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幻] 貓膩 -【擇天記】《連載中》

1月23

第一百二十一章  遇見

無窮碧從來沒有想到過，會在白帝城裡遇見此人。

) o, b# I! [2 V- k3 M8 j9 e5 C3 u雖然軒轅破已經離開京都數年時間，但在她想來，此人必然不會忘記當年的仇怨，就像她自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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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他說的話以及看似沒有敵意的行為背後肯定隱藏著極其險惡的用心，就像她自己平時行事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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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破沒有說話。

" `4 D/ _4 C$ [9 ~無窮碧說這句話時候帶著極深的恨意，彷彿咬著牙一般，眼睛裡卻有著很多的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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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8 y; G+ U6 u. K8 a& l+ g( i& _" O# L很明顯，她這時候很害怕，害怕軒轅破出手殺了她，或者去通知白帝城的妖族強者。

- i- i( m( o" v0 O看到這幕畫面，軒轅破沒有任何快意，只覺得有些厭惡又有些憐憫。

他對別樣紅說道：“鹿部的藥庫就在不遠的地方，我和管事認識，應該能弄到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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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樣紅說道：“如此便麻煩小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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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窮碧厲聲說道：“我可不信你。”

軒轅破沒有理她，拿著別樣紅寫好的藥單離開了房間。

( `4 @+ E. }6 M' Q1 G聽著庭院外傳來的閉門聲，無窮碧神情微變，帶著緊張與惱火的情緒對別樣紅嚷道：“這個熊崽子與我有舊怨，你讓他離開他必然要去通知妖廷！你又不識他，為何寧肯信他也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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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 y% p+ f* g( O% B別樣紅平靜說道：“我雖然不識此人，但知道他是國教學院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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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v2 q  U8 e- L3 l5 B無窮碧聞言微怔，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垂在身邊的右手微微顫抖，表明了她此時的心情並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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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軒轅破回到三和裡的小院裡，手裡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裹，看起來裝了很多東西。

別樣紅誠懇致謝，軒轅破搖了搖頭，把包裹解開，把藥物從裡面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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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靜室裡破風聲起，一道拂塵拖起無數細痕，襲向軒轅破的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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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 w* H4 t. }' @軒轅破哪裡會想到，不及應對，好在山海劍及時地破空而起，橫在他的頭頂，攔住了那道拂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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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悶響，小院微微搖晃，地板縫隙裡的微塵被激震而出，到處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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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擺在地上的那些靈木真塔陣法，動靜想必會更大。

/ x% y! \8 \& ]: d2 d軒轅破單膝跪在地面上，握著鐵劍橫擋於前，感覺彷彿有座山壓將下來，吃力到了極點，呼吸變得沉重了很多。

- q. }% b% J1 h) U/ J0 p% _他抬頭看著無窮碧直欲噬人的眼神，憤怒而且不解，喝道：“你瘋了嗎！”

) A, c8 t# c" k. c無窮碧厲聲說道：“當年我要殺你，今夜更不想承你的情，不然豈不是羞辱，所以你必須死，而且只要死人才不會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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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在偏遠部落山林里長大，去往京都後也是在摘星院與國教學院這種最單純的地方學習生活，軒轅破根本聽不明白無窮碧這是什麼邏輯，惱火說道：“你這婦人怎生如此惡毒！”

惡毒也好，瘋狂也罷，無窮碧畢竟是神聖領域的強者，雖然斷臂重傷，依然要比軒轅破強大無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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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劍漸漸下沉，軒轅破眼看著便要支撐不住，忽然間，靜室裡多出了一抹顏色。

( u1 W3 {2 I+ F, p那抹顏色是鮮紅的，帶著濕意，新鮮無比，原來是那朵小紅花。

7 f9 k7 v) u% H/ H3 y7 |: S6 f看著那朵小紅花，無窮碧的臉上滿是震驚與恐懼，閃電般收回拂塵護在身前。

) f+ j7 e( {/ a" J啪啪啪幾聲輕響，別樣紅指落如風，封住了無窮碧的兩道經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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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3 Q8 M  \0 u3 E無窮碧憤怒至極，調動真元強行衝破禁制，便要還手。

別樣紅收回手指，看著迎面而來的拂塵，沒有動作。

無窮碧神情微怔，動作微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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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m1 O* U. ^; V4 f: i* g一口真血從別樣紅的嘴裡噴了出來，臉色驟然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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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u3 N; S) @+ r小紅花飛回他的身邊，靜靜地懸停著，已經受損嚴重的花瓣上，漸有露珠生出，彷彿流淚一般。

% ^) l  L  ?" g離開崖坪後，別樣紅用了數個時辰的時間，才再次凝聚起來的一點真元，隨著這口真血盡數消散。

$ A9 o2 d2 ~8 i' B- M& ^  h無窮碧看著這幕畫面，終於明白了些什麼，驚叫一聲，撲了過去，把他抱在了懷裡，哭喊了起來。

6 p' N3 h6 |5 H  g* J2 T0 h“你瘋了！就為了這麼個熊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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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a9 _1 _8 D' _軒轅破的神情很茫然。

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自己好心想要救對方，為何無窮碧卻要殺自己，而別樣紅又要護著自己。為何無窮碧先前憤怒地恨不得要別樣紅去死，看著別樣紅吐血又是如此的痛苦，似乎恨不得自己替對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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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大陸強者夫妻難道都是瘋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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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K4 q. }% P( u( b$ x$ F, @軒轅破沉默了會兒，說道：“現在有很多人想要抓你們，這兩天白帝城有大事，陸續還會有很多強者到，你們就在這裡呆著不要出門，我後面兩天有些事情要去辦，到時候再看如何處理。”

- A7 O3 m" v) G8 S% I" v1 T說完這句話，他收起山海劍，把包裹裡的藥物還有一道買好的食物清水都擱到了地上，起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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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紙門前，他停下腳步，忽然說道：“先生你這樣的人物，怎麼就娶了這麼個女人呢？”

1 x% |) [% _- s4 _& w; F$ R別樣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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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的木門再次關閉，回覆安靜，只有夜風吹拂那棵矮松發出的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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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安靜了很長時間，直至氣氛變得越來越壓抑，令人感到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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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c2 a' O6 J) u3 A9 w0 Z1 E無窮碧看著別樣紅聲音微顫說道：“師兄，這些年來你是不是一直都後悔娶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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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樣紅看著她微微一笑，說道：“你亂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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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熊崽子說的話，想來你不是第一次聽了。”

; [4 q8 `1 r% e! y8 T無窮碧越想越是羞惱，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在天書陵前，在聖女峰上，無論是天海那個妖后又或是王破，看著你我時的眼神，不就是這個意思？全天下都覺得我配不上你！”

別樣紅嘆息一聲說道：“你我之事，何須在意他人如何看法？”

無窮碧喊道：“你何嘗不是一樣，你就覺得我在世人面前經常給你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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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T, w- ~& u* N別樣紅靜靜看著她，說道：“師妹，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娶你，只是後悔這些年太過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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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神情很真摯。

/ j) t' ^" R& @1 _! G! ?+ z$ W& P無窮碧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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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有沒有真的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7 \+ @1 k8 u+ y- o2 A3 L她只知道自己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1 [# n. |/ s) P8 H; r6 m+ F* g* `( q她覺得好生委屈，開始痛哭，心想當初運氣怎麼如此不好，就偏偏遇見了這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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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六卷 西風烈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西洲使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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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w% s4 u0 q0 m" J# t　　妖族強者以及最精銳的紅河妖衛，領著皇后娘娘的旨意，在四處搜索別樣紅夫妻的下落。加上昨天的那些異像，白帝城裡的氣氛異常緊張，周邊小城通往群山荒野方向的城門全部已經關閉。

　　群山裡的雲霧難以消散，只有在陽光最盛的時候或者是山風最疾的時候，才能有機會看清楚遠處那九棵直抵雲霄的巨樹身影，而現在更多的目光則是投向了山那邊的方向。

　　在莽莽群山的那邊便是西海，在西海的極深處便是傳聞中的大西洲。

+ _0 P) J+ ]" V/ ?　　最新的傳聞是，大西洲的二皇子要來白帝城迎娶落衡公主殿下。

　　傳聞在今天得到了證實，通往群山的那些小城城門盡數打開，官道震動，妖獸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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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西洲的使團即將抵達白帝城，使團的代表便是那位二皇子。使團此行所用的名義是為白帝陛下祝壽，加上大西洲與皇后娘娘之間的關係，妖族根本沒有理由拒絕。當使團終於進入白帝城後，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時間的緊張氣氛稍微鬆動了些，很多妖族部落的民眾都湧到了街上來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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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P! }: u5 U+ N8 H- g3 N2 n& ], @　　同樣注視著大西洲使團，但無比警惕的目光，當然來自人族。

　　白帝城裡有三個人族的重要建築。

1 ^+ y! S7 l9 n7 M& u5 ^　　分別是大周朝廷的使館、國教的西荒道殿，還有代表天南勢力的唐家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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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 k% s  S2 _" s/ n　　朝廷正使與唐家執事在知道此事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果白帝城真的想與大西洲聯姻，必然早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自己除了儘快把這個消息告知朝廷與汶水，沒有別的任何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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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表國教意志的西荒道殿裡的主教們，同樣也明白此事難以破壞，但現在整個大陸都已經知道大西洲皇族意圖陷害教宗陛下，如今卻派人來聚教宗陛下的學生，這如何能夠忍受？

