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淑芬 - 時間點【單】

chocolat

【內容簡介】
5 U+ r1 @& l# K) U; Q
4 t+ B' o" Z3 y! k9 F) w+ N0 `: b 環境或許會改變一個人的外在，但改變不了本性
& H( s0 r1 {" a# l 就像她，從另一個時空來到這裡
# _4 ~" ~% x4 `7 c4 o) U 成長過程雖然不同，但仍是同樣的偏執、固執
所以當「那個男人」出現在她面前
! v4 n6 C5 J) o 她想到的是他的囂張霸道、縱情聲色、不知收斂──
. u, L2 Y6 n2 p那個男人曾經徹底毀了她的身、她的心、她的愛情
因此在這個時空，她從不去觸碰跟他有關的任何事
0 F4 j, |7 s# G7 Z% s! X* X4 G 但這一回，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大少、紈褲子弟
而只是一家貨運的小快遞，對女人更是中規中矩……
4 i4 ~! F! x+ a0 y! p# u哼，她才不信哩，所以她勾引他，等他扑上來──
/ l- i5 ]! E9 v1 F" u& D1 J6 N1 f& g意外的是，他什麼都沒有做！
( a7 K2 j' H: u& Z. j- w 是因為在這個時空裡，很多事都改變了
她既不是原來的她，所以他也不會是原來的他？
: G4 N0 [" q# U 那麼，她又該相信哪一個「版本」才是真正的他？
3 K" x2 c# K/ \! q* L8 r 一切已經脫出了她的認知，而她不知如何是好
8 p. E$ h* b' [. q6 T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她必須找出所有事件的關聯性
才能讓心愛的妹妹擺脫一次又一次慘死的命運
0 U% @" p; p3 H- T4 X$ s7 I4 f
【出版日期】2013年2月6日
. |7 O6 w- H, ^, P! Q- i
【出版社名稱】禾馬出版社
. Y- H" b$ l' a0 Z4 u5 O6 k3 L
7 P( u0 e2 `$ _5 ]2 a5 w【書系及編號】珍愛晶鑽BK143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术及版權問題。
6 b. q, l* w$ m9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chocolat

序幕

    「姊姊？姊姊，我是惟惟……」五歲多的小女孩奶聲奶氣的在同伴身旁蹲下來。
0 U1 M5 l) |" b% _/ e5 i7 ]
$ k$ `3 e3 m: S  }, I1 c    「不要叫我姊姊，我又沒有妹妹！」六歲的小女孩頭埋在膝頭，整個人在牆角縮成小小的一團，壓抑著哭聲的嗓音悶悶地從膝頭飄出來。

    「媽媽說，妳要來當我們家的小朋友了，所以以後妳就是惟惟的姊姊了，惟惟的爸爸媽媽就是妳的爸爸媽媽。」

    較大的小女孩暴跳起來：「妳亂講！他們才不是我的爸爸媽媽！我有自己的爸爸媽媽，我才不要妳的！」
$ v* U4 o' [5 k8 B/ J) h
    小惟惟嚇得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盯著她。

    一陣罪惡感掃過文慧鈴小小的心海，隨即，下巴倔强地一揚，生氣地盯著坐倒的小女孩。
: d- z: f( P9 D% r
    小惟惟明亮的眼眸中漸漸凝成一顆又圓又大的淚珠，文慧鈴下巴仰得更高。去啊！去告狀啊！去讓他們知道文慧鈴是壞小朋友，然後不想帶她回家啊！

" a* R. ?3 L" A    惟惟突然跳起來，扑過去抱著她大哭。
4 \& K  f! k  C! `
    「文慧鈴，妳不要哭！惟惟會愛妳的！惟惟會當妳的妹妹，惟惟會愛妳的……會很愛很愛妳，妳來當惟惟的姊姊，妳來！」

    她錯愕地看著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心靈深處一個封閉的角落突然潰堤，她反手抱緊了小女孩，兩個小丫頭一起放聲大哭。

; B; d9 c- @1 a5 o$ N    「哇──」

    爸爸媽媽！嗚……嗚嗚……

5 |2 Y' k/ R3 k( i, ~! ^    ***
, n5 v# r% p* G* w* y
     她望著鏡中的陌生臉孔。

    這是一張六歲小女孩的臉，原來她也曾經這樣年輕。
; t( e* v0 u: e; y6 {& N
    不，那是「現在」的事！

1 j2 Q9 E2 e: g9 I    她看著自己小小的左手，掌心有一道淡淡的白疤。
) [& j- [! O7 `/ W7 a, K
7 [6 p5 u7 s  e$ ?7 p( H# \    她知道這疤是怎麼來的。在她五歲那年，一場車禍奪走了她的父母，在她身体和心靈都留下傷口。
5 W- G/ k' j& T$ F8 [- p
    感覺起來是好久遠以前的事了，原來才是去年而已嗎？

    過往的那些「曾經」，如今都成了她的現在──

0 o$ W( ]- h6 k# N  d- b! V     她早已失去印象的父母在一年前過世。

! z, y0 B' q" F8 q    她最親密的妹妹兼最好的朋友將在一個月後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1 E# L' @' U6 e+ O+ i( T
    她輕輕按著左手的脈搏。

- `, f9 _0 ?6 N) L1 u    若干年後，這裡將出現另一道傷痕。

  y) p# c) {3 m7 W6 k    不！這一次，她的腕上，不會出現傷痕！
7 J- d4 [* M$ C% u- I. h
' x6 U2 ]" n! W    二十七歲的靈魂看著鏡中六歲的稚顏。

    這一次，她要改變命運。
6 _" C- |* C8 m. d4 q% t' U2 {
    每個人的命運！

chocolat

第一章
$ t! U6 k, M4 Y- q
. V" [) d3 `% j/ V: x; y' F1 l& V    「文慧鈴！」林彩潔背著書包在後頭大叫，光聽聲音就知道她追得氣喘吁吁的。

    文慧鈴腳步緩了一緩，秀致的眉一鎖。

    似乎早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林彩潔也不以為忤，嘻嘻哈哈地跑過來，一隻手勾向她的肩膀。
" o0 v8 T% l1 O, W* \
2 Q" W& {, r) Z* I& q    對這位從高中一入學開始就對她過度友善的同學，文慧鈴其實懊惱多於驚喜。

% n$ s" ^+ }+ s2 s    「這顆給妳。」彩潔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顆巧克力球拋給她，繼續想摸第二顆出來。
5 E. O! ^5 Q; N6 W) c, A
$ ?- X6 {9 O! k    摸了半天摸不到，文慧鈴索性把手上的還給她，她也無所謂，開開心心地接過來，拆開包裝吃掉。
* L. \4 Y3 ^( m  {/ L1 B# O% _& `! D3 E
* ]3 a+ f" o* i8 h8 }0 ^- l    「放學了快點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導護教官從校門外走進來。

    她們是最晚離開的一波學生，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 x1 t+ q, }  N$ q; |" M
" Y- ^8 j% d6 m. @# q    「教官再見。」文慧鈴乖巧地道，背著書包繼續往外走。
$ o6 W' _7 Z; j  I  B. n
& M. g; G- X. p    「妳要去哪裡？」彩潔連忙跟上來。
" o. x* H) g  ]0 {% B+ N
  h% K9 a, d/ u    「有事。」
3 V: h8 z% X4 h0 Z( |5 c
8 O: H: c8 H& b6 |' I2 ]5 c    彩潔對她的冷處理已經很習慣了。

  _: F" L, H& {) Z& Y+ x    文慧鈴是個很神秘的女生。倒不是說她個性陰沉什麼的，而是像個謎，讓人摸不透。

    文慧鈴也是個很漂亮的女生，整個人看起來清雅素淨，像素描畫裡走出來的一般。

    可能人家說「古老的靈魂」就是這種感覺吧！文慧鈴總讓人覺得她懂的比她說的多，她想的比她講的深，那雙悠遠深沉的大眼裡彷彿藏了許許多多的秘密。
9 J# m% k5 O! o& Z/ p+ ]# d/ j6 z; l3 H
    一身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深黑的眸，如筆杆般挺直的鼻樑，如蓮花般清雅的豐采，難怪其他班的男生已經偷偷封她為新任的校花。
/ f1 f& X. \7 t3 f, z9 `# B& |" D/ ]
7 D, J2 _7 [  I0 o    即使同樣都是十六歲，同樣穿著白襯衫黑裙子的制服，不像她們這些大女孩，文慧鈴已經讓人有一種成熟的感覺。

    彩潔跟她一起走到校門口的公車站牌，附近一所前三志願的高中也放學了，几個穿著名校制服的男生看到她們走過來，眼睛一亮，彩潔當然知道讓他們看的不是自己。

    文慧鈴旁若無人的拿出一本英文單字卡，開始背。
! h. Z, `" z/ p$ H1 j$ Z! u
    「喂。」
, O2 @% S# S* k, Q( T
0 }& X6 _; ^  L- m4 R& p    「喂什麼啦！」几個男生在那裡裝模作樣推來推去的，就是沒人敢過來。

    彩潔哼哼兩聲，像門神一樣往正妹的身旁一站，几個高中男生氣勢立刻受阻。

9 x; K- \" y" m5 ]% e9 v/ ?: @    「哼！私立高中的。」其中一人故意道。

    「對啊！」几個名校男生同仇敵愾地轉開眼，好像這樣就替自己找回了面子。

8 K0 U4 H+ o, b( U" I* F    吼！就算她們是私立高中又怎樣？還不一樣是高中生！
% P! w" \+ B: Q
    「神氣什麼？」彩潔不爽地頂了頂文慧鈴。「哦？」
  F7 s& D  l4 H- s
    文慧鈴清清淡淡地瞟她一眼，不再理她。
* X* V8 M6 I0 G# i, a% _  o6 u
    高材生或放牛班對她都沒有差別。曾經她也是北一女、台大、普林斯頓一路念出來的超級菁英，那又如何呢？百年之後一樣是一堆白骨。

    該學的她都學過了，這次念什麼學校對她並沒有差別。

    現在的她，只是在「等時間」而已。
2 y3 j2 m% V: I! v( P
    等待那個正確的時間點。
) y7 d8 x3 o7 N. k2 R
    「聽說高中聯考這一兩年要廢除了，那我們這些末班車的不是很倒霉嗎？只是早生了一、兩年就在那裡考得死去活來，要是晚生兩年說不定可以直接去念北一女！」彩潔抱怨道。
7 j5 L9 ]6 R' ~, H4 u9 {) }
$ |: P" w; L7 o    「不會的。」文慧鈴淡淡翻開下一張單字卡。「聯考就算廢除，也還有基測，不見得就比較輕鬆。」

    「基測？什麼是基測？」彩潔一愣。
6 D5 z6 q. I- |9 ~
    文慧鈴瞄她一眼，不再回答。

+ c2 ~+ o6 r% A! ?+ P    「啊，公車來了！」彩潔跑到路邊等著卡位。
: ~4 f/ O1 d) I6 {+ D; [# `
    她能順利纏上文慧鈴，有很大的成分就是因為她們家住同一個方向，所以早上和放學都坐同一趟公車。
! _$ @/ m+ W/ L: Y
$ a6 |  D+ L9 O$ T! F$ w4 j    文慧鈴悄悄往後一步。
& A( l$ P: D+ n1 f- O# Y
5 N0 T8 R' m2 H    彩潔沒有發現，奮勇當先擊退了無數英雄好漢，一路擠上公車去，一口氣佔了兩個位子。
2 G; Q' X8 ]$ H
    「咦？文慧鈴？」她扑到車窗上，看著站在路旁的朋友。「文慧鈴妳怎麼沒上車？」

    太遲啦！

    文慧鈴米粒般的白牙一閃，愉快地揮揮手，看著公車載走那個很吵的小丫頭。

+ f$ u+ `) n! X+ Z2 e) F- |: Y    五分鍾後，她真正要等的公車來了。

    上了車，很幸運的有位子，看著窗外的街景往身後開始移動，她輕輕嘆了口氣。

/ g" M' x% c% E/ G4 M9 {! T" T    一個月一次的時間到了。
8 _+ s% f' F) o9 s5 Y3 i" H  j! g" A
% `& E, N7 ?. O5 `* I4 L: ]    曾經待她如父如母的周家夫婦，和她最親的好妹妹周惟惟，在這個現實裡只是陌生人。她不能太常出現，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R1 G. F% t' k
2 E, Z8 A( K. M    其實她也不確定自己在這個現實裡，為什麼會避開周家。

* s: S/ [9 Q7 V  Z% [, `& h2 b8 ^    某方面她和唐健的直覺一樣，他們都不約而同選擇退居幕後，像螳螂捕蟬一樣，把一切的變因降到最低，就等著那致命的一刻來臨。
5 S! d5 ?7 c$ w6 r) S5 L
    想到唐健，她清雅的臉龐浮起一絲冷笑。
; _* }; R0 b" e% T4 i, l
    她和唐健從認識第一眼就不對盤，大概就是同類互斥吧！

    她和唐健都屬於從小優秀到大的菁英分子，過目不忘的天才型人物，連他們喜愛、想保護的人都一樣──周惟惟。
4 l0 u" h% G+ ?* @7 i9 p  O
    惟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她能無條件信任的姊妹，讓她任何心事都能毫無保留。
3 m6 D7 h+ j3 I( F4 @0 C5 v9 [" M
    愛上惟惟的唐健，就像是她世界的入侵者，而在唐健眼中，她大概就像守護公主的惡龍吧！
6 [" a1 @! i/ |7 w% |! L& y  ]
    現在想想，惟惟卡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也真難為她了。
# X* _7 t) P: g6 r2 g6 I
    可是，如果不是唐健，惟惟就不會死了！
) z  B( C4 e* e6 S, [5 ]3 L& n
    强烈的恨怒湧上文慧鈴心間。

    她永遠記得那一天的情景。
, }0 m7 l6 n/ O& k
  ?8 T5 \# d0 f+ s# s4 g7 l    「惟惟，几個朋友在天母的pub幫我辦了個小party，妳去不去？」

    「姊，唐健身体不舒服，要我這兩天多陪陪他……」

    「見色忘姊。」

    「別這樣。妳的生日是明天，老爸老媽說要買蛋糕幫妳慶生，明天我保證拉著唐健一起來，好不好？」惟惟陪笑道。
9 q( E2 o1 s1 u# \7 b9 w
, `- z, v8 U% r( G    怎麼會知道，她才剛到天母pub的門口，電話就來了……
; I! o  e; h: p4 k' d
    惟惟。車禍。重傷。緊急送醫。

    當她趕到醫院時，只聽到一句冰冷的宣佈：到院死亡。
! Z) |. H9 x! d9 v3 [# t5 ]- l) p
    看到病床上那具破碎的身軀，血跡斑斑的臉孔，所有她心裡屬於家庭和親情的溫暖再度被扑滅……
* J# b" [% \7 |6 a5 i  V
    唐健！都是他的錯！
6 T1 x. x3 ^8 Z2 \1 m! @
- C: v2 J( x5 `$ B: T    如果惟惟那天乖乖待在家裡，或是跟她一起去天母的慶生party，就不會遇到那個酒駕的肇事者了。
9 J5 T" {. @# X( N- k; \  s
    他為什麼要叫惟惟去他那裡？
+ j1 b4 x* D& V
3 i2 x  E2 [; v    他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生病？
# Q9 s9 ], Q2 Q
$ T4 u, Q% h5 g, r: N' N0 V8 b    一切都是他的錯！
+ O: T$ X& `, j& M5 P) Y% P
5 R* ^" @% Q8 n4 K) X    她的妹妹。她最好的朋友。在她人生最無依的時刻，主動伸出小小的手抱住她，告訴她不要害怕的小女孩，她這一輩子最愛最信任的女孩……
* F# {% Z* U8 A! n
* B- N) ?5 [3 C. W6 g$ \1 H, Z    為什麼上天總要奪走最美好的事物呢？

% s8 n/ {8 Y5 Z# I/ Z    有好長一段時間，滿心傷痛的她除了想念妹妹，就是想著怎麼把唐健千刀万剮。
/ J1 N/ C/ K( z& j2 D5 f
- s' U% G* P5 P% P( L7 w* J    可是，唐健也開始變得很奇怪。

8 @5 @8 k4 v; \: t( J    「事情發生到現在，唐健從來沒過來給惟惟上過香。」周媽媽傷心地埋怨。

    「他可能是太傷心了。」周爸爸低沉地道。

6 W. H& h  h. ~  ?" n& N; Q8 [    「惟惟那麼愛他，兩人就只差一張紙而已，如果他連喪禮都不出現……也太狠心了。」

2 |2 m! ~. T' H8 V( P( y    不對，這不是唐健。

    她和唐健再怎麼不合拍，唯一肯定的就是，唐健愛死了她的妹妹。
# }1 d+ X% {3 n" G/ G
* D# g* j3 p/ p$ g) n' k    在熱喪之中突然拋下惟惟不理不像是他的作風，其中一定有古怪。

    找了個理由，她跑到唐健家去。

  W7 ?( w6 u" R: q    惟惟生前一個星期倒有五天都膩在他那裡，兩個人實質上已經同居了，她知道惟惟把備用鑰匙藏在哪裡。

    一打開門進去，迎面一陣濃烈酒味扑鼻而來，好臭！
( l: K" Q* d( s/ c4 x; X% K/ G
    「唐健？唐健？」她捂著鼻子叫。

    她在書房的躺椅上找到他。他一隻手臂蓋在眼睛上，正在睡覺，電腦螢幕開著，從周圍的泡麵碗來看，他已經生活在這個小房間裡一段時間了。

    「老天！這是豬窩嗎？」她嫌惡地繞過那個睡昏的男人，看他究竟在搞什麼，可以重要到連惟惟的喪禮都不去！

  V3 k  J/ {) y+ W6 F& w! m9 J0 p% S: r    「蟲洞？時空回溯？這是什麼？」她盯著電腦螢幕。
( K' k: P" D5 s" B$ I
0 G; ]4 c8 L, p; z6 O$ m    回去救惟惟？

    他可以回去救惟惟？
, r: ~3 J# _0 S$ Q% I5 {
: f6 [( M  G: m    她的心怦怦狂跳。
- }7 }; A, N4 Y+ O5 g# v: W% a! Q
    有些重要的子目錄上了密碼。她的主修雖然是能源科技，副修是資訊工程，本身就是個電腦高手。她回頭看一眼身後，確定他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於是繼續看。

) R; P" D5 Y6 D+ b  P5 }    蟲洞，一種可以扭曲時空的甬道。
8 a* a+ l4 m8 ], x0 C- c7 O
  V5 w0 A1 @+ A5 }8 H    以AB兩點為例，理論上兩地最短的距離是直線，但蟲洞的概念是將時空扭曲，讓兩個點直接重迭，於是在轉瞬間一個人就可以從A點跨到B點。

    只要有辦法讓十年前的A點和十年後的B點重迭，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地從十年後回到十年前。

    這就是唐健在忙的事？

    而且他不是一個人在做！有某個美國的秘密組織跟他合作，共同撰寫一個跟蟲洞有關的程序。
% i) R, S' q7 }2 B; A
1 Y# P& B& d4 I' A8 J    這是真的嗎？他們可以回去救惟惟？
$ b  K0 S6 K4 B5 Z) I
* q" \( r* f3 ^+ G: r    「妳怎麼來了？」身後的唐健慢慢坐起來，疲倦地抹抹臉。

    她飛快站起來。

/ e! R* x: z4 K1 _7 D    他滿面于思，整個人憔悴得几乎不成人形。
3 P0 C/ V2 R, Q6 }
' V- x; [- [, b* A    「唐健，你多久沒吃飯了？」她忍不住問。
4 Z. z7 z4 g9 i+ P% K
7 @9 x" f; `: B5 I    「我在忙。」唐健抹了抹臉，含糊地道。

: t4 }- a) s# [- ?  K6 ~    「你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媽叫我過來看看你。」
" \" l2 ~4 U+ W" u
    「嗯。」

    「你一定餓了吧？我弄點東西給你吃。」她拿出自己最棒的演技，扮演一個關心的大姊姊。

7 m9 j& h6 v% h# z' M( I    現在是他防心最低的時候，她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就這樣，她以「惟惟看到你這樣，一定會傷心，我不能讓她在天上傷心」為理由，進駐他的生活。

    事實證明，再精明的人也有疏漏的時候，更何況唐健滿心只想完成他的蟲洞程序，根本沒心情理她，她要滲透他的防衛竟是如此容易。
- V0 o7 D4 o8 e1 ?8 m
    他几乎是把工作日誌當成日記在寫。

    十二月八日，刻在靈魂裡的那個日期。
, y; i" s3 c" v3 k( f8 A5 I
    這句話引起她的注意。

+ I  m; S5 d4 ]    什麼意思？惟惟死在十月八日，十二月八日又是什麼日子？

$ N$ A  X: E) A; L1 A: W    接著有些片段引起了她的疑心。

1 U  q; g: W+ p4 t& W: t6 Y# ~    這些片段是唐健懷念以前和惟惟在一起的時光，只是內容和她所知道的事實完全不符。

    例如，唐健寫他和惟惟在紐約某一間披薩小館吃披薩，惟惟有多愛那間小館子，還有他們「在上城區的住處」，中央公園的哪棵樹有他們偷刻的痕跡等等，但是惟惟和唐健從來沒有去過紐約！
- T  d! Z1 |) G+ G- k
' \' Y; r0 L8 n9 ~; m9 {    她不知道那些關於紐約的生活片段是怎麼回事。

