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冉雲 - 家有千金【單】

chocolat

【小說封面】

; _4 p& i7 N3 z1 c



/ W* O- P/ O3 m# P" a【內容簡介】
& J# k  J8 R  w5 [$ I! l
2 u" k: L" I% K( k5 I# t! W% N 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憑她盧珊珊的聰明才智
/ u2 P! N, Q$ J$ H+ O$ X1 ~% \5 k 肯定是手到擒來，絕無半點遺漏
可是這個韓家大少，居然壞了她的記錄
; l1 {# c! f3 z! E! _6 B 第一次見面就差點被他「吃」了
" _: g6 I) v( Z; S1 c 第二次見面，他居然成了她的大伯
, Z! e( |: s2 R: S; b 這……老天爺太虧待她了吧？

自妻子過世後，韓定波決定永不再娶
從此只有財富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這個伶牙利嘴的小妮子闖入他的世界
她卻搖身一變成了他的弟媳
說好不談感情，不能交心
卻每每沉醉在她的柔情媚意中，不可自拔……

3 h9 R/ x" B! r) V【出版日期】 2001年05月01日
3 I1 C2 u  n8 u* D) P: o$ r
【出版社名稱】 松菓屋
, k& D+ u) ~: A
【書系及編號】 純愛215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7 W% w5 X+ s6 ]$ [5 [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4 i1 I. p( _$ m2 A( D
; }* h) y6 s6 z, O1 E6 ~

chocolat

楔子

　　御花園

　　初春。
0 C4 E: e) G9 ?% w- r7 Y  b# E
& m  m, l. ^2 @& {1 X# k 　　清碧如洗的天空，飄浮著絲絲輕柔的雲絮，映著藍天，為這春暖花開時節，染上了瑩瑩清碧。

* g/ }. m5 ~9 X5 V 　　她獨自走在兩旁植滿楊柳樹的碎石道上，不時聽到從另一處傳來的嘻笑喧鬧，可見今年的皇家春日宴一如往年，熱鬧非凡。而她，就是從那兒溜開的。

. G% N% H( n: I 　　她的身份與皇室無關，但因出身於最富聲望的士族之家，所以才能受邀前來參加盛宴。
. l! S% R) P' Q+ T% p0 Q5 j! W' B' D
　　前頭不遠處，一名身形偉岸的男子佇立在荷花池畔，似乎已等候她多時。

3 J& F$ H- P5 V3 c9 h4 x! ] 　　聽到細碎的腳步聲，男子這才轉過身，朝前來的可人兒說道：
* u$ Z1 c/ x' [$ R% u
　　「我以為妳不來了。」

　　「我才擔心你會臨時反悔了呢。」她睨了他一眼，嬌聲說道。
/ i" w6 N- R, X( s0 a8 Q
, h/ e" q' a( z4 V0 o3 R6 \, l8 Y 　　「不可能，要我娶妻，不如一刀把我斃了！」俊朗的濃眉輕佻，說明了他遊戲人間的態度。
& k. y  u" U" v) g8 {9 W  Q
* F' W5 G0 b$ s: { 　　「我也不想嫁給——」話說一半，她稍頓住，水眸溜轉了下，一臉世故且機靈，說：「反正咱們是各取其利。」
5 _  y* E- Y& _! u# e. K; o
. z. l0 w8 o- ^/ Y, s 　　「沒錯。」男子笑了笑，俊顏堪比六月驕陽。

　　怎麼會那麼像？！

+ `+ x3 G( x$ o4 S 　　「妳怎麼了？」他察覺到她的異樣。
& k# R# Q  }9 M
  R. o/ N) O1 t1 F% s$ q 　　「你——」她失笑一聲，說：「其實打從我一見到你，我就這麼覺得了。你長得好像一個人，一個我放在心上好多年的人。」
5 ~) J& H2 I1 Q, g3 F
　　男子手揮了揮，一臉自負的說：「不可能，我這種相貌，全天下找不到第二張！」

4 E5 X% O4 v! H5 p% J& P 　　聞言，女子哼笑一聲。「就算長得像又如何？我對你又沒感覺！」

: ^8 c7 ]9 S' f0 H8 e 　　「他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在哪高就？我要去會會他。」除了他兄弟以外，他無法忍受還有其他人跟他有相似的容貌。
/ }, ^3 m; G8 K1 t; `2 @5 F" G* y' Z
　　「我、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每回想到這兒，就覺得好後悔，當初怎麼會沒問出他的名字！

　　「不知道？」他叫道：「不知道還能讓妳放在心上那麼多年？妳有沒有搞錯啊？」哎，不知癡情為何物的他，當然不明白。

1 F4 v8 ?. |. H6 j  w 　　「我那時候年紀小，怎麼會知道那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啊？」
/ ]& o9 S/ j& B# k+ E4 q: {7 l
　　「好吧，說來聽聽，也許我認得也說不定。」

　　故事的開端，就從那段過去開始。

chocolat

第一章
( q& U- L2 J) I6 w0 u
8 u7 a! v  P6 \9 ` 　　霧氣蒸騰。
* y( v, I9 e. I  J5 b$ S
0 q9 q! X! k! n4 x6 U 　　四面牆壁全是厚實紫心桃木的浴坊內，已氤氳成一片灰白煙霧。裊裊白煙瀰漫滿室，一波波遲緩地向上推進，徐徐往天花板上唯一的氣孔移動，再慢慢流離。浴坊中央圍著兩片屏風，嬌吟、喘息、拍擊、激水聲未曾間歇地從屏風後傳出。
8 ^, E& a1 l+ ?& y
　　「爺——奴兒不、不行了——」女子兩手抵在浴池畔氣若游絲地求饒，身後鷙猛的衝頂，讓身處極致歡愉中的她，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來。

5 c* [* l* e* w) P 　　白腴嬌軀不斷地抽搐、繃緊，女子已經到了好幾回，早就失了扭腰擺動的力氣，水中的她站都站不穩，只能任憑鐵臂攬住細腰，隨之擺佈。

, i) m& l9 T$ s2 O+ i8 G 　　突地，男子粗魯地一把摟緊她，將她的手往背後扭，這動作沒讓女子感到痛楚，反倒令她再度發出渴求的浪吟。不過片刻，衝撞幅度越來越大，呻吟也來越尖厲。
8 L! l% R7 h; u/ {) a. s' n; y
　　隨著陣陣劇烈撞擊，浴湯蕩起了層層波浪，浪花翻湧，前仆後繼。

4 O$ r0 ^. [7 v' K5 k: }3 s 　　「啪——」一波水花激起，濺出了浴池外，分不清那是浪花擊岸的聲音，抑或是男子最後一記重擊。

　　總之，在那之後一切都結束了。

　　他毫不依戀地離開，任女子頹然伏在池邊，逕自起身跨出浴池、步出屏風。屏風外數名等候已久的婢女即刻上前，手腳利落的為他淨身、更衣。
3 i" {  d9 p, t" E% F- a
' ]5 i, |6 |& l2 @, h 　　他有著北方男兒魁梧的體魄，英挺的鼻樑、薄薄的唇，濃眉底下的一雙眼，有時銳利得讓人無所遁形，有時卻閃耀著狡黠的光芒。婢女為他換上一襲白色綾綢袍衫，衣擺、袖口皆以金線繡出來自異邦、尚說不出名號的猛獸紋樣，讓他在白色的俊雅中，更添增一股睿智與霸氣。

" Q3 s3 q3 G1 y, [8 Q! v. U 　　從頭到尾，他未發一語。這些婢女沒有一個是他曾見過的，但周全的服侍卻未見丁點失誤。更衣完畢，另二名躬身站在紫檀木門兩側等候多時的婢女，推開門，送他離去。
% [0 [; K8 ^: ?( b
　　他，韓定波，謎樣般的傳奇人物。
/ E: b2 o1 {4 L, R% ]
  |* d, b$ ]( w+ l, d 　　沒有人知道韓家三兄弟如何崛起於黃河以北，成為統領北方礦業的龍頭霸主。只知道在兵荒馬亂的年代，握有鐵礦的韓氏兄弟，曾幫助太原李家軍煉鐵造劍，提供他們兵器。李家軍奪得天下後一一論功行賞，韓氏兄弟卻放棄了謀官的大好機會，舉家遷至洛陽，展開他們的經商大業。

　　幾年下來，韓家的事業由北到南，囊括百業，成為家喻戶曉的天下至富。即便如此，韓家給外界的印象仍像一團迷霧，無從窺知。
6 ^" W) T7 t2 C; I. q. p  q% F& `
　　尤其是韓家老大韓定波，不但個性令人難以捉摸，連行蹤也是。月前才跟人在蜀地商討鑿井取鹽之事，現下卻已身在江南水都。
: \7 f. d- p' ^
　　「水塢小橋多，戶戶盡枕河。」是水都最佳寫照。

$ t% ?$ Y2 g) }' a. y 　　「綺香樓」座落在水都最熱鬧的地段，出入皆是大富巨賈，達官顯貴。韓定波每回來到江南就暫居此處。他來到前廳茶堂，步上二樓，靠窗一隅的座位上坐著一名與他年齡相若的男子，似乎已等候多時。

　　「大少爺。」男子見他走來，起身迎接。
9 m1 i9 a$ B$ R, f
　　韓定波冷眸他一眼，一坐定便說：「這裡就你我，何必多禮？坐。」

　　男子明白他的意思，眼中有著笑意。「出門在外，你是主、我是僕，總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說完，他也坐了下來。
5 M- F; i) h1 }+ `* f1 @7 w
+ Z9 K" S& K7 A/ d3 q 　　若說韓定波是個謎，那麼他的左右手言立陽更是讓人費解。沒有人知道他跟著韓定波多少年了，只知道他跟隨韓定波大江南北經商奔走，據說，韓定波在商場上有許多檯面下的交易，都是由他出面去處理的。
- a6 }4 e  f( ~- y5 Y6 H; _) G2 {
2 J# ^2 }0 D  I2 Z 　　是什麼樣的原因，能讓城府極深的韓定波，對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如此信任？

; ~% |* H+ a& F  w- |. d 　　這是只有他們之間才知道的過去。

　　韓定波拿起茶碗，掀開碗蓋撥了撥茶沫，啜了一口，像是尋常問話般提道：

　　「今早的事是誰安排的？」

　　「西城綢緞莊朱老闆。」言立陽的聲音就和他的人一樣，溫溫和和的，不像韓定波隨時都令人感覺到一股壓迫感。
7 Q, w: Z" g, q4 k+ A
9 T( i4 E, h) ]( i& j 　　「他的確很用心。」知道他有晨浴的習慣，差來的女子皆具備了爭花鬥艷之貌，尤其是那最銷魂的服侍，分明是訓練有素。
! @5 Y4 h: u& A( t% O- m
: ^$ K$ q1 J: d- z3 G/ _ 　　「他的目的？」韓定波繼續問道。
; h6 G9 O0 @3 J" H& \
  o- Q8 R  p8 Z3 i) q1 I 　　「想利用咱們和京師的關係，到長安做點布帛生意。」
8 i  K! x: t5 n
　　「可以。」他再啜口茶，乾脆的做了決定。
0 v+ j$ z+ m/ m$ k, U% ]( C9 I- X
　　「你不跟他談條件嗎？」言立陽溫和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他知道韓定波從不做無利可圖的事。女人之於他只是一種工具，他怎麼可能因今早的事而違背向來的行事準則？

　　「不談，是因為我要的不是檯面上的東西。更何況，那姓朱的鐵定是花了不少功夫調查我，他想來個『知己知彼』，我偏要對他『相應不理』。」話語中完全透析對方的每一步動作，但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隨即湊鼻專注聞著茶香。

　　「虎丘茉莉果真名不虛傳，氣香不異。」他順口一提。「記得帶些回洛陽。」
3 u, @  C- P6 r# `8 P
　　「你想從朱老闆身上得到什麼？」言立陽再度拉回正題。他並非想窺探什麼，而是韓定波要的東西，若是他能解決，由他出面就行了。

　　「一門親事。」韓定波放下茶碗，眸光頓時深沉了起來。

" b1 w* H- |7 e$ Q2 k' z 　　言立陽聽了卻是一頭霧水。朱老闆的女兒聽說才剛滿月，兩人可整整差了二十四歲吶！

' u5 {6 Y, A7 v6 [ 　　「你想遠了。他女兒做我的媳婦兒都還不夠格！」韓定波哼笑一聲，連問都沒問，就猜中了言立陽心底的揣測。
1 `# B. G/ t  f0 C8 L
　　「那是你決定再娶了？」言立陽想不出可能的人選，只想到這個可能。
5 t2 k; h* v/ u7 k* v
) O" k( a+ Z* m. D* Q) c; f+ u 　　「不可能！」他直接否決。
6 s$ t" t; o* i$ R: d. D
. Z+ C9 Z. y' G4 c  h 　　自從妻子難產過世後，韓定波一直未再續絃，但不是因為什麼癡情的理由。他十七歲娶妻只是為了延續韓家香火，妻子雖難產，但最後還是保住了孩子，有了子嗣之後，女人對他來說，只剩一項功用，他更是不可能再給任何女人名分！
0 N; p. Z: E3 \, ?# O0 X, T7 q) q
　　言立陽垂眸想了想，旋即抬眼笑嘆道：「我要是再猜錯一回，我看你往後大概是不會再來找我商量任何事情了。你這步棋下得可真遠！」言下之意，是明白他百轉千迴的心思。

　　「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等我安排妥當，咱們回洛陽再細說這件事。」韓定波說道。
! ?1 O/ @% K3 v! g( s: B, S8 b  H( Z
) g% h$ A" t8 R- s 　　「好。」言立陽心底大概也有譜了。

5 _8 Y" K5 `' J( z% i1 n5 F+ m- W 　　以韓定波的財勢，不知有多少人想盡辦法、擠破頭顱，就是想和他攀上關係，然，區區一門親事，為什麼要搬演得如此複雜離奇？
( [/ Y' g  f: m, t
　　這其中的原委日後自會見分明。

! w; p0 Q8 G; l6 Y+ a 　　「我現下要做的，就是要在這半個月內，想辦法打進江南士族的社交圈子。」他說。
& J0 @9 X$ l3 @/ J# I% [" N! Y- i
1 V( p7 ~4 o" V6 T& k* B 　　「有了朱老闆這條線，之後的事就交給我，我會讓你妥妥當當成為他們的座上賓。」
$ X. f: n$ b" z  k: ^
/ e1 y" E5 I$ b1 z" d' Q- ^4 e* X  m) q 　　「嗯。記得——」察覺身後突然而起的腳步聲，韓定波中斷了原欲出口的話。

　　大概有四、五個人上了二樓，往他們這方向走來。

　　個性溫和的言立陽，難得皺起眉。早先特別吩咐過小廝，塞過一些銀兩，請他將上二樓的客人安排離他們遠一點的座位，怎麼才說就忘了！韓定波行事一向低調，不喜歡大擺場面，不然他早把二樓全包下來，省得被人打擾。
3 M$ b' L* i9 |' a
　　那群人在他們身後坐定，中間隔了一道香木屏風。

　　「買賣成不成一句話，幹啥來這種鬼地方！」屏風後，男子粗嘎的吼道。
% s' P5 U' `+ g9 W9 |
6 g' W4 e: I" |' B 　　隨即隱約聽到細細的嘆息。

- Z& q' Q0 K- e! _+ d1 B  i 　　「魯爺您要是想走，請便。」回應的竟是嬌滴滴的聲音。聽她接著對小廝吩咐道：

6 F% `9 V5 s7 h1 [ 　　「小哥，麻煩你沏壺虎丘茉莉，記得去梗。還有動作要快點，這三位大爺需要去去火。」甜絲絲的口吻，像蜜似的包裹住最後一句帶刺的話兒。

: M% v  p. y/ L+ p( w4 E+ l( d1 v& n 　　「好、好，我馬上送來。」小廝似乎有點慌。可見屏風後劍拔弩張的氣氛，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 y, d' J+ \& L) q. Q" S! N, t4 d 　　但那女孩見面對這情況卻十分鎮定，韓定波一向沉穩的臉龐，閃過一絲好奇。

, n* s! y& F& ]9 w 　　言立陽也察覺到他的反應。不然，貪靜的他早就離席了。

　　兩人聽著屏風後的情況。
. B* @$ o8 R; Y3 {, h/ j
% m1 f2 V0 I% H) c 　　「看妳小小年紀，膽子倒是挺大的。游老在一旁都沒說話，妳倒是知道搶在他前頭。」另一名男子說話的口氣不像方才那個叫魯爺的那麼衝，但警告的意味更重了。意指他們準備商討的事要是談不攏，倒楣的絕對是女孩兒。
" |8 f  h+ Q+ K6 T! p5 N# v- ^
　　「多謝方老爺誇獎，我的膽子是諸位老爺給的，不然怎麼能坐在這兒跟你們說話？游伯伯是看我懂點皮毛，讓我陪他來跟諸位老爺談談。」

　　聽她的聲音，韓定波猜想她的年紀應該不大，但她究竟有什麼本事，居然能讓那幾個大漢跟她平起平坐談話？經商多年的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奇特的情況。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能感覺到女孩兒說出這些話的同時，臉上一定露出如同她的聲音一般甜美的笑容。

( f4 e5 b( {+ O9 Z 　　讓人不設防！
4 j2 A: X/ I+ q8 w+ J; W
- p! m- w& O! i9 H6 o 　　「瞧妳這小女娃笑起來就像朵花兒似的，甜得像蜜，再過幾年吶，不知道會有多少男人任妳牽著鼻子走。」同夥另一名男子笑說道。

- ^; H. n4 n3 ]8 I$ ] 　　在屏風另一邊，韓定波拿起茶碗輕啜口茶，嘴角噙著一抹難得的笑容。無意間瞥見言立陽詢問的眼神，他旋即收回笑意。

* `- g8 b+ A7 R/ m# d9 L 　　「施老三，你扯到哪兒去？少說廢話，咱們快點解決桑田的事！」

  G7 O  A9 A5 t 　　「勞煩諸位老爺別為難我游伯伯。」女孩兒說道。

6 T) [1 q+ U; W8 w2 _1 o7 n+ X 　　「游老，你好歹也說句話吧！今年桑葉欠收，若是養不了春蠶，做不出絲綢，到時候虧了生意，來年大家都不好過。」

# S5 D- D6 B$ y- Y' D( y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桑葉的價錢真是降不下來，莊老闆的綢布莊出了兩倍價錢買我的桑葉，他信用又好，這生意我沒有不做的道理啊！」游老總算說話了。

) Z( T& ?8 x0 C. W6 s7 l9 v  ?$ R 　　「游老，難道不能看在咱們相交多年的份上？」方老爺口氣軟了些，開始動用人情攻勢。

- t1 K0 W- F; t& T' V 　　韓定波聽到這兒，大抵瞭解他們之間的問題所在。

2 n! C6 w& ~) O: y/ y2 @, H1 o 　　所謂「南絲北鐵」，南方可以說是靠絲綢富饒起來的。絲綢的來源是蠶繭，蠶繭的生成得靠桑葉養殖蠶兒，因此，桑葉可說是絲綢業的根本。難怪這些做絲綢的生意人如此緊張了！
: E$ t1 `  s* U  c$ r1 i
　　但「在商言商」啊！他想。
1 l! B; ^( d( i
　　「諸位老爺，我想大家還是在商言商吧！」女孩兒說道。

　　韓定波微怔一下，她說中了他心底的想法！換作他人，也許也會有同樣的想法，但為什麼就她說這話時會讓他感到詫然？

　　隱隱約約中，女孩兒好像和他同時出現這個念頭。

+ M$ I" ~+ L( N0 T# [5 t& S 　　言立陽總算發覺韓定波絲微的異樣。心想：他怎會專注屏風後所發生的事？那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 u# e0 _; p, u' K9 o. ~
3 [0 \+ q5 |  F6 s( E2 @* ? 　　他輕佻眉，決定乖乖坐在一旁喝他自個兒的茶，因為今天可能不是什麼好日子，他竟然連番看不透韓定波的心思！
4 M, o' t8 e( I! m7 a* X
6 [/ w6 J. @9 w" |8 X3 _( q4 N 　　女孩兒的話讓游老找到機會接著說：「這種時候我也只能在商言商了。莊老闆訂的桑葉我是非給不可，諸位若是有意採買，則論市價，我不能壞了行情。」

0 c( p( ?! }" ^$ A2 F 　　「你這分明就是沒得談了！」魯爺又不耐煩地吼了起來。

! P+ {* r+ Y- x. z* N& I 　　「這……」說穿了，游老只是個老實的植桑農戶，不擅於跟人交易買賣，今天會坐在這兒與這些絲綢商人談判，跟女孩兒有很大的關係。
4 l0 U5 r' v# m: G/ ?
　　「諸位老爺，人家說行有行規，我游伯伯若是打壞了行情，影響的不只是他，還有你們。」女孩兒適時為游老解圍。「做生意講求公道，你們逼著游伯伯做不公道的事，這要是傳了出去……」語氣游疑的口氣，分明就是在暗示——

　　同行會如何看待他們？
0 X- b/ K# F/ y7 H9 Q
3 j8 W) J6 H4 A. ?1 w7 c 　　「妳在要挾我們？」方老爺怒道：「是誰說要坐下來好好談談的？說來說去，就是沒得商量！」

　　是她約這些生意人來到這兒？韓定波從一開始霧裡看花，到現在已經越來越清楚她的把戲。

, E! O5 v" |9 Y  t2 d% l9 E; ] 　　走是不走？他思忖著。瞬間心頭一驚，這麼簡單的事，他竟會遲疑猶豫？！

& e& o' b, i6 e 　　「當然有得商量。」又是那種甜膩膩的口吻。女孩兒繼續說：「我游伯伯就是看在和諸位老爺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特地留著幾畝桑田沒採收，若是老爺們不想領這個情，我們就到此為止了。」

4 \. P9 D$ S" m, }" `, l0 @) h 　　「游老，你這招真狠！」這才叫做「一句話決定買賣成不成」！
" b" f! L0 u! `' N
/ t1 \2 @9 {; a4 {- z 　　「游老，你難道不知道惹了『吳江幫』的後果？」生意人常互結幫派互謀其利，「吳江幫」在江南發跡，勢力頗大。
. d0 @0 K( p" R: g. N
　　方老爺的威脅似乎發揮效果，游老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應。
2 q  o* G5 A5 Y+ z) |
　　「我們更知道亂了同業行情的後果。」女孩兒甜美的嗓音稍斂，充滿世故的口吻為游老擋掉對方咄咄逼人的話語。

　　「我想，諸位老爺不會不知道這裡是哪兒吧？會在『綺香樓』出入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剛才老爺們進來的時候，我想應該有人注意到『吳江幫』的人來這兒談事，而且是跟江南最好的植桑戶。」

　　言下之意是，若是今天的談判結束後，桑葉行情起了變化，同行一定會認為是「吳江幫」的人在搞鬼！

9 Q; C8 ~+ [; a4 \ 　　惹惱全國絲綢商這種事，他們三個絕不會笨到去做！

　　「更何況，咱們後頭就坐了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應該有聽到咱們說的話吧？」這下連「人證」都有了。
# {; Z: Y  q4 I( G% R* d" R+ U
6 Q; F/ E; A" t6 A7 {# G9 C 　　她才一說完，韓定波立刻站了起來。
- ?. }  t  n5 g" Z! ?
　　言立陽明白他的舉動，是準備離開了。他在另一邊也是聽得一清二楚，知道以韓定波的個性，絕對不可能去淌這趟渾水。
# y: Q6 t; u( b# `3 A
  D, {9 v- b& T# _ 　　「欸？兩位少爺要走了嗎？」女孩兒瞥見韓、言二人從屏風後走出來，經過他們身旁時，她熱絡的問道，好像跟他們很熟似的。
1 y( S+ K' e# q- ?
　　韓定波卻理都不理！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朝樓梯口走去。言立陽尾隨在後。

, b" u$ p2 a6 I+ `7 R 　　他們根本就不認識她！
+ B% v  i# j! l0 o$ e
　　氣氛稍凝，女孩兒知道自己貼到一個超級冷屁股！她反應極快地又說道：「少爺慢走吶！」很是熱情。
9 x' G( b2 {1 j/ U7 k4 L
( T. R, S3 |: ]  Q' Z 　　但韓定波已走下樓了。

　　「好機靈的丫頭。」言立陽喃喃道。同時心想：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麼方法，讓那三個綢緞商傻傻地跟她進綺香樓？
8 s4 z$ I" z  @+ ^' E7 T+ Z3 a  c
　　方才佯裝與他們熟識，就是要讓對方以為她已經事先安排好一切，要是其他人，聽到那聲招呼必定會朝她看一眼，如此一來，在外人眼中，他們幾乎和相識沒差了。
7 ^( n# G2 l$ n/ s# G
9 ]9 I- B' ?, K3 k# o7 P 　　但誰叫她遇上的是韓定波？向來只有他掌控一切！
0 s8 `2 K5 Y% A) A. W" N$ F- @
　　後面的戲份，她只好自己想辦法演完了。
) k% Z+ W% s1 t" F# }6 l. y' e( y6 @
　　兩人走出綺香樓。
2 ~) z9 D+ D/ L/ P
　　「立陽，先去辦你的事，晚膳前回來，我還有事交代。」韓定波似乎沒把方才發生的當成一回事。

　　「好。」言立陽允諾道。

　　兩人遂分道揚鑣。

　　※※※※
6 u" W0 \  D. e, Z
+ \: ^. @" m- P( X　　江南物產豐饒，水都蘇州控三江、跨五湖，是江南著名的商業之城。主要街道上各式商家林立，整座城依水鄰河，花香鳥語、槳聲燈影點綴其間，閒逸與熱鬧兼而有之。
8 k1 {$ f7 H5 S5 C0 ~
　　韓定波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一個人漫步在市集中。市集上人來人往，接踵比肩，他逛了幾家商行，生意人的習慣，總愛看看同行如何做賣買，就這麼不知不覺過了大半天。

