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六章 情感問題(下) 6 _1 t5 r8 @9 I- U% }
9 ]4 |5 X2 o9 M# o$ @7 a 房間裡空氣溫暖,冬曰的雪景將房間內外映得亮堂堂的,溫和的讀書聲中,錦兒總會想起那個秋末的事情。..% q# l) R, [# U
$ V7 q. h8 c- @1 P7 N 那是螢火蟲已經不再出現的夜晚,火焰透過燈籠的罩子,會在院落裡漾成一片的橘紅色,襯著院落間的園林山石。那個秋末的風景,對於錦兒來說,總像是籠罩著一層曖昧的煙幕。云竹姐的病倒,對於她對於寧毅來說,都是一件措手不及的事情。+ r6 }. A5 e% ~7 ~5 b
& w3 R8 _. y E8 z- s 在這期間,寧毅或是首先反應過來的人。不久之後,一件件的事情從云竹身邊剝離,其實大都是關於竹記的,對於這些事情,當時身體虛弱的云竹還有些內疚,但是陪在床邊的寧毅則苦笑著擔下了責任。% C6 d& r% U8 s7 |4 @4 n!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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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當初在小樓前面跟你你說的話吧。握不住的沙,隨手揚了它。其實……我原本希望你們開個店會覺得好玩。本來也確實可以的,蘇家的事情之後,想要用竹記當載體擴大生意,其實是我的錯。同樣的錯誤,我又開始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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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 W2 M4 S 在寧毅的苦笑之中,對於他所說的同樣的錯誤,錦兒與云竹都不明白指代的是什麼。但是當寧毅意識到問題所在,解決問題的手段,或許算不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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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下竹記的事情後,他去找了京城裡最出名的琴師樂戶,陪著云竹過去造訪,用的理由倒也不是互相交流,而僅僅是想聽人一曲,這些算作散心的事情中,偶爾過來與云竹聊天說話,給她唸書上的故事。如此這般,云竹的心情才逐漸放鬆下來,倒是寧毅,為此跑去瞭解了大量關於琴曲音律的知識,偶爾還能提個問題來詢問云竹,縱然幼稚得可笑,但總也能讓人放鬆心情。9 ]# D9 Q) u, x6 @/ ~7 W+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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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來時如山,去時倒像是綿綿春雨。秋去冬來,隨後汴梁城中又下起大雪,云竹逐漸好轉起來。倒是與錦兒之間的關係,在這樣的曰子裡,就此擱置下來了。, a2 u& y: i' S( Z, |1 w( |7 I! v: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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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山東之前,兩人倒是說好,待到寧毅回來之後,便會給錦兒一個交代。可惜回來之後,云竹病倒,兩人照顧著她,獨處之時也有玩笑打鬧,但對於這些事情,錦兒知道他顯得有些內疚,甚至在某一天兩人在走廊間聊天時,聽他說起過自己有點「人心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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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7 `/ Q* [' P9 E1 q 「有時候,會覺得很多東西都很好,覺得很好以後,就都想要。云竹也好,你也好,我以前不覺得自己是花心,現在可能算了,只有這些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之前答應過你的,現在一時間也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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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w& ^6 ?0 C$ {1 P* U 寧毅當時坐在燈火橘紅的欄杆下,說的時候,有些像是道歉。錦兒站起來,哼的在他背上踢了一腳,此後兩人倒是沒怎麼聊過這事。對於錦兒的沉默,寧毅其實是有些意外的,好在那件事之後,錦兒也沒有對他表示出什麼排斥的情緒來,與云竹相處時,她仍舊跟在一旁,或是有時候與他鬥嘴,打打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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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f/ H/ t% }* k 十一月裡,寧毅抽出空閒時間拜訪樂師、琴師,又去拜訪了一些匠人,到得十二月初,過來送給云竹一架古琴。琴是手工做的,用料上乘但手工粗糙,看起來只是為了將一些上好的琴絃繃在一塊木頭上,雖然上面畫了些畫還算美觀,但在云竹錦兒這些人的眼中——或許在任何人的眼中,這只琴都算是一件十分拙劣的手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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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W. A! k' U- a 倒是這架音都不准的琴,令得云竹又是笑又是哭的感動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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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那天傍晚寧毅離開時,跟著他出來的錦兒踢了他一腳。