前，迎親隊伍進了李府大門前的巷子，將大隊的看客擋在了巷子外。

1 X$ i. V/ W$ F( T) l) z6 ]8 z& o" d　　李思汶跟著小丫頭進了桃花築。

　　秋蕊透過門縫，看著李思汶進了上房，等了一會兒，悄悄開門出來，掂著腳尖走到上房門口，俯到門縫上側耳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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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5 c6 l8 e& I/ ]& U9 C　　沒等她聽清楚，冬煙從後面『啪』的拍了她一巴掌，把秋蕊嚇的差點一頭撞到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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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p$ J  J  _8 ?  \8 E　　「聽到什麼了？快告訴我！你聽到什麼了？」秋蕊急忙轉身，推著冬煙往廂房退，冬煙邊退邊擰頭問道。

$ i; |; o7 `2 [　　「二姑娘回來了。」秋蕊沒答冬煙的話，意味深長的說了另外一句。冬煙嘴撇的像個倒八字。

　　「今兒可是大娘子大喜的日子，那屋裡……」秋蕊努著嘴：「哭成那樣，成心給人家添晦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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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訴太太去？」冬煙眼睛亮了。

2 d- d, ?, [" o5 w% O5 R　　「你也真是，太太那麼好性兒，才不會跟那兩個賤＼人計較，再說，太太知不知道……有什麼打緊？關鍵是咱們老爺。」秋蕊話裡都是話。

　　「老爺今兒可高興得很！要是讓老爺知道……哼！她都這樣了，再要是惹怒了老爺，非把她趕出去……」冬煙說到一半，突然明悟了，對啊！找機會把那個老虔婆趕出這桃花築，把那老貨趕走，再想辦法把秋蕊這賤＼貨趕走，這院子，老爺，就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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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告訴老爺！」秋煙想的興奮，拎著裙子就衝了出去，秋蕊優雅的抖了抖帕子，斜完冬煙，又橫了眼上房，一個是過了氣的老貨，一個笨的不透氣的蠢貨，豈是自己的對手！

　　「老爺，二姑娘回來了，哭的厲害，還有姨娘，勸不住，眼看要鬧出大事了，秋蕊姑娘實在勸不住，請老爺回去鎮一鎮。」婆子照冬煙的吩咐，壓低聲音，提心吊膽和李老爺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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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2 \/ Y; b: c& d　　李老爺一臉歡暢笑容頓時凝結了，心裡的怒火一股接一股往上竄，汶兒有什麼好哭的？這必是柳氏這個賤人從中弄鬼！這賤人成天生事，看在汶兒的面子上，他不跟她計較，沒想到她越發放肆，竟敢在端木大帥上門迎親這個當兒鬧事！

/ S9 S1 u7 I; [. f　　真當他是泥捏的神像，就是個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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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出嫁

　　李老爺怒氣衝衝衝進桃花築，一腳踹開上房門，正抱著阿娘痛哭不已的李思汶嚇的一聲驚叫，柳姨娘急上前抱住她，怒目李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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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q. a+ h% C( j0 {　　「賤人！」李老爺看到兩人痛哭，那氣就不打一處來，跳腳就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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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汶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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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出嫁前全心全意憂慮肚子裡的孽種，在孽種之前一心一意盤算和太子的大好緣分，壓根沒功夫留意李老爺的變化，出嫁後是既沒機會也沒功夫了，她心目中的李老爺，還和從前一樣，心眼裡只有她和她阿娘，只要她阿娘一流眼淚，他立刻軟成水，對她阿娘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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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麼了？阿爹在罵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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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你看看汶兒！你看看汶兒！汶兒瘦成這樣！汶兒苦啊！」柳姨娘還沉浸在女兒的痛苦之中，李老爺罵她『賤人』，她早就習以為常、麻木了。

' A6 ~9 m. O( ~  w5 |3 H　　「汶兒哪點不好？你這個賤人又調唆她！今兒這樣的大喜的日子，端木大帥……二郎眼看就要到了，你偏在這兒嚎！你這是要成心咒誰呢？你這個惡毒的賤人！」李老爺罵的咬牙切齒，李思汶聽的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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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y3 D8 D; Q/ b. `* v8 U' s3 |　　「老爺且息怒！」秋蕊和冬煙一前一後風擺楊柳般進了上房，一左一右挨住李老爺，「姨娘也許不是成心的呢，老爺也知道，姨娘上回不是說了，她心裡苦呢，二姑娘回來了，姨娘總要訴訴苦……驚擾了二姑娘，都是奴家的不是，老爺，要不您把奴家兩個打發了吧，省得姨娘心裡苦，老爺！」秋蕊和冬煙拋著媚眼、嘟嘴撒嬌，明晃晃火上澆油。