    然後，一段散亂的紀錄讓她徹底的驚呆了──

     失敗了。

    提前兩個月。

: Z9 B2 D( o. O; O    為什麼？十月八日？

6 y' i" o% K) J/ c0 m$ }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 R# D. q! M/ a6 l( q
    時間的波長會震盪

    波動期

    兩個月
6 S" L/ `2 }7 P- L# y. r: z* V
. \) m; Z2 v+ G% {1 o* t2 m    她頭昏眼花地關掉檔案。

, u# e( u$ z5 b& e0 }8 B- ?2 @2 ^    她明白了！

6 M0 r6 Z& |1 P; g$ D) M( |    現在她眼前的唐健，早就回來過一次！

. G: h' t6 Q$ S$ O) y6 p    關於紐約的那些片段是他第一個現實的事。在那個版本裡，惟惟死在十二月八日，而唐健完成蟲洞計畫，回來救她。
5 ?5 L8 c! P+ Q6 _- W0 U
    這一次他哪裡都沒去，沒有紐約的豪宅，沒有跨國企業，他就守在惟惟身邊，等待那個致命的劫難來臨。
. ^& v% E% P9 m3 i
6 [2 O6 m* l. C$ o3 k3 D    可是他依然失敗了！

    因為他在提防的是十二月八日這個日子，沒有想到，這次惟惟死在她文慧鈴二十七歲生日的前夕，十月八日。

) O0 c  ?$ _$ f: [8 K  K4 A% J) Q7 a" ~    他回來的那一次造成時間波的震盪，讓惟惟的死期有了兩個月的誤差。

8 q: ]% V% m* o. `4 c/ c    「這個笨蛋！」文慧鈴多想砍了他。
2 ]4 J; e; q' Z+ H
    算了，既然他能力不足，她就自己來吧！

+ H- ^2 [% b) q+ d* V5 f    唐健能回去，她自然也能。

    這一次，她不會容許失敗。

+ _0 `( J: y3 W, y# B+ @8 x3 I    ***
0 v  Z# `# t$ I, J* m% T  S
% S  z, T0 H* ^0 j" s% o2 T     「來，妳的冰。」
& |" g" N0 E0 ]4 [
    小桃源冰果店的老闆娘把他們的招牌芒果冰放到客人的桌上。

    「謝謝。」美少女拿起湯匙，秀氣地吃了一口。
! ~+ h3 ~$ G" D6 J4 ]7 v
    印象中，每個月的第一個星期五，這個美麗的高中女孩總會出現，靜靜地吃一盤芒果冰就離去，如今已經持續了三、四年。

  V  {8 g& t8 y: O/ p" o: r    因為美少女看起來不太健談的樣子，所以老闆娘一直不好意思找她聊天。

6 k- @* e0 R0 |+ Z- r    「××高中不是在台北嗎？妳特地從台北跑到我們桃園來吃冰？」老闆娘看一下她的制服。

3 ~4 k& ?9 [! M- j. ~7 L; |' {, b    「你們的冰很好吃。」秀美的女孩手一頓，漾出一絲有些傷感的微笑。

    「這妳就說對了，我們家的芒果都是用最好的愛文芒果，成本很貴的。」
1 V) ]1 [. w/ u  t& W7 u# h
# Z1 P* o" j6 X1 U3 N, K    「我小時候放學，常常偷拉我妹妹一起來吃。」

    「原來如此。」老闆娘恍然大悟。「妳們後來搬家了嗎？」

( m3 ^8 Y2 X' j- l# b! B8 h; k% e    「嗯。」美少女的眼微微垂下來。「後來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冰了……」

- N" a* ^! a- x: {3 R    老闆娘芳心大悅。「看妳是識貨的老客人，我再送妳一杯仙草茶，我們獨家熬煮的，保證比別人家的更香更濃。」
9 f, R" y" n9 ]- A% ~  P4 J
    美少女慢慢舀著冰，喝著老闆娘送的仙草茶。
' Z+ ^6 I4 P  l4 z0 ^% c
    冰果店位於一條巷子的左邊路口，右邊則是一家水果行。
! u1 V8 H* k* `+ F! ?% [* N
) y" e: q0 \5 Y' c    不一會儿，一個中年婦人帶著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儿從巷子內走出來，進了右邊的那家水果行。
3 \, P3 ?6 i( P* J1 s
    突然間一顆橙子從堆得高高的橙子山上滾到地面，那個女儿吃了一驚，趕快彎身去撿，結果撞到更多邊緣的橙子，一下子十几顆橙子散了一地。
: V- c) M3 ~, v. P7 t+ W
    「哎呀！都掉了。」做媽媽的輕叫。

9 m' x$ A! f* H% g& i    冰店老闆娘就看著坐在店門口的美少女連忙奔到對面幫忙撿。

    「謝謝，謝謝。」那個中年婦人接過橙子，拚命道謝。「老闆，這几顆掉在地上的我們買好了，不然不好意思。」

    「好，我拿袋子給妳裝。」水果店老闆道。
& |9 o9 f0 a/ T6 a5 a# u  s
+ y4 q  @, _, h6 a8 G9 p    那個女儿和吃冰美少女四目一對，連忙點頭道謝。

    「謝謝妳哦！」

    「不客氣。」美少女溫溫柔柔地道。

9 F! n) j7 C5 I4 t3 b3 l    母親在那頭結好了帳。「惟惟，回家了。」
! v1 _! ]/ X7 k
6 L8 Q9 E& W( T9 {    「好，那我們走囉！Bye-bye。」女儿開朗地揮揮手，和母親一起走出店外。
5 ~$ g! h' p6 c# `  ~3 T  ^. d, C
' a+ A6 i6 u+ @: m. \; ~    美少女獨自站了一會儿，隱約似乎嘆了口氣，慢慢走回冰果店裡。

    「老闆娘，多少錢？」

( M7 Y" j$ c2 U: S6 F5 k    「六十塊。妳要走了？」
9 @3 P( s! ^8 h, t; b- X6 L
    「嗯。」
9 {( i* E" u# S
    「那下個月再見囉。」老闆娘找了錢給她。

, |/ P/ Z+ I- @: {2 z6 p- j    美少女看了她一眼。

% h2 O$ N/ M$ X3 E& k    「再見。」
$ M. c* ~8 ]. c0 X5 d8 D8 S0 K& m; t
    背起包包，她走向坐回桃園火車站的公車站牌。
8 M8 j  p/ i: E- h! ?* _* O
    她看了下手錶。到火車站坐車回台北，到家大約八點了。今晚叔叔會帶兩個繼子女去看電影，所以她時間還算充裕。
9 P  Y1 J: v! g
    不過冰店老闆娘已經記住她了，看來以後要換一間才行。
2 b9 X' f* p/ E/ J- Z
    以前她曾好奇過，如果當年沒有被周家收養會是什麼情況？

8 {: f$ {' r, ^1 h* T5 x& D    現在倒是知道了。

    父母過世之後，身為獨子的父親只有几個堂兄弟，母親那邊也沒什麼親戚，所以最後是由她爸爸最小的堂弟收留她。
/ u% P8 x0 g# N2 O
5 F/ |# J% y. Y  r2 ]3 z    周媽媽是她母親的遠親，同時是高中時期的手帕交。正常的情況是，周媽媽直到車禍快滿一年才聽說她母親過世的消息，於是立刻回娘家探親，順便去她父親的老家上香。
5 a$ [% B& d* k+ l% f( C1 M
    當時堂叔正好帶她回家，周媽媽一看，一個單身男人帶個小女孩，也沒照顧好，最後促成了她回去和自己的丈夫商量，把文慧鈴接回去周家收養的事。
# c, @& m" q: u% L) m
    但這一次，一切都不一樣了。

    在知道周媽媽會回來的那几天，文慧鈴故意鬧胃痛。堂叔最後沒能帶她回父母的靈堂上香，於是周媽媽從來沒有見過她。

    在她十二歲那年，叔叔娶了一個略有姿色的女人，那女人從前一段婚姻裡帶了一子一女過來。

    這個阿蓮阿姨雖然對自己的儿女明顯比較偏心，反正文慧鈴誰都不想親近，大家正好相安無事。

    「喂，小武，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去王文成家看DVD？」
$ l5 o& o  J& X, ]* S
: r( h7 x$ e1 j( w' s    文慧鈴正等著公車時，三個男孩子從她身後走過去，其中一個很大聲的嚷嚷。她繼續等她的公車，沒怎麼理會。
$ ?  n+ Z7 P- t
! U" ]* M+ O) r) f5 [$ j( x    「今晚不行，我要回家吃飯。」叫小武的男孩有個開始變低沉的嗓音。
& s% h7 V" P; T7 j" D% B8 K( {5 A5 Z
    「王文成那裡好像有新的A片耶！」一個比較矮小的男生突然擠眉弄眼，頂頂那個小武。

* ?4 g. t: m% k; \8 w" A; T+ v+ z! h    小武故意往旁邊一跳。
$ D5 _$ f0 P1 a
    「你少無聊了……啊！」

- i$ m! N+ p5 O: U    文慧鈴一個踉蹌，差點被人高馬大的他撞下安全島。

/ w2 {* [2 ?; W4 Y/ T$ T- A+ ^    「對不起，對不起。」健壯的小武連忙跑過來扶。

    她不耐地抬起頭──

     全身血液僵凝。

    「我的慧鈴是全世界最美麗最可愛的女人。」
( X" `! {8 y' K% \5 y2 {( |; X
$ E$ u# I. a$ d( r* g$ }    「你少惡了。」
# S/ a8 l( @& t% V+ v
9 w8 N0 A2 i6 \$ c3 m* _8 P2 ^) B' {$ l2 Z    「來，親一下。」他笑嘻嘻地擠過來。
4 u- \- ]  ~5 F- _- k
    「妳沒事吧？」小武歉然地想把她拉上安全島。
8 _7 o+ I: [1 h& U$ o( ~& D4 q
% E5 e! }5 F) Z2 u5 d, z    她猛然把手抽回來。

    「喂喂，那個女生竟然把武青雲推開耶！」

    「可見高瘦帥也不是到處吃得開，哈哈哈哈哈──」旁邊兩個小子笑鬧。

    她猛然抓緊書包，直直往前跑走。
7 D( m4 g! u& _, s$ \+ ]
    「等一下，妳的皮夾掉了。」武青雲眼尖，連忙撿起她掉在地上的皮夾追上去。

    才高三年紀的他已經有一八二公分，比同年的男孩子高了一個頭，只是現在還只長個子不長肉。

0 @6 S. A2 y3 i1 g( Q    文慧鈴聽到背後的腳步聲，跑得更快。

$ ]3 K0 d' \) m; G4 d' L; D    呼，呼……她的体能向來不好。

  e% N( M7 ]8 X    「哈囉！妳的皮夾掉了。」武青雲堪堪在下一條巷子口追上她。

    她一抬眼，一張古銅色的臉龐揚起健康爽朗的燦笑。
7 z. d' B) l; I# [
* z7 Q! Y! W8 r  A$ @    惡夢！簡直是惡夢！

9 D4 O; u! Z. j3 y  i    一陣昏天暗地，天生低血壓的她終於受不了，往路邊的花台坐倒。
' ~7 _: l5 p6 f: X% G) l0 D  U4 t
    「同學，妳沒事吧？」武青雲擔心地蹲下來，盯著她的臉。
( U- {) H$ b# Q! R+ N8 ~
  S% A( l' h" c    她臉色蒼白，兩眼緊緊的閉著，濃長的睫毛在眼圈下形成長長的陰影，看起來楚楚可憐。
: r( a" l  ?- e5 @5 h" D
    武青雲想碰她又不敢。
* ?8 |# X( K! L! h; E6 f% t
& w! f: @$ s* S# a    「妳住在這附近嗎？要不要我幫妳叫誰來？我的機車停在我家門口，離這裡很近，我載妳回去好不好？」

6 s3 {- S) h9 \    「你不要理我！」她閉著眼轉開頭。

7 ]3 k/ b: p( |! W    像小女孩般賭氣的神態可愛極了，武青雲的喉頭不自覺地吞動一下。

$ [0 B. m' _$ v9 a3 }. `    她忘了，他也是桃園人，他們家是桃園的大地主。可是，世界這麼大，她怎麼可能正好又遇到他？

/ F5 t! q# _3 |/ w2 D# @* w    她終於睜開眼。

  h' _! z4 a3 q. c    「你幹嘛？」她嚇得往後一縮。

5 M$ j* i7 H7 @0 }% w. `- _& _    武青雲這才發現自己几乎是貼著人家的臉。

    「妳不要誤會，我只是想檢查看看妳是不是發燒而已。」他窘得臉通紅，連忙往後退。

    原來，他小時候長這個樣子……
% `: B) m) U. ]2 b6 x4 T, O& _
    其實和他成年之後沒有太大的差別，銳利黑濃的兩道眉毛，畫在方方的額頭上，偏長的臉形下削，鼻樑和嘴唇都如刀刻般俊朗。

& I6 E9 h' A. m- c) L* e0 r    算算時間，他們家就快要發跡了，他馬上要變成一個富家大少，此後人生一帆風順，暢行無阻。所有女人排隊等著向他奉承討好，世界被他踩在腳下，任他呼風喚雨。

' M6 g( r; v/ G    是什麼原因讓一個青澀靦腆的男生，變成一個負心薄倖、毫無良知的男人？

; l% S( H% m6 I" k! H2 G& l    「我要回去了。」她抓緊書包站起來，往公車站牌走回去。
0 ?! G) R. h* ^
    後面那兩個小子發現狀況不太對，大概怕她突然路倒之類的，竟然自己跑了，完全不講義氣。

    「等一下，妳的皮夾。」武青雲又追上來。

    她瞪著他手中的皮夾。

/ G. w( E4 Q0 x    她不想碰任何他碰過的東西。
4 R* y$ e6 r0 A" c3 r* s+ G' Y
; b4 d* T; h4 e/ Z% e# y5 S+ _7 I    武青雲愣愣的。

/ |* k2 G4 [5 m" _* M0 R    她好漂亮，他沒有看過比她漂亮的女生。

) X" e0 @& q% ^7 M1 p& q) V    在繁忙的大馬路邊，一身素淨的她就像朵潔白的蓮花，亭亭的立著，從此在一個高中男生的心靈烙下一個不褪的跡印。
1 u" _/ k* ^- i) e+ i. r: z
" s, ^" \7 D! o" e' N1 |3 ^    「你把裡面的錢拿出來。」她說。

& g" u4 N0 ~3 b    他依言把皮夾裡的錢拿出來，六百元。

    她一手搶過紙鈔，轉頭繼續往站牌走。雖然不想碰他碰過的東西，錢還是得拿的，不然沒錢回家。

    「等、等一下。」
& G3 O& w% O; C) E: B4 S1 s. d
( r- E6 u$ R$ o$ p& ]; Y    天啊！他又追上來做什麼？

, F  x) Y+ ]8 a6 T( Z# {    「妳的皮夾……」他攔在她的前面，愣頭愣腦還是那句話。

0 M! I( E4 ?; [3 a: P" ?    「我不要了，你把它丟掉吧。」她重重地道。

    太好了，公車來了！
( i# Z7 \% T  j8 G1 N' Z4 S' ]: W5 B
0 ^; @! P  Z7 D    車子剛往路邊停好，車門一打開，她馬上跳進去。還好她的零錢包分開放，從書包裡拿出零錢包，投了車錢進去。

8 Q3 P  s, b2 X/ u2 J. \* ]" l    一回頭，差點昏倒。
  ^" j- r; m9 O: q
# _4 z. k7 t, _    「你跟上來幹嘛？」

    武青雲也不曉得自己跟上車幹嘛，他只是覺得……不能就這樣把她的皮夾丟掉。
/ q1 W% V9 y6 Q( d2 p9 ~- x" ^
    「妳的皮夾……」
- E' k* O, }) P( u5 [6 T6 l9 B- V4 @
5 T! o; Q9 {3 J9 p' [4 G1 N    她好想昏倒。「我說我不要了！」
: ~( s9 g0 H6 a/ {2 b8 M0 h
    公車晃悠悠地開動。

    車子裡擠滿了最後一批的尖鋒人潮，她抓著書包努力往後面擠，只想把兩人的距離拉開。
3 }' e4 o- A% o0 k) {
8 w% Q/ l+ x0 c( s    什麼走出來，什麼我已痊癒，什麼我不再在乎他了，她想騙誰？
7 e) e4 b$ }/ T( m+ {
1 R$ `' i% V! C, r) J4 b    她就是還沒走出來，一輩子都走不出來，永遠無法忍受看到他，又怎樣？
* j- Z6 L3 s3 V
/ J$ E) L. z$ T/ u    她走到後門附近，抓著扶手杆，沒多久，一個熱熱的体溫馬上擠過來。她絕望地嘆了口氣，額頭抵著鐵杆閉了閉眼。
+ R; D" y+ n: _
: |) p" Z2 G: w* f& Z; U    「你到底跟著我做什麼？」她隱忍地問。

( o- U' F! c! Y1 g. Y* N7 x1 r# E    「我、我叫武青雲。」他一手拉著扣環，一手想伸出來跟她握手。
: Q3 T- w6 \3 q: U7 k- j. {) s
    嘰！公車要閃一輛機車，突然緊急煞車，全車的人東搖西晃。

    「噢！」

8 {+ r! h" ^# I; m4 M1 Y+ S    他壯壯的身体撞在她背上，害她的頭敲到鐵杆。她痛叫一聲，捂著額頭。

    「對不起對不起。」他直覺要去幫她揉額頭。

2 z/ x5 g9 e' X* a+ `: ~2 w    「不要亂摸我啦！」她低吼。
( K/ B+ [5 h7 X7 S7 R: B
    几個聽見的乘客頓時側目。

- P- o4 j/ y2 R# I1 [    「我沒有別的意思，妳不要誤會，我只是要還妳皮夾。」他緊張得汗流浹背，趕緊把那只皮夾舉起來。
: l! C: X3 U' `( X* w
    她受不了了，一把將皮夾抓過來。
  s! o' f! {. W  H: S& y" U% Y
    「好，你還了，再見。」
# {6 q$ i3 X4 M  a
    武青雲看著她手中的皮夾，竟然有種想把它搶回來的衝動。

1 C; k3 i, A$ m& Z8 z% l    她轉過臉，神色僵硬地瞪著窗外。有人按了下一站停車的下車鈴，他理該跟著下車才對。
) J& ?& A  {3 R" a6 o8 B
0 `& ~3 S7 U# e" M) _* z    「我、我叫武青雲。」

1 E7 V, k/ h" U. m, E    「我知道。」她僵冷地道。
$ C, J( |" H3 Z; M0 b* d4 Z* F
    又等了一下，她依然目光不回，也沒有禮貌性地回他她叫什麼名字。
! D. V+ o6 C. C  Q/ e$ y# f, r* |
    公車開始往路邊靠過去，快要到站了。武青雲站在後門口，不知所措。
- ]/ O. p0 K- u4 m1 H4 o7 n) u
    終於，車子靠站，車門嘩啦打開。

/ X9 T  @) j: r3 L    他再看她一眼。

5 ?6 C4 |% J+ _* x: x; I9 {    她娟秀的側臉轉向另一邊去。

  Y/ Z/ |9 w* m    「那……再見。」他慢慢地下了公車。

    車門關上，開走的那一刻，車窗內的她視線終於與他對上。
# N2 S4 G  U. k* \2 R2 F9 k
    然後他們的視線一直膠著，直到車子遠得再也看不見為止。

chocolat

第二章
. Q" n1 q7 _3 A4 R$ H7 P7 G  s! W$ |, e# h
9 s+ [+ Z- x3 |+ a    十年後
7 X" _, x/ J# V5 E
# a) H- t3 E+ O" ?    「慧鈴，我把會計數據代入這個excel檔，導不出我要的結果耶！妳可不可以幫我看一下？」坐在她對面的會計小桃哀呼一聲，向她求助。

    「妳把檔案寄給我看看。」
: X7 I+ n; C) g) j3 R9 s) Z
    小桃將檔案email給她。文慧鈴打開來，檢查一下，修正了几個函數，再把檔案寄回去。
  P6 T+ F+ p, v1 h
    「好了，妳再試試看。」

; R# L  @; R" F" ?, W, `3 d) s    小桃不禁佩服。「慧鈴，妳好厲害，連程序都會改，有問題找妳比找MIS快多了。」
1 }  O, \9 T6 n" E0 i# @+ r: `. L  c
    「這個算不上程序，就只是excel的一些函數設定而已。」她微微一笑。

    「可是妳大學不是圖書館系畢業的嗎？怎麼會懂這些東西啊？」小桃好奇地問。

, `0 H" Z! h' _2 b) C    她不動聲色地看回自己的螢幕，繼續做自己的事。

    「個人興趣而已。」

' ~" N( ]5 Z2 r* i: H* `    大學畢業之後，她找了一間小型的貿易公司待著，全公司連老闆在內只有五個人。

    她的工作是負責行政文書，做一些報關報價之類的事。當初看上這間公司，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小公司不會特別養一個MIS，所以當老闆發現她「電腦不錯」時，很理所當然將公司硬体都交給她負責。
' O" o5 _$ K- p) |* A, |
    目前整個公司的網路可說是在她的控制之中，她想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監控。