　　大西洲使團進宮的同時，國教西荒道殿措辭極為強硬、堪比戰書的抗議信也送進了宮裡，同時宴請大西洲使團的晚宴請柬，被西荒道殿大主教當著數千名妖族信徒的面撕成了碎片，然後踩在了腳下，竟是沒有給妖族留絲毫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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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C' \( N( D! Q& X2 v5 D9 A　　確認這個消息後，大周使館與唐家商行也拒絕了晚宴的邀請，只是相對而言要表現的更溫和一些。

　　無論人族的態度如何，晚宴終究照常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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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1 a+ X% P+ ~+ z　　當天夜裡，白帝城張燈結綵，尤其是最高處的皇宮可以說是燈火通明，烈油烹火，無比熱鬧。

2 r2 t+ {) W( i7 F　　直至晚宴結束之後，熱鬧依然沒有減退，因為主賓大西洲使團的成員去休息了，來參加晚宴的很多賓客卻沒有離開。

. m# Y+ R- k8 G1 b2 t7 C. F# V　　看著依然停留在宮殿裡的那些身影，數百名負責皇宮安全的紅河妖衛很是警惕，甚至有些緊張，卻不敢上前驅趕，甚至就連勸說都不敢，因為那些賓客都是妖族的大人物，有些甚至還是他們的父親。

1 x6 i+ q! t! ]* k3 u. k　　留在宮殿裡的妖族大人物有的是將軍，有的是大臣，最多的則是長老會的成員。

　　妖族的長老會與魔族的元老會有些相似，但是實力更強，地位更高。妖族由三百多個部落組成，其中勢力最強大同時也是歷史最修久的二十七個部落的族長自然便是長老會的成員，還有十幾個席位由剩下的部落推選而出，至於長老會的席位順序排列也非常簡單，誰活的更久，誰更強便排在前面。

　　如今妖族的大長老是象族的族長。

　　據聞這位大長老擁有通天神力，雖然未入神聖，但已有與神聖領域強者戰鬥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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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 E1 f; B4 k. B　　大長老如山般的高大身軀在宮殿的前方是那樣的醒目，又彷彿真正的大山一般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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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I: e% K0 `* s0 X　　他的沉默沒有平息宮殿裡的議論，相反似乎成了某種縱容，殿內的議論聲越來越高，氣氛越來越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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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議論，當然與大西洲使團有關，與昨日天地異像有關，也與最近這些天的傳聞有關。

　　落落殿下真的要嫁人了？需要這麼著急嗎？難道陛下的傷還沒有好？問題在於，為何不能是落落殿下？雖然說妖族的歷史上確實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當年不是說教宗陛下已經解決了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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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 G( H' G' W, T! k　　一個傳聞會生出很多別的猜測，無論是長老會成員還是那些妖族將軍，都在猜測傳聞的真假以及更多的問題。

　　當然，無論落落殿下是否嫁，嫁的是誰，與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大，因為妖族的皇帝永遠都是白帝一族。唯一有資格的白帝一族的某些旁支，擔心觸怒陛下與皇后娘娘，反而更加低調沉默，不敢表露任何意見。

5 ~( C. P/ ^' V, V( t4 r! x　　只是一定要嫁給大西洲的那位二皇子嗎？

" q% ]# k2 \, s" \2 N( e2 N　　牧夫人緩步走進了因為高大而顯得有些空曠的宮殿裡。

; [- s2 B8 a$ t( Z( e9 N6 Q3 H　　宮殿裡的妖族長老以及將軍大臣們齊齊行禮。

　　高大如山的妖族大長老的聲音無比低沉而又渾厚，就像深山裡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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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說出來的話卻是無比直接，無比符合妖族的性情與議事習慣。

8 Y. q% v: U( d5 `/ D2 U) R3 |2 ^/ b　　「娘娘，您真準備把殿下嫁給你娘家的侄子嗎？」

' C* @$ p$ S" n/ A2 d* D　　大長老看著牧夫人，右手握住了斧柄，毫不遮掩自己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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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樣我們會造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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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夫人在他的身前看上去無比嬌小，就像一個小人，氣勢卻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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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X- y7 ^8 E　　她看著大長老淡然說道：「那你們反好了。」

- \2 C$ j. C% ?* x  x　　無比淡然的一句話，卻是最為霸道的宣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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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經做了數百年的皇后娘娘，與白帝伉儷情深，早已不是當年初入妖域的那個少女，在妖族裡的威望極高，無論是那些部落裡的族長還是紅河兩岸的青年獵人，都視她為神明，哪裡敢有絲毫不敬。

　　聽著這句話，宮殿裡變得無比安靜，再沒有誰敢說話，只有夜風輕拂著堅硬無比的石牆。

　　即便是大長老也感覺到了強大的壓力，沉默了會兒說道：「我們需要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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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e7 \, u9 Q/ H% d1 _　　牧夫人面無表情說道：「傳言只是傳言，再者，即便要嫁，長老你為何要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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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 t6 h6 C6 x$ H: }　　大長老神情不變，淡然說道：「娘娘您應該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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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西風烈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星空可以殺人，誰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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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的魔君踩著黃沙，順著那些看似陳舊的金色血跡，向著某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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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裡是庭院的後門，鐵鎖上滿是鏽跡，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打開過，看著很是普通。

　　要說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大概便是石階旁有兩座石像。

　　那兩座石像應該是兩個男性，渾身不著寸縷，身軀線條非常完美，身後有著一雙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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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像沒有任何神情，卻有一種栩栩如生的感覺，彷彿下一刻便會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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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2 ~8 L4 V) s; u- ]! b　　如果讓妖族那些活了無數年的長老看到，或者會聯想到部落神話裡的某些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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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Q/ `8 ~+ j6 h& ^　　在魔君眼裡這兩座石像卻像是某種禁忌，滿是厭憎與警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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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9 B8 b- Q" h. P1 `. g8 P( K5 K　　事實上，他對這兩座石像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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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小的時候，他就在魔宮最深處的諸神石刻裡看到過它們。這兩座石像忽然從雪老城魔宮來到了白帝城，他也不覺得奇怪，因為那夜星空祭的時候，他親眼看到那兩道光柱破壁而至，灌注進了這兩座石像。

3 L: ]: y6 P/ J: z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魔君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過了會兒才回復正常。

　　他對星空祭依然存有很大的警惕與疑慮，只是時勢使然，迫得他不得不接受黑袍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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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此時親眼看到這兩座明顯沒有任何生機、絕　對是死物的石像，他再次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

　　「父親，你的看法可能是對的……星空可以殺人，可以幫我們殺人，也可以殺死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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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 O/ G/ w$ r- m　　魔君看著那兩座石像，背在身後的雙手緩緩地撫摩著一樣石製的事物，緩聲說道：「但是您放心，我不會把他們視為同族，只會把他們當獵犬一樣用，如果哪天他們明白過來，我會把這東西毀掉。」

0 H$ I( V- c( z/ Y4 Q　　如果陳長生這時候在場，應該能認出他手裡的那件事物是什麼。

　　那夜在雪嶺，正是這樣石製的事物刺入了老魔君的腹部，引來了星空那邊一道充滿毀滅意味的光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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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落所在的宮殿，在白帝城的最高處，甚至比白帝夫婦的寢宮還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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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她很喜歡登高望遠，當然這也說明白帝夫婦是怎樣的寵愛她。

　　只是今天白帝城的雲霧要比平時更加濃郁，站在窗邊很難看到太遠的地方，光線有些幽暗，只能看到熟悉的紅河以及對岸的青山，那些彷彿能夠聞到味道的潮濕的森林，還有遠處若隱若現與天空一般高的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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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5 N/ I9 V2 W0 Q+ J　　這些都是她看了很多年、早已習慣的風景，不知為何今天卻覺得有些陌生。

1 j, [! Q+ L) Z) \7 Z　　緊接著，她聽到了宮外傳來的嘈雜聲音，聽到了戰鼓的聲音，感應到了獸舞激發起來的荒火氣息。

- ^5 d% y/ k5 r4 b　　大典真的就要開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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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O1 s+ H+ D# {　　昨夜發生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

( ^! L1 l. T0 H  p　　表面上看起來，相族族長等大人物表現的極為強勢，但她明白，那些都是假相。

) i7 @$ I) |( [) u2 u! Y2 E! j　　昨日那場神聖領域之間的戰爭，很明顯母親獲得了勝利，威望或者氣勢正在最強之時，無論是大長老還是妖族裡別的大人物，除了握緊斧柄說出造反兩個字之外，竟沒有任何辦法讓母親做出絲毫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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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令她感到傷感的是，大長老很明確地感知到了父親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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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說明父親也知道這件事情。

　　昨夜大長老離開皇宮之前，曾經來看過她，以血誓保證她的平安，卻沒有對今天的事情有任何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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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選大典會如常進行。