+ L- S+ N/ X* z' k& j4 a3 q 　　他逛到一家扇子鋪前，原本無意逗留，突然有個聲音引起他的注意，他暫停下腳步。

　　「這團扇上的書畫精巧淡雅，不知道是出自誰的手筆？」甜甜的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

　　韓定波下意識的轉過頭，聽那聲音，分明就是那個在綺香樓的女孩兒！

　　他轉過頭的同時，女孩兒正好走出扇子鋪。她手拿團扇，專注地研究上頭的書畫。
: A: y3 o5 V8 g7 {% f1 ]
　　一個看起來像是尚未及笄的女孩兒。一渥烏亮的頭髮結成兩條粗辮子，再盤在腦後成雙髻，精琢的瓜子臉兒，粉嫩中帶著白裡透紅的潤澤。一雙瑩瑩的眼睛，掩在長睫之下，大而嫵媚。菱唇微噘，猶如櫻桃般鮮潤欲滴。她身穿一襲湖水綠的春裳，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春神遣來人間的精靈。
, b% H8 E$ S( k' W6 F4 @
  B  \: S3 d3 v9 Y 　　感覺到炯炯的目光，她抬起頭，和他四目相對。

　　她認出他來，櫻唇漾出一絲甜甜的笑。
8 c  q% k9 s6 ]! I/ F' I/ w
" U) C2 e' n) [ 　　「真巧。」她說。
0 G' e+ S1 f8 n, \  }% t: m: d
　　一如當時在腦海裡模擬的容顏，現下見到她，不由自主地稍懈心防。韓定波難得對毫無關係的人有所回應。

, e, c, W! Q& D6 C 　　但僅止於淺抿嘴角，旋即轉身，並不想再多做搭理。
7 }8 v8 |8 @: Z) V* h; A7 y
　　女孩兒趨前，和他並肩而行。「托您的福，我的事情總算解決了。」她輕鬆說道，卻暗示著她還記得在綺香樓他那令她難堪的行徑。
1 R9 U' T, e/ Y( j) t" y3 G
  q3 y! \* {* l! p( o3 b 　　「看我一眼會死掉嗎？」她沒好氣地想。好在她從小在妓院長大，小小年紀就看盡人生百態，練就了一身唬死人不償命的演技，不然早就被那三個臭男人剝下一層皮了！
* G$ |- i  y. c$ r6 ~( P7 o
* H0 G- y) W, {6 D, _" ~4 K 　　怪就怪在她貪玩，沒事跟人家攪什麼局！要是跟人說她今早才認識那個姓游的桑戶，一定沒有人會相信她的鬼話！瞧她人前人後親熱地喊著游伯伯長、游伯伯短的。
0 t0 n+ j+ B( r0 ~2 ~6 Y
& b4 u% r* X, E. w# k$ u 　　呵呵，好不容易甩掉一幫名為保護、實為監視她的人，怎能不玩個痛快！

4 r5 I0 _& X2 `6 t0 C' p, y 　　韓定波明白她話中的影射。心想：她把事情解決了？這女孩兒怎會如此世故且聰明！

　　「喂，你為什麼都不理人啊？」女孩兒側抬起小臉蛋兒嬌嗔道：「這樣會很沒人緣喔！」旋即又想到什麼，碎碎念了起來。「難怪你會一個人在大街上閒逛一個早上！人緣差，當然就沒什麼朋友，哎，一個人的日子是很無聊的，還是多一點朋友比較好……」

- v) K, [2 u5 E* t 　　「妳跟蹤我？」韓定波打斷她的話，暫停下腳步，一臉嚴肅的問道。他們不是在扇子鋪前偶遇嗎？她怎會知道他一個人走了一早上？
6 E/ H. A# K$ t: Z! {3 S9 d
; J! F: q. i1 F: v1 w 　　「不是跟蹤，是湊巧走在你後頭。」意思不一樣。
2 u( c! p  n( M4 G+ K2 p" y( m
$ U" i; X! N' {& m: L' l 　　甜美的笑容變得有點賊賊的。

　　「妳到底想做什麼？」韓定波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注意起這女孩兒，看她小小年紀，心思卻如此細膩──及刁鑽！

" m( {  H$ i& X! c( |6 ] 　　「我想認識你。」她一派天真又認真的回答。
0 v, K2 L1 v9 ]0 m9 Y  M0 J
3 U* w$ W' M( A6 V% R6 ~ 　　她過了整整三年囚禁般的日子，在江南沒有一個認識的朋友、沒有姐妹可以談心，他們連她娘的消息都不告訴她！

9 J! {; p; H# {, N: R6 U. s 　　趁著大家都在忙著安排她明天回盧家的事，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偷溜出來！原來，富家小姐的日子真不是人幹的！要不是娘說娼戶女兒沒有將來可言，她才不會在十二歲那年答應娘，跟著爹到江南！

　　她想自由自在地過一天，一天就好！沒有隨從監視、沒有一堆繁文褥節、琴棋書畫要學習，她只想做一個簡簡單單的自己！

  a& L4 I) K) c) k& J; m& { 　　但這偷來的自由僅有一天，為什麼會選擇跟著他，她不知道！只知道方才在綺香樓，隱隱約約覺得這男人好似一開始就看透她的心思。

) L) @- \/ _+ S4 ^) u* A/ n 　　「為什麼？」他問道。他們之間沒有任阿利害關係，何需熟識？

) ^# F0 H2 z& u6 Q  o 　　「什麼為什麼？」她眨了眨濃長的漂亮睫毛。
' @0 P% B6 U% h* P! T5 Y2 F
$ h$ u3 ~' {+ B2 P 　　韓定波冷睨她一眼，轉身繼續往前走。
8 k" L; D9 ^) M( b3 V+ H6 C1 d
　　他知道她的裝傻！
8 J# H3 u4 q4 h& ?7 m
　　但這不也就同時承認了她的聰穎嗎？

　　女孩兒趕緊跟上他。「我——要跟著你。」她換了一個說法。
: x$ U  s/ u6 I- W4 ?
7 Q2 s8 b: V0 o3 M$ u/ p; }/ ? 　　聰明！她是怎麼看出他向來不願與人隨意交往？換個說法，就算他拒絕，但路是給人走的，她跟著也不犯法！
$ n& C5 ^1 [. I$ h
9 p3 s* M0 d% R: o7 s; t 　　心念一轉，他板起臉，冷冷說道：「小女孩兒的遊戲，妳自己玩吧。」

3 a9 q; o6 H* {. d 　　「誰說我是小女孩？」女孩兒嬌聲反駁道，明天她就及笄了！「女十五而笄」，從明天開始，她就是個成年人了！

　　不知何以，她就是不希望這個男人把她當成小孩子！

2 z8 R, t& t* s+ ^* t% k4 M# G0 e 　　「妳多大了？」

: b1 ^1 t3 P# J' E  P2 ]" Z1 L# d 　　「我十、十七！」她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很有說服力。

7 f" ~/ l; V# R) v 　　胡扯！韓定波悶哼一聲，她心思絕對超齡，但外表看起來最多不超過十五！
) G) I% N% B  O& m
6 _! J/ m/ m) ~% T 　　「隨便妳。」是隨便她胡謅年齡，還是隨便她想跟去哪兒？
) Q) Y* [- M0 `- M
% T/ l" ~( |: B: B  K1 H. @ 　　女孩兒發覺這個語病，露出貝齒，漾起一抹調皮的笑容。
2 m$ \- V# _/ r6 K2 X& e9 u
* {+ u5 F2 o5 J2 g2 f 　　那模樣有說不出的可人！
0 [, ]2 G8 a( B% i' o, J+ U
　　她的笑容不僅甜美、讓人不設防，有時候又像是六月驕陽般，給人一種熱融融的感覺，忍不住想與她親近。
! a2 @2 I% s: Q9 f! @1 e4 e# N. V% @
+ F- ^' I6 `  A9 A2 r: ?/ d7 N 　　該死！韓定波發現到了。
. q( E/ p0 s" x* B. p
( W# A, c2 n" E* [2 r- m5 @7 j7 J 　　不過幾句話，他竟被這女孩兒牽著話題走？！

　　難得出現波動的情緒，他不知道是惱自己還是惱她多一點？

　　「妳叫什麼名字？」看來這女孩兒是跟定他了。先知道她的身份，以防萬一。

　　女孩兒微微一愣。
8 ?+ y. F+ i: W
　　「ㄐ……瑾兒。」她說。明天之後，這二個字就永遠消失了，她換成了另一個名字。一個代表富貴、聲望、士族之女的名字。

　　十二歲以前，她是叫「瑾兒」的。她是洛陽當紅妓院鴇母的女兒，同時也是江南最具聲望的士族之一，盧大為的私生女。
/ d$ C( s4 Q3 P8 p# b2 ?) o
　　她可以騙他，就像對那個姓游的桑戶一樣，編個假名，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以「瑾兒」的身份認識這個人！

　　她知道，方才絲微的猶豫，他並不相信她說的話。
: B+ J% _7 W( {% j/ U
　　「放心、放心啦！小瑾兒我是人畜無害，只是難得出來玩，想找個人做伴而已。我看你也是一個人，形單不如影雙，咱們就湊和湊和嘛！」她邊說邊揮動手上的團扇，口吻很世故。

　　「公子貴姓吶？」糟糕！瑾兒這才發現自己說話的口氣跟娘真像！

/ c9 R0 V4 Q4 W; N! q" Q; y 　　他會不會以為她是青樓女子啊？

　　「聽妳的口氣，像是——」果不其然，他誤會了。「妳是哪一家的姑娘？」
! n3 j0 Q% `  p- z  u
　　江南一帶狎妓風氣十分盛行，不管是達官文人、還是工商巨賈，都免不了蓄妓自誤。宴席、生意談判的場合中，有妓女相陪也是習以為常的事。

6 m. A) A7 `) t% p2 a# P0 U' T  q 　　而她今早就演了一齣類似的戲碼，再加上剛剛那一時學也學不來的世故口吻，教人不聯想在一起也難！

& {9 i: Q; c. \  U3 B$ s 　　雖然還有諸多不合理的地方，像是她雖機靈有餘，但純粹就女人的角度來看卻又嫌青澀過頭。
# O  ~1 z# ]1 q7 ~: I" V3 K6 b- T) j, T
　　本想解釋的瑾兒，突然腦筋一動、心念一轉——

　　呵，誤會又如何？從明天開始，她的新身份是士族淑媛，再也沒有機會像現在如此隨性、自在。
0 a7 e; u5 D. H. E% Z! \. M  M
　　就豁出去玩它一趟吧！

　　「我呀——是『出景居』的姑娘。」她嬌滴滴的說，眼眸閃著一抹頑皮的光芒。
$ A0 @9 L& z8 b) _
9 _: ~8 A+ d. k. M5 ]- i: Q 　　真有「出景居」這間風月場所嗎？

2 O, u: k' R0 K! h- i& k( ^ 　　有——但那是她住的地方！

　　嘻嘻。

chocolat

第二章
# O8 i2 B2 o- L: t* m7 A2 b
# _1 s/ Y0 a( N 　　瑾兒像塊粘皮糖似的，尾隨在韓定波身後；有時候快步跟上他、有時候得小跑步才追得上他的腳步。
/ l, Z: @) J% N
5 x: a# `: [0 `- I- t 　　難得的閒暇，也可能是未來幾個月當中唯一忙裡偷閒的時候，恐怕都要耗在這個女孩兒身上了。韓定波有這種感覺。

& U1 [2 }2 }% Y  H0 p2 w5 W 　　「公子，敢問您大名啊？」瑾兒已經問了好幾回，但韓定波完全不理她。
4 G& B4 g- E1 ~& r0 Q1 b
　　因為他發現，她根本不可能是青樓女子！
5 i, P9 M- }) l1 q: A! L
　　她說話的口吻確實是學得很像，但幾回下來，他察覺到她只是形於外的部分模仿得微妙，實際上，她全身上下沒有一丁點風塵味，真不知道這小丫頭是從哪兒學來這些話！
; v( J  a2 h6 O+ f' X/ O. `
4 }% r) ?+ l7 I; R 　　韓定波決定對她不理不睬，讓她自己知難而退。

　　「公子——」瑾兒學著她娘底下的姑娘喚客時，酥媚又帶嬌嗔的嗓音。
% T' e" w- [. ^$ q/ a. e* b
, k, Q3 Z* F! M8 m 　　「公子，告訴人家嘛——」哈！真好玩！

, n0 ^$ V3 j4 H, Z  ?8 k: p7 q 　　瑾兒起了玩心，渾然不知自己是在猛虎面前拔虎鬚，一心只想著，用什麼方式可以讓他注意到她？
% M1 z3 }# A7 ^2 w
　　她一路上像隻花蝴蝶似的，在韓定波身邊繞呀繞的，還不時靠在他身旁輕聲細語、語帶挑逗，那些挾帶著「嗯嗯啊啊噫噫呀呀」的輕佻話，都是她從小在妓院裡聽來的。
% C" H7 T, p& g* D) E
9 N3 @( R" f6 k5 L6 a$ x2 b 　　不知何以，韓定波是越聽越火大，原本置之不理的言詞，像雪球般愈滾愈多，逼得他非採取行動不可！

　　他想好好教訓她！
5 E% G" c3 n" Q8 \* ^) `
　　兩人來到一處碼頭。

　　在這繁華似錦的水鄉，可以看到各種船隻泊在每一處碼頭。有一般的擺渡船、烏篷船、舢舨船、還有專做貨運用途的漕運船、以及富貴人家專用、雕工精美的遊船、畫舫。

　　「想不想坐船遊湖？」韓定波開口問她，臉上的神情不是很熱絡，倒是平靜得出奇。

　　瑾兒先是愣了一下，以為在她回去前，他都不會開口跟她說話呢！這會兒不僅和她說話，還要邀她遊湖？

　　天生的機靈告訴她，韓定波的行徑有點奇怪，好像在動什麼怪念頭。
1 _* }. z2 M9 D
  j0 m& f6 u$ v5 v5 P8 @1 ^% Q# U 　　但他接下來的話，讓她無法多想。
7 T& K' l7 b- T9 U0 d
; M. K3 _8 x: @' K' ?+ Y6 q8 T 　　「如果妳不願意，我也不勉強。」說罷，他逕自走向船塢。

　　「要、要、要，我要坐船！」這三年來，她從沒搭船出遊過，好不容易偷溜出來，又碰上這難得的機會，她豈能錯過？

0 d. ~6 R5 }$ d5 E 　　雖然嗅出一絲詭詐，但貪玩會惹什麼事？
( S; E$ ~. @% C' T) x' m
; G  ~7 C( i( a7 |2 G 　　就算有，也都是小事啦！她這麼告訴自己。
; p; V" Q. d+ N. s/ r0 Y
# z1 g9 }) J, A% N 　　她趕緊追上他。
: x2 U$ l+ z/ d+ y  M: a% i4 E
　　兩人一同上了畫舫。畫舫四面敞開，圍有布幔，船舫中設有桌椅，擺設十分簡單。

( N6 s1 {; x, U% g+ k 　　遼闊的水域養植了一望無盡的荷。荷花紅綠交映在隱隱水波中，微風輕拂，荷葉翻捲，清挺婀娜的粉容跟著舞動起來。整個湖面飄散著香風。

$ g+ L9 j+ v' k: x1 P, f) f9 |7 O  A7 V 　　瑾兒托著下巴倚欄觀景。船緩緩行進，微風挾著荷香穿入畫舫裡。
) K+ ^& E% U! |/ z9 @( S& j
1 f3 r% w+ ~. m0 b 　　香氣讓人醺醺然。瑾兒閉上眼，想像自己沁在其中。

　　「在想什麼？」低沉的嗓音拂過粉頰。

8 @2 H9 c8 s! S& C4 D0 A, a 　　瑾兒猛然睜開眼，一偏過頭，才發現整個人被圈在韓定波的兩臂之間。

# {: d4 c% S  V; h0 z 　　他做什麼靠這麼近？不對，有問題！

　　她起了微微的掙扎。
% C0 a* |3 b: [, v/ j* c0 Y
% u; K- h" _3 P8 ~; @ 　　「告訴我妳的價碼。」他低說，對她的掙扎視若無睹。

2 F# q+ j5 o4 v/ q1 ] 　　「你在說什麼？」瑾兒蹙起細眉，開始使力推開他。
. u0 J+ i0 d5 q1 D8 g9 E) q
( t' R- `) S9 [: w# h$ R6 p+ f 　　「在裝傻嗎？妳應該懂我的意思。」他兩手刻意順著背脊往下滑，遊走在俏臀之間。

　　「別——」水眸閃過一絲驚慌，她明白他的意思。
) m* {4 b8 y7 F) n, t4 k
　　「小妓女，妳的初夜權被買下了嗎？」他淺勾嘴角，笑得邪魅。

　　瑾兒知道自己這下玩笑開大了！
8 _% S% D0 k: y9 m7 C3 `8 \
) }. ?1 G# V9 g 　　冷靜！冷靜！她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根本就不像是她從小在妓院裡看到的那種嫖客呀？她非常確定，他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樣！
1 q+ n9 @! t! }$ _! B: X, @- N; \
　　他收攏雙手，讓她牢實實地落入他懷中，男性的突兀正好抵在她的小腹間。
( V  r/ f& e4 U, Z$ i
　　理智倏然被慌亂淹沒，她無暇再思索——
- u; R& X% ]8 K3 l0 ^
/ ^# W) u' X" k　　「放開我！你搞錯了。」
9 u% A2 f: |( ?3 l
　　「我搞錯了？」黑眸散發出一股危險的訊息。「對，我應該是搞錯了。以妳的姿色，都『十七』歲了，怎麼可能還沒有恩客碰過妳？」

　　「我不是——唔——」來不及辯白，他已俯下頭，攫奪她的唇，既青澀又柔嫩，從來沒有為任何男人綻開過的唇。
8 h& [/ Q# q: p, h
　　他決定給她一點教訓。當他察覺到她根本不是什麼青樓女子時，一股無名怒火悄然從心頭燃起。他搞不清楚自己在氣什麼！

　　除了他，她也會對其他男子大剌剌地謊稱自己是妓嗎？

　　她又嫩又小，這種玩笑會害死她的，她知不知道？！
% g  B6 n& r- @2 ^* Q
8 B% S  Y6 ?' I 　　更氣人的是，這小女孩竟能在短短不到一天之內，吸引他的注意，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個還在發育的小女孩而已啊！

　　真他媽的見鬼了！他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抱過呀！

& \! ?; y- {5 o2 M4 E- Q4 g 　　「唔唔——」瑾兒更使勁地掙扎，從小在妓院看多男歡女愛場面的她，第一次親身經歷這種事，卻顯得又慌又怕。
" k& |* q& r8 n  j. c7 h) S
　　他為什麼要這樣欺負她？

/ _2 D1 M. C+ `1 m! p9 E 　　鼻前全然充斥著他男性的氣息，每吸入一口氣，感覺上就像是他的人整個灌入她的身體裡，每每想到這兒，就覺得胸臆鼓脹脹的。
- e( e0 R6 [6 m3 {' Y
: T6 l. [" i5 g; l3 _! y9 w 　　「啊——」她在他嘴裡呼喊，因他的手正揉搓著那股集於頂端的漲滿。
# d  L9 I8 H5 X) O. y9 T+ d% ?" C
　　好刺、好疼吶！他弄痛她了！

　　她該怎麼辦？
* V" `* h& G9 Q/ m
  }/ y- u- @- E+ G3 A% M 　　手心裡的豐盈讓他霎時明白，天真可人的面容底下，藏著一副極女性化的身軀、一個小女人。

+ O- K( F9 V; C/ i# g! M" A8 _ 　　他一鬆開嘴，瑾兒蓄在眼眶裡的淚珠，終於忍不住，錚地滑下粉頰。

　　看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原本逐漸炙燙的慾望，硬是被冷卻下來。粗重的喘息，洩露出他悄然被燃起的男性渴望。
  T8 r; u/ h$ a" C
　　天，他僅僅淺嘗，櫻唇就已紅腫成這樣！
3 f( C+ K& D- d. K6 P* K( A, x' j! }
　　她簡直嫩得像水似的！
4 f5 p, \( w4 w  L3 s8 |' l, P
　　他知道她嚇壞了。

　　「我、我、不是妓女啦……」蔥蔥玉指無措地撫著唇，她抽抽搐搐的哽咽道。

　　娘說得沒錯，男人只要一聽到妓女這二個字，獸性就會全被激發。娘說不能讓她步上她的路子，要她跟著爹走，就是這個原因嗎？
7 t8 `  e" C& O9 n1 h
　　十五歲的瑾兒，或許比同齡的女孩知道更多人情世故，但對情愛的瞭解，還是像張白紙一樣。
0 ~7 b0 |/ @( _8 f( O
4 m4 Y, j2 t2 F0 `6 `5 M 　　「我知道妳不是。」他冷冷地說，原本想安慰她的話到喉頭卻又梗住，於是他改以收緊雙臂，生硬地將她抱在懷裡。
6 |1 ^9 t3 J+ l5 X" a
, K* I+ x  A4 d/ M1 _ 　　「我、我只是開玩笑的——我——」她邊哽咽，邊試圖對他解釋。「我以為你不會當真——」
  S, O0 s% K9 Q+ p% A7 o
　　他不會當真，別的男人會啊！這就是他氣恰的原因？

8 L! E2 P  u* X; Q1 F 　　或許吧。同樣地，又不知道惱她還是惱自己多一點？
2 ^+ n" R) E; i  U4 x
　　「以後別對男人開這種玩笑！男人會對女人做的，絕對不只是像剛剛那樣。」韓定波不敢相信，以鐵腕作風叱吒商場的他，居然會對一個半大不小的小女人說出這種話。
2 f' R- a1 @4 T3 K, J
. D0 v( ^3 O, b$ C; t! s% y9 G+ Q6 ? 　　亂了，真是亂了！
" v- S8 b3 t3 \
8 v) r) Z* w0 t4 D2 T0 e 　　他深吸口氣，極力讓自己回復成平日冷靜自持的模樣。
9 r$ g0 [5 P- x9 @: w; o
7 ?9 R8 k6 y% [1 ~ 　　瑾兒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真槍實彈是那麼地駭人，像被一把火燒燙著心口。

4 k% L8 U5 M+ ~0 Y/ L6 l7 g 　　「我只是想讓你注意到我。」她很孩子氣的告白，淚水模糊了她的眼，不明所以的人會當她是驚嚇過度，事實上，她是氣惱自己被他一碰就慌成這樣！
  r! S2 p6 R4 o8 j0 p# _; M
　　就說他不是那種人嘛！不然他不會停下來的。她有點放心，但，還是很惱！這不就是擺明在教訓她嗎？
: G0 J6 \  }; q
　　聞言，他似乎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輕到幾乎不可聞。

" A) n! M8 H! i3 N- k 　　「妳的目的達到了。」內斂的韓定波，把這句話放在心裡沒說出來。
% ], U3 u5 v7 x% c  w* [% A
　　是什麼樣的原因，讓兩個看似沒有交集的人，開始注意起對方？

　　所謂情苗無處不滋長——

4 r0 e3 y, j% \0 H. a　　淚水稍歇，瑾兒乖巧地偎在韓定波懷裡，這舉動很親密，卻又好自然。
; `( r0 F; g' F
& \# o  |1 R) H- v/ X 　　慌亂平息後，理智回來了。

, G6 m; U& [3 {$ T 　　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嘛，為什麼要那樣對她啊？瑾兒在心裡直嘀咕著。想到那種事，小臉蛋兒又紅了起來。

　　以為抱抱人家、安慰幾句就行了嗎？她嗔。其實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裡是有那麼點兒開心，因為他看起來不像是會安慰別人的人，可對她就是不一樣。她知道的。

! F5 u( ~. {& C9 Z 　　小女人的心思，真是說風是風、說雨是雨。

( h5 d4 s1 m: {6 T- X0 d 　　她噘起小嘴，一雙晶亮的眸子左右溜轉，閃著狡黠的光，嘴角淺淺勾起一抹詭譎的笑。呵呵，咱們走著瞧！

　　她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胸前摩挲。

　　「妳在做什麼？」他粗嗄說道，不敢相信如此生澀的舉動會再度撩起原己偃息的慾火。

9 ?) \2 ^( z( C$ q1 h1 T$ G9 v 　　「你的胸膛好寬。」她一派天真地說道，刻意將胸脯貼近他胸膛。

　　「我不是小孩子。」她柔聲說。

　　「我知道。」但這個連親吻都不會的小女人，又想搞什麼把戲？

: W9 U0 L+ Z6 R( x, r8 W9 C; ] 　　瑾兒刻意挪了挪臀部。開玩笑！想她好歹也在妓院生活了十二年，就算沒有實戰經驗，至少也懂得紙上談兵！方才那件事讓她覺得好羞辱，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她居然還掉淚呢！她決定一不做、二不休，還他一記！
' I! M% c8 X9 w
　　讓他也嘗嘗驚慌的滋味！這樣才公平嘛——嘻——
* I4 L$ Z" n+ q
7 J! z, k5 _4 ~0 ?　　「別玩火。」他警告她。

　　「你注意到我了嗎？」她環住他的腰，兩人的身體幾乎完全貼在一起。她的話輕輕地，像是在他頸側呵氣。
% o& X! }5 ?( P' T2 i
　　他垂眸冷冷瞅著她，卻被那張融合天真與冶艷的臉龐吸引住。在他眼中看來是絕色的彤暈，卻是她初探情慾的羞澀反應。

' L- d- x7 h& J& q$ f& s; _1 A 　　「我想、想……」糟糕，舌頭怎麼打結了？
4 I+ M! p! @- F6 H9 g: |4 @' k" k
; I+ @, }- B3 c1 V0 Y 　　鎮靜！再說一次。

' |1 I1 b. Q% R 　　「我想要唔——」她的嘴被封住。
* x* j/ U' S& j( a
　　韓定波含住她的唇，打斷了她的話，同時思忖著這小女人挑逗他的目的。