1 M  _7 J; C; {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又投往桌歷。
9 k0 o( }$ C+ i% @- O% Q
    小桃忍不住問：「慧鈴，看妳最近一直在瞄日曆，妳有什麼計畫嗎？」

    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好處，但也有麻煩的地方，就是每個人的距離太近，做什麼都躲不過另一個人的眼睛。

; X% |* M7 X0 ]  h    「沒事。」她馬上把目光收回來。

. ]" h  T8 S# P* F& L$ l( t- \" l    就是今年了，那命定的一年。

8 g; }/ t1 l0 Z    竟然一轉眼，十個寒暑就過去了。離十月還有四個月，她必須穩住才行。

    「喂，我是文慧鈴。」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順手一接。

$ z  {2 v3 T* i. c* e    「慧鈴，我是玉蓮阿姨。」是她叔叔的妻子。

    「有事嗎？」她冷淡地問。
8 S& z& R6 y8 g. D4 n9 Y
5 W. s- ?1 [; ~: j    「妳叔叔這兩天在念，妳好久沒回家了。」
4 S" t; K* Z/ S, B/ H
( @7 V+ X  d$ `- n9 B    這是提醒她這兩天該彙錢回去了，她心知肚明。

  ^2 S. Z& n  N  D    不過這一定是阿姨自己的意思，她懷疑她叔叔知道，阿姨定期都會打來向她要錢。

# M0 D2 c8 [# g& t$ O    她那堂叔，說來也是個老好人，偏偏女人運不太好。

    他的第一任老婆結婚不到兩年就跟人跑了，第二任的玉蓮姨是鄰居介紹的，年紀輕輕就死了丈夫，嫁過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六歲的儿子和四歲的女儿。
: @1 n6 U2 ]( |3 E/ I
. u  \8 }: S! x4 U- U    嚴格說來玉蓮姨不是個壞人，就只是眼界狹小，因此在寸許的世界裡什麼都計較。
5 d; q. M# ~1 ]2 v
# v2 r: L" M1 ^  [2 r    她甫進門，文慧鈴原來的房間立刻被要求讓給她儿子住。當然文慧鈴可以吵，可是她懶。她只要有安靜的空間，不受打擾就好，所以她自動東西收收搬到儲藏室改裝的小房間去。
7 @) a8 G  U. u- i0 g
6 B, N9 ~2 |2 I, f. P    比較麻煩的是這個阿姨的護巢意識很重，文慧鈴記得她們兩個人發生第一次大戰，是在她高一那年。
5 e7 k) v  J, [0 a9 V
  D, o1 f& z3 k2 g  N# m- [7 Y    依稀是她遇到武青雲的那一天。

6 ?7 ]+ @, t4 X3 b1 s# C1 J& n9 R7 w    那天她整個人暴躁到極點，一回到家，房門一甩把自己關在裡面。

    通常阿姨跟她互不侵犯，不過那天不知道是不是也受了什麼氣，格外有興致找碴，竟然隔著薄薄的房門就開始叫陣。
; G+ m, A2 U. w. H* k+ @
    「一回來就躲到房間裡，連家事也不會幫忙一下，妳幫弟弟妹妹洗几件衣服會死嗎？」
- z7 y1 v; V0 m0 _1 h. O
. U, M6 s9 F# A$ Z1 a    心情惡劣的文慧鈴霍地打開房門。「他們不是我的弟弟妹妹！」
( s) y, G' g1 m& h+ e4 ], Y
0 i: b! @# v: H9 Q+ K$ N, {' p    「妳說這什麼話？我們供妳吃，供妳穿，供妳住，還供妳唸書，叫妳洗個衣服還要千拜託万拜託？寄人籬下的人是不是應該感恩一點？」
. s1 x: l6 _' m# C
. N0 l9 R; }7 a' m" y+ n7 L8 _, s    文慧鈴冷笑一聲。「誰寄誰的籬還不曉得呢！如果我記得沒錯，這間房子就是叔叔用我父母的保險金買的，掛在我的名下。還是妳要我跟叔叔說，你們把房子還我，自己搬出去住，大家分家算了？」
, q/ r! Q+ ^) m, h( C+ P' T; h8 a
    「妳……妳說什麼！」阿姨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頭上的屋頂竟然是她文慧鈴的。

. g  [( ]5 h! X, F    他們夫妻少數几次吵架，都是為了阿姨要求他把她送到別的親戚家去，叔叔從不答應。
0 N8 q! q# y- m6 G& u# v- b
    她這叔叔雖然沒出息兼妻管嚴，卻是個挺有責任感的男人，也就是這種性格才會把三個不是他生的孩子都視如己出。

. h8 U) k+ S9 z3 J    文慧鈴其實並不介意錢怎麼用，反正賺錢對她從來就不是難事。

. `4 }6 v3 T# A" k  `    「怎麼啦？妳們在吵什麼？」
2 _1 N" M/ Z) Z. j8 a! M
    帶小孩看完電影回來的叔叔，一進門就看見她們兩個在對峙。兩個小鬼本來很興奮地在討論電影劇情，馬上安靜下來。

    「你聽聽！你聽聽你這個侄女說的什麼話！」阿姨馬上扑過去呼天搶地。「她竟然說這個家是她的，她容不下我們母子，要把我們趕出去啦！你來評評理！」

    文慧鈴冷冷的笑，任憑她去搬弄。

    聽了半晌，叔叔點點頭，跟妻子說：「妳跟我進來。」

    她才沒興趣去聽他們要說什麼，轉頭回自己房間，把門甩上。
8 a, a. S# Y, f9 b2 _# ~
    不久，主臥室傳出激烈的爭吵聲，而且大吼的竟然是她那軟弱的叔叔。
9 q  w' e& P7 J$ \* l4 t& P) P
4 |, [5 e9 s& I/ j    經此一役，她跟阿姨倒是再沒有發生過什麼大場面，兩個人繼續以冷淡的方式共處，直到她念大學搬出來為止。
5 d1 X# ?# ~( K5 B, V& G
* i' p& |9 I1 O0 B    「叔叔身体還好吧？」她捺下性子問。

& c9 s. k# P7 l/ w0 E- r( _! L" e    「還不錯啦！最近這几個月有更進步一點。」

/ x" x% W" A9 a    叔叔四年前中風了。說起這事，文慧鈴倒是得替玉蓮阿姨加分。叔叔倒下來之後，她本來以為以玉蓮姨現實的個性，應該找個理由就跑了，沒想到她竟然在叔叔身邊待了下來，而且一路很任勞任怨的在照顧叔叔。
' ?, |8 I( g' ]7 c3 k* l. c% v/ g
% _; R" Z% W+ G* k5 w2 z) s9 s    或許，這也算是愛情的一種形式吧！

. s$ Z' G+ A. a% M/ J6 W    衝著這一點，文慧鈴每個月自動彙錢回去，算是報答叔叔這些年來的養育之恩。

    「我待會儿會彙這個月的生活費回去，叔叔就麻煩妳了。」
! Q$ s8 K6 o& _7 p
    她把電話掛斷，立刻連上網絡銀行，彙了兩万塊回去。

9 N& y/ C5 @# L( k6 G( W9 U    「喂，慧鈴，妳知不知道我們的快遞公司最近換了一個新的快遞員？」小桃等她掛了電話，立刻迫不及待地開口。

' w! Q$ u# O$ \5 B+ R  @- t    「不曉得。」也不感興趣。
: z: R8 v- a* R2 g- ?
    「我跟妳講，那個新人超、帥、的！」小桃滿眼星星。「他每天下班會來管理室收件，走走走，時間到了，我帶妳下樓去看。」

    「謝了。」她翻個白眼。
* @6 ^% W* g' G/ R1 A7 X/ ^) z7 U
    「不要這樣，那是因為妳還沒看過他才不感興趣，等妳看過就感興趣了。」
# v& Q: M0 K* u+ F7 x! c: _* @
    文慧鈴懶得理她，開始收拾自己的包包。

    嗯，今天正好有一個件要放到管理室去。

    「慧鈴，我幫妳拿，我幫妳拿，等我一下！」小桃背起包包，忙不迭地追上去。
" P2 F5 Y8 p, h$ [) K2 j. T7 n/ J) V
* u$ `2 T4 g6 G0 C" [4 _0 ^    ***

     武青雲將貨車停在大樓旁的臨時卸貨區，輕快地跳下車。

4 I& `0 F$ k" K* U9 v' o    他吹著口哨，几大步走上正門的台階，先拉開門讓裡面下班的小姐們走出來，陽光般爽朗的笑臉讓任何人看了都不得不回他一個同樣的笑。

0 z* J! {/ _1 v& Q2 K% |" \4 C    「小武，今天很準時啊！」管理員天天和他打照面，已經混得很熟了。
6 m% l4 b! R1 f! f2 _/ i
    「對啊，路上沒塞車。」他笑道，拿起櫃檯上的收件登記表，繞到後面，開始核對地上收件箱裡的包裹。
; W0 D+ x1 I* K5 P" n3 U
4 l  n/ D2 `- ~    這棟大樓裡有十几間公司，其中四間和他工作的快遞公司簽約，因此他每天上午和下班前都會過來一趟收件。
7 J! c$ O) l2 _1 |2 J2 u' _7 m
" z. g4 C( d5 K" G3 e. B$ ?. c    「這兩個星期怎麼收包裹的人變成你？前一個呢？」管理員好奇道。

    「我剛調來台北支持，以後這一區都由我負責。」他的白牙一閃。

    「原來如此。你之前跑哪一區的？」
- Q8 w$ p, {1 W1 F6 [' M* u
* K& ~$ O* w# Y- I$ p    「我以前是桃園分公司的人，負責桃園新竹那一帶，今年老闆把我調到台北來。」

    「不錯哦！調來台北是要升你的官吧？」

  J- [( E2 R. W3 m$ @    「調過來也是一樣當快遞，沒有什麼升不陞官的。」常年在大太陽下送貨讓他曬出一身黝黑的皮膚，襯著笑起來亮亮的白牙，活像是牙膏廣告的模特儿。

- @8 b+ d1 y7 W/ |. n    其實調到台北來，確實是因為他表舅——快遞公司的老闆——有意要培養他接手台北的區塊。
% m# I% }* N; C5 u1 _: a
( B! q  _# P, |4 G6 J8 e1 b2 q    以一個只有高中學歷的男人，他知道這個機會是難得的，所以即使在桃園已經是中階主管了，調到台北從基層做起，他並沒有抱怨。
8 m& s6 n2 H, f4 Y2 o0 G  V
    人的一生，一轉眼就有雲泥之別。

    在高三以前，他是個家境富有的小孩，高中一畢業就有遠大的前程在等他。可惜他爸爸在他高三那年投資房地產失敗，慘賠了數億，所有美好的未來一夕間成為泡影。

: J+ l' _; Z: _; _2 E% Z7 n    為了讓父母少擔心一個人，他高中一畢業就放棄升學，提早入伍。可是退伍之後，家裡的狀況並沒有改善多少，父親反而因為操勞過度中風了。

# A( c" T& ~/ ~8 {    身為長子的他知道這是自己扛起責任的時候，於是他放下繼續升學的想法，和母親一起扛下債務，進了他表舅的快遞公司工作。
7 p; g3 z! `" P1 [* M( e
$ O4 c1 \# b( O  a* ], t    轉眼間七年過去，他已經二十八歲了。
' |: k& a) J- Q; D; i+ ^" s
4 [3 }+ @% O6 o1 V3 G" b    今年之所以放心答應他表舅轉調到台北來，是因為弟弟和妹妹都大學畢業，找到不錯的工作，父親的健康好轉，債務也以穩定的速度在減少。

9 [5 K; q, B: t* \0 l    現在是他終於可以放心追尋自己未來的時候。

    目前，他白天工作，晚上在一間大學的學士學分班進修，生活過得很充實。至於感情……他聳了聳肩，這事就看緣分吧！
& n& x0 U! j: m* Z: N
    「對了，七樓的文小姐說有一份文件要送下來，請你等她一下。」管理員忽然道：「我打上去問問看她什麼時候要……啊，文小姐下來了！」

    電梯門打開，管理員對其中一道纖麗的人影揮揮手。

5 z2 k! G, {; J# ^1 N    武青雲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
* m- b2 @  Q, X1 V* x& y: N
  l) ^  c7 F3 ]+ L3 x! N    天！
* {4 ?- z6 ]" U* x! o
    是她！

1 p3 s' @$ G+ {4 J- t    「文小姐，信交給我就好。」管理員熱心地接過文小姐手上的信封。

    真的是她。
- d% w- k% L$ E  U8 B/ H- n( r
. d8 ?) q+ k& C    他簡直不敢相信。
7 _  U6 I; V  X) B7 u
" m% R8 T# U. _1 M$ ^8 c8 d1 c! H    高三的那朵白蓮。

& Y4 S) X3 A) u& _% ~- S  r    她好像長高了一些，頭髮也變長了，一路迤邐到她手臂上，鬈曲而柔軟。

    她的眼眸依然是他記憶中的杏形大眼，黑白分明，水靈盈透。唇色微淺，淡淡的像粉櫻一般，皙白的肌膚似乎稍微看久了就會讓她瘀青似的。
3 @4 b6 H1 Y9 f) s7 Y
) q7 b; ~6 X9 m# Y    他模糊地感覺到管理員把那個信封推到他眼前，但完全動彈不得。

    她還記得他嗎？

: P# u% |  l! c    應該不記得了吧。

    他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沒有機會再見到她了。原來她住在台北，而且就是他公司簽約的客戶之一。
7 G( x6 s  I! o. `( T! t
. n- T) C3 n6 k+ c, s9 V    她變得不多，甚至，連看他的神情都差不多。
. R( y1 e; \* ~2 @) ~) i
/ k/ t3 ?" I" S0 Z+ _    「文小姐，這是小武，快遞公司的收件員，現在都是他在負責我們這一區。」管理員笑著介紹。

    文慧鈴臉色蒼白，除了自己血液瘋狂奔流的聲音，什麼都聽不見。
0 D3 L7 V6 I# R  @2 e7 f+ {: Y
    天哪．武青雲……
) X) c  G1 L+ U2 O% Y
$ L$ @8 D2 u3 y& w' R: D0 t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 Q" y2 s. ~7 `
; {, L/ `6 }( i+ R  Y+ ~    武青雲拿起她的那個信封一看，寄件人是「億粹國貿公司文慧鈴」。
& D3 s* S8 |2 h& t3 P* W; p
    她叫文慧鈴。

- M# I6 Z7 \( d) Q, x! I    經過了這麼多年，他終於知道她的名字。

# r; N7 a2 k0 v0 z/ G1 [8 e, N, J    「妳姓文，我姓武，我們合起來正好『文武雙全』。」他傻傻地笑了一下。

    「姊，他姓武，叫武青雲，是唐健的朋友。青雲，這是我姊姊，文慧鈴。」

    「你好。」
5 {8 s4 j( j2 P  x# z! }& W! p
, z& V2 B9 V; |0 ?    「妳姓文，我姓武，我們合起來正好『文武雙全』。」那張俊朗的臉龐帶笑。
  V6 c  _* Y9 D
3 M7 M! \! v5 p2 y! {    她僵硬地拿起登記表，草草的填上資料，往櫃檯一推，轉頭直接走掉。
) J1 X# f: t3 B* [  z, Z" i
, [+ V3 E9 c; B- l0 u/ o    他沒事幹嘛對陌生人說這種話？好像在吃人家豆腐一樣。武青雲懊惱，連忙叫住她。

    「文小姐。」
8 Y  K5 M3 {$ L: X0 z  B5 K
    他不叫還好，一叫她竟然加快腳步衝出去。
4 L# o7 E5 ?8 o4 K1 s
    「不好意思，我馬上回來。」

# C+ M* V1 Z4 c4 P% W' j    這次絕不能讓她跑了！他精神一振，馬上追在她身後。
" D" T+ d; K0 e% u
    出了門右轉是通往捷運站的地下道，他堪堪在她要下樓梯之前攔住她。

. P7 h- P) D( ~7 [4 h$ v    「文小姐！」
2 l& n; l6 `: x1 Q4 u; b
  y  |( i. H6 N8 w& _/ P2 X    她瞪大眼睛，受驚地望著他。
6 c" g" {4 M+ {# ]
( j0 m$ u4 _% L    奇怪，他長得不至於嚇到人吧？為什麼她每次見到他都是一副見到鬼的樣子？

$ }& g+ ~$ @' i- C    「妳不要誤會，我不會傷害妳的。」他連忙表明立場。

1 n, q: u0 s3 K2 n. W: ]# I    文慧鈴真想大笑。他錯了，他正是全世界唯一一個有能力傷害她的人！
. `( H! d7 f  j. o
! J4 B8 J4 X$ b, w: O    又或者是「他」？

7 Q- T: f9 c/ @" M8 D    不，他是武青雲，「他」也是武青雲。他和「他」不都是同一個人嗎？
* ]2 S0 ~4 j2 w8 Y
0 ?8 M) o9 Y; _+ T/ }& |( k$ @* m+ r    武青雲！那個不可一世、囂張狂傲的大少，竟熬在快遞公司當送貨員？怎麼可能？這種工作看在他眼中應該是「賤役」吧？
6 v9 y( _, V) Y* ]  ]
' _$ ^$ u% N2 Y8 T6 ^- s    「你要做什麼？」
1 K# `. ?! E5 Q6 l6 u
6 _1 B0 T. |/ U+ X5 A    類似的場景，類似的對白，類似的姿態，他几乎要以為他們又回到他高三那一年。
- h/ I. x/ ^5 N5 J1 U
    現在八成不是敘舊的場合，她大概也沒有那種心情。
3 X. b  v1 Y  G* k( m
& N" g+ d/ j1 s# |    「妳家住哪裡？我送妳回去。」

    「不用了。」她轉頭又想走下地下道。
' i! J. z% U. p# F! k1 ~
1 D. d( L9 v* L) q# d' g% O    他立刻跟上去。「那我請妳吃飯好不好？」
% N1 F0 a; W. R" d$ _1 i
1 ?3 P% A5 v- J0 u; O% Q4 X2 t    她停下來瞪住他。

! w5 J; |5 \+ P  @6 O    從一開始她就打定了主意完全不要去觸碰跟他有關的事，於是這些年來她從不曾去打探過他的事。
: O; B& d% F$ D( v" l0 r9 a4 W1 X
  V/ `8 G8 c2 c" D/ S$ }2 L    即使有几次忍不住在google鍵入他家族企業的名字，她都硬生生把它刪掉。

; m. M6 Z+ |8 W- \' F    有一陣子她覺得自己成功了，「武青雲」這三個字再未出現在她的生命裡，她認為自己安全了。

" r$ }% C* [  p$ t7 ~    沒想到，只是一眼，她安全的假象就完全崩壞。

    為什麼命運又讓她見到這個她最不想見的男人？

    「慧鈴，我的親親小慧鈴……」
$ \: ]9 o# v8 Z+ w" O! A% c7 q
    「你少叫得這麼噁心。」

6 F' c. l& z( c- F) }    「今天晚上別回去了。」
3 y/ e$ H, D( ?& k) F, ]' D
# C( |  `" n* {2 k3 S  }8 @    「那個女的是誰？」

    「就一個普通朋劍阿！」

    「你對每個普通朋友都這樣又親又抱的嗎？」

0 |; ^) t' q$ _+ m. p2 z, g  O2 i( r    「那是狗仔拍照的角度有問題，妳別信那些週刊亂寫。」
' j' [- g* S5 i- x' X7 O; g
( V$ z* u( H9 k' L) z! G    「……」

$ N  T8 G# t- o2 h7 a1 D0 D    「慧鈴，親一下，不要理這種無聊的八卦雜誌了。」

) T/ M7 u! x+ p, F7 X6 J! V    「這次這個女的又是誰？」
+ D/ t$ r1 C' E* ^. v
    「不就是普通朋友嗎？妳比我媽還煩耶！管得比她還多！」
1 n1 X( |: p8 }: p
  _$ g$ B0 s8 p' H! i+ K8 x- Z    「連墮胎的新聞都出來了，還是普通耶友嗎？」

( C5 Z& m% {. ]5 V. q    「不然妳想怎樣？疑神疑鬼的女人最令人厭煩了。」

    「分手？為什麼？我做錯什麼？」

1 b0 Y; Z, h. I% o6 A1 D    「沒什麼，就沒感覺了。」

" P+ H' X2 `) N' @& M    「武青雲！」

    「妳看，我就是受不了妳這種個性，跟妳在一起我都快窒息了。」
8 r9 C' n. C" w0 o
    「我管你是因為我……我愛你啊！」
5 N  Y/ E8 D/ }$ E; u8 m
- \: X% [: X  R7 ~2 U    「好了，少婆婆媽媽的，反正妳又不是少了我就活不下去。」

