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逍 - 喜面財神【單】

joeking1434

第九章

    前些禮拜的沖擊，像給她什麼創作靈感啟發，她埋首猛鑿了幾晚的木雕，像默書那些經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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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 E6 ]' v: H6 m3 a    “你在看什麼？”她啜了一口茶，疑惑地看他一眼。

    “沒什麼。”他若無其事，當她面拾起幾個小遲暮春的七彩木雕，往自己袖里藏，藏得很明顯，別扭的稜稜角角全隔著衣物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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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大黑！”遲無賴，她用力看著他袖子底，看得要冒火了。“我有說能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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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5 [1 z" D3 ~; R    “有說不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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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y& @* P) K* U! I5 [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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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2 {; ]; ], L; d& c, D    他指端摩擦過她粉嫩的唇，眷戀了一會，才道︰“以前，國爺也叫過我大黑。”

    她腦門一空，瞬間忘了方才的惱怒。他願意與她分享過去了？願意敞開心底話了？這讓她有些歡喜。“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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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2 D( p5 j# h- x' D    “很久。”

    “我想聽。能告訴我嗎？”她想多了解他一點。

2 B: K8 q) I! g9 v* t    “國爺也是名龍脈師。龍脈師，能見常人所不能見，從古至今專替政商權貴改命修運，大至鑿山浚川，小至墳陵商場，能操風弄水。某次他采勘一座皇家陵寢時，恰巧踫見誤闖坑里奄奄一息的我。”

    待在遲暮春這里久了，龍脈師的職業她多少有些印象，因為她也跟過他替人勘龍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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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0 M- d- `; j) e- {# u    “國爺……待我很好，供衣足食，教過我很多東西，甚至毫不留私地傳了龍脈風水學給我。”他頓了頓。“國家單脈傳承，一路世襲。我跟著他三十多年，看著他好不容易高齡得子，但天意弄人，一場車禍奪走他孩子的命。有的人重情，國爺就是。悲痛交加之際，國爺從別人那打聽來能讓兒子復活的巫術，那需要一個特別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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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l& a. m! T( \( o# x5 b    一脈單傳的枷鎖，加上喪子之痛，讓國爺的執著漸漸成為毒藥，任何能再求子的方法都要一試再試。

% q: C9 p# ]# s- l7 U$ W& b    “所以……他問我，願不願知恩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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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畢，便沒了下文。

' m. P8 j/ C- K" w7 D    許久，她手指握上他的，越捏越緊，她感覺他指掌越來越冰涼。她咬緊下唇，問︰“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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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 m" H6 z    “我答應了。”他口氣淡得像喝開水，又頓了頓，末了。“也違逆了。人，他用了不該用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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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 e4 p  V! g    他對她娓娓道來……

$ v" [1 N! I& m+ L% H    國爺找的巫咒，不過是一場騙子所放的訛言。那時他明白國爺再怎樣也無法逆天，但喪失心智的國爺聽不下他的話，他不願意國爺受騙，遂趕走那名騙子，希望國爺別再執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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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2 M2 d3 a3 y; E    國爺大怒之下，對他痛下毒手，人也因此一蹶不振，陷入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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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 m5 o$ J1 f8 g! L0 V5 a    “後來國爺走了，去年走的。我有去探過他，以遲暮春的身份。他病入膏肓前早已陷入瘋狂，所以認不得任何人。”他不自覺撫著手腕上的疤，淺淺一笑。“那天，他只是一直緊緊抓著我的手，像小孩子學游泳，要攀住安全感。我就讓他捉著，一直捉著。”

' Z" C3 y+ i3 W( m. K6 q; ~9 H    她撫上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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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7 M6 r3 r% G  C% X    “說來沒人信，我從沒恨過他，甚至常想，長壽……他該活長久一點，活個百歲千歲。”他眯起眼。

. p7 H: F/ s( ~' j1 U9 ]8 ?7 M    疼啊……她輕觸著那一道道沭目驚心的紅痕，想起他很久以前總會懊惱地咬自己，那定是他自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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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0 G/ r6 D$ `/ N: P    她的心好疼，好疼好疼！疼得像再經歷像他一樣的苦楚。他渾身冰冷冷的，她只記得一直抱著他，想替他抹去心中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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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 ?- D* i# X* N+ W3 R. Z+ F: v    “我信你。你沒違逆國爺，你是希望他活得長長久久的，但那已不是原來的國爺了，這不是你的錯，他也沒錯。”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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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有好多問題想問，可是她問不出口了，除非他主動提出，否則她不想自私地掏取他的回憶，再讓他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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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你是大黑，當我的大黑就好，別想那些難過的事了。大黑……”

- ~% P- j, t2 B8 m# P5 [8 S  q    “好。”他答，忽然笑開了。“早在懂得恨他前，我就遇見你了。福氣，今日秋高氣爽，你想不想聽我奏些曲子？”

# Q) L8 P3 `) F) `3 z* c' t3 _/ o    不等她回復，一條優美狐形已奔入庭院竹林陰影間。

/ p4 \! ^' q* M: Z# O; J3 M5 W3 L    風來，院子里竹葉飄零，杯中暖茶一小片綠如孤舟的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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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垂下眼簾，聽著遠處一聲聲簫，蒼涼回蕩——以前國爺也叫過他大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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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怎麼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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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一聲長，後面一聲短。是說人的模樣，還是說狐狸的模樣，還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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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3 X; P: g$ m    這首簫樂好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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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q3 o, V% `9 \* \, z, w    遲暮春大概從未打從心底真正安逸生活過吧？

    她慢慢蹲下，拿起桌面一尊自己雕的小木雕像，望向郁郁竹林里的頎長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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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n" o0 S! J2 _" V: Y    忽然，她很想透口氣了，替誰透口氣都好。她垂下臉，默默任粗糙雕像邊緣刺激指頭。

    一切，都像染了一層氤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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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B8 X' D# W( x    斐悅側頭看李福氣。“你問我國爺後來怎樣了？又怎麼會有人提他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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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她答得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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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n7 V* j# ]3 h    他瞥了她一眼。“喲，你覺得我很好套話？”

    兩人並步走在偌大回廊，觀賞種植在育幼院花圃內的紅紅紫紫大波斯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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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撓撓臉。“就你跟我最熟，我也沒別的人能問。上次三蓮會的事你也跟我講了，我不過還想多了解一些，最多算我欠你一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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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F& k# ~0 |, u- e& {    “我要你欠的情做什麼了？”斐悅眯起眼。也罷，她都跟遲先生走近了，是有知道一些事的權利。“國爺除了是一位龍脈師，他旗下還有許多營利機構，當然也有一些非正式組織，像三蓮會、五虎堂。”

9 M$ {# y' w( A( s. Y, K; |$ {3 }    有利益的地方，自有人群聚集，能了解掌握龍脈的家系，與政商名流有所接觸，本來就能累積不少雄厚資本。

    “說來復雜。”斐悅說道︰“人心懷鬼胎，很多人另與其它組織和地方政治勾結。這件事在國爺精神走下坡時就如此，現在則更嚴重了。但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所以很多人表面上還亮著國爺名號，維持最後一點和平。”

    “本該和氣生財嘛！可是又偏偏內訌亂斗，我以前就是垮台被壓了，才跑來遲先生這的，好笑吧？”兩人都熟了，他也順便解釋自己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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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j2 j5 a1 ~" u3 W% M; N/ ~0 _    他忽地食指一比眼前一尊雕像。“喏，這就是國爺，這間育幼院也是他創辦的。”