5 W( R( ^- g0 q3 n4 S, y' E; D 　　天殺的，又是為了好玩嗎？
) z% C/ o1 W) t8 R- k4 G4 g
' b- _8 m) c7 P3 `  o 　　他想讓她吃點苦頭，但一嘗到口中的柔軟，他竟狠不下心。想到原已紅腫的唇，恐怕再也經不起蹂躪，於是他鬆開嘴，改以舌尖輕畫著她的唇形。

　　檀口微啟，她依在他唇畔猛喘息。
( v1 x4 B! ~; j8 r  ~: O4 e% _
　　「我想要……碰你……」呼，總算說出口了！雖然說得氣喘吁吁。
  A, A5 L1 {0 ?2 I2 m. {4 _
0 ^, X* g7 K$ V0 p! t9 L7 Q 　　她邊將手探向腰際，試圖解開他的腰帶。瑾兒含羞帶怯的舉動，讓韓定波向來自豪的克制力，正一點一滴地消失殆盡。
, S3 T# s' {  V: L$ a3 m
　　好，她想玩，他奉陪！看她到時候要怎麼哀求他停止這一切？

% H8 C. _, \3 k2 K5 b1 x( C 　　腰帶終於鬆開！嗯，成功的第一步！看似簡單的舉動，她卻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因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熱意，直教她發量！

) O+ E7 j! \3 L* k 　　糟糕，他的肩膀好寬，她扯不下他的外衣。

　　正在懊惱之際，突然間，他悶吼一聲，動作極快地扯下綢衫，同時將她往後推倒在長椅上。

　　啊——隨著她的驚呼，綢衫輕「啪」一聲，被丟擲在一旁的手椅上。

　　她出於本能的反抗，在他身下卻成了撩撥。修長且勻稱的腿兒在掙扎中被分開，貼在他大腿兩側。

　　這下可好了——兩人之間只隔著衣物，姿態完全貼密。
5 Y  E# m3 b% ?/ {9 T& T/ Q
7 u7 k. d) T; g7 m+ J 　　細細的汗珠沾濕了髮鬢，服貼在她彤光瀲艷的粉頰上，水眸底漾著懵懂的情慾與無知的慌措，她抓著他肌肉賁張的臂膀，身子顫個不停，就像是一隻被獵人因困的獵物。

　　她還不求饒？！

　　他索性心一橫，攬腰抱起她，讓她跨坐在他的慾望上！
$ X; O. V- R) G
9 ?, D$ B; Z  m# d0 s 　　這動作讓她急抽一口氣。

* Q7 d, h& g+ K0 F4 Z' Q 　　瑾兒嬌喘吁吁，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再脫一件、一件就好了！

　　她的手滑上他胸膛，探向衣襟，急迫地褪下它——

　　都已經到這地步了，她竟然半垂眼，不敢看向他精壯赤裸的胸膛。
4 q+ t; ]" @  X: @
　　沒察覺到她的羞意，韓定波黑眸一瞇，幾乎是從牙縫裡繃出話來。
* N5 D6 ]' w+ s1 h7 L! m8 K1 h- ~  f
　　「妳真的這麼迫不及待？」語罷，他故意收緊雙手，壓下她的腰，與他磨蹭。

: D, H5 N4 ~" t% t 　　「呃……」她難受的輕吟。兩腿間的柔嫩首次感受到如此強大的推擠壓力，教她好難受！

　　「停、停下來——」沒幾下她就受不了了。
% Z9 D1 ]+ m+ n
7 h9 }' O& L" U- w- M 　　他哼嗤一聲，輕而易舉地抬起她，讓她跨坐在他大腿上。原本要她哀叫求饒的念頭，在看到她如此難以禁受的模樣時，全都散了。

　　她氣弱無力的偎在他胸前，才發現原來他也和她一樣，心跳如雷鳴。

　　哼，這下你難看定了！瑾兒在心裡嗔道。
0 D' J) s1 V2 N5 f. |! m( c* q- _
　　片刻，混亂的氣息稍穩，她動了動唇，看似難掩羞怯地柔聲說道：
* u0 h' y( ^. z# u* N4 q
# m0 f+ Y$ C( {! g 　　「我娘常說，男人都是這樣，總以為佔了女人的身體，就可以控制女人的意志，讓女人乖乖聽命。」

# m1 Z) B$ l. t 　　十五歲的瑾兒還不識情滋味，只覺得說這話時心口悶悶的，她老成地嘆口氣，不知道是因為與他再會無期，抑或是因他已停駐在她小小的心房裡。

　　城府極深的韓定波，當然察覺到她話中另有含義。
$ Z  V5 j% _) i8 J  [. t
- Y6 u: I# d) G8 y' Q* |/ u 　　但還是遲了一步。
" R/ W) l# p' l2 k4 s
　　瑾兒動作極快地一把推開他，下了長椅旋即拿起他丟在椅子上的衣物，飛奔至船舫的另一側。
" y) \0 i3 j" d/ [* Q1 f# E3 W, @9 L
, M1 N" _, U0 \2 }' E' Z6 V- V 　　韓定波沒有愕然，只是狠狠瞪著她，看她手裡拿著他的衣物，突然間，他明白她想做什麼！

, v6 r6 P! ^, D$ U. z4 U 　　「該死！妳給我過來！」韓定波失控了，眼中難得迸出盛怒的火花。

7 a: J3 h4 L' e 　　嬌嫩的胸脯因急喘而起伏不已。瑾兒往後退了幾步，直到背脊被憑欄頂住。

　　時機剛好！

2 n4 X8 C2 O4 u# [3 |; i- _ 　　「哼，想教訓我？告訴你，門都沒有！」誰說女人只有被欺負的份？
5 y9 G% b4 {& Y+ d  I
　　「只脫你上衣算你幸運了！」她看起來就像一隻向公獅挑釁的小母獅子，強悍的外表掩飾住她內心的羞怯，她根本不敢往他頸部以下的地方看過去。
. X& s, |! I4 C4 L1 C
3 j- t6 ~7 m4 L 　　韓定波一個箭步上前，但又遲了。

　　「回來！」

8 K  b' E8 \4 f9 a8 } 　　瑾兒在他的怒吼聲中，帶著他的衣物，噗通一聲跳下船去！
4 a! `  y9 \5 G% s
　　※※※※

　　「明天？」晚膳時，言立陽為韓定波帶來一個好消息。

, I' h7 r. f: u2 @ 　　「嗯。朱老闆說，明天盧大為要為她女兒辦一場及笄宴，想邀你一同赴宴。」
$ i8 \% d, X1 H2 @2 Q
8 r9 N# i- L2 A6 q9 c; k 　　「好。」韓定波臉上露出沉穩的笑意，這離他的目標愈來愈近了。「立陽，你這件事辦得很好。」

　　名與利是相連的，都說「名利、名利，先有名後有利。」但韓定波卻是反其道而行。
8 ^) [& u, D& P! ]1 l
　　韓家有今天的家業規模，是他和兄弟們胼手胝足打下的根基。在這個重士輕商、論門望的社會裡，韓定波為韓家想得更遠。
0 i# o; D% O9 b
　　門望高的士族，就算沒有權位也能得到社會的尊崇，這種標準，從前朝沿續至今，其中尤以盧、崔、李、鄭、王五姓士族的地位最為崇高。

  ~$ f) A6 {0 A0 |. l 　　若是能與士族聯姻，韓家就等於集財富與地位於一身，他要從這一代開始，讓韓氏一族成為黃河以北最具聲望的家族。他十五歲開礦、十八歲經商，這是他一路走來最大的夢想。
! ?9 }- g: ^& M. H: {9 d# [
$ J& {" L5 k9 o; W9 p" O) E; R1 g 　　然，世風重門第，韓家雖為富豪，卻是處在「土農工商」社會階級中，地位最低的商人，要與士族交往，得要有門道才行。
6 f) U8 a8 P; M# D) s  K
　　朱老闆就是韓定波的引門人。朱老闆雖同為商人，卻是前朝貴族，所以仍能在江南一帶享有士族般的尊敬。當然，交往的也都是士族人物。

3 o  x6 {" D# g 　　「其實這件事我並沒有花多少功夫。」言立陽解釋道：「我只是跟朱老闆提到，你難得來江南一趟，若是時間安排得當，想邀幾位老爺敘敘。他一聽，就想到那五姓士族之一的盧大為，要在明天為他女兒辦場及笄宴，有許多江南大老都會應邀前去，想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不如就選在明天大家認識聚一聚。」

　　他心裡明白，朱老闆為了將絲帛往北運銷，極力想巴結韓定波，所以才會盡其所能地討好他，有求必應。而韓定波，似乎早就料想到這一點，他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 \1 Z) R, V# _$ Y* K8 c( T3 K
　　韓定波輕笑，說：「若不是由你出面，這件事情不會這麼快就有結果。」因為言立陽瞭解他，知道該用什麼方法，在最短時間內讓對方瞭解他的意思。
4 _% P, X, B7 S+ u1 Y: W3 N# S: c
　　話才說完，他突然想到：「盧大為的女兒明天及笄？」

: P: J/ h. \1 ] 　　言立陽頷首。「怎麼了？」
: Y8 f! k# Y3 j( Z7 m5 K' B- f+ y
- w- J8 b( H( z: h" |( x5 [ 　　精銳的黑瞳掠過一絲驚喜。「今早告訴過你，我要的那『一門親事』不但有著落，而且是談定了。」他胸有成竹。

　　言立陽明白他的意思，他要想盡辦法與盧家結親。

# G0 L+ W, H1 s9 A, a4 b- i& C 　　「你要叫誰娶他女兒？」他卻不知道新郎官會是誰。

　　「你說呢？」韓定波反問他。

　　「我希望那個人是你。」言立陽誠然說道。

# U5 g- C7 O, a# ]1 f4 P+ b 　　也只有在這種私下的場合，他們這對摯友才會暫時拋開彼此的身份，推心置腹的交談。
+ E; F/ s& l' E7 I& U$ A
　　「娶妻何用？更何況，我已經娶過了。」他說。

/ B1 C) Y& m( y" N3 s5 P: P& Q 　　「定波，別老用商人的角度看待人與人的關係，尤其是男女之間。」

　　韓定波睇他一眼，對他的話頗不以為然。「我不像你，天生就是癡情種。」

　　話一落，言立陽臉色微變。他知道韓定波是故意這麼說，好讓他中斷這個話題。他是脾氣好，但腦袋可不含糊。
3 h0 g+ `, m4 p$ X9 ~3 V( M: O5 G
% N7 f" o' {3 E9 h  G& V 　　「對了，你怎麼會穿那一身衣服回來？」向晚回到綺香樓，韓定波正好也剛從外頭回來，怪的是，他身穿一件深色麻布料衣裳，和他出門時的打扮不同，而那是幹粗活的人才有的穿著，不是嗎？
2 q0 n! t; Q0 W( z" u1 e
5 a, e, Q9 O7 R6 L1 N8 T* u+ d: R 　　尷尬！言立陽哪壺不開、提哪壺？！風水輪流轉，這下換韓定波一臉大變！

1 `( `2 v0 I& a: W# o% k/ ?! J1 j 　　「別問！」韓定波面如寒霜，拒絕說明這事。
" m( L1 g7 G/ P% _
6 U  w: e) I0 t8 s 　　他不是生氣、而是難堪，第一次有女人讓他如此難堪。他更不敢相信，當她跳下湖時，唯一閃過腦海的念頭不是要拿回衣服，而是要知道她是否平安無事。

　　當然，她水性奇佳，人不但沒事，甚至在潛游到幾尺外的時候，還將頭探出水面，對著船上的他猛揮手，大叫珍重再見咧！

; }& h- f) ^7 X% n3 ? 　　那畫面他大概這輩子都忘不了。

　　事後，他以「高價」（等於一艘舢舨船的價錢）向船夫買他一身的衣物，才得以「全身而退」。
5 {0 P3 D4 v: y6 I
　　面對韓定波陰沉的臉色，言立陽不以為忤，反而輕笑道：
3 q& g. h- |& i, ]$ L" f4 E
　　「你今天一定過得很特別。」他第一次看到韓定波的臉上沒有流露出商人的機巧與城府，純粹只是為了一件他無以名之的事而惱怒。不知道是什麼事、還是什麼人有這等本事讓他如此？
+ U3 w" {8 g9 n7 I7 M' I" P
1 m* n4 }7 f* c) |, a7 k$ ] 　　韓定波拿起象牙箸輕敲一下桌面，輕嗤道：「你再想下去，我看你飯也不必吃了。」言立陽的心思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不，應該說他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 o/ S1 N. ]% Q% @. v: V* ?
　　唯一的例外，是今天那件事。
, L+ k7 ~3 q9 z, X; o4 h* y3 z
# ~- w" T1 e( a* ~! }; q 　　言立陽但笑不語。

　　呵，這個男人只是單純的被惹惱嗎？
! d9 d; q1 B/ j8 h5 T& ]
% @( v, l$ t1 v0 `# d 　　他懷疑。
* M7 }) T# V: }  f  z2 p
　　※※※※

$ E6 t( C# {- T  ~6 y4 I4 {+ y　　咯、咯、咯——

: v1 m* _& b3 m' g& X4 t: b　　「小姐，妳要不要緊？」小婢女小心翼翼捧著藥碗，在床側坐定。

　　瑾兒，不，她已經進了盧家，從今天開始她叫盧珊珊，是江南士族盧大為的女兒。她看著小婢女端著藥汁，藥味撲鼻，她不禁皺起秀氣的眉，孩子氣地拉起被褥摀住鼻。
" t5 S+ W, k& U! J5 k* i9 t/ _
2 E6 m4 S: R/ ]/ D4 N1 g3 F$ w 　　小婢女見狀，面露為難。「小姐，妳快把藥喝了，這樣才好得快呀。」

! Y9 n# [" o) ~ 　　珊珊猛搖頭，她最討厭吃藥！

　　小婢女急了，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小姐，妳要是不喝，會害我被罵的。」她的年紀比珊珊小，才剛進盧府沒多久就被差來服侍珊珊，她很害怕自己做得不好挨那些大奴婢的罵。

　　珊珊眨了眨眼，心軟了。今早她病懨懨地被送到盧家，之後就是這個小婢女在一旁照料著她。看小婢女如此驚慌，她拉下被褥，貼心的說：
- @1 c( _9 y. B
) h. X' p  ^! l; w: J 　　「妳別、別哭啦，咳、咳、我喝就是了。」她不僅咳嗽個不停，還語帶嚴重鼻音。哎，昨天的行徑害她今天病成這樣！
  ?- B2 ^5 F, @* Q! U7 V
5 n; x5 r: x8 x3 `/ q6 H 　　落水之後，識水性的她當然平安地游上岸，但一身濕漉漉走回家的結果，就是染到了這身風寒。
; j7 W4 s  N' q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個人……粉臉霎時飛紅，但又想到，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小婢女聽到珊珊答應吃藥了，這才破涕為笑。她舀起藥汁餵她，不到幾口，就發現珊珊一臉紅通通的，且緊皺著眉頭，以為是她病得更重了，很緊張的問說：
+ F5 W& e2 X$ V: J) {: o
　　「小姐是不是又哪兒不舒服？」
* c) l* b6 `6 i( f$ g4 _
　　啊？珊珊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竟沉浸在昨天那羞人的情節上！
& l9 z9 F5 Q$ ~/ i+ c4 q
5 O9 f! T1 |- V8 @ 　　「我、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暈，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她說得好心虛。

& T2 a. j! G3 R* W+ |+ R 　　「前廳很熱鬧嗎？」就在她又被餵了幾口藥汁時，她隨口一問。

5 @( p* k7 k" T4 ]2 p% d 　　「嗯，好多客人呢！」都是來參加及笄宴的。但臥病的她根本無法出席。

　　她突然覺得自己更笨，怎麼會沒問出他的名字呢？又忍不住地，想到昨天那個人……

" m! d* h6 P+ L  h. U　　她愈想愈遠。「那人看起來似乎頗有身份，會不會……也應邀來參加她的及笄宴啊？她是不是應該出去看看？哎，不行，她病成這樣，爹不會允許她出現的。」
- b3 W2 I5 A( P0 K: N9 t2 j: F
　　小婢女見小姐又開始不太對勁了，很擔心她會愈來愈嚴重，便說：

　　「大夫說這藥可以分二回喝完，我看小姐妳還是再歇會兒好了，我晚點再來服侍妳吃藥。」

　　「喔。」珊珊來不及回神聽完她的話，只能輕允一聲，微愣地看著小婢女為她蓋好被褥，再看著她手腳極快地收拾好藥碗離開房裡。
" W* }+ W* O0 C: A* _/ q
　　房內頓時安靜下來。

! t% g, ]) Z) v; g 　　沒多久睡意來了，她側個身，將自己埋進被窩裡，臨睡前又忍不住地想起他……

　　和閨房內的幽靜相比，前廳是另一處世界，人聲沸騰，好不熱鬧。

　　韓定波就坐在賓客之間。
% s& Q0 m% t$ A0 F" f+ q) A
　　席位是成圓形擺設，中間有絲竹樂伶演奏，輔以歌舞表演。幾名舞伎正跳著輕快的胡舞，舞影翩翩，流暢似水般。
1 P3 W* X7 X$ [" d
　　坐在韓定波身旁的朱老闆，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一名身形嬌小的舞孃身上。朱老闆圓圓的臉上揚起一抹意會的笑。宴席結束後，他又想到可以為韓定波準備好什麼了。
9 ]3 ?9 B5 {! ]8 [# \: G7 s- G5 d
2 o, S5 Q0 V3 ?; a) L 　　韓定波看著場中央輕舞飛旋的人兒，不知怎地，腦海裡不斷浮現出一雙清靈的眼眸，以及一張漾著甜甜笑容的臉龐。

　　除了名字，他對她一無所知——

　　韓定波無奈一笑，他從不把無利可圖的事擱在心上的。更何況只是一場短暫的相遇罷了。

　　一切都結束了嗎？

　　應該是的。但，情綠卻總在出乎意料之外的時刻——
6 U$ @( m0 n- M& [
+ F4 C6 u* t4 L8 i9 ~# G6 t　　再現。

chocolat

第三章
& A: j5 I5 P1 _$ `- `, N& A
$ F& ]; B3 Q$ b  ~ 　　三年後——
+ [  ]2 n: _% p* J' c5 s
! l( M# S( _$ V8 A　　春風習習破宮桃，殘雪才消。

　　精工華麗的庭園，曲折疊層。長廊曲榭，輔以假山大石、小橋流水，迴護著其間數幢雅致的樓閣。韓家府邸雖見處處雕琢，卻是濃淡相宜、疏密得體。

9 L- b( e. h% p# j2 \ 　　傍水臨池的一處樓閣裡，正商討著一件終身大事。

8 j8 e% f, b5 m5 }. v4 k 　　「要我成親？」韓定洵一雙男子之中少見的靈秀美眸眨巴幾下，食指指著自個兒的鼻尖，一臉的不可思議。
3 z* j* z1 U7 ?) E
7 i6 ^! {/ G+ x: d7 v' J 　　韓定波坐在案前，對他的反應視若無睹，僅頷首以對。

　　「你是在開玩笑對不對？」他再問一次。

　　韓定波冷掃他一眼，耐住性子說道：「你明知道我計劃了三年、花了不少代價才談定這門親事，假得了嗎？何況，跟士族聯姻對韓家有多大的幫助你不會不知道。」
7 u2 D/ o" Y# \6 w
' Q$ V4 p# q" [  L& b/ Q1 Y 　　「我當然知道。可是對像不一定要是我——呀——」韓定波投出一記警告的眼神，讓他話說到一半卡住。嗯，被看穿了！沒錯，韓定洵是想推到韓定波身上。但他又極快地轉了對象——
4 `% {* S+ W3 ?, j/ q9 b* r
' X( Y( z. N2 J( C1 L　　「對了，可以叫三弟娶！反正他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你看他負責的韓家礦業忙成那樣，根本沒什麼機會找女人，就給他啦——」兩手揮了揮，這下可賴定了吧？他想。

　　二十多歲的韓定洵，生得眉清目秀，卻有著武人般結實修長的身軀，一雙漆亮的黑眸掩在濃黑的長睫之下，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俊秀中還帶著一股天真的氣息。輕綻俊顏時，眼神中透射的溫柔，更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與他親近。
) H- Q, P& |4 {# Q' O$ V5 t3 }
8 K/ V! h' b7 d& V: u  T 　　「三弟的親事我自有打算。」長兄如父，親事理當由他來決定。

0 ?; Q  Y& b1 Z) {3 b7 j% O8 s 　　韓定洵在心底暗嘆一聲，無奈的眸光稍閃即逝，旋即露出白玉貝齒，瞄了一眼站在他大哥身旁，才剛滿十歲的小侄子，說：

　　「那就替暨堯安排、安排好了。」

　　「二叔，這是婚姻大事。」韓暨堯皺起清秀的眉，少年老成的他一臉嚴肅，覺得二叔不該視婚姻為兒戲。

　　「嗔，小老頭一個。」他笑嗤韓暨堯一聲，轉身朝言立陽身旁坐下。

( F7 t6 t+ E2 D$ E4 W# |& p4 ~% q  U 　　「不然就你囉——」他指著默不作聲的言立陽說：「反正大夥兒早把你當成是韓家的人了！」
5 f+ N; r. J8 d+ K7 m. R/ W. }$ w
　　言立陽微笑不語，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定洵，旁人或許不懂你，只以為你風流成性、嗜女成癖，但大哥我對你可清楚得很。」不然也不會容許他在這兒胡鬧了好一會兒。
1 L) G; @: G4 e9 I" F$ a
( l+ d# z: J5 }& j) v1 B) `# \/ B- g 　　「哎，真要我成親？」他還是不死心地再問一次。

　　「廢話到此為止，你就好好準備做你的新郎官吧！」韓定波言簡意賅地結束他們的話題，旋即和言立陽討論起長安十二商行的生意。

　　長安十二商行是韓定洵名下的產業，但聽到如此晴天霹靂的他，一點也不想加入他們的話題。

# S5 G( |- U+ V% E5 W* T 　　天啊，他享盡風花雪月的日子就要結束了嗎？嗚——
7 y$ n5 d7 `! X6 D& d
　　他怎能答應！

! `7 T: y  x+ s5 G: d7 T 　　※※※※

: p3 R) H8 _+ _9 y: x9 U　　洛陽東市，萬商雲集，車馬軸湊，畫夜燈火喧嚷不絕。

0 X. I, D3 @2 L: q 　　「宜春苑」緊鄰繁華東市，氣派的檀木正門包鑲著金泊花紋，告示世人這裡是最高級的逍遙場所。

　　位於一處僻靜角落的雅房裡，婦人坐在圓凳上，像是在閉目養神，卻又唸唸有詞，間或發出舒適的嘆息。婦人擁有精倫的五官，眉目間儘是嫵媚風韻，教人看不出實際的年齡，她是「宜春苑」鴇母桂娘，底下的姑娘都稱她一聲桂姨。

( Q8 l$ _7 l2 Z 　　「盧、珊、珊……嗯……盧、珊、珊……嗯……」站在桂娘身後的女子長得和她頗為神似，看起來又比她年輕許多，正技巧熟稔的為她按摩背部。

　　「盧珊珊這名字挺好聽的。」桂娘邊說邊側過臉，拍拍她的手，要她停下來。「怎麼會跑來洛陽？我以為妳人應該在長安。坐。」這是她們母女倆六年來第一次相聚。
' E' ?$ r; L* ~; l9 ~1 F6 M
　　「呵，娘怎麼什麼事都知道？」甜膩膩的嗓音一如當年，只不過青澀小女孩已蛻變得嬌艷如花。盧珊珊在她娘身旁坐下，順手從桌上水果籃裡挑起一顆珠王葡萄放進嘴裡。
. I2 P5 J* x0 A4 f4 V" r& J
　　「我知道的事可多著呢！妳爹已經幫妳安排好一門親事，對不？」
" O$ t; @: d( r! F; Y+ S- ^
　　話一落，珊珊同時頑皮地將葡萄籽用力吐出，絲毫未差地落在放渣滓的小茶盤上。

　　桂娘蹙起細眉，睇著女兒斥道：「沒規矩！」
' h; P3 a! D9 h
　　「哈，好玩嘛。」教人難以想像，這麼如花似玉的黃花大閨女，竟會有如此孩子氣的舉止。

　　桂娘食指點了點珊珊的粉額，說：「妳這丫頭，一定是人前一個閨女模樣，人後盡做些鬼靈精怪的事！」

1 {  Q* d' P" L' o- W2 F2 \! j 　　珊珊拉下額前的手緊緊握在手心，笑燦如花地說：「人家都說母女連心，果然沒錯。」甜甜的話語，輕易地就消彌了嗔斥。
/ T0 V7 [7 b" |" Q) z0 h0 ]
　　「見過夫家的人了嗎？」做母親的，還是又繞回最關心的話題。
2 F$ h: C( P3 a/ h. \2 b- x
　　「沒有。」笑容倏而消失。「不過也快了。」她說，不帶任何情緒。
8 @8 f. H5 x6 w
　　盧大為因女兒即將嫁到韓家，准夫婿又是京師名人，因此特地安排她到長安參加皇家春日宴，想讓她進入皇系的上流社會，為日後的關係鋪路。

　　韓家差人照料她在長安的一切，然後再安排她來洛陽，名義上是邀她到洛陽一遊，實際上是韓家二公子想見見她這個準新娘子。

+ E$ n; m0 |- X5 O; Q' L4 G8 Y) C 　　「要不是娘在這兒，要我大老遠跑一趟，我才不願意呢！」說罷，再丟進一顆葡萄進嘴裡。
8 @& }0 R1 D! }2 ?
　　桂娘輕笑，她瞭解女兒的個性，知道她一定還沒到韓家，就先偷溜來「宜春苑」看她。
9 x. S& {" t$ T4 i) [: r
　　「聽說韓家費了不少功夫才談成這門親事。」桂娘關心女兒，雖與盧家沒有來往，但到她這兒的都是些赫赫有名的人物，要打聽盧家的消息並非難事。
1 W2 i% Y* r7 p, s1 m
　　「噗！」葡萄籽又準確無誤地落入小茶盤裡。她吐吐小舌，朝桂娘做了個俏皮的表情，搶在她責備之前說道：

