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罪 -【劍王朝】《連載中》

1月23

第六卷：當年事　第五十七章 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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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他手握星辰般的畫面威猛強悍到了極點，從膠東郡前來的這三人都是非同一般的七境宗師，是令皇后鄭袖以及兩相都極為忌憚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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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們即便是在一定的規矩之內辦事，都如同之前那些年的趙劍爐的修行者和白山水一樣令這些權貴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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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純粹以修為而論，這三人原本就代表著膠東郡的最強大力量，都超過了鹿山會盟之前的白山水和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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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虎鯊又是這三人之中的最強者，即便鄭白鳥認為自己同境無敵，也絕對沒有把鄭虎鯊列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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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3 ^& ]4 A/ Q! _& n　　因為在鄭白鳥看來，鄭虎鯊都並非和他同一境界的修行者，哪怕鄭虎鯊並未徹底破境，踏入八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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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修煉的功法不同，本身的天賦不同，造就了真元本身的力量和真元在體內積蓄的數量都和正常的修行者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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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的王驚夢是其中之一，而現在的鄭虎鯊也是其中之一。

6 n9 H( `' ]0 |- a6 L　　面對方才這一箭，以他的修為，他完全可以選擇更簡單，真元損耗更少，更不可能傷及自己的應對方式。

' [* _) F6 _4 \' V- o. S; o# a; G　　他需要立威。

/ @* [' U7 I( O2 {　　他需要令整個長陵，尤其是令許多奉命前來刺殺自己的修行者在這短短的數個呼吸便徹底看到他的實力。他不想那些和他修為相差太多的修行者也紛紛加入戰鬥，畢竟螞蟻多了也足以啃噬體型大出無數倍的甲蟲，所以他必須採取最為囂張霸烈的手段，讓那些不是死士的修行者退出這場戰鬥。

/ c, d4 X6 K/ u8 P3 D! _　　然而這並非是他想要見到的最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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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要見到的最好結果，是那名暗中佈局的巨頭在看到他所展現出來的力量之後，便徹底打消想要殺死他的念頭。

* j1 a, a% ^/ r0 G4 I) i7 k5 |( h　　但這樣強大的一名箭師卻是來自於楚，這牽動的力量，便已經遠超出他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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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精金圓球上的光線迅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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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j3 c  h4 R* N& k* O$ w8 m　　他前方視線的盡頭，細雨籠罩著的街道遠處，響起了清晰的腳步聲。

　　腳步聲很清脆，可以聽得清楚只是一個人在緩步而來，但是卻讓這片街巷之中所有的房屋都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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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虎鯊微啟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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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 z( x, B5 g9 g( a9 Z" N　　他的眉頭深深的皺起。

6 q4 o5 ?& y4 ~: Q( w- B4 J/ X　　地面的震顫順著他的雙腳不斷的傳入他的身體，他的身體之中每一條細小的血肉都在隨之震動，牽動著他的心脈都有著隱隱的不舒服。

9 g  F  E& {8 o　　他需要緩緩的呼吸吐納來瓦解這名對手的實質性壓力。

　　也就在此時，天空再黯。

, X/ \0 ?* T  G5 n  _　　那名令他忌憚的箭師再次出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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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的箭矢上帶著一種恐怖的穿透力，箭尖和箭桿有著獨特的構造，箭尖在自由的高速旋轉，但箭身卻是穩定到了極點，而且在急速的飛行之中，箭身上的符文不斷的引聚天地元氣，每在空中行進一段距離，便引發一次元氣的爆震，每炸一次，箭矢便像是在空中跳躍般消失，然後又驟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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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虎鯊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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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 O- W+ ~7 S& z5 K　　他的左手異常簡單的做了一個投擲的動作，被他虛握著的那顆金屬圓球在他身前炸開一道螺旋般的氣浪，然後瞬間消失。

9 |/ [+ e6 L+ D3 G- n2 a2 p　　他之前的示威不只是對於這佈置殺局的人本身，還對這名施箭者釋放著一個明確的訊息：既然我是一名劍師，在不動用本命劍的情形下，單憑手便能握得住你的箭，那我自然有著不因距離而殺死你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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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8 Q2 D/ b* M: m( l　　在距離他極遠的一處屋脊上，一名高瘦的青衫箭師手持著深藍色的長弓，弓弦還在以極高頻率震動。

, ?, w5 [  j$ h# p% F+ J" @5 [# f3 b0 S　　鄭虎鯊的左手投擲動作剛剛完成，那顆金屬圓球便轟的一聲出現在了他的身前，這一剎那金屬圓球如同凝固在空中，然而金屬圓球四周盪開的元氣卻是泛出金黃的色彩，如一朵巨大的向日葵在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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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對著這名青衫箭師的空氣，被這顆金屬圓球上綻放出的力量逼得形成了一柄透明的元氣長劍，劍尖無比精準的刺向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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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衫箭師看著刺向自己胸口的氣劍，瞳孔急劇的收縮，但是面色卻沒有任何的改變，他瘦高的身體在這一剎那顯得無比柔軟，有些像風中彎曲的楊柳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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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篷的一聲震響，他手中的深藍色長弓不知如何已經震飛出去，一股他難以匹敵的力量接著落在他的身上，令他的身體往後倒飛出去，狠狠撞破屋面，墮於一片殘牆斷瓦之中。

( O9 X  A8 O( r) P, D/ O1 O　　青衫箭師的身體如弓弦一般彈動，開始大口的咳血，但他畢竟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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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在這一剎那，鄭虎鯊身前長街上持續響起的清晰腳步聲驟然消失。

. w; D5 g$ o" i2 u) m　　一道身影就像是直接從天上跳了下來，身周帶起的狂風直接便在天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將這片街巷之中的雨絲都捲拂到了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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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的箭光使得雨中原本就慘淡的光線變得更加黯淡，而此時這人的到來，卻是使得天空中少了遮掩，迅速的明亮起來。

　　鄭虎鯊高高的仰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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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s  g' ?& J　　他迅速的看清了這名從遠處掠來，此刻又如同直接從天上跳下來一般的修行者的身影。

4 M: C" x# H0 e$ b! Z　　「四叔？」

　　他的呼吸驟然停頓，唇齒間卻是擠出了兩個字，如金鐵摩擦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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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名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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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5 t; T! c　　老得臉上已經滿是皺紋，甚至長出了真正代表修行者衰老的黑色色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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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此時這名老者身上降落的劍意，卻是強大到猶如天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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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8 Z6 @+ e) B3 u　　「原來是自己人…弄了半天，竟然還是窩裡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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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1 a  M+ N. I4 s; w1 e　　鄭虎鯊嘴角浮現出自嘲的意味，他的右手也在這一剎那抬了起來，當空虛握！

- @6 s- b+ i1 q% A' e+ U/ g　　轟的一聲巨響。

　　天空一片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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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虎鯊的上方出現了一隻金色的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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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黃色的光芒如瀑布倒捲往上衝去，從天空之中跳下的這名老者的身軀瞬間被彈飛，在空中變成了一點細小的影跡。

0 e. @6 L; W( G6 Q) k　　「龍角劍，你果然是膠東郡最強的修行者。」

　　清寂的皇宮裡，鄭袖抬著頭看著那片金色的光亮，她帶著真正的讚歎，冷酷的低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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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聲音響起之時，甚至是膠東郡的修行者都無法感知到的極高高空裡，有一顆蒼白的星辰閃耀了一下，一條細細的星火落了下來。

　　一股淡薄的天地元氣就此生成，在這一瞬沁入這片街巷的水溝淤泥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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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片街巷的水溝淤泥裡，靜靜的躺臥著一柄飛劍。

　　這柄無柄飛劍來自於這場殺局的開端，那名一開始便被鄭虎鯊殺死的無名劍師。

　　這柄沉沒在淤泥裡的飛劍距離此時的鄭虎鯊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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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當鄭虎鯊揮出金色龍角，一擊斬飛天空之中落下的那名老者時，這柄輕薄小劍飛了起來，帶著難以想像的速度，瞬間落在鄭虎鯊的後背，然後從他的胸口穿了出來。

7 L0 M! r* U2 o4 o　　嗤的一聲。

　　一股氣浪伴隨著血霧從鄭虎鯊的胸口噴出。

: \. L) E' y* S0 Q2 {　　鄭虎鯊直覺般反應過來，金色龍角落下，叮的一聲，那柄輕薄小劍被斬成了許多片，然而與此同時，鄭虎鯊微苦的一笑，頭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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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c, g6 n. R* B+ N3 E　　（前面的章節名有誤，改過來了。數學和眼神都不好還有有讀者說我七境到後面多了，多如狗。其實是這樣的，從低到高的合理性，我在所有的作者裡面應該算是做得最好的之一了，事實上一個膠東郡，一個侯府，一個軍隊到底里面有多少七境，我一開始都設計好了，包括整個長陵有多少七境，整個大楚有多少七境，都有嚴格的計算。現在有讀者之所以覺得七境多了，覺得之前薛忘虛那麼牛，現在好像不算什麼，其實關鍵只在於一點，主角在成長，接觸的層面不一樣。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全國的千萬富翁極多，億萬富翁一個市區裡也有不少，但是一個出身一般的打工仔平時根本就見不到，但是如果這個打工仔現在也已經是千萬富翁了，整天都是和這些千萬富翁在做生意了，那他看到的千萬富翁自然就顯得非常多，但實際是，這些千萬富翁始終存在啊。一個膠東郡有十來個這種七境不算多，一個侯府有兩三個不算多。不管如何，七境還是很牛啊，就像是一個市裡億萬富翁其實很多，但每個依舊很有力量，每個億萬富翁自然不容小覷，作為某個更強悍一點的億萬富翁當然也不可能說隨意搞定另外一個億萬富翁不付出一點代價。視線在成長，局面在變大，包括今後王朝開戰了，幾個王朝數十萬大軍交戰的戰場上，湧現的七境自然更多。但總體比如幾萬人軍隊之中有多少七境，一個郡有多少七境，我之前都有詳細的考量，怎麼死都不會超出。說了這麼多，就是說我本身就已經是個儘量合理黨。有些時候單章看好像不滿意，但前後聯繫起來，或許你會發現每章都有用意或者埋伏和坑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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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當年事　第五十八章 安內
   
2 T2 b" ^1 |7 L4 P4 T2 v    鄭虎鯊垂下了頭，雙腿漸漸承受不住自身的分量，緩緩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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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柄輕薄小劍穿過了他的心脈，不管是何境界的修行者，按理這時都應該已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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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v& L* i2 c* m: m    然而此時的鄭虎鯊卻偏偏還未死。

/ m1 k% G3 j  `+ `0 }. c' N2 R    甚至在這條街巷徹底安靜下來，當一切天地元氣的湍動徹底消失，淅淅瀝瀝的雨聲徹底統治此處，他還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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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戰不知道驚動了多少人，然而當戰鬥結束，卻沒有人敢走進這條巷落裡。

; c6 j: X" c2 W5 D5 x    雨水沖掉了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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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對面的那具無頭屍身上的鮮血也被徹底沖刷乾淨，血肉變得如柳絮般蒼白。