    反正妳又不是少了我就活不下去！

    說得對極了。她在心裡冷笑一聲。
4 v4 q; D4 b1 a
4 O' k+ `& B3 ~$ T9 f; A; p    「你要請我吃飯……」
6 l7 v' [5 a( b" i" A2 l
9 C% Z- y8 g: p  G) _8 d( A4 a& R    「嗯，這附近有士林夜市，妳想吃什麼，我請妳。」他愉快地看著她。

0 F3 m/ M+ g+ b" b- ]$ F    「好，你的車停在哪裡？」
8 `' u8 t$ C; b7 v0 C: v
    她看起來不再那麼驚慌了。武青雲鬆了口氣，開朗的笑容立時躍上英俊的臉。

2 F9 T2 q* [2 f1 e; y9 G$ N+ J    「在旁邊臨時卸貨區的地方。」他往身後一指。

    「走吧！」
( E) ]; {. M  u/ T/ \% u
    她突然干脆起來，往他指的方向走過去。

    直到現在他都有一種超現實的感覺。
+ H5 h% W6 S, K' _% p: p
    他真的又見到她了，一切跟作夢一樣！
. z6 m+ G/ \9 Z. B
    如果他告訴她，這些年來他夢過她好几次，她會不會覺得他很可笑？

/ G, c- H1 w. D1 G, H9 p    她是他高中最後一年，最美好的記憶之一。
+ ]+ L& u# r7 R/ k2 R
4 G4 T$ [- [/ Q  h2 L- S    當時大變未生，他依然是個放肆無比的孩子，在一個不經意的傍晚遇見了一個美麗的女孩。

, ]: q) R; u4 K* }/ a8 D  B- K    如果此後他的人生一帆風順，或許她會在他生命中淡去吧。

    但接下來一連串變故：父親生意失敗，欠款，被追債，全家倉皇躲避，父母憂愁的臉孔，弟妹眼中的驚懼……接著就是無邊無際的債務，連年的辛勤工作，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2 L( }" A! m( H/ \( g; y' k9 ?1 q0 ~
    相比起來，那晚風中的情愫初動，顯得無比美好。

) t5 i( H: Z; }% q, J3 N    所以他一直記得她。
9 V, k5 m, Q( `" |) L
    「不好意思，車子裡有點亂……」
4 C% A1 {9 `* ?' w
    上了車他才發現，中午吃的麥當勞空盒還堆在客座上。他連忙抓起來，左看右看找不到地方丟，只好打開置物櫃塞進去。
$ v$ z" ^/ M2 v& N- c
    啪嗒！一本日本AV女優的寫真集掉出來。
1 ]6 [1 w6 d; o  i: i1 ~+ t- L
7 g; {1 a, c$ w: X9 i    「……」
$ u. M) j1 z( {. F1 K
& Y! u$ K( b" P* |& A    兩人盡皆無言。
( E# k& l$ W+ S( b
    「咳！那是另一個開這輛車的同事在看的。」他連忙道。
+ g3 B! e+ b5 N& x7 K
    她彎身把裸女圖撿起來，唇角一挑。他連忙把寫真集搶過去，四處看看有什麼地方可以藏。實在是沒有地方放，最後只好把那本裸女圖往自己的屁股底下一壓，當做不存在。

    「妳想吃什麼？」他尷尬地咳了一聲。

    「走吧！我告訴你怎麼走。」她若無其事地扣上安全帶，直視著前方。

( V( z0 o, R# n6 R% t  O    他只好發動引擎，往她說的方向開過去。

    那個方向好像是往台灣科學教育館，離士林夜市已經有一段距離，而且相當的偏僻。

4 x' n1 M" U) A- r) S* F    那種地方會有什麼東西可以吃的？
4 R! \" P; r! U$ c8 A" V
. p0 M, U# M$ o: Y) h& n% A% [    「這裡就行了，靠邊停。」她說。

' n9 u; `3 x5 [: t    這一帶的馬路雖然很大條，可是兩旁根本沒有建筑物，只是一大片用施工圍籬隔起來的規划預定地，連車流都很少，更別說是商家了。
" Z8 }) P2 Y5 W
    如果他把車燈一關，連路燈都是陰森森的，到這種鬼地方是要吃什麼？

4 I# Y! B( p' r0 `0 D6 X    「妳確定妳要來的地方是這裡？」他疑惑地張望。
) p: A' S+ |) g: P9 G
    驀地，她把包包往地上一放，整個入爬到駕駛座來，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武青雲猛然往椅背一挺。
" ^9 O; f& ]: I$ G& K. s. q
$ }; X1 T0 Q0 L7 \3 \+ \3 V3 A! g    「文小姐，妳這是幹什麼！」
1 w# a3 T" Q* o4 K/ j/ K
    「你說呢？」她妖媚地笑。
  {  q9 _3 P* b* h+ S
! _3 w( \/ x7 b. G    下一秒，嬌軟的櫻唇堵住他的唇。

. O" N! B% F* ~: ~2 D5 @" j    絢爛的煙火在他腦中爆開。

# t; X9 p9 n! l7 m1 f" z    她的舌靈活地挑開他的唇，鑽進他的齒縫間，他下意識吸住她香軟的舌頭，吸入兩人交融的津液。

    她的唇舌大膽無比，逗引著他，忽進忽出，巧妙模擬性愛的動作。他的大腦糊成一片，緊閉的眼瞼後只見到剛才爆開的那朵煙花不斷千變万化。
. S+ L3 x3 P, Z3 b
    她坐在他要命的僨起上不斷摩擦，臀部配合著舌頭的頻率，一前一後，一進一退。他的股間脹痛加劇，直到一個頂點，只要她再摩擦一下，他就要在牛仔褲內爆發了。
- h% K, x1 I$ [/ u) r3 ~
    這樣不對！

    武青雲猛然扣住她的雙肩往後一推。

    「文小姐！」他的臉孔漲紅，粗重地喘息著。

+ {7 Q, k$ I8 e: Q5 [( n    「啊！」她的背撞到方向盤，嬌呼一聲。
/ U" h7 Z# P+ C5 q/ U- \2 p1 v  |1 L
    連這聲嬌嗔都誘人得要命。

    「文小姐……妳……妳……」他的大掌微微發顫。
# w% c7 C' ^6 [% H
% L  b; T" q6 p% c    「客氣什麼？這不就是你要的嗎？」文慧鈴媚眼如絲，像蛇一般鑽進他懷中，在他唇間吐氣如蘭。

    她的襯衫鬆開，粉白色乳溝暴露在他的眼前，渾圓的球体與他的胸膛壓擠。他的眼中一陣暈眩。
) w/ e, S; u) B0 g- K2 i, Q
    現在是什麼情況？
0 T& Y/ e- G) c  o. B3 b, i
    「來啊！是我自己送上門的，你客氣什麼？」她嬌冶地誘哄道。
# \4 c, x9 Z0 E) \1 p. \& \
- g0 `4 S/ J# p4 H, d    他的眼睛對上她的眼，驀地全身一涼。

    那是他見過最冷淡不屑的眼神。

9 r% [- k& k! m# i+ I$ K/ M7 q  s0 Y    「附近沒有人，我們兩個在車上做什麼不會被別人看見，你想幹嘛我都答應，來呀……」她的口中卻吐著和眼神完全相反的濃情密意。

    不對，這不是他要的！
- h) _% ]8 m+ ~9 q+ ]- e8 p4 P' a9 L
+ d( o7 g" j0 m2 `- k    他心目中純淨的白蓮，不是這種浪蕩妖冶的模樣！
$ I; L$ J* X! L' K) _8 ^) ~& l
    他猛然打開車門，几乎是用跌的跌下車。

    他在路邊站了好一會儿，直到確定自己已經平復為止。

    一輛機車從他前面飆過去，好奇地從後照鏡看他們一眼。

/ w& y; ^$ X5 X( P. L& _; l    他回過頭，她依然蜷在駕駛座上，神態輕佻，任由衣襟敞開。
+ G! G2 I; l7 y; u. S+ r, M
    武青雲面無表情地上車，把她擠回她自己的位子上，重新發動引擎。
. S5 I' E4 Y! |0 k
    「放心，這只是很基本的肉体需求，又不是做了一次就要負責。」她輕笑地道。

    我和她只是基本的肉体需求，又不是做了一次就要負責，我的心還是妳的。
/ D# o7 u$ R& {" A4 i% i
    「閉嘴！」

8 B. a4 \& n5 q) D5 c% j; r    他鐵青著臉，發動引擎。
! ^  A2 ?' Y" e) q
6 d5 t( Q# o0 p& q7 {    她怔了一下，似乎沒料到他的反應會是生氣。貓樣的眼睛微瞇，在心裡揣量他現在在想什麼。

    「裝什麼清高呀。」她咕噥一聲

5 I. l6 L2 |8 F  ~* j  C6 D* S    他把車子開回熱鬧的士林捷運站旁，眼睛依然直視前方。
/ _3 L3 p  B  i0 y' m
    「妳家住哪裡？」

    「做什麼？你嫌車上不舒服，想換個地方？」她懶懶地撩動自己的一綹長髮。
9 t3 y+ v6 P7 C& p, Z$ `; t; r/ F
    他終於正色看她。
- F9 ]! g, ~0 L- m  T
    「文小姐，我說想請妳吃飯，就真的只是想請妳吃飯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我不曉得妳怎麼會會錯意。」他的眼神又轉回正前方。「我希望妳能尊重自己，也尊重我。妳住哪裡？我送妳回去！」

; U$ |7 ^& N0 s5 s% r/ j5 A* u    竟然跟她談尊重？她就不相信他轉性了！
+ l$ o0 F: J" d$ u. H9 q/ O4 e
    環境或許會改變一個人的外在，但改變不了一個人的本性。

' B2 @1 D  U; K: l    武青雲天生就是囂張霸道，予取予求。他的世界以他為中心，所有人都必須跟著他轉。不管工作能力多强，私下的他縱情聲色，恣意享樂，從來不知道收斂。

: Y6 n  o! Q" `, Z1 L! l$ F: A! K" b    想到自己竟然死心塌地的愛過這種男人，還為了他不惜自殘，她就不曉得是不齒自己多一點，還是他。
' }7 h' ^, r5 h
( X$ v9 O0 ]' i. i% P3 Q' ~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確定自己不吃？」她懶洋洋地勾誘。
- ]) Z' s, o6 J- a5 o, I
9 Y/ N7 `  h! ^- e. K    他繼續坐著，看著前方，路燈將他嚴峻的側面映成剪影，她看著他一會儿。

% J) k0 A# ?  l6 Y+ b7 `2 G' |+ r    記憶中的那張側臉與眼前的重迭在一起，一張是英武正氣，一張是風流調笑，他們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 G- ^0 l) G7 B' i
    她突然有點不確定。

    在這個時空裡，許多事都改變了。她不是那個心高氣傲的科技新貴，惟惟不是她的妹妹，唐健也不再是唐健。
) R5 q9 b+ C; e3 ^# l
    所以，武青雲也不再是武青雲了？
" Z7 t8 Y, Q' A! @
    她不信，所以她勾引他。只要他上鉤，發狂地扑上來，她就能告訴自己：看吧！武青雲還是武青雲，換到哪裡都一樣。
9 I2 ~( Z5 N: t- z
    但他沒有。
+ u# P! i2 k. X2 e& n4 ^
    她該相信哪個他才是真正的他？

1 t: U& V! k# k  _. ]" D# H8 Y$ ?    文慧鈴突然覺得很疲倦。
$ W) U* M% w  B, p, ^( ?6 u, J
    一切已經脫出了她的認知，而她不知如何是好。

# k4 t& h8 C/ B$ h9 C0 j) j0 `" B7 L    「隨便你。」
, P6 c& I$ C  W+ b0 a' e: K
6 ~  \+ q( G- N% W, `& k    她拿起包包，跳下車衝進捷運站裡，再不回頭看他一眼。

chocolat

第三章
- q! z# E) U$ x6 F
    今天武青雲身上很明顯地罩著一層火氣．搬東西弄得砰砰響，几百坪的倉庫裡都是他撞出來的回音。

    平時負責帶他的阿炮和几個同事站在角落，開始交頭接耳。
! \3 h! ]: V& {% q
    「『大漢仔』平時不是脾氣滿好的，你們誰惹到他了？」年紀較大的修車師父操著台語說。

# j. M0 S0 e" P0 A/ |    「沒人惹他啊！他今天一進來就整張臉硬邦邦的，跟早餐吃了鐵釘一樣。」同樣是送貨員的小李說。
; R6 U. J6 k" ^0 f
    「喂，阿炮，你是他頭頭，你去問問看。」修車師父說。

    「我哪敢當他頭頭？將來說不定是他變成我們的頭頭！」阿炮抱怨道。

4 t! J" u: r0 _' p1 o% ]    當他聽說大老闆把自己的親戚調到台北來，還分到他手下見習，將來只怕會變成空降部隊，老實說心裡挺圈叉的。

7 v+ G& {) P( v+ O    不過几個月下來，這小子任勞任怨，叫他做什麼就做什麼，連一些辛苦沒人要做的重活他都沒有一個「不」字，臉上永遠掛著和氣的笑容，讓人想討厭他都做不到。
, H5 G2 [. F  [0 c2 O
% \+ g5 D; o1 R0 }+ n% |+ U: A7 r    阿炮長武青雲兩、三歲，心裡其實已經將他收編成自己的小老弟，嘴上抱怨歸抱怨，要說不關心是不可能的。
2 }6 ^7 J  K; m$ Z/ F- G
% D) }& W, e3 E) v7 n4 K    「好啦好啦，我去問啦！」
* d; a; p2 U+ {' l7 H; M) N
+ o' |( |: y. a$ G+ I- _( I& B    其他三個人對他揮揮隱形的小白手帕。

! D8 A2 s" C" [+ N; X    他們公司位於五股工業區，倉庫的部分約有五百坪，隔壁棟連接行政辦公區域。倉庫呈長方形，最尾端有一整片的鐵架直接延伸到五公尺高的天花板，兩旁的地板上擺滿了棧板，各種的包裹箱子一收進來之後會先堆在棧板上，比較小型一點的箱子則放在鐵架上。
1 s9 ]1 G! f: `9 u0 E5 _
    一輛貨車停在正中央，旁邊地上堆了一、二十箱貨物，都是武青雲理出來下午要出門送貨的。
$ U6 B# q' U9 ?6 V
1 l) Y4 X9 |) C6 x9 N    阿炮摸摸鼻子，走到那堆貨箱旁邊，對正在理貨的高個儿開口。

    「喂，小武，該吃午飯了，要不要一起出去吃？」
' }! B5 K3 @1 _
    武青雲抬頭看他一眼。
! i/ n3 G6 {6 u
# n+ {' o5 B) }& a6 s  Y1 g- M    「不用了，謝謝。」埋頭繼續工作。
, w4 ^1 k; l- k6 I7 J! x
    「東西放著，下午做沒關係啦！」阿炮再嘗試一下。「幹嘛，你今天心情不好？跟女朋友吵架了？」
# S- h% N6 n+ u; U: C* F$ t
    磅磅砰磅！砰！磅磅！

    阿炮一縮。算了算了。待會儿要是把貨摔壞，他們物流部門要自己賠耶！
3 h6 ~. ~& b7 F4 m! {( B3 _
' r; M7 r3 `( m8 q    「那我自己去吃了。」
  J. D0 R# z, h/ [2 V6 {0 {6 o
( S0 ?  j- N! o# o$ o    旁邊三個人看他竟然這麼輕易就放棄，隱形的小白手帕變成三根中指。
" v" r7 g/ O( Y# G* j0 S9 C6 @
    倉庫的門口直接對著停車場，以方便貨車進出，公司的正式大門是做在旁邊的辦公室。平時員工都是從正面的大門出入，只有他們這些送貨員會從倉庫大門進出。
) M# p8 l( Q- o# b; W* z
    几個男人正要走出去時，忽地，一抹纖白的人影俏生生站在倉庫門口。
9 X4 y1 v$ p- t0 O& A) @
; T3 \: {" g. L* {% v, m    「咦，文小姐？」阿炮一眼認出她來。他們公司的線以前就是他跑的。

' @9 V0 S7 g# T* L: t; Y    砰砰磅磅的聲響突然一頓。

5 w% t/ h$ v- s& h    文慧鈴穿著秀氣的軟白襯衫，米色及膝長裙，肩上背著一個淺色的包包，一頭長髮在腦後紮成公主頭，樣貌清恬秀淨。
( g1 l/ P1 C# E0 W  c. p
    「不好意思，我來找人的。」她軟軟地道。
7 [5 j) N9 f% C% o/ D6 q
, y5 i$ \& y* d& @6 g3 H2 |    几個男人一聽，骨頭都酥了。
5 D* w% d( v" k
    「沒問題，妳要找誰？我進去幫妳叫人。」阿炮連忙道。

    武青雲扛著一個超大紙箱從他們旁邊經過，看了網炮一眼。

6 m# U& K' I6 M+ ^) d' u    阿炮翻個白眼，馬上瞭了。
' g' q. Y0 B3 g7 K) T+ w. c
    可惡，是誰說美女配野獸？美女都嘛是來找帥哥的！

    「走啦，吃飯去吃飯去。」他万念俱灰地招呼朋黨，吃飯去也。

    文慧鈴默默地看武青雲扛著一堆箱子走來走去。
5 W! u* U2 {' \# E- z8 d/ J
    其實她也不太確定自己為什麼會跑過來。

9 {7 Y5 g# o' L1 A/ w    昨天晚上回去，她終於做了一件一直不敢、不想、不願做的事：打開電腦開始查「青海集團」的消鼠。

    半個小時後，她震驚地坐在電腦前面。
/ r0 I+ l, s, b
/ |' X" g1 y; D  O$ x    「沒有『青海集團』？怎麼可能？」

    青海集團是亞洲百大企業之一，武伯伯名列富比士全球前五百大富豪，偌大的一個產業怎可能消失無蹤？

1 ?0 Y/ V0 ^/ v; N' g  A    她飛快鍵入所有她記得的公司高層的名字，武青雲，他父親，他母親，CEO沒有，完全沒有。
& a0 i  ]& g1 B- t
2 s) w8 O: c, M" j5 r' ^$ ?" J    即使有些高級主管的名字找得到，也是在完全不相關的公司裡，「青海集團」竟然從不曾存在過。
$ W" I& u0 t  s  Y. l9 M$ I
    「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自言自語。
4 c$ Y' q" a$ \8 s. m9 [* L3 O
    其實她早該知道的，只是這些年來，她刻意不去接觸跟他有關的任何事物，以至於竟然連「青海集團」不存在都是到現在才發現。

    終於，她開始認真的去找，甚至運用了些黑客技巧，切入一些行政機關的資料庫。
: \6 D. ?# o2 F' n. Z! N$ N
    几個小時後，真相大白。
& M# n, ~3 V( y$ G/ g# u
% a7 h% k5 i# B; r1 Q2 U) b    原本他父親武勝海是靠房地產起家的，在武青雲高中時期，他父親把手上的几塊地皮賣給建商，賺了好几億，這筆錢是日後「青海集團」的基礎。

    然而，在這個現實裡，他父親確實投資了几塊地皮，那些地皮卻在武青雲高三那年被判定為水鳥保護區。政府用公告地價强制徵收，結果武父畢生的投資，只拿回不到一半的補償金。
# D' s" O$ e; F; P2 \( P  y: ]. w
    這筆補償金甚至無法還清銀行和几個股東，更別提他自己回本。

    所以，沒有「青海集團」，沒有五百大富豪之名，沒有不可一世的武家大少。
$ L2 I$ ^. I3 j
    在這裡，只有一個家道中落的武青雲，在一間快遞公司當送貨員，辛苦地還著父親的一屁股債。

    「原來如此……」她喃喃道。

% V; P# T0 K1 k+ F1 I    文慧鈴輕吐了口氣。
8 G, [0 `" ^5 Y1 F  [( i$ o2 P
( m& a: i3 k; W; \; n, @$ a" l    當初武青雲玩弄了她的感情，將她棄之如蔽屣，她從沒真正的得到一個說法，於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總也無法放下。
3 _9 C1 t+ m" d2 u3 G2 B( O. S
3 [; z# b/ _! _) i    或許她需要一個真正的終結。
" ^' x/ c% ^3 V! N
    無論他是不是以前的「武青雲」，她不想再陷在往日的泥淖，掙脫不出來。她決定，她要給自己一個結束。

    她要再來找他一次，讓自己看清楚！他們的人生已經不再相干了，她只需要讓自己接受事實即可。
+ R+ L0 Q& ^; U( K
    「我有話跟你說。」她走到他身後，冷靜地開口。
3 k' ?0 P, _1 J7 }
    武青雲把最後一箱包裹堆到貨車旁邊，挺起腰活動一下筋骨。