　　「賤婢！」柳姨娘頓時進入了鬥爭狀態，從炕上跳起來就往兩人身上撲打。

　　「阿娘！」李思汶驚的傻了，坐在炕上直眼看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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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賤人！」李老爺一腳踹在柳姨娘身上，踹的柳姨娘往後仰倒，李思汶被這一腳踹醒了，尖叫一聲，從炕上直撲下來，一把揪住李老爺，尖叫連連：「你打阿娘？你怎麼能打阿娘？阿娘！你怎麼能打阿娘？」

　　這一年來無數的變故已經讓李思汶精疲力竭，站在了崩潰的邊緣，眼前這一幕更讓她有種山崩地裂的感覺，她的家，那個阿爹眼裡只有她和阿娘，只有她們一家三口的家，在她眼前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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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我……你打阿娘！你……」李思汶瘋了一般，揪著李老爺又撕又打，尖叫連連，失聲痛哭。

7 L& K* E- G$ o　　前院鑼鼓喧天，正熱鬧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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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B; h5 S8 a; y: c' ~　　叩門的曲兒已經奏到第五遍了，端木蓮生才進到二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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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  o$ `6 d7 G* M: Q　　京城的規矩，迎親叩門就是難為女婿的，端木大帥的功夫有目共睹，從李思清到姚章聰，一致選了文鬥，對聯、猜謎、當場賦詩，以至於破題解經，全搬出來了，端木蓮生對聯、猜謎還過得去，到賦詩就有些難為，再到破題解經，就覺得額頭汗出。

7 @0 a  Z2 n9 ?　　偏偏小高這個男儐相一點忙不幫不說，還上竄下跳，看誰要開口幫忙就上前捂誰的嘴，一邊捂一邊威脅：「人家大舅哥考較妹婿學問，關你什麼事？」「這是大帥娶媳婦兒，還是你娶呢？再多嘴……」

　　這男儐相原本是替新郎倌擋槍衝鋒解難題的，被小高這麼一攪和，一個個只好歉意的看著端木大帥，袖手旁觀。

　　端木蓮生恨不能一腳踹飛小高，他真是昏了頭，竟讓他混進了他的儐相隊伍！

　　李思淺已經盛裝完畢，端坐在榻上，姚章慧盯著她直看的眼淚汪汪。

　　「阿淺，阿娘讓我跟你說，」姚章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站起來靠到李思淺身邊，聲音低低道：「阿娘說，嫁了人不比在自己家裡，凡事要長多幾個心眼，一定要看好，有時候，對你好的事也不一定真能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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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淺驚訝的看著姚章慧，姚章慧不好意思的嘀咕道：「阿娘原話就是這麼說的，我也不明白，問她她也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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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6 f- n' a- W8 o+ v' w! A　　「嗯，我知道了。」李思淺想了片刻，這話大長公主也說過一回，有些事一年兩年看起來非常有利，可再長一些，十年八年，害處就顯現出來了。看樣子阿慧阿娘對林王妃評價頗高，阿慧阿娘也是個少有的厲害角兒。

　　李思淺將林王妃的危害等級往上調了一等。

% G! z* T+ {3 L" K5 w! Z　　鼓樂聲響進了晚睛軒，姚章慧一下子緊張了，「哎！來了來了！阿淺你要出嫁了！你往後……」姚章慧一句話沒說完，竟淚流滿面，「我不是……替你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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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來觀禮的各家貴女忙湧上前，有人挑開姚章慧，有人擠到李思淺面前恭喜連連，有的則指揮這個指揮那個，給喜娘添亂。