* m" B/ V9 \6 u2 w  J7 Z 　　「這門親事當然費功夫。妳想爹怎麼會放過這個從天下掉下來的大金礦？」

9 B6 }6 \, g! I( V( y0 k 　　說穿了，她的婚事只是一樁買賣，不，應該說，從她爹願意承認她這個私生女、願意接她回盧家那天開始，就計劃著以她的容貌為籌碼，讓盧家在聲望之外，再擁有更多的財勢、權力。
# Q  H' G( P$ `$ }5 E
　　這些都是她到江南之後，六年來一點一滴看出來的。韓家的人就正好出現在最恰當的時機，而她也明白，對方要的是什麼。兩家是互謀其利。
! ~) u7 W+ P/ X
　　珊珊察覺到她娘發出一聲極輕的嘆息，旋即輕綻笑顏，為了不想讓她娘擔心，於是又說：
2 a: A1 G: }3 o" v/ s; A! n; j" T4 ?
4 T! A$ k& G2 w3 c' n 　　「就算爹有所求，但他這些年來非常照顧我、疼我，我猜想他一定也是顧慮到我，才會拖了三年才答應這門親事。所以人家才會為了他乖乖地去長安，然後又為了妳乖乖地來洛陽呀。」
# o* b6 z$ \$ \4 I1 d% s
" m$ p. a& U( |# s 　　桂娘瞭解女兒的窩心。「女人就像絲蘿，要生存就得要有個依附，話又說回來，妳爹利用婚事，我又何嘗不是利用妳爹，好讓我的女兒有個衣食無虞的環境。」若不是如此，娼家女兒到最後還是脫不了娼妓的身份。

  }" B8 U( A  O/ E 　　這也是盧珊珊從小就明白的事。

- `. v$ s# c' P8 a: R! ^) `7 }+ m 　　「我知道妳是為我好。」
  H+ N& w! t) U3 s; F1 V
9 f: ]1 Q4 V3 v8 h' Q, G3 Q 　　「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要讓我的女兒過好日子，然後嫁個好人家，得到幸福。」
. @2 h( O; C" z- v8 R+ g
3 Z0 r. O3 n/ @; t& i4 M) ? 　　珊珊嗯一聲，說：「爹給了我優渥的生活，韓家是個好人家，所以我會幸福。」她的口氣很肯定，但內心卻不斷地在否決自己。

　　她是在安慰她娘，還是在安慰自己？

　　「哎呀，我怎麼淨跟妳說這些？」桂娘想到什麼似的，起身說道：「娘能再見到妳就心滿意足了，妳還是快走吧，要是被人發現妳來我這兒，可不好！」
6 ^1 `  u  N/ D7 P
5 Q! Y$ ^5 C- r& c$ a6 m 　　當年先讓盧珊珊在蘇州藏身三年，還換成現在這個名字，就是怕被人打聽到她的出身。士族重聲譽，容不得半點瑕疵。
9 @' s  j2 g( Y
9 Y& \7 |( h. O 　　「娘——瞧妳緊張的，妳女兒精得很，才不會做沒把握的事，不過時候也差不多了，韓家的人還在等著我。」起身時，突然想到一事。她說：「娘，我想問妳一件事——」
6 [, T% }& R" v* `  h9 L
& v- C0 [2 G; U: K; U7 O 　　「嗯？」

9 l9 I* g  \8 ~( G  M4 M" U 　　珊珊頓了下，柔聲問說：「有、有人讓妳放在心上好多年，都一直記著嗎？」
, x2 ], M  f" x. q! A, j
  ~8 t) p8 Y6 p8 o* Y  q0 e, L 　　「當然有。」
6 Y. F1 o8 X: k' N, y
* {! O  t, q2 h6 x3 E# {% S* F 　　「誰呀！」晶亮的眸子透著好奇。
, @0 q3 t' A7 ^" P! _
4 \" u! n, ]. W6 ]' u+ K+ e 　　桂娘拍拍她粉嫩的臉兒，笑說：「當然是我的寶貝女兒！」
/ j) P8 m% T7 ]" g
# }0 n% c% X$ |8 L0 R 　　珊珊皺了下俏鼻，做了個理所當然的頑皮表情。

　　「那還有沒有別人？」她再問。

- L; G5 u/ z+ W' ?6 Q5 R1 D 　　桂娘好說也是在風塵中打滾過來的人，她嗅出一絲怪異，卻不明問。
. I; }$ p# r" ]1 B4 J# I
　　「嗯……妳問還有沒有啊……」她很認真思索了下，像是突然靈光乍現般，說：「還有一個！」

! @0 ^8 t' q# b' f3 v 　　「就是妳小時候常跟他家兒子玩的那個李員外，他跟老娘借了五千兩之後人就跑了，我記恨到現在！」
8 z3 B* G) D3 `" ]5 y
( b' ^: I, s$ L0 _% r( B7 G9 k 　　珊珊聽了噗哧一笑，說：「是他啊？我記得。」但並沒有出現一個和她心靈相觸的答案。

　　時候不早，她必須離開了。
5 L7 y% ^! ?3 }' |( ]
　　「娘，我先走了，回去前我會再來看妳。」
' n/ Q6 v% @7 j
2 Y5 L. m% E! `0 g6 R 　　桂娘微笑頷首。「妳方便就好。」
' {  T" W* B9 u- j1 `
　　送她到門前，桂娘終究還是忍不住，再脫口說道：「女兒，當妳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在心裡對他念念不忘。」今日一見，她知道女兒已經不再是那個當年聽從她的話，跟著她爹到江南的小女孩了。
5 u# P  S4 s7 O4 I5 T! A
' X: `- G$ k# p  b 　　所以，她不願意刻意刺探她的心事。
- I. w& C' w1 I* Z
　　盧珊珊停下腳步，偏過頭一臉深意的看著她娘。

, F: \, R- B7 }, K1 x 　　「我明白。」

　　※※※※
* z  i: c! M; u$ D( D9 e9 c7 K
　　傍水臨池的一處樓閣裡，憤而擊案的聲音如一計響雷破空而出，毫無預警地，劈亂了韓府於午後慣有的幽靜。片刻，那足以燎原的怒火，教園內僕役、婢女如無頭蒼蠅般，慌張張地四處竄逃。幾名膽子較小的婢女，邊逃邊不住掩面輕哭了起來。

　　滿園瀰漫著如箭在弦上的緊繃氣氛，連庭院裡的百花香瓣、松竹葉片也受到影響，不禁縮起花蕊、斂住葉尖，只剩蒼籐莖枝抖顫顫。

2 D- r9 N+ ?* r4 ~ 　　「怎、怎麼辦……留言公子一個人在那兒！」

　　「還好有言公子在，這事兒除了他，誰能頂得下來？」
  J% Z( j7 i/ l) L# {; Q8 q
5 \0 N1 L/ J  ]/ J1 i2 s 　　「嗯……言公子人真好……」腦海中頓時浮現言公子平日親切待人的模樣，小婢女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少女懷春的嬌態。
) E# w7 B, H. P# z/ u$ F
　　「妳這丫頭，現在不是耍花癡的時候，還不快到前頭準備、準備？」

( c9 B, q# F! u* |  B 　　「對喔，快！盧小姐還在前頭等著，嗚……」小婢女想起之所以倉皇奔逃的原因，忍不住又飆出淚珠兒來。
1 F" s: j$ H& A$ d* |8 X# i
　　霎時人跑魂飛鳥獸散，園內一片死寂。
; p, r- n3 X$ z
　　俄頃，春風又襲，園內幾株蒼松修竹稍稍傾枝，似乎也想學著躲在園外的眾人般，窺伺樓閣內的動靜。

- k0 `. E# @* X6 @9 l( A 　　是的，韓定波很少發這麼大的脾氣。

$ V# x2 m9 f' r) m 　　「他這是在做什麼？！」韓定洵的留書「啪」一聲，被他往桌上一摔。
1 u/ {! g. Z( c& @4 n
  P. A* ~% b! q( Z, i0 Q3 F$ M 　　言立陽也是一臉尷尬與為難，只能好聲好氣的安撫滔天怒氣幾乎快掀翻屋頂的韓定波。
% s" R$ d/ u5 h. _) \
　　「定波，你明白定洵那個人的性子，你也說他是天生的風流骨、嗜女成癖，咱們城裡城外哪戶人家的女兒沒被他摸過小手、親過小嘴？要他成親無疑是要他的命，他會逃家，嗯，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 u% p! e4 K  l1 @ 　　「哼，理所當然？」韓定波眉目一凝，迸射精光。「那他早先說要見人家盧小姐又是怎麼一回事？現在人都來了，我怎麼跟人家交代？」更重要的是，要是影響到婚事，他絕對饒不了他。
! F& _6 A- T( c$ ~& z* }8 H5 t
　　韓定洵早就料想到這點，所以在留書裡還很自以為「貼心」地替韓定波想好辦法──就由他出面娶了對方吧！

8 _; O3 Y- _6 ?% J! u0 R  y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言立陽也看過留書，知道韓定洵的「餿主意」。
/ r% K) Z( u) k  I) L
# G2 ^! d& \1 \6 a% f 　　「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他，我非抓他回來成親不可！」
1 X; l2 |7 e3 G, q! D
　　言立陽輕咳一聲，說：「嗯，我是說盧小姐人還在大廳等著。」
* u! S( w8 \' U" D4 h( U; Q! N
9 Q! d6 P5 Z! _% P* N5 D 　　「我去想辦法留她下來，讓她待到定洵那小子回來！」不然，邀了人家卻爽約，這事若讓她傳回盧家，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9 |, j& h+ D! w: W1 m8 V 　　同一時間，韓家大廳裡，氣氛也是有點尷尬。

　　天啊，她怎麼還在盯著他看？

# s: X4 f9 s# e1 k0 {, [9 P3 l 　　韓暨堯再偷偷瞄一眼他未來的「二嬸」，雖然他知道這女人成為他二嬸的希望並不大。要不是言叔叔要他先過來打聲招呼，不然──哼，他跟爹一樣，才沒那閒功夫去理會女人家！
( n+ N$ n" l; n5 C  V, m
1 w& V- F! |3 O! a  s( U# ~ 　　俊秀的眉又不禁皺了起來，思忖著，要不要叫她把嘴巴稍微閉上啊？這樣呆呆開開的，好難看！

　　十歲的韓暨堯還不懂得欣賞女人的美，盧珊珊見到他，整個人驚詫到櫻唇合不上。鮮潤潤的殷紅小嘴微啟，教任何男人看了都想一口吃了它！但在他眼中，盧珊珊只是一個嘴巴閉不上的女人罷了！

% A7 j5 E2 T+ R7 d" J 　　而她，盧珊珊，真的是愣傻了。
" O5 K3 V; z. x# B
　　眼前這個小男孩怎麼和當年那個男人長得這麼像啊？！
- ?  T5 m/ M. O
7 V; e: A6 y+ j# q" q7 R 　　往事歷歷，她不禁臉紅心跳起來。每一個細節她都還記得。

　　「你說你叫韓暨堯？」她問。心想，他不僅長得像，連神情、方才跟他說話的方式，都和那個男人好像！像是刻意模仿的。

　　「是。」韓暨堯簡單又不失禮貌的回答她。

( f1 {; G  D+ F, z( Y3 v; z, S 　　「有沒有人說過你跟誰長得很像？」她再問，心不知怎地，愈跳愈快。
- E9 d  e2 G9 I7 s
5 v" A& F/ N# }6 n9 o 　　「有，像我爹。」韓暨堯心想，應該是吧，因為大家都這麼說，而他又沒見過他娘，無從比較。
+ K9 @1 C& c3 b6 T5 A& A# G
2 q9 V& w& O% G2 T6 p. b, { 　　盧珊珊輕抿嘴角，這男孩一定很崇拜他爹，提到他爹時黑瞳會突然耀出光。他爹應該就是韓家大哥吧，她聽爹提過這個人。

0 r! [9 n" n! x1 ~9 O 　　突然間，愈來愈快的心跳倏然抽緊。腦海裡浮現毫無根據，卻又附有邏輯性的聯想——

, K" u  G& Q4 b　　這男孩酷似當年那個男人，這男孩又說他長得跟他爹很像，那麼，那個男人和這男孩的爹會不會是——

: F4 y5 L8 @; {. X3 f8 I　　碰、碰、碰——自己的心跳聲為什麼這樣清晰、跳得這麼大聲？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到幾乎要躍出胸膛，尤其是當她親眼證實時。
; j1 ?  i, }) _1 [
" c+ n( D" M1 s4 e& X! U: W" _% D, ? 　　她懷疑，自己的狂亂的心跳是不是在韓定波走進大廳的那一刻──終止。

chocolat

第四章

　　原以為即將終止的心跳，在觸及他陌生看待的眼神時，倔強如她，極力要求自己回復正常。

　　兩人四目相對，她詫異，他卻平靜。
/ E& f* z' k' o* Q; h( c
　　他忘了她嗎？
" C) {6 g1 E: l# r
  }' R8 p6 N, O$ w" T! \* J. b2 Y 　　他怎麼會在這裡？！

' k, H( I, O/ C 　　「爹。」韓暨堯看到他爹走進大廳，起身相迎。
# k# m* x' {; Z: i
. e/ c' ]- Y7 O 　　盧珊珊怔望著韓暨堯，他真是他的兒子？那他……不就是她未婚夫婿的親兄長？！

　　老天爺在對她開什麼玩笑？
/ N1 B) P3 {0 W5 b& L
5 U) C* V/ ?  K) P/ m1 O; @ 　　喉間的窒息感越來越強，她好想大口喘氣，衝出去大聲尖叫——
9 F- `  {6 a) ]/ @2 ~" x% W
, S. y) q% P3 Z* E! i　　這一切都亂了。

. G2 Z5 _) V+ @% i0 `' b 　　是什麼樣的緣由，讓兩個看似沒有交集的人，再度相遇？

　　是上天在定的緣分？還是命運無端的捉弄？
+ F  i$ P" _2 Q9 x, [
　　韓定波的臉上不見任何情緒，沉穩且客套地說：「盧小姐一路辛苦了。我是定洵的大哥。這是立陽。」韓定波一直把言立陽當成家人看待，因此理所當然地介紹他。

　　她是在看戲還是在做夢？

" b4 d$ [8 K. V& b& ` 　　珊珊起身朝兩人福禮。仍處於驚詫中的她，僅能被動的回應。

　　他怎能如此平靜？態度如此陌生？像是——第一次見到她！

4 f. z9 Z- G$ I+ [5 p3 ] 　　就只有她像個呆子似的，整個人愕傻傻！

# o; G/ [6 V  L 　　不，不對，不該是這樣——

　　「讓妳大老遠跑這一趟，真是辛苦妳了。要是有怠慢之處，還請盧小姐多擔待。」韓定波還是很客套。

1 G! s6 q5 b( _! x5 s& b0 p 　　「韓大哥您客氣了。」她稍回過神，故意凝了韓定波一眼才說道，舉手投足間具十足的大家閨秀風範，這是她人前的模樣。

5 w& {, d- R) ?2 u3 e( X 　　鎮定！盧珊珊在心裡不斷對自己說。她要好好思考一下這個狀況，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和她原先設想的不一樣。

　　她不能在這時候慌了手腳。

　　「呃，長安商行臨時有點事，定洵趕去處理，大概遲個幾天就回來，我已經替盧小姐安排好廂房，妳不妨先住下，等定洵回來再好好招待妳，帶妳到洛陽四處走走看看。」

0 a" U& Q% V! e9 Z* U' E0 @ 　　夠了！他實在是客套得不像話！盧珊珊好惱。三年來，她常常夢到他們再相見的情況，但都不是這樣。

5 A, r0 [+ g9 H9 R' {+ [2 A! N/ | 　　為什麼他可以如此平靜？不願意接受卻又是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他早已經把她忘了！

　　不行，他怎麼可以忘了她？盧珊珊孩子氣的一面又在作祟了。

0 ]) s1 v* a; M: s 　　現在她該怎麼辦？
, L6 E: j2 E" O7 y2 \
0 m8 c+ {& U& L. v0 [! b 　　她毫不避嫌，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直瞅著他，這舉動像是在對全天下的人宣告，他們倆不是第一次見面，早在三年前她就遇過他——
* n5 x" _/ F. Y0 D2 t
) H3 D, D1 K1 M" e+ ~　　至今不忘！
, A( d/ ~: M7 ^3 m2 d
% K" A1 S7 @3 f" I) t 　　再深吸口氣穩住自己，方才的小男孩就站在他身旁——
* S! T5 P* [, n
　　「對了，怎麼沒見到韓大嫂？」珊珊瞥見站在他身旁的韓暨堯，脫口問道，渾然不知自己的口氣有多酸、問的話有多奇怪。一心只想到他既然有個兒子，怎麼會沒見到他妻子？

7 l5 V1 v& y; a! F. U 　　她只記得他的人，卻對他一無所知。

/ E) z$ F1 W( t, P2 c! N( l 　　「她在十年前病故了。」韓定波的口氣很平淡。

　　對了，她想起爹好像曾跟她提過這事——韓家老大一直未曾再娶。
; T2 o+ r2 z! N- I& b6 ?
$ g2 r% r: i1 Q1 l, j1 A9 a! A 　　奇怪，她怎麼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8 C3 L# B5 e+ k. n+ A6 k: p- s
　　氣氛有點悶，空氣中還瀰漫著一絲尷尬。倒不是因為珊珊提起了什麼傷心往事，而是幾句話下來，她與韓定波之間似乎被一條無形的線牽引住，卻又同時彼此拉扯著。

  T2 D, q4 b: H2 d  g3 o 　　兩個人都是臉上一種心思，心底一種表情。

　　而且，他們是不是完全忽略了旁邊還站著兩個人啊？
( L2 O  w* n4 B* q2 D, R9 Y5 i
　　言立陽藉故輕咳一聲，提醒他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聊。他發現韓定波雖然看起來冷靜依舊，但以他對他的瞭解，他對盧家小姐的態度，是有點失常。
- J; i# J: ~/ J# J$ ~
1 j# l, K* X, V7 p  U2 [( g 　　「請客入坐」這麼簡單的事他居然忘了？
2 m& O4 Q* F: c" x  o5 j, X) S
　　言立陽真是咳對時機，不但讓兩人之間的尷尬稍淡，也讓盧珊珊深凝的眉心全然化開，甚至可以感覺到她嘴角噙著一抹若有所悟的笑。
; ~& T( Y) V) K/ }+ P
" M- C: e/ I) e. l$ F 　　「那珊珊就在府上打擾了。」她委婉說道，同時在心裡下了個決定。
1 w# w  I1 d% C2 X$ @0 y& w
　　她原本只是來見見未婚夫婿，虛應一下便打道回府，想不到，竟出現如此大逆轉的情況！
: j' J/ p, i, A! ?! d: j3 O# V
6 E3 A% w8 r. s2 k 　　這個男人……她一直放在心上，從沒忘記過他。兩人明明見過面，還做過那麼親密的事，她說什麼也不相信他會不記得她！
& G2 j. E. S6 L! A
2 `5 C% x( I# j( }6 S! O; | 　　三年來，她的容貌根本沒有多大的變化，最多只是變得更美了呀！
- A5 i, O* i! B) f8 X. E# ?
( N; v9 F4 \* t" |! E( F7 x3 G 　　這只會更加深他的印象而不是陌生成這樣！

8 J4 k" N; Q9 S 　　故意裝做不認識，好化解當年的尷尬嗎？還是和她一樣，到現在都還記得船上那件事啊？
( ^2 k* d! m; G8 [# }& j# k: L( \8 r
+ q$ v* [( d0 ~* g5 A7 d6 ~ 　　他一定記得她！

8 ^) _6 n1 z+ |3 Z  \- j: p6 h 　　「盧小姐，真是怠慢了，請坐。」薑還是老的辣，韓定波也察覺到自己失態了，旋即改變態度，親切了起來。

　　「韓大哥，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叫我盧小姐太過生疏，不如直接叫我珊珊就行了。」甜甜的嗓音裹著溫柔的話，任誰也無法拒絕她。

! t* l6 r8 F! r/ S' o: p5 m 　　哼，想跟她裝做不認識，她就愈想和他更親近！
$ L9 r2 q' Y" U' _+ I* K
　　「好。」韓定波從容不迫，答得乾脆。深如黑潭的眼瞳，瞧不出任何蛛絲馬跡。「珊珊，就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有什麼需要就儘管說，立陽——」他轉過頭朝言立陽吩咐道：
' e+ ~( }+ O( k% t' v
　　「差人帶珊珊到她的廂房。」一句話結束這場尷尬。

4 c+ r8 J$ C' k1 O9 V! G! Z 　　韓定波完全不著痕跡，就讓她沒有機會再做出任何的回應，只能順從他的指示——而她是客，又拒絕不了。
3 E1 f& ]5 @" p
$ |8 H1 @6 A& B6 i( N+ {& v% U% c$ a2 B 　　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她清楚得很，他是壓根兒不想再和她說話，是怕露餡兒嗎？

　　從那之後，她連著好幾天都沒有再見到他。
" b& _( x+ B* q4 `$ r% S& M/ q
; a5 P8 x7 y- ?- ? 　　※※※※
3 `4 w7 O9 ~0 [% _8 I
7 H" {5 B9 s$ k  Y& s　　宜春苑

+ k! o; O+ z" m 　　「我以為妳打算回去了。」桂娘說。不然怎麼會再來看她？
- j& l6 w) h# o- J4 E, x4 z
　　她們母女倆沏了一壺茶，好整以暇地在房裡閒聊著。

$ P3 t, j8 d3 s# Q# f6 h2 N9 }* Y& T: Z; @ 　　「我原先預料也應該是這樣。」可是遇到了他，她說什麼也要留下來！

: b: o: {7 V0 G9 X7 l4 @. j 　　纖纖素手捧著瓷杯，左右搓弄，她嘟著嘴，不開心極了。嘆口氣，她放下瓷杯，悶悶不樂地問說：
& @+ e2 o' l& p) D( h+ s
, j0 A9 C5 a8 V3 o! | 　　「娘，用什麼方法才能得到一個男人啊？」她已經五天沒見到韓定波人了。
$ j' x6 g- r+ {- J; ]0 [# U. K
+ Y- `+ C$ B+ k1 X8 N 　　五天，足夠讓一個人想清許多事。

　　她確實沒想到，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人，竟是自己未婚夫婿的兄長。
( Q* b/ U' \4 L, W9 j8 l) J5 K3 A
　　是命運在捉弄人嗎？不，她不怎麼想。

　　當年偶然巧遇，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見到他，如今再相遇，不是命運在捉弄，而是老天有意的安排——
1 I' _+ c7 D- Q8 r5 g" t9 b
' b) Z/ n: n  P0 |　　給她一場戲碼，要怎麼演，決定權在她！即使這男人一開始就表明態度，完全漠視她，只把她當成韓家未來的媳婦看待。
# }  i6 J0 _2 w8 t2 u& L6 a- d
　　但她依然不改初衷。

　　「女兒，妳不覺得應該先告訴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她聽得一頭霧水。「妳……跟韓家的親事出了問題？」桂娘刻意拐個彎問，不然她問跟「男人」有關的問題做啥？
) }' h6 h% H/ A( v5 Q1 h8 l
　　「沒事。」

4 r. ~/ `$ Y+ m- t$ ?" _7 L 　　「真沒事？」桂娘一臉懷疑。

　　「我只是隨口問問。」其實她心裡早已有譜，只是一直見不到他人，好煩吶！

1 q+ I* C0 f& m6 `7 k$ o 　　「喔，沒事就好。」桂娘瞄了她一眼，眼底藏著幾分洞察人心的世故。
9 w' T- q. K( u& C
　　「欸，對了，妳剛問說要怎麼得到男人這事啊……問我就對了。那還不簡單，用『身體』呀！」想當然，她就是靠這吃飯的！

# T  s& y" _! k' J1 k  T 　　原本扁著嘴的珊珊，聞言輕笑一聲，嗔道：「才不要，用身體得到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很江湖的口吻。
0 y: |7 J8 K7 Q0 g
6 t1 v3 o0 p0 H7 @2 W5 R6 { 　　「唷，妳想學人家充好漢啊？行，那就用武力逼男人就範吧！反正『強摘的瓜最甜』！」

5 }! J/ Z; L- l' u! Y! _+ i; C 　　啊？珊珊愣了下，旋即明白她娘是在說反話，噗嗤一聲，母女倆笑成一堆，各自想像著男人被她們「用強」的模樣──一個是被綁在床上，一個是被吊在樹上，然後再被嘿嘿嘿……以下跳過。
3 H1 v3 @5 V, y9 L( N* E+ u) n
　　哈哈哈──
: s% v# I) x( P# b$ ], o" \) r2 `
　　桂娘快笑岔了，她輕撫胸口稍微喘口氣，頗富意味地輕睇珊珊一眼，問道：「女兒，換娘問妳一件事——」
" [2 d, i- r; N! B! V3 s6 l9 S
% T) f. t* W( X5 T0 t6 Q 　　「嗯？」
! C7 }' D! S$ d" |2 a
　　「妳真的一開始就打算乖乖地嫁到韓家嗎？」不具世故、不具刺探的口吻問她，桂娘知道只有這樣她女兒才會說真話。
  x7 o7 t$ N: R9 n$ S
　　她的女兒變了，從上一次看到她就察覺到的。在父母面前乖順的她，其實非常有自己的想法。

　　瑩亮的水眸往旁飄了下，又極快地將視線調回桂娘身上。她神色篤定，說：
* o7 q" [* C% O& M# Y: X2 W
　　「就算早先有什麼想法也都過去了，現在的答案是，會。」不管之前她有什麼計劃和打算，這一切都在見到韓定波的時候全被打亂了。現在的她只往前看，只想爭取到他的青睞。