8 A# @5 w7 }6 f; X- s8 x. o　　就像從高空裡落下的雨點那樣，她將要嫁人，而這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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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E% _2 l" X/ q& \& t　　母親到底想要自己嫁給誰？她為何有自信自己選中的對象，就一定能夠得到祖靈的選擇，熬過樹心天火的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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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2 ?% v& |: Q9 |0 Y　　落落看著窗外那些警惕至極的紅河妖衛，想著這些問題。

　　昨夜因為在思考很多事情，安排隨後的計劃，她沒有睡好，於是臉色也有些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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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女史看著她的臉，以為她是因為傷心的緣故失眠，憐惜之情無法抑止，眼睛微濕。

　　「從地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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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 E3 I' B, }' }6 }- s　　李女史端了杯橡子茶到落落的身前，壓低聲音說道：「我已經把鑰匙拿到了。」

　　落落輕輕搖頭，說道：「地底那幾隻天蠶蟲可不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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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V. Y7 H4 Y. l3 M　　聽著天蠶蟲的名字，李女史面色微白，放棄了這個打算，開始思考別的脫困方法。

　　落落沒有說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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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f" K/ D" g3 b( X　　天蠶蟲是白帝城地底深淵的守護者，殺傷力無比可怕，而且能夠自由穿行於深淵與泥石之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完美地阻止任何敵人從地底潛入的可能，但三年前她便已經試過，天蠶蟲無法攔住她。

# S2 y0 E. A1 F! z) J5 v8 t　　她摸了摸脖子上繫著的那塊小石頭，想著當時天蠶蟲驚恐避讓的模樣，開心地笑了起來。

# L, a. n8 [3 m5 n( h　　李女史哪裡知道那顆小石頭便是傳說中的天書碑，看著她發笑以為她是受驚過度，很是驚慌，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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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落安慰了幾句，才讓李女史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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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5 h3 i2 M4 v8 z, y! A" A　　是的，哪怕被那些強悍的紅河妖衛重重看管，哪怕白帝城暗有禁制，她如果想要逃走，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 I9 w4 g1 Z0 Q/ B% z1 C　　在牧夫人的眼裡，在相族族長等長老的眼裡，在那些妖將大臣的眼裡，這幾年的落衡公主殿下並沒有勤於修行皇族功法，境界實力地提升非常緩慢，還是像去京都之前那樣嬌弱……沒有人知道，她的修行一直很勤勉，她像先生那樣，每天五時便會準時醒來，閉目靜心五息，然後起床洗漱用餐，隨後便開始學習冥想，直至深夜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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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T2 ]7 ], g　　是的，她的皇族功法修行速度很普通，甚至顯得有些慢，但那不是因為沒有悟性，或是經脈的問題沒有解決，而是因為她把絕　大部分的時間都用在完成先生佈置的功課上，換句話說，她絕　大多數時間都在學習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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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天書碑以及日漸強大的劍道修為，她還有很多父親留下的強**器，想要嚇退那些天蠶蟲從地底離開，並不是什麼難事，她的傷感更多是在於，石窗外的這些風景再過些天可能就再也無法看到了。

) o7 p; L# y! C2 ^  Y- B# B& y8 Y　　是的，如果沒有別的變化發生，如果……先生來不及趕到白帝城，那麼，她就只好自己離開。

3 A' g( n3 R+ z; X& S　　忽然間，石窗外的響起一陣極其尖鋭甚至有些刺耳的聲音，那些空氣被撕裂成碎絮的聲音，也是禁制被高速事物強行打破的聲音，然後殿外響起十數道悶哼聲，地面上灰塵微作，清風驟斂，一個身影顯現出來。

　　在那個人飄動的衣袂邊角還帶著空氣高速顫動形成的殘影，可以想見他來時的速度有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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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 G* ?7 g5 R4 E! }+ i' l　　那人穿著件有些舊的長衫，衣料裡隱藏著銅錢圖案，臉上的神情看著很淡然，就像一個尋常的富家翁，若注意到他靴上的那些黃泥土，又或者會把他認作是鄉間喜歡親自下地種田的大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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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海上牧雲可曾記

' x) B% m4 P9 K) w3 R% F- L     “金長史，你怎麼來了？”

1 S! P% W: j- Y0 E7 t    看著那人，李女史很是吃驚，又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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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z3 Z' U: {1 O- f! `    來者是金玉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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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世間身法最快、資曆最老的妖族大將，當年曾經隨侍落落去京都求學，在國教學院裏還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門房，回到妖域後沒有入朝複職，而是繼續自己的躬耕生涯，直至現在。

1 F. A0 n7 f# t" R& y8 n! f4 P    落落和軒轅破都曾經嚐試過聯係他，但沒有成功，因為在他居住的莊園一直受著極嚴密的監視。他今天能夠離開莊園來到皇宮，殿外那些昏迷不醒的妖衛與宮女，說明了他怎樣做到的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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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請隨我走。”金玉律看著落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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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0 b8 Q. G+ a/ \. m    做為世間身法最快的強者，又是妖族資曆最深的元老大將，即便皇宮戒備森嚴，到處都是眼線，但如果他帶著落落離開，還真可能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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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女史望向落落，眼神裏也盡是勸說之意，說道：“娘娘最多隻會懲戒一番，不會太為難我。”

0 W0 j! J, e4 ^9 Z    落落上前牽住金玉律的手，滿是感激，卻沒有答應他的請求，而是低聲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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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 [; n    “趕緊從殿後的地道下去，我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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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把父親留給自己的那些法器交給金玉律，讓他有機會從地道離開，然而話沒有機會說完，碧空裏的那些雲朵就如被人牧使的羊群一般聚攏，遮住了日頭，讓整座白帝城都籠罩在陰影裏。

    牧夫人走進石殿，看著金玉律平靜說道：“小孩子都知道事不可成，你又何必非要弄這一出？”

! p: Z( [0 k+ @7 G/ K2 \    金玉律沉默片刻後說道：“皇後娘娘準備用什麼名義殺了我？擅闖皇宮還是對聖人大不敬？”

    牧夫人說道：“你在族裏的威望太高，即便是陛下都不能輕言殺之，更何況我。我隻是不明白，這麼多年來你為何一直對陛下抱有如此大的敵意，對我更是多番針對，難道我夫妻待你還不夠寬仁？”

# e- a1 W+ [0 ?0 N4 H* G( |    金玉律說道：“以前的事情，陛下自然明白，今天的事情，娘娘你也應該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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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4 V8 b6 r/ E    “這就是我與老相還有別的那些長老不同的地方，或者這也正是為何陛下始終都不喜歡我的原因。”

' I) n: [8 X0 u+ B9 v4 q    金玉律看著牧夫人麵無表情說道：“就算這是陛下的旨意，隻要我認為是錯的，同樣不會接受。”

    牧夫人說道：“不愧是金長史，且不提你抗旨不遵是何罪過，隻說對錯二字，你又如何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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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玉律說道：“八百裏紅河，十萬裏妖域，豈能交給非我族人？”

    牧夫人說道：“所謂天選，皆是祖靈意誌，無論是何族之人，隻要能夠得到天樹接納，接受荒火洗禮，便會血脈盡化，轉為妖皇真身，自此成為白帝一族，哪裏算得上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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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玉律看著她的眼睛說道：“這就是你對二皇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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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5 v9 G/ f# Q    牧夫人說道：“所有參加天選大典的人都必須聽從命運的安排，而這是最公平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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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玉律說道：“你突然宣布此事，人族根本來不及做反應，無法派人參加，這算什麼公平？”

: e/ {9 q- q# J, N    牧夫人神情淡漠說道：“這與金長史又有何幹係？難道你與周人之間有何勾結？”

5 C. z) ^, q. N! M. v3 _4 f" C    金玉律看著她沉聲說道：“殿下在你眼裏呢？她拜教宗陛下為師，所以她也有可能勾結周人？所以你明明知道她的經脈已經修複，隻要足夠的時間便能順利的繼承帝位，依然要強行啟動天選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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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X" [8 |- r/ r# ?    牧夫人說道：“她的情形我比你們都清楚，我希望她能獲得幸福，但不會給她營造任何錯覺。”

    金玉律說道：“錯覺還是謊言？娘娘你的這些話，隻怕連自己都騙不了，又如何能夠說服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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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z; X; ^4 R5 ~! ~7 O    說話的時候，他們並沒有避著落落，落落全部聽清楚了。

    隨著最後這句話，石殿裏變得異常安靜，因為談到此時，已經無法再繼續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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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9 H8 y+ p, c9 c    牧夫人輕拂衣袖，玉手翻動，石殿裏無由一陣風起，一道由清光凝成的巨手便向金玉律拍了下去。

  t# i  M1 ]/ |" a& i# }    殿裏出現無數道刺耳的鳴嘯，空氣被震蕩出無數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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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C+ O7 u    金玉律化作一道殘影，避開那隻巨手，退到了石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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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夫人神情不變向前踏了一步，衣袖再次翻舞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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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攏到白帝城上空的那些白雲忽然向下移動了數裏距離，變得無比低矮，仿佛要靠近對岸的那些山峰。