4 H* t7 Z  i& X  b    她抬起眼，發現室內一尊半身銅像，雕著一名老老的長者，身旁放了鮮花蠟燭，銅上雕刻了好幾排字。原來，方才斐悅邊走邊聊天，還不忘多替她解一道疑惑。

    她有些訝然。“遲先生連慈善機構都搶過來了？”

    “是呀，還奪了不止一間。不過，怪了，之前每年國爺生日，遲先生都會到這里來的，然後獻上一曲國爺最愛的醉東風。”他彎下腰檢查了一下銅像上的誕生日期，又看了幾束花圈與蠟燭。

2 k2 Y" O4 u( v- Y! K    “今年倒是很多人來這里憑吊，除了是對遲先生表態外，也是來這里聯絡感情。畢竟國老以前健康時最重視的就是這里，這就叫精神長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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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X% d, Q0 Z. c9 }3 H4 r    她有些訝異地看了青銅像上的日期，只是滿腦子還繚繞昨日東風般的竹簫聲。“既然國爺早不在人世，那遲先生為什麼還要繼續搶奪國爺地頭？”

0 d$ ]3 i+ B- e; p0 `$ ~( |    斐悅見怪不怪。“他上禮拜還下令要侵略如火，不只是三蓮會。他大概想將國爺底下所有機構毫不留情地翻過來曝在陽光底下，所以這禮拜不少人想來我這套關系。”他聳聳肩。“福氣，你有沒有想過，遲先生“以前”可能是因為想報仇？”

( u! W0 ]4 ]$ n& M: l, r7 K    她皺起眉，想了想，沒注意他的語病。“不，沒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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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s8 Q/ i3 b    “說來沒人信，我從沒恨過他，甚至常想，長壽……他該活長久一點，活個百歲千歲的。”

" T3 b, A5 N7 W! M/ B    遲暮春昨日這麼說時，凝著遠處幽幽，帶著點懶洋洋的淡然，卻不是說謊。

    仔細想想，遲暮春從未對她說過謊。

    她又思考了一下，才明白原來遲暮春昨日的那席話，只有對她說過，他是把她當成很重視很親密的人，才願意告訴她的。一想到此，她又更心疼他了。

, d) e- `" f9 P    “什麼沒可能？”斐悅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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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n( v$ r7 m; o* F) t0 K    “不，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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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聳聳肩，接著說︰“以前原因是什麼我不清楚。不過現在，我想他可能是因為你。”

+ j, x/ {1 d4 Z" w; X- _    “我？”她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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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眨眨眼。“嘖嘖，我還當你跟他熟，腦子明白。想想上個禮拜你們遇三蓮會夜襲的事，就是這件事後，遲先生才開始下令對任何有威脅的人不留情面。唉，其實遇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他一直以來都處之淡然，就像被下毒的那次。妖怪嘛，韌性總是強了一點。”他看看表，也差不多該忙了。“喏，你還有什麼地方不清楚的？”

7 V7 Y. x( @; w1 U8 c$ B    “我……”她先是被斐悅念得有點窘，再想起遲暮春下黑白棋發火的那次，指甲有些緊地嵌入掌心了。“一清二楚。謝謝。”

/ s1 h0 K* G, I* n2 p0 X    “哇！怎這麼客氣有禮了！那我打蛇上棍吧，這份資料幫我拿給遲先生。”用人用到底。“你也可以翻翻看呀，你不是愛嚼舌根的人，又跟遲先生親密，值得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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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親密不親密啊！她瞪了他一眼，咳了幾下嗓子，翻開資料來，原來是三蓮會人的資訊，照片、姓名巨細靡潰——她看得心底有些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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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 Z7 {# `! c+ \    “遲先生要這些資料做什麼？”

% j3 V. W4 v3 u% _+ A    斐悅搖搖頭，“我差人送你回去吧，最近治安有點差。下次別再自己一人偷跑來，我對遲先生難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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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名黑衣人護送她離開育幼院，越過大門時，她恰巧與帶了幾束花圈的人擦身而過。她又走幾步，若有所思地回過頭，那些人其中之一也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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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她有印象了。

1 A0 v8 Y4 x* L0 c' `    是三蓮會的人，她手頭上的資料有照片。

    也是前些日子，來到遲邸，在小暗房中矮個子的那一位，姓趙，叫趙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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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也是來這里憑吊國爺的嗎？抑或是來表態友善的？畢竟這里算是遲暮春的地頭……

4 v' n& L- J8 e    正當思量，對方朝她走來了，有些急迫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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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0 |% P) n$ e6 L; o7 ~    “李小姐，我們能談一談嗎？”

) |" `6 Q+ o# R* H; V    遲暮春揉捏腕處，感覺今日的庭院異常安靜，西北角的風涼颼颼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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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聽見側門推開的躡足輕步，他袖口一拂，輕挪木質磨地一點刺耳，原本倚臥的軟椅已經空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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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氣沿著小巷順著屋檐陰影，樹葉沙沙，聽見颼地一聲劃破一排綠意盎然。她感覺頸後涼颼，好似一股甘草香沁鼻，她皺皺眉，轉入宅邸時愣了一下，對面的眸子如晴空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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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1 r; i2 [4 L6 u" _    她愣了愣，沒料到一轉進門就遇見他，如被抓到做壞事的小孩，滿臉燒紅，正要開口，嘴里已多了顆甘草丸子。

    她喜孜孜的愜意在嘴角蔓延。

    “左側門樹叢修剪危險，從另一邊。”口氣像是放下心中懸宕已久的大石。他對一旁來人淡道︰“茶。李小姐今日喝茉莉香片。”

3 C4 n: i4 Y5 f  I$ a( T" o    “我今天不渴。”她還是不習慣指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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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8 e; ?/ Y8 Y* ]6 O    “李小姐？若不合您的口味，我們能換。”來人倒是熱切地說。

0 a# T! z  {3 I& o; o7 b    她摸摸鼻子。“我的意思是，我去泡就好——”

  F) I$ R( M% B4 m8 k    “那就茉莉香片。”遲暮春打斷。

    瞪他一眼。今日他怎麼忽地霸道？見他指間捏拿的甘草小丸，她最後自首。“我沒亂跑，是去育幼院。”

    “嗯。”他捻去落在她肩上的綠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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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m( @: K* Y9 c9 ~, g    “是去自家的慈善之家。”不太習慣他好看的眉頭聚攏，她遂說明白。“我看到國爺的樣子了，一尊很逼真的銅像，旁邊擺了很多鮮花水果。大黑，你今年還沒去過育幼院吧？明天我們一起去吧？大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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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他沒反應，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發愣呢……她撇撇嘴，好吧，她再自首。“我是去見了斐悅，我不想老勾起你不愉快的過去，所以去問他一些事了。”

8 |: b% l& J4 ?- o    遲暮春的表情有些淡漠，不像生氣該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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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你別一生氣就裝作沒聽見！”

    “你見過三蓮會的人了？”他不答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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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3 Z# s9 s  u% j  S    消息傳得好快呀，她縮了一下頸子。“是，遇到了。”

* A) a1 [2 ~. K" U/ D" N5 s& v    “這陣子，應該會有挺多人想見你。”靛藍色眼珠沉了沉。“我會多差人注意你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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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I( H% v/ ?, R6 |7 D    “你別怪斐悅，他有替我支開人，但是我要求跟他們談的。大黑，今天三蓮會的趙強告訴我，不是組織里所有人都要鬧事，而會里最近分成兩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戰，他說會再跟組織里的人談一談，希望你能緩一緩，別對他們經濟制裁、別對他們施以官政威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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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來不像，未必就不是。”他抬起眼，嘴角有些寵溺的笑。“斐悅托你給我的資料呢？”

