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們全家都是畜生
+ J& h, I4 C7 q) u, M" e6 F; H& h
" D9 M; i0 I: f6 t8 Z/ q4 z % a) l5 ^5 o5 S9 w- m
春大山哽了一哽,望著女兒那溫溫柔柔的小臉,還有抓著牢門欄杆的白嫩小手,心中大為愧疚,分外心疼。如果不是自己莽撞,怎麼會害得才十四歲的獨生女兒跑到牢房來探望他。只怕還要給牢頭和獄卒們塞銀子,受到不少嘲笑和委屈,真難為她小小年紀就要如此。
; r* }* w2 h1 O3 z' U0 O" ~
; u: _3 W( o$ {/ g8 U$ s3 M 想到這兒,又不禁怨怪徐氏。徐氏雖年青,卻也比荼蘼大了六歲,還已為人婦,如今卻這麼不頂事。父親日漸年邁,女兒過兩年就要出嫁。以後的日子,還能指望她當起家個家嗎? 1 z2 g- ^1 D; n2 ~1 Q ^5 w2 ]
/ E3 f, Y8 @, s6 e9 K2 F
“爹,快說,然後怎麼樣?”見春大山發愣,春荼蘼催促。時間有限,不能耽誤。
8 K: s1 Y+ Q# S! I/ V X+ w. q8 F
可春大山卻猶豫了,“荼蘼,你問這些做什麼?別擔心,官司的事,爹自有主張,你不能插手。不然,你的名聲壞了,將來怎麼找個好婆家?” 6 A; w2 A+ [) ?# B6 o
' `5 w& S o( l. q6 _( e 就算大唐風氣開放,自個兒的爹提起婚事,一般姑娘都會害羞的。可春荼蘼終非“本地”人,因此完全不在意,反而死抓著剛才的話道,“爹您放心,我只會來聽審,不會親自上公堂的。但現在這件事透著蹊蹺,若不小心應對,怕是難過這關,所以女兒為您請了訟師。” 5 H3 W! l6 I- N$ S. N
/ ^4 f2 S3 C) G+ G) o “訟師?” s' P- h* a- Q/ V7 m4 e" ]
5 f. |# G; s+ U) c) A0 E4 m “對,鎮東的孫秀才。他長年給人寫狀紙,也上堂代打官司,經驗豐富。有他代訟,這案子的贏面很大。” # h# [. T' o% [1 B/ @- B
$ ^) B8 \, V5 Y3 |2 h& W
“可是,我聽說孫秀才的潤筆費很高,上堂銀子怕是更高吧?”
: R$ B. z, f$ M( N5 _+ O* T
8 S& Z% C7 }, l( Q% B4 j9 t+ Z “只要能把爹救出來,多少銀子也值!”春荼蘼急了,“再者說,若不能還您清白,女兒的婚事也會有礙,只怕沒人肯娶。所以您的清白,是千金難換的。唉,您快別磨嘰了,快給我細細說說事發當天的情況,我好轉告孫秀才,後天晚衙就會過第二堂的!”雖然要過三堂才能判決,但基本上第二堂時,犯人不給口供就會用刑了。之前的十仗,只是小小懲戒罷了。而提起自個兒的婚事,是為刺激春大山配合。 " O8 [/ q5 h- i( m A
0 U: H8 k( ]9 j, j1 N/ a6 l" d
自古至今,中國人就有個通病:打官司怕花錢。可是,雖說有的律師亂收費是不對的,訴訟成本過高也確實是巨大的負擔,但有專業人士幫助,擺脫困境要相對容易很多,所謂破財免災、以法律保護自己的概念,還是要落在實處啊。 & n/ k9 ^9 B% k2 d1 a
& o2 t! ]4 C+ I' C4 ^ 在春荼蘼再三保證不會親自上堂之後,春大山才把當年發生的事細細說了一遍。最關鍵的部分,春荼蘼還細細的、反復追問。春大山回答之餘,又產生了那種已經消失的怪異感:這個女兒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他說不清這種轉變是好是壞,但以前他為女兒操心,現在女兒卻為他操心。這讓他有種為人父的驕傲之感,卻也又更心疼了。想當年,女兒初生下來時,才比自己的手掌大一點點…… + X7 e: u3 q; p. w
" W0 \, Y5 I3 C" T8 y) a) }6 ?