: Z1 y6 o8 i' h' `& K& r    分外死寂的巷落裡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一頂黃油紙雨傘繞過那具無頭屍身，飄然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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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傘的是一名黃袍童子，這名童子持著傘，幫一名很蒼老的老人擋雨。

% U/ u. ]& w- B4 ]* S    這名蒼老的老人便是先前放佛從天上跳下來，但又被鄭虎鯊一劍不知震飛到何處的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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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4 d: H- ]6 X    此時他不復方才的威勢，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用一塊錦帕捂著嘴連連輕咳嗽。

    伴隨著咳嗽聲，不斷有血沫放佛肺癆病人一般從他的唇齒間沁出來。

# P: w; F4 x+ r1 l3 t% F    “吊著一口氣不死，辛苦麼？”

    這名老人走到垂著頭的鄭虎鯊剛剛能夠看到他腳尖的位置，帶著一絲真正的感慨，輕聲說道。

8 g* x5 P9 [/ d0 N% F4 |7 U    “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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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E% `/ P9 q# n, l) `    鄭虎鯊抬不起頭來，他看著這名老人的腳尖，微苦道：“但是四叔，有些話不說個明白，卻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老人沉默了數息的時間，道：“在長陵死不瞑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不差你一個，你應該明白，我現在到這裡和你說話，只是因為我知道你剛才斬我一劍時留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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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除此之外，我們還是一家人。您是家中的主事人，而且是我幼年時跟過很久的人。”鄭虎鯊眼中的光芒再黯淡數分，“鄭袖的佈局很巧妙，只浪費了兩個修行者的生命，但最終能夠形成這樣的殺局還在於你吸引我那一劍的時機和對於刺我那一劍的控制。若非是看到對我出手的是你，我的心神不會如此震動，若非她這一劍讓我沒有及時感應到，我也不會慢上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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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袍老人的眉頭微微顫動，垂首道：“你說的是事實，我承認是取了巧，有些不甚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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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q: g/ I/ n1 {  x1 B    鄭虎鯊沒有在意他的這句話，接著說道：“鄭袖能夠用出這樣的一劍，想必是她終於得到了續天神訣…但四叔，你應該明白，不管如何，我都從未想過要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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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3 \: u4 c- ]1 Y    黃袍老人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道：“你太強，如果你不死，很多事情只要你不同意，便不可能成功。”

    鄭虎鯊沒有爭辯什麼，只是有些艱難的接著輕聲道：“但是我死了，鄭白鳥和鄭驚城也死了，這就是你們想要看到的結果？原本強大的膠東郡，變得弱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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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袍老人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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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5 A" T* M$ W+ H" D    這次他沒有猶豫，神容十分的堅定及確定。

" L8 _, p3 p' M* I( n) F    “膠東郡沒有變得弱小，而會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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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鄭虎鯊，說道：“要讓鄭袖和膠東郡真正的連為一體，有兩種選擇，一種是你的選擇，一種是我們的選擇。膠東郡所有的力量和她的意志融為一體，力往一處。最為關鍵的是，我們這些人和你們的看法不同，我們認為她會比你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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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0 x) I* M$ [) t) g) [    頓了頓之後，他接著說道：“今後沒有鄭袖和膠東郡，只有鄭袖。”

1 q9 y/ A  D" F6 U; O( b  a    “真是一群瘋子。”

    鄭虎鯊笑了起來，“她是瘋子，你們也是瘋子，如果最後你們全部死光了，只有她一個人坐享其成，你們也不在意麼？”

    黃袍老人點了點頭，認真回道：“要想取得些大成就的人，都是帶著些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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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 D1 ~1 P, i+ y3 y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我們膠東郡雖然這次損失了許多強大的修行者，然而所有的力量卻重新歸於一點，不再有其他的意見，這才是我們膠東郡有史以來最強的時候。”

  ~1 F- M  e( [0 q    他看著笑得口鼻之中噴出血來，最後一口氣也徹底消散的鄭虎鯊，頷首為禮。

" a3 G6 J; _, o6 R9 Y    ……

; k  n2 n# m- ~5 t* i1 U' N6 E" v    “您終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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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7 F6 o8 P% u- U    “死在我手上，死在您教導出來的人手上，您不應該憤怒，而應該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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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M8 ~! k: h    清冷的皇宮深處，始終站立在靈泉之後的皇后鄭袖看著鄭虎鯊氣息斷絕時所在的這片街巷的上方，緩緩的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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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y! B( Q3 g. S    她的面容依舊冷酷，但是眼睛裡卻蕩漾起動人的顏色。

    這顏色因為真正的欣喜而充滿光彩。

    自她開始修行，她的頭頂便籠罩著無數的陰影。

( x7 B) p% g$ b* W0 A% G5 e" k1 l    這些陰影規劃著她的人生，淩駕於她的意志之上，這些布予陰影的人毀掉他們不願見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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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她進入長陵，成為皇后，這些陰影漸少，然而修為和戰力甚至比她強大，在膠東郡擁有極大話語權的鄭虎鯊，卻依舊是籠罩在她頭頂的最大一片陰影。

$ H; z6 q9 }4 _8 ?0 h5 [! V) \    現在，終於連這最後一片最大的陰影都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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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膠東郡，膠東郡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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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意志，便是膠東郡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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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黃真衛站在角樓最高處，遠遠的看著鄭虎鯊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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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y" o5 z- A: Y. K; M' ]/ t4 ]0 R    跟著他看完這全過程的，還有那些冷峻如鐵的角樓守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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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那名阻止了鄭白鳥殺死申玄的新生巨頭之外，長陵城中並沒有多出第四名新生的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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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虎鯊的死亡只是一場家變。

    這樣一名強大的修行者的以這樣微小的代價被當街殺死，所有看到和今後會知曉這一場家變的人，恐怕都不會覺得膠東郡的力量大為削弱，恐怕只會再次覺得長陵這名女主人的強大。

    這是她的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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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提醒所有人，她是如何的冷酷和強大。

. `7 a  D! S' N/ D* ?( a: y# Q    黃真衛知道在過往的冬裡，她遭受了很多的打擊，但所有人卻都看不到她有所舉動和反擊，有些人恐怕認為她除了無用的瘋狂之外，已經沒有了反擊的能力。

    然而她的反擊原來已經開始。

    先安內。

$ V  h( y( a& U' V0 o    在春伐即將開始之前，她一手便徹底掌握了膠東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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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真衛保持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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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的呼吸卻是不自覺的有些紊亂。

2 w2 j; A1 L" I8 Y" J2 V2 |* ]% s    他似乎感覺到了一頭巨獸徹底掙脫了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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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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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將至。

    當大秦王朝不再刻意掩飾軍隊的頻繁調動，事實上大秦王朝和大楚王朝這兩大王朝的戰爭就已經開始。

* I  }$ F8 S: |! K( R    “不讓趙沐領軍難以服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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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v) g6 z* {9 a# D2 n5 s" I: H    楚皇宮的深處，趙香妃安靜的看著坐在自己前方的林煮酒，說道：“我明白後方比前線更為重要，但他畢竟是最適合統領大軍的帥才，百萬大軍的歸屬，傾國之力，不可能交予別人的手上，更不可能由你們領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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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4 U) v* Z7 F    林煮酒已經不復在水牢中的模樣，此時的他身穿青衫，顯得說不出的乾淨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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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會由我們領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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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1 K9 ?3 ?) o0 m    他看著趙香妃，微微一笑，道：“因為領軍的會是你。”

( O# D" p, x! o- \3 B1 C2 P, s7 [    趙香妃怔了怔，微微蹙眉，“由我親征，由趙沐穩定後方，但向焰金戈軍未歸之前，按照你的計畫，會有不少敗績，軍心難穩，會更多生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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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9 q; _6 I0 k    林煮酒說道：“不管過程如何，只要很快在決定性的戰役裡由你親征取得大勝，你便會擁有至高的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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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6 j* `; f2 }    趙香妃想了想，“既然這樣，那不如做得更徹底一點。”

+ A3 |. u* t& m+ }    林煮酒好奇的看著她，“我不明白更徹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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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I3 H7 ^9 J$ H, t! M    趙香妃說道：“如果一些戰役註定有很大失敗的可能，那就讓那些一直反對我的人出現在那些戰役裡。”

    林煮酒愣了愣，感歎道：“無可否認，女的做起事情來反而比男的更加決絕。”

    ……

    “不讓我領軍，讓我留在後方幫她殺人，憑什麼？”

    大楚王朝的某處軍營大帳裡，身穿烏黑色戰甲的將領冷笑起來，“就算我同意，就算我放心，其他人會放心麼？”

    這名面目冷峻，身材修長，兩道眉毛狹長得很好看的將領，便是大楚王朝公認最會行軍打仗，尤其是統禦大軍的趙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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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姓趙，但卻是大楚王朝土生土長的袁陽郡人，和趙香妃在出身上沒有任何的關係。

; j. [: A$ z$ j7 s    在過往的很多年裡，他一直是大楚王朝很多頂尖將領的信心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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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趙香妃的命令，也需要得到他的同意。

! ~- S# @8 H1 K7 w    現在他顯然便是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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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也就在他對著幾名心腹部下冷笑出聲的這時，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臨近。

    他有些驚愕的收斂了笑容，站立起來，然後對著掀開帳簾的那人深深躬身行了一禮，道：“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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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K5 U& b3 |( {2 B' f    這是一名十分蒼老，連頭髮都已經如白雪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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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這名老人的出現，這營帳裡的數名軍方高階將領也是震驚到難以言語。

# F2 u! S2 F* F4 f( G) E    趙沐之所以很快進入軍方高層，首先最關鍵的原因，是因為他是昔日楚軍“軍神”李縛的最得意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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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D  O# h+ J7 ^0 p    而此時這名老人，便是已經休隱多年的李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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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K& F* H8 s5 I. C( @    更令這些人震驚的是，這名老人此刻身上穿著的並非是平時的便服，卻是沉重的戰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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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2 y' N* ]; e7 m& {    “若是老師您領軍，弟子自然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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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前線領軍的不會是我，我和你一起留在後方幫她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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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 `9 m, C& T- x7 r% }    “為什麼？”

    聽到出乎意料的回答，趙沐霍然抬頭，不解的看著自己的老師。

    李縛看著他咧嘴一笑，和以前治軍時一樣粗獷，“什麼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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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K. V) @' ~( ^2 |+ f  n( V  ~    趙沐微微猶豫了一下，直起了身體，不加掩飾，“弟子不放心。”

1 O' I, ^1 e% s    “並非戰場勝負的本身…巴山劍場的人，原本就是天下最會打仗的人。”他沒有等待李縛的回話，看著李縛的眼睛，接著道：“但眼下的大楚，到底是誰的大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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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縛看著自己最為得意的弟子，慢慢的收斂了笑容，異常簡單的訓斥道：“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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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沐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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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營帳裡的數名將領也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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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3 n7 l& }9 d: ^+ o    “連你都知道她和巴山劍場的關係，知道她某種意義上也算得上是巴山劍場的人，難道先帝會不知道？”李縛用看著白癡的目光看著趙沐，聲音微冷，“你到現在還沒想明白，先帝傳位給驪陵君，不是因為相信驪陵君，而是相信趙香妃？”