    如果有些眼力好的人，甚至可以看見雲層裏麵正在凝聚的雨滴。

    隨著雲層的下移，一道難以想象的威壓落了下來，籠罩住了白帝城，尤其是位於最高處的這座石殿。

9 @, W  k6 ~; u/ q5 b& ~: {    台上響起一聲悶哼，金玉律身後那道仿佛要融進天地間的殘影微微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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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2 Y* i8 B) h/ C  J4 i# N    他的境界實力極強，但想與神聖領域強者對抗，必須把速度發揮到極致，才能有一絲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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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牧夫人隻是揮了揮衣袖，便借天地施威，雲層施壓，破掉他的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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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I2 @) L! l0 k    天空裏的雲層距離地麵越來越近，紅河對岸幾株參天巨樹幾乎完全不見，落在石殿處的威壓越來越大，那些昏迷的妖衛與宮女痛苦地呻吟起來，李女史隻覺得呼吸變得極為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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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玉律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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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影越是清楚，說明速度越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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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w, c7 s' G0 L3 c- W    到身影完全顯現的那一刻，金玉律便會迎來牧夫人的雷霆一擊。

    這樣的畫麵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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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L! N3 @, S) `5 S    因為落落走到了牧夫人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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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牽起牧夫人的衣袖，抬著小臉，睜著大眼睛，很認真地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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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F& c5 Y; J  _& r    “母親，請不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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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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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9 K; t- Z# q2 p! G-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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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j0 Z5 `  a/ n( u/ \; x0 J; Z    黑雲壓城城未摧，連雨點都沒有落下，便重新回到高空，然後漸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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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玉律逃離了皇宮，想必無法再回到他躬耕多年的田園，不知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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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女史與那些妖衛宮女退了下去，整座石殿無比安靜，隻有牧夫人與落落這對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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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都以為我是為了一己私欲，才會做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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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X9 Q. I* u) d; g- c- x- j    牧夫人看著落落的眼睛，說道：“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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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W9 B( W3 M  y5 T& A    落落沉默了很長時間，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在，而是問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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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很想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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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2 u  `/ o2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正因多情方自欺  


; T& }2 X6 H; p! a+ `誰都會想家，哪怕當年在京都國教學院，落落度過了自己生命裡最開心的那段歲月，但那時候她還是會經常想家，想父親，想母親，紅河裡的那幾個大傢伙，還有天樹上面的那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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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然不會認為這是錯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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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至少看來你願意相信我不是為了自己的私慾行事，雖然你現在認為我是為了大西洲。”

2 D3 k' A( m7 ~4 E! Z牧夫人看著她平靜說道：“我不否認，大西洲是我的家鄉，但你的外祖父外婆都已經仙逝，難道我還會把大西洲看的比白帝城更重？傳聞都是假的，我怎麼會讓你嫁給你表哥？”

聽到這句話，落落真的很吃驚。

4 \  l& A: Y; X; U1 q( U雖然她沒有什麼實際的權勢，但她畢竟是妖族唯一的公主殿下，在白帝城裡地位極高，而且像長老會裡的相族族長等人自幼便一直很疼愛她，就算她不主動打聽，很多事情也無法瞞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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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T& ?; @+ k! r: g比如說她要成親這件事情，她很輕易地便知道了這個傳聞的源頭是淵珠閣的某位妖衛，而那位妖衛是牧夫人最忠誠的下屬。正因為如此，她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傳聞會出錯——母親不準備讓自己嫁給表哥？那大西洲使團來做什麼？為何大長老今晨派人來通知自己二表哥的名字已經在天選典參加者的名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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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是我與你父親的意思，為了安全起見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包括你在內。”

  ]" j! o' u, e6 h9 G# A牧夫人說道：“過會兒天選典便會開始，我想也是時候告訴你了。”

落落問道：“母親，究竟是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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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 L2 D. p. @& W; {7 M牧夫人揉了揉她的頭，說道：“當然還是你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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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很是緊張，莫名有些不安。

/ \% F7 x% o* O7 A9 |“金長史說的當然沒有錯，大長老也沒有錯，你自己當然更清楚……教宗陛下確實修復好了你的經脈，只要給你足夠多的時間，你便一定能把白帝一族的功法修至最高處，成為下一代的白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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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 W- m% p; I' q+ p& G& c牧夫人神情凝重說道：“但我與你父親都很擔心，時間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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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 e/ r) y# B4 B: \: [5 }落落說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 U8 |9 Q7 x: z$ z牧夫人說道：“你是妖族唯一的公主，你應該為這裡做些什麼。”

1 d" e7 M5 J3 M  O, J8 n' H落落明白了，於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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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P" x- v# u0 d1 r' V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必須背負的責任。

2 k, T3 v" b* u/ N2 ^陳長生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從來沒有要求她做過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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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a" c9 H  B# \! p& h9 H如果妖族的局勢不好，需要她做出貢獻，而沒有太多時間等待著她成長為新一代的白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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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她就應該像過往數萬年裡的那些公主殿下一樣，通過婚事為妖族謀取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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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她的婚事，也就是聯姻。

0 Y! o9 p/ B+ k, z0 P3 {) z- N她的母親，當年也是這樣做的。

“嫁到雪老城去吧。”牧夫人看著落落的眼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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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9 [- ?; V% V* P4 {8 Z" l: ~. O所有的謎題在這一刻得到瞭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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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f! L# D4 i落落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低聲說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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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5 Y1 g9 A1 X( Y2 O+ r牧夫人說道：“這一代的魔君是真正了不起的人物，只有他才配得上你。”

落落說道：“母親，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1 Z/ p/ D* @: Y% d% G) c6 Q& \這不是簡單的一門婚事，不是，不是門當戶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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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當然是為了妖族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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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夫人看著她的眼睛說道：“現如今人族氣運正盛，本以為天書陵之變後，八方風雨接連死去，人族會安穩一段時間，誰能想到，不過短短數年，王破、離山掌門、相王接連破境，再加上茅秋雨也已經到了門檻之前，更不要說梁王孫與肖張還有你那位先生與徐有容、秋山君，人族強者數量很快例會恢復如初，甚至更勝當年，再加上商行舟的手段，到那時候整個大陸還有誰會是他們的對手？當他們滅掉魔族之後會怎麼做？難道你願意看到妖族的子民跪在人類的鐵蹄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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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沉默了會兒，說道：“魔族應該比我們更擔心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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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o" [0 c% ~# {牧夫人說道：“不錯，所以我們不用懷疑雪老城的誠意與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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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2 H3 U2 V6 L& S$ t* X* a  V落落抬起頭來說道：“但是雙方之間的仇恨呢？母親您怎麼說服長老會還有那些大臣與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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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夫人說道：“我已經說服了很多人，最關鍵的是，我已經說服了你的父親，那麼誰還敢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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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想著昨夜大長老入山沒有見到父親，但回來後態度便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隱約猜到了些什麼。

但這並不足以說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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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像如牧夫人說的那樣，妖族裡或者沒有誰敢站出來反對這次聯姻，但她可以。

她看著牧夫人說道：“如果是為了妖族的前途，以我與先生之間的關係，國教必然會支持我們，到時候大周朝廷就算想要發兵相攻，首先也要把內部的問題先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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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夫人說道：“首先你要確定，你的先生陳長生能獲得這場戰爭的勝利，而且你必須確認，他與商行舟這對師徒之間是真的反目成仇，而不是用來欺騙我們與雪老城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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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i. I0 z$ \4 y落落說道：“先生不是那樣的人。”

- |" l& ~) F: ?8 v3 v“你與他已經五年時間沒有相見。五年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而且就算你們是師徒關係，與天下大勢相比，這種關係依然不夠穩固或者說強大到能夠影響人族與妖族之間的關係，你明白我的意思。”

5 y1 g4 u' e  O' }* P  L0 i; |牧夫人看著她憐惜說道：“除非他願意舍了徐有容娶你，那樣我會立刻結束天選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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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睜大眼睛，神情無辜說道：“先生怎麼有娶我呢？我可是他的學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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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a2 N8 O1 B牧夫人看著她似笑非笑說道：“你只把他當作先生看待嗎？”

1 M3 S( f2 _8 E; q' Q0 S6 T落落用點地點點頭，說道：“當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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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l# Y; Z& g2 M牧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道：“癡兒，就算你能騙得過我，又怎麼騙得過自己？”

+ Q5 ^( V" @' e- n' p6 C晨風從窗外吹拂而入，帶來獸舞特有的石灰味道，還有越來越激烈或者說歡快的戰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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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夫人離開了，她要去皇宮前的萬獸臺上主持今日的天選大典。

9 C5 [% G2 h6 h8 q+ A+ W落落坐在石窗前，有些洩氣，垂頭喪氣地撕著今晨新摘的桅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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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Y3 |; G- H+ \% D- t4 t) b就像牧夫人臨去前說的那句話一樣，她就算能夠騙得過大陸上的所有人，又如何能夠騙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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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一百二十七章 普天同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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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l8 p3 y3 y; {9 Z; K+ L李女史走了進來，看著她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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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落知她在想些什麼，輕聲說道：“母親和我的想法不同……那樣對大西洲沒有任何好處。”