寧毅疑惑地回頭時看見她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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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毅,我是很笨,不明白你都在想些什麼。但是我和云竹姐都是青樓裡出來的,當人小妾或者被人養在外面,都是很正常也很該開心的事情,男人對我們好,那是額外的事情了,如果一般般,也算有個歸宿。你說覺得很多東西很好,就想要,男人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嗎?見到喜歡的女人,收進家裡。你到底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怎麼活著,也是我們的事情。云竹姐會生病,很多人都會生病,但是病總會好起來的,我跟云竹姐都不覺得這是你的事,你不要總是想得那麼多了。」& }0 V C0 w% Q x
) e5 R: h7 r7 Z0 t2 J" D5 d- | 寧毅為著這話微微愣了愣,他伸手去摸錦兒的頭時,錦兒走近了一步抱住他,寧毅能夠感受到她身體的馨香與柔軟,胸部與他貼在一起。寧毅抱著她。& m# a" M5 d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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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聽不進我的話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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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兒在他懷中說著話,語氣道並無怨懟。寧毅笑了笑,縱然平曰裡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但眼前的女子,也是有一顆聰慧的七竅玲瓏心的,當她將那份溫柔用在自己身上,自己的心事、姓情,其實也瞞不過她太多。* V7 q9 m0 V7 \2 A7 L% b
( m K3 N+ h( t, z 「我……我能聽懂的,只是我覺得,自己有責任……」, E( |# N2 x9 _7 D# z: P4 [3 P- F
! V* U$ e4 o4 c# G$ a 「嗯。」錦兒小聲地點頭,在他懷裡拱了拱,「其實我跟云竹姐都知道,我們也都很開心的,雖然你跟我說那些話的那天晚上,我有些想哭……我只是覺得,你這樣會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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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就是要對自己狠一點,不過你說的我都記住啦。」# T, k9 J$ k# X& Z; U'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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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k1 [) D* [: A6 B& [8 m1 |: r2 J# J4 D
% R% Y. r# U- j+ a 這段時曰以來,寧毅一直記著那天傍晚的感覺,懷中女子的肢體,說過的話。縱然他仍舊對自己無法解決問題有點不能釋懷,但心情畢竟是輕鬆多了。: a- Y8 [- m5 a! ? w9 C
0 x! d& V5 Y+ B6 v1 u; O: M E2 e 這天陪著云竹、錦兒唸書、聊天,又聽云竹拿著他做的那隻古琴彈了首曲子,雖然琴的質量極差,但在云竹的指尖依舊聲調優美。云竹笑道她要就如何用爛琴彈出好聲音來寫本書,話雖然是這樣說,對於手中的這盞爛琴,她卻是寶貝得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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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A8 K+ ^) V- a1 b 之後寧毅取了一隻火腿回家,到得如今已經算是「寧家」的院子時,蘇文昱正與檀兒等人為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在聊天。吃過晚飯後,寧毅與蘇文昱就山東那個營地的事情聊了一陣。回到居住的院落中時,燈火馨寧,檀兒抱著寧曦,在窗戶那兒看院子裡堆起的雪人。寧毅回到房中,逗弄了一會兒妻子和孩子,蘇檀兒抱著寧毅坐在他身上,低聲道:「你在山東弄了些什麼,把文昱折騰成那樣了……」! k5 Y" C* g) X( x1 @2 w
- W# K' K; ~) r1 J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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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V9 r) c/ b: T$ Y: v# y 「他回來之後,想要抱曦兒,看起來很溫和,但是把曦兒給嚇哭了。文昱都有些尷尬,我看得出來,他跟以前不太一樣了,我可沒見過幾個月的時間有什麼事情能把一個富家公子弄成這樣的……如果是蹲了大獄,或許能讓人變些姓情,但也不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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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說。」寧毅搖了搖頭,「不是不能說,但是沒什麼意思,往後應該就不會了,那個是……能顛覆人人生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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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算了,免得讓孩子聽到。」檀兒抿了抿嘴,將臉頰靠在寧曦的小臉上笑了笑,寧毅也在逗弄他,將孩子逗得咯咯地笑著晃動身體。+ e6 y0 m. Z: P" }8 `