. w3 @( K/ V6 l0 e0 c3 i9 B( v　　周圍一片喧囂嘈雜，李思淺被大哥李思清背出來，站在喜棚前，一層壓一層的喜慶大紅中，端木蓮生一身黑色吉服，和她對面而立，李思淺被他笑的目眩，對面是她要嫁的那位冷酷殺神？不大像啊，是他本人來的還是替身？笑的太喜慶太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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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看別人出嫁沒覺得，到自己才知道頂著一頭沉重的珠翠到處磕頭真心辛苦，李思淺被喜娘擺佈的頭暈，還沒來得及心酸少女時代的結束，就被扶上車，圍在紅彤彤一團喜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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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  Y$ ], Q$ v1 E　　車子走幾步停一停，外面你方唱罷我接腔，一陣接一陣的銅錢響，喜娘坐在車外，透過車簾縫喜笑晏晏的解釋：「……是長鄉侯世子，還有武寧侯家的幾個小郎君……大爺這場破費可不小……是樞密院……幾位衙內……爺可真是大方，這得撒多少銀子出去……」

　　從李府到靖海王府，幾乎幾步一攔，這是京城的規矩，花簷子出了門，街坊鄰居、親朋好友都要出面攔一攔，攔者要吟詩唱曲出題難為，新娘家請來的喜倌喜娘要答要應，對歌一般，詩歌若是對不好，那就得趕緊散喜錢，喜錢撒的足夠多也行，來時是新郎倌一路撒喜錢，回去，則要新娘家一路散錢了。

　　李家送親的是李思明，不管喜倌喜娘唱的好不好，銅錢、銀瓜子、金豆子只管雨點般往外撒，這般銀子開路，李思淺就覺得這喜車走的跟扭秧歌一樣，走兩步退一步扭一扭再往前，節奏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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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熱鬧的坐床

5 K3 f1 C1 T3 `$ J1 s　　花簷子到了靖海王府，李思淺被喜娘扶下車，踩火盆跨馬鞍，又被射了一箭，進了端木家大門，行了禮倒牽著端木蓮生進了新房，端木蓮生退出新房待客，李思淺端坐到紅彤彤亮閃閃的炕上，暗暗鬆了口氣，總算能暫時歇一歇了。

　　「阿淺，噢！二嫂！」沒等李思淺這口氣鬆下來，簾子掀起，端木睛笑吟吟一腳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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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規矩這會兒不是該她一個人安安靜靜坐帳的麼？要認親也是明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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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門口的三四個喜娘讓進端木睛，半分要攔的意思也沒有，站在李思淺身邊的兩個李家請來的喜娘看著門口的喜娘，再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既喊二嫂，這必是端木家那位二娘子了，她這身份不一般，真趕她出去，只怕新娘子要惱，小姑難處啊，巴結還來不及呢，哪能得罪？

　　「呀！你這一身裝扮，我都要認不出來你了！」端木睛站在炕前兩三步，細細打量李思淺，撫掌調侃了一句：「二哥好福氣！你能做我二嫂，我也好福氣！我是不是該……先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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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l' @( @9 _: S  S　　李思淺看著她只好微笑，照喜娘的交待她要安靜坐帳，那是不是不能說話？她還是很在意這些規矩的，這樁婚姻裡能導致她不幸的因素太多，可她又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有什麼不美滿，要是那樣，阿娘會傷心，外翁會傷心死！

$ }  F# @% L% d# t　　「你不知道我多盼著你快點嫁進來，你居然做了我二嫂！」端木睛看起來很興奮，「頭一回見面，我就知道咱們有緣……」

　　「夫人，大姐兒。」門口傳來的招呼聲打斷了端木睛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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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大嫂也來了，玉姐兒今天氣色真好。」看到大嫂姚世子妃和侄女兒端木玉，端木睛頓時渾身拘謹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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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李思淺身旁的喜娘傻眼愣了，既然剛才沒攔下二娘子，如今再來個大嫂也沒法攔了，這攔一個不攔一個可沒這個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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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i% a: T7 {- v　　「二郎的媳婦兒，我總要來瞧瞧！」姚世子妃語氣不善，至少沒有半分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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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u% }: N9 v% I( I　　李思淺有幾分意外，難道她真覺得林家大娘子才是最佳弟媳人選？李思淺先往好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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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0 g$ _6 k( h: b2 F( O　　「女人穿嫁衣最好看，你這一身打扮竟還不如平常，到底是底子差。」姚世子妃一手牽著女兒，一手扶著個丫頭走到炕前，斜眼瞄著李思淺，評論了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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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K# W' l, |/ R9 R　　端木睛呆看著姚世子妃，顯的意外極了，確實意外，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一般人說不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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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 O9 L2 L; [# z% c2 R　　丹桂和金橙面面相覷，據說二爺最敬重這位大嫂……