獄卒來催時,春荼蘼依依不捨的和春大山告別。然後,把最後一兩銀子也拿出來了。唐律有規定,如果犯人家屬出資,可以請獄卒改善犯人的生活品質。雖說會被克扣一部分,但能讓自家老爹吃得好一點,添床乾淨的被褥,再搽點杖傷藥也行呀。順便,她還撈到一個方便,到女牢那邊去轉了轉。 # B9 A7 S$ t" K5 w. Z: ]& E
- o# F L8 S& L% e4 r$ t! ^
這個案子的告訴者名為張五娘,據唐律規定,在罪名查清前,告訴者也要關押,所以她散禁於此。春荼蘼站在牢門外,透過木柵欄往裏看。見那張五娘倚在牆角,才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姿色普通偏上,但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
# U4 H- B5 E/ D$ r3 w) I. \1 N5 y, j9 h9 Q
“你是……”見春荼蘼站在那兒,張五娘不禁眯起了眼問。
7 E# ?: K. H/ ?' u0 T2 `2 [ v' g* D
“呀?找人陷害,還不找個漂亮點的?”春荼蘼忽而一笑,“你這模樣,還真不夠瞧的。” & G" A: S, l( n4 ?' w' q
8 X6 ?' l( W& j4 L+ [/ W+ d7 G
“你到底是誰?”張五娘的眼睛中閃過厲光,“難不成是那畜牲家裏的?”
- Y* h7 t, [; ~, ?% G& m- Q: T7 f9 g$ t: T& p4 A
“你說誰是畜牲?你才是畜牲,你們全家都是畜牲!”過兒登時大怒,反罵。這種罵人法是學春荼蘼的現代語,聽起來很喜感。 ( D+ L1 v; }0 } f' {
& x" ^7 o8 q @6 j. P+ C: \: D
春荼蘼抬起手,阻止過兒再說下去。果然,被她一下就試了出來。但凡女人,都不喜歡被人說長得不美,哪怕真的不漂亮也是這樣。但是都到這種時候了,若是個正經人,一定又驚又氣,又委屈又憤怒,哪還顧得到別人談論自己的相貌?可見,這個張五娘絕對不清白。
( X; o3 C: D3 p: r9 L7 ?
' M% d; | L2 D, @ “你可知道誣告罪是要反坐的嗎?幸好你不是誣告謀逆,不然直接就是死罪。”春荼蘼神情淡淡的,可威脅力十足,“你又知道什麼叫反坐?就是你告的罪如果不成立,你所告之罪該受的刑罰,就要由你來承擔。強姦罪判處流刑,未遂嘛,根據程度減一等或者兩等,也就是判處徒刑一年半或者杖一百。我看你全須全尾的,沒受什麼傷害,大約仗刑的可能性大些,希望您能頂得住,別直接被打死了。” 5 u: _' x4 }& O: S, T X! u
7 I, T) M. }6 P6 s “你威脅我?”張五娘站起來。呵,看起來還挺好鬥的。也是,如果是個溫順的性子,怎麼會夥同他人做這種誣陷之事? , n2 S/ | g' K! X% _- Q- a. |
. d4 t2 g3 I) F* Q, R, A* w( m
“是啊是啊,我威脅你。”春荼蘼無辜地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威脅的語氣,臉上卻笑眯眯的,“後天在堂上學乖點,如果直接承認誣告,還少受些苦楚。如若不然,倒了大黴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說完,也不管張五娘的目光閃爍,直接離開了縣衙大牢。
9 v) T" o. r% b8 \7 U6 X5 {. |2 e6 i [- V0 j
看著天色已晚,她一個姑娘家,別說在古代了,就算在現代也不好去貿然打擾別人,只好先回家,準備第二天一早去找孫秀才。
& M. P% i8 e4 Y' N3 x4 w
1 \, |: ~ N4 M9 Q: Q- V 小九哥的家在鎮上,送了她們回去後再往回走,天就太晚了,再者第二天一早再過來也辛苦,春荼蘼就叫過兒把小九哥領到隔壁何嫂子家借宿。春家現在全是女人,招外男來住,實在不太方便,會惹來閒言閒語。這不禁令春荼蘼又懷念起現代來,在那個時空,男女和租都很正常,而今大唐再開放,也比不得現代的自由。
! v$ J/ @- J& L2 N$ A& p; h; Z7 p f5 X
敲了老半天的門,小琴才站在門內,哆哆嗦嗦地問了句,“誰啊?” 1 H, G4 J7 e$ C* Y* h
& t" Y5 @# W9 w “是小姐回來了,快開門!”過兒沒好氣地道,然後又低聲喊咕噥,“門戶倒嚴緊,卻不知派人隨行小姐保護,哪怕託付街坊呢?這會兒子倒來問。” 6 m; D/ L. }/ Z- P$ _5 {
l' ^: D6 {0 V0 e* }' I, ~* c 春荼蘼失笑,知道如果不讓過兒把窩在心裏的氣話說出來,那是不可能的,乾脆由她。再者,過兒說得痛快,其實她心裏也跟著痛快。對繼母徐氏,她也好大意見。只是徐氏是父親的老婆,不管古今,都不是她這當女兒的好插手的。 : a: _6 M5 K+ }- b: c! F! A
4 T! Z! g' }' w7 m
才進了內門,徐氏就從東屋裏跑出來,急切地問,“可見到你爹了?他有沒有受刑?”