# G* f0 n5 J1 ]3 |3 h7 c/ ~    她低下臉。“我留在那了，我們……我們明天再去拿吧。”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一旁隨即有人遞上一黑冊子。

5 o6 |1 o. _# q* u% q+ }    她睜大眼，盯著那本方才本該是她拿回來的名冊。

9 T9 S* o# R/ v' N# e    他翻了幾頁，遲疑了一會，最後跳過趙強，對來人淡淡交代︰“拿下三蓮會的高津建設，取走他們子公司的營造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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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F/ c% l7 j$ O: m: f5 N    “大黑！”

9 Y; M* d; ^  @' e$ ^1 Q7 R- ]$ x    他沒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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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 x  S: T$ O    “你……”任性！她氣得咬咬唇。“大黑，你當初想爭下國爺所有的地頭，是不甘心某些人在國爺失去理智時趁勢仗著他名號，做出背離原則的事，對吧？因為你心底抹不去國爺，想將他本來良善的精神長存人間，對吧？”

    他抬起眼，懶洋洋的眸子閃過一絲訝異。“誰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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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想的，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否則你為何特別在那間育幼院里擺了他老人家的雕像？今年還寬放國爺底下的人去憑吊。可是，你以前年年去那祝賀他誕辰，昨天卻沒去，我很擔心……”

    “福氣。”他閉起眼，胳臂從後懶洋洋地環住她，讓她溫軟的背貼在厚實的胸膛前。他聞著她帶有梅橘香芬的發梢，低喃︰“我有帶著你送的小遲暮春，昨天雕好的那只。你送我的心底的那塊良善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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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W- U8 i$ B    她臉蛋一紅，捏緊了他有些不規矩的手。忽地，庭院一陣紛沓打斷她思緒，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鵲紗倏忽從樹影叢中出現，後方幾名自己人，還壓了幾個人。

    “遲先生，方才尾隨李小姐的這行人要怎麼處理？”

    李福氣聽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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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r/ ]3 I5 c2 a' G3 S/ }    遲暮春盯凝了李福氣一會，想了半晌，修長十指繞過她玉環似的耳朵。

    “你、你要做什麼？”她張大眼。

5 V% a: A, r8 ~1 m- N$ O" o" K9 l    “我自有分寸。”

6 ]" g# I1 s% L+ O) q    一雙大手掩了她的耳朵，她所有的聲音皆聽不清楚了，她急急一嚷，雙手拍打著想掙脫，直到他對鵲紗作幾個口型後，才松開手。

    “是，先生仁慈了。”她只聽見鵲紗應答後，旋身離去。

    她生氣地瞪他了，像要把空氣瞪破似地。

    “大黑，你願意對我敞開心胸，我很開心。但我知道你怕失去我，怕三蓮會或者那些跟你有過節的人拿我開刀，所以急得想鏟除一切。可是……你千萬別因此而胡來殘忍，你可以迷路，可是不要迷失了自己。心可以變，性子不可以變。”

/ \1 S+ l; \% Z' Q( [    他唇瓣輕輕掠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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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7 C# {/ }: ^. }$ H. l    未了，他只告訴她，尾隨她的是三蓮會的另一批人，他不能拿她來當賭注。

    她還發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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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了，笑著開口說︰“福氣。”

& Y% X/ m6 E1 ~( b% @, A    她被他的笑容迷惑了，直等著他下一句話。

    “替我多雕些娃娃好麼？雕雕我，也雕雕你自己，上個五顏六色，我次次看了很歡喜，會一直帶在身上。”他淡淡看了眼夕陽，眼神中沒有平日的懶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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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暮春明白自己再提不起雕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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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只想保護好眼前的她，所有的她，全部的她。就算弄髒手，讓自己變成惡鬼，他也在所不惜。

    他始終沒有給予正面答案，她感覺兩人之間好像被他隔出一段遙遠的距離。

    她低下頭，細細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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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福氣與斐悅走出白鳩企業的高級會客室，後方不少人鞠躬送他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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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氣。”斐悅趁個空檔，壓低音量，挽起袖子。“你看見我這層皮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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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Y, o: o- `" A    “看見了。怎了嗎？”她也壓低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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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 V, R5 z' E: K    “我帶你來，回去定要被遲先生剝了，像剝栗子一樣。”他苦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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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 X/ j6 |    她歉疚地看了他一眼。“我會幫你說話的，這本來就是我的餿主意。”

% {2 X9 G& a' @9 x' F, L" V" R    李福氣與斐悅在日升企業總經理辦公室各喝了一口咖啡。

    “作生意的都是和氣生財。”斐悅對坐在對面的人開口，順順溜溜，私底下他嘴巴油滑，但談正事時該認真他會嚴肅。

    “是啊。”李福氣幫腔。“和氣生財。”

    他又說︰“最忌諱的是，雙方看不見互助合作的利益，而朝死胡同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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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7 S  N# @5 `    “對！”她再幫腔。“死胡同。”

. Q8 `- R/ @4 m# F2 z! ?2 {3 ~! m; [    坐在大漢企業股份公司的沙發上，李福氣清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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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A4 L/ |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鵲蚌相爭，漁翁得利。”她說，拿出一紙合約。“和氣生財。我們知道貴公司與三蓮會和五虎堂有深切的往來，我們想借由合作，讓雙方贏得利益。”

    幾間公司二話不說地與他們簽下了合作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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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悅有些訝異地看著她，忘情地鼓掌。

    “沒想到這幾天跟我跑東跑西下來，你嘴巴也變溜了，嘖嘖嘖……人不可貌相。”

8 }& @' T1 H( k* m% O& B    “我才知道說話有多難，要說對話，切入核心更難。”她揉揉臉。

) o5 J0 P/ l* [3 p6 J$ l    “你干嘛又挽起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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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5 l# N" v3 V* j9 l    “我在看還剩幾層皮可以被剝。”

% _, I: {& A7 U4 @    她撇撇嘴。“你沒說，我不提，這件事秘密進行，遲先生又怎會知道？”接著她將話轉回正題。“斐悅，你不覺得這幾天，我們調查的三蓮會資金十分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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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還有一筆款項資料，來源也很怪，簡直就像捏造的。”斐悅揚揚眉︰“福氣，你還記得你與遲先生遇襲那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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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她回想了一下。“夜里太深，看不清楚來了幾個人，也看不清臉啊，我只記得混亂中對方喊“為了國爺與三蓮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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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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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N3 ^; X4 l$ u3 r& ?) \, [    “啊？”她疑問。

6 |. [2 Z2 G, K9 ~( V& h    “你想想啊，今天要是換你來當殺手，你會在那麼深黑的夜里失手，讓人得知你是哪路人馬派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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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李福氣接著擰起了眉，深深思量。“除非是豁出去、舍命不留的組織，否則誰會如此大膽不留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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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喲，豆腐腦升級了？”他故作訝異。

    李福氣翻了翻白眼。

. t* J; ~1 I4 i0 n& A7 z: v    斐悅道︰“這就對了。根據調查結果顯示，三蓮會近來急于漂白從商，沒有足夠的利益動機值得與遲先生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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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霍然一醒。“你的意思是……栽贓？”