    李女史難過說道：“難道殿下您真的要嫁到那麼遠的地方？”

& d. r3 ]- x& h0 E: B/ D. D# W    妖族公主遠嫁雪老城，這種事情已經有兩千多年沒有發生過。

2 b5 }) J5 Q8 R. R$ Y9 u& z8 r    落落默默想著，如果這樣真的能夠讓戰爭不再暴發，或者還真是好事，對先生也是好的，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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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年輕的魔君應該不會來參加天選大典，那此時宮外的熱鬧算是什麼？那位年輕的魔君就算要與自己成親，也不會留在白帝城裏等待著繼承皇位，那麼……這個故事怎麼結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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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西洲的使團到了，天選大典也開始了，紅河兩岸雲霧深處的天樹發出低沉的嗡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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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d) h* N& n! U+ k* F    雖然在傳聞裏，皇後娘娘替落落殿下選定的夫婿是大西洲的二皇子，但還是有很多妖族青年強者連夜離開山林，向白帝城進發，而其中絕大部分人早在數日之前便已經來到了白帝城裏，做好了準備。

+ H2 Q) g  t$ M6 @) S    既然長老會成功地讓這件事情按照妖族規矩進行，那麼誰都有可能。隻要能夠成為備選者，接下來的事情便要交給天樹荒火，由祖靈選擇。難道部落的祖靈還會偏幫那些大西洲的外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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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z; Y: A! Y/ W$ ?    清晨時分，朝陽未能撕開籠罩紅河兩岸的濃霧，天光依然暗淡，白帝城已經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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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 T: i' Y4 m( S  k+ |    極富節奏感的戰鼓聲在各處響起，不同部落的妖族對著遠方那些若隱若現的巨樹膜拜行禮，然後開始舞蹈。

    隨著祭祀持續進行，那九棵巨樹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起來，雖然隔著數十裏，也仿佛能夠感覺到那處的溫度升高了很多，仿佛有很多無形的火焰正從地底生出，順著巨樹的身軀散播到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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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f. I1 o% Q, ?    伴著不同的戰鼓聲，不同的部落族旗在白帝城的街巷間招搖，來自廣闊妖域的青年強者們在父輩與同伴的陪伴下走出自家部落的會所，臉上帶著希翼與緊張的　情，向著最高處的皇宮走去。

    人們漸漸彙聚起來，黑壓壓一片仿佛海洋，卻沒有任何嘈雜的聲音，沉默的令人有些心悸。在這片寂靜海洋的最深處，有一座輦駕很引人注意，因為輦上插著的不是普通族旗，而是一道王旗，正在晨風裏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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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道視線落在那座輦駕上，無論那些各部落的妖族青年強者如何自信驕傲，在看到那麵王旗的時候，都下意識裏流露出敬畏的神情，因為那麵王旗代表的是妖域南方實力最強大的士族，因為有個男人坐在那麵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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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H5 v9 I9 N( G  v% V( W    那個男人神情漠然，黑發飄舞，眼眸裏偶爾閃過一道黃色的厲光，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極為強大，甚至有些恐怖。他是妖族兩百年來最具天賦的強者，在王破越境，肖張被通緝之後，在逍遙榜上的位置已經升到了第三。

. [! N  [/ }, R    小德是他的名字，士是他的姓氏，他代表著妖族南方勢力的意誌，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意誌也極為強大，而整個大陸都知道，這幾年他最堅定的意誌就是要迎娶落落殿下，成為下一代的白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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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出乎任何人意料，在前些天的風雲動蕩裏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終於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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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等級的強者將要參加天選大典，誰會是他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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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w" j3 X: [- s    大西洲二皇子早就已經醒來，梳洗完畢，手裏捧著一卷書在看，不知道聽到了什麼，他沉默片刻，唇角微揚，露出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擱下書卷，接過一道明黃色的腰帶係好，向皇宮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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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3 Z% c- g! [    濃霧沒有散開，與滿地的黃沙仿佛要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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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h- ~2 c6 \! G8 c    年輕的魔君沒有在屋裏睡覺，而是躺在黃沙上，雙手枕在腦後，翹著一隻腿，閉著眼睛，顯得格外閑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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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被人知曉身份，絕對會遭受最可怕的圍殺，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一點，越來越響亮的戰鼓聲，也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才睜開眼睛，起身撣掉身上的黃沙，走到後門。

( A: D# ~& M& V' U" t! A    他靜靜看著那兩座石像，伸手取過一頂笠帽戴到頭上，然後離開。

    那兩座石像也不見了，原來的位置空空蕩蕩，隻有黃沙被晨風輕輕拂動，最終掩埋掉昨日的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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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c, ?9 T+ q  b& M; V5 a    軒轅破很早就醒了過來，更準確地說，昨夜他根本就沒有怎麼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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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屋子裏那對他無法理解的夫妻，他在小院裏坐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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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沒有睡著與不夠舒適無關，隻是因為他有些緊張，對於即將到來的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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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O; S% M8 p6 m) U1 A- l/ \    戰鼓的聲音是那樣的清晰，聲聲催促著他踏上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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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在此之前，他還有些事情要做。

+ B) u  L- d/ E7 K" W- q: i    這是在國教學院裏跟著陳長生養成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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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重要的事情之前，越要平靜，就算不能做到心境平靜，至少也要把最重要的那件事情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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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r8 a7 v' ~    他拉開門走進屋裏，隔著紙門對裏麵問道：“我要去買早飯，你們想吃些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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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2 ?. m! T. S6 ]1 c    九棵巨大無比的天樹在霧氣裏若隱若現，散播著無形卻真實無比的熱浪。

# m& e9 C! Q/ ?- F( i    沒有西海來的颶風，紅河卻開始泛起巨浪，驚濤拍岸的聲音無比響亮，令人聞之生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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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妖族感到害怕，他們知道那是生活在紅河裏的巨大妖獸弄出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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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在紅河裏的那種巨大妖獸叫做於京，擁有著難以想象的龐大身軀，性情卻極為溫和，以河水裏生生不絕的紅藻為食，從來不會傷害任何生靈，被妖族視為保護者，今天紅河裏的那些巨浪便是於京感受到荒火的變化，做出的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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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帝城裏也是一片歡慶的景象，雖然對於那個傳聞、以及這兩天的緊張局勢還有些不安，但天選大典終究是妖族難得一見的盛事，民眾們把那些情緒都拋諸腦後，隨著未曾停歇的戰鼓聲開始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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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K; `1 |% S+ ~. T8 V    數百道用來分割街區的石牆上站滿了妖族民眾，看上去就像是一夜之間所有的石牆都被加高了一截，隻是不夠整齊，民眾們看著那些向各處擂台走去的青年，揮舞著手臂，喊叫著，跳躍著，新的石牆仿佛又高了數分。

+ l( ]" H* A+ n4 U- Q    真有一種普天同慶的感覺。

1月23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改變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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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N, K  y2 L9 C" R; I9 r/ f( O天選大典是妖族最重要的大事，相關的祭祀慶典卻極簡單，非常符合妖族一貫以來的性情。晨光剛剛驅散些許濃霧，祭祀慶典便宣告結束，進入真正重要也是被吸引視線的正式流程，而正式流程也同樣簡單，分成了三個階段，首先是通過擂臺賽選出九名有資格進入天樹的備選者。然後是九名備選者經由天樹的軀幹深入地底，承受荒火浴身，接受祖靈的考驗，如果有多名備選者通過了這一關，那麼便需要再次捉對廝殺，直至選出最後的勝利者，也就是所謂天選者。

( e/ u% p& I) M& d仔細分析整個流程，更能看出無數年前妖族先祖們的良苦用心。如果只是為了簡便行事，當初確定天選規則時，完全可以把第二階段的祖靈考驗放在最後一個環節，現在的這種順序說明所謂天選最終還是要看自身是否足夠強大——妖族在如此荒蠻艱險的環境裡生存到現在，並且逐漸壯大，從來靠的都不是祖宗的庇護或者天命的垂憐，而是勝天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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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 m8 J5 W1 m基於這些理念，哪怕明知自己沒有機會成為最後的勝利者，還是有很多部落青年強者參加到今天的天選大典裡來。

0 A1 A$ _) y# G1 T數十個擂臺，分佈在白帝城不同的街區與部落聚集地，等待著這些勇士的到來。

妖族最擅長計數以及最為公正的鯉族部落，派出了很多老成持重的成員負責判定勝負，妖族皇廷以及長老會派出的監督官員，則會全程記錄每個擂臺發生的事情，並且隨時可以提出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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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白帝城的妖族民眾都已經走出了自家的房屋，向著那些擂臺走去，準備觀看百年難得一遇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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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受關注的幾個擂臺在皇宮與天守閣附近，四周已經圍滿了人群，擠的水洩不通。

這幾個擂臺最受關注，是因為這裡距離高處的皇宮觀景臺最近，最容易被皇后娘娘以及長老會的大人物們看到，敢在這裡登擂的自然沒有那些庸常之輩，必然能夠看到很多已經聲名遠播的人物，比如小德。