    趙沐渾身一震，一時說不出話來。

    “既然先帝放心將大楚交到她手裡，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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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縛冷笑了起來，道：“沒有什麼女色能夠蠱惑先帝，能夠讓先帝真正放心的，只有真正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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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帝愛她，而她也同樣愛先帝，只有這種人世間最真摯的情感，才能讓先帝讓她坐上那樣的位置。而並非她的出身，她的修為，她的力量。”

    李縛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著趙沐，接著緩緩說道：“她為先帝和這個王朝，付出的絕對不會比你少，所以你…盡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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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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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4 K" r4 w/ e( |: b9 l2 }&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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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來只有逼良為娼，沒有聽說過逼人領軍打仗的！”

( J% J' R6 `& I+ y& u; A- ^. K    “我只會賞魚觀花，逛煙街柳巷，遊手好閒才是我最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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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見趙香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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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 E8 b7 u6 }' ^9 h7 F3 x  b. p    “趙妖妃…你竟敢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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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間被重兵團團圍住的深宅大院裡，不斷響起厲吼聲，漸而變成淒厲的尖叫聲。

    一名身穿錦服的白胖中年男子周圍飛繞著十餘柄飛劍，白皙的臉上盡是拍打出來的傷痕，滿口鮮血，不斷淒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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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6 F1 G& y& ~1 C    “不要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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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 R: u& K/ p    一聲輕淡的聲音在這間廳堂外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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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e1 ~/ x5 f    這名白胖中年男子的叫聲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驚喜的看著出現在眼前的趙沫，“趙沫，你來了便好，快幫我…”

6 R5 C0 j- U1 e    “我不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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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6 _9 c2 S; K2 ~$ o    趙沫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語，“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去邊境，都城裡很多人會像你一樣去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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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t5 _3 |) V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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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R/ J- [, I$ R# x8 `2 r  ]1 ]6 i  T    這名白胖中年男子呆了呆，反應了過來，勃然大怒，叫了出來，“趙沫，你竟然跪倒在趙妖妃的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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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0 d( f! B2 n2 E5 i- e5 p5 f    趙沫轉身沒有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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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名白胖中年男子更怒，大罵道：“趙沫，你母親是婢女，妖妃的母親窯子裡的姐兒，怪不得你們狼狽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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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m, M  b. g1 S$ h5 n- a3 }0 f    “斬了。”

    趙沫出聲。

; ?2 M1 I2 {8 f    當他的這兩個字出口之時，跟在他身旁的一名高階將領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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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z  }) p5 o! @    嗤的一聲輕響，這名白胖中年男子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紅線。

    這名白胖中年男子所有的聲音頓止，他抬起了手想要摸向自己的脖頸，卻是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根本觸摸不到。

    “怎麼可能…你怎麼敢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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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B' [3 h0 B- J7 [4 X9 B    這名白胖中年男子瞪大眼睛看著趙沫的背影，喉嚨裡咕嚕一聲，頭顱便掉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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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開始的手段越是嚴苛，便越能服眾，只可惜身為殺雞儆猴的對象，卻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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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R  \1 \$ B; T  u" f9 i    趙沫沒有轉身看，只是對著身旁跟著的將領，輕聲說了一句，“若有誰異動，直接殺了。”

1月23

第六卷：當年事　第六十章 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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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f8 F, I$ k0 e  m( s5 L    暮色裡，大楚皇宮金鑾殿微啟的大殿殿門內裡透出昏黃的光亮，就像一隻怪獸微微張開的嘴。

7 G3 s+ h, o2 r5 O! V7 f    一名細腰宮女從內裡走出，神態溫和而恭謹的請凝立在門外的一名官員走進大殿。

    楚器天下第一，精美瑰麗，皇宮建築亦然。

    這金鑾殿外觀看起來並不顯得寬宏，只是精緻華美，然而內部空曠開闊，使得盡頭那一張龍椅看上去分外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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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m7 e% F+ u. K# G2 H    龍椅上的驪陵君以手撐著下頜，似乎在沉思，又似乎情緒不佳，並未睜眼看這名官員。

+ ~0 o! x5 h/ F1 G    這名官員是從長陵跟隨他到了鹿山，又到了楚都的門客之一，在驪陵君正式成為楚帝之後，這名門客被封為“清藏”，這在大楚王朝的朝堂裡，只是一名負責清點藏書的官員，雖然官階並不算低，但實則便是一個可以養老的閒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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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4 u7 S8 @# v# p' w* e5 z    這樣的官員，原本在這樣的時候，是不會有什麼事情可以面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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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細腰宮女退出了大殿，除了這一君一臣之外，這空曠的大殿裡便不再有旁人。

    一絲風都沒有，垂著的珠簾卻是被某種氣息所動，輕輕的撞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驪陵君的手和下頜分離，他緩緩抬頭，看著這名顯得很是文弱的官員，面無表情的說道：“鄭袖的意思能夠這麼快傳遞到這裡？”

# ~0 y$ m% N. n3 w: _2 c    這名官員保持著恭謙的樣子，卻是並未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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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驪陵君的面容沒有什麼改變，不知道過了多少的時間，他看著這名官員，道：“她想要和我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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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名官員安靜的抬頭，說道：“她讓我對您說一句話，她會再給您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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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他這樣安靜的姿態，驪陵君便頓想到某人，覺得有股煩躁之意從胸肺間湧出，然而聽到這名官員的話語，他卻是呼吸驟頓。

. G0 c* H7 f5 j5 f5 L# N    他猜測過很多鄭袖會對他說的話語，然而卻沒有想到這名官員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語。

' Z- A! W4 p; u- o( A    “什麼意思？”

" a6 S' F) R* L6 i) G8 |1 ~    他沉默片刻之後，聲音微冷道：“要我改過，否則便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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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S+ g: L2 w0 Q4 p: P) w8 y    這名官員搖了搖頭，道：“再給您一次機會的意思便是這字面上本身的意思，就是這次過後，會再多給你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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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驪陵君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放在龍椅上的雙手，卻是不可察覺的微微顫抖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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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Z6 W1 h& v4 r; G!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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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b0 S& ^  a3 E    大洞山。

3 A. d4 r3 f/ @% I' D5 M    這是楚中一座名山，景色旖旎，山下到處是桃園。

    大洞山並非是山有大洞，在楚中地區，所稱的大洞，便是大水泊，水深並不算太深的大澤，在其餘各朝，擁有上萬頃水面的水澤，即便水深不深，便也稱為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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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 c: o- f. u, L    大洞山山南腳下，遍地桃園之中，卻是有一處竹林，竹林深處一道籬笆牆內，除了數間草廬，周圍卻遍植銀杏和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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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軍士此時正敬畏的站立在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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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O3 l) Y/ V+ s4 y- M$ t    他的面前有四五人，院後還有數人，都是男子，且身姿挺拔，一舉一動間有些動作便如同規尺定過的一般，極有法度，最為關鍵的是，身上一種鐵血堅韌的氣息無法掩飾，顯然都是軍中修行者。

; ~5 U4 x" x/ l: q8 p. E9 z    這名軍士將一封書信交給坐在一名竹椅上的中年男子之後，便不再停留，告辭離開。

    中年男子用雙指一撚便打開這封信箋，只是看了一眼信紙上的內容，便是不可置否的笑笑。

$ Q: f) b1 {4 o0 W8 a' m    “大將軍，李沐自己都不去，卻推薦您去，此番又特意令人傳書來，不知安的是什麼心。”

/ M0 W. f# ]6 P* Z    看著這名中年男子的神態，他身旁一名一直鐵板著臉的黑布衣男子忍不住，寒聲說了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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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看看他寫的是什麼？”

    被稱為大將軍的這名中年男子感歎的搖了搖頭，隨手彈動，手中的信紙便平平的懸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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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細細只有四個字“名垂青史”。

6 c: y( d1 g% B& }6 V5 P* e8 j* D    “名垂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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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K, A5 d8 I0 P: h. X2 l. b    黑布衣男子一怔，又皺了皺眉頭，面色不善道：“他什麼意思？”

    中年男子呼出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負手而立，只是這一立，身體便似乎驟然高大無比，身上的氣概好像便在沙場上點兵，而前方站立著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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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M+ E) h7 X    他不看身後這數名部屬，緩緩道：“世人都知我唐昧和李沐不合，導致我歸隱山林，但你們應該知道我和他不合，只是一山不容二虎，我不甘於受他號令，最為關鍵的一點，是昔日周山關一戰，他犧牲了一支友軍不救.雖然最終那仗他是贏了，但那支友軍裡便有我的許多愛將，許多和你們一齊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你們對他也是諸多恨意。然而那戰的結果，我是極為佩服的。我和他雖然不合，但若論對人品和性情的瞭解，互相瞭解的程度，整個大楚王朝，倒恐怕是無人能出左右。既然李沐都聽從趙香妃的安排留在郢，那便代表著他對趙香妃的安排和這戰的結果有著很大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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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看來，我是最強的領軍將領，是除他之外的最佳統帥。”

    頓了頓之後，這名中年男子感慨的笑了起來，“既然在他看來能夠戰勝，他又舉薦我代替他為統帥，難道你們還不明白這四個字的意思？”

    這名中年男子未等身後數名面色改變的部屬回話，只是悠悠的抬起頭，道：“這樣上百萬大軍交戰的勝局…必定名垂青史，他是將這名垂青史的機會，給了我。至於私憤，在這國仇之前，又算得了什麼。雖死不辭。”

    他身後的部屬身體同時一震，齊齊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雖死不辭。”

    當這樣的聲音響起，在後院勞作的數人也齊齊站直了身體。

    “刀都生銹了，恐怕要磨一磨。”一人有些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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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時間有些來不及。”一名在摘野韭菜的文士模樣的人嚴肅回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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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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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陵城裡，當第一朵迎春花的花朵開始綻放時，雖沒有任何明確的旨意下達，說背信棄義，置鹿山會盟的盟約不顧，然而整個長陵，整個天下，甚至是街巷之中的尋常百姓，都知道了大秦王朝已然開始了伐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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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尋常民眾都甚至知道，在楚秦交界的陰山一帶，大秦王朝聚集了超過六十萬眾的軍隊，而在巫山和陽山郡一帶，軍隊的數目猶有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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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大楚王朝的軍隊在這一條漫長的邊境線上也遠遠超過了百萬眾。

# q9 V& L7 I4 V( W  }    這一場大戰在尋常民眾看來，雖然倉促，然而雙方投入軍隊的數量，卻恐怕超過大秦王朝歷史上任何一次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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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在滅趙的最艱苦的一戰裡，大秦王朝也是五十餘萬眾的軍隊滅掉了趙王朝的四十餘萬眾，遠沒有如此規模。

    大楚王朝在之前對大秦王朝的小規模戰役之中連連獲利，時至今日，不只是現在的大秦王朝國力遠超往昔，大楚王朝的強大，也是不因帝王的交替而削弱，遠超那時的韓、趙、魏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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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_2 M. w* _. t    大秦王朝方面是大名鼎鼎的大秦十三侯之中的司馬錯為主，連波、方啟麟和魏無咎為輔，一共聚集了足足四名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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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5 |/ `" g( ]1 C+ e" f    大秦王朝的每一名王侯不只是軍功的象徵，而是代表著一個強大的兵團，許多配合無間的修行者和死士、門客。