4 M1 l9 L+ H: F8 T  W    “也有可能是內斗或要分家，很復雜的。”斐悅認真地說︰“好了，總之，我的意思是，你別再插手這件事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再下去遲先生會阻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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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8 A. p' ^" M" [, B    她愣愣張嘴。“阻止？遲先生又什麼時候知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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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則你以為洽商哪來這麼容易，他又怎會任著我領你四處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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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1 C$ A- E! s$ O  X* r    他又挽起袖子看自己的皮。“天真啊，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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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3 `, p% A9 p  I: Z4 A% y    天真啊，天真……

    她蹲在遲邸庭院的魚池旁，抱著一罐飼料，鼓起嘴。

    本想幫遲暮春的，沒想到他早知道她的汁劃，再來一記調虎離山。再加上斐悅的話半真半假，難怪她會被誤導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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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G4 O  D8 A3 N2 k) {    她灑了一把飼料，昂頭看了眼遲暮春的房間。

: O1 g1 q% y. Z( g$ K% \    今天，他又還沒回來嗎？他們已經好多天沒踫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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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會這麼早收手的。她想調查出究竟是哪幫人在暗中作梗；是哪幫人要假三蓮會名義暗殺遲暮春。

    在這緊繃時刻，她不會讓大黑一人獨自面對壓力，讓大黑一人因想保護她，而將心底的那塊良善泯滅，轉為不顧一切的殘忍而弄髒手。

3 }! y% u' j2 z4 Y/ i    她想起方才三蓮會的趙強來電邀約，說他想與她洽商，並告訴她得到一條小道消息。

! k* L8 j4 G$ g  G9 V; e    只是，當她搭車趕往育幼院途中，在一處小巷轉角停等紅燈時，車門霍地被打開，她還來不及反應，眼前便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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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遲先生，近來外傳我們黑羽集團與三蓮會關系密切，那是有人平空捏造，想挑撥我們與你的友好關系。對于三蓮會近日惡貫滿盈的作風，黑羽集團是極為不齒的。”對面的人笑道，擰了擰衣領。“三蓮會綁架、撕票、以暴力手段入侵商圈，卻是用黑羽集團的名義。黑羽集團近日也會厘清真相，請遲先生不要誤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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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3 n' P% S( F6 G4 p    “是麼？綁架、撕票、暴力手段是空穴來風麼？”遲暮春向來慵懶的眼眸有些斂了起來。他覷了一眼以商討合作為由，肚里卻以消滅他為競爭對手的龐軍。“巧了，今日聽聞黑羽內部消息，恰與你說的相反。”

    龐軍的拳頭有些握緊了，被一語揭發的臉色脹紅。“遲先生今日快人快語，你說笑了。”

    海藍色眸子只是淡漠地看著他。遲暮春一直以來都知道對方的意圖，卻選擇忽略。黑羽集團表面干淨，私下卻是以不弄髒自己的手，讓他人互斗，再踐踏屍體往上爬的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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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不介意。魚逆水而游，這是天性。

    十年來，很多芒刺扎在背上，他不刻意去挑掉。明明趕盡殺絕是條永絕後患的好選擇，但他始終沒有跨出對自己許下的那條原則——

: K4 f( [8 q* u    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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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因為她。

    當他們遇襲的那夜，讓他嘗到失去她的可怕。從那天起，他的額頭就像冒出了般若面具般的犄角，侵略如潰堤的壩，一涌而出。他不可能寸步不離她身邊，也不希望她像籠中鳥般不自由。

) q- E2 F& g5 z0 w( ~* }    他不介意，但，那是以前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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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 W  h9 {; r/ E6 @    啪……一細微聲響陡地回進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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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_; _& N" @# g    他蹙起眉，抽出袖子暗袋里扎著手腕、一分為二的七彩小雕像，一股忐忑不安涌上，他想回一趟遲邸，好確認他的福氣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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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J# u# E7 d1 a3 K    有人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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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擾了，遲先生……”來人附耳言語，陡地一句銳利鑽入他耳膜。

    “遲先生，福氣小姐下午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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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軍聞言，面露笑容，他看著遲暮春有些發白的眼色，成功了！正想揶揄幾句。

, q( |& U2 T1 M- G' _$ a    遲暮春驀然抬起眼來，面若修羅，雙眸陰森寒意涌出，讓原本洋洋得意的龐軍看得發毛，一時竟牙關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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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軍。人，你動了我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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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

" `0 N* t8 f' G' w    渴，她好渴……

; X* Z9 J& ?$ Y$ g1 K    她用力睜開眼，發覺四處堆滿了木箱紙箱，上頭漆了商標紅字，一疊疊的堆疊在身旁。她頓時明白自己身處在不知名的倉庫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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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M2 Z( q' X    她想站起身子，卻發現手腳被麻繩束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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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t: C. L  x% P/ o2 `! ?! s    糟！她肯定是遇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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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翻滾了一圈，沒料到從木箱上悶悶摔到地面，膝蓋霍地一陣疼麻。

    她咬牙忍耐不發出任何聲音，就怕引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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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李小姐……”熟悉的聲音嘶啞的傳至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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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叔？”她睜大眼，扭動身軀朝趙強看過去。“你怎也會在這？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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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A9 q8 i6 b, a* p" _    趙強在她面前——不過，令她吃驚的是，他也是被綁著的！

: C( O1 ^, l7 p2 X    她依稀回想起，趙強之前打電話給她時，聲音也是這般倉卒顫抖；她那時沒作多想，只盼望能與三蓮會達共識，避免遲暮春與他人有不必要的爭執與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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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3 h9 Y" m- M- T& ~    “李小姐，對不起，會里談判破裂，我的家人被威脅了，所以我……連累了你……三蓮會另一派人與黑羽集團結盟，我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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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j6 j0 k1 D4 `% k4 d    霍地，燈光俱亮，扎得兩人睜不開眼。

8 G( k0 z, B8 ?& I    她覺得自己像要被烤焦的飛蛾，無力展翅。

! ~% g& p$ m, l    她看見三蓮會的熟人站在眼前，常在趙叔身旁的左右手，一反常態地變得面目猙獰，他們步至她面前，口氣涼涼的。

    “趙叔，我們早提醒過你了，老一輩早該退休，讓年輕人主導一切。什麼談和的條件已經過時了，三蓮會的未來有我們在，遲暮春遲早要引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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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X" q! r. q, u    啪、啪……兩聲，左右手忽然倒地。瘦個子中年男子從他們身旁穿過，李福氣記得這瘦個子，她在遲邸踫過，他叫韓應，就是三蓮會里的主戰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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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趙，你左右手的個性不如你溫吞，你該跟他們多學一學呀！”韓應各踢了一腳倒地呻吟的兩人。“就可惜太會吠了。未來與黑羽集團同盟的三蓮會不需要他們，把他們綁在一起！”他招來其他人，笑得陰冷。

    “唉，你們兩個傻瓜。”趙強對被和自己捆綁一起的左右手嘆口氣，低聲道︰“你們曾是我的心腹，韓應他天性多疑，又怎會相信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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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嘰嘰喳喳說什麼話！”韓應一聲打斷他們。“等下倉庫縱火，就推說是遲暮春所為，至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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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福氣瞪著他，咬咬牙。