" y) g" D- S+ |  x; U1 P    「妳吃飽了嗎？」他突然問。

( l# o& {% w; F1 ~    文慧鈴愣了一下，隨即不快地道：「我不是來找你吃飯的，我有話跟你說。」

    根據經驗，這位小姐想說的話都不是太令人愉快的事，他得填飽肚子才有力氣應付她。

  w* r$ q' C, t* o4 ~! X) {    「等一下。」他簡短地道，直接走向通往隔壁辦公區的出入口。

# T' t, Q! G( I  J; l3 |( w    文慧鈴被他晾在原地。

' P3 E8 \$ B4 b/ y  h4 }    現在轉頭就走好像輸給他似的，既然來了，就等吧！
# u5 `  [$ Q& r5 i# D* U
( I4 d9 D/ @( t! t7 N2 D    十分鍾後他回來，手上是一個微波加熱的保鮮盒便當，看來是他的午餐，另一手拎著兩瓶從販賣機買的礦泉水。
, A. C; Z" b  F) h
: \0 d+ r- j7 B0 Q5 R    「便當是誰幫你做的？」她問。
# t( j% ~* }. U6 b# T7 m% {7 f- H
    武青雲看她一眼，打開保鮮盒蓋讓她聞一下，裡面是最常見的炒飯，有青豆、胡蘿蔔丁、蝦仁和一點火腿，滿滿一盒份量十足，一股油香味扑鼻而來。
6 E) _# r. S4 }4 {" g/ l
* }; d8 G+ B+ i1 u    「我自己做的。」
( D, ~0 Z/ q1 t9 u1 v* e
  b8 T. n& R; z! z- l+ l    他會做飯？文慧鈴又是一陣驚嚇。
- a' E. F1 t" e0 |" I
    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武大少竟然會做飯？

    他拉著她走向敞開的貨車後廂。這裡是上下貨的地方，沒有椅子，他人高腿長，車廂的邊緣剛好是他可以坐下來的高度，可是對她就太高了。他把手中的食物先放到車廂地板上，跳上去把一個堅硬的箱子搬到邊緣的地方。

& u) w2 A/ v6 f    「過來啊！」

    文慧鈴不曉得他在搞什麼鬼，依言過去，他突然抓著她的腰，把她整個人舉到車廂裡。
* j8 Z$ l/ ]; \  C" `/ {
    「啊。」她嚇得輕叫一聲，連忙扶住他的雙臂。
4 ?" }+ _+ A$ I+ ]7 f6 S/ e! M
- E- Z' o5 i( g: ~$ ]    他把她放在那個箱子上，充當臨時的椅子，自己重新在邊緣坐好。

5 w$ W% v3 i- w    他把便當盒掀開，從牛仔褲口袋抽出一個環保餐具盒，用筷子撥了一點炒飯到盒蓋上，湯匙一插遞給她，自己吃便當盒裡剩下的部分。

    「說吧！妳想講什麼？」他扒了一口炒飯，對她挑了下眉。

    文慧鈴看看他，再看看手中的炒飯，突然有種吃人嘴軟的感覺……

1 C: K4 c, Z, f5 K2 b: g    「……沒什麼。」她咕噥一聲，秀氣地舀起一匙飯吃了起來。
, ]) l' ^" |' k- C/ P
    這竟然是她第一次吃他親手做的東西。
9 Z3 J& t9 q1 L# O
    曾經有一陣子，她每天中午為他做飯。

    當時她是一間高科技公司的資深研究員，本身工作就忙得不得了，可是因為他說的一句「每天吃公司附近那些館子，膩都膩死了」，她硬是每天晚上為他熬一鍋湯，做一個便當，隔天午休送到公司給他。

& }2 w% B) |5 G% s. n    她原本不善廚藝，為了他硬生生練出一手好菜。

) f1 x2 f% q) r3 y3 B8 g    後來她才聽說，除了前兩天他捧場吃了，後來全部是丟給他的秘書解決，因為關在辦公室吃便當太不符合他武大少的身份……
+ z0 Q' m" n+ `6 K! c
: x: [8 ^4 p/ O! F( N! h; V    口中的炒飯，被記憶調進酸甜苦辣各種滋味，她已經吃不出原本的味道。
; \/ |1 Y* E  B& Z' F
1 a& i" p8 C+ A) |    「誰教你做飯的？」她輕輕地問。
- S( j. n! d/ ~$ x* J4 B
    「我高中的時候，我老爸做生意失敗，家裡欠了一屁股債。我父母都身兼兩份工作，每天透早就出門，回到家已經半夜了。我媽沒有辦法回家煮飯，所以教了我一些基本技巧，其他就靠我自己自由發揮。我的手藝雖然不怎麼樣，家裡那兩隻小的也被我養大了。」他聳了聳肩，不怎麼在意地繼續扒飯。

    她偏頭看著他。

1 ]7 ]. m, Z! `4 X' z/ g    他怎麼有辦法帶著笑容，敘述一件對他必然是很沉重的事？
( b  K% S' p  j: v
    對「武青雲」來說，如果有一天他父親生意失敗，他無法再當那個高高在上的武家大少，他的世界大概就天崩地裂了吧？

* z+ D& h- ]7 A% f# D    但現在的他臉上只有平靜、篤實和謙卑。
3 K6 C. `0 t4 ~5 C2 N. k
$ N$ Z) u/ j, i5 F& v9 D" k, {    這不是她認識的武青雲！她突然覺得難以接受。
5 B, A* C5 Z& I; v
" H! h, r. c: u- h$ s    「我要走了。」她把沒吃完的炒飯遞給他。
0 [, T7 H2 F9 S$ k' H
4 P0 i& ]! h" {' x0 H    武青雲一愣。

$ \" B# _: }4 ]' Z& V/ i2 ]    好端端的，他又哪裡惹到她了？這位姑娘的脾氣簡直比颱風更難預測！

    「小武，你今天中午又吃炒飯？我昨天晚上熬的竹筍排骨湯，你喝喝看……」一把嬌俏的女音不知道從哪裡蹦了出來。
0 r) ~9 e* h6 [3 [. j) o. @+ U
    穿著黃色洋裝的小姐看見她，愣了一下。
* P' z9 _* L; f2 i; ?
    文慧鈴的貓眼微微一瞇。
5 N0 U8 l8 S' ]3 D- d3 Y
5 \( Z% R5 \# m    小武，叫得好親熱。
% N5 K. ~; y7 D: ^% m( q
% G# G  e0 g! T9 D: a* E    「喻瑩，謝謝妳，我已經買了礦泉水，湯妳自己留著喝吧！」他笑了笑。

    兩個女人之間微妙的停頓。

+ ~1 D0 H& ~8 }' G/ V, I% y    「沒關係，我昨天晚上多熬了一點，干脆帶來公司分你喝……」喻瑩依然帶笑，眼神卻不離開文慧鈴。

% n4 k% a' e7 n/ @9 D1 |8 H' R/ X    長得還不錯！文慧鈴猜她年齡和自己差不多，女性直覺讓她立刻偵測出來這位喻瑩小姐對武青雲的好感。
* W4 ?3 ?; ?4 S# v# d3 e/ u8 E
    她的足尖輕點一下他的後腰。

; U; `2 _* {7 p- b; W    武青雲醒悟，立刻為兩個女人介紹。
0 x0 v* q& S2 f/ B4 Y
    「喻瑩，這位是我的朋友文慧鈴。慧鈴，這是我的同事，喻瑩。」因為他叫喻瑩只叫名字，所以介紹她時也很自然只用名字。
6 I* a( t" N6 f4 E0 h
8 O! Q" _( ?. i- V- H  ?2 H    「妳和他一樣，叫我慧鈴就可以了。」
5 ]6 O( N" b5 ?+ o0 j1 @: ~
    「嗨。」喻瑩和她握一下手。

    「青雲，我身体不太舒服，早上請假，下午得趕回公司處理一樁報關的急件。」她把他剛才沒接過去的炒飯遞到他手中。「我這份炒飯你也吃了吧！免得下午体力不夠。」
% v$ p" }1 J3 D% F4 {# d+ N; C. Q, o/ B7 m
    武青雲很自然地把她吃了一半的食物倒回自己的便當盒裡，神色關切。
2 ^% g" L" r4 J5 R+ F3 H
) b  Q  b: ]0 `9 ^6 W" P    「妳的身体哪裡不舒服？」
2 O$ J. e; l% s
" m- M) X; I$ v0 y- K5 J- c/ A    她看他一眼，再瞄一下旁邊的喻瑩，臉頰微微一紅，好像不太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說。
+ b7 i) I$ I; G, E* {& ~
    喻瑩勉强笑了一下。「你們聊，我不打擾你們了。」

    「謝謝妳的湯，我剛才吃掉他一點炒飯，正擔心他份量不夠，下午送貨會沒体力。」文慧鈴溫柔地道謝。

    「當然，當然，沒什麼。」喻瑩把湯盒塞進她手裡，快步走開。
/ n; g' T+ S, ~" I
    小角色！文慧鈴嘴角一挑。

    轉念一想，一股氣又冒上來。

" \8 P/ z1 X  z5 {" g4 p, E6 ^    她到底在做什麼？上一次為了他和那麼多女人爭風吃醋還不夠，這一次又要再來一次？

9 {7 y# P* R; ~. N! ]& M    「哼！」她把湯放在車廂上，自己跳下地，冷冷地背起包包往外走。
' n/ s6 I. d- h) X  U- ]
3 g. @1 {  J5 y1 o* ?    「小姐！我又哪裡惹妳生氣了？」武青雲一把撈住她，無奈地道。

8 C/ F" E2 L4 H( X/ t, r    「沒人要你理我！」
: F* n( Q+ X/ l6 j+ w: W0 Q
    「有道理。」他懷疑自己有被虐狂。
$ Y: J4 N, m' h6 {$ e1 L2 G
$ `6 o- Q2 I% I" j( ^; K  N    他竟然這麼說？文慧鈴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更圓。

    武青雲好笑地想，她難道不知道她嬌滴滴的樣子根本沒有殺傷力嗎？
# o0 O8 c, _1 [- N6 d
& [$ Y. Q! A6 B    「妳前一刻才溫溫柔柔地看著我，下一刻就翻臉不認人，一副我欠了妳八百万的樣子，連納莉颱風都沒有妳這麼難搞。」

    「你把我比喻成天災呀？」
* K2 E5 w6 D7 t6 B  f. d6 l. f. G: ]2 X4 G
    天災可能都比妳好相處一點。他想。
2 P' t, D- Z; r, f. w% E
5 P1 C! H7 Z$ E( c* y+ M1 O    「說吧！妳今天到底來找我做什麼？」

* e/ x. \+ z6 ^4 D# T    文慧鈴被值問住了。

2 k, y' {& b; C! d  O+ k    她一直想著要來了結過去，要怎麼了結卻沒個底。

- k4 }' e5 P6 K    她不輕易信任別人，不容易敞開自己的心，可是一旦敞開了，就為對方掏心掏肺至死。也因此，「他」曾經擁有如此大的力量傷害她。
! |# ^9 g+ l6 `! [3 k" c
    本質上，現在的她依然是以前那個文慧鈴：偏執，固執，執著。好像有「執」的形容詞都適合用在她身上。

    如果她的本質沒變，那她該相信他已經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男人了嗎？

    武青雲看著她陰晴不定的神色，嘆了口氣。
. T; K- P: r( P5 x& y+ n
& {) v: C: v, J( r+ e# `    「文慧鈴，有些事不要想得太複雜，人生會快樂一點。」
; ]) ~2 Q  W  W: |# Z. m
    他以為她喜歡嗎？她也想單單純純的過日子啊！但單純這兩字從來就和她無緣。
/ Q0 R% K* r5 S9 M. C" K
    武青雲帶著粗繭的手輕撫她柔嫩的臉頰，她抬起頭，眼中是罕見的迷惘。

1 m8 v8 H, U0 ^3 c4 g5 ~0 y0 s    他低嘆一聲，低頭吻住她。

    這是二十四小時之內，他們的第二個吻。

+ O  J5 c: W; `9 H  u6 W6 X* {    迥異於昨夜的誘引和侵略性，他只是輕輕印著她的唇，像親吻一片細緻的花瓣。
; x5 Y$ Q6 a, d  ?3 a
    他的溫柔讓她有了落淚的衝動。
1 P" p6 k! x" u
    「只有一件小事。」終於，他抬起頭，嚴正不阿地宣示。「我真的是個良家婦男，以後我再請妳吃飯時，可不可以不要隨便吃我豆腐？」

) G7 T& p. J! _9 g$ {( m& _    所有溫柔的感覺煙消雲散，她氣憤地一腳踹下去。

    ***

4 s; y. y# o% X, D: M6 I1 A- B     好了。

    總之，她跟武青雲的任何恩恩怨怨就此畫下句點，這是一個事件的終結，文慧鈴如是告訴自己。

    雖然她不確定自己到底終結了什麼。
# n  x0 F& A4 G( ?: F( |9 _: M5 a, V
    這一次，她終於不再摔入愛情的絕望幽谷，粉身碎骨爬不起來。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 J5 e7 z6 ?( c4 {4 I
    「我怎麼知道排水管為什麼又塞住了？它就是塞住了啊！」日子還是要過下去，她拿著話筒，對那端的房東據理力爭。

. Z- @. Q6 C& e# R: {& G( b+ |    「文小姐，妳是不是常常把食物殘渣倒進排水口？」房東在那一端質疑。

    「我幹嘛要這麼做？讓水管塞住對我有什麼好處？」

    「文姊！」工讀生妹妹對她打pass。「工廠中午送了一台機器過來，叫我們寄給客戶，可是它太重了，我們搬不下去。」
3 L* k# o; X! W# U9 a" \& O
    老天，這種事都要問她嗎？

" @# L# k3 h1 c" v, q    「打電話下去跟管理員說，葉陝遞的人上來收。」她交代完，回頭繼續和房東奮戰。

, c& I7 ]( _/ ^  Y+ J6 @1 c8 J    「我上個月不是才幫妳通過嗎？」房東嘮嘮叨叼的。「現在的房客都不懂得愛惜公物，房子不是自己的就這樣！」
( r- `1 _" ]6 Y' S% H* U
& B) p7 l' c3 Q0 C    接下來他足足花了十分鍾抱怨他的房東經，文慧鈴几度插嘴都插不進去。
1 x1 \4 |5 v/ ~& B
. R* S4 Y8 k; p9 N1 x    「我才沒……」
) }8 L2 @1 V7 E/ l+ n
    突然間，他就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的嗓音消失。

    高大俊朗，充滿感染力的笑容。工讀生一看到他，立刻開始撒嬌，抱怨那箱機器有多重有多難搬。他對女人就是有這種魔力。

    她轉過身不去看他。
! I+ m2 U% ^' l- B
    「房東先生，你的公寓本來就是老房子，當然一天到晚東壞西壞。我是在裡面過生活的人，我比你更愛惜它。」
  [) T: X4 Q5 p, k6 J
1 D+ W2 s) i1 [/ k1 n! X2 j: d    慢著，他們把機器放顛倒了。她眼尾餘光瞄到，連忙把話筒夾在肩膀上，走過去拍拍他。
8 d. |$ a; ?# p) A+ ]1 U
    武青雲迎上她的眼，眼底是沉靜的笑意。

    箱子翻過來。她做一下手勢。
' z' _7 ]* N/ b% r# X# i, S) Q3 X
    「你上個月過來通的時候只拿了一個橡皮塞子，當然效果有限！」她走回位子上，又跟房東纏夾不清了好一會儿，他終於同意過兩天叫水電工過來看看。
. H# a& G1 `3 x
2 r/ A0 Y( U& C( B% S6 y    文慧鈴嘆了口氣，把電話掛上。這種生活小事比被恐怖分子追殺更讓人覺得麻煩。

    「他們呢？」她問。

* r* o7 S( o, G/ y# B9 e6 I4 e    「搬機器下去啦！」小桃看她一眼。
* M9 L) f" X" s# p. P, F
    「噢。」
: q6 |5 y( X2 ]1 i4 k
! e* A. [/ o" {0 A- `/ n) n    她不讓自己有太多感覺，回頭繼續工作。

    晚上下班，她走到捷運站入口，還沒來得及踏進去，路邊便傳來一聲響亮的「文慧鈴！」
! ^) H7 L! c+ d
0 \6 F, s/ I2 W0 g0 {* B$ z- B    她立刻回頭。
/ I; ~" T, A$ ?. v4 A1 B
0 @% w+ m6 a8 E% v, Y4 v    「上來。」武青雲坐在貨車的駕駛座上，彎過來替她打開車門。
! `  a8 A& n  f
/ ]# O2 n' z" y; `    「……做什麼？」

    「我送妳回去。」他的眼睛在古銅的臉龐上特別明亮。

0 ?$ s" b* \# w    ……她有叫他送她回家嗎？

    「為什麼？」

6 @" a6 o2 B5 B    「不為什麼。」武青雲每次和她交談的前五分鍾都會想嘆氣。
# I! l" X8 ~! f
    她轉頭就走。

( k8 M1 @, Z6 b% J    「妳不是水管不通嗎？我幫妳看看。」他緊接著道。

* b8 e' e- ]- r% l/ f    「你會修？」她的步伐一頓。
: d% i* s  S3 T+ e/ B# V
    他會修的東西還真不少。以前家裡冰箱電視水管馬桶有問題，沒錢找工人，孰是靠他自己想辦法修。
* \1 v4 \; Q# |& _
    「妳如果讓我看看，說不定今天晚上就能幫妳修好。要等房東的話，大概再好几天，妳自己看著辦囉！」他坐回駕駛座上，雙臂一盤，好整以暇地等她自己決定。
' ]* m: Y# L4 t: w
    「……」
# k: b5 L9 |2 F3 i  {6 m8 ?' A
3 z7 @% \% p3 ~! D) s7 ^    文慧鈴屈服了。
: J1 e& N5 F. D4 }; V4 n( R, V
  W) ~. I  F0 F9 R! q    沒辦法，廚房不能洗碗實在是太痛苦了啊！
$ k$ F. {- r* u, H1 X
    她租的公寓在和平東路一帶，巷子兩旁都是傳統的五層樓公寓，窄窄的路邊停滿了機車，他的貨車進不去。
" ]4 G5 Q! S5 @# e
    她等他在大馬路的停車格停好，立刻聲明，「停車費待會儿我給你。」
4 D' L3 O/ L( I+ i3 r
    他只是看她一眼，自行繞到後面拿出一捆螺旋狀的粗鐵絲，和一個工具箱。

    看道具就滿專業的，看來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 c! W& Y- A; c1 @6 Y
    她稍微有了點信心，領著他回到自己位於三樓的家。

- |' f% {8 {* _  U    「哪裡的水管不通？」武青雲在玄關脫了鞋，提著那堆傢伙看著她。

; N+ m# c0 x) ~# |7 Y    「廚房。」
' k% i# G3 k$ p3 H6 E- _" ]4 r' T
    討厭，就是有一種拿人手短的感覺，講話氣勢都弱好多。
5 L, ?$ t+ k9 a7 q: K, {! `
/ c/ A0 e6 s0 q: L    她的心裡直嘀咕，領他到塞住的洗碗槽前面。她的廚房其實不算小，可是被他碩壯的身影一襯，四面牆壁好像突然縮攏了過來。

    「嗯，妳出去吧！待會儿積水升上來，味道不太好聞。」他點點頭。

    這種異樣的親近本來就讓她不自在，她咕噥兩聲，立刻鑽出去，到客廳打開她放在茶几上的筆電。
) x4 ^3 f* L: ]' q$ @
- }8 d1 t% n3 U" I    這個角度可以看進廚房裡，她一面檢查E-mail，一面瞄他在做什麼。
' i7 V: |- p' p+ J9 _, @
/ A/ e- P  d1 F4 h9 f    武青雲竟然會修水管？誰想得到！
# C' e  ~; B4 V6 M. o% t, m9 t5 U
    她嘆了口氣，專心處理手邊的事。

$ N) }7 q/ a: f* O  [( y0 U    先上網檢查一下几個基金和股票的投資賬戶。這次的世界趨勢和上一回並沒有太大不同，她憑著印象投資一些區域型的基金和績優股，再加上外彙投資，其實現在的她已經是個小富婆，貿易公司的工作不過是排遣時間的工具而已。

5 T: l3 K" J- c9 K    打開E-mail、突然看見唐健的來信，她心裡一動。

    他們兩個人還是看彼此不順眼，非到必要几乎不聯絡。

3 T/ A) `5 N+ k% a    一開始對於要不要和唐健相認，她在心裡天人交戰過。

    跟他相認的好處是他們可以互相照應，她或許可以從他口中探聽出一些跟蟲洞有關的事。

    可是如果要跟他相認，她該如何解釋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 w7 @5 f  P! {$ W% d6 G7 [/ I4 ^
- i' J# X1 r& A+ j) J' f* q    結果，過程竟然超乎意外的順利。
, o5 g. W$ w- o3 k# j
, N" d. j  {0 E  p/ v    她在上大學時遇到唐健，是這麼告訴他的：「我發現你一個人突然跑到黃石公園去，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很擔心，就跟在你身後立刻去了。」

5 L& _8 B$ T7 v+ {0 F  |+ B    黃石公園是蟲洞計划發生的地點。當時她名義上一直在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所以他並沒有對她的話起疑。

    「到了那裡，我用你的名義和機構的人接觸，本來他們並不讓我見你，可是你們的實驗計划在啟動過程中出現問題，我告訴他們我對量子物理有些研究，說不定可以幫得上忙，最後他們終於同意讓我進到實驗室去。

" v' ~. ^3 Y9 Y1 I) \    「當時，你已經躺在發射裝置裡昏迷了。我根本還來不及做什麼，機器突然恢復正常，把我們兩個人一起送了過來。」
  }; u5 I% w( L% W" `. e
    唐健有沒有疑心過這番說法？老實說，她並不清楚。那個男人的心思太深沉，如果他自己不說，沒有人猜得到。