人群如潮水一般分開，小德在部落長老與高手們的簇擁下向擂臺走去，沿途有很多民眾高聲地替他助威。

/ G( A  }" F1 W2 n8 o! F! U/ |妖族信奉強者為尊，做為現在公認的中生代最強者，小德在紅河兩岸極有威望，而且他所在的部落勢力也極強大，在妖廷與長老會裡有很多支持者，在很多妖族民眾看來，就算皇后娘娘私心偏向自己的外甥，今次天選典的最終勝利者毫無疑問還應該會是他，也只有像他這樣的人物才有資格迎娶落落殿下，才有資格成為妖族下一代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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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走上擂臺，看了眼自己的對手，面無表情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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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性情向來冷傲，而且有些冷酷暴戾，說話自然也不客氣。

" p+ `8 E& o4 e% `9 u這還是他的性情已經發生了很大改變的緣故，不然他連話都懶得和對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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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u/ t2 |# z1 ~' N他的對手是一位蒙族的中年強者，如果換在別的擂臺或者能夠走得極遠，但這位蒙族中年強者的運氣實在有些糟糕，第一場居然就遇到了傳說中的小德，凝重的眼神深處難免會有些遺憾與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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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不敵，按道理來說應該會認輸然後退走，但這名蒙族中年強者沒有這樣做，因為妖族擁有極為強悍的戰鬥意志，最為重視名譽，甚至勝過生命。他對小德說道：“如果不是對手就要退走，那今天您將會遺憾的不會遇到任何挑戰。”

) O5 p9 s) P% Q7 A' o# z/ T- O& z蒙族強者的這句話裡表明了對小德的敬重，也說明了自己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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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9 Z0 ]8 l% N; Z. Z, V小德眼睛裡漠然的黃色光澤微斂，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說道：“你不錯，我會出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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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u7 J7 Y7 p, [  p! z/ J6 m$ H聽著這句話，蒙族強者並不驚慌，反而生出榮耀的感覺，說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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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V  [% x$ X( K小德伸手解掉身後的大氅，扔到擂臺外，看著那名蒙族強者說道：“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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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6 E0 B4 L/ c: _' J9 d1 B天選大典的第一場對戰就這樣毫無新意的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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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e0 R3 p( g8 [8 _妖族做任何事情都很直接，簡單、也可以說狂暴，無論是吃飯、經商、政治鬥爭，或者真的戰鬥。

5 T) Y; @9 s! p8 q" }* _2 c5 O就像紅河兩岸每天都會發生無數場的戰鬥那樣，今天這場對戰的過程也毫無新意。

  a. k+ y7 k/ Y6 y, d. L% }% J震耳欲襲的撞擊聲不停響起，煙塵狂作，大地震動，狂風呼嘯。

* V7 P" ]7 K; O! z8 |這場對戰的結果也毫無新意，小德理所當然地獲得了勝利，而且他實現了自己在對戰之前的承諾，出拳落腿之際沒有絲毫留力，風格狂暴至極，只用了三招便把那名蒙族強者擊成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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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y) D) Q3 f) V' A1 U鮮血在鋪滿黃沙的擂臺上顯得觸目驚心，那名蒙族強者身上的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閉著眼睛，隨時可能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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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W3 p- |" C2 Z8 T一名妖廷醫官帶著幾名軍醫提著藥箱匆匆趕到臺上，但那名蒙族強者受的傷太重，半晌都止不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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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別的祭禮慶典與對戰，西荒道殿自然會派出教士，聖光術治療這種傷勢有奇效，想來可以保住這名蒙族強者的性命，但今天是天選大典，國教方面不來搗亂就已經算是以大局為重，又怎麼可能派出教士來幫忙。

5 `# q; n6 a1 x  @0 l4 p' m, G. U: }眼看著那名蒙族強者便要不治，擂臺周邊的喝采聲漸漸低落下來，變得有些安靜。妖族最敬重強者，最熱愛戰鬥，這樣的場面看的極多，但想著這名實力明顯不凡的蒙族強者，將要這樣死去，民眾的情緒難免還是有些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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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1 m% w  J# N$ c$ o“把他治好後，記得告訴他，藥錢還是要還的。”

/ M" P- e5 V& H0 ]小德忽然把一顆土黃色的丹藥扔到了那名妖廷醫官的手裡，面無表情說了一句，然後走下了擂臺。

看著那粒土黃色的丹藥，那名妖廷醫官微微一怔，然後臉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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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K/ @, ]- X擂臺周邊的民眾裡響起低聲的議論聲，然後響起好些吃驚的叫喊。

( M* p# P' n5 W“難道那是黃樹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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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 e" c/ J, H3 n( d“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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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樹棘是妖域南方一種珍稀植物的樹汁熬出來的丹藥，有止血生魂的神奇功效，產量極少，也極為珍貴。

除了每年送入皇宮與長老會的少數丹藥，世間絕大多數黃樹棘，都在士族的控制之中。

3 L: m1 s5 `3 l6 j4 I做為士族傾全族之力培養、支持的強者，小德的身上自然帶著黃樹棘，但沒有民眾能夠想到，他在重傷那名蒙族強者之後，竟會如此慷慨大方地用這種珍稀丹藥去救對方的性命。

3 x- ~% r1 P) |: z. _5 z0 k* J看著向擂臺外走去的小德，民眾們震驚至極，覺得他的身影要比傳聞中更加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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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四周投來的視線再如何灼熱，無論議論聲裡有多少敬畏，小德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樣的漠然。

擂臺賽繼續進行，待他下一次上場還有一段時間，他穿過人群，在部落強者們的簇擁下回到自己的車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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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L! q3 H. H, I- h族長一直坐在車輦裡。

看著小德，族長臉上的神情有些怪異，欣慰淡然之餘，有些不解：“你這幾年變了很多。”

8 `& K( e% t7 [小德沉默了會兒，說道：“改變是因為有改變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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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戴笠帽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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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誰知道小德改變的理由，因為沒有誰敢問他，哪怕是士族的族長。

整個妖族都知道他很冷酷，脾氣很壞，雖然他真的已經變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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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O" y2 w5 q' m但妖族裡有很多大人物，隱約猜到了些什麼。

因為小德的改變是從數年前開始的，那時候，他剛剛從遙遠的人族京都回來。

. ~1 N) G4 ^7 a6 {, K( |5 w& _: U天書陵之變時，他聯同畫甲肖張與唐家二爺，直闖大周皇宮，浴血廝殺，精神與意志都禁受了極大的考驗。

& i( d4 ?' l' J: ?2 N0 Q& E3 r) u但那不是小德發生變化的契機，因為當時他是勝者一方。

真正讓小德生出觸動、開始變化的是那年冬天發生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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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盡籠風雪中，陳長生要去殺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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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R" b" z: n% ~小德奉牧夫人的命令，與大周朝廷配合，不讓他殺周通，更想趁機殺死他。

當時的小德無論境界還是實力都要在陳長生之上，更不要說他還有那麼多聚星境的刺客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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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後的結局是周通死了，被千刀萬剮而死。

陳長生沒有死，也沒有敗。

  a4 Q) Y0 W9 p8 ^雖然那天還發生了很多事情，並不是小德與陳長生之間的戰鬥，這件事情依然讓小德感受到了極大的挫敗。

他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4 ^7 ]; w' Z/ r2 z' \為何陳長生比自己要小這麼多，境界實力也不如自己，卻能做到自己也做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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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思考了很長時間，還是沒有得出結論。

; q- G( @1 p) _* D& d, |$ s. L既然想不明白，那麼像他那樣做，會不會發生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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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改變，大概便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所謂改變的理由，再沒有比這個更充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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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性情，還是那粒黃樹棘，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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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守閣的北面是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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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4 M- o+ Z+ P那裡的擂臺離皇城最近。

. S  `) f1 @6 L% |$ o( O# g# w大西洲二皇子就站在那座擂臺上。

3 C* ^9 j  z, Q7 U; B& j因為他是從皇城裡走出來的，而且他不想走太遠。

只是做些必須做的流程上的事務，結局已經注定，何必走太遠，浪費腳力。

: U$ x( S& C# e0 E就在小德獲得第一場勝利後不久，大西洲二皇子也勝了，同樣勝的理所當然，輕描淡寫。

) K0 Y" D4 A1 f! _; F從始至終，他的臉上都帶著輕描淡寫的笑容。

他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拿出珍貴的丹藥給敗給自己的對手，因為他的對手沒有受很重的傷，甚至還可以自己走下擂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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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走下擂臺，自然可以再戰，以妖族的好戰慾望以及對名譽的重視，他的對手就這樣退走，只能說明在先前的戰鬥里根本沒有找到任何勝利的可能，雙方的實力差距大到直接把信心都碾壓成了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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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終於漸漸散去，朝陽像虛假的紅球一般，懸掛在遠山的深處。

3 v3 y! e: x" m2 e皇城觀景臺位於東面，是整座白帝城除了皇宮裡三座石殿之外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城裡所有的地方。