    這四人之中，司馬錯原本就是軍師出身，是昔日大秦王朝除了林煮酒之外最為優秀的軍師，此時他和連波正直壯年，而方啟麟和魏無咎則是兩名老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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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4 F* ~7 q- h9 r5 |1 c    兩名少壯派和兩名老將的組合，方啟麟年邁卻穩重，魏無咎出了名的老奸巨猾，詭計多端，率軍本來便以多處出擊的戰法聞名天下，最適合這種陣線極長的大軍交戰。

& W0 n# g( m! H( s) _    這樣的陣容，在任何人看來都是驚人，堪稱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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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令無數人不解的是，大楚王朝方面最終的統帥卻是已經是在很多年前便已經賦閑的將領唐昧。

  p4 y5 v' k8 O: c) X( D5 \    在唐昧還未解甲歸田時，他都算不上是大楚王朝最高階的將領之一。

1月23

第六卷：當年事　第六十一章 趕路的丁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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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軍隊的最高統帥往往對著戰爭的勝負有著決定性的作用。

    這不只關乎修為，膽魄，還關乎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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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一個些微的猶豫和優柔，便能影響關鍵性的戰役，而鼓舞士氣、甚至令一支軍隊捨生忘死，這更加取決於那名戰將給予部屬的信心以及個人魅力。

    不只是在外朝，就算是在大楚王朝內裡，許多人都對賦閑在家許多年的唐昧沒有信心。

# _' ^5 E5 B0 ~+ j9 C    大秦王朝的軍隊在很多年前便以悍勇聞名天下，尤其是在巴山劍場諸多將領領軍的時期，大秦王朝並未像現在這番強盛，並無如此遼闊的疆域和富足的補給，即便人口比起天下各朝也是不如。這體現在軍隊上，便是傾巢之力能夠養活的軍隊數量，包括軍械，比起當時的韓趙魏三朝都大有不如。

/ s! }" t0 X& @8 D! i, [( y    所以在巴山崛起的許多場戰役裡，大秦軍隊往往是依靠強大的修行者，而軍隊人數往往絕對劣勢，數千勝數萬的經典戰役都出現了許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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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R2 e, J1 g    到了大秦元武十三年，巴山劍場雖然早已湮滅多年，然而大秦王朝強大修行者的數量依舊穩穩壓倒別朝，尤其是長陵，仿佛得了天運一般，擁有驚人天賦的修行者數不勝數。

    世人很難想像，在強大修行者比例原本就多的情況下，當大秦軍隊總數都不亞于對方的情況下，大秦軍隊會有什麼樣的表現。

4 c* i" L! u5 o' V  W+ J    至少在和烏氏的戰鬥裡，即便烏氏一開始以瘋狂的全攻姿態打了大秦王朝的軍隊一個措手不及，贏得了巨大的勝利，但是在隨後的戰鬥裡，當長陵的大批修行者趕到，烏氏的軍隊很快便承受不住，借著寒冷退入荒原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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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0 a: q9 n# Q5 ~: T    沒有多少人看好大楚王朝。
8 C/ A. J! E# t) S; ^1 V
% s& J  c" Z, N: h2 ~/ g    最直觀的反應便在楚秦漫長的邊境上。

    大秦王朝這一邊的許多邊城、卡口，還有一些軍隊和馬車無法到達，唯有馬幫知道一些秘密小徑才能通達的小鎮，每天都能迎來大量從楚返回的商隊。

    從大秦王朝這一邊返回楚境內的商隊卻是寥寥無幾。

    這最為直觀的說明，在這些商隊和一些邊境線上的住民看來，當戰爭開始之後，戰火會朝著楚境內蔓延，大楚王朝的軍隊勢必抵擋不住秦軍的入侵，所以把家當搬回大秦王朝軍隊身後的疆域比較保險，否則當兩軍交戰過處，恐怕是寸草不生，必受波及。

* e  e3 n. }  L: E6 E    紅鹽鎮是陰山北境大楚王朝最北端的山鎮之一。

    顧名思義，這個尋常車馬不能及，唯有可以沿著懸崖峭壁上開鑿出的秘密山道行進的馬幫才能到的山鎮，起源於紅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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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A* [" o5 D( T" _! e    這處山鎮周圍自古沒有良田可以耕種，交通極為不便，和外界相通只有拋棄馬匹靠人力翻山，或者便是走那種沿著山壁開鑿出來的一側懸空的羊腸小徑。之所以能夠成為邊民的定居點之一，是因為地下含有大量鹽分的紅色鹵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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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紅色鹵水可以用來制鹽。

    鹽對於人和牲口都極為重要，在這紅鹽鎮周遭百里，沒有其它可以產鹽的地方，所以紅鹽鎮依靠婦女抽、背鹵水和制鹽田曬鹽的工作已經持續了上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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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9 Y7 ^9 K8 ^    外面的牧民和農戶通過馬幫運送風乾肉類和糧食到達這裡，又用以交換大量的紅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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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鹽鎮自然而然的變成了一個極為隱秘的集貿地，即便難以到達，但因為周圍百里範圍之內沒有更好的去處，所以許多行經這裡的馬幫即便沒有交易在此處完成，也很可能到達這裡休整，補充一些物資，若是負重不足，還自然會帶些紅鹽出去。這些紅鹽只要一運送出去，便是比在此處至少多出兩倍的價格。

6 e4 f* Z; o$ e* X# Y. Q    戰爭即將來臨，連大多數牧民都已經驅趕著牲畜躲避到陰山腹地的高山草場，到此處的馬幫也變得極為稀少。

    沿著東胡邊境而來，到達此處的丁寧、長孫淺雪和苦修老僧自然便是絕對的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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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這楚地極北境生活極端困苦艱難的地帶，交易往來原本就和東胡、烏氏互通，習俗風情也大多類同。在這些區域的尋常民眾眼裡，絕大多數苦修僧都因為修行而擁有非凡法力，尤其這些苦修僧眾在平時的修行之中，凡遇邊民請求，便會動用珍貴的元氣替這些邊民祛除病痛，所以苦修僧在這些邊民的眼中便是極為尊崇的法王。一些邊民會自發的用自己最好的東西奉養這些苦修僧人。

    越是年邁，越是給人感覺氣象不凡的苦修僧，在這些人看來便更是擁有更高的功德，所以當這名苦修老僧引著丁寧和長孫淺雪到達此處，便受到了最高的禮遇。

$ u- ]+ u0 I$ t# C. L3 r8 f    紅鹽鎮裡的民眾不僅奉上了雪鹽一種極為純淨的鹽霜結晶，凝聚於鹽井深處的頂端木條上，這種雪鹽自然凝聚有一些對於修行者有用的天地元氣，在長陵這樣的都城裡都有驚人的售價。除此之外，聽聞老僧只是途徑此處，這些民眾還奉上了數匹最好的馬匹，足夠的飲水和食物。

3 f  B  T. a8 A6 V) o: b    至於嚮導，則被老僧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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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 }' t: Z5 s; H( {- ~% b    因為老僧本身便是最佳的嚮導，在早年修行時，他的足跡便曾經踏遍陰山大多數地方，從這片區域入楚，或者入秦。

    這些虔誠的邊民挑選出來的馬匹對於峭壁上的羊腸小徑司空見慣，行走得極為穩定，大多數地方卻實則極險，身旁數寸便是懸空數百丈，下面或亂石聳立，或可以看到白色的澗水激流。

    丁寧的身體隨著馬背的顛簸而上下如浪波動，雙手卻是極為穩定的打開了盛放著雪鹽的一個大刻花銀盒。

    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探入雪鹽正中，然後從中撚出一張紙，看了起來。

    紅鹽鎮對於他而言是必經之路，一是這裡是快速進入楚境的捷徑，二是這裡其實也是烏氏的一個軍情中心，從四處彙聚而來的馬幫裡，便有烏氏的人，將一些關鍵的軍情彙聚到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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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想對局勢做出最準確的判斷，便需要有盡可能全和盡可能快的情報來源，而且必須算上這些情報傳遞到這裡的路途時間，推算其中可能發生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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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寧細細的將這頁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看完，然後轉身遞給了長孫淺雪。
9 f+ I% |$ ]1 t1 l* C  U
) u+ c/ F1 a3 [    長孫淺雪粗略的掃了一遍，看著他的背影點了點頭，“越是上位者，知道的越多，便越是不看好大楚王朝這一邊。短短的數日時間，燕、齊又有數次動亂，雖然之前的大亂和現在這些不成氣候的動亂都只是鄭袖故意展露出來給人看的，但這卻讓所有人知道她在燕、齊有著很長久的佈局。雖然楚、燕、齊三朝有共進退的盟約，但恐怕燕齊都會忌憚，即便是派出大量修行者，一些最強大的修行者，燕帝和齊帝也都要留在身邊。”

+ S: S1 w! i- E) z& }0 L    “鄭袖的確很擅長暗殺，但這並不是形成這樣處境的最關鍵因素。”丁寧轉頭看了她一眼，道：“我也認為燕、齊不會派出強有力的援助，只是最關鍵的原因，是因為大楚王朝也很強盛，在他們的角度來看，這仗大楚自然是打不贏的，但雙方這樣的實力，誰也沒有一口徹底吞掉對方的可能，所以他們覺得到最後，就是雙方都折損大量的軍隊，大楚王朝這邊耗不過，最終便是割地求和。割讓幾個郡，自然讓大楚王朝元氣大傷，但同樣大秦也會很耗元氣，這便是燕、齊崛起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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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N% x2 D- x! [- E+ c& \    長孫淺雪皺了皺眉頭，很直接的說道：“若是一切都按你現在預計，即便金戈軍按期到達，也很危險，因為現在大秦投入的力量比之前你想像的多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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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寧自然很明白她說的是即便他竭盡全力，似乎也未必能幫助大楚贏得這場戰爭，但是他卻並不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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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搖了搖頭，道：“四侯對唐昧這名賦閑多年的將領，看似優勢太大，但其實反而我們有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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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六十二章 趕路的唐昧

" Y2 h1 K; c5 n, o) e: P    長孫淺雪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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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寧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道：“大秦十三侯，各個都是帝國巨擘，然而和巴山劍場領軍時不同。巴山劍場領軍時，大多數將領都是兄弟、生死之交，有著完全共同，甚至超越生死的目標，這是心心相印的戰鬥，但這些王侯不同，他們有著各自的想法，他們之間的聯盟，便反而像楚、燕、齊之間的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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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m9 H: k0 h    長孫淺雪想了想，道：“光是這種可能，機會還太過渺茫，尤其元武在鹿山會盟上已經展示過軍中符器的威力，楚器的優勢最多體現在尋常修行者所用上，最多只能彌補些相對秦軍而言的修行者數量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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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2 j* W- L6 z2 o' a. I    “趙沐和唐昧都是很好的統帥。趙沐比起唐昧更強的地方，是他能夠漠視生死。有時候在戰場上一些死亡和犧牲是沒有辦法避免的事情，漠視和忘卻這些沒辦法避免的死亡，可以給部下以鐵血和強大的感覺，可以讓統帥不用猶豫和束手束腳。”丁寧撚起了一些雪鹽加入到隨身的水壺裡，搖晃了一下喝了起來，接著說道：“趙沐最好的地方在於他知人善用，按照這烏氏的情報，當年他便是犧牲了唐昧的一隻部屬軍隊，而使得唐昧憤而歸隱。他清楚唐昧的統軍能力，更清楚唐昧的性情。唐昧很注重一兵一卒的生死，所以唐昧領軍，打仗從不會有大開大合，而會更加的細膩，註定會將這場戰爭的持續時間拖得很長。”