( `1 S3 t1 }* ]$ I7 d& [    幸運的是，他關心的只有一個人：惟惟。所以她文慧鈴有沒有過來、又是怎麼過來的，對他一點都不重要。
9 L  o0 y3 Z" R
# K5 B, X2 _, S; m% {    此後，他們兩個算是以一種半合作的狀態，約定好了隨時都有個人在注意惟惟的安全。

0 F! I- e$ B8 O) K: w  v# l    她知道唐健就是黑客「尼歐」，蟲洞計划的母体程序就是他寫的，可是他卻不知道，負責寫能量傳導程序的「West」就是她。

  r  d- P- ^" `/ T, R    遠從她看過唐健的工作日誌之後，她就開始佈局。她知道要啟動蟲洞必須有龐大的能量灌注，而她是「綠能生化國際集團」最優秀的資深研究員之一，領導一個跟能源再生有關的研究團隊。她的專長就是能源科技。
; {( B9 n- x( R6 I' h  s- U
/ y# G$ o$ j, O1 h( P* S* o: [4 ]    她先以「West」的名義在網絡上丟出一篇跟能量傳導有關的文章，再附上一段程序代碼，在黑客論壇裡引起熱烈的討論。

0 H. i, w( o& t2 Q    果然，不久之後就有一個「環保科技集團」的代表和她聯繫，這人自然是「蟲洞計划」的主持者之一。

    當唐健如火如荼、夙夜匪懈的寫著他的母体程序時，他完全不知道隔壁房間裡的她正和他參與同一個任務。

$ a0 o/ [7 N& ^3 v6 {    看著E-mail上唐健的名字，她腦中浮起的卻是惟惟。

3 N- Q" D, k/ [0 Y) ]/ j9 s    天，她好想念惟惟。

    她想念有一個人可以讓她盡情的談心，讓她無條件的信任，同時也願意無條件的相信她。

    她想念姊妹倆一起逛街、看電影、促膝長談一整夜。

# R/ C5 ?- O* I" s    她想念一個無論如何總是站在她身旁、在她最痛苦的時候比她更痛苦、最難過的時候比她更難過的好朋友。
$ S, G& g6 E. C! x
9 {- T; R3 D& A9 k/ M    她嘆了口氣，打開郵件看看唐健要幹嘛。

    「環島？」她皺起眉頭。「這人還真有興致。」
7 {& R/ ~$ m' X  P5 s2 t  x- K7 }0 v/ X
    無論如何，她回信祝他一路順風，在他不在的期間她會多注意惟惟一下，然後把筆電螢幕關上。
: D2 ^" w* C% {) m6 @, k
' |0 v# f! D$ M' N    「誰要去環島？」武青雲拿一條抹布正在擦手，站在廚房和客廳的交界處，不知道看她多久了。

    「一個朋友。修好了？」

0 ?0 l( {" E# S) |1 S9 i    聽她說話就知道想下逐客令，這女人真是有夠現實。
3 J9 }8 V' E" }; e8 W- Y9 x
    「修好了，我的肚子也餓了。」他故意說。

. p5 V$ G8 D( Y) M/ D+ k& J8 B    幸好她還知道要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 p1 j$ W1 T* z' O. \7 H( O    武青雲不敢指望她會煮一頓請他……他甚至懷疑她會不會煮。他覺得應該不會。這女人個性驕傲成這樣，大概只有上帝能逼她去洗手做羹湯。
& y- ?& O7 o7 P
& i( v- O; K; i* u    「走吧！我們出去吃晚餐，我請妳。」他把抹布往身後一拋，空心進籃得分！
  ~0 t* Z2 s. [$ ^, _( i" O
    「我請你吧！路口就有麵店。」她不太情願地道。
4 e4 t# W$ A8 I1 z3 Y" o, m
    「我想吃藥燉排骨。」看她這副樣子，他越想戳她兩下。

    「現在快七月了！」誰會在這種天氣吃藥燉排骨？
6 Y( T$ h6 z, k4 C2 l
) Z! r: \" T% r0 n9 s( A% J    「我就想吃藥燉排骨。」

7 O5 n2 q0 T( `, ?* b; H/ u' L1 L. O    她在磨牙了。

# ~7 R# d% |9 q& a# p    她磨牙的樣子無比的可愛。
# c3 x9 T; i" {/ V/ c$ s0 S# @
  e& q, V" O; s7 `% H% T    「……好吧！外面應該找得到店家在賣俳骨吧。」找不到他就回去吃自己，誰理他！
8 C/ t  w7 i/ i' ]8 j
& {0 i3 X4 h$ ^0 M! t  n) N    「我想吃士林夜市的藥燉排骨。」

0 s6 q0 U( ~" `3 W* T  O: {    「先生，你是在找麻煩嗎？」她氣衝衝地走到他面前，戳他的胸口。「我公司就在士林，我們才剛回來，你又要開回去？」

! w$ u# j% C1 Z. A. b- t  M: I- m    她發火的樣子更可愛。
) N8 p, n. m9 r- I
    「反正開車一下子就到了，又不是要妳用走的。」

    「你講得簡單，你不知道現在是最塞車的時候嗎？等我們開到士林都八點了。」她怒氣不熄地繼續戳他胸口。
. p* k% d5 z& ~1 P) S- f7 v+ b
    他一把將她的手拉住，開始往門口走。「所以，為了不浪費時間，我們早點出發吧！」
6 w  J  Z% k1 x8 U/ o; m6 a
/ `% {6 H( T4 p5 f) A    啊？她傻傻地被他拖下樓。

    兩個人一出了公寓大門，她還沒回過神，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刻從旁邊坐著的機車椅墊上站起來。
' ^( u. M$ m2 `& H, e
, ~! [5 U/ V2 ^    「姊，我不知道妳到家了。」於雅繪連忙道。
0 q5 k4 Y: o3 B: o* S) z
; t) N. Y; L; D3 D% o- {    文慧鈴推了下擋路的大個子。是她叔叔的繼女，玉蓮阿姨當初帶著一起嫁過來的小女儿。
5 i& c7 w$ `& t3 g
5 Y: \' l- M% u5 t7 L1 Y! z) s" e9 x    「妳怎麼來了？」文慧鈴的神色立刻冷淡下來。
0 Q7 L/ C/ Y" `4 n: K
    十九歲的於雅繪今年念大二。她和阿姨的兩個小孩都不親，平時也不怎麼來往。
0 B0 G0 x6 l4 ^$ B# L
1 {! b0 T' G1 D3 k    於雅繪感覺到她的冷淡，吶吶地站在原地。
3 T1 C9 l* z, Q
    武青雲見狀，大哥哥的保護欲全面爆發。
, ~( `1 L' g2 z; Z4 n; w! G
    他自己家裡也有兩個弟妹，年紀都比眼前這個女生大。他從小就是拉拔著兩個小蘿蔔頭一起過來的，對於她這種半大不小的孩子最有親切感。
4 z  Y# c* n! z: |9 X* v' M
% A- G2 a& C3 |4 B( j4 m# \; R& A9 I% S    想也知道，文慧鈴絕對不是好姊姊。

    「妳好，我是武青雲，」他和善地伸出手。

    「你好，我是於雅繪……」她偷看姊姊一眼，和他交握。
3 G9 n8 w% |" C. Y
    文慧鈴馬上明白，應該是這個月的花費比較高，之前彙過去的錢不夠用，阿姨叫女儿過來拿。

    她也不哆嗦，從皮夾裡掏出五千塊。

    「拿去吧！這個月就這麼多了。」她不缺錢是一回事，但不想讓阿姨以為可以無限制的要錢。

    於雅繪尷尬地接過來。

    「妳快回去吧！」文慧鈴點了點頭，直接從她身旁走過去。

    武青雲憐惜之心大盛。

    她真的很沒同情心耶！她不知道跟人家開口要錢是一件多麼沒有尊嚴的事嗎？他吃過同樣的苦，於雅繪的心情他完全可以感同身受。
6 Y8 m1 Y$ ?. [( S5 B
- i6 O9 v. D9 ^$ o- S    「小妹，妳吃過晚餐了嗎？」他親切地問。

) z) j1 v8 q6 D  }! |  I9 G    於雅繪搖了搖頭。
: {2 r5 Y7 e* H! t+ d& x: f) H
    「那好，我們正要出去吃，一起來吧。」他拍拍她的肩膀，要她跟上。
* }. ^) K1 k4 ~4 L  o8 j
! J; Q) ~# O9 i8 A    文慧鈴的腳步猛然一停，不可思議地回頭。

' W. |7 U/ M5 z; t    「武青雲！」

    「文慧鈴！」他用一模一樣的語氣回應。
( ~- i$ O! W: H- ~$ O# q
" L: [9 u' H7 o! L) A/ d    「於雅繪，妳該回家了。」她咬牙，改為警告那隻小的。
$ `1 c7 q& B" Z& E* D
8 |" S* z) J/ t5 ^0 H    「噢，好！」於雅繪連忙要從武青雲身邊走開。

    「不用理她。」武青雲拉住她。「走！我們去士林夜市吃藥燉排骨，武大哥請妳。」

    文慧鈴差點噴煙。

    誰要他介入她的家事的？

    有了武青雲撐腰，於雅繪好像膽子大了點，竟然真的跟著他們一路到了士林夜市。
5 g9 Y4 F, ^: q# Z' D
  B5 d5 P3 M/ x; b/ H- ~    文慧鈴心裡很不爽，她真的對跟阿姨的小孩打交道沒興趣，司是她又不想在兩人面前發火，搞得她很沒度量的樣子，最後就變成這種情況……

    她坐在藥燉排骨店裡，和她的小妹、武青雲一起啃排骨。

; A7 m! J# @7 X  L( ]1 O    「妳念哪個大學？」他把一碗藥燉排骨推到於雅繪面前。「台北教育大學？不就在妳姊住的地方附近？」
$ m. a: S( J: q3 b
    「嗯。」於雅繪看一眼姊姊。

    她低頭只管吃自己的，不理他們。
% {6 D) |& Q; x4 @2 K! v
    「妳平時常常來找妳姊姊嗎？」武青雲先安排好兩個女生的食物，才端起他自己的那碗滷肉飯開始吃。

$ `% I) ^) }4 L8 a: p' r7 c    「我姊工作很忙……」於雅繪又看她一眼。

    武青雲看她怯生生的神情，同情得不得了。
/ c7 e0 S/ Z1 ?1 M4 M' }  A
    他們兩人都吃過某個女人的排頭，他對於小妹充滿革命情感。
( e+ i' ?# D4 |$ M0 L/ A" E
    「做兄姊的永遠有時間理自己的弟妹。」
0 U( `% N3 n8 x/ G* x# q
    拜託！她姓文，妹妹姓于，白痴都知道她們不可能是親姊妹好嗎？文慧鈴啃藥燉排骨的力道特別大。

    「其實我們不是同一個父母，小時候我媽媽帶著我和我哥哥嫁給姊姊的叔叔。」於雅繪解釋道。

    文慧鈴冷冷地瞟她一眼，於雅繪打個寒噤，連忙低頭扒飯。
: [- S8 X: W8 S" o" N5 M9 w% N
0 m) c' l+ ?, u6 Q0 I6 s% A    「所以你們家裡是一個弟弟一個妹妹？跟我一樣。」武青雲笑得白牙閃閃。

' T/ J1 M0 r. O' c6 ?, b" z    「我爸……繼父，可是我都叫他爸爸……他几年前中風了，所以現在都是靠我媽媽和我姊姊在工作賺錢，不過我哥哥再過兩年就畢業了，等他畢業也會開始賺錢。」於雅繪道。她只是想借此讓武大哥知道，她來拿錢是有原因的。
1 u5 \; x' x5 R* {* m% J
    「我爸爸也是中風呢！好巧，我們兩家的情況竟然這麼像。」他大有感觸地摸摸於小妹的頭。
7 J( G5 ]1 {) t1 V9 u
    「妳講這些怎麼夠？順便把我的生辰八字都告訴他呀！」文慧鈴冷冷地出聲。

) a9 Q) [- a6 q' y- g" e7 y    「那妳姊的生辰八字是什麼？」他配合地問。
! W, C8 s- r: R. W
4 N/ x' \  W9 E6 A    文慧鈴一記銳眼殺過來，於雅繪低下頭，不敢笑出聲。
* F0 n2 Z) T# ~0 }0 i
    「武青雲。」

1 B! w' b9 [) ^% ]. G    「文慧鈴。」
, c  a5 A4 A9 U, N7 N9 ]5 r, W
    她真是快被他氣死了。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好東西，一看見年輕美眉就想討好，本性根本沒有變！

    結賬的時候，她警告的看妹妹一眼。「妳自己坐捷運回去。」
  D2 h# y& {* K. k
2 L  X) T4 I, s6 X% P9 }$ p, h. r    「好。」於雅繪不敢捋虎鬚，拿起自己的包包站起來。「那，武大哥，我先走了，謝謝你請我吃飯。」

    武青雲看小妹落荒而逃的樣子，心裡不禁有氣，一出店門立刻抱怨。

6 {- j2 C# y: A/ F% L$ N5 e    「妳一定要這樣嗎？」

, ]. }( M4 t3 Q2 e' T    「什麼意思？」她瞄他一眼。
; y& D3 o3 g3 T% [9 U( p
    「一定要全身長滿刺，連自己的妹妹都不肯親近嗎？」
1 r4 x) B" u0 b
    「她不是我妹妹！」
" G) b3 ]- d) y9 J" Z% P- ^4 W
+ ^% \0 \: B$ q6 W' ?    她只有一個妹妹，雖然在這裡，她的妹妹並不認識她。
2 V% o4 `) v6 h+ ^  D
    「家人並不是一定要有血緣關係才叫家人。她跟妳從小一起長大，就像妳的妹妹一樣，妳對自己的家人也要這麼冷淡嗎？」

    她冷笑一聲。「武青雲，你並不認識我，不知道我是在什麼樣的環境長大，跟家裡的人該有什麼樣的關係，你憑什麼評斷我呢？」
/ u0 c8 \/ k* ~2 W5 }
0 F5 B+ R' Q' x* U# M. @8 G: h    「話是如此沒錯，但是我相信妳一定是關心他們的，不然沒有必要拿錢給拋。」他合情合理地說。
& ]! t7 y2 y4 v  J5 w' I4 ?4 ?
    他自己生活在一個很幸福的家庭。即使中途有了家變，以及如山高的負債，但是全家人的感情一直很緊密。他從來沒想過棄債務和父母弟妹於不顧，一走了之追求自己的前途；因為換到他的弟妹身上，他們也不會輕易放棄。

1 ]( c8 `% J: X+ f! ]6 v  {% `) v    這就是家人。
! v+ a# T; j4 ]$ s' u# I7 Y
+ S) ^, X) e" a8 I5 W+ A- \    雖然他知道這世界上並不是每個家庭都像他們家那麼親密，但是，如果這些家人是你關心到願意為他們付出時間和金錢的，起碼多少代表一點意義吧？

    文慧鈴再冷笑一聲。「你錯了，給錢只是為了打發而已，我一點都不在意他們！」她直直看進他的眼底。「武青雲，別把我和你搞混了，我不像你的婦人之仁。對我來說，錢能解決的事都算小事，所以只要這點小錢能打發他們，我還不放在眼裡。」
! g1 \, Y' h7 c) O6 ~5 N
6 z. K( y1 a. a    「妳……！」他終於明白什麼叫詞窮。她懶得理他，自己招了出租車回家。

chocolat

第四章
0 z  F+ b/ h3 Z4 J7 Q
7 `* i, u6 m. ~9 j* G' _- m; O$ ]% J    七月一日。

- `0 S0 q, J5 `" ^    雖然離六月三十日只隔了一天，但是當月份往前進了一級時，感覺彷彿少掉的是一整個月。

    三個月。
: b) G) g0 P) ~8 i5 z( |  N3 J- ?
9 y, }1 s; j7 b: H/ r: I    距離十月，只剩下三個月了。
# ~! W0 D9 \% N- S* Z/ Z
    文慧鈴看一眼月曆，熟悉的焦慮感湧了上來。
+ p% Y0 x, M& J6 _
5 ]2 @9 t4 A* x/ s) Y- R! x9 w, y    好像嫌她不夠煩，今天一早竟然還接到唐媽媽的催婚電話。

    她和唐健的假關係，最麻煩的就是唐母。她真的把文慧鈴當成自己的媳婦在看，動不動就要催婚一下，讓文慧鈴苦不堪言。

    「慧鈴，妳和小健也這麼多年了，你們到底什麼時候要結婚？唐媽媽跟妳保證，唐健雖然工作不穩定，可是我們家也算是有一點財產，妳嫁過來絕對不用怕吃苦！」

    「我知道。唐媽媽，不好意思，我最近剛換工作，我得出門去面試了。」

    她飛快找理由把電話掛斷。為了提防唐母臨時又想到什麼，趕快連手機都關了。

& T0 m* P( i( o+ Q# x    無論如何，該進行的事該開始進行了。

4 _# I. @$ G) ]: ^3 y6 b+ w  F    由於外貿公司的工作開始佔去她太多時間，几天前她提出離職。幸好他們小公司，沒有什麼繁重的業務，一個星期她就交接完畢，恢復自由之身。

    今天早上她把早已寫好的能量傳導文章貼到她以「West」為名申請的部落格上，接下來就是等預定中該和她接觸的人出現。

    能源這種東西，功率越大便越危險，而啟動蟲洞需要使用到的能源，几乎等於一座小型城市的電力。她丟出去的誘餌，便是在闡述如何利用軟件來控制能量的轉換，讓它在最低耗損的情況下達到最大功率。

5 a2 O$ Z, j- i$ N7 n    如果一切依照上次的時間表，最多不起過三天就會有一個自稱「約翰‧史密斯」的人透過加密網絡和她聯繫，宣稱正在製作某種能源燃料棒，需要她的協助。他就是「蟲洞計划」的主持者之一。
/ O& X- M: U& W- [
# u, T( U) T+ Z; m1 C    晚上六點，也差不多是吃飯的時間了。

( {1 G3 H1 e4 V( j) O9 n6 I( q2 ~    她突然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裡，這種時候腦子最容易胡思亂想。
3 k  i3 D- z" s. W4 w! t
    武青雲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出現，大概是終於對她死心了。在他心裡，她大概是個冷酷善變又無情的女人吧！
3 ~2 K9 U' t7 V  s1 j  f/ L
* I0 k- j" m; U1 {    他以為每個人都像他一樣以天下興亡為己任嗎？真可笑！
" \6 L8 J8 m1 v' X* i4 B. k
    看吧！她已經開始胡思亂想了。她去想他做什麼？

    「稀罕，我的生命本來就不需要他！」

7 y) R' [+ B( m    她拿起包包，出去找東西吃。

$ o) a' e2 N) d7 o; C! u0 n5 `" C    走到路口，忽然對天天吃的這些店家厭煩起來，干脆直接走到捷運站，坐捷運去士林逛逛。
; r1 x  v: u1 Y/ v
    士林夜市一如以往的繁華。這個時間差不多是附近銘傳大學的下課時間，一堆大學生湧進街道上。
' d* f1 i. h7 Y( A/ Q
    「走開，不要一直黏過來啦！」

5 B4 Z9 ]& y: s) _2 M; `  v& O    「妳不要推好不好？我就是喜歡黏在妳身上。」

    打打鬧鬧的年輕情侶從她身旁走過。即使外表上並沒有比他們大多少，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蒼老無比。
: b* O) W) C$ ]; w( ~: ^
/ [" f7 o* H4 l6 L- e. ]    孤獨站在人來人街的大街上，她突然不曉得自己究竟來這裡做什麼。

    她吐了口氣，轉頭慢慢往捷運站走回去。
4 h' K% Y1 \1 D. ?
2 A6 D- \9 s$ W/ p5 f    「嘿！」

    一隻大手忽然從身後拉住她。
3 r! Y. ?  A$ o
) u5 @9 |  }" ]! |+ L. J, T( @    文慧鈴一回頭，他就站在那裡。
6 |; u; t0 L( D7 l# S. K/ H) G" d
    万家燈火為他高大的身形映出金黃色的輪廓，悛朗的眉目鎖著她的臉。人潮從他們的身旁流過，熙來攘往的喧嘩突然變成靜音的啞劇。
9 D9 X% G6 O6 T! P2 \; ^3 z% d  p
  A7 G9 D2 F; C, c/ q    他滿滿的填住了她的視線，如一尊金黃色的神祇。

1 P; u+ _! e# e( B5 z% A    「妳的手機怎麼沒開機？」他深邃的眼神似乎要將她吞沒。
& ?% X+ b5 e' t/ e2 M. Y/ [: O
* n& b8 T, ?4 A8 P    「我……忘了。」她心慌意亂，莫名就有了想逃的衝動。
; i+ q3 q. S! N. H
* ^, s0 J( |& n7 J# M    「妳離職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手緊緊扣住她不放。
$ R, y1 k9 _+ r( }0 n: {; t$ w8 t/ h3 x
* C+ ~  f9 T3 W  M% Y. n; A    「你是誰，我幹嘛要跟你說？」她重新武裝起來。