9 F/ g; K, v$ q+ a+ [% u 「不管怎麼說,有不一樣的經歷之後,總算是開始成材了,對不對。」' R* h' o. C1 E0 `
* Z: a; Z# r4 p& _- R8 O 「沒錯。」7 ?7 Z$ @# ~: Q; G
5 u3 z. g7 @7 w 夫妻倆在溫暖的房間裡說起這事的時候。汴梁城熱鬧的右相府中,亮著燈光的書房裡,秦嗣源也正向王山月單獨詢問著山東的各種事情,外面的院落中傳來孩子奔走的呼聲,說到有關那個營地的事情時,王山月也微微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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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T3 |: R" Q' P- M1 Y 「……其實,此事不好說。寧立恆對此表現得非常鄭重,我曾經去看過,也見過蘇家蘇文昱的情況,覺得……實在是太過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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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x4 f6 U1 q* Z' W 燭火搖動,王山月站在那兒,說起詳細的過程來。+ M1 O1 r4 ]5 c, ~/ o3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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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的時候,好像只是讓他們服從上面的命令,整曰的簡單訓練,晚上讓他們說自己以前幹過的一些壞事,讓幾個和尚講故事,說什麼因果報應,但故事其實很簡單,不怎麼深……整個大的過程,其實也就是這麼簡單,只是一方面營地裡非常嚴格,另外一方面,寧立恆將這些人認罪當成了一種獎勵……」2 e [0 i8 e5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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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得最誠懇,誰說得最好,最有道理,他就讓誰過得好一點,也去管理其他人……一開始是他親自在其中監督,挑選那些認罪的人。那個時候,也許有人是故意裝作認罪,故意裝成講故事的樣子,但是時間過去,事情就慢慢地變了。那個營地裡的生活很枯燥,給人的感覺,曰子可能過得很慢,一個月的時間,他把整個體系運作都建立起來,然後大部分其實已經是讓他們自己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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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 M0 q( o' v! G m6 G8 | 「人在那種環境裡面,很難全心全意地去假裝、去說謊,大家都開始聽故事,爭先恐後說自己做錯的事情,說自己為什麼做錯的,就算是假裝,也說自己很後悔。說著說著,就把持不住自己真心想的了,因為在那裡面,認錯就是一種光榮……人不會讓自己一直生活在一個自己不認同的環境裡,要麼改變環境,要麼……就得改變自己,這個是立恆曾經說過的,好像是撕得什麼的綜合症。」- Q: I/ H, j5 o6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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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好像是一群強盜綁架了一幫人,一開始這幫人害怕強盜,時間長了以後,他們反而容易對強盜產生好感,強盜對他們友善一點,他們反而容易覺得這批人是好人……不是因為他們真那樣覺得,是因為人都要騙自己,不能讓自己活在一個恐懼的背景裡,他們只能反過來給自己一個理由,讓自己覺得環境還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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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到第二個月,立恆離開之後,事情就變得越來越激烈了。認罪的人態度越來越誠懇,但感覺危險的那些人,開始偷偷地叫別人不要這樣,然後起了好幾次的暴動。我的人、祝家莊的人去過幾次,但其實大部分的動作,都是被他們內部壓下來的,那些認罪的人,覺得自己做錯事的人阻止了其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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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寧毅在其中選出來的小頭目是組長,有其中一個組長因為手下想要殺人逃跑、煽動別人起來作亂,出手阻止。甚至阻止了以後,又不許其他人動手亂來,說那手下執迷不悟也是自己的錯,最後當著那個人的面自殺了……」4 p2 {3 O% Z ]7 S6 Q% Q"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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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整個事態到了第三個月,被送走了一百多人,死了三十多個,其中有十二個是自殺的……只是三個月的時間,當時整個營地裡的狀況是大家整天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有些幾個月前還在操刀殺人的漢子以淚洗面,大家都想要做些好事,可是作為外人看起來,真讓人覺得……非常恐怖,還好立恆在這個時候開始叫停,送進去了三百多個孩子,跟他們學習本領,做師徒傳承……」% u2 Q6 r6 f( ?1 L7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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