# i6 i" {7 j% ] 　　「妳變了。」桂娘說出心裡的想法。「不再是當年那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了。」
- p1 x. o8 c% G
7 i* `: [& u3 b) G' r5 Q& w- o- \ 　　珊珊眨眨眼，故意誤解桂娘的意思，撒嬌般的說：「哎唷，人家都說女大十八變嘛，我變得更美也是理所當然的呀！」

　　「妳呀——」桂娘習慣性用食指點著她的粉額，輕斥道：「就算什麼都變了，愛『耍賴、耍嘴皮、耍把戲』的個性是絕對不會變！」

　　珊珊握住桂娘的手，窩心的拉到胸前，笑說：「人家都說母女連心，果然沒錯！我就是要用這副個性得到我要的男人！」

　　桂娘微怔。她不是說要乖乖嫁到韓家了嗎？
" J. N$ O# h+ |: d; ?( h5 A
　　珊珊明白她娘的疑慮，只說：「娘別多想，妳儘管放心，我下次再來看妳的時候，就是韓家的人啦。」

! K9 B  l( L% q' _3 e* d 　　她真有把握？
- `9 \) j: r1 |! b
' A& M% h( s4 W; j2 l8 i 　　※※※※
1 v$ G8 s3 k/ W/ [7 W+ I3 d
1 P, W5 ~6 o2 z. x& M) S  [  \" u. S* }　　傍水臨池的樓閣裡。

! v5 V& c; K- o2 o 　　「還沒找到他？」詢問的口氣裡隱藏著盛怒。
7 V& |9 W$ |7 p" P* a
　　「我已經派人往北邊找，他可能是跑去定睿那兒。」韓定睿，韓家老三，負責韓家在北方的礦業。

　　「就算他躲進礦坑裡，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啪——怒火難消，他只好拿桌案出氣。

1 w9 ]3 d. \0 e3 j" n- X3 F$ \ 　　言立陽直想搖頭，可惜了這上好的檀木桌。

　　「定波，有件事我一直想說。」他頓了下，看一眼韓定波，知道他願意讓他繼續說下去。

　　「跟盧家的婚事只是說定，又還沒下聘，其實還是有轉圜的餘地。」
2 s" J7 w4 j) \3 \( l  f
　　「你要我退了這門婚事？辦不到！」

　　「不，我知道這門親事對韓家的重要性。韓家的未來，還有我們與京城的關係，都能靠這門親事而獲得更大的利益，只不過，你是不是可以考慮——」

) U9 u. F: E0 d, r1 d& \' O$ I 　　「沒什麼好考慮的。」韓定波決定不讓他再說下去，他知道他後面想說什麼。「把定洵找回來，所有的事情就會有圓滿的結果。」
1 m& z8 l) z6 k" E
) _2 @. e/ A- N4 g 　　言立陽知道勸不了，現下除了找回韓定洵，似乎沒有其他的法子了。思及此，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個莫名的念頭，還來不及成形，就被門外極輕微的騷動聲給打斷。

* S% a  A0 u" Z7 b! P! h, P6 `* S 　　「誰？」言立陽動作極快奔至門口，倏地將門打開。

. n1 ]! v, |3 W 　　盧珊珊防備不及，一個踉蹌，若不是言立陽眼明手快的扶住她，她鐵定會當場跌個「狗吃屎」。

% F& b% M" g: O' c  a1 G7 q8 u 　　「謝、謝謝——」好尷尬，她話說得結結巴巴。

　　「妳沒事吧？」言立陽一臉關心，不帶任何目的，卻不解她為何躲在門外偷聽？
. `6 a( h- p+ K, w5 ~7 P" K7 R$ g
　　「ㄨ……」珊珊才做出「我」的嘴形，就被韓定波打斷了原欲出口的話。
! P2 L" y* z$ }/ ^- F% B6 A5 {
- S, m6 S  ^( j2 M8 p. | 　　「有事嗎？」低沉的嗓音似一道冰牆隔在珊珊和言立陽之間。

　　言立陽背對著韓定波，沒讓他瞧見自己微皺英眉，對他的口氣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表情。
& ?) [5 P. l9 H0 ~) z
4 r. L% r! C: a5 a 　　他似懂非懂那口吻所代表的意義，於是有技巧地放開珊珊。

/ U4 T7 H7 J4 T  n( C+ g% f/ } 　　「嗯，我找大哥有事。」她說。珊珊一心只想見到韓定波，無心多留意他太細微的異樣。她可是在閣樓外守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才逮到這個機會和他面對面說話呢！
0 t$ h2 `$ ]5 a# I
/ O- s* O, \2 w" L 　　這兩個人從第一次見面，圍繞在他們四周的氣氛就是不太對，對此，言立陽不願多想更不願意淌渾水，決定走為上策。

6 ?  K/ n* f' I4 R/ O 　　「你們聊，我先去忙。」
! v) g; e2 |" @! I$ X
. j3 I- k0 ?8 F; M! w% V6 Z 　　「先別走。」韓定波叫住他。「等珊珊把事情說完之後，我還有事找你，你先留下來。」
0 u% y! k1 A% Z& s: r# B7 ~* a; `
4 j9 B) I, b6 g+ S5 @  R) ^' H 　　聞言，盧珊珊深吸口氣穩住自己，這男人就是擺明不想和她獨處！好，我鐵定會讓你失望，我黏定你了！

# K1 \2 A' l9 b8 `% W9 C6 h$ g( N 　　言立陽只是溫和一笑，並不表示意見。他安靜地坐在一旁等他們談話結束。

　　「我是想問大哥，二哥什麼時候回來？」她柔聲問道，一副婉約小女人的模樣。這可是她在盧家做了六年名門閨秀的成果呢！

. s( x5 g6 W- t6 o# h 　　「就快了，定洵差人捎了口信回來，說再過幾天就到家。」

　　幾天？坐在一旁的言立陽真是為他捏把冷汗。

　　「這樣啊——還是說我先回去好了，反正我和二哥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有得是時間相聚。而且我還沒過門，一直待在這兒也怪不好意思的。」說罷，她還真的做了個不好意思的表情。
, ~* g2 b$ D* m4 S: j' q
$ d8 O& z. \/ P, K& w  [ 　　「妳太客氣了，既然都快成一家人，就不必太拘謹。更何況，定洵他一直很期待能見到妳。」韓定波沉穩說道，然俊儔的臉龐，卻流露出一股機沉。

　　不讓她走，是以為她會去跟爹告狀，壞了婚事嗎？他太小看她的心機了。盧珊珊心想。
! z9 B. p1 {) @3 y7 O" M0 ~
　　仍然默不作聲的言立陽，看著他們倆一來一往，直覺這兩個人好像是在演對手戲啊！突然間，他靈光一閃，早先莫名的念頭又浮現，正一點一滴的在他腦海中慢慢成形。溫和的臉龐掠過絲絲笑意，卻沒有人發現。

　　「既然大哥這麼說，那——我就聽大哥的話，再待下來。」嘿，是你不讓我走的唷！到時候可別怪我賴著你！

: Z9 h1 ]7 I. `0 u% l0 I# k 　　秋波又流轉，這柔婉的小女人咬咬唇，躊躇了下，再說：「不過，我希望待在韓家這段期間，能為二哥、為韓家幫點忙。」溫柔的水眸楚楚凝著他，就是不想讓他說出任何一句否決的話。
& u0 M8 x" i# ]/ d( |& w* S8 u
3 b) j2 e$ V( J4 y 　　「可以嗎？」輔以甜絲絲的嗓音，更烘托出這小女人無邪的心思。

7 c' J+ F- z5 f1 n% {# k# G5 h 　　「可以。」他允諾。「妳想做什麼？」

: _' {4 U8 Y1 ^, i5 n 　　「我想在韓家商行幫忙。」話一落，韓定波一臉怔然，因為他這時才明白——

　　他中計了！

: P2 Q6 ?, ~* C4 d4 F( z0 l+ F' ` 　　於是乎，傍水臨池的樓閣，成了他們倆每天相見的地方。
! B( ?& D) s: e) l2 f8 h* q
/ h) h+ l. D+ W7 J+ t- p3 R( w 　　韓定波都是在這裡處理全國商行的生意和帳目。
# O: @0 M9 |0 z6 X: _7 }1 d
; K1 F9 j; {/ q, L7 D 　　這就是他平日的模樣嗎？
7 y0 M* Y4 G( M- l! U
　　專注、沉著、穩重、處理事情起來有條不紊，甚至是一絲不苟。
( k6 Y& w4 u/ m* I4 G
- m% `( ]! ~% \- d2 \$ {. r2 a/ u! B 　　他的容貌和三年前一樣，沒什麼多大的變化，若是非要細分，那就是變得更內斂成熟，尤其是那雙漆黑如暗夜的眼睛，讓人摸不著邊，只消一看，就像是沉入無止盡的黑洞裡，再也找不到出口似的。

　　「妳有沒有在聽？」低沉的嗓音喚回她漫遊的神志。
* |& S' a; D( H4 O/ V
　　「有、有、有。」他說到哪兒啦？現在是到哪一家商行的帳目啊？

, \3 \$ ]2 `$ n7 \- o* i7 K5 j 　　她的容貌也沒有太多的變化，一雙瑩亮如夏夜星空的眼睛、輕勾嘴角就漾滿笑意的唇瓣，而那張精琢的瓜子臉兒只有巴掌大，天生就是要讓人捧在手心裡。若說有什麼不同，就是在秋波流轉時，多了點成熟嫵媚的神韻。

　　哎呀！珊珊在心裡叫道，只顧著欣賞「美色」，差點就忘了費心跟他獨處的目的！

9 x) |8 ]) W" s  D7 f+ \4 L5 ? 　　「我、我可以休息一下嗎？」她眨眨眼，怯怯一笑，朝坐在書案對面的他懇求道。
/ b5 z- _5 }6 v  x- Q3 u+ v
( \, h4 f2 i: T* t& p 　　「嗯。」韓定波平淡無奇的允諾一聲，然後繼續低頭做他自己的事。

　　珊珊輕吁口氣，隨即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順便環顧一下房內的擺設，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瞧這房間裡的佈置。簡單、樸素、卻不失高雅。
$ e2 B/ A0 f$ o4 K% \
　　慢慢地，邊看邊朝他移動……不時偷瞄仍在案前查核帳本的他。
  ?9 ^  y. |" ?$ i( Z
7 _' V% G& B: k, D! v 　　就在距離他幾步時，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
# l! V; Z& f% b( S& o; ^, {
3 k9 {: _1 i: `% z% \& s 　　「大哥，你聽過江南最近這幾年崛起的『湖幫』嗎？」
: t* X) Y6 b9 ~- g
5 r1 P+ t; T4 |  A 　　她的話引起他的注意。他當然知道，「湖幫」原本只在江南一帶做買賣，近來卻在黃河一帶動作頻頻，似乎有意北上經營，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成為他的競爭對手。

& M6 {- v  R8 H/ H, V 　　「妳也知道？」

! o& B/ Z/ v. \) ~9 f" e( {6 b 　　「嗯。」珊珊頷首。「我在江南聽過他們不少事。」她不著痕跡地，偷偷將裙擺踩住。
" K' C" e- P' A" }! u5 M% n* t6 `
# i7 g0 d( m" Z, [; [; J, a 　　「這讓我正好想到——啊——」就她走向韓定波時，不知道「絆」到什麼東西，整個人突然往前傾——嗚，一定會跌疼的啦！

　　未料，卻沒有預期的痛感？她跌入一個厚實的胸膛裡。
2 Z6 F# m" @. G4 }% u+ t
: T' W  \" Z/ o5 O 　　呵呵。
( c4 e* _: {6 g$ o  L0 t
7 U0 I; n# }' x0 t, A+ e* @ 　　盈盈水眸瞠著他，顯得有點慌、有點無措，纖纖素手抓著他胸前的衣衫，還不住微微發顫。

　　不行，不能發抖，只是不小心跌倒而已，發抖太假了。
; u6 E+ K9 b3 r' Q, b
　　不明所以的人，會以為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殊不知，這是她處心積慮的第一步，原以為得受點皮肉之苦，好跌在他跟前、腿側什麼之類的，等他扶起她的時候，打算再以一個踉蹌，落入他的懷抱中。

　　想不到，她竟是直接跌在他懷裡？！
& s# u! ~2 z. [# q/ z8 N
& n" e2 g( o- c6 K( g! x2 E/ Q 　　不，這發抖不是做假的，她也不是正好跌進他懷裡，而是他搶在她跌倒之前抱住她！

8 E2 i# I+ V5 y. j5 v" Z 　　天呀，她的第一次接觸，竟是如此——
; G9 l9 j4 A! d
6 m% Y5 n* |$ n7 g) Z　　成功！

chocolat

第五章

　　有一種感情，微妙得不可思議。它隱藏在所有可能的語言、可能的動作裡，有心的人，自會懂它的含義。
$ ]7 e" T  {! u, F  G/ e5 U
, _) W, T+ r9 ]0 a& ~* b 　　黑眸看似平靜無波，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瞳底有一抹淡淡的無奈和一絲絲輕輕的慍色。不知道惱她還是惱自己多一點？
. d+ D# D; E: G1 y, b9 I' X
　　「你的胸膛好寬。」呵，和當年同樣的台詞呢！突然覺得自己好傻氣喔，每一個細節她都沒忘。

　　素手輕輕撫挲胸際，隱隱察覺到某處微微發顫，是她的手還是他的胸膛？

　　「妳這是在做什麼？」冷如寒冰的聲音阻止她的手繼續探進，他拉開她的手，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 R6 B( f! d! j: y$ w5 }
　　她悚然一驚，他發現她的詭計了？
9 G4 Z( l" G, I( s+ G3 ^; J
　　她打死也不承認。

% I1 a4 f: n9 r+ M7 X4 Y 　　「大哥好凶喔，是你先抱住我的，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隨便找句話來說呀。」彎曲又濃長的睫毛眨了眨，亮麗的眼中藏著一種機靈與挖苦的神情。
) j- L5 [8 r9 u1 v; K: N0 @1 u8 i# \
) X$ f5 X, v5 y1 J5 `( V 　　是他自己想歪的，不能怪她！她有做什麼嗎？不記得耶……
' f7 \/ j# G6 D3 c
/ h0 w( @/ R  x( R% `  S1 T+ E　　黑瞳底的慍色因她的反駁而有漸濃之勢。
" F9 M' M+ X# w$ L# A; A
$ _# n3 d/ h1 ^  g; v 　　難不成，他要再繼續爭辯是不是她先下上其手嗎？
! ~; B) `! ~: j+ l6 K: \- T! K( `2 z
& O2 O! Q* [; O4 Y! D% `- a 　　「不，他才不會那麼笨。」珊珊心想。這麼做只會繼續掉進她的陷阱裡，他知道的。
  i% L6 d- s7 [1 a2 q
5 e$ @! e' _$ Y* D* Y# r7 @ 　　她迷人又狡黠的雙眸輕飄溜轉，決定要適可而止了。好戲才剛開始，她不必急著一次演完。而且她知道這男人不好惹，要是他真動怒了，她絕對會吃不完兜著走！

1 C' a/ l2 Z6 N 　　這是她的經驗談。

8 H) o7 ~0 M( t" m1 d) F/ O 　　「不過，我還是要跟大哥說聲謝謝，我吃一點虧沒有什麼關係啦。」她甜甜一笑，為方才的事向他道謝，只是最後一句好像……怪怪的。她吃了什麼虧啊？
, z* D7 u2 b1 F; W; C1 Q5 G
6 l) M& I. g/ W( x, I/ B 　　還好他動作快，不然她鐵定是要跌痛了呢。想到這兒，心頭莫名其妙開始暖了起來。

( \4 ^, F. U" s& i% \1 Z/ t 　　韓定波滿腔怒火硬是忍了下來，他繞回案桌前坐下，當做從沒發生過什麼事般，繼續剛才的話題。
  k1 x' K& [. K5 ~- D
" [: z+ D  I1 D5 w 　　「妳剛說聽過『湖幫』什麼事？」她剛提到他極有興趣的話題，讓他不得不再開口問她。真不知道她是有心還是無意。
% W$ g! }* A3 k2 Z7 i
; P' G5 N4 I) K  D3 R- Q1 ? 　　「我知道的你應該都知道了——」她邊說邊踱回他對面坐下。「就是他們只照自己的規矩做生意，從來不管什麼同行規定，還有他們從不出現在生意人交際應酬的場合——」

　　的確，她說的都是他知道的事。所以他非常好奇，不做商場關係的「湖幫」到底是靠什麼掌握商機？

　　「可是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珊珊故意頓了下，吊他胃口。「就是『湖幫』到底是用什麼方式掌握商機？」
5 `% [0 O; |' O; q5 c, r. [
$ C1 c/ \$ W4 {- T1 @, H 　　韓定波微怔，她說中了他的心思。
/ m2 M7 V1 Q2 b4 y1 B
　　「妳知道？」他的聲音發緊。

　　「當然。我常偷溜出來玩，曾經跟『湖幫』的人碰過面。」她篤定又自信，活脫就像是當年那個在「綺香樓」初遇的女孩兒又出現在他眼前。

  B/ f! k- u# C8 J* l5 W+ A 　　回憶在漸舒的心房中俏然復活。
) L( v. c6 J+ z
# I; |1 m4 r* S2 d 　　「願聞其詳。」他說。
! h) X! D! l, Q& D. \9 b
) J, g# N3 e, ]: t 　　「好，可是你得先回答完我的問題，我才要告訴你。」她縝縝密密的佈局，就是為了能探入他的心，瞭解他的心意。

　　俊顏微凝，他輕攏眉心，說：「我只回答能回答的問題。」這女人機靈萬分，他得把話說清楚。

　　她輕頷道。

8 S! }- J: m; x6 V' \& F0 W! A 　　「我想問你，你有有沒有寧可放棄一切，也非得看到不可的東西？」平常古靈精怪的她，很難得這麼緊張。
, V' ^1 o) u/ o0 b' F7 l! W
7 ~8 s4 j" v  s/ x" u 　　「沒有。失去一切只為了得到一樣東西，太划不來。」

　　「可是物以稀為貴啊？」
! b- F. m( K2 ]: c& ?" ~
　　「那只是有行無市。真正的生意人是不會去做沒有實際利益的買賣。」
$ X" @1 H' T8 F3 H  k
; n& o0 m5 m3 Z 　　珊珊在心底嘆口氣。「你是不是從沒放下生意人的身段過？」任何人、任何事對他來說，好像都可以擺在秤上交易買賣。
4 n3 D7 n. d6 Y8 ]8 Q( _; Z2 N
　　她一句話，開啟了封印已久的回憶。
5 e8 k% T% X8 i5 Q0 i, A- S
　　韓定波無法控制自己的腦海裡，浮現出過去某個短暫的片刻，那個滿湖荷葉翻捲飛揚的午後。所以他只好選擇沉默。

& f3 K" I7 }0 g* P! [1 Q5 n; b% x 　　「我有。」她喃喃自語，不管他懂不懂。「我有可以讓我放棄一切的東西。」
) o. N  q9 |. @% m, B
) m7 W% L- ^! A 　　珊珊知道他是不會回答了，也不打算勉強。對他，是非一步，一步來不可。就像當年在畫舫上一樣，一步、一步讓他卸除心防。

　　「好吧──」想起往事，她不禁輕綻嬌顏，旋即一派自若地說：「我告訴你，『湖幫』做生意的模式其實很簡單，他們認為以錢賺錢算不上本事，要以人賺錢才是真功夫。所以，他們有一批商業探子，專門為他們打算各地的商業消息。」
0 ^! A# W+ c5 A% ~
　　韓定波微挑濃眉，說：「妳的本事真是不小，連這種事都知道。」

　　他總算瞭解箇中原因。這批商業探子蟄伏各地，教人防不勝防，他們就是靠得到的消息來決定要做什麼買賣，難怪他們總是能搶得先機。

　　「所以，你可以想想他們為什麼要北上經營，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她提醒他。
: Q1 U1 C* b/ G! L
　　韓定波半垂眸，沉吟不語，剛毅的嘴角卻噙著一抹會意的笑容。
* J+ S! C. {  t4 _0 V, k
4 `5 Y# L' Y+ |( L  z5 u 　　「好啦——」她伸了伸懶腰，站起身，膩聲說：「人家好累唷，要先下去休息了。」
* \* ?% A3 J6 ^8 R" X+ h
　　「嗯。」他頷首輕應一聲。

　　才剛起身，珊珊突然想到什麼，整個人呆住，傻傻地盯著韓定波。
; z$ x( F# Z& f- e. j
- s0 R3 A0 P7 y; j) Z4 j 　　她說著、說著——竟然忘了表現出那個平日溫柔婉約的盧家小姐形象！

　　她從頭到尾和他說話的方式，都不是那個在人前一派大家閨秀的盧珊珊，而是那個三年前在綺香樓的瑾兒啊！

　　要是旁人，一定會以為這是哪來的瘋婆娘，兩種個性差距實在太大，而他，卻一點兒怪異的神色都沒有！和她對談的表情自然得不得了，就像當年一樣。
; K) [8 y: ]. ]( ?5 N9 u! M
　　他分明記得她！

* d  |( P/ @) k" d( d% j2 @ 　　天呀，她高興得直想撲上去，抱著他猛親個幾下。
2 I4 G0 j3 P: H1 B, B5 o5 t& E4 J/ W
　　「妳不是要下去休息嗎？」怎麼杵著不動，直盯著他？
4 R. G' ~- p4 ^
& D* S2 J" {7 n 　　珊珊回過神來，吞了吞口水，硬是把咧開的嘴角合上。心想：

. {" F: n1 m" [* R# n 　　「不行！不能高興得太早，眼前這個男人用他的財富就能買進天下事、天下物，區區一個她，他還不一定看得上，時機未到、時機未到！」珊珊在心裡不斷提醒自己。
/ B+ T+ e1 \2 N& [
　　「我想再問你一件事。」她說：「我知道我們兩家的親事是站在一個『利』字上頭，可是，為什麼你非要韓定洵娶我？」不能是你嗎？這一句她不敢問出口。

　　「要是找不到定洵，我會叫三弟回來娶妳。」這是韓定波心裡的主意，卻也沒說出口。
: Y3 G- C, \/ |& E5 M6 S. G
　　「既然知道我是非結下這門親事不可，所以娶你的人如果不是我二弟，就是三弟。」算是回答也是提醒她吧，下個月到盧家下聘，很有可能會「陣前換將」。
7 N1 ^4 Y. ~) N
　　他擁有利、盧大為擁有名，兩造相結合之後，必定會在京城的權力中心引起一番風暴，甚至改變京城以降的權力分配。他知道盧大為要的是韓家的財富，目前尚未訂下婚約，一切都好談。
5 c/ t  M" L6 [% p+ @1 g! l, O
　　「你為什麼不再娶？」她決定換個方式問他。

8 y% y% Y% _( t! P# Q 　　「因為沒必要。」
2 r6 q" D9 d" `1 \9 o" m
( v5 m5 a+ M4 w9 U/ E# a 　　她不解。「找一個和你相伴到老的人，怎麼會是一件『沒必要』的事？」
' p! A) l1 P+ s0 H' s8 X9 w7 s
3 i5 p! N- A7 t6 ~9 N 　　「我不明白妳想說什麼，若是要問我缺不缺女人，妳大可不必擔心。」自動對他示好、獻身的女人多得不可計數。

　　珊珊難掩失望，說：「也對，我差點忘了，你擁有人人稱羨的財富，要什麼、有什麼，又是個生意人，連婚姻都可以做買賣的生意人。」
: N) q8 G$ s5 K2 ~: U# p
# {9 U) e8 l9 T4 ^% _! z& \# W 　　韓定波卻哼笑一聲，回她。「不是只有我把婚姻當買賣而已，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是如此，不然何必講什麼門當戶對？甚至連妳爹都是。」他出讓了韓家在沿海的鹽地，盧大為才同意這門親事的。

8 k9 z2 z. s& r 　　他說得沒錯，她無言以對。
2 K6 k0 ?' J& W1 [: l
　　「你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有，其實不然，你少了一件最重要的東西……」她說得極輕，像是在說給他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如果沒什麼事，妳就下去休息吧。」韓定波聽到了她的話，顯得有點煩躁，決定結束他們的話題。
  ~1 m- [  D. `- b4 g8 U! A+ _" t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離去。步出房間時，原本暗淡的神情忽而又亮麗起來，菱唇漾起一絲自信的笑。
( m% @$ ^2 T0 }
# C) \  b5 W) J& D2 A  ? 　　「沒關係，你少了的那件東西就在我身上，你總有一天會來認領。」
7 z3 d# U( \! n- S2 X
( q$ D( q2 @1 a' ?/ Z9 ~( U 　　珊珊沒聽到的是，在她離開韓定波的視線之後，他脫口而出的咒罵。
% x6 h5 J( ]+ c
5 \0 i5 W) f$ A4 H 　　「該死！」從他一時失控，出手抱住這小女人開始，他就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心思不由自主的繞著她轉，甚至在談到某些事情的時候，他竟忘了她將是他的弟媳啊！
3 \- l+ b; N7 k
　　韓定波知道，她已經看出了什麼。

　　※※※※
; c$ U" H0 f" t1 n5 ^
　　春日照洛陽，將滿城的繁華烘托得更耀眼。
6 i, i- m' n$ T0 ]/ v0 r
& ]) `  L1 T. k3 s3 Z- ~ 　　大街上，商家林立，金銀樓、米行、油行、布料行、食鋪、酒肆……目不暇接。還有一些拉著駱駝，遠從西北而來的胡商，叮叮噹噹的駝鈴聲，好像在昭告人們，他們這回來到這兒，可是為大夥兒帶來不少奇貨呢。當然，最吸引人的，還是在駱駝上載歌載舞的伶人。