今天的白帝城有些怪異，大部分街區都安靜至極，人影都沒有一個，而有數十個地方則是極為熱鬧，正是擂臺的所在地，石墻上到處都是擁擠的身影，遠遠看著就像是螞蟻。

數百名紅河妖衛警惕地注視著下方的動靜，手裡緊握著皮索，皮索的那頭套在黑鷲的頸上，如果下方有異變，他們便會乘黑鷲而去，用最快的速度鎮壓，要比昨夜搜捕逃犯用的飛輦更加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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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s4 k+ o1 s$ y* ~觀景臺上看到整個過程的大人物們情緒微異，很多視線落在了某位長老的身上。

  E% H; G% }% S8 K, i那位敗者正是來自這位長老的部落，成名已久，手段強硬，本來就是長老會某些勢力刻意為大西洲二皇子安排的對手。

5 b4 K: @6 x  p* R! X( t3 a是的，妖族裡有很多大人物都不願意看到皇后娘娘的外甥成為下一代的白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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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O6 m3 _# t  p& E; O; R6 M9 y雖然天樹荒火真的能改造神魂與身軀，雖然天選大典的公正無人置疑，但不願意就是不願意。

/ E7 K, w: z: O- y* w某些妖族長老本以為可以通過這些安排，很輕鬆地把大西洲的二皇子攔下來，誰想到第一場就敗的如此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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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L# U  @+ P7 p  ~" h- G: I那位大西洲二皇子還沒有展露他真正的實力，後續的那些安排可以奏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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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Z- K1 @5 g0 y- ]; l: W很多大人物的視線又落到那座如山般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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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h3 f% `/ Y$ o大長老不愧是相族的族長，就像他那些長壽的族人一樣，珍惜著每一刻休息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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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Q7 U. z4 n( t9 p1 U在這樣的時刻，他閉著眼睛，就像睡著了一般，難道他什麼都不擔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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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 O7 y7 ?- K3 k4 V忽然，大長老睜開了眼睛，望向天守閣西邊草甸上的那座擂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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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平靜而無波瀾，不似最老的井，而是最靜的潭，然而在這一刻，潭裡卻掠過一抹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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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C9 W: S: U8 q; F! X6 m數位境界強大的長老也感知到了，隨他望向草甸上的那座擂臺，神情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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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2 h+ S" Z' ?大長老轉頭望了一眼高處，沉默了會兒，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繼續養神，或者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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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皇城觀景臺更高的地方是石殿，牧夫人坐在殿前的石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白帝城，面無表情，彷彿什麼都沒有察覺。

天守閣是妖族春祭的場所，如皇宮以及白帝城裡絕大多數建築一樣，都是由石塊砌成，只是外圍多了一道綠色的河流，再加上那些種植超過千年的古樹，看著要更加清幽，尤其是斜斜向西的那片草甸，在晨光下更是清美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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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草甸與那道綠河，這座擂臺的觀眾雖然也很多，但被隔在相對較遠的地方，所以沒有看清楚先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甚至還沒有遠在皇城觀景臺上的那些大人物們看得清楚，只知道勝負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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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 S0 U% ?6 \負責斷定勝負的一位鯉族老人，看著還站在擂臺上那個人，想要說些什麼，卻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發虛，只是搖了搖頭。

3 o0 c: W5 D2 o, C' h對戰裡輸掉的那方已經被抬走，沒有任何外傷，卻是昏迷不醒，也不知道那個人用的什麼手段，顯得格外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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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n3 n, x4 Y8 O8 _0 d! h擂臺上的那個人本身也很詭異，戴著一頂笠帽，遮住了全部的容顏，但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能感覺到，這個人很年輕，而且此人的身上自然散發出一種陰寒的氣息，即便是漸盛的晨光與晨風都無法拂淡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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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負責監督的長老會成員，瞇著眼睛盯著那個戴笠帽的年輕人沉聲問道：“你是哪個部落的？”

1月23

第一百三十章 此間少年無人知

) I. t" _1 J* D" w; q+ F戴笠帽的年輕人說道：“天選需要報出身來歷嗎？”

他的聲音很平淡，沒有任何起伏，就像是水一樣，而且還是平靜無波的水。但如果有真正境界高深的大人物在場，或者能夠聽出，這不是水，而應該是冰，非經萬年寒霜不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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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b( m- R1 M$ R* N+ s遠處的圍觀民眾一片嘩然，哪裡想到此人的反應如此冷漠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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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8 j: I( I, w天選大典名為天選，從規則卻能清楚地看出，更看得的乃是自強。無論是祖靈庇護又或是自強而勝，都不需要理會身份與來歷，自古以來的所有天選大典，都不需要說明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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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V8 s5 Q% Q0 J那位長老會成員一時語塞，看著那名戴笠帽的年輕人微怒說道：“希望你今天的笠帽一直能夠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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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漸明亮，雖是深冬，卻自有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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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深處的紅日越來越高，籠罩著紅河兩岸的濕霧已經盡數散去，景物清明，美不勝收。

白帝城裡的擂臺對戰也進行的如火如荼，無數精采的、危險的對戰畫面不停出現。

街巷裡、石墻上，草甸旁，皇城前，妖族民眾粗豪的喝采聲不絕於耳，驚呼聲時而響起。

很多知名的妖族青年強者戰勝了自己的對手，卻也有很多冷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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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v& u( ^* f7 \有些深山老嶺小部落推選出來的人物，展露出了出乎意料的境界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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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與天守閣附近的幾座擂臺，自然是所有人關注的中心，相對安靜一些，視線也更加集中。

隨著天選典的進行，絕大多數視線落在了三座擂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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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座擂臺上分別站著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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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大西洲二皇子，還有一個戴著笠帽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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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妖族中生代最強者與皇后娘娘的外甥，小德與大西洲二皇子理所當然應該是焦點，但現在更多視線、尤其是皇城觀景臺上那些大人物的視線，卻是落在那個戴笠帽的年輕人身上。

那個戴笠帽的年輕人太過神秘。

直到現在為止，除了登記冊上那個不知真假的名字，竟沒有誰知道他的身份來歷。那個年輕人似乎擁有某種魔力，所有對手根本都沒有出招的機會，剛剛走上擂臺，便會詭異倒下，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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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在為止，這個年輕人已經連贏了四場，而無論是負責判定勝負的鯉族執事還是負責監督的長老會成員甚至是第三場時專門前去查看的妖廷大將沖星河，竟然都無法看出他用的是什麼功法。

$ H6 f7 |. |( e2 B# d5 C/ z/ r他究竟是誰，來自哪個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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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D: x$ G& c% g當絕大多數視線都集中在皇城與天守閣時，當極少數知曉內情的大人物情緒複雜看著那個戴笠帽的年輕人時，一座偏僻的擂臺上也生了些事情，只不過當時沒有引起任何妖族民眾的注意。

這座擂臺位於白帝城貧民區松町，很是偏遠，卻離河畔太近，於京們在紅河裡歡快地翻滾慶祝，無數腥臭被它們從河底的淤泥裡掀出，隨風來到岸邊，令人聞之慾嘔，哪裡會有什麼強者願意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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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早些的清晨，戰鼓剛剛在上城敲響，漸漸傳至松町，那座連夜由石塊砌成的擂臺上鋪著的薄薄的黃沙微微的震動起來，但除了鯉族裁判官、兩名監事和相關的吏員外，再也看不到別的任何身影。

0 F4 J" t# _" p; O+ l* o天選大典雖然是普天同慶，生活還是要繼續過，生活在松町的底層民眾依然要做工，不然晚上就會餓肚子，與餓肚子比較起來，擂臺對戰這種事情雖然很有意思，也只好往後面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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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0 k2 _" U. e# ?% [4 B& Q在做工之前，當然先是要填飽肚子。各種粗陋的石灶開始冒起炊煙，已經有些黑、不知道用了多少天的油鍋裡，各種麵食開始脹，然後痛苦地吐泡泡，臉都沒洗的妖族民眾們打著呵欠排著隊。

( {& W8 v5 k$ B0 G軒轅破昨晚沒怎麼睡，醒的比較早，所以趕在人群之前便買好了早飯。

小巷深處的院落裡微有霧氣，那是灶上的水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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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紙門後面也微有霧氣，那是撕開的牛紙袋裏熱騰騰的白麵饅頭與肉餡包子散的神聖。

別樣紅與無窮碧吃的是饅頭。

5 g# J/ [( `! W$ {: D- r, A軒轅破吃的是肉包子，那個包子比他的臉小不了多少，被他咬了一口後，香味與肉汁一起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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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s* B8 e, F3 a& `無窮碧的臉色很難看，看著他說道：“為什麼你吃包子，卻讓我們吃饅頭？”

軒轅破根本懶得理她，繼續吃著包子，不時吮掉流到手指上的肉汁，看著極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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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 }/ C8 O9 p無窮碧的臉色更加難看，聲音尖銳說道：“你這是專門吃給我們看的嗎！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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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 G" N! Z軒轅破還是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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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0 G; I6 {  y4 [/ |經過一夜的調息，別樣紅的精神稍微好了些，但眉眼裡的那抹死意還是無數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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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軒轅破問道：“這包子什麼餡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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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k1 P; @# l) }  b! K. b“牛肉大蔥。”軒轅破含糊不清回答道。