    冷靜，她得冷靜。她不是傻瓜，眼下處于劣勢，雖然心底憋不下這口氣，她也不會用言語刺激對方。

    “聽說她與遲暮春關系匪淺，把她綁到後車箱。與其妄想跟遲暮春攀關系，不如掌握他的把柄，讓他乖乖順從我們。”韓應冷冷一笑。

    她頓時明白，對方還沒要她的性命，甚至要拿她當籌碼，只要她多拖延一分時間，趙叔就多一分安全，他們也多一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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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Z  \+ N, t. ?1 R/ h, W    她得想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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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笑死了。”她話說得打顫，所以故意用笑聲掩蓋。“遲暮春才沒將你們放在眼底，因為黑羽集團早跟他結為同盟了。”她胡說八道，把方才聽到的幾個關鍵字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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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V. p4 Z& C& B1 Z9 K5 U; |    “你說什麼？”她的話成功地吸引了韓應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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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M" S7 K* u    “但他想……要不留痕跡地除去你們這塊心腹大患，又要留下好名聲，于是設計讓你們狗咬狗。黑羽集團是……站在他那邊的。他們騙了你，好毀了三蓮會。”她繼續努力擠出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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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黑羽集團以往的行事作風，這也不是沒可能。不過韓應怎可能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就動搖。“說謊不打草稿，你是怕得語無倫次，想騙我好放你走？”

    他一比手勢，來人潑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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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啦，濃濃的汽油味四溢。刷——有人替他點起了一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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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焦急了！“我不是說謊！韓應！你要是害了自己人肯定會後悔的！就像剛才趙叔的左右手一樣，你會後侮的！”

! N/ d, |# |9 _+ P5 N    “好吧，就讓你知道你的愚蠢好了。就是我與黑羽集團接談的，黑羽集團與遲暮春利益互抵，又怎會合作？你說的謊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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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7 B0 P* T5 n- u8 _    “我、我是遲暮春身旁的人，怎會不知最新情報！我雖掌握遲暮春的情報，但我也想自己獨闖一片天啊！否則若不是我刻意跑出來與三蓮會接洽，哪有機會給趙叔送情報。”她找尋最後一絲機會，想扭轉局勢。

& M. \9 O5 a7 {& x# I2 F5 O    “那你說說，遲暮春與黑羽集團的誰合作了？說名報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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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4 z8 V3 g" V7 r$ o9 V    她一愣，頓時編不出人名。

    “哈哈！小女孩你扯的謊話真有趣！不過，太吵了，捂住她的嘴！我要聯絡黑羽的龐軍，告訴他，人抓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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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嘴巴被人用膠帶封住了，只能唔唔反抗。

+ h* K, f$ z1 F, a; }    韓應瘋狂地指示手下撥了手機號碼，咧開嘴。“哼哼，接下來就換我主事三蓮會了。”那猖狂的態度，與刺鼻的汽油味相輔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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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a3 G, l# |. p" ~1 L    空蕩蕩的倉庫，響亮的鈴聲回蕩四周。

% V# [/ ~2 B9 A( `2 b$ K    “誰的手機？我現在正要打重要電話！”韓應不悅地掛斷手機，然而那陣詭異鈴聲也同時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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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面面相覷。那鈴聲都不是他們的，而被綁起來的趙強與李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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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也擱在一旁，為免他人追蹤，早關機了。

! q6 _; G/ ]' ~# ?    “通通給我關機！”韓應怒斥，再度撥號，鈴聲又響起。這回他暴怒了！“到底是誰的電話？我不是說過，關機！給我關機！”

    忽地，空中一急速小黑塊掉落。啪！他身旁手下啊了一聲捂面倒地，小黑塊從他臉上滑落，眾人才看清楚那東西了——是支手機——破破的鈴聲響沒幾下，便散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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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 }6 ?- o6 m7 @; G: w    而韓應撥打的電話瞬間轉入語音，他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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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爺，那好像是黑羽集團龐先生的手機。”有人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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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z4 H# A: p" M; K    “別亂說話！誰？是誰在裝神弄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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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啪！韓應身旁的人一個接一個倒地，他慌亂地左顧右盼！不到幾秒，倉庫陡然安靜，灼亮燈光探照屋粱上的陰影交界處，斜斜站了一道頎長人影，詭異的風，將他的一頭長發刮得紊亂！

! _: L7 C4 j2 \' i- N- @2 N/ S    韓應嚇得一跌在地，嘴里的煙蒂滾落。

4 o1 v2 m/ I5 }8 A; _    “遲暮春……你、你你、妖、妖怪啊！”火紅的煙蒂，滾呀滾，滾呀滾……

1 u- c" H6 B' }+ A- g3 L    那根煙蒂在福氣眼里像滾火球似的，她不由自主地打顫了，火……她好怕火的！染火的煙蒂……朝地上漉漉的油光滾去，要沾到油了！

4 _: M: k3 z/ K0 M    濃濃的汽油揮發味。“火、我要著火……不、要著火了！別燒我！別別別燒我！我把所有能猜到的號碼都給你們！別燒、別燒啊——”惡夢中的小屋子又再度燃燒起來，縱火的黑影張牙舞爪地圍繞她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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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8 |) L  z7 F1 u    她縮緊身子，無助地緊閉雙眼。

, @, ^* h! J; @( X    啪嗤……

    她聽見有人松了一口氣，還有從遠而來，是斐悅有點吵鬧的指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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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覺腰間一暖，有人緊緊環著她的臂膀。她張開眼，沒有火，煙蒂熄滅了，在他指掌間熄滅，映入眼簾的，只有屬于遲暮春暖暖的藍，如一碗清酒溫潤的包裹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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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3 U4 n2 Z% D7 s    “福氣。”她瞧不見他的表情，卻聽出他的聲音干澀、不安，她心底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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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大黑，對不起對不起，我胡來了！我剛剛對韓應說你的壞話！那都是撒謊！我只想拖延時間，你千萬干萬別當真別當真！我好怕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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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Q6 Z' h% G    嗚……

    “我知道，也明白……你沒事，沒事那就太好了。”他只是邊深呼吸邊這麼說著，將她越摟越緊，久久不願放開她。

  J# p) X6 d( Z% z+ \+ m# i    一尊裂掉的彩色木雕從他緊握的掌心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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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新聞小聲播放著前日碼頭倉庫險些氣爆的新聞，警方已逮捕幕後主使——三蓮會的韓應，此事件與黑羽集團爆發的黑金案件又相關連，大新聞炒得沸沸揚揚，遲邸卻十分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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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福氣剝著橘子，雙腳埋藏在日式暖被里，一只長手探來，她好氣又好笑地避開。“我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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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膝蓋。”他要檢查她圓圓滑滑的膝蓋，他不希望她留下任何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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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z  n) x& U    她不情願地抽出腿，唔……好冷！冷得她起了玩心，將他不愛吃的橘子瓣湊到他嘴邊——他將臉避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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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G. ^- J0 M* s5 G    她繼續努力，將橘子瓣湊得更近些。

    他優雅的下頷再度避開，目光仍鎖定在她膝蓋頭結痂的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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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 D: Q1 d7 F    她沒懈怠，橘子瓣跟隨著他薄薄的唇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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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 f5 T9 g( B2 t    懶洋洋地瞟了她一眼，在她的驚呼聲中，他忽然咬上她軟軟的手心，咬得有點用力，嵌出紅紅的牙印。

    “大黑！大黑……”她被他壓在榻榻米上，雙手被箝在一旁，還想嚷嚷時，唇瓣忽被堵住了，濃濃的橘子香味蔓延，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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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福氣，下次不準再胡來。”他瞪著她，喘得粗魯又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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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進他眼底的認真嚴肅，她先是一愣，後才松口氣。因為事隔三日，他現在終于肯爆發了。