    他嚴肅的眼神閃過一抹笑意。
0 C0 g/ z/ O; b2 G
0 }/ R2 ]$ i2 y! \" V( \7 C1 j) f+ }4 X" O    不曉得為什麼，剛剛他覺得她好像要哭了。她不是一個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女，害他跟著慌亂起來。

4 z. p1 g0 q$ ]7 f% |: D# i    幸好，她又恢復成那朵帶刺玫瑰。
& _: Z; R( Z6 }
* Q: p6 Y3 I$ N  W  K4 B    他喜歡她的精神勝過脆弱。

! n" Y: ^/ j, H3 `/ J    前陣子他學士學分班在忙期末報告，好不容易前天交了，今天同事約出來聚餐，他就想找她一起來，沒想到打去她公司，會計小姐說她離職了，打她手機她又關機。

    有一秒鍾他以為她是故意不想讓他找到她，不過想想又覺得自己太自做多情，她哪可能為了他連工作都辭掉？他自我解嘲地想。
7 f. l: r/ b9 n$ b5 W( L( T- w; g4 V
    沒想到，今晚在街上就遇到她。

    即使不迷信的他有時候都會覺得，命運好像不斷將他們兩個人湊在一起。

    「小武？」有人在叫他。

/ I' j3 H, g% d: z3 S    文慧鈴往他身後看了一下。

    哼！喻瑩小姐是吧？五、六個同事中，就只有一個女生。原來他們全公司只剩下一個女人？
5 e2 i& W8 h6 F& v' W% v
    她給他一個大白眼，甩開值的手轉身就走。
8 z. L) S  O. A8 K# w$ {
6 \  l' L: c" x, j: e8 {$ ?1 Q! h    「妳要去哪裡呀？該吃飯了。」武青雲的笑意更濃。

    「我就是要去吃飯。」她頭也不回，重重地說。

    「那好，我們同事今天晚上聚餐，妳正好一起來。」他兩個大步抓住她的手，輕輕鬆鬆往等在路邊的同事們拖去。

! Z- v6 ]6 J7 @5 v1 Z9 ~% Y    文慧鈴想甩開他的手，驀地，那位喻瑩小姐不快的表情讓她改變主意。
* M  X( ^0 M  z: B
    「噢。」她拐了一下。
" a: w" N0 g, M  n% y" I
    「怎麼了？」他立刻停下來回頭看她。

5 `- f7 q' }' `6 H! b1 [    「不知道踩到什麼東西，好像扭到了。」她細緻的眉揪了起來。

    「我看看。」他連忙在她面前蹲下來，把她的右腳抬到自己的膝蓋檢查一下。

    她的手搭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任他按摩她的小腿肚。
1 Y4 m/ k  L" b) ~2 y* I
    「會痛嗎？」他扭轉一下她的腳踝。

! ^+ f4 g, ]) |+ [    「現在好多了。」她穿的是兩寸的低跟厚底鞋，穩得很。
! o5 g; M5 J* U9 z, P) w
, y! V; `9 m3 X2 r( w5 L  n    武青雲又按摩了一下，確定真的沒事了才站起來。

- E0 c; z2 n) G3 H    「拜託，不要在我們面前曬恩愛好不好？我們純情宅男的心是很容易受傷的！」阿炮和另外四個她不認識的男人一起叫囂。
- W0 I1 @. k" o+ H% O, \
) x* j9 e- r8 R    武青雲用「你們很無聊」的眼神看他們一下，几個男生又哀又號。

/ k/ E; i. S) Z9 W; o* K    「喻瑩和阿炮，妳已經見過了。」武青雲帶她到同事面前，笑著為她介紹：「這几個是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 t8 ~; w2 Q3 s7 ^
) a( x. \" P2 e. E/ P    「喂喂喂！你幹嘛？跑龍套就不需要名字是不是？我叫小鄭啦！」阿大抗議。
+ M3 R, v% r( u) `1 o% P9 X
3 j7 N1 t  ?" w( h  F8 F! r    「這是敏雄、遠志、承功。」

5 Y0 c( }4 \# Y    三個人笑著向她揮揮手。
# }1 e; o# L; M3 q; p
    她者得出來他們几個男人的感情很好，就不曉得包不包括喻瑩小姐。

1 Y# r& j5 K0 e+ R    「大家好。」她溫柔乖巧地一一問候，給他做足了面子。

1 d: G  n) {, I    几個男人看她怯生生、笑吟吟的模樣，骨頭都酥了。

    「妳好。」喻瑩礙於在眾人面前，只能客氣地打招呼。

) c4 q5 c4 P0 }- `) p, u! ~    「你們要在路邊站多久？先進去吃飯！」武青雲笑罵。
2 z# p/ V$ L/ Z$ K+ s
  l- q/ B' `4 Q    結果他們又來到上次那間藥燉排骨店。男人為什麼這麼肉食動物實在讓她搞不懂。
- ]8 i3 Q3 G9 G! \/ j0 u
. m0 r6 Q2 G+ Y3 @, A7 j  g! P    「慧鈴，妳和小武是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我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看在她是「弟媳」的份上，阿炮很順理成章地直接叫她名字。

$ ~2 [  ]! [  H. }9 |3 b6 y    喻瑩的筷子一僵。

    文慧鈴故做不知的看著身旁的男人，只是調皮的笑，不說話。
* p/ z6 F% E4 {" ]# Z/ @2 h& `
    當她有心要讓自己討人喜歡時，真的很少人擋得住。武青雲痴痴地看著她。

* s  p6 \* W! F8 p5 ?4 P    「喂喂喂，拜託不要搞無聲凝視好不好？就跟你們說我們純情宅男很容易受傷！」
0 j: l8 g4 T% d5 r+ {
! V. {" o- A. ?    「我不曉得，你問他。」她粉舌輕吐，低下頭假裝很認真的啃排骨，臉頰上那一抹淡淡的紅暈卻什麼都回答了。

  E+ s* Y& U# b! {# c% w$ f    武青雲的手隨意地搭在她椅背上，輕撫她的長髮。「沒什麼好問的，快點吃。等一下小鄭搶走你的排骨，你不要又在那裡哀。」

    小鄭一被提醒，立刻一筷夾過去。阿炮怪叫一聲，「你就這麼聽他的話？」

' `  u! h% r* w  G, @    一群男人陷入一場你爭我奪的混戰。喻瑩從頭到尾默不做聲，只是吃她的飯。
5 l" G2 c* _: Z0 o8 \& M) y8 p
# k+ S: e5 |& L4 z4 L' ^    某個粗神經的男人完全沒有注意兩個女人之間無聲的戰爭，只是看著她。
+ g. ?! S+ z. N: \5 Q3 I
# r6 O$ N4 y* r2 P& R/ L  h    「妳的工作，怎麼突然說不做就不做了？」他在她耳畔低聲問。

    「那個工作太無聊了，薪水又少，反正之前也只是為了打發時間才去做的。」她咬耳朵回來。
, g/ \) u3 }6 H0 d( s" Q( w
( y$ W) `. ~3 d8 b! j6 M5 e* \+ P    他一怔。「那妳現在要重新找工作嗎？」她聳了聳肩，沒有回答。又變蚌殼了！他嘆氣。

    他的手輕撫著她的黑髮，卷在那流泉般的軟滑中捨不得鬆開。
: w5 E! T/ x" N+ S% i3 @, d
    「你不吃？」她注意到他吃得很少。

3 d  u. o, Q5 ^' u8 e* ?) G    「今天公司有人慶生，我的那份蛋糕全給他吃了。」喻瑩微微一笑，插口道：「還是我午餐的炒麵準備得太大份了，小武？」

# U2 K5 P/ g) ^3 U) B. f    「沒關係，我晚上要是餓了，再自己弄點東西吃就好。」
1 T9 @: F' I9 X
    「待會儿到我那裡去，我煮個海鮮粥讓你當消夜。」文慧鈴微微一笑。

    喻瑩再度無聲。
+ s0 w+ J  @. d, Y- z, S, D
    「拜託，不要當著我們的面討論共度春宵的事，一定要這麼沒有同情心嗎？」阿炮呼天搶地，捶胸頓足。

    武青雲實在拿這個活寶沒辦法。
$ ~; A8 V* o6 o1 z; B) e9 I% ^
( w( F* O+ |% c" ~" f9 I    「妳吃飽了嗎？」
" [9 @2 y5 w$ Y. j
    她點點頭。
$ L# M& t- F, ]; l" _) v* g* g
    他把身前的餐具推開，牽著她站起來。

6 ~, X) O% B5 O& K/ }" D    「你們慢慢吃，我先送她回家。」
( g% e; I5 w1 P" ^0 x; S' N
    「喂喂，你們不會想就這樣脫隊了吧？」阿炮連忙抗議。
* l% u! s. C# e+ K$ |( R
) h, G8 y, H3 e) i7 V5 T    「春宵一刻值千金啦！」小鄭怪腔怪調地叫。

! f/ k7 G; R$ F3 |    「別鬧了，人家女孩子不像你們可以熬到十一、二點才睡覺。」武青雲掏出皮夾。「這頓算我的。」

    「那怎麼行？今天足認識弟妹的第一餐，當然是做哥哥的來，下次吃便宜的米其林三星餐廳或法國館子再讓你請。」阿炮很有義氣的拍掉他的皮夾。
$ Z) K5 Y1 d: @) x# m# ?* g
    武青雲笑笑，也不和他爭，牽了文慧鈴和眾人道別，走向店門口。喻瑩從頭到尾只能看著他們走掉。

7 d+ p3 P8 l! U' [    今晚是星期五，小週末，街上的人潮並沒有因為時間漸晚而止歇。
  C+ f* J8 j1 x2 b, T
$ B% i7 F- }0 [" I/ P! B    吃完藥燉排骨，身体躁熱得有些不舒服，文慧鈴掘掘嫣紅的臉頰，被晚風一吹稍微好過一些。
9 `* Z; Q! R4 C$ W0 n% m2 I$ S- V
    「走吧！」

    「去哪裡？」他看她一眼。
6 r' h/ s+ r3 d2 I* r) S* y
# `$ a: n: a( l& l8 y    「不是說要煮粥給你當宵夜嗎？」

    「真的假的？」他受寵若驚。
6 A+ Z4 J; s( v
    他以為她只是說場面話而已，沒想到真的會煮。

% u4 |) E8 }: l" i4 ?  o    「去不去？吃不吃？」她杏眸微瞇。
0 o+ Z3 f# ~& J; x; `9 N
    「吃，吃。」他笑道。「就算是毒藥也要吃。」

0 _8 c: L' X6 a( S9 G1 y) V. R    她氣得捏他腰眼一下。
6 H+ W- P3 h$ ^* @1 x  ]  ]
9 Z# d3 G2 V' b7 e, D% X4 t    車子開到她家巷子口，照例停在大馬路邊的停車格。這回某位小姐總算很上道，沒再跟他提停車費了。

. Z0 I9 o' ^4 L$ t4 r4 c. }1 M. ~  s    進了她的公寓，他站在玄關四處看一下。

, }6 O! V- y/ |. J& i. J6 k    上次來沒能仔細看，這間房子雖然舊，有女主人的點綴到底感覺不一樣，比他那間乏善可陳的單身漢公寓有特色多了。
6 A+ E6 B' x+ D! x
7 e4 x( ?" F+ t7 I1 u    她並沒有特別花心思佈置，但几個顏色很跳的擺飾品，配上黑色的冷調沙發，及一塊紅色的方形地毯，她矛盾又吸引人的風格立刻展現出來。
: `/ |0 S$ i# y* h9 ~
    「排水管後來還有塞住嗎？」他跟著她走進廚房裡。

    「通了，連房東都懶得再過來看，」她從冰箱裡拿出蚌殼、蝦子、姜絲、蔥、前兩天煮的一鍋白飯，開始洗切起來。
/ ]! `# Q1 G6 \; C
    她竟然真的會做菜，那個手勢絕對不是生手！他倚著流理台，越看越驚奇。
5 T/ O& [) @0 q/ D
! u. O; d/ C- k    「這是什麼？」他指了指一種長管狀的東西。

    「竹蟶，一種管狀的蚌殼類，很好吃，你沒吃過？」
3 `7 e$ x. T+ d4 g0 p9 |& w4 n) P
2 F$ S* N) d, ]1 T: U2 r    「這種東西能吃？」他稀奇的拿起來研究。看起來就像個剪短的不透明吸管，一截差不多是一個男人手指的長度。
* h* O( J( ]4 f% P( y
    「怎麼，還是你比較喜歡吃喻瑩小姐的蛋糕和炒麵？」她對他笑一下。
9 u$ }. T: N7 ]: H1 O! s3 F
    「啊？什麼蛋糕？」再遲鈍的男人這時候也知道要裝傻。

  P6 D3 p; j6 f) Y, ]2 i- b2 l; ^    「最近很閑，時間很多？」
$ [/ [/ r% L$ I. |/ m: i) |; s- |
+ {* t9 f2 M* M1 l3 r. u& d' {, n3 p    「還好，剛交完一份學分班的報告，今天晚上才有時間跟同事聚餐。」

    「難怪有空跟喻瑩小姐約會！」她的口氣甜膩膩的。

. E/ \& u" m: o! }$ x7 r7 Z% Q+ Q    老天，她真的是在吃醋嗎？
6 y8 y" E7 \% d
6 H7 ~' I1 ~$ ^    武青雲大笑出來。「原來妳整個晚上怪腔怪調就是為了這事！」

    「怪腔怪調？」她抽了口氣，拿一根竹蟶丟他。「你說什麼！」

, A5 @. y5 b* S    他越笑越厲害，到最後甚至笑彎了腰。

0 N/ j, J, m, \5 G6 c+ [    她又窘又氣，簡直想拿手中的菜刀剁了他。
" W5 ]9 C6 J  e( m7 ]! o5 g
3 q' V' [$ W! t( Y    「我還在想妳怎麼突然之間變成溫柔的小花了。」他終於順過氣來說：「今晚我們有好几個人，我又不是單獨跟她出來。」

    他好愛她吃醋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

    而且，重點是，她竟然會為他吃醋！簡直不可思議。這表示她對他不全然是沒意思的嗎？
3 n2 M' q/ D: ?' Z+ s
' w' h+ g& Y8 v& U) K    「哼，不關我事。」她用力把蝦肉剁成蝦泥。

    又在那裡鬧彆扭了。他笑吟吟地看著。
0 I5 K' n: A9 s) m- C  F$ L) F, R* _6 @
    他發現他漸漸摸到她的竅門了。講白了，文慧鈴就是個超級彆扭兼臉皮薄的大小姐，只要把她想成一個鬧脾氣的孩子，就很容易搞定她。
, q+ C/ }5 p0 ^
    她喀隆匡啷繼續切食材。

    他帶笑看了她好一會儿。

) T5 W2 N: O) k% [1 U. i/ q$ p- [    忽地，她的菜刀被抽走，整個人被轉過來。他的手撐在她身体兩側的流理台，眼中已經不再是笑意，而是認真的神采。
- W/ j* A- d8 |( a: Q3 G& ]+ O$ P- X
    「我對喻瑩沒有那個意思。」
/ w0 m+ {4 I" O
9 e" l2 N" s  I4 ~3 R+ v    「……不關我的事。」她轉開眼咕噥。
8 }0 s( N' S! X5 {% \* R' A
    下巴被他轉回來。

( B" B6 H; @; Q    「妳知道我有意思的人是誰。」

    他灼灼的目光竟然讓她無法直視太久，她低眼盯著他的襯衫鈕扣，突然想到，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穿公司制服以外的衣服。

    她輕碰他的鈕扣，被他一手按住，直接按在胸口。

    「妳這女人真的很奇怪，平時一副精明幹練的樣子，偏偏孩子氣這麼重。」

( E; f6 q5 u: {7 ]    「是，外面有更多成熟美麗的女人，你去找她們啊！」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多嬌媚。

    「但願我能。」
  z- ^& @) k( l' c5 _) E
: C7 c2 e3 V7 N6 X, t) i+ B+ y    他嘆了口氣，傾首吻住她。

* t, i, @- R, j) v1 ^/ D3 d9 }    這是他們的第三個吻。

, s0 S1 A4 m, J# u/ n* J/ @    不是第一次的勾引，不是第二次的溫柔。這個吻，就是真正的吻。
- z6 N: f7 U: R! G) {
    他的唇輕輕一壓，她的唇自然開啟。

8 W6 a3 V. X0 Z7 Q% C    他的吻和她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
% f+ E) W5 C* f# y- _' H' t" Y
+ c# w+ U! N2 H4 V    重色慾的「武青雲」是個情場高手，完全知道如何用几個簡單的愛撫挑起女人的慾望，陪他盡情地翻雲覆雨。

    但武青雲卻是如此的小心翼翼，甚至是有些青澀。他輕吮著她的唇，似乎怕太大的動作會讓她退縮。
0 n- R3 }" P3 F  M; f
    她忽然失去耐性，手環住他的脖子主動加深力道。

. Y2 S) g8 f/ h9 \1 R+ s: L    她的舌侵入他的唇中，勾引他過來和自己糾纏。她的手從他的後領鑽進去，撫摸每一寸她構得到的地方。他的肌膚灼熱而平滑，有如被太陽曬熱的絲綢，泛著健康清爽的氣息。
4 J+ a$ x9 O# Q& h! ]3 A" Z
$ g- T5 n3 h! U+ @5 x# ]7 [    「慧鈴……」他沙啞地輕喚她。

    她望進他情慾深濃的眼底。
5 k' C  k& o. R- T- k8 Y# {# ]/ M( u5 S
    這男人，真的已經是不一樣的男人了嗎？

    每一次她都想相信，可是過往的傷害總是讓她卻步。

8 w/ E) d$ U$ U: }" L: a8 J    每一次卻步之後，她又不由自主地想相信。

    她該拿他怎麼辦呢？

    「我該拿妳怎麼辦呢？」他輕嘆。

. L( Z! J; ~) z6 ]3 Q7 G    她突然低笑出來，為他們共同的心思。
; P. R% ~% J5 V2 \  i: V5 z: o8 D7 E
3 M  n1 b; q: u- e- V    「來。」她低聲道，牽著他的手走向一個地方……她的臥室。
/ |& n! q! E2 A8 l7 t" F/ v
    他的步伐在門口頓了一頓。

' @, W3 q9 l1 }+ @$ A$ W. x! b    「妳確定？」他不想發展得太快，嚇到她。
3 o3 A$ ~% d$ r  `  G( V9 p  z
! b1 g! y) e: o6 K, `# k0 ^5 |    她又有想笑的感覺。
7 e7 Q0 t; ^2 E! f
    他真的是「聖人版」的武青雲耶！

- e' |2 `8 q" s! M3 }1 e    「你不確定嗎？」她流連地輕啄他的唇，一步步往後退，退到床邊，嬌艷地坐下，盯著他。

! w' a( T9 ~: y  b    他的心在胸腔狂跳。

    這一刻，他確定無比。

    他壓著她一起躺進她的床上，紫色碎花被褥裡全是她的体香。

    她解開他的第一顆鈕扣，其他几顆被他自己迅速解決。
5 R# r5 C8 F# p0 z; B
" I+ Q0 ~5 M2 M8 h    他脫下她的襯衫，圓潤堅挺的酥胸半罩在內衣裡，比完全裸露更牲感上好几分。
  b3 J# E4 ]7 |) H( Y2 T
) N* s+ m/ f5 c  ]2 S. B4 Q/ u2 W    他的手指微抖，將包覆著那雙渾圓的內衣脫下來，兩抹紅暈立刻映入他的眼中，如雪地裡綻放的紅梅。
$ [% U' B3 ~* ]9 D* \9 P9 X+ o9 @
; h" b% H# A6 M! K1 ^4 \    他滑過她細如凝脂的雙乳，為眼前的美景深深眩惑。

! x8 u% K& l" Z/ Q7 ]" O    她突然將他推倒在床上，自己跨坐到他的腰際，濕潤的部分隔著牛仔褲磨燙著他。

    「慧鈴……」他粗啞的呻吟一聲。她毫不猶豫地去拉他的拉鏈。
' o- h6 w' B  @% S7 h- o, l5 [
  `# M6 d/ u3 [; ]8 d1 j    他發出一個介於笑與呻吟的聲音，讓她連著內褲一起脫掉自己的長褲，傲人的男性聳立在她眼前。
# x$ S* k( I4 @6 @. v& L! T
    「不公平，妳呢？」他啞聲道。
& |9 c7 P( R- ]! K* Q
- W( L) D$ m5 V    她眼中閃過近乎邪惡的光彩，從他腰上略微挺起來，把自己的底褲和裙子也褪去。他全身酥軟，只有一個部位灼灼的挺立著。
3 E8 a9 k9 y5 p$ w% {
6 i3 e4 {. H9 C1 ?2 h! V    她的小手握住他，他的眼霎時變得極端深邃。