　　珊珊開心極了，她滿臉笑容，活脫像是第一次進城的鄉巴佬。她一路風塵僕僕來到洛陽，然後和韓定波再相遇，每天光是要想辦法黏著他，就費了她不少心思，根本沒什麼機會出來逛逛。
! H/ l+ t3 M1 H* J! ?
+ Q) |; ?: `0 ?8 M3 H" b 　　但今天可就不同了。

　　韓家綢緞莊每三個月固定進貨一次，今天正好就是進貨的日子，她死求活托，才讓韓定波答應她跟著去綢緞莊驗新貨。只要能有跟他相處的機會，她是絕對盡可能不錯過，即使同行的還有言立陽和韓暨堯這兩根礙眼的大柱子。
" m/ X5 M( t4 x0 B7 r' _% L' p+ B
5 A0 d0 [7 @0 @& c( w2 \ 　　其中最礙眼的就是言立陽，一直巴著韓定波談事情，害她沒辦法走在他身邊，只能在後頭跟著，好討厭唷！
3 s' i" S. X& `
9 O& d" V/ }: a2 F% y 　　正思索著要怎麼一腳踢開言立陽的珊珊，一偏頭，才注意到走在她身旁，卻一直安安靜靜不說話的韓暨堯。
0 I5 Q( [6 T; g7 _
- A9 U9 ]6 g4 S6 C3 q1 m 　　「欸，你怎麼看起來這麼不開心啊？」

　　「我沒有不開心。」韓暨堯清秀的眉微皺，這個不太可能成為他二嬸的女人，怎麼看起來跟平常不太一樣啊？
3 A! Q, P2 T* y
　　「我是難得出門，所以才會這麼開心呀。」她朝他笑嘻嘻地說。

: F/ u+ k. L7 Y% J9 e  p  q. u7 U 　　韓暨堯一愣，她怎麼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 ?0 B8 R% P2 s  J9 T) f 　　事實上，是珊珊知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那個大家閨秀盧珊珊差太多，她太活潑了，會讓人覺得奇怪也是理所當然呀！
" b6 P1 \' s2 U3 k
6 z3 P2 b; |! ^# ^ 　　就只有韓定波不覺得奇怪。想到這兒，她更是開心得不得了。

' Y+ w8 d% f/ V% x2 ~ 　　「我以為小孩子都是喜歡看熱鬧的，可是你似乎不是這樣。」

　　「因為我不是小孩子。」韓暨堯話一出，不禁對自己氣惱起來。他不喜歡跟女人說話，可是為什麼她就是有本事讓他開口啊？

　　真煩！
8 P. x1 g* c) a- Q' {
　　「呵，你別煩呀，我十五歲那年，有個人把我當成小孩子看，我聽了也是好生氣！」
! h1 E5 Y& A* g: H* l! Y& s* {+ i
' {( G& l# {& y! }: k% c/ a8 h' v 　　「結果呢？」該死，他真想扯掉自己的嘴巴，怎麼會又忍不住繼續跟她聊下去。

　　「我騙他我已經十七歲了，不是小孩子。」瑩亮的眼眸直盯著前頭寬闊的背，她故意用韓定波可以聽到的音量說起這件往事，她就是要讓他知道，她一直記著他。
+ X! E0 A6 P+ {' v
9 B( W* n& c  d3 ]8 q( K 　　「那個人才不會受騙。」韓暨堯抬起俊逸的下巴，睇她一眼，嘲弄道。

　　珊珊不以為意，繼續說：「是呀，所以他就把我騙上一艘船，欺負我。」俏臉說到這兒已抹上一層粉紅。

　　但韓暨堯聽到這兒卻是倒抽一口氣，眼睛左瞄右看的，心想：應該沒有旁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吧？

9 l* j! |6 R5 S8 Y0 H) K7 t 　　「妳說什麼？妳被欺負了？」韓暨堯刻意壓低聲音問道。雖然他才十歲，但他二叔韓定洵在情場上斐然的過往，他可是打從牙牙學語時就一路看到現在，所以對男女之事知道不少。

　　她難得靦腆，嬌笑一聲，說：「差一點啦。」

9 K7 v' D5 H1 x 　　呼，韓暨堯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才緩了下來。突然間，他又皺起眉頭，氣惱自己竟不自覺地為她擔心起來。

$ F8 u% O' ^4 I. m 　　從小生活在成人世界裡的他，第一次如此毫無心機地親近一個人。那是一種他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

　　「那就好，失去清白的女人很難在這個社會上立足的。」他說。覺得她怎麼連這種道理都不懂？還一臉笑嘻嘻的，真教他擔心！
2 Z# l* ^$ u( Q& f, N; R; o$ L9 T
; a. H  J& }, }! M 　　珊珊聞言噗哧一笑，說：「哎唷，真為難了你這個只有十歲的小腦袋。」

& v; d: |! A" Q  M 　　「我這是為妳好。」
5 x- z9 F% V! G+ ?- W! A( j
. [8 Q; Y2 X$ W& c 　　「好好好，為我好。我跟你說，如果有一天我找到那個欺負我的人，你可要站在我這邊唷！」
3 T1 U9 u3 Q- W
0 ^$ g0 g& _0 P# l: x- c2 h& m 　　「找？妳不知道他是誰嗎？」聰明的韓暨堯，一下子就聽出珊珊和那個人的關係。

　　「不知道。」她深吸一口氣，決定要把這幾年來的感覺告訴走在前面的那個人。「韓定波，你聽好。」她在心裡對他說。
' H2 i" ?( I6 U) ]4 d4 M* q& d
9 t; Y+ d6 ~* S$ Y4 w9 f& A 　　「我回家之後好後悔，不該為了貪玩而——總之，我在他身邊繞了一整天，只希望他也能注意到我。我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去注意一個人，是後來才慢慢體會出來的，我不會那樣對每一個人的，只有他而己。」說白了，那感覺就是喜歡。
- I5 I: U5 V/ G2 `- X7 P3 q, M  c
8 N; U$ V- B! Y' E% V! A 　　她常常在心底想著他的模樣——俊秀的眉、挺鼻、薄唇、還有寬寬的肩膀，春陽在他身上灑下一層金粉，那影像和走在前面的人完全重疊——
& B2 O5 n! {3 ]( ~' P# |' g
　　韓暨堯卻聽得一頭霧水。那個人聽起來不像是欺負過她啊？

: c# o# w; D" D 　　「妳應該找不到那個人了吧？」這是他唯一聽出來的重點。

" @+ Y  x/ B2 ^& d% G1 C1 q2 D 　　「嗯，我原本也是這樣想。」但當她聽到她爹為她安排好親事時，她才意識到，要和自己相伴到老的人，應該是個能讓她想要去注意、去關心的人才對——而那個人，她一直把他放在心上——
" o8 W5 C3 R) L+ T* T2 m
! E; {' P  x; q2 k1 [. w2 t　　珊珊調皮的笑了笑，說：「老天爺知道我想了他很多年，所以幫了我一個大忙，讓我再遇到他。」
: ^( l* K7 @* T# r/ J- S! y
3 X# a4 F; {6 P/ P 　　「真的？」
! y+ \0 y% }+ ?- g+ z4 A3 R* m
　　「嗯，那個人呀，遠在天——」
8 b$ j7 |" u, a# W: @
　　「暨堯，你驗貨學會了嗎？」韓定波在她說到重點處打斷了她的話，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他們已經到了韓家綢緞莊。
5 ]% n, T$ m( e; n8 w2 s) W" E
5 e4 ~; K6 T% u) A- S. V: h3 Y 　　珊珊鼓起俏臉，圓眸瞪著破壞她這一樁美好計謀的人。可惡，她就是想在大街說出——「韓定波就是那個讓我放在心上好多年的人」耶！
. g1 u; x% Z" Q" Q6 D/ J6 P; d9 ~
　　她就是想看他對她的反應啊！

8 T" v1 o$ o% A. E 　　「學會了。爹。」韓暨堯面對他爹，總是戰戰兢兢的。因為韓定波是他最崇拜的人。
5 N0 L! u& I, ~% L6 g0 h0 M
3 j. E' E5 W( h; G8 D- H( j; G8 P 　　「今天就由你來驗貨。」

' z: @8 Q% E6 ^ 　　「是。」韓暨堯向來有點小小嚴肅的臉蛋，難得露出略帶孩子氣的笑容，這代表他爹開始認同他的能力了。

　　一旁的言立陽也感染到小傢伙的開心，悄俏附在他耳畔說：「有不懂的，再來問我。」

- e1 ^9 V6 F0 _% W3 O  W  o6 B1 K 　　「好。」

　　四人一同進了綢緞莊，卻沒有人發現珊珊一臉氣惱的神色。

chocolat

第六章
4 U& P/ B& p  ~. S: N8 m6 K
. ?  d7 e) t( l- `. y, d1 N 　　韓家綢緞莊算是整條街上最大的一家商號。店舖外高掛著招牌，到了晚上點上五光十色的紗籠燈，可以把街面照得如同白天一樣，非常吸引人。

! A% d% R/ ?" L  e) ?0 f 　　如今是天下太平，百業盛興，韓家綢緞莊的生意更是日日興隆，門庭若市。批布、進貨、收付帳的夥計進進出出，忙得不可開交。
+ f; _: V( K, H1 {5 P; j4 p1 T6 @/ q
3 [! \% Z. B# t3 r 　　珊珊一個人站在櫃檯前看著新進的布料，不時轉頭瞄向韓定波，他和言立陽在櫃檯的另一邊和帳房確認帳目，韓暨堯則在後頭的布倉裡驗收新到的貨。

　　「小姐，妳要不要看看這款布料？」夥計拿出一塊方形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這是剛從江南送來的西湖綢，是最上等的綢緞。」
8 [$ M' i7 D: a! N0 K/ n. M1 n; W) W. F
$ J! H# j% @& L1 |8 H 　　那紅艷如光的緞面教人眼睛為之一亮。

　　「好漂亮……」珊珊忍不住伸出手感受它的觸感。手心所到之處，冰冰涼涼柔柔軟軟。
) p/ [; i' Q; s5 A1 @1 T
　　「這種布料很適合做嫁裳。」低沉的嗓音自背後傳來，韓定波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旁。
5 Q8 q) }) O9 L0 u' b
  \) l1 }+ U* K3 Z& V2 u 　　她抬起頭看他，輕問：「我要為誰穿？」

　　「給我一尺錦布。」他朝櫃檯夥計說道，沒有回答珊珊的話。
% ^6 R; I, A# p1 g  o
) z/ p2 p8 X9 \. ?. U 　　夥計遞上錦布，韓定波順手一拿，正準備離開櫃檯時，略偏頭，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回說：「是誰妳做得了主嗎？」俊朗的黑眸輕睨了下，旋即轉身繼續忙他的事。
9 }" h' k, B6 f: i
　　珊珊在心裡苦笑著，他說得沒錯，有很多事女人是做不了主的。

　　待他走開了，她才喃喃說道：「所以我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念頭才起，突然間閃過的人影讓她分了心。眼尖的她看到有個人逕自往綢緞莊後頭走去。

0 Y- K/ \- O7 h- w8 P 　　咦？珊珊覺得有點奇怪，往後走是布倉，一般客人是不會走到那裡的呀？

　　她決定跟去瞧瞧！
5 f! M/ G# g5 E3 h4 _9 i7 I
+ n, r) T) Z% }8 n7 x" W4 t1 D4 Q5 r) v 　　珊珊尾隨那人影，穿過曲曲折折的長廊。
5 X  T6 r: n9 C) E# p3 y! V- x8 u6 h
8 I  P( e/ \6 f) S 　　韓家綢緞莊共設了十間倉庫，每一間規模相當於一般人家的房子大小，各式織品分門別類、一捆捆地擺於架上。
* s3 v0 K. N- I4 o  i$ Q
6 i# v0 P4 s( J2 F9 L 　　那人停了下來，珊珊跟著停下腳步；那人左顧右盼察看四周的情況，珊珊反應也快，趕緊躲進轉角處；不一會兒稍稍探出頭，看他進了其中一間布倉。

! d6 g) x" j7 p# b* Z 　　這個人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做什麼？
! ~+ |2 W, u0 T$ n, H
　　片刻，一陣掙扎打鬥的聲音從布倉裡頭傳出來。

　　「放開我！唔——」男孩吼叫一聲之後，似乎被摀住嘴。
  i7 o6 a0 Z( |, I
$ Q, K1 }' q, ]# I- l7 | 　　是韓暨堯那小傢伙？！那個人對他做了什麼？
, w: g) E! d8 g8 `( A7 ^* z. h
　　珊珊二話不說衝了進去。韓暨堯正被那個人架住脖子、摀住嘴。

　　「放開他！」話一出才想到，她手無寸鐵，叫也沒用！才剛進完貨，夥計們都先去休息了，布倉附近沒人啊！而前面店鋪人聲沸騰，生意忙得不可開交，就算她放聲尖叫，她懷疑會不會有人聽到？
# @% @/ r+ i7 V
4 m" H" D/ O1 L1 v$ O: _" z7 l7 n- H 　　「不准叫人來！妳叫我就掐死他！」那人吼道。
$ D) e9 f" @" p2 |  H
" {) b& h4 U. K1 K  b 　　珊珊立刻噤聲。
0 \. e- z% C8 ^  S
　　「妳給我進來！」
( A( l* p- j; I4 H* U+ F
　　她緩緩往裡頭走去。她邊走向他邊冷冷說道：
6 n: u2 v) `% `6 h3 o
　　「這位大哥，你要什麼儘管說，可是請你先放開他。」

0 S( E4 I2 S; k7 `% I$ c 　　看珊珊如此冷靜的模樣，那人有點怔住，怎麼會有女人遇到這種事如此鎮定？

　　珊珊見那人微愣，猛然撲向前，那人防備不及，手反射性的揮向她，另一手同時鬆開了韓暨堯。

$ ^. `7 ~4 j( E. ? 　　「暨堯，快跑！快去叫人來！」珊珊忍住痛，動作極快地再反撲，緊抓那人的腿肚。
" U3 e# D$ O3 p! l
　　「嗯！」韓暨堯立即反應過來，顧不得想多吸幾口氣，趁那人被珊珊鉗制住時，衝了出去。

　　「臭娘兒們，妳找死！」那人用力踹腳，想甩開珊珊。
( R- a- g  W! X4 P1 [# K& V9 ]2 X
　　店舖裡——
4 v8 W5 {% \5 N7 S
, m+ w1 v1 ?4 {( t! {- b　　櫃檯上，那塊紅艷照人的西湖綢不知怎地，整塊綢布突然散開，從櫃檯上掉了下來，飄落一地。

  K  R2 N/ N* `4 _ 　　無聲無息——

　　店內來客依然絡繹不絕。沒有人在意到櫃檯上少了什麼，只有他。

　　韓定波下意識地轉過頭，正好瞥見那塊綢緞擲地無聲。他走過去拾起綢布，有點心神不寧地輕皺眉頭。
- D+ X. l2 `7 O
　　「爹——」韓暨堯氣喘吁吁地衝進店舖。「爹，不好了——」

　　「怎麼了？」韓定波立刻趨前，有點驚訝他竟一身狼狽。
+ I7 l7 p" d" \$ P. f
0 k/ k! H9 w9 X 　　「有、有人闖進布倉——」他話還沒說完，另一名夥計也衝了進來。

  K! u; H2 G& \& |7 N9 C3 M' l) |2 ~ 　　「大少爺，失、失火了！布倉失火了！」
8 v0 z) Q# D' r- q
　　頓時，綢緞莊後頭開始騷動起來，吆喝聲四起，夥計們趕著提水、滅火。

　　「糟了，珊珊還在裡頭！」韓暨堯大叫。

7 `6 T7 ~' }/ m% ^ 　　「你說什麼？」話一落，只見腥紅綢布揚起，倏然飄落一地——

　　「大少爺！」

　　「爹！」
# x0 J' q! h, n, d! ~
　　眾人趕緊跟在他後頭。

# I' ?( P! h+ H- ]8 d2 Q 　　布料易燃，三、四間倉庫已陷於一片火海之中。
# v& X6 K, Z! U- R- n, P: ]+ n, @
, A3 O: E$ \. G9 [8 B# i 　　※※※※

　　「爹，珊珊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 B" L# c0 x* L
　　「大夫說就這幾天。」
- H+ h/ j) {2 \1 d$ e  p9 p3 U
1 K) s" P- p; R, W' o  {1 ] 　　「她會沒事吧？」

　　「她會沒事。」
2 D& ~/ d8 G$ u/ L+ m% j
7 O) J% x. |" s' D- G9 v 　　珊珊一直聽到有人在她耳畔說話，可是，她全身無力、全身都在痛，她醒不過來。
$ A6 U: i6 \1 S3 ]# D( J' n+ M
　　「珊珊——」她聽到有人叫她。可是她分不清是在布倉裡還是在耳畔，還是……都有。

　　只覺得四周好熱、好熱……愈來愈熱、也愈來愈悶……悶到她快不能呼吸了……好難受……那是不是死亡的感覺啊？

0 X3 e5 {) E. f6 P: {8 F1 Y2 | 　　「珊珊——」又有人在叫她了。她想回應，卻說不出話來。她全身都在痛……好痛……
% c5 |' R3 y: j( x& l7 Z1 u2 ]5 t
　　突然間，有人抱起她，將一股空氣、水、還有什麼苦苦的東西分了好幾回灌進她嘴裡──從那之後，窒悶感消失了、四周的熱氣散了、全身的痛感漸漸淡去……
7 i& p1 |' s( @$ Z! u  b  i3 ^, _
　　「珊珊——」又在叫她了。這回她聽得很清楚，是在她耳畔。

9 J" x" z! R, I1 Z) y  o! { 　　是誰在叫她？

" @( Z) Y4 D  F$ Q! a: c 　　她又被人抱了起來，知道自己全身無力的偎在某個寬厚的胸膛上。她想看清楚是誰抱著他，才睜開一條細微的眼縫，旋即又閉上。
  D7 |' O% Y. x! v  z& t' {
　　她虛弱得睜不開眼，四周又黑，她看不到他。

! Z( p4 d- \7 ]3 l0 {3 j' i! Q. p' x3 Z 　　「乖，吃藥了。」低低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說。這聲音她聽過……好像是……
$ l4 t( _+ d$ y5 |
　　「唔……」還來不及想起來，唇辦就被兩片溫暖的唇封住，她的舌嘗到了苦苦的菜汁，她只能被動地將藥汁全部吞下，然後被動地接受重複的舉動。

　　這像夢境又像真實。

　　「藥很苦，我知道。」他看她輕皺眉，柔聲安慰道。
" X; o' v  _$ k2 w  @- d% ^
7 g* H9 o; j( P: i" g, E8 q6 \ 　　他的唇好溫暖，輕輕的在她唇沿摩挲著。

  a- G+ ~9 ?9 C+ |  D: v3 s3 I 　　他的胸膛好溫暖，穩穩地讓她依靠。
. X0 |" w! q* ?% i" Z! e' n7 ]
　　記得好多年前，她也曾經這麼靠在一個人懷裡。
8 A$ T$ G9 K6 Z% E1 v$ j
& R  L) k9 Z+ U7 m, q6 p' X5 l 　　她想睜開眼，想看清是不是同一個人……但她頭昏昏的，不確定是不是在做夢……她想睜開眼……卻徒然。

3 F) N, X( _" H8 H% J 　　藥汁起了作用，她昏昏欲睡。

　　下次，當他再叫她的時候，她一定要睜開眼，珊珊沉睡前對自己這麼說。
$ c1 W: T6 r/ u$ x
　　※※※※
- B  F! P& h- r! a: H
, Y( i1 o3 S0 d: ~, j　　「珊珊——」

7 v! `( y. F) Z 　　她幽幽睜開眼，看到一雙擔心的眼睛。
" X6 N8 F! a' B; d! i  Q3 U" o3 A
　　「妳總算醒了！」韓暨堯緊攏的眉心稍微舒展開來。「妳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我好擔心妳！」說到最後，他不禁哽咽起來。
, q. N4 L; @8 O$ C- y, f
　　「我沒事了。」聽到韓暨堯自責又哽咽的聲音，昏迷前的意識這才回復過來。她想起在綢緞莊發生的事，布倉起火，她被困在裡頭，然後被濃煙嗆昏了——
0 T0 j( w9 {$ z; \3 w. M
/ D: B+ R8 |0 b+ a7 n- }9 I3 s8 j　　「有人把我救出來？」她問。

　　「嗯，是爹衝進去把妳抱出來的。」回想起當時的情況，他到現在還是心猶餘悸。「當時火勢好大，大夥兒衝進去救妳，但都還沒找到妳人，就被大火給燙著了。後來是爹找到妳的。」韓暨堯說到最後簡單一句帶過，因為這是韓定波事先交代過他不能對她說出細節。

! |6 t- {; g9 R  r* Z! Z9 T 　　他不明白箇中道理，只能聽話照做。
% s; O; u% l! R% v3 V" r
- R4 [! [1 ]2 C 　　是他救她出來的？驀然，覺得自己的心口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微微被牽動著。

9 ?+ |0 g6 B, Y: Y# \ 　　「我好像做了個夢——」她喃喃說道。記得昏迷的時候好像做了一個夢，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麼樣的夢境。

' l  y6 y' U* j, }% C 　　開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爹。」韓暨堯起身，朝進房的韓定波興奮說道：「珊珊醒了！」

0 m# M4 L( z% g( r. o# U& o$ \+ \ 　　聞言，剛毅的臉龐不自覺的流露出寬心的神情。

　　他走到床側。
, [- g1 {* O3 L3 h' F
　　「妳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很尋常的慰問，卻教她心跳得好快。
" D' T: ^7 G7 B5 H
　　怎麼一回事？他的聲音……好像曾經出現在什麼地方……
' [# i" \& Q* s1 c
9 Y+ Y! p* Y( X　　「珊珊？」韓暨堯輕喚她，覺得她怎麼愣愣的，對他爹的問話沒反應啊？
) W' y( A* P( _; d( N
, V; r1 j8 m, H9 u/ W! S9 R8 F 　　「啊？喔。」她朝韓定波尷尬一笑，輕說：「我沒事了。」才說完，驀然發現他的手——

( ?+ \& y) {; E% T　　「你的手怎麼了？」
: S( o0 M8 I1 R
　　「小傷而已。」他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2 T# a: N6 F7 U3 j1 _/ t
　　珊珊微噘小嘴，一臉懷疑。「只是小傷有必要兩隻手包成這樣嗎？」

　　韓定波一雙手全纏上紗布，珊珊猜想著，這很有可能是從手臂上纏下來的，要真是如此，怎麼會是「小傷」？

　　韓定波看出她的懷疑，只好冷淡說道：「妳只要顧好妳自己就行了。」
0 k4 d5 s; E/ D! z4 |, E; z
' G7 ~! g5 d0 [ 　　看她又想開口，他搶在她之前說道：「妳吃藥的時間到了。」旋即朝韓暨堯吩咐道：「你去叫人把藥端來。」
$ f" r9 t+ S: {% H  e4 C6 D( S
　　「好。」韓暨堯隨即離開房間，吩咐下去。
  R' ^) J# x: ?
　　藥？她心頭一驚，它像是個「關鍵字」般，竟讓那夢境的細節突然清晰起來，憶起那情景，粉臉不聽話地紅了。
  m( s4 {( ]' h. T" }
　　她下意識伸手輕撫微潤的櫻唇，完全不知道自己如此不經意的舉動，會引人無限遐想，空氣中隱隱約約有種緊繃感。
/ k' E8 q$ ~, `  }
　　房內的氣氛有點尷尬。

2 D: J  c: D3 j/ G4 z 　　「妳吃完藥好好休息，晚一點大夫會再過府來看看妳的情況。我先——」

& x. O) X+ V$ w0 N6 b 　　「等等。」珊珊聽他的意思似乎準備離開，趕緊叫住他。

- h- c- e6 Y: k: S 　　她試著坐起身，卻牽動身上的傷處，細眉不禁皺起。

2 Z5 w& j, r* Y. A 　　要命，那個人踹得可真用力啊！
) A8 n6 T4 @5 n* R8 E
　　才正在心裡咒罵著那個踹得她全身痛得要死的無名男人，驀地，眼前又有個男人出現讓她愣然的舉動，她整個人呆住了——
! Z4 S+ k) [, @* v# `/ i
　　韓定波突然往床側坐下，輕攬她的腰扶她坐起來。
- M) F% s2 q0 {" T9 r. D
/ n' G- s. O$ L 　　這動作讓她借勢輕輕依著他的胸膛，霍然想起，這情景夢裡也有——

　　「還有事嗎？」他問。

　　「我、我——」糟糕，舌頭打結了。
! o+ \" a  B" ]; w7 g9 A8 w# D" t2 ]
　　那種事要怎麼問啊？好想問他，是不是對她做了……
6 W9 r8 ~& D/ Z" c) g6 e
　　「嗯，那個——布倉現在的情況怎樣？」她開不了口，只好隨便找個話說，她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得不像話，再不說話，一定會讓氣氛好尷尬！

　　「五成的布料全毀了。」他說。

" |& d6 w9 K" [8 h, ]* \: U) J& x 　　「找到那個闖進布倉的人了嗎？」

　　「還沒。立陽已經派人去查，說什麼都要想辦法找出那個人。」燒燬布倉這種舉動，一看就知道是同業所為，只是他想不透，到底是誰會做出這種事？目的又何在？
# \- O+ }' P8 G) |; J
2 E% |( Q" O' A7 A! ] 　　「那不足的貨怎麼辦？」布倉裡的布料有一部分是小規模的綢緞莊靠行，向韓家採買的布料。布料燒燬，不只是金錢、物料上的損失而已，還有要怎麼出貨給其他綢緞莊的問題。
& [$ M2 X1 K) Y7 c) S- ~1 h
, a, b( T  v0 X6 ?0 P( {/ [; t: r 　　「我跟西城綢緞莊的朱老闆是舊識，他可以調一些貨給我，我想應該沒問題。」
* v- O/ c. Y/ d* n& _" _# e+ t& g
, C0 ^: C# w/ x- i6 y 　　「那就好。」她這才稍寬了心。
4 k1 v* g" i3 U+ S% H
# i! a+ }# x) p% s; Q 　　她垂下眼，眼角餘光輕掃他的手，驀地，趁他不備之際，她拉住他的袖子，往上掀起——
# [" p& R0 a' m/ O6 F0 `7 V$ n
& T: \! H* q2 P) P0 G1 l　　果不其然！他整隻手臂都纏滿了紗布！
, g/ ^5 J: e5 Y! r5 R
　　「你還說這是小傷！」她叫道：「你、你——這是不是被火燒的？」當她聽到韓暨堯說大夥兒想衝進布倉救她，結果都被火燒傷時，馬上就聯想到，他會不會也受傷了？她好擔心！
+ R) H; k$ y6 h7 V9 z; G# {  T
　　她好難過！淚水不聽使喚地在眼眶直打轉。
; j. H3 y0 o8 N! Z% u3 `
5 z: _$ v7 D6 P4 I- P 　　「會、會不會痛？」她硬是忍著不掉淚，哽著嗓子問他。