　　「唉喲！真有比我們腿快的！你看，我就說吧，她們家哪有那麼多規矩，不用明天就能看！」

8 b7 ~! ]9 N& d* W7 U　　門口一陣腳步聲，湧進來一群人，打頭的是位打扮的明晃晃閃人眼的少婦，下頜微尖，一對眼珠靈活的停不住。跟在後面的少婦看起來比她年紀些，一件靛藍底暗紋緙絲長襖，脖子上掛著串粒粒完美的藍寶長鏈子，只這一串鏈子，就將前面那位全身上下所有明晃晃的華麗全數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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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藍寶後面的，是位穿戴普通，氣度極好的少婦，迎上李思淺的目光，臉上都是笑，眼神裡卻看不到笑意。

: D* w6 C$ y) a! I2 H9 R" x　　「這是二伯家楓大嫂子，」端木睛呆了呆，忙上前給李思淺介紹，李思淺被她這一介紹悶的胸口痛，她在坐帳，也不知道能不能說話，她這麼介紹，她說話怕壞了規矩，不說話……那不是明擺著得罪人麼？

1 h- L4 G1 P# h, x+ S- a　　「唉喲！新娘子這麼漂亮！怪不得二爺笑成那樣！」明晃晃的少婦－－就是端木睛剛剛介紹過的楓大嫂子走到炕前，輕佻的伸手指勾起李思淺脖子上的珠串，掂了掂又掐了掐，彷彿要鑑定鑑定真假。

" n. b3 ^3 G/ N　　李思淺更不願意說話了，好在她是新娘子，至少今天，可以盡情的只羞澀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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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0 ~$ @1 k3 y6 X* |　　「這是四叔家桂大嫂子，」端木睛繼續介紹那串藍寶，桂大嫂子站在李思淺側前，挑剔的一件件打量她身上的首飾，從頭看到腳，臉色倒比進門時好看了。

　　「這是大伯家朴大嫂子。」端木睛介紹到最後那位氣度極好的少婦，下意識的曲了曲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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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端木家族長嫡長媳，未來的宗婦了，李思淺羞澀之中，還是多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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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Y9 Z. R6 o　　靖海王端木敬，就是她那位嶄新的公公，一共兄弟四個，全部是庶出，四個兄弟四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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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 u- u; p* I; F( i　　當年老大端木敏最有賢名才名，佔長，既賢又有才，原本是承爵的不二人選，之所以落了空，據說是因為如今的靖海王娶了廣川王的幼妹，當時南周強盛，步步緊逼，年青的廣川王被奪情統軍，不但攔住了南周的鐵蹄，還能一步步往回壓制，廣川王對幼妹的疼愛人盡皆知，端木敬襲爵沒人覺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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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r' a( y+ ?% Q+ Y: t　　端木敬襲了爵，族長之位卻給了老大，李思淺總覺得老靖海王其實是不想把爵位傳給端木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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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爺成了親，大嫂沒了心事，這病也就該好了。」朴大嫂子沒理會李思淺，卻和姚世子妃說上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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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楠嫂子哪有什麼心事？她這病是因為身子弱，楠嫂子跟咱們這樣的粗人不一樣，就是得好好養著，可勞累不得！」沒等姚世子妃說話，楓大嫂子先急急的搶過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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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c" T+ n/ H* {　　朴大嫂子瞥了她一眼，笑的意味深長。桂大嫂子用帕子掩著嘴，鄙夷的斜了楓大嫂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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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成親是小心事，成了親倒是大心事了。」姚世子妃看起來滿腹幽怨。

　　朴大嫂子的眉梢下意識的挑了挑，指著李思淺笑道：「你們看看，這麼漂亮的媳婦兒，大嫂子難道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這是故意挑話呢！李思淺垂下眼皮，看樣子，來的這一屋子裡，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這結親講的是門當戶對，好看有什麼用？納妾才納色呢！」姚世子妃像是惱了，甩了這麼一句，站起來牽著玉姐兒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