    “速戰速決，硬碰硬的戰鬥，完全是力量上的互相碾壓，很難找得到機會，但是持續時間很長，有很多戰役彙聚而成的戰爭，要找到致勝機會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丁寧有些敬佩的微笑了起來，道：“最為關鍵的是，趙沐很清楚這場戰爭他們很大程度上要依賴外部的力量，比如巴山劍場。而現在大楚王朝內部最為擔心的，便是巴山劍場控制王朝本身，如果這場戰爭只是由一兩次大規模戰鬥完成，那這一兩場戰鬥如果出現巴山劍場起主導作用，哪怕林煮酒公然站出來說要做軍師，反而絕對會引起反彈，大楚王朝的人絕對不會同意。”

2 m+ w6 ~+ X( l8 @- }( i  Y/ i    “如果一兩場大規模戰鬥變成數百戰的糾纏，哪怕是林煮酒出現在某一場戰鬥裡，也不會引起大楚內部強烈的反彈。”長孫淺雪明白了，緩緩說道，“而從紛雜的局面裡找出勝機，這本來就是你所擅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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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A7 X8 W8 h0 x% }+ Y" \; R- e5 P    丁寧看了一眼最前方的老僧，道：“我們還有一點致勝的關鍵，我們有一名僅次於元武的強大修行者，雖然他在東胡皇宮出手過，但長陵的那些人並不知道他會像一名侍者跟隨我們。鄭袖擅長刺殺，但我們也可以變得很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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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楚交界的很多地方，原本都是不適合人生存的荒蕪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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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c4 D, Z* r! d( K/ ^8 B    自然條件太過困苦，出產太過稀少，便只有極少人能夠生存，而那些水草豐腴，自古就有大量民眾聚集之地，便自然成城，成為財富和權勢彙聚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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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V- ~/ c# P& R. i! }+ ~    然而當秦楚雙方的軍隊開始在這邊境線上活動，這個春天裡，這些極為荒蕪的地帶，卻是自然吸引了整個天下的目光。這一戰的結果，將會徹底改變整個天下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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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2 P6 `7 o; w) Z1 e. M) W    有很多人像丁寧一樣在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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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d7 K$ e4 Z2 u. S    一行七騎在大樑郡的曠野裡急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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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x/ [$ K+ d0 i8 L% ?    大樑郡是大楚王朝最北端的郡守之一，屬於陰山腳下的丘陵、河谷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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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R5 {* G4 H& m" G    在數十年之前，大樑郡並不屬於大楚王朝，而有一個獨立的王朝，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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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q$ \0 @9 q! |# ?6 r    只是這個王朝太過弱小，原本就在夾縫之中生存，求庇護于楚，楚本來垂涎於這塊區域，卻礙於面子不好下手。當大秦王朝和韓、趙、魏開始征戰時，大楚王朝幾乎順水推舟就將這塊區域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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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1 t# J7 d' D" a, {" W    大楚王朝只是放了一支秦軍從這裡過，秦軍不費吹灰之力踏過了梁，隨後大楚便出兵，收復失地一般接管了梁。梁的王族全部已經在秦軍征服之時全部消失，大楚便很簡單的安排了一個梁王的遠親做了這裡的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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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u! Q8 W4 B: j5 O    這種巧取豪奪的故事在歷史的長河裡時常會出現，翻不起多少的浪花。

    然而大樑郡對於大楚王朝的戰略意義卻十分重要，大楚王朝有三分之一的戰馬和用於戰鬥的走獸都出自這裡，最為關鍵的是，大樑郡一帶到處都是密集的河谷和丘陵，可以用於設立要塞，或者佈置很多精巧的戰役，大規模的軍隊無法在這裡展開，但是這大樑郡之後，卻正是大楚王朝的雙河平原，大片的坦途，無論是旱路還是水路，都如同陽光下的大道一樣，直通大楚王朝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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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在雙方都是投入上百萬軍隊的邊境線上，西線一側最為重要的爭奪之地自然是陽山郡，而北線這一帶，最為重要的爭奪之地便是這大樑郡。

2 y0 j+ K, P/ B6 y3 w    大樑郡便是大楚王朝北境軍隊的中軍駐軍、指揮中樞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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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樑郡中心地帶的剃刀崖和巨石林一帶，駐紮著二十萬以上的精銳軍隊。

    此時這七騎還位於大樑郡南部邊緣，距離剃刀崖還有兩日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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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騎中三騎在前，一騎居中，三騎在後，居中的一騎面容恬靜，時而沉思的模樣，正是大楚王朝這場史無前例的戰役的統帥唐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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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南部曠野沒有田地，也沒有道路，都是自然草場。

! O) l1 n0 \- K    所以策馬狂奔根本不用拘束，只是由著這些駿馬往前方自由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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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上下顛簸，春光又是明媚，剛剛露頭的青草的青蔥氣息不斷湧入鼻腔，讓人有種微醺和沉沉欲睡之感。

8 T) R+ B9 X' k9 R$ N    此時距離傍晚還有足一個時辰，然而前方的河畔低窪處，卻是冒起了一縷炊煙般的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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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縷之後便是很多縷，如一條條青色的絲帶徐徐上天，遮住了這七騎眼前的天地。

- n9 _5 L( b& D; Y    唐昧緩緩的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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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輕微的震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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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6 U/ z+ ~* ~    一支騎軍從低窪處往上奔來，如同泥土裡鑽出一樣，整齊的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曠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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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g2 c2 c1 b: c2 r    “雖然已經是名義上的統帥，但歸根結底是要到了中軍統帥大營，坐在那帥位上，才是真正的統帥。看來還是有人不想我們到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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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折風，怪不得你的刀怎麼都磨不快，看來光有磨刀石磨是不行的，還需要血肉磨一磨。”

    “說的對，這時機倒也不錯，這樣在到剃刀山大營前就可以磨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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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V2 [9 f% i5 U    “唐折風，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分裂，老玩這樣的自說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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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 F. s% C9 L" l5 o, W    一聲冰冷而帶著隱約無奈的呵斥聲響起。

    最後一句出聲的是唐昧正後方的一名騎者，那日趙沐的部下到唐昧隱居的小院時，這人正在後院挑水澆地。在低頭做農活時，這人和尋常的農戶無異。而此時他將纏著的頭髮披散下來，一頭黑色長髮卻是妖異的及腰，而且他的面容極為秀美，下巴尖細，膚色白皙到了極點，若非身形也是挺拔修長，一眼之下恐怕倒是會讓人覺得他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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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a- ]5 _1 B6 \    前面三句出聲的，卻是一名有些嫌熱般的粗狂男子，絡腮鬍子，雜草般的頭髮用一根布帶隨意的紮起。最為引人矚目的是，他背著一個很大，很平的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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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那三句話聽上去像是三個人在交談，但實則卻都是他一人所說。

    此刻聽到身旁這名冷冰冰的長髮男子呵斥，他擠了擠眼，道：“唐折風，這麼多年，一興奮就這樣的毛病都改不了。”

    “可是要是改得了，還叫毛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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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高興就好，改了就不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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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他又是連說了兩句，接著便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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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d: a8 R9 ^1 I% F    在他說話間，無論是他這方的七騎，還是迎面而來的騎軍都沒有停下，兩者很快便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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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 g# g6 ^* V8 F    從河谷低窪地帶湧出的騎軍有上千騎，為首的將領三十如許，身穿如蛇鱗般的黑色鎧甲，鎧甲甲片上細微的符文之間自然引聚著天地元氣，不斷流淌出一絲絲陰寒的凍氣。

# w( B5 _5 |. J    這名將領的面容五官沒有什麼特點，但是神色卻分外的冷峻，如同金鐵雕刻一般的質感，他的雙手十指也被細細的鱗甲覆蓋，左手拈著一朵似乎剛剛採摘下來的紫色野花，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朵鮮豔的野花卻迅速的被他十指上鱗甲流淌出來的凍氣凍得灰敗，一片片枯萎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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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六十三章 這一劍誰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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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迎著風，一縷縷從鱗甲符文之中流淌出來的凍氣在他身後飄灑，就如一條條長長的尾翎。

; b9 z$ k! N# U2 _# A5 E    唐昧先看清了這人的鱗甲，再看到這人的面目，不由得微微一怔，“居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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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想不到是你。”

    當原本鮮豔的野花上所有花瓣枯萎凋零，這名將領手中的花枝也粉碎如霜從指間飄灑，他和身後的千騎停了下來，他緩緩抬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唐昧，道：“昨夜間已發生十七次戰役，陽山郡一帶未動，戰役全部集中在陰山中段至陰山北段。最為縱深的一支是魏無咎座下蕭宴統帥的先鋒軍，數量在三千至五千左右，攻破了玉天關，車遲將軍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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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g5 ]+ X  a, ]    “除此之外，石林一帶失守。陳家寨糧倉被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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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錯方面的大軍已經進入我朝邊境，行進了二十裡。軍隊在二十萬左右。”

2 ?1 V" m: }$ w+ ^    “魏無咎本人出現在距離玉天關不遠的河谷地帶，預計是要搶佔綠河子草甸，控制野馬群以及那一帶的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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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名將領並未在意唐昧的表情，連說了許多句，卻是在彙報最新發生的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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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0 q- F' u# m! X2 ~    這些消息，傳到長陵，傳到燕齊，為世人所知恐怕還需要數十日的時間。消息的傳遞永遠隔著時間的距離，在外界還在等待著誰先發難的時候，事實上大秦王朝和大楚王朝的戰爭已經悄然的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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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Y8 i0 V2 ?% A; W* ]0 v7 T1 E! ^    這名將領陳述完了這些軍情之後，卻不再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唐昧。

    唐昧也不著急，他思索了片刻的時間，然後看著這名將領，極為簡單的道：“然後呢？”

    “你是領了帥印前來做統帥的人，我軍情也彙報完了，帥位也空在那裡，但就看你能不能坐到那帥位上去。”這名將領看著唐昧，漠然道：“很多人不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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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這句話，唐昧身前身後的六名騎者身上多少流淌出些冷意，但是唐昧卻是淡淡的笑了起來，“洗封河，很多人不相信我，但你還是信我，否則既然你們知道了我的真正行蹤，就不會是你帶這些人來，而是直接佈置針對我們的殺局，儘早將我們抹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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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封河？”

9 [" {5 x1 ?# C5 i, b' k    聽到這個名字，唐昧前後的六名騎者都是有些意外和震驚的神色。

    洗封河是北境最重要的大將之一，他們自然都聽說過此人，但此時真正讓他們震驚的是，嚴格意義上而言，這洗封河曾經是唐昧的部屬，是他們六人的上司。

( t) O6 Y1 r) v/ Q" d# }    只是在他們六人先後追隨唐昧時，洗封河已經被貶職到了邊軍。

. T; t3 G* F6 V  t( n* O- T" U    洗封河看著唐昧臉上淡淡的笑意，沒有馬上回答，沉默了片刻之後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雖然早些年我和你不合，被你謫邊，但我對你統軍的能力沒有異議。”