　　「沒事的。」一如以往，他簡單一語帶過。
+ t9 v% D; a, F% q
/ c, b& {# n5 |) Y( l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她因而沒看到韓定波的臉上閃過一種無以名之的機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那分別代表著什麼意思。

' M0 T9 ]: [( p0 s1 ? 　　他正準備拉開她的手，卻見淚水卻悄然而落，滴滴如珍珠。

　　手在半空中凝住了。

3 q3 x8 G3 @6 w3 e 　　珊珊終於忍不住，撲在他懷裡哭了起來。

　　她是為他、也是為自己而哭──就像當年那個十五歲的小女孩，為了得到他的注意，費盡心思——

　　時光驀然回到過去。

* Y/ `/ i; n( X% n$ \ 　　就像他當年曾做過的──原本想安慰她的話到喉頭卻又梗住，於是他改以收緊雙臂，生硬地將她抱在懷裡。
3 M) x6 B' ]* ^; i* a0 y
　　「妳沒事就好。」

　　簡單卻是意味十分深長的一句話啊！

chocolat

第七章
3 F/ B) R  ?5 o
　　鏡裡的嬌顏，像是靜靜照影於水湄的水仙，清逸且絕塵。
# [% K# B% c9 i0 J# \2 u. l
# F. u9 ?8 w: b/ _9 R9 c 　　她已經起來好一會兒了，端坐梳妝鏡前的她，早該打扮好的，可是她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頭。

% K" G8 Q9 q; i$ \) a0 X% e3 _+ c- Q 　　自從那天偎在他懷裡哭過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6 h$ Y) \8 k* X 　　他這幾天都在做什麼？
# y5 e9 L" n5 M( \1 z
* I- g  ?5 I; x) }0 [ 　　她的身體已經完全好了，可以下床自由走動。她想，今天若是遇到他該怎麼面對？

4 ^. Y; J( j; P' B+ f1 p- O 　　他會不會跟她說什麼？她希望心裡最終的期待能成真。
- J: d: W  e9 P
0 {8 T1 X2 j1 V" |( o8 w 　　她希望他把她放在心上。

　　「珊珊。」門外有人輕喚，打斷了她的思緒。
$ }5 ~  `6 X/ U/ i3 X( |
: u7 _4 C- I1 `7 M 　　是韓暨堯又來看她了。
1 `/ b# f; |0 [* d
5 Y- w" V8 M' {% S- k! o# d 　　「進來吧。」

　　自從布倉那件事之後，韓暨堯和珊珊的關係就親密了起來。韓暨堯幾乎每天都會來找她。當然，今天也不例外。

　　韓家上上下下就韓暨堯一個小孩子，從他在地上學爬、學走路開始，唯一擁有過的玩具大概就是算盤吧！頭一回跟像珊珊這樣玩性重的人相處，激發出他不少童心。但也只有在珊珊面前，他才偶爾像個小孩子。
/ D* Z& O3 G. G9 t3 s8 I7 u
6 @0 n2 Y% m- U 　　「暨堯，我們今天出去外面逛逛好不好？」她側過身，朝他說道。
+ Y/ d) u# w2 z3 t! g$ `1 y9 e  H
, O; _% ~3 V% U" ]( y% A1 D4 x 　　等逛了一圈回來，心情也差不多準備好了，再去找韓定波。這是她剛剛坐在梳妝鏡前想了又想，最後做出的決定。

9 w* ~; i* E, l# v: \* g 　　「不行，我今天有事。」圓眸心虛的飄了下。

　　這細微的舉動，當然逃不過珊珊的眼睛。

　　「你怎麼了？又被你爹抓去當公差啊？」她知道韓定波根本從沒把他兒子當小孩看，一概以大人的態度對待他，像是對待兄弟似的。有些大人才能處理的事，他會交代韓暨堯去辦，想來，這真是非常奇怪的教育方式！

　　她決定改天要和韓定波好好談談，這樣是不對的！想到這兒，突然有個念頭閃過腦海——
+ K1 A& \! p0 W" r5 T- Q
3 _$ i9 o- |$ }8 W3 R. f　　呵，她這樣好像是這孩子的娘唷！

　　「珊珊——」韓暨堯看她傻愣愣的，叫了她幾聲都沒應，於是乾脆扯著她的袖子，拉回她的意識。
# J. X# R9 }1 ~+ `' H0 X* r
. S" M* C( m2 X4 Z# b! }4 n; q 　　韓暨堯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要是以前，他絕對不願意跟這種傻女人多說一句話。可是珊珊真的很不一樣，他不討厭她，甚至還滿喜歡她的！想到這兒，突然有個念頭閃過腦海——

　　我這樣不就像是她的兒子嗎？聽人家說，好像只有親娘是男人唯一不會討厭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 c& a$ b* T% L  g/ r) c
　　「啊？」珊珊回過神來，一臉笑嘻嘻的看著他。
% Y& s- m. ?% ?- x: i
　　「什麼事？」她問。
. O) S3 T. n. r* S2 J& b
　　韓暨堯這才想起今天來找她的目的。哎，珊珊做不成他娘，做他二嬸應該也不錯——吧？
1 P# K7 B5 x6 T  {% z" z" H
; W! I$ a3 R3 _. n5 Q 　　「珊珊，我要告訴妳二件事。妳要先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 @! S9 W% J) y, Z. A 　　「嗯……」珊珊故作認真狀，偏頭想了想，說：「先聽壞消息好了，這樣之後聽到好消息才會更開心。」

　　「好。可是，壞消息是我覺得應該告訴妳而沒告訴妳的，不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所以妳聽了不用太在意。」

　　「好——」她拍拍韓暨堯嚴肅的小臉蛋，對他老氣橫秋的模樣很不以為然。嘖，真是小老頭一個！從他嘴裡能說出多壞的消息？她才不相信哩！

0 z8 S9 ]: L$ y! g 　　「請說吧。」她挺直背脊，屏神而專注的聽他說。

' G& e: O  H2 J3 S& a# P8 { 　　韓暨堯特地再深吸口氣，說：「我跟二叔很親，他離家的時候有來找過我。所以，我要告訴妳的是，他、他並不是像爹所說的那樣，待在長安處理商行的事情，他是因為不想成親，所以才決定離家出走！」
+ b: b: R3 A7 e
: w' X3 V  S- Q5 w 　　珊珊聽了頻頻點頭。「你說完了？就這樣？」

　　「嗯？妳不訝異嗎？」他問，換他一臉訝異了，覺得珊珊怎麼一副沒事的樣子？
. h( d1 f, X. U; m+ F0 V
　　她輕笑，回說：「不訝異呀，因為我——無所謂。」韓暨堯雖少年老成，但還不到看得出對方心機的年紀。對珊珊來說，韓定洵逃得愈遠愈好，她求之不得呢！

　　「這就是你所謂的壞消息呀？那好消——」突然，她說不下去了，隱約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 f$ `% K2 b3 Q2 S! C( r' G 　　韓暨堯接著她的話說：「好消息就是二叔回來了。」

　　晴天霹靂！韓定洵回來了？！

4 z- Q3 z2 x8 E5 W0 V6 P 　　天呀，這對她來說，才是天大的壞消息啊！
# i$ n; J. B+ J
　　※※※※
- }  P4 F: Q+ c1 t- ^
　　傍水臨池的樓閣裡
: c- K3 p: p: p: g+ B
7 A, r6 Y' m  G9 S5 i1 x8 V4 @! { 　　「哼，你倒是挺行的，有本事躲到讓我找不到你！」韓定波難掩怒氣，咬牙說道。
6 Y7 j- |' x) O! j
　　「好說、好說。」韓定洵仍不改嘻皮笑臉的個性，他動了動身體，換個較舒服的姿勢，一派自若的往後椅背靠。
3 G. U) a+ q! Z5 P. f
　　要不是被他三弟的人出賣，他現在人還在北邊風流快活哩。哎，人帥就是這點麻煩，容易招忌惹禍！

　　「總之，人回來就好，過去的事我可以不計較。從現在開始，你好好把心思放在婚事上吧。」
; |* N1 h+ d0 Q5 B, w$ N
# D) ?  g1 |+ g2 `& a& M, n" g 　　韓定波從案前站了起來，走到韓定洵身旁坐下，拿起茶盅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

2 |( `( z( J4 R0 M- I 　　「你還是非要我娶盧家小姐不可嗎？」他一臉的不可思議。難怪在商場上，聽到韓定波的名字，個個是噤若寒蟬，因為他的鐵腕作風，一旦決定下來的事，從不輕言放棄！
7 l8 Z( `7 W3 }9 K2 D& A
- }5 I4 j1 F' F- F 　　但這回韓定波卻是難得遲疑了下，不是篤定的稱是，而是換種方式說道：「和盧家結親的目的，不需要我再說一次，你比誰都清楚。」
* J, y8 k# ?. [. \; e, {
) X& @2 q, P; T( p 　　韓定洵靈秀的眼眸略顯暗淡，輕問他：「我是很清楚。可是大哥，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有了心上人，你還是要逼我娶她嗎？」

　　韓定波聞言卻哼笑一聲。「定洵，那對你來說，是不可能的事。」
" `0 q9 _/ i7 T; V
　　「所以我說是『如果』咩！」他忍不住「破功」，叫了出來。
: Y# g0 K+ b4 v9 U& b- [. I
　　「女人再好，不過是供男人消遣的工具罷了，而婚姻，只不過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的手段，把眼光放在實際利益上，才是長久之計。」這是他一向的信念，也只有用這理由，才能抑止住自己的心，不讓它失控、不讓它無端滋生出莫名的情愫。

　　韓定波卻沒想過，自己為什麼需要這個理由？

　　韓定洵沉吟了會兒，嘻笑的神情全收了起來，一本正經的說：「咱們兄弟一起打下韓家的基業，但能有今天的規模全是靠大哥的深謀遠慮、機智練達。只要大哥你一句話，兄弟們是絕對挺到底。這回我去三弟那兒，發現他也到了該——」
& s8 _9 @7 e* q& k8 B$ t6 C
　　「定洵，別岔開話題。」韓定波沒耐性聽他繼續扯下去。「你的動作太明顯了，推給三弟是沒用的。」
% v+ z+ {3 W( `6 f
' |3 }  D7 b( I4 Z4 o) n" J; b 　　韓定洵像洩了氣的球兒，扁著嘴正思忖著要如何讓他大哥改變心意時，僕人的通報打斷了他的思緒。
8 U" ]$ b; K% q
! @! I! e; {1 C/ o- z0 H) M 　　「大少爺，盧小姐來了。」韓定洵一回來，韓定波立即差人去請珊珊到帳房來，要讓她先和韓定洵見個面。
$ I, c* p; g* A4 `0 ^% v) |
, i) t5 k2 b8 x1 M- C/ r 　　來到帳房的路上，珊珊也做了打算。她左思右想，決定今天把話說清楚！她不想再等了，時間也不允許她再等。原以為她和韓定波還有時間可以慢慢來，但韓定洵被逮回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們兩個人之間隔著韓定洵，是不可能再有發展的，今天若不說明白，以後更不可能有機會。

4 l9 B: Z5 c4 U: q) Y7 A; { 　　韓定波起身為兩人介紹。「定洵、珊珊，等了好些時日，總算讓你們兩個見到面。」十足的兄長口吻，在珊珊聽來卻好刺耳。

  I" n6 b' m' i6 c$ k 　　韓定洵輕綻俊顏，朝珊珊微頷首，儀態風度翩翩，倒是珊珊的態度略顯冷漠了點。

　　「我——有點事想先和大哥談談。」她假裝低頭，說得支支吾吾。她知道自己的態度不能太強硬，韓定波城府深，若是用太直接的態度，他小指輕輕一撥，就可以把她支開了。

　　韓定洵也是個聰明人，嗅出一絲詭異的氣氛，應變能力極強的他，隨口而出的話，巧妙的化解讓兩人獨處的尷尬。
0 X* y7 P- z0 B# o. `
% e  A9 L$ ^! ] 　　「大哥，你們倆有事先談，我有點事要請立陽幫忙，我先去找他，待會兒再回來和你們好好聊聊。」話一說完，不等韓定波回應，他動作極快，一溜煙地就離開帳房。
5 S7 D) j; \. y1 R! O; ~8 a
* z3 S" Z) ^( y! U6 a 　　房內僅剩他們倆。
! V. [( h( Z6 I& U" g  c
" {* y9 k* D/ }" J, u0 ~7 _ 　　平日總是笑逐顏開的珊珊，難得斂起笑容，嚴肅了起來。

　　她抬起頭，明眸楚楚。「你還是決定要讓韓定洵娶我嗎？」

1 c) Q- z- K6 D 　　「這不是一開始妳就知道的事？」他淡淡回應，但像是刻意表現出來的。

　　「為什麼不能是你？」珊珊決定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我很喜歡你，你知道的。你、你……」她微顫著，垂下頭去，是不想讓他看到雙睫間閃過的一抹淚光。倔強如她，不想談這種事的時候哭哭啼啼的。

　　片刻，她稍為壓住自己的情緒，抬頭繼續說道：「你既然想要借助盧家的聲望，你可以娶我啊？」
; d* e+ a; a7 Y8 D# B- t
% O: u/ g, p/ o  d) ~) q/ m, N* i 　　以韓定波向來不多贅言的個性，他可以選擇立刻結束這個話題的，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選擇留下來，和她單獨面對面。或許在他潛意識裡，知道這是最後一次和她獨處的機會。
* W7 O+ D& ~( o% T. Q, ?
) o: I9 Q/ j4 f; T' ?* x 　　「定洵多半待在長安，你們成親之後，對他在長安擴展家業非常有幫助，甚至可以說是最大的好處。」

　　他總算說出為何堅持要韓定洵娶她的原因。長安為首善之都，權貴士族圈的中心，和盧家結親之後，更有利於韓定洵立即打進那個圈子。
+ O$ `6 ~3 L# U/ e/ Q" h9 p6 l
+ H8 K8 u2 K0 A' F& x. u 　　珊珊苦笑一聲。「除了韓家的事業，你心裡到底有沒有容下其他的東西過？」

2 U4 ~9 G- D: P; N: G% Z 　　「我不妨這麼告訴妳——我們三個兄弟出生在亂世，一路走到如今天下統一、天下太平。我們就是因為看了太多紛爭，所以很清楚——握有政治權力不如實際擁有財富。韓家的基業是我們三兄弟一血一汗掙下來的，我的責任不僅是要讓它永續經營下去，還要讓它更壯大。所以政商結合是勢在必行。」與士族聯姻只是他的第一步，未來還有許多計劃正待實行。
; A0 C, I1 Y/ D( }  ~+ p0 J/ S. j
　　而這段篤行的決心背後，是他第一次對人吐露的心思。
$ v6 X9 I7 b! B) Q5 y) v' N1 D- u% `
　　但為何獨對她說？毫無預警地，心裡竟起了這樣一個聲音。

: M- X+ y" g6 e8 X% [& ` 　　他下意識將它強抑下來。

* @3 @& I" F, ]) I# c, h4 ] 　　「所以你寧可對自己的心視而不見？」她問。

9 r+ C0 D7 P1 ]  L  h/ m6 L 　　心，確實因眼前的人兒而出現微微的動搖，卻尚不敵十幾年來堅守的信念。
: }4 N1 a# A: J; i$ [0 }
　　「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是回答她，也是同時在說服自己。

  S# O8 e7 r1 Y# M4 m0 K 　　「很好。我也是。」清瑩的眸子直視著黑瞳，像是在做出某種宣告。
  G1 C2 ^$ N: I0 z# L2 q3 N
- Q9 S+ C4 G0 E: Q9 N# u- }' ` 　　若不是來到洛陽、陰錯陽差的再遇到他，她其實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 O4 F  {) x" g1 {  P- ?: p. P 　　驀地，瞥見他的手還纏著紗布，她輕蹙細眉，眸底難掩自然流露而出的關切。憶起那天她哭倒在他懷裡的情景，她告訴自己，說不定還存有一絲希望。

　　她指著他的手，問說：「這算不算是你心裡有我的證明？」
4 A, F5 X1 H% x
3 [: t, p% b6 v0 v8 m& o9 w 　　韓定波垂眸瞄了下自己的手，臉上隨即閃過和那天一樣的神情——一種無以名之的機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7 ~- y2 ]2 v5 n: _1 X- ?: Q
: c, [; q! M$ S, R7 | 　　原本，他不打算再提這件事的。但只要一想到當時看到她蜷在角落，生怕來不及將她抱出倉庫的情景，就有一把無名火在他胸口燃起，他想掐著她的脖子，問她——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脫口問道，語氣中有著強抑的憤怒。

6 m5 \. i2 b( |/ o4 U 　　珊珊倏然瞠大眼，不願細想他為什麼突如其來丟出這樣的問題。殊不知，在外人看來突兀的話，卻牽扯出一樁費盡心思的計謀。

/ w# M9 \4 @. C 　　他發現了？
6 A; W* n) Q" F1 o9 U* F
) K( o. J: `5 b% p# q 　　同樣世故、機敏、聰明，這兩個人完全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做了什麼。
! S8 }$ U) U% T; c& W  }
　　「回答我。」他冷言命令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 K) q! n3 Z7 h" \% w9 g
9 B" y( |4 j6 \' F8 f+ V- q3 M 　　「我、我——」雙眸氤氳起霧了，她哽咽回說：「我只是想讓你注意到我。」一如當年那個十五歲的女孩兒，對他謊稱自己是妓女，不僅是因為一時貪玩而興起的念頭，更是為了得到他的注意。

; h) t2 c) g2 u* S2 {* Y6 ] 　　「妳知不知道妳差點害死自己！」這才是他憤怒的源頭，但他卻不願承認，只道是因她的行徑而憤怒難當。

　　「對不起……」珊珊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只要一想到讓你受了傷，就好難過、好難過……」她不在乎他的憤怒，只在意讓他受傷這事。這幾天，一想到他的傷，淚水便不聽使喚地如泉湧出。

  \: P, @" v' b& v7 Y% X/ Z 　　布倉的火，是她放的！
4 I" t% S6 ?* U7 S4 a0 W
* z8 E5 `; ~7 i2 K5 ` 　　是什麼地方、什麼樣的線索，讓韓定波發現這是她的計謀？

　　因為——比他早困在火場中的她，受到燒傷的程度竟沒有他嚴重？！

3 C0 G- b* v( J2 d; _8 y/ W 　　她知道布倉裡有種布料具防火的功能，起火之後，她立刻將布料蓋在自己身上，而且特別躲在牆角石柱旁，讓自己的傷害減到最低。

　　這個動作太刻意了，如果她找得到布料，就應該能包裹住自己，藉機逃生才對呀？
7 D" v9 e5 B8 Q4 U& k+ y
　　「妳知道我是怎麼發現的嗎？」他問。

  I- {. U& Z/ C8 }+ q. o 　　珊珊想了想，怯怯地點頭，知道是自己在火場中的行徑洩了底的。
9 c8 C; D0 t: o! b$ j2 ?. R
' H/ V8 L" u" r& v4 e7 X 　　「我本來還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揣測，一直到前幾天立陽終於抓到那個闖進布倉的人，他說他只是進去偷絲綢，並沒有放火。」這才揭曉了謎底。

　　珊珊努力想抹去頰上紛紛不止的淚水，想看清他的表情，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在怪她？
- ^8 I0 t, d! n+ j6 U( Z" w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衝進來救我……」
# u3 v$ O3 N; U, L: a( m
4 q; D& O7 b5 A  [ 　　沒錯，她早就預謀了一切，只等時機成熟的一天。
0 E3 W$ D" i  r9 _) ~8 W
　　那天，那人見韓暨堯跑去求救，只踹了她幾下就逃走了，剩下的戲碼，全是她一個人自導自演的。她絲毫沒顧慮到自己可能會有多重的傷勢，只是單純地想受點傷，好引起他的注意而已。很孩子氣、很傻氣、很任性的念頭。
* Q1 R  g- i- I
, C/ n/ e' n6 h7 e: ` 　　「我寧願是自己受傷……也不要、不要……」傷到你呀！
3 @6 J$ F3 q& }7 I3 S3 y3 M
　　她哭到肩膀微微抽搐起來，雙手輕捂著嘴，像朵小淚花兒。

0 E" l! m, }$ S) @ 　　那模樣，足以撩人心弦。
. l2 t. m* r! Y- Q' {$ z) [' G
4 v. [4 o, q+ `# _: e7 i 　　「我不想傷害到任何人的……」
9 U9 }2 r5 b8 d9 p6 U$ O& e: O0 x
% ^, \8 l# |' H# {8 G- X4 c* N 　　韓定波知道她說的是事實，更訝異於她竟如此絕頂聰明，連火勢蔓延的方式都懂得如何控制，一般人乍見到那種火勢是不會隨便衝進去救人的……

+ g9 M: h" p7 P$ H  _( j) R　　只有他，不顧一切——
0 ?, `& z3 e/ E" a6 a0 U1 F+ c. Y
　　隱約中，察覺到深藏在他心底的某種情愫，像是土壤裡欲發芽的種子般，亟欲探出頭。也許，他還無法承受即將萌發的一切，才會脫口而出。

　　「事情過了就算了，我會進去救妳，只是不希望因為這種事讓兩家的關係生變。」

　　這話讓珊珊整個人愕然，她摀住嘴，害怕自己一時失控，痛哭失聲——

　　韓定波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說穿了就是從沒把她放在心上，他唯一掛心的，只是韓家的未來、韓家的事業。
1 t& T$ U- P) O9 U
　　她單純的愛戀，終究是影響不了他的。
, u; X1 ~2 k2 W- Y4 j6 F. ?/ Q
　　這句話，為他們倆的關係畫下了句點。

chocolat

第八章
; l1 E5 S0 c' e- e' _* Q3 }
　　珊珊失蹤了！
) M) ?4 p7 n! {0 |
( R2 ?* N- H4 S 　　一早，侍候珊珊的丫鬟進房為她備梳洗水時，才發現她人不見了。
) y3 b4 j, f- h2 U3 H+ r* k3 A, a, y6 O9 K
# G. J4 q: K$ ^+ q8 k 　　韓家出動了所有的人，先是將韓府裡裡外外徹徹底底的搜查一遍。同一時間，也派人在洛陽的大街小巷尋找，韓定波一聲令下，就算把洛陽城給翻了過來，也要找到盧珊珊！
, m8 l, F7 X+ h0 D* f. \
) \& q% r0 C# k0 ^4 [' g6 z, z 　　韓定洵和韓暨堯一同進了大廳。
7 o7 c2 N- }- m" j; ~9 x4 A$ ?
7 S5 z3 `; R0 Y3 e. f: p 　　「找到人了嗎？」韓定波一見他們進來，直接問道。
0 v; Q4 n: R0 C7 J% A
6 {  i" u2 l# o2 k 　　韓暨堯搖頭、韓定洵擺手，答案都是否定的。韓定洵滿臉疲憊，拖著步伐走到桌前一個屁股坐下，直接拿起韓定波前面的茶盅，掀開盅蓋，咕嚕咕嚕一口喝盡，哈，真是累死他了！

& ^4 r( b4 h. e( X( J3 h8 L0 X 　　韓暨堯則神色凝重的站在一旁。

　　「喂，小老頭，坐下來喝杯茶吧。忙了一個早上，累死人了。」韓定洵對站在一旁的韓暨堯招招手，要他坐下來。
) O2 _  f  w, @, K, U
　　「二叔。」韓暨堯對他使了個臉色，哪有人未婚妻不見了，卻一點擔心的樣子都沒有？甚至，他一度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隱約中，似乎看到二叔的嘴角噙著一抹捉弄的意味。

( |1 n. A' b3 u8 n3 m0 i! a 　　「唉——」韓定洵故意嘆口大氣，說：「我大概跟那個盧家小姐沒什麼緣分，她人一來，我後腿就溜；我人回來了，換她失蹤！」他邊說，眼角餘光不時瞄向韓定波。

　　昨天他刻意不回帳房，後來卻聽暨堯說，看到盧珊珊從帳房衝了出來，一路哭著跑回廂房，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再也沒出來過。