; Z) r% [ u* P: M/ _3 K# N" V! @0 C0 V0 Q, A
“我爹還好,太太暫且放心吧。明天我還要再出去走動走動,您看好家就行。”春荼蘼一邊說,一邊故意露出疲倦的樣子來,好擺脫糾纏,回屋去考慮切實的問題。 " ~& `0 [, j0 W% x
5 v' o: Z# ]2 V 徐氏倒乖覺,倒沒死拉著她沒完沒了的說話。不過春荼蘼真心不理解這個女人,說她對父親沒感情吧?她明明又關心得很,當初要死要活的嫁進來。說她對父親有感情吧?遇到事,她就躲,很有點夫妻本是同林鳥,臨到大難各自飛的意思。
1 l0 Q( O9 W5 M. v I2 t* ]) y6 K, f7 T& V. {9 d0 U
“小姐,我剛往廚房看了一眼,飲火未動,想是買著吃的,也沒給咱留著。”過兒對西屋抬了抬下巴道,“小姐先等等,我這就去燒火,先給小姐煮水沏茶,再做晚飯也不遲。”這時代的莊戶人家大多只吃兩餐,但家有餘糧的,還是三餐。而且今天跑了一下午,她們主僕實在有些餓了。 ) p5 [: b9 `: a/ N9 B1 ~
7 p7 z: w6 F$ Q, u( P: ]% t2 r 過兒只有十三歲,若在現代,也才上初二。大多數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蜜水裏泡大的,哪像過兒這樣,家裏外面的活計都拿得起來,讓春荼蘼看著一陣心疼,語氣不禁就軟下來,“西屋那邊你別理了,反正這樣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跟她們生氣,自己多划不來。走,我跟你一起去廚房。兩個人動手,好歹會快點。”
, D& G/ T9 ^" \' I6 }/ L* F+ O' E0 b7 n" i) j P( q! m. x& S
“我的好小姐,您就老實在屋裏歇會兒吧?當初老太爺把我買回來時,我發過誓,只要有我過兒在一天,就不讓小姐幹任何粗活。再說了,您能幫什麼,倒礙手礙腳的麻煩。”
- q8 Q* M. r- s6 _! c3 _
/ ~. w! l! q0 A 春荼蘼笑著,在過兒光潔的額頭上點了一指。過兒吐了吐舌頭,跑出去了。 + G: U& Z. S% u
e. J4 V2 l6 \5 ]. `
其實以春家的條件來說,實在不是用丫鬟奴僕之家。 , k5 {" \4 X/ u+ Y
# y, g: c; f/ Y0 X, B7 ^$ l3 R 兩代男主人,一個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武官,一個是縣衙的差役,日子過得雖然算不裏的緊巴,但也不見得多富餘。只是春家人丁少,春青陽和春大山忙起來的時候,之前就只有一個姑娘獨自在家,後來又添了一個不擔事的媳婦,若沒個老奴照應,春氏父子都放心不下家裏,於是就買下一個價錢最便宜的、沒人要的老奴和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女孩,也就是老周頭和那年才六歲的過兒。
& Z( ]) U" A1 D. E8 r2 D5 g* I9 S8 P4 a& V
當時這兩人都生著重病,幾乎就是半買半送。春青陽心腸極好,買下他們,也有救人一命的意思。沒想到花了心力和銀子救治了一番,兩人身子都大好了。老周頭年紀比春青陽還小著好幾歲,就是被上一家主人折磨的,看起來蒼老了些,病好後感恩戴德,在外院守門,還承擔了所有打掃院子、劈些挑水的重活。過兒更不用說,雖然性子是粗率急躁了些,但忠心程度和手腳麻利卻是沒得比的。
- C: C8 k) l$ V1 i$ {. ?+ }/ E' [. ~2 K7 A" C
% j4 W; X0 H2 ~+ \! N' D* 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