    唐昧收斂了笑容，看著他，道：“我對你統軍的能力也沒有異議，只是在我部下用軍，便需要徹底按我的軍令和規矩來。我這次坐上帥位之後也是如此。不只是你，哪怕是那些位置比你更高的人，也必須按我的軍令和規矩來。”

    “嚴格意義上而言，後來我一直是李沐大將軍的部下，我對李沐大將軍的瞭解更多，我相信他的眼光不會有問題，然而全軍統帥的位置太過重要。你在坐上那位置之後死了，和你現在就死了，對於戰局的意義全然不同。”洗封河迎著他的目光，冷淡的說道：“你至少要表現出能夠好好活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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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是朋友不是敵人，還是不能用鮮血來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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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l! M5 I5 r. N) B* y    “唐折風，反正到了戰場上，還怕沒有血肉磨刀？”

% t9 A9 O0 V, a    當洗封河的聲音餘音還在空氣裡繚繞時，唐昧身後那名喜歡自己和自己說話的修行者又說了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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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洗封河和他身後的千騎聽清楚了他的對話，有許多人的面色都是微微一變。

    一道強大的符意在此時卻已經從洗封河的指尖流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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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許多絲灰色的強勁真氣在空氣裡往外綻放，有許多細小的飛屑卻是沿著這些灰色符線飛起，落向洗封河的指尖。

    宛如時間倒流一般，那朵已經在他指尖凋零消失的花朵重新出現，他身上鱗甲之中那些凍氣全部湧入這朵花朵裡，如注入了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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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o+ Q' E% V" Y    這朵原本已經凋零的花朵變成了一朵晶瑩的灰色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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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B8 ^/ a4 j) [    感知著這朵冰花蕩漾出的強大氣息，即便是一直在說要用鮮血磨刀的唐折風，都是面色一肅，身後的布包無聲的炸裂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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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寬大的布包裡面沒有任何其餘的東西，只有一柄刀，一柄顯得有些過分寬大的刀。

    這把刀甚至沒有開鋒，就像有些鋪子開門時拆下來的一塊塊門板裡的其中一塊，而且真的有種老舊的感覺。

    “我知道你應該是傳說中的拙刀。”洗封河看了唐折風一眼，目光又彙聚在唐昧的面目上，“沒想到你座下有這樣的一名高手，只是我不想他這柄刀來接我這一朵花，我想看看你接。”

    “這不公平。”

    唐昧身前的一名騎者冷冷的說了一句，“你身上的是寂滅蛇鱗甲，先帝用過的符器，你借用了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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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p$ ]  J2 |$ q, ?& s    洗封河嘲弄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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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誰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 O1 p" v' Y. k3 x    戰場上哪裡來公平，那些有可能出現在唐昧面前刺殺他的人，絕對不會追求出手的公平，身上或許會帶上更致命，更強大的符器。

: f+ F4 Q* t% x/ S: i4 t    唐折風長呼了一口氣，反手摸了摸刀背，身體卻是往後縮了縮。

, u' K) _' p6 t    唐昧抬頭，極為簡單的說道，“我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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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7 ~' T4 l* n  R8 ^; b; x/ m    洗封河沒有廢話，鬆開了拈花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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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1 s6 l3 x+ S: D    轟的一聲悶響，猶如天門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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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u; u! Z" g" o# j6 p( v    四面八方以恐怖的速度如山移來的天地元氣彙聚著洗封河手中飛出的這朵冰花內裡的元氣，頃刻在唐昧的頭頂上方彙聚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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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灰色的光柱如星海中某個巨人的目光，朝著唐昧的身體瞬間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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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f7 d& f$ t/ Z5 a    唐昧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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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雙腳落在地面的同時，整個地面的泥土波動起來，像往外擴張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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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2 q3 P/ R8 c9 F+ i    所有的馬匹都來不及恐懼，因為這一刹那的速度超過了它們所能反應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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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g( S0 H, X1 H% K" M9 i5 n, O    唐昧的雙掌朝著上方翻起。他掌心的掌紋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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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6 w# P: W# E9 L7 N2 Y- x    很奇怪的是，尋常人的手掌都有數道清晰的掌紋，但是他的雙掌卻是只有各自一條清晰的掌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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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V1 `+ r2 {2 f    這兩道光亮的掌紋就像是脫離了他的手掌，像兩道閃電往上飛起，轟然和天空之中鎮落的灰色光柱相撞。

    空氣裡充滿燒焦的味道。

; F' b' t. B1 j, V) J0 S7 y    沒有任何的聲音響起，兩道閃電般的光亮和那道灰色的光柱同時消失，一圈空氣被強大的力量擠壓成各種各樣的晶紋，在天空之中蔓延。

    接著無數晶瑩的冰珠從空中落下，映射著陽光，把這一片荒原照耀得五光十色。

    在那一刹那，嗤嗤聲不斷爆響，冰珠全部綻放為一道道灰色的凍氣，如無數的花朵綻放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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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9 H" P) v3 |    洗封河下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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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 @0 J" o! z    他沉默的垂首，躬身，朝著唐昧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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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K  @( @2 G    在很多年前，唐昧比他強大，而在這很多年後，他變得很強大，但依然向唐昧行禮，便代表著認可唐昧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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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單獨一個人，對於很多人而言還是不夠。

    “我想看看除了唐大將軍自己和拙刀之外，還有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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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霸道的聲音從洗封河身後的千騎中響起：“我這一劍誰來接。”

    當這聲音響起之時，一道劍光已經湧了出來。

    這道劍光無比的霸烈，就像是一座火山驟然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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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只覺得耀眼奪目和熱氣逼人，只覺得十分恐怖，卻都難以看清這一劍，看不清這一劍的殺意最終彙聚在哪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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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六十四章 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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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封河代表著整個軍方的質疑而來，他的實力自然代表了超出同階七境的水準，然而此時這名在他身後軍中出劍的修行者，或許便代表了軍方對於洗封河的都不放心，無論是從氣勢、信心，還是這一劍的真正威力，都絕不弱于洗封河方才那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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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N9 Q. K/ z3 i2 D$ h    便是真正的火山噴湧，可能也不過如此。

    然而感受著著熾烈霸道的劍意，很多年前曾經依靠著一柄拙刀清理了烏蘭山一帶所有馬賊的唐折風，眼睛的餘光裡看到身旁冰冷的長髮修行者不悅的挑起的眉毛，他卻是沒有絲毫的擔憂，反而莫名的興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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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熱的氣浪先於真實的劍意噴湧而至，吹起了這名冷冰冰的修行者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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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白皙的面容和髮絲的邊緣，都被鍍成了紅色，而在下一刹那，他的整個身體卻如同真實的燃燒了起來，冰冷盡去，化為難以想像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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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方湧來的劍意已經如同火山迸發，然而他的劍意後發，卻是反而徹底的壓倒了前者，天地間轟的一震，就像是有一座巨大的烘爐憑空立了起來。

- t0 |6 s1 m$ A8 ]  M    和這道巨大的烘爐相比，霸烈如火山迸發而來的劍意最多也就像是一道流向著烘爐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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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昧這一方所有人顯然都很清楚這名長髮男子出劍會是這樣的結果，眼瞳之中最多湧現出些讚歎的神色，但是洗封河以及身後的千騎，卻是盡皆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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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R$ @, G: C2 U, }    “趙劍爐！”

    那先前無比霸道的聲音變成了一聲充滿不可置信的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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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驚呼聲響起的瞬間，兩道劍意已經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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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L) b/ C3 d5 b    轟的一聲爆響，往外轟卷的狂風驟然變成真正的赤紅色烈火。

6 @5 [" U/ O; u8 ]$ ?    一條條紅鏈般的火焰往兩側噴卷出數十丈，當開始緩緩消失時，還處在劇烈的震撼之中的騎軍發現那名長髮修行者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唐昧等人的前方，依舊保持著往前揮劍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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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中有一柄吞吐著真正火焰的赤紅色長劍，制式尋常，只是火焰洶湧間，便發出轟轟的鼓風聲。

    他這一劍似乎是從地上往上撩起，劍尖在地面上切過，地面上一道劍痕周遭完全被恐怖的熱力融化，變成了一條岩漿地帶。他的劍鋒上也有岩漿不斷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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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3 g# t* l- \' ]    赤紅色長劍的劍身上，一道道彎曲遊動的符文也如同岩漿在流淌，任何人眼睛捕捉到的第一感覺，就是這柄劍似乎正在融化，要隨著這些符文裂解開來。然而在下一瞬間，這柄劍沉重如山的氣息，卻讓任何人感到千錘百煉，穩固至極。

& h1 \+ |3 {  _: M! r. C    這名長髮男子一頭黑髮此時在赤紅的劍光裡徹底變成了紅色，散發著某種動人心魄的魅力。

) O  d) L/ p9 G' y    而他原本平靜冰冷的雙眸，現在也是赤紅色的，閃耀著的是一種亡命無我的光芒。

6 c, W  y1 j* k8 b5 q0 }6 B6 r* `    普天之下，只有趙劍爐才有這樣的劍，才有這樣的劍意，才有這樣的修行者。

    千騎之中，那名出劍的修行者身上的衣甲盡碎，雖然強橫的保持著站立，但是雙腳在地上犁出了深深的溝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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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g9 ^! {6 ~    他手中的劍也是赤紅色的，一朵朵火焰般的符文是純正的金黃色，但此時他手中這柄劍卻在不斷的震動，劍鋒上都出現了一些因為灼燒而產生的黑色痕跡。

+ ~" v* _8 U! a- [" ~0 @    被一劍震退，但這名軍中的強大修行者眼瞳裡沒有憤怒，只有深深的震驚和難以理解。

7 |+ W8 A$ l* Z    “你怎麼會是趙劍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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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些未出手的人和他同樣的震驚，有人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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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x; T: l- m: c9 K    “我師尊收了不少徒弟，趙劍爐又不只有趙一趙四。”這名長髮男子緩緩收手，隨著本名氣息的回湧，這柄劍就此消失在他的手中，然而他身上那種自然流出的不可一世的氣息，卻依舊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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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封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神複雜的看著這名長髮男子：“為什麼你會一直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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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然是指唐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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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O! L+ ]  L3 B& F    這的確不是一個無聊的問題。

" C8 G; [- O& S+ z- U% R0 A    趙劍爐的每一名弟子都是真正的梟雄，在很多年裡，哪怕是那些已經戰死的，都留下了許多令人讚歎的故事。尤其時至今日，當趙劍爐第七徒趙斬在長陵被夜策冷殺死之後，在世上絕大多數修行者的潛意識裡，趙劍爐的修行者只剩下了趙一和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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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S+ [! K+ J3 |# s" I5 `: x    趙劍爐的巨梟，又怎會甘心隨著一名退隱山林的大楚王朝的將領隱居？