　　這一看就知道盧珊珊和他大哥之間──非比尋常。

　　嘿嘿，他是有點幸災樂禍，但不管結果如何，大哥要他娶妻這檔子事，鐵定是要無疾而終了。

# }- c0 M: F$ F$ ]& J6 w4 N8 E 　　「爹，珊珊也許是回去了。」韓暨堯說出他的想法，不明白為什麼他爹非要他們翻遍洛陽城不可？

: `/ h  ?( a8 F) G, y 　　「是啊，乾脆直接差人去盧家看看。」韓定洵附議道。

0 t0 _0 j  o! M: y. A) [* L& i& } 　　「不，她人一定還在洛陽，你們再多派些人手去找！」韓定波很堅持。

　　叔侄兩人對覷一眼，卻不敢再多說什麼了。自從發現珊珊失蹤之後，韓府便沉浸在一股無以名之的緊張氣氛中。沒有人知道要如何才能化解這股詭譎的氣氛，只能說，解鈴還需繫鈴人！
: a7 o0 ?1 K; Y: n" c$ Q
* o8 s  s" |1 Z% [1 S7 U+ n 　　「好吧。」韓定洵說得無奈，不想動身也得起來。「反正你堅持她還在洛陽，她就一定是還在洛陽，我再多派些人去找找。小老頭，跟二叔走。」
% W4 c) g" Z' E5 B) _8 G* v' J$ U5 m
　　「好。」韓暨堯跟著他二叔再出門尋人。
/ V2 R( t. S: t$ T/ W
  }3 \6 Q, j# @: p6 [! t" z 　　韓定波聽出韓定洵是在刻意挖苦，本來想訓斥他對自己的未婚妻態度太過輕慢，但想到這次的事件多半跟昨天發生在帳房的事有關，便打住到嘴邊的話，任由他去了。
7 Y/ y/ v% l+ D
　　韓定波瞭解珊珊的個性，知道她絕對不是那種受了委屈就回家哭訴的女人，她一定是躲了起來，準備再用自己的方式扭轉頹勢——

; i, _6 e7 \8 \: X1 {　　即使得不到她想要的，她也要光榮退場。

　　這就是她的個性，他懂她的。

! P5 v' V( x, e/ P- I+ ~( \; f0 n 　　他懂——意識到自己出現了什麼樣的念頭，韓定波沉穩的臉龐霎時凝住。

　　曾幾何時，他會刻意去瞭解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7 R. w$ v$ `$ K( O2 w4 c( ^ 　　從兩人在綺香樓第一次相遇，之後在街上、在畫舫，到三年後她來到韓家，她的個性、她的機智、她的聰穎，就一直吸引著他——

　　只要有她在，他就會不由自主的去注意到她。

* N. }1 }  A  W" R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q; v/ t. j; l5 s
　　言立陽的出現，讓他來不及細細思索出一個答案。
* C" H5 b4 T- w  e
+ `2 g/ [0 {/ X; i3 N7 @4 V 　　除非要有緊急的事，不然過午前很少看到言立陽出現在府邸。他出現就表示有事迫在眉睫，亟待解決。

2 I6 a1 `8 I- j" C# E* i5 S. y 　　「立陽，怎麼了？」他直接問道。

　　「朱老闆的貨出了問題。」言立陽邊說邊走到他身旁坐下。
3 S! g  h8 N5 g5 _$ e
# E" r. V( I7 _5 T& a( \ 　　韓定波卻未見慌亂，不，應該說，縱橫商場十幾年的他，還沒遇到過真正的對手。同業競爭雖然激烈，但韓定波有他做生意的本事，靠的就是對手無法掌控且深謀遠慮的心思。
+ K7 U; N5 C2 S7 _
1 D9 o# j2 o, Z3 V' i6 G3 p 　　言立陽知道韓定波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於是再道：「朱老闆本來想從江南調些布料北上讓我們應急，可是他今天才得到消息，江南各大綢緞莊現有的綢布，大半都被『湖幫』給買下了。」

0 u2 L' c/ U+ Y 　　「他們開價多少？」韓定波馬上聽出對方的動機，就是要韓家向他們採購布匹。

) t  g1 ^; {; t2 { 　　記得珊珊曾經告訴過他「湖幫」做生意的方式。他們一定是打聽到韓家目前極需絲綢應急，才會先在江南地區大肆收購，如此一來，韓家綢緞莊就非得跟他們做生意不可。
# E% r$ J5 o& B# l& m* H- ?
9 M1 d# b  A& F6 R$ J+ o" o 　　「我剛才和他們的人碰面，他們開出的價碼比行情貴六成。」

8 }+ \" u3 @1 @% R+ W 　　「不買。」韓定波直接做了決定。「這不是在做生意，是在搶劫！」

　　「嗯，要是接受這個價錢，等於就是要我們帶頭弄亂絲綢行情，所以我當場就回絕了他們。可是臨走前，他們又突然說價格還可以再商量，不過他們要當面跟你談。就今晚，在宜春苑，你覺得呢？」

　　韓定波沉吟了會兒，說：「回他們，我準時赴約。」
1 j7 B1 A, ^' q- ?2 N
　　※※※※

4 b% {2 F9 R* A* a- R# M　　宜春苑

. g3 P: p2 J$ J1 u# H" s! N 　　一場應酬下來，韓定波總算見識到「湖幫人」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對他這個商場老手來說，那並不足以為奇，反而是見識到另一種做生意的模式。
- ~2 Q5 C, q2 @3 _% r& A/ G8 |) P
　　今晚與他碰面的並不是「湖幫」的當家，而是底下負責掌管絲綢買賣的人，他們稱之為「幫辦」。

　　絲綢幫辦趙爺圓滑且練達，談生意時總能在適當的時機說出對自己有利的條件，同時也給對方台階下，是不可多得的談判人才。韓定波心想：「湖幫」有這種人才，難怪能在這幾年迅速崛起，成為一股不容忽視的商業新勢力。

4 G' o7 k$ T0 _; e& a 　　直至中夜，酒酣耳熱之際，雙方總算在彼此都能接受的條件下，談成了第一筆合作的生意。
' y0 p( q$ f# l  ^% y% m( Z; ~
8 T1 d& z0 n2 Z 　　這時，廳房門打開，一陣陣爽朗的笑聲及嬌語從裡頭傳了出來。
) Z7 {6 b4 J) c7 K' y4 |1 h1 y  R
) O& K; a- p; F 　　席宴將散，眾人都有了些醉意。

) x( B" k, N0 {, i6 B 　　「韓大少，今日一見，真是讓趙某受益匪淺。」幾名姑娘攙著趙爺走到門口，他邊走邊說道。
3 n9 b- b" N7 O) y7 s( r, F2 v
　　「韓某日後還得請趙爺多關照。」韓定波世故且客套的回應。
3 x0 g% y6 i- N1 B
% |" K: e: O# B% b' p8 G2 s 　　「唷，你們要走啦？」桂娘從另一處廳房出來，正好看到他們準備離開，快步迎上前說道。
$ Q0 Z* F" o* \) c' M
/ v$ L# m; ?5 G6 q5 x 　　「嗯，桂娘，妳底下的姑娘今晚可侍候得更周到。」趙爺笑說。
! @% D! o6 K/ x* f8 P$ r
) e2 e9 M$ {& I 　　「那要多謝趙爺捧場。」桂娘也是一臉笑盈盈。「唉，都這麼晚了，我替二位備了兩間上好的房，住一宿再回去吧。好不？」語末，她既特地又不著痕跡地朝韓定波詢問道。

　　韓定波微瞇眼，不斷在心裡輕嗤腦中所浮現的突兀聯想，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今晚他一直將桂娘的笑臉和另一張嬌顏重疊在一起。
9 b3 K0 h' p( s  ?: K: d3 s/ o
" P7 j7 e) |- F5 N 　　不待他回答，趙爺便直接允下。「也好，咱們就在你這兒住一晚。」

3 k% B% P" L! _- w. [' C  K7 Q/ \ 　　韓定波見狀，也不好再推說。
& U1 z+ \" T$ d' @: b8 t
　　桂娘為韓定波安排了一間簡單卻不失雅致的廳房。房內的陳設不過床帳桌椅，點綴不過書畫文房，卻不染點塵，處處可見巧思。
5 ]. z" J, w1 F$ q$ E
　　廳房之間以一小架屏風隔開，屏風上繪有江南山水；山之巔、水之湄，一葉扁舟，舟上身影點點，彷彿是特意揮灑出一段藏於記憶中的過往。

) C% ^% ?9 O  ` 　　細細湘竹編成的簾幙半卷，無風也無月，床幔低垂，只見滿室寂寂，俏然無聲。
+ o7 A5 G& u, w, q
　　門，緩緩打開。

0 J1 u3 q% H. O; s/ ^) S7 m- X 　　韓定波讓婢女解衣之後便直接就寢，寤寐間，他還是聽到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有人往床榻走來。

　　婢女為她褪下一襲輕盈的紗袍，再朝床幔輕道：「爺，桂姨差姑娘來侍候您。」

) F& F5 z+ H2 Z# [/ n- J" n4 f 　　「嗯。」他半帶醉意又半睡半醒，只含糊應了一聲。
8 |+ p+ y' O. K) H( f) _
9 q# x+ w5 u$ y- b) U 　　婢女朝她頷首，為她掀開床幔，感覺得出來當她坐上床榻時，白腴的嬌軀還在微微發顫。

　　她微點了下頭，示意婢女退下。
( O7 Y5 Q1 L8 H; q6 v- C+ P2 @3 m6 C
　　婢女放下床幔，紗幔輕擺了會兒，床幃內頓時一片漆黑。
8 w+ i  R1 }+ h+ L; C9 B; B$ ]
! d* e. w3 F: t$ H6 R" `+ Z 　　突然間，她急抽了口氣。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鐵臂一攬，隨即躺在他身下和他裸裎相依。

　　他怎麼也未著寸褸？她好緊張，原以為要先為他褪下貼身衣褲的。他精壯的身體完全貼著她，猝然，感覺到小腹被一股硬杵抵住，它隨即躍動了起來，她知道那是什麼……
6 W7 u) T. v" O- i. |+ i  V
$ A  f6 _6 I% @$ G: q9 U( \: C　　嗯……他怎麼會那麼快就……

　　突然間，他將臉埋進她頸側，突如其來的囓咬，中斷了她紛亂的思緒。

　　「呃……」她難受的輕吟出聲。他身上的酒味讓她未飲先醉，整個人突然覺得暈眩起來。
1 n- e: P& r+ O, U7 f$ ^
　　她沒有經驗，根本不知如何反應，只能順著他、任由他……

' r+ r$ A, }' M* d　　韓定波醉意濃濃，只覺身下的嬌軀像一灘水似的，才稍一揉弄，豐潤的曲線便上下起伏，直蹭著他發脹的男性。
. A5 m0 {2 v8 Q2 q$ k
　　如同過往與煙花女子歡愛的方式，他直接將她扳身背對著他，一手繞過腋下盈握住挺俏渾圓，食指隨即刮弄著頂端，另一手則滑過小腹，往幽谷探去。

. y( k) |& y" L$ b( A* ` 　　「啊！」她弓起身子，禁受不住如此銷魂的折磨。
& c  B& ]& |5 x$ ~
　　他的掌心緩緩來回揉弄著花瓣，天，她那兒從來沒被如此碰過啊……

" g+ ~# k+ S5 q　　「這麼敏感，嗯？」他輕咬她肩頭，含糊說道。她斷斷續續緊縮著小腹，突然間，第一波溼澤毫不保留地泌在他掌心。

　　四周一片漆黑，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少了視覺，所有的感官全集中在觸感上。醉意仍在，但他知道意識已漸漸被懷中的嬌軀所占，他從碰過這種嫩得像水般的身體，完全任由他的手為所欲為，任他塑造。
* R1 s1 K! z9 p6 s5 `
　　食、中指取代掌心，撥開了花瓣。手指如識途老馬，尋到那顆小圓粒，輕捻慢燃。

1 j( Q# R0 F  N7 o+ O 　　「嗯啊──」撩撥更大了，她緊緊抓住胸前的手臂，蹭起圓臀，想甩開他的手指──卻徒然。

　　她的扭動更加速他的亢奮，呼吸也越來越沉重。

　　她嬌吟不休，臀部的擺動愈來愈大、愈來愈快；為配合她，他也開始往上頂，讓她感受躍然的男性──
. A, _# O( u8 E& c
. H, G( J. {# r2 e" {! m% R　　一陣悸動傳遍她嬌小的身軀。她以最大的幅度弓起胸脯，緊抓他的手臂，用力夾緊雙腿──
. g/ A; n9 Y! {2 z' x, T% c& w
/ t7 d2 @- Y9 Z: q2 f　　他一手緊緊攬住她的腰，讓她貼著他強烈抽搐，那是她第一次經歷的高潮。

　　「這麼快就到了。」他的聲音因渴望而沙啞。
* g" R2 q" b1 K7 F% \/ H- i
　　他從後面抱住她，兩手托著渾圓的臀部，粗嘎說道：「把腰抬起來。」他要從後面挺進。

　　初經情潮的她，全身虛脫的俯臥在他身下，根本沒力氣抬起腰肢，只能悶吟幾聲抗拒。

　　此刻他的男性在在催促著他，不能再等了！他沒時間調整她的姿勢，只好直接扳過嬌軀，拉開腿兒，來到她身體上方。
, I% R& k5 v. |9 e
$ ~! b. V+ Q* w7 j4 o8 m, F+ O9 c 　　男性已在入口附近游移，他先輕輕撞擊外圍的敏感點，啾啾淚水聲立即潤了前端。他無視她難受的叫聲，開始探進──

5 ?, \3 J+ V% h　　「啊！」兩人同時嘶吼出聲。
6 W# J' [+ u& ~, v+ P% |' Y0 t2 A
　　天，她簡直就像是處子一樣！才擎入前端，甬道兩旁的肉褶便緊緊纏著他不放。他有點起疑了，然，銷魂的緊窒感，讓他只想立即在穴兒裡馳騁。
! k7 N7 j& {! ]. j+ K
　　她則是快痛昏了！就算不是痛昏，那也是要被撐裂了！

% g, o. Y5 _4 ~ 　　娘只說會疼，沒說身子會被男人給撐裂、漲裂啊！
" C; _" O+ p  E6 P. T2 y/ ?' g6 h
$ I; @1 Q% }* Y& r 　　她好難受啊——
5 `7 n3 a6 y- K  U1 H/ E
　　「該死，妳怎麼會緊成這樣？！」他悶聲問，聲音粗嗄，幾乎不像是人話。

　　她只能無助的搖頭，蔥蔥十指死抓著兩側被褥，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 j9 F& S" {' t/ P+ p
. o; S1 S& b( `/ |$ z　　情慾愈來愈熾旺，他再也無法控行自己的需求，一個挺腰，直接貫穿她——

5 F" w; m$ g% e: }. L2 Z　　「啊——」
5 Y1 r( K+ X1 Q  ~1 f/ j! f* m
" f* ^! ~6 ^/ D9 z3 n7 C 　　隱約感覺到似乎貫穿了一層屏障，然勃發的慾念卻粉碎了他的理智。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這種地方、這種時候，怎麼可能會安排個處子讓他開苞？

( v$ q# a& r4 f9 y4 d' } 　　慾望駕馭了他。他興奮、忘情、恣意的擺動、扭動身下的嬌軀，私穴如火，熱烘烘地包裹住他，似乎是想將他融化……
1 L1 X& _5 x7 M7 K8 P
　　但對她來說，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覺得身體正遭受著狂風驟雨般的鞭笞，她逃不了，速度太快了，她甚至來不及好好喘口氣。
0 C( g" f4 @$ z0 P
2 s( y- m9 E  f* R, Y2 F9 x  r- m 　　她聽到稚嫩的花心不斷被撞擊的聲音，每一下都像是要將她抽離身體般。她已經被撕裂了，呻吟、尖叫都無法減緩那痛楚，她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那無止盡的衝撞中──
& c5 Q  b8 b% ~, O
  x; O; V" l0 Y1 _. r4 c　　但不知怎地，他刺得越深、越猛烈，痛楚就越來越感覺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漸築的壓力。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她無法忍受它停止，受的汁液不停地從她體內汩汩流出。

　　「啊——啊啊——」她的吟叫挾著他的咆哮。

　　她開始抬起臀兒迎接他——
$ N' G) D8 }3 i* D! ^: k4 T8 ?
　　床幃內漆黑不見五指，他們只能感覺彼此。他們水乳相融，幾乎要揉進對方的身體裡。
! d3 M) J( v$ E& d1 @/ R
　　兩具身軀交纏得愈來愈緊，律動更是愈來愈快──
, Z, @& W; ]% k
1 ~$ @  l* L" n  c　　她的指甲陷入他急遽抖動的臀部肌肉裡，她溼漉漉的小腹貼著他，她開始哭喊了起來，高潮快來了。
, R0 D- T; C! w+ |. B
/ I* f) u6 @. T4 C 　　他狂野的來回抽動個不停，她跟不上，只能任憑他……由他帶領……
- y4 `  {7 s# y' p% \8 f8 C1 J
　　突然間，毫無預警地，兩具身軀同時弓起僵直——
! j/ E+ y! P+ e5 e; C+ V+ l
　　「珊珊——」他粗吼一聲，隨即一記猛擊，在花穴底端注入濃稠的種子。
( K, A8 _0 A2 P, j& |' ~/ K
　　釋放後，他才倏然意識到自己在高潮中叫了她的名字，而她也聽到了。

　　她緊閉雙眼，任淚水直淌而下——

# @8 k% @0 B* F4 ?4 j0 i+ s+ b　　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一個男人在幾近滅頂的高潮中，叫出一個女人的名字？
' f6 P2 `, T7 h4 S4 o% X+ p
　　原因只有一個，他心裡有她。
- l# K& |- f4 _8 e% c7 ^* \% J0 X
# a$ h0 b2 S; h" W7 t& Q 　　※※※※
6 `6 H9 {6 B4 U# L3 a) l; z; q
  i, r+ r% E: c! F$ Q　　他醒了，還沒睜開眼，就聞到床幃間瀰漫不散的歡愛氣味。那幾乎持續了一整夜。
! X8 y" [, j- L! G: B1 }6 ]! M
　　他睜開眼，猿臂往旁邊一伸，卻撲了空。
( b, I- c1 b0 x# v" l
　　人呢？

　　徹夜狂歡，終不敵天亮前睡意來襲。他睡前就提醒自己，醒來後一定要知道她是誰。因為第一次有女人讓他欲罷不能，完全失去控制。

　　他坐起身掀開床幔，眼前所見卻讓他為之一怔。
2 _8 p6 u& z$ o
　　她怎麼會在這裡？
* n# Q6 ]% {  w1 s$ @/ I
　　「你總算醒了。」珊珊站在床前對他說道。
& F' Q( E: x. w" I0 D- h
0 W) d  C  [2 b3 `6 o* D7 W 　　「妳怎麼會在這兒？」天生的機敏告訴他，這絕對和昨夜的事有關。

2 t  Z8 C- ?: o+ ]4 v# t 　　「我把我的話說完就走。」口吻佯裝很平淡，但眼底的柔情卻騙不了人。
" o) B" _4 e9 i& B( e5 o# E
　　「你把被褥掀起來看看。」

1 Y( {* |% `  s( b 　　韓定波冷冷瞪著她，他掀起被褥，垂眸輕掃一眼，他看到了——被單上有一灘血漬！

　　即使早有預感，但他還是難掩詫然，黑瞳直瞠著她。

　　「那是我的。」珊珊對他公佈答案。

+ [* W3 o3 Z1 m5 c& ~5 \  v 　　他被設計了！而她就是昨晚被他抱在懷裡的女人！

　　「妳這是在做什麼？！」他氣極了，不顧一切吼道。

( r# V. c+ w8 N8 X5 F* R 　　眼尖的他這時突然瞄見，原本置於床側小几上的衣物不見了！該死，就和當年一樣，她要讓他完全沒有反擊的機會。
3 V7 K1 p) _: X1 b1 q' a5 s, T
1 M+ l0 {: O( ]! Q1 O1 z* O 　　珊珊無視他的怒火，臉上有著異常的平靜，這一切，都是她刻意安排，無關乎捉弄，只是單純地想和喜歡的男人在一起。
' g" l) f+ {' p: D3 s
　　「我最近才發現，其實我們的個性很像，都是會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計一切代價，費盡所有的心思。你要的是讓韓家掌握更多的名利，而我要的只是和自己喜歡的男人在一起。」

8 b7 w$ Z7 g6 w 　　「妳給我坐下來說話！」他又吼了出來。看她一臉蒼白，連站都站不太穩，卻要硬撐站著和他說話，想來又是一肚子火。

* W. N+ ]9 W6 k 　　他知道自己是怎麼折磨她的，沒有憐惜、沒有呵護、他只把她當成煙花女子般對待，她——怎麼能受得了？！

　　天殺的，他知道自己是在心疼她！

( Z! B6 x: U) I 　　珊珊卻搖頭。「我只是想等你醒來，然後讓你知道昨晚的人是我。」眼睫輕顫了下，她終究是生手，一想到昨晚雨驟風狂般的歡愛，蒼白的臉龐倏然浮上朵朵紅雲。
2 l, h& r; I% b- h. H* M
　　「妳的目的是什麼？」他冷冷問道，眸光漸深沉了起來。他不敢相信，光是看著她臉上那抹含羞帶怯的神情，眉目間微掠的嫵媚，他就能再……
! `7 e. }) M8 j9 q5 j
6 Y. d# ^1 }! p( G- E$ R, A5 i: u　　珊珊輕咬了下唇，明眸直凝著他，即使已經和他發生最親密的關係，她還是不敢看向他頸部以下的地方，她吸口氣，以穩住自己太過於害躁的模樣，說：

6 d% a- {2 X, @8 d5 @+ J( b: [, ? 　　「目的？我只是希望這種男女之事，是和自己喜歡的男人做罷了，就這麼簡單。不過，你可以把我的目的想得更惡劣一點。」她若有所指。「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要自己的親弟弟娶自己碰過的女人？」

　　「這才是妳真正的目的吧？」讓韓定洵無法娶她！

5 H; S! o) ~/ D$ q 　　「隨你怎麼說，我要回盧家了。」

　　「站住！」她一轉身，韓定波立刻叫住她。

　　還來不及反應，她整個人已落進厚實的臂彎之中。
8 q, I* w: ^2 x7 |+ p) q
( F# q9 y. V& G# I  r5 i- ~3 C 　　「你？！」意識到他竟敢一絲不掛的衝下床，粉頰突然燒了起來，又熱又燙。

　　「放開我！不然你會出不了這個門的！」她邊掙扎邊叫道。

* K7 j. w" H9 ~- } 　　韓定波明白她的意思。「告訴我，妳是怎麼安排這一切的？」他俯首在她耳畔低聲問道，同時在腦海裡整理一切的線索。
% V: |( w6 x/ Y4 y- G
　　她櫻唇微啟，胸脯隨著喘息而起伏，她往後斜睇他一眼，才說道：

* L3 Z  i9 z$ n. \" {2 @+ d 　　「放開我，反正你很快就會知道答案了。」
+ u" _4 x& M! k2 y5 |1 J
　　「妳費盡心思，就是要讓我非娶妳不可？」他收緊雙臂，更牢實地將她鎖在胸前。
0 s% I% G' ~# F2 h/ s
( p7 V+ C/ y8 { 　　珊珊聞言失笑，仍不忘記繼續掙扎。「如果你真的這麼認為，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這個笨蛋！」

2 o. B( ]4 E3 v9 R% w1 ?, U 　　她用盡心思只是希望他能注意到她、被她吸引、然後喜歡上她、把她放在心上啊！
" w: O0 p& O+ o7 B  {, `
　　娶她？那只不過是他自己的利益遊戲罷了，她才不玩！
( k1 a" L0 p6 y. O
8 g; X/ q# ^3 y3 v( k 　　「啊！」她痛叫一聲。他竟然帶著懲罰性的力道，咬住她的耳垂。「反正我是娶定妳了，我出不了這個房門，妳也不必出去！」
  d+ N3 Z( s: Y  D) f
　　「不要！放開我、我不要——」她慌了起來，因為他的手直接滑進她兩腿之間，略施手勁的揉弄她。
3 Y+ W: m7 ?3 t, ]' l( s
　　她那兒好疼啊，不能再被碰了……

　　「娘！娘——救我——快來救我——」她放聲哭了出來，更用力的想掙脫他的鉗制。
' @1 ~8 z& @; h2 A
　　「韓大少，請你放開我女兒吧！」門外的聲音讓他暫停下掠奪的動作。
2 B, k( f2 y" \
6 _5 }  E5 V* w. }4 g% M: b 　　是桂娘的聲音？他忽然一怔，她剛說了什麼？
; \9 t! a4 d6 e/ w+ B, o0 W$ N
　　珊珊趁這時候，掙開他的懷抱，奪門而出——
3 x# E; X; Q7 v- }6 w" }
* W9 X. l/ P  w" F　　留他一個人愕然佇於房中央。
8 l$ {' V6 `; J6 B  i) {
- A0 I3 Q) L' \- m% q% f" ~ 　　※※※※

  b2 M9 Q& M' H. Z　　門「碰」一聲被踢開。

　　「韓大少，別拿我的門出氣。」桂娘端坐房裡，好整以暇的啜口茶，說道。她似乎早就預料他的到來。

　　珊珊離開後不久，桂娘立刻差人將他的衣物送還。她知道他絕對不會就這麼一走了之，他一定會來找她問個明白。
: r0 B" {% V+ k$ n6 B' [1 I
$ T% K# r; T( v% s! E2 b! f 　　「她人呢？」韓定波劈頭就問。
5 O- y" P) B4 b1 W
　　「回盧家了。」桂娘回得理所當然。
! Q( O- Z$ n, I" C
1 q. O3 |+ c/ w! \7 { 　　「妳們倆真是母女？」韓定波哂然一笑，這是想當然的，不然珊珊如何進他的房，做出那件事？
2 Y4 \. v+ G# @
$ f( l4 k9 Y9 {8 u9 j 　　這對母女的關係必定是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他想。

　　桂娘輕勾嘴角默認，眉目間儘是無限風韻。神似的容貌與神情讓他心頭微蕩，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她——

　　沒錯，他滿腦子都是她！從很久以前，從第一次相遇，他就記著她了。
; y% ^) s3 y" i' h9 z
　　「珊珊人已經走了，你生氣也沒用。」桂娘膩聲說道：「不過我倒是想問你，你真的準備娶我女兒嗎？」
: |/ ?, {1 a9 P' h6 q4 [: i
　　「廢話。」他毫不客氣的回答。「她除了我，誰都不能嫁！」
+ j/ ]- J# V5 w! I! p9 Q$ ?; T; ?
+ ^' K1 |) G' c9 i  t 　　「那麼——」桂娘一臉深意的說，笑得很詭譎，說：「韓大少，你就好好準備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