! D2 }! `/ S- n別樣紅嘆了口氣，說道：“真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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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I, `" z( Y. e: s軒轅破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把嘴裡的食物嚥了下去，然後認真解釋道：“先生，我可不是故意饞你，只是院長說過，受傷後不能吃太油，您且把碗裡的粥喝了，饅頭不吃也罷。”

7 s- c) S/ M' \, A. f6 c他說的院長自然就是陳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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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生極為注重養生，包括軒轅破在內的國教學院一干人自然也深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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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樣紅笑了笑。

無窮碧惡狠狠說道：“吃你的包子吧，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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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破沒有理她，對別樣紅繼續解釋道：“今天我要花很多力氣，所以要吃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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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g5 Z( {8 k4 ]" z別樣紅雖然身受重傷，但神識依舊敏銳，院外傳來的戰鼓聲以及街上的議論聲都聽得非常清楚，聽著軒轅破的這句話，再想著昨夜他說這兩天有事情要做，隱約明白了些，問道：“你要去參加天選大典？”

% I- a' M3 ]& r" Y3 k無窮碧性情孤拐，但見識極廣，知道天選大典對妖族來說意味著什麼，微微一怔，旋即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笑容，看著軒轅破嘲笑說道：“就憑你這頭憨熊，居然也敢奢望迎娶白帝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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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破脾氣就算再好，也有些忍不住了，悶聲悶氣說道：“你又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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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窮碧的視線落在他明顯萎縮無力的右臂上，冷笑說道：“我只知道你是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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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樣紅也注意到了軒轅破右臂的異樣，反應卻與無窮碧不一樣，神情微異問道：“你修的是天雷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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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天雷已隱誰能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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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破有些吃驚，從來沒有人能看出他修行的功法，此時卻被別樣紅一語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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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r. S* i* u+ M- Y    別樣紅見他神情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問道：“這是陳長生替你挑選的功法？”

    軒轅破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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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4 a" W# R. A! s    別樣紅讚道：“我一直只以為他自己的修道天賦極佳，沒想到眼光同樣好，這個院長做的很稱職。”

9 ]! O- [* o( W    軒轅破想了想說道：“那倒也說不上。”

5 q; i# v, X/ ~9 T7 L    別樣紅又看了他的右臂一眼，說道：“看得出來，你練的不錯，但好像有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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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破沒有在意，用紙擦著手指上殘著的肉汁。

% V  G' \% J* P. o3 d: k2 h    別樣紅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進入他的耳中，然後進入他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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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o8 M2 c! O    “天雷引就是天雷隱，隱風雷於無徵像中，這一點你沒有錯，甚至可以說修的極好。”

% `! g, ^  E) Z& _; z    別樣紅說道：“只是有些過於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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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破抬起頭來，微怔問道：“先生您是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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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樣紅看著他說道：“深植樹根於沃土之中，不使其見天地，不受罡風之苦，以地火洗煉，其間暗生雷霆，積蓄漸久，待破土之時，陡然而成參天巨樹，枝葉之間盡是雷屑電光，何人能擋其威？”

    軒轅破的目光隨著別樣紅落在了自己的右臂上。

    他的右臂明顯委縮，尤其是與粗壯的左臂比較起來，更是刺眼，顯得格外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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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酒館裡很多酒客，以為這是當年他在京都被天海牙儿擊敗後落下的殘疾，嘲笑過他很多次。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只看似殘廢的右臂裡隱藏著怎樣可怕的力量。

- D! A# [4 R' R    當然現在已經被人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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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破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面對的是一位神聖領域強者，是八方風雨級別的傳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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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神情頓時變得認真了很多，請教道：“刻意是指什麼？”

    別樣紅說道：“雷霆乃天地自然法則，隱只能隱其意，不須隱其形，就如同真正的參天巨樹，一朝破土而出，攜著萬千土石，聲勢看似驚人，卻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點特性。”

# g5 T, A! C3 `/ S* Y    軒轅破繼續請教道：“請問是何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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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樣紅問道：“天雷引的外法是什麼？”

    軒轅破毫不猶豫說道：“拳。”

    別樣紅微笑說道：“我剛好對這方面有所了解。”

9 z! D) m9 Y* q    當年天書陵那場大戰，他親眼看到天海聖後一拳驚天下，生出極大感悟。

- a" t% ~+ f* u5 {    這些年，他也開始用拳，於是天海之後的世界裡，再沒有誰的拳頭比他更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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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再也沒有誰比他這方面的見識更廣博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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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聖後娘娘當年沒有用木鳳，也沒有用​​如意，而是用拳頭面對我們這些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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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樣紅看著軒轅破的眼睛平靜說道：“那是因為拳頭是我們身體的一部分，可以隨心意而起，隨心意而落，較諸劍與槍這等外物來說，至少在起合之時的速度更快，而速度……就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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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U5 e' m0 ^6 c" E: h    軒轅破的眼睛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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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族要比人族與魔族更加重視純粹的力量，他身為妖族一員，當然也不例外，但別樣紅的這番話對他產生的觸動卻​​並非緣自於此，而是因為這番話隱隱間揭示了一個很重要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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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道法劍法陣法，終究是要用於戰鬥，萬法不離其宗，最終指向的就是速度與力量，哪怕呈現出來的畫面再如何瑰麗奪目，氣勢再如何撼動山河，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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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8 ^; q& c) Y. |& O) K  _, u    隱風雷確實可以把力量蓄積到最大，但就像別樣紅說的那樣，會影響到出招時的速度。

    如何才能同時把這兩點發揮到極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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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破提出了自己的疑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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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樣紅用自己數百年的修道生涯與無數場戰鬥得出的珍貴經驗開始替他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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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 P, D" @. b. E4 y    軒轅破的神情越來越專注，甚至忘了呼吸。

6 J) c* e1 `' g' y2 {    屋子裡變得異常安靜，晨風穿過紙門的縫隙，輕輕拂動著地面上的晶石與那三座小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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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響起了無窮碧不耐煩的冷哼聲，這場授道或者還會繼續很長時間。

    軒轅破醒過神來，對別樣紅拜倒行禮，然後起身離開了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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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X- a) E) U3 D/ Q  f" w    站在屋前的木板上，看著院落外不時升起的炊煙，他沉默了很長時間。別樣紅說的那些話，與他這些年的苦修經驗，漸漸地融在了一起，讓他想破解了很多修行時的疑難，甚至隱隱快要觸到了某個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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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深地吸了口微涼的空氣，踩著微涼的白色鵝卵石走到牆前，用小木勺盛了清水澆到矮松裡，又低頭捧起微涼的井水用力地洗了幾把臉，確認精神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擦掉臉上的水漬，走出了小院。

    戰鼓聲依然不停地從上城傳來。

    紅河裡的濤聲越來越響亮，而且隔得極近。

    松町已經醒來，街坊們打著呵欠，摳著眼屎，拿著瓦罐，還在排隊等著買早飯。

    有些已經吃完早飯的苦力坐在粥舖外的長板凳上，蹺著腳聊著閒話，彷彿根本聽不到上城傳來的戰鼓，也聽不到並不遠的紅河怒濤聲，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對天選大典就不感興趣，好些人議論著下工後應該去哪個擂台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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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7 l' Q' b8 `$ X8 T    軒轅破從街上走過。

    有相識的鄰家姑娘問他吃過早飯沒，他笑著點了點頭。有相識的苦力漢子問他，小酒館最近生意這麼差，老闆什麼時候願意再賣兩個錢一杯的粗劣麥酒，他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0 ^% |" ?4 ]$ q* n( ~    然後，很隨意的，包子舖的老闆問他大清早地要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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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下腳步，回答道：“我要去參加天選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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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P6 Q6 R; p6 [4 r- z    街上安靜了一瞬間，就連鋪子裡蒸鍋邊緣溢出的熱霧，都凝滯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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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n8 [( x1 }$ @% Y, ~8 D    下一刻笑聲響了起來，很久都沒有停下，而且越來越響亮，帶著嘲弄或者有趣，帶著善意或者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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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破摸了摸後腦勺，也憨厚地笑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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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O8 J5 n* Q8 ~4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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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破去的擂台就在松町，離他的家很近，可以走著去，不需要坐車，能省一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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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走到擂台所在的街口的時候，那裡已經圍了很多看熱鬧的民眾，但登記名冊連兩頁紙都沒有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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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很偏僻，遠離皇城與天守閣，沒有什麼大人物會注意到這裡，而且不可能有什麼厲害人物，自然也無法吸引那些想挑戰自己的強者前來，願意在這裡登擂的，往往是對天選大典沒有任何想法，只是憑著蠻勇想去玩鬧一番的普通妖族民眾，這種普通民眾之間的戰鬥自然談不上精彩，往往更像是市井裡的流氓打架，草草幾個回合便會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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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G) l; n% z" Z  D/ l8 S& U    負責這座擂台的鯉族裁判官和兩名監事已經覺得無趣到了極點。那些松町的吏員更是覺得無聊，登錄名冊桌前的那名小官甚至已經開始犯困，腦袋不時地垂落，眼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重重地磕到桌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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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破走到桌前，輕輕地敲了敲桌面。

    那名小官驚醒了過來，很是惱火地抬起頭來，想要訓斥幾句，卻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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