# R# d7 K' _; X- D. N    尤其即便在當年唐昧退隱之時，在大楚王朝也並未站到極高的位置，當年在大楚王朝軍中的地位，恐怕還不如現在的洗封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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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師尊讓我修的是忍，我師尊很認同唐大將軍的用兵之道，所以他讓我追隨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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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髮男子的面容依舊冰冷無比，但是眼瞳之中猩紅的亡命光芒未退，給人分外妖異和強大之感。

2 |. _- ?, F* [; o8 D: _( s    他說了這兩句，然後看了洗封河和他身後的騎軍一眼，道：“還有什麼問題麼？”

5 T; v; ~6 i( i* W! R. c7 n/ ]' u    “不會再有什麼問題。”洗封河認真的回答，然後不再說什麼，策馬轉身。

8 |4 J2 [% Q! O( F( Q) _    沒有人再會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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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沒有人會覺得自己能夠高過當時趙劍爐的那名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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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x/ o; \/ e    哪怕是在現在，絕大多數修行者都認為當時那名趙劍爐的宗師甚至要強過那時的王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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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4 b& X# N. S+ ~4 R    而趙劍爐的修行者也是同樣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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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7 u! p0 i2 S+ r' O    趙劍爐的修行者，都認為王驚夢欠他們的師尊一次公平的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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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一名像拙刀這樣富有傳奇色彩的修行者跟隨唐昧只是偶然，那再多一名趙劍爐的修行者，便絕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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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為關鍵的是，唐昧身周其餘那數名騎者，看起來也並非弱者。

% X1 C9 `* m" C* |    至少大秦那四名統軍的王侯，單獨而論，身邊都未必有這麼多強大的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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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0 I4 V3 [4 j    千騎將唐昧等人擁在最終，開始沉默而急速的行軍。

    夜色來臨時，這支軍隊沒有停歇，只是在一處河谷換了早已準備好的備馬，繼續全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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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楚王朝的另外一端荒原裡。

    還有一支騎軍在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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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E" ^+ V9 W: D. D+ |/ t8 ?    狼嚎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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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G( T) n' M    為首的一名將領抬頭望月，一種饑餓的感覺瞬間佔據他的身心，似乎原本密實的腸胃是在這一瞬間抽空，一陣陣空虛和急需補充食物的可怕感覺開始充斥他的識海。

    這名將領這才開始反應過來距離上一輪休憩和吃飯的時間已經隔了太久，自己的部下應該比自己更需要補充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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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默了片刻，知道是自己急於趕到北方的情緒出了問題。

8 F# b6 @) w4 h- ~- z+ x: R* K    他下達了原地休憩和埋鍋造飯的命令。

    當一堆堆篝火燃起時，他下了決定，讓所有的軍士除下自己和負重獸身上金光閃爍的盔甲，就地深埋，填平所有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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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7 a7 ]1 P$ N- G5 M9 b' e& }    很少有人會質疑他的命令，然而他的這個命令，卻是讓這個臨時營地的氣氛驟然壓抑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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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將領很響亮的質問聲馬上響了起來，這是這支軍隊的傳統，也是這支軍隊的經驗，任何有動搖軍心和意志的事情，要在很公開的情況下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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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將軍，我們都知道您急於趕回北境戰場，只是我擔心您因為太過急切，情緒出現問題。金焰重鎧一直以來都是我們金戈軍最強的武器，我們也早已經習慣了身負金焰鎧甲戰鬥的戰鬥方式。我們在戰鬥裡早已經下意識的習慣憑藉著鎧甲難以被刺破和可承受強大的元氣衝撞而橫衝直撞的衝殺。如果卸掉戰甲…我們還會有這樣勇猛，我們還是金戈軍麼？”

    這是金戈軍。

! T" A+ D! F6 Y. |( t    為首的將領自然便是大楚王朝另一端鎮守疆域的最強大將領向焰。

    “我知道我先前的情緒有些問題，鑒於雙方的軍力比對，從任何一方面看…我們金戈軍恐怕都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 h8 _9 M6 v1 ^* r: @# G) M' ^    向焰沐浴著月光，緩緩的在篝火之中穿行，目光堅定的掃過每一名看著他的軍士，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的穩定而清晰：“按照行軍的速度，哪怕我們此刻埋藏金焰鎧甲，輕裝上陣，最快到達北境時，這場大戰至少已經到了中後期。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我們金戈軍的到達，最大程度上的影響並非是能夠殺死多少秦軍，而是給北境的所有軍隊信心。我們只需要…恐怕也只來得及打一兩場關鍵性的勝仗。”

4 |- ~; Y2 l" \/ h- M3 N1 A# i2 s8 S    “我們金戈軍，關鍵是能在關鍵的時刻到達，而並非以多完美的狀態和戰力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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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沒有了已經習慣的，可以賴以橫衝直撞的鎧甲，從我們這裡到北境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在途中慢慢改變和習慣…若是真到了我所說的那一兩場關鍵的戰鬥，若是真沒有辦法，那就拿我們的血肉做鎧甲，來贏得戰鬥。”

    向焰的這最後幾句話似乎說得很無奈，然而這樣無奈的話語裡，卻蘊含著他自身捨生忘死的勇氣，他的最後一句話還沒有講完時，整個臨時營地已經響起了無數聲怒吼和咆哮聲。

    金甲卸載，缺少了體溫而漸冷，然而熱血卻已沸騰，如此時的篝火般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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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六十五章 夜襲軍

    陰山地勢很高，即便是站在山坡平緩處，頭頂上方的星辰都比在長陵時大了數倍，看上去有如一顆顆明珠，觸手可得。

    陰山很多地段都是秦楚疆域的自然分界線，這片山坡在近楚一側，屬於楚王朝的疆域，但是此刻山坡上駐紮著的卻已經是秦軍，一個個黑色營帳在山坡上星羅密佈，自成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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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片山坡下方二十裡的河谷和荒漠地帶，無數篝火比天上的繁星還要密集，黑色的營帳和紅色的篝火連成一片，直到尋常人目力的盡頭，簡直就如同傳說中的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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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 e) j; K8 m+ O9 ]8 a& ?    山坡上秦軍的中軍大營裡，用黑色犛牛毛編織而成的毛氈撐起的巨大營帳如同黑色的天穹，數十枝粗如兒臂的蠟燭照耀著一個沙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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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盤推演，這是從數朝之前幾乎所有將領在大戰中常用的工具，可以最直觀的看出自己軍隊所處的地形，每支軍隊的動向，從而更直觀的判斷各個細節的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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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 ]# ]) _7 H) T$ W    兩個實力接近的龐大王朝的交戰，亙古罕有的兵力佈置，也使得這個營帳正中的沙盤十分龐大，山川河流之間，一面面代表著軍隊的小旗也是密集到了極點。

    將領作戰部署的議事已經結束，當明天的太陽升起之時，這上面的一些小旗會移動到新的位置，或者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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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5 m9 v( A) T) {8 n7 R- n# q    諾大的營帳裡，只剩下了司馬錯和扶蘇。

# z8 x: v& q2 u$ W    站立在晃動的燭影裡，這些小旗上標著的一些記號，想好這每一面在沙盤上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旗背後所代表的便是許多條鮮活的生命，想到這些小旗消失時，真實的戰場上填滿河谷的屍體，扶蘇的心情便無法平靜，呼吸始終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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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錯看著他的模樣，陰冷的嘴角慢慢浮現出微諷的意味。

    “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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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k: D1 A! }' T- {: V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點了點身前這個巨大的沙盤，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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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u; h6 [' ?( k5 a  Q    扶蘇身體微微一震，下意識的應道：“這是無數人的生死。”

    司馬錯嘴角微諷的意味愈加濃重了些，搖了搖頭，道：“這是整個天下，整個大秦王朝。”

    扶蘇呆了呆，無法理解司馬錯現在這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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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數統帥或許都是強大的修行者，但強大的修行者，卻未必能夠成為統帥。”司馬錯看了他一眼，冷淡的緩緩說道：“統帥和尋常的強大修行者不同的地方，是站在不同的高度看待事物。你是聖上和皇后最看重的皇子，只要你不犯大錯，今後大秦王朝的王位，自然會交到你手中。所以你必須從統帥的位置，從整個帝國的角度來看待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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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f* ]9 w8 g4 h1 }+ y    “這個沙盤裡現在演化的只是戰鬥，但這場大戰付諸舉朝之力，勝負的結果，便決定帝國的命運。和整個帝國相比，這裡面每一面旗幟雖然代表著數千甚至上萬人的生死，血流成河，屍骨成山，但還是太過渺小。”

    司馬錯的目光脫離了扶蘇的面容和眼前的沙盤，投向營帳外的夜空，停頓了數息的時間，才接著慢慢說道：“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趙沐才是我最忌憚的對手，因為他只會計較最後的勝負，不會計較過程。唐昧這個人，便和你的性情有過類似，太過在意這些人的生死。”

    “每個王朝都有諸多強大的修行者，無數能征善戰的猛將。作為統帥和你所處的這個位置，你所要把握的，便是全域的走向，打仗自然會有這些人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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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錯笑了起來，“就如現在，你只要確定唐昧統帥大楚王朝全軍會有什麼問題，你現在能否看得出，由他來領軍，這全域之中，楚軍已經存在了一個致命的弱點？如果你不能看出來，那統帥就沒有意義，下達的任何命令也沒有任何意義。或許這些旗幟代表的軍隊絕大多數都打贏了戰鬥，但最後你會發現你莫名其妙的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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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點？”

    聽著司馬錯這些教導，扶蘇怔怔的看著沙盤，卻是始終無法看出司馬錯所說的楚軍已經存在的致命弱點在哪裡。

    “戰線越是複雜，拖得時間越長，變數就越多，隨著燕、齊以及巴山劍場那些人的進入，對我們便越是不利。趙沐自留楚都穩定後方局面，推舉唐昧為統帥，以唐昧的領軍方式，會很自然的做到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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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0 n; G* h' ~) N- t. Z, m    司馬錯收斂了笑意，陰寒的緩緩說道，“但他這樣的領軍，存在的致命弱點便是糧草。楚軍雖然準備了一個冬季，但糧草相應我們卻始終不足。越是細碎的戰鬥，糧草運送和儲備的路線便越多，越容易出現問題。只要能夠覺這一點，所有的命令，便只需都針對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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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0 S8 I$ H& g0 H5 |! E  G: Y! \    扶蘇呼吸一頓，他終於有些明白。

, v+ j% t" ~* }, m3 N6 n: f    司馬錯淡漠的接著說道：“糧草糧草，有糧也需有草，今夜下達的所有命令，我方看似連波親率的五萬虎賁軍動向最大，但實則只是為了牽制楚軍大部，關鍵只在那些小旗，許多楚軍儲備的草料會付之一炬。即便是魏無咎所率軍隊朝著綠河子草甸的行進，也只不過是一招誘棋。許多強大的修行者在戰局之中的作用，往往是用於牽制和保護一些將領，有些時候，決勝反而不在於這些人之間的戰鬥，反而在一些不起眼的軍隊收割到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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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雪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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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_! J; I! ?/ y    沙盤上很不起眼的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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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u7 ]7 o6 Q1 q! W! m    陰山一處曬不到陽光的山谷通達到此處，因為曬不到陽光，所以即便到初夏時分，這個山谷內裡都覆蓋著一層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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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_+ m! K, O4 B    這處關口位於大樑郡北部，因為已經太過偏遠，只是防範一些關外的流寇，所以只是在山谷出口位置建立了一座石城,原本只有駐軍四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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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數日之前，有一些大楚王朝的貴族及其隨從到達了此處，加上督軍一共七百餘眾。