$ M) k0 c  }: V, ?0 `    這三天里他沒有對她大吼大叫，也沒有對她淡漠冷戰，只是定定地凝著她，不讓她離開視線，像是怕她下一秒會融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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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D: v$ @  g& {    他總算是發泄出來了，她寬心了，手輕輕拍撫他的背部安哄，像安哄一只鬧脾氣的小狐狸。

    “對不起。”她垂下眼簾，埋在他肩窩里。三日累積下來的抱歉，終于能傳達至他心底了。“真的很對不起，我把很多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讓你擔心，很對不起……”

    他慢慢抱緊她，在她耳旁深深吐納，才緩緩道來︰“前天……我聽見你被人挾持時，心底像挨了一槍。”

    她靜靜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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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聽到的第二則消息，是策劃挾持你的主謀，就坐在我對面。”

    他凝注著她，聲音有些干啞，指掌緊握。“我當時差點直接了結他的性命。”

9 u- ?) [4 T! S" w, h  g/ \    她摸上他的手。“大黑……”

    “幸好，沒有，我沒有失去理智。你送我的雕像裂了，雕像碎片把我刺醒了，我沒有失去理智，才能從他口中問出你在哪。”

, t: F9 |% e+ u9 x, o4 Q    若再另外差人尋找，恐怕他會晚一步，那就遲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地點，深怕打草驚蛇，只身潛入碼頭，就怕對方傷到她……

( [. l# b8 f+ m& O3 A5 t    懂，她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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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最是痴情，但只對自己在乎的情感泛濫，只對自己在乎的情感靦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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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暮春就是外冷內熱、近情情怯的矛盾綜合體。

7 Y# ~* ~) G8 Y5 D4 o    她端詳著他，指頭劃過他的輪廓，從細致的眉毛、直挺的鼻粱到薄薄的嘴唇。“噓……沒事了，我沒事了。”此刻的他，像個需要寵溺的孩子，她撫上他的長發，挑著他的絲絲銀毫。“雕像我會再雕給你，一只兩只、十只二十只…_我都會雕給你，只要不迷失自己，怎樣都可以。”

    “我不會迷失，也不會失控。”他有些任性地重復，眼神淡淡然，卻不是冷靜，而是隱藏著激動。“以後也不會。因為我要不計後果地為你付出，所以我不會。”他停了一會，又道︰“而我心中的那塊良善，是屬于我們過去的傳承，也將會是未來的一部分。我會珍藏，絕不泯滅。”

; b5 O8 l; R3 O) u5 l    她飽滿的額頭踫上他的，輕推，很是認真。“對不起，我以後也會小心，不會再讓你因為我，得對不值得的人付出珍藏的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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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額頭也輕推回去，兩人耳鬢廝磨，確定彼此的存在，直到天色微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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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7 o+ b7 R/ @# k    他才恢復原本的懶洋洋。“明天，能陪我出門一趟麼？我想替國爺掃墓，看看陰宅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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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點點頭，以淺淺笑容答應。

    她不知道緊鄰都市的山區，還有這麼一處風景靈秀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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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步過聳立的朱紅色日式鳥居，再來一排排石燈籠，沿著砌好的階梯錯落山坡。

( z8 E1 y3 A9 f9 I! f" d    爬到頂端，有兩只台式的瑞獸石獅，她見到了一莊嚴大堂，寫著“國衛家之陵”，里頭安息著歷代國爺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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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 K" J9 `3 v# y1 j5 {    初秋的天氣清爽，遲暮春從汲水亭旁拿木勺舀起一池清水，淋在墓石上，粗糙的石色頓時深了一半灰黑。

' C0 O: \8 j* r- j+ S1 b% l    她也學著他，淋完水，雙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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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I. h$ G% ^    “爺，我是大黑。我來給您掃墓了。”遲暮春說，轉過身要拿花時，李福氣已將一束白皇菊整理好了。

    他蹲跪，將花朵插好；她也跟著蹲下，將幾罐清酒擺好。“國爺，我是李福氣，以前沒機緣見您，現在來給您敬酒。”

9 D' r% k% k+ w8 Q% Q    遲暮春拿了杯子，她斟滿酒，恰巧風來，細長清秀的白菊花瓣落在瓷杯里飄搖。他們一人一杯，敬了國爺，仰頭喝下清酒，連同菊花瓣也含入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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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1 e8 c6 c7 S2 q6 D, Q    “爺，依風水相來看，此處正謂鳳毛鱗角，山靈水秀，您還能日日與您的高祖兒子相聚，大黑先恭喜您。”遲暮春慵懶地又敬了一杯，李福氣也跟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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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您終于脫離悲歡離合，去除了顛念妄想，大黑再恭喜您。”他淡淡然再敬一杯，李福氣再跟進。

, g1 s4 K- S. k+ f/ G    “爺……”

5 B5 p& K: K1 }    不等他再開口，她先斟滿酒。“國爺，大黑是條好漢，他痴情得很可愛，有恩必報，只記得別人對他的好，哪怕是別人無意施的恩情，他也一直惦記在心里。像我以前救了他，他就改名叫遲暮春。像我以前救了他，他就替我雕了十多年的小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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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A  G2 D1 B* I+ R" K    他怔愣地凝著她，任她繼續。

- i9 M; }# K: B, t! q    “大黑他很在乎您，從離開您的那天起，就對您念念不忘。他年年到您創辦的育幼院奏醉東風替您慶生；他將您教的風水發揚光大，爬到頂頭後，他還是記得您；他假裝壞人，將您手下內訌的組織資產佔下後，偷偷保留您以德服人的方式營運。”她雙手合十。“國爺，福氣要恭喜您，您終于能放下執著，回歸清淨。那能不能也請您祝福大黑，讓福氣帶給他福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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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看著遲暮春這麼說的。她是說給國爺聽，最終也是說給遲暮春聽的。

0 |9 B# U6 e+ l; A( v" P: }    她替他說出了，他說不出口的心底話。

. u! H' B4 x2 b. j- P! P    她替他說出了，壓抑在心中多年，以簫曲代替言語的心底話。

( B/ Q  T' n6 v- ^+ J6 s: s4 P    半晌……

* p* C/ E+ l0 a* Y    如秋空藍的眼珠從她身上慢慢移到石墓上，再移回她身上，他牽起她的雙手，站起身，任憑晚風吹拂彼此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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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氣，狐以百歲，能渡人長生五十年。但國爺臨終前，我卻選擇不出手替他延命。我很自私，也很卑鄙，因為我不願看著他空有軀殼，靈魂卻受盡折磨。現在我更自私更卑鄙了，我希望你能陪我左右，我很想對你延命長生了。”他頓了頓。“福氣，就算是如此，你也願意給我福氣麼？”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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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會矯情的推拒。她昂起臉，眼眸亮滿神采。

    “大黑，你該卸下心頭多年的結了。你對國爺不是自私與卑鄙，是仁慈。”她說。“生命長短，不等同于生命的濃淡。短暫未必燦爛，長久未必就平淡。重要的是，人，跟對的人。”她偷學他說話。“我很高興能帶給你福氣。”