- U0 a- w; {5 t' d- k& ~' ]6 f    這些貴族都來自楚都郢的周遭地區，都屬於家族門閥有些勢力，但是勢力卻不足以強大到讓鄭香妃有所留情。這些貴族裡所有可以參加戰鬥的人員全部被整編成軍，只有那些無法隨軍的老弱婦孺留在了都城，被妥善“照料”。

    在奔赴到前線之後，這些貴族整編成的軍隊又被分割分派各處，最終派到雪谷關的這一批人的戰力極差，至少遠不如這裡的四百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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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原本的駐軍對這些貴族原本就沒有好感，又生怕這些人叛逃，所以這些人到達這裡之後，又被五人一組，由一名老軍統禦。

    這裡的許多尋常老軍，也頓時成了“伍長”。

: P' w* q3 L) b8 Y; D& W5 m% n    這夜負責前哨守望的“伍長”宋惟正是這樣的一名老軍。

    所謂的前哨，只是在雪穀一側山坡上的一個隱蔽營帳，堪堪容納六人團坐。

7 z: B: F' ~/ z/ M    即便為了抵禦寒意，六人擠得很緊，依靠各自身上的溫暖取暖，但是宋惟依舊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統禦的這五人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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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y- L" k3 [- @/ S- N1 |    “只要小聲些，這穀裡的風聲足以掩蓋我們的說話聲，厲害的修行者也聽不出來。不說點什麼，便容易犯困，不如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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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0 K& C, N4 h. f% Q; h+ z  d0 D    這名面上的肌膚被風霜和高原的日光摧殘得如同樹皮一般的老軍搓了搓手，主動說道。

    沒有人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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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d3 O* t' `$ u0 z    宋惟不以為意，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心中不滿，誰都想錦衣玉食的好好過著安生日子，誰想到這裡來受罪？不只是你們不想，我也不想。我又不是修行者，哪裡來奪得軍功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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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為什麼從軍？”數息之後，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沒有選擇。”宋惟自嘲的笑了笑，“我父親生了兩個兒子，我是長子，我弟弟自幼體弱，讀書識字比我好，我家貧寒，沒有田畝，按照楚律，交不起兵賦，家中便自然要有人從軍。我不來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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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 E8 A' L( s2 r    “你們和我不一樣，但是又一樣的沒有選擇。”宋惟轉頭看著和自己擠在一起的這些人，認真道：“我的意思就是，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沒有選擇，唯一的想法就只有想辦法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總比死在這裡好。所以憤懣是沒有多少用處的，在這裡大家相安無事，過了這場大戰就好。”

    營帳裡再度沉默下來。

    看著自己的話語顯然得到了認可，宋惟笑了笑，道：“所幸我們這裡太過偏遠，不算什麼必爭的要衝，所以應該不會有秦軍勞師動眾的到這裡來偷襲，我們活下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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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然是想說，我們活下去的可能當然要大一些。

: r7 p' T( e* j; Y7 f; q    然而他這句話卻戛然而止。

    他的喉結僵住，整個臉面也僵住，瞳孔卻是劇烈的收縮起來。

    白雪地裡出現了一些有著細微差距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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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r( E8 `  |1 L, L+ r    數條白色的人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山谷裡。

    接著便是更多的白色身影，密密麻麻的朝著後方的山谷裡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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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六十六章 夜火

    這些白色身影全部都是身穿著白色棉袍，棉袍很粗糙，白色內裡夾雜著天然的星星點點淺灰色，然而卻和此時這雪谷的色澤極為相近。

& d3 V* ?" b2 w# `/ x9 D; Z    最為關鍵的是，這些白袍的白色映襯著下方黑色的劍鞘，這些身影行進間井然有序，那種沉默冷峻的氣質，讓宋惟一眼便可斷定這只有可能是秦軍。

    夜守前哨的職責便是在第一時間發現敵情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示警，然而此時宋惟看著這些沉默行進的白色身影，腦海之中充斥的念頭卻是即便示警，還有用麼？

) t' _6 G- d- e* C5 Z    只是這片刻時間，出現在他視線裡的白色身影已經遠超兩千，這已經是雪谷關守軍數量的一倍，而雪谷關內裡的白色身影，還在不斷的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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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惟根本難以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數量的秦軍以這裡突破口，但他可以肯定，這支秦軍必定還背負著更為重要的使命，目的根本不在這夜取雪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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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M7 \+ N( b! Y0 Q1 s6 {4 e' _    那種無用的念頭只在他的腦海之中盤旋了數息的時間，在接下來的一刹那，他用盡全身力氣，將已經攥緊在手心的瓷瓶往這隱蔽的營帳外狠狠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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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瓷瓶的瓶口用蠟封著，內裡裝著的便是已經經過特殊手段製作的紅磷丹砂，只要這瓶一碎，接觸空氣，不管是在任何寒冷的地方，都會馬上燃起明亮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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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宋惟只是做出了這個狠狠投擲的姿勢，瓷瓶卻並未脫手飛出。

    一股極為寒冷的風從營帳外襲來，吹入這營帳內裡，沿著宋惟的手沁入他體內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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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T3 O0 T* m" i$ `& G2 R* m6 C    宋惟驚駭的張開了嘴，然而卻發不出聲音，不只是他，眼睛的餘光裡，和他擠挨在一起的五人同樣瞬間被這一股寒風“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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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睜睜的看著如白色幽靈般的秦軍在下方道路上無聲的行過，直至軍隊的尾端不再出現新生的白色身影，這支秦軍的總數已經超過了五千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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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讓他駭然的是，在他之後的數個哨卡，同樣沒有發出任何的聲息，這支秦軍順暢至極的壓向沉睡中的雪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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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示警，你們雪谷關裡的人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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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這支秦軍最後數名軍士都經過了下方道路數十息的時間，宋惟的耳中驟然傳來陌生而年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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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深的恐懼和震驚在這個營帳局促的空間裡蔓延。

    營帳外數尺之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年輕人。

    這名年輕人身穿著普通的黑色棉袍，面目都用黑布遮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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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平靜的站立著，和此時秦軍壓向雪谷關的壓抑氣氛截然相反，給人一種極為怪異的感覺。

" ?3 b* i) J$ c' _' m% O4 v' c* ?  K    “什麼意思？”

. K  Y) |; j' E6 ^; |    “你是什麼人？”

( w' v2 h; K& U: ?5 G6 W4 Q    宋惟莫名的發現自己已經能夠出聲，他壓低了聲音，強忍著心中的震駭，連喝了兩句。僅憑對方的口音，他便能肯定對方絕對不是楚人。

! h( @2 Z* z( Q2 s: |' M4 t8 H8 |    “不用緊張，如果我和下面的秦軍一方，你們現在早就已經死了。”

8 ^7 j: Q; @% \2 H8 A    年輕人緩緩轉過身來，看了宋惟一眼，說道。

" W% M  L% J* o' i2 F; C; i    這絕非個人生死問題，宋惟用力的吸了口氣，些微顫聲道：“裡面的人真的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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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來這裡之前，我已經通知了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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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年輕人並未打啞謎，道：“越是讓這支秦軍覺得你們雪谷關沒有任何防備，他們才越是會放手進攻，你們雪谷關才有可能守住。”

    五倍的敵人，無論用任何方式，再懈怠的戰法，又怎麼可能守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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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_, c+ W8 ]" k$ C: V3 U    這是第一時間浮現在宋惟腦海之中的念頭。

- M4 M! M! o+ @# v3 o' h6 v" t    但不知為什麼，這名年輕人平靜到了極點的眼神，卻是讓他沒有第一時間直接說出這樣的話語，而是下意識的問道：“這麼多的秦軍要從這裡過，而且這樣的數量到了這裡，還用這樣暗夜偷襲的方式，到底是要做什麼？”

    “大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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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人乾脆的吐出了三個字，然後知道宋惟無法理解，直接快速的解釋道：“這支秦軍將用最快的速度突襲大永關，只要能夠燒掉你們大永關的草料場，在十餘日之後，你們這一帶的四五萬軍隊就會極為不利。”

% |4 S  l* e+ n- I4 H. m+ z    宋惟並非將領，但已經是在這裡服役了許多年的老軍，他幾乎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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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永關的草料場在戰時會向巨庸、逐山兩個邊城提供草料，而那兩個邊城則是楚軍邊境極為重要的運送糧草的中轉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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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 @$ B( c7 e2 T" l    若是這兩個邊城的大量軍馬得不到足夠的草料，哪怕這兩個邊城不失守，有著足夠的軍糧，都極難有效的運送出去。

6 m  @2 C& ?  ?7 |, a    這一刹那，就算是宋惟都反應過來，若是雪谷關一破，秦軍速襲大永關成功，那這沿途數個看上去根本不起眼的關卡的失守，恐怕瞬間就會對整個戰局造成極大的影響。

    這絕對是個可怕的漏洞。

    在此之前，楚軍的上峰將領應該沒有察覺到這支秦軍的動向，根本沒有時間堵住這個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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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M' G' z- j/ q    想到這些可怕處，宋惟竟是渾身一陣冷汗。

+ ^8 ~# `2 @( q3 _1 \2 [    “你現在可以燃丹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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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人就在此時轉頭看著他，平靜的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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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惟又是呆了呆，接著才明白這年輕人是要讓他丟出手中的瓷瓶。

0 Y( K- ~8 }$ u" a    “快！”

3 z* T( T$ L0 }( b    年輕人急促的吐出了一個字，帶著令人心悸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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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惟眼看到那支秦軍已經距離雪谷關關牆不過十丈，一咬牙，他將手中的瓷瓶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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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的一聲，山坡上湧起了一道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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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1 D) C$ F3 K1 h    這道火光發紫，如同一道長長的燭火，被風一吹便如無數紫紅色的螢火蟲一般散開，往上漫天飛舞。

+ p5 L) r7 Z# ]5 e    星星點點的紫色焰火映襯著下方的白雪，極為好看，若是在平時便帶著浪漫的味道，然而此時，卻只給人窒息和死亡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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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谷關的關牆高處，數十名楚軍將領如石般凝立著，心情也是緊張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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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身前，凝立著一名女修行者。

    這名女修行者清冷的凝視著前方湧來的秦軍，當後方遠處山坡上火光湧起之時，她連眼睛的餘光都沒有掃向那處，所有的感知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下方的秦軍身上。

2 R% F3 Z6 e) E0 N    幽靈般的秦軍中，許多人在這一瞬間轉過了頭。

" M/ ^  e2 F, C' n1 ?% D! k    但只有她捕捉到了這一瞬間的差別，她從這些人裡面找出了身體直覺反應最快，第一個發現後方山坡上異狀的人，第一個轉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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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t% y5 e  K5 N    她的感知落在了這人身上。

    這人即便不是這支秦軍的主將，也至少是這支秦軍中修為最高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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