4 \: Q5 ~! ?6 U: w0 H, E/ s    他眼底隱藏不住激動，緊緊拉住她的手，久久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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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S" b3 t. K- k9 b) X    直到他們緩步走出莊嚴的墓園，路過朱紅的鳥居底時，他再回頭，萬里晴空中有一群雀鳥飛越，他對國爺郁積多年的沉重，因她而如釋重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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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神秘女子李福氣——以勘風水與調停三蓮會爭端，頓時聲名大噪，道上人將她歸為遲暮春的得力左右手。

5 V5 g& S' l" a7 i    不過……

' F: l+ m( K( d4 \( A, u6 l    “李小姐，請您幫我們作主，遲先生實在太過分！不但不給我們西夏街實權，還硬逼我們各地角頭每月限定義工服務——我們只有您可以倚靠了。”年輕人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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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姐，請您替我們疏通，遲先生將事情交由斐悅先生接手後，斐先生竟沒按照國爺以前訂的規矩，擅自新訂了國爺地頭定下的長幼有序之分！年輕人不懂得敬老尊賢，那像話嘛！”年輕人乙激動道。

* l% x4 k3 j6 X1 a" l! o* i    “李小姐……”年輕人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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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李小姐好像元神出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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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8 z( d- A7 e# |: P; S    她像老伯乘涼，拿著茶杯抖啊抖地思想起，斟了一杯茶。這是碼頭倉庫事件後，她聲名大噪後的第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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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r# F( C  H$ k    唉……頭疼、頭疼，沒個安寧。

    那些人還在她面前大聲地低頭私語，大聲到她聽得清清楚楚——聽人說只有李小姐好說話，換遲先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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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福氣手中的茶杯端到嘴前，聽見外頭熟悉的淺淺腳步聲，她的救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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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姐有客人麼？”一聲意味深長由門廊外傳來，遲暮春從外一步入內，步伐看似緩慢高雅，速度卻迅捷異常，接手她的茶杯啜了口，懶洋洋饒富興味地瞅著那一班人。李福氣想要痛哭流涕了。

    那些人僵直了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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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 O, ~" P    懶洋洋開了嗓子，聲音不溫不慍︰“三蓮會的人，竟踏到我地頭了。是想找李小姐拿些好處了？”

2 E! h8 [* M3 M$ A$ x    “是……”

  Z6 T& @- Z: K0 l4 Q" s    “斐悅教你們這樣來打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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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對對！斐先生他太過分……”

    “那麼在斐悅下一分鐘還沒進來前，我就當沒見過你們，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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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 H0 @) j6 H4 i    “是是！不是！是！都是我們說的！都是我們過分！”垂死夢中驚坐起，留取丹心照汗青！那群人慌慌張張逃的逃跑的跑，李福氣聽得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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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悅要來？最近你把他折磨得流言蜚語可多了！”

    “是多了。”他笑了笑，只聽外頭就傳來一聲︰“唉，我這次當沒看見你們幾個叛徒！”轉身入廳。“遲先生，我來叨擾啦！”

    她看了斐悅一眼，神清氣爽，一點也不像被折磨……唉，算了，她起身從一旁離花抽屜櫃里尋出一副黑白棋子，在渾然天成的漂流木桌上鋪好，擺了走棋陣。

! n) O$ R3 e5 E0 W' S! s    修長指頭在井字阡陌移動，挪著如墨的一點黑。遲暮春對斐悅道︰“看來你那頭管得愜意了。”啊！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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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悅食指點著白，如劃小舟。“太小的愜意，在他人面前老得裝樣子。江湖不分黑白呀，您說過的啊……”啊！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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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多是非多，得靠什麼強硬的方法，鎮壓底下焰氣了？”笑，黑子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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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3 [, X& W% F2 |7 c    “有些人天生得靠約束唄，總不能讓勸不聽不懂事的一直去砍砍殺殺，那顏面蕩然，多傷和諧啊，又不是宋元明清。”啊！白子吃黑棋。

8 W' S2 i6 _; z    “把三蓮會大老通通拉下台，當空殼顧問，轉行正當商場，”遲暮春笑開，再繞路。“你在學人漂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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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 C) o6 ^4 s" k    “噯，您教的啊。”啊，再吃棋子。“哦！遲先生，您要輸了。”直看是斷局，橫看是滯棋。

( |3 f3 T  I* P+ A) q1 i5 s    “嗯？輸麼……”忽轉頭看李福氣。“你怎麼看輸贏呢？”

    左瞄右看，又不是她下棋，他自己下棋下得漫不經心，怎問她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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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D- b9 k: Q    但熱燙燙黑棋子轉眼在她掌心，這只大黑……算了算了，她她她……隨意一擱只圖清爽，啊！呃，她才想起自己特殊的體質——啊！這只遲無賴。

    他笑意滿盈地凝著她，就像狐狸打劫一簍雞蛋般優雅。

- B8 t/ C$ f, u( `# ]( x9 V1 E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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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拜下風。”斐悅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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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A, H0 ~/ y    “很承讓，下次換遲某去打擾？”牽起李福氣軟軟的掌心，將她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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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財神打劫就免了……”斐悅嘀咕，眯起的胡桃眼更眯了。

" ~( _& f" {) Y( _2 w9 l    李福氣無奈。遲暮春一開始就只想耍賴打發對方……看著斐悅揉著腦袋瓜遠去的背影，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大黑，你說有個東西想送我，那是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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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揚的藍眼珠眯起——

$ U- M, E5 v7 @; I4 l# }    覬覦……覬覦兩字是用在這時候嗎？

    遲大黑好像懶得回答她的問題呀……因為、因為……她臉色潮紅，身體一輕，唔……她眼楮睜圓，原來被人打劫回房，心跳會很快啊！

% Q! `& {7 s2 P4 W1 d% J8 v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一連串的鞭炮響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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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G: A: f, s4 @: _    隨著新年迎財神音樂的熱鬧，兩只華麗的舞獅與大紅綢緞在三合院內翩然。幾個工作人員在院里忙進忙出，搭建臨時台墩，其中兩名抽閑坐在倉庫偷聊。

- a1 a5 F% @! X) ~    “遲先生為什麼選窮鄉僻壤這塊地作慈善落成？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隔壁也才一間小雜貨鋪，還是一個老奶奶顧店。”著汗衫青年一號拿扇子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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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0 C  y( i1 t* s; F    “你小子不懂。我跟著遲先生十幾年，他會年年來此處視察，這塊地，一定是風、水、寶、地。”汗衫青年二號跟著吃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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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話你！你也才二十幾歲出頭，最好十歲就跟著遲先生！”

    “我……”對方一蹬起身想反嘴，唉呀，撞到棚架鏗鏘鏗鏘！

    工頭一陣怒叱︰“你們兩個還不趕快幫忙！在這里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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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連滾帶爬——忙忙忙，忙出兩條狗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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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d1 S$ o8 O' C6 i+ L3 q* H    三合院最里間小房有一對與人齊高的高矮財神大偶。矮財神看上去好像有點腿酸，歪歪斜斜走到椅子邊緣，才發現不方便坐下，相比之下高財神就像尊雕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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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 A: S) `9 W$ d3 N6 {6 s0 I    矮財神捧起朱紅球花努力翻折——李福氣視線透過眼前幾公分的兩圓洞窺探，看著鏡子里穿迎財神玩偶裝的自己。

" G7 r. i! E; v% @2 B( D4 r    很久以前，這塊她再熟悉不過的土地上，印象中三合院子是大的，絲瓜棚也是高的，就連焚毀那日也是如天頂坍塌。如今牆壁另外砌得整齊漂亮，門里門外也另外裝潢得古色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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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  K' z    連她小時候最愛倚靠的那扇木窗也已重新刨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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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房間，也恢復以往原貌了。

' D$ p) @! q) ]# k( u    房內，她走到一尊高財神偶面前，揮了揮手。“你這幾天夜里都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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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B& Z. f8 X+ `. D3 H9 }    高財神里的遲暮春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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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鼓起嘴。她睡覺不習慣沒有他的溫度，與摟著的舒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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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拉起他的手晃了晃。“咦！你的指頭怎麼蹦出新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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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頭繃緊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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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他真有什麼要藏著不說，她現在也問不出——算了算了，這不是重點。

6 j: e( a. q8 F+ Q8 ]( X    重點是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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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名下的慈善機構要落成了，落成在她童年的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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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C2 |& D; N( e1 r    不知是財神體質因素，還是遲暮春的名號太過響亮，慈善機構剛要落成，便吸引了多方的捐款，就連三蓮會新會長——斐悅，也以此次募捐形式對外表態雙方友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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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L3 @" \% r- n" _2 F    她第十次興奮地順好手中那顆朱紅彩帶球花瓣。“大黑大黑，今天真是吉星高照！我很久沒這樣熱鬧過年了。大黑，我有跟你說過我其實很喜歡大紅大喜！我以前好害怕紅色的呀，但是現在能這樣把自己包成大紅包是很難能可貴的，就像外面籬笆上艷紅的牡丹，很漂亮！”

    只是，說了半天，呃，這些墊檔的話對方全沒反應。大黑怎能站得像尊漂亮財神，卻同時帶著銀狐的任性呢——好吧，是她半小時前臨時拖他作財神打扮的，但那也是因為他沒告訴她這份禮物，她才想鬧鬧他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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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等會就要剪彩了，狐狸的任性情緒留著晚點說吧。

' O) f7 g& o  Y, J8 A; Z    “大黑大黑，等下出場剪彩，這彩帶是我們一人捧一邊，然後然後你左我右會有一把金剪刀，音樂下來的時候你走慢一點，你到時別走太快，我會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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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4 t  E+ z" w1 }: o$ J1 q& X2 P    呃，還是沒反應，是真生氣了？她十指絞如白玉小結，連同手中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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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h2 ^8 ]# _+ Y  S. K% o    彩球也扯皺，不好不好——她鼓起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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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z: f; R) h2 {$ E4 d    半晌。

    “福氣，我有東西給你。”他手有些僵硬地在袖子里摸索。

+ ~9 G7 E, y* @# N% \1 f' {5 o# \    她歪了頭，好奇地窺看，沒一會手里被塞了一小物，木頭的、七彩的，她睜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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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4 i- K* D  Q$ o& V* K2 P    是雕成她模樣的小木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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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q' v" m5 T    他說︰“我雕的，還上五顏六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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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捂住了嘴巴，欣喜涌上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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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W; }( n8 U. r( Z1 @, L    “你不喜歡麼？”他有些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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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x0 V* X# F* ~: {( i1 W* o    “不，我喜歡、很喜歡呀！你把我雕得太漂亮了！”原來這幾天晚上他都在忙這些。她開心得想擁著他，忘了身上穿著玩偶裝，踫地撞歪了，他趕緊扶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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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氣，還有一件事，那就是……”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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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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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 g  z7 P! O1 u/ M, b    恰巧外頭又是一串鞭炮聲熱鬧。她抬起臉，包在外頭的矮財神玩偶腦袋跟著歪斜。她昨晚有點著涼，現在好似耳鳴。“你剛才說什麼？”

    他剛剛是說“你喜歡紅色麼”還是說“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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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高財神玩偶撇開臉，這動作與笑呵呵的表情完全不搭。

    她有點惱了，有什麼事好任性不說呀……這只大黑真別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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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掀開他的大玩偶頭確認，眼楮頓時睜大，遲暮春這號表情她從沒看過呀！

  h( N5 h7 @% G. {3 ?2 O' J9 G    他是撇開臉的，但臉頰上飄著兩朵薄薄彤雲，是害羞，懶洋洋狐狸特有的害羞。

3 a, o! a% h+ r" q& i& Y    她透過玩偶的縫隙在在確認——她沒看走眼，他的臉頰還是紅紅的，溫度像剛蒸好的饅頭。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後……若你不嫌膩我，還歡喜與我相處，那麼……”他才緩緩回過頭，藍眼珠中沒有懶散，是有些熱切地注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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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d, n4 R: f, z2 ^3 I8 Q, X    “你願意跟我遠走高飛、雲淡風輕過日麼？”

    李福氣感覺自己好像晾在枝頭隨風搖晃，一切都飄飄然，直到外頭有人敲門提醒剪彩時間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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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t, d8 q! P  N8 P    “好！”

    她想也沒想便揚聲回答，才發覺應答時機引人誤會。
" B8 J' U; j- R+ h9 Q, l5 g
' T1 }) ]( L5 x; v4 l& c2 }# B    啊……頂上沉重的玩偶頭迅速被他揭起！

    她發誓這輩子從沒這麼清楚見過遲暮春又粉紅又緊張的表情，這一回是看得扎扎實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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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9 R% R! ]    他以為她是回答別人，急問︰“你是在應答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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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1 `( I7 {- ^3 \& T) d/ ?3 [    “我是答應你。”

, F! q% K) z; y4 @8 Y& ]& N, o4 x7 v    十個十年，二十個二十年，三十年四十……永遠永遠，她都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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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暈陶陶點頭點頭，然後感覺對方抱得緊緊。今天的氣溫，好像有點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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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 f- M3 L9 D* M* _# d- R    還好還好，從頭到腳紅通通也好沾喜氣，就充當人形紅包，兩顆柿子擠在一起也很甜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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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l. c4 \/ ^" `    滴答！又一滴懸在花瓣的水珠滴落，濺得花草叢內小水窪上波波漣漪。

    東方剛泛白，天光隨著薄霧冷冷如膜籠罩大地，冰露懸在竹葉梢緩緩溶化，隨著一陣嚴寒刮過搖晃抖落，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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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6 ^( o$ ]) r9 J' q! p    縮在暖暖被窩，李福氣埋在遲暮春懷里，半睡半醒。“遲黑黑……”

    “嗯？”他睜開眼。

7 [* s' G7 I3 m    “我把好多你的臉涂粉紅了。”她夢里好多只小遲暮春木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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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我還想雕很多你。”

5 i! m: {7 x; r# D7 g$ ?7 ^( Q    “行。”

" `7 D$ X' o! W1 _( Q2 B    “那別人會不會傳遲暮春著魔？”她睜開眼，櫃子上一排小小木雕像，各種表情豐富，還五顏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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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愣，漂亮細長的藍眸子再度眯起。“別人說什無所謂，天壓下來我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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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N* O% ]    “唔喝……”李福氣努力睜開惺忪睡眼……咦！他這號表情她還沒雕過呢，氣氛有點曖昧，有點旖旎，她額頭被他暖暖的唇啄了一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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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n+ b  z# t" H    也對！別人說什麼都無所謂，自己快樂就行，就算天壓下來，她也很願意頂的。

1 Z' D" @( F. u! V    滴答……她緩緩墜入春色夢香，甜甜蜜蜜，遲大黑好吃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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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8 _; c4 g+ w- t( ]7 O    滴答！一陣風，刷……一連串水珠如玉拍打竹葉，清脆悅耳，迎來晨春的鳥語花香。

' m# x5 k! Q" R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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