6 s) A- }% `8 ]( d    然後她府下身含住他。
  r; J' {, p6 S' }) o& U  ]2 e
    武青雲彷彿覺得自己被拉進一個極冷與極熱的世界，極端的感官刺激衝刷過他的每個細胞。
0 p# j. y) F' P0 @* h+ i' y
    她運用所有「武青雲」教過她的技巧取悅他，用自己最柔嫩的肌膚摩挲他男性的軀体。
- `7 {  ]/ W5 i1 O- e2 G/ ?
    他越發的汗濕和僵硬，她的成就感也越高，彷彿所有曾經從「他」那裡受過的傷，在這一刻都用他的肉体治療了自己。
+ K) q6 p2 R% U' j8 R( u% M
    「慧鈴……」他粗啞的呻吟。

0 ]3 E6 |" u7 F' F$ \- M    她終於解下所有衣物，坐回他的腰間，扶住他，開始將他納入自己的体內。
$ P6 S" R9 R7 q  ~7 L2 l* L; }
) h/ b' j. g6 B0 A    「唔……」突如其來的痛楚讓她吃了一驚。
, _2 A8 I2 O$ ^5 p1 V- m
. K2 O3 Y% l* a- ?1 ^    武青雲的表情跟她一樣震撼。
' |7 M- G. }& s( c! f
) O( T+ O4 n5 |' q. X$ {6 ~    她皺起蛾眉，都忘了這一次她根本沒時間也沒興趣交男朋友，所以這副身体到現在依然是處女。
) L7 s4 I# D& j7 b
    「慧鈴！」他連忙扶住她的腰，不讓她動作。

3 x' C6 }; |% j4 s    「閉嘴。」她兩手撐在他胸膛上，用力坐了下去。
( r3 `7 W9 Z, G2 v( B
    「啊……」

    兩個人同時劇烈的顫抖。
- |) l& S) `; f8 ]* Q
! {9 V+ N2 O' K4 z    最後一絲理智消失，他扶住她的腰用力一頂，再也無法克服狂湧而來的慾望！
- `+ t7 n( ^9 |! P
    ***

2 W( A" C! P  R+ w     天色微曦。
7 m, x6 ~5 @& V5 v
    文慧鈴蜷在房間角落的閱讀椅上，膝上是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她才換個姿勢，腿間一陣刺痛。
. P: e5 G: o" u) Z% a
5 D# w; U" c( S5 T    真的已經太久太久了，她都忘了初夜的不適。

    尤其這個男人一放縱起來，獸性大發，竟然壓著她做了三次。看來不管哪個版本的武青雲，共通點就是有非凡体力。

- E) v) i, x% G0 y; v    信箱裡沒有新信。

7 _; o! ], Q+ c: T4 ^    她輕嘆一聲，望向床上龐然的黑影。

) m1 ?; o" ^3 y    她已經說不出自己究竟希望他是原來那個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或現在這個平凡的男人。
. J. ?  e- ]2 Q$ n  y, z
    『姊，姊，妳不要這樣！』
3 b8 }% C1 B4 x! f( H  ~9 x$ ]) {
    『他要跟我分手，說他受不了我，快被我悶死了……我不在意分手，可是他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帶那個女人一起來我的面前示威？他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三年的感情在他眼中就這麼不屑一顧嗎？』
. n0 `# R% q& w# j
    那份熟悉而深沉的痛苦，難遒就真的當它不存在
# r3 w0 @8 v3 s# S, D) s: g
    她突然覺得悲傷，彷彿一部分的自己隨著他的改變也跟著消失了，再也不會回來。

    如果他知道她這次的回來完全改變了他的人生，又會有什麼感受？
6 n4 n6 t' a! W" J! |
. O0 ^- e' Q1 V7 Q    現在的他只是個正在讀學士學分班的高中畢業生，但她知道他其實可以是長春籐名校的碩士。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欠了他什麼。

    MSN叮咚一響，唐健竟然上線了。她的視線收回來。
0 h( _) S; f4 ~4 i% ]
    他們很少和對方交談，除非有必要。以前互相看不對眼的習慣一直延續下來。
/ |& r) X3 t# z8 K& V
    她一時衝動，突然丟了一句話過去。
/ G2 x# D4 x4 y3 s8 G2 A  S% R
    「你記得武青雲嗎？」
% x" c0 {; [" ]3 W  H
4 N+ H" n- {' O5 Y2 ?    那端停了片刻。

4 P1 M0 y  y# w" c9 n    「嗯。」

    「我最近遇到他了。」頓了頓，「他和以前完全不同。」
- _1 T3 ^% i$ H' T1 B% n
5 s9 f' N( P0 e! @/ c3 q( f: O    「我知道。」
# b' [, o# C" N( C  b
5 |( V3 ^5 |% ]4 R1 l& ~5 Q    「你怎麼知道？你查過他？」她一愣。

+ k6 J0 X0 y. j" C6 j    唐健在另一端很不耐煩。

    在他功成名就的第一個版本，武家本來就是沒沒無名的小卒。惟惟死後，他第一次利用蟲洞回到十八歲。這次他選擇什麼都不做，就守著惟惟。
0 e' J4 V( z  Z+ ]
    可是考慮到未來或許有需要金錢的時候，他特地和武青雲結交，在武父打算把錢投資在几塊他知道會變成水鳥保護區的地皮時，要自己的父親出面阻止，然後指點武家一條明路，武父也給了他們家一筆不小的酬金。

2 C! N( G5 E7 E; @' q0 E, B7 s    所以，文慧鈴所知的「青海集團」可以說是因為他才有機會存在的。
4 n1 v* k$ W/ m' K7 U
/ G. k3 `7 B5 f( I5 W/ o    這一次他再度回來，哪有時間去管武家的人在做什麼？武父只是走回原來的命運，去買了那几塊讓他們家欠債纍纍的保護地而已。

    武青雲本該就是個藉藉無名的小子。
* S9 ^- ~/ z/ C+ X
    「他有重要到需要我去查嗎？」他不耐地丟下一句話，斷線離開。

    文慧鈴呆呆看著他的回應。
( L! L; ~( [8 t4 M' _8 l
    武青雲那個男人曾經徹底毀了她的身、她的心、她的愛情，但看在唐健眼裡，竟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

1 F3 h4 A. ]0 F. ~* }    文慧鈴忿忿地拍上筆電螢幕。
" Z! D/ Q) R) _. V' }
  O& Q% d+ C! U3 _' K2 x0 o    「真是討人厭的傢伙！」

    尖酸刻薄、自私自利、冷血無情到極點！惟惟到底是看上他哪一點？

chocolat

第五章

& X& H$ L0 e3 M# f2 h0 u    原來有一個人可以愛、可以疼的感覺是這麼幸福。

& O. ~% [6 s) k& u1 B9 P9 A    接下來的時間，武青雲除了上班和上課以外的時間，就都泡在她這裡。

! q3 |& O$ ], {5 o/ o" i    「『IhavegonetoTaichungbefore』。嗯，去過什麼地方要用『beento』，IhavebeentoTaichung。」她濕濕的手指點一下他打印出來的作業，在紙上暈成一個褐色的墨漬。
" ]  i- |: \+ B3 A* G9 e
    他坐在她的身後，讓她躺在自己的胸口，兩人浸在溫熱的浴缸裡面，懶洋洋享受星期六下午的空閑時光。

    他的腿夾著她的腿，腳趾時不時去搔她的腳底，被她踹開。
  U- b& _8 b3 k2 F
    她在看的是他暑期英文特訓班的作文。他的英文從小就爛得一塌糊涂，現在只能靠惡補。
/ W9 `( t2 Y: Z
: ~  |$ i- a6 E6 a    「『太陽餅isverydelicious』？你認為你直接寫『太陽餅』外國人看得懂……啊！」她按住他不規矩的手，斜睨他一眼。「你的手在幹嘛？」
  q4 U+ g4 [7 t; r' [
    「幫妳洗澡啊。」他貼在她的耳畔低笑。

  |/ U6 C7 u9 g) r8 G5 A5 O9 g8 n    「……那個地方我可以自己洗。」全身粉紅色的她，瞪人根本沒有殺傷力。

    「請讓小的為妳效勞。」他輕啃她的耳垂，被她按住的手指繼續在她的手心下做怪。几分鍾後她便全身酥軟，癱在他的胸膛上輕喘。
( u! T) X0 T' j& t& Z9 b  m
    小的？一點也不小啊……
! K" t- u1 x/ V; L& {2 e6 {. k
. V, i- b5 M: D    這個午後的泡澡最後是在她的床上結束。
' _4 X: O5 J8 H: O
; t4 z: ~+ A* k    最後她命令他負責把濕淋淋的床單換掉，自己跑回電腦房工作。
2 t6 e' r  R4 ]& X
" e- y, t) A# C8 m' G    即使兩個人已經近乎同居的關係，她身上依然有許多令他不解的謎。

    例如她現在沒有工作，她的生活費是怎麼來的？

    例如一個圖書館系畢業的人為什麼懂得寫程序？那些程序又有什麼用途？

    因為他等於住在她這裡，於是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塞一些生活費給她。雖然他現在每個月能騰出來的錢也不多，但她應該比他更辛苦才是。
" x5 O' ]. m! g- O( l9 X7 w
    可是她只是看他一眼，除了第一次那五千塊收了之外，以後都不肯拿。

- o. M; r9 g  y$ x6 I. K' M    他有試探過她几次。理所當然的，要是有任何人能從她口中探出什麼消息，那人一定是神人。
* ~7 b+ q2 B, e6 s. C+ ?: t
2 b. b  j6 Y& |' O    「我們待會儿回我那裡好嗎？」他敲敲電腦房的門。

    「做什麼？」她頭也不回，螢幕的冷光讓她的側面看起來很疏冷。

    「我媽明天要去吃我二舅的喜酒，今晚先上台北住我那裡，我得回去幫她開門。」

    嘰……
( Y& H- r( N$ K+ R: y$ M
    她的大腦緊急煞車。
# L0 D8 a$ g' t3 E+ Q  K4 a5 ^
    她極慢、極慢地轉頭看他，臉上是他久違的那種見了鬼的表情。

    「你，說，誰？」
* e* M8 m9 u, e- e; A& k4 g4 v
    「我媽媽，上台北，喝喜酒。」他重複一次。

    「我下午有事。」她直覺地拒絕。

( g& R& c. A( W2 y8 c8 v6 H    「有什麼事？」
% X) H; C2 w# o  Q9 H
    心慌意亂的腦子怎樣都不肯蹦出一個像樣的借口，最後她惱羞成怒。
) `, C9 G0 E4 C/ T8 ]) p9 L
6 `9 I1 X$ s8 W% n+ ^    「我幹嘛每件事都要向你報告？」

    「好吧！那妳几點有事？我們可以一起回去等我媽媽，然後我再載妳去妳要去的地方。」

; }7 W/ X3 S( y0 n; W" t9 N$ p    「我也不想二十四小時都跟你黏在一起！」她突然翻臉，蓋上筆電重重地走出去。

4 [' _+ R* u8 Y: k1 ^' t$ d' \: `    她是哪一片毛又摸不順了？武青雲實在被她陰晴不定的性子搞得很挫折。

    「青雲，這位是？」
: G- l9 x& o  ^. _9 @
1 c2 r- `4 W. G8 W6 a3 M$ Z    她身旁的男人不自在地蠕動一下。「媽，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妳今天怎麼有空來飯店吃飯？」

    他迅速走向母親，將她牽回她的手帕交旁邊，几個姑姑阿姨拉著他親熱談笑，那些輕言笑語似乎與她隔了半個地球的距離。
- l: V  Z/ F, Y% D6 c4 P( ^
    「只是朋友而已？」
2 C/ w& P" x/ r" D, U9 B
  R% n% ~" {/ Z- C    「別這樣，妳知道老人家最喜歡對這種女朋友的事問東問西的，我一想到就煩。」他嘻皮笑臉道。「來，這只卡地亞的手環妳戴戴看，喜歡我送妳。我們不要想那些無聊的事了。」
* n' F: ?+ u5 N3 V% Z/ _5 U
    她的大腦像有一根錘子重重在敲，她揉著太陽穴躲到浴室去。

    曾經最想被他引見、被正式認可的武家夫人，如今就這樣送到她眼前。

    這真的是她要的生活嗎？
! h5 v5 ~4 k# e: E+ j7 `4 z- @7 b
    老天，她在做什麼？
% ?1 D+ r: q7 E& S
9 n/ l; i" a7 u$ y) p/ f0 p" z    她看著眼前的洗手台，他的刮鬍刀，他的牙刷，他的毛巾，從何時起他入侵到她的生活裡，而她竟渾然無覺？
, X% N! x1 l" A
    她要再陷落嗎？如果他骨子裡還躲著以前那個武青雲呢？
+ [6 C$ s7 z8 ], ~# o
" }  ~2 z: i  }. ~* i    現在是寒微時，他可以和她一起守在這間老舊的公寓裡，如果有朝一日他飛黃騰達呢？他是不是就變回那個不可一世、四處拈花惹草的男人了？
5 L# ]$ N% \  J8 A6 B/ D
    而這一次只會更糟，因為這一次她甚至沒有惟惟陪著她走過去。
! `/ T/ `4 z; x/ A
    她微微發抖，强烈的恐懼感攫住她整個人。
: V5 l( A* c7 Y2 x, \
) ~, X0 c4 D4 v    不行！她不能再重蹈覆轍！好不容易才從那片絕望的地獄中脫身．她怎麼可以再陷進去？
6 X! ?& q: l/ C3 `) d6 r/ Y( s" @
6 @' }' |) q5 j$ {* j& g    她臉色蒼白地拉開門。她要叫他滾！

    對，沒錯！就是這樣！
3 D& O2 V8 s* p- ]: W, `
9 p. J+ Q1 O( S  ~9 ?' w3 D( I3 t    叫他遠遠地離開她的生活，從此以後都不准出現！
: I* Q7 O& g) V
    驟然響起的電話先引起武青雲的注意，他來不及看見她異樣的神色，直接走過去接電話。
4 Q& V* b4 M! Y8 J. T& O
% Q' [" X* `9 b% z; j    「慧鈴，有一位唐媽媽找妳。」

    她閉上眼先深呼吸一下，封住所有的情緒，然後面無表情地接過話筒。
" w) ?8 i0 H9 Y" z
    「喂？唐媽媽，我是慧鈴。」

2 c9 J1 f( ~1 a' l    一段抽抽答答的聲音，一開始根本聽不清楚，她强忍下不耐煩，安撫那端的女人。

    「唐媽媽，到底是什麼事？妳好好說，不然我聽不懂。」

; z, D3 ~4 t7 m/ j& a' s' |8 w    第二顆炸彈落在她的頭上……

: K  O6 u; G+ P- j7 ?0 a, |+ h    唐健出車禍，正在手术室急救，生死未卜。

    ***
# t& I8 l( i; W. ?& {' C
     趕去醫院的途中，文慧鈴心急如焚。

3 ]6 a- I0 }7 }    「放心，妳朋友一定沒事的。」武青雲握著她的手安慰。他不曉得她出車禍的朋友是誰，他當然不能讓她一個人去醫院。

    文慧鈴沒有心情理他。

    唐健不能死！
4 X9 p9 |, O2 y2 K' m( x
+ C7 {2 ~1 ^$ ^: N. I    起碼在她把所有細節搞清楚之前，他不能死。

3 w# N: T1 b, o' O0 G. r0 `1 c# D/ s    蟲洞的許多秘密她還沒弄懂，如果他就這樣死了，她該怎麼辦？
9 j3 C7 r; Z: z% t
    她有想過，最差的情況是她在十月八日那天强行把惟惟帶開，藏在一個無論如何都不會有車子的地方。可是，誰能保證這次惟惟還是會死在車禍裡？

+ e( \: \0 M7 k7 U/ m& m    在唐健的紀錄裡，惟惟有兩個死亡日期，十二月八日和她所知道的十月八日，這個偏差值又是如何造成的？如果她帶著惟惟避開了這兩個日期，難道就不會有第三個、第四個？
# x- g) ]' w1 }+ C( o- H4 E
    她不曉得，她什麼都不曉得。

1 ^- R0 l" ~& P    過去几年受限於她必須在唐健面前裝佯，不能讓他發現她就是West，所以唐健也從來沒有跟她討論過這方面的事。
. w! ^; h0 A. d* X5 X3 ^- _
    而那個討厭的傢伙就算知道她是West，只怕會防範得更嚴。

3 ]) g" v& X* P5 k    她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

) D) h  i& \- i: d4 ?4 b# m3 T+ x    她沒有自信可以一個人力挽狂瀾！

) _" H# _4 p8 z; L) o9 s2 E5 u    所以，唐健還不能死！
" U; A; r9 ?- _! I$ S; |
    出租車到了醫院，她直接奔進大門，甚至沒時間停下來付車錢。
$ z( J1 \% K& S: X; t
    武青雲几個大步跟上她，兩人一起踏進電梯，上到手术室的那一層樓。

% y8 A/ A. ~4 M% g! X0 d    「唐媽媽，發生了什麼事？」
9 [; C, ~0 x5 n( n! M* g7 I  s
6 i8 [! }4 k. p: k3 s# Z    坐在家屬等待區的唐媽媽正低頭拭淚，抬頭見到她先是一喜，再看到她身後那個高大的男人，愣了一下。
) V8 R  s. r2 D
, C; A$ Y! @) y, K8 f! p    「慧鈴，他在花蓮被一輛大卡車撞到，目擊者說他連人帶車整個被捲進大卡車的底盤……」唐媽媽如浮木般抓住她的手，文慧鈴在她的身旁坐下。
4 e# a9 w3 L2 e$ D5 v' @
    「他去花蓮做什麼？」
$ X2 B4 e% Y" F( N" h2 _$ ]
    「他說要去機車環島，他沒有告訴妳嗎？」唐媽媽淚漣漣地說。
' c1 K9 D5 Q' G8 h# s
    文慧鈴想起來了。

, o% ?$ k( P  t9 U& a9 F5 X    該死！這傢伙都什麼時間了還有那個興致環島，還把自己弄得半死不話，是嫌她麻煩不夠多嗎？
  e6 ]8 M# y& ]$ W
  k) n; L, E" u5 @- t5 ^: d( K    她的心頭一陣緊過一陣。
$ C" m6 y: ?0 R6 i8 P$ i
    既然他們已經回來了，表示蟲洞計划一定要發生。可是蟲洞的母体程序是由唐健撰寫，如果他突然死了，她不曉得對蟲洞會不會帶來更劇烈的影響。
# X: x. ^& ?, P4 b+ u9 i0 n0 i( P
4 f, s* @6 ~7 [) W1 K6 ^8 ?: L" I    可惡！再度證實了唐健有多不可靠！
* M$ h; m, D) D* t
    不，是她身邊所有的男人都不可靠。
$ z& Y* z  Z) x) \
1 I* `% z  m- }8 }$ V6 E  f    「唐爸爸呢？」她問。

    「妳唐爸爸去泰國談一些工廠的事，一接到消息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唐健是直接轉院回台北，手术已經兩個多小時了……」
# t: F! r* B7 t6 i/ A3 ]$ b. H
    「唐媽媽，我回去幫妳張羅一些唐健住院的東西，妳在這裡等消息。」她心煩意亂的站起來。
2 W8 @3 p3 K& b. _% r' M
    唯今之計，只有趁唐健重傷昏迷時進入他的電腦，把所有有用的東西都從copy出來。

' C* }8 g; W6 L/ o, A, G    「慧鈴，這位先生是……」唐媽媽把家裡的鑰匙交給她，疑惑地看向旁邊沉默等候的男人。

    「一個朋友。」文慧鈴看他一眼，起身走出去。

    武青雲下顎一緊，跟在她身後一起出去。
, T# c. ~, M0 d, ~/ M8 N* ~
    「唐健是誰？」一離開醫院，他立刻問。
5 ]7 i" T- }( P  ]0 I& ~+ |  \# V: ^
    再傻的人也看得出來，那位唐媽媽對她不像是對待一個儿子的普通朋友。

& k. q9 i3 Z% R% x) q4 x6 }    「我男朋友。」她冷笑一聲，故意說。
5 J+ J( O4 T3 z7 G, {
- H" |- ?2 G% s    她突然煩透了她身旁的這些男人，他們從來不讓她好過。每次日子稍微平順一點，就會有個人搞出一些問題來。
( q8 j# L8 N* d8 p) C
    算了，讓唐健去死吧！讓武青雲離開吧！他們統統滾離她身邊最好！

& ?* N$ d; j' d: Y4 ?& u    武青雲不可思議地瞪佳她。一秒鍾的空白過後，各種情緒刷過那張英俊的臉孔，震驚，狂怒，不信，受傷……

    接著所有神情從他的臉上斂去，又回復到第一秒的一片空白，只有沙啞的嗓音泄露出他心底的不平靜。
) O  K/ h3 T& R
    「妳已經有男朋友了？」

    「對。」她硬著頭皮承認。
4 `! U: a. K! ~! |8 E
2 j2 \/ t' U5 ^3 @1 c2 k    砰！他猛然一拳捶在醫院門口的柱子上。
* P$ Z0 d4 G5 A& r5 v5 f1 }
* h% n5 B" Q4 L  N4 Y    她的心狂跳，沒有預期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强烈。
& f( B# A8 G0 G- O8 a9 s
1 W1 i, D; e/ n' V    「妳為什麼從來沒說過？」

$ Q. K6 q% b4 d( S5 E0 l    「你……你又沒問。」她逞强道。

' j1 e( V- z% A( H    「妳！」
. ?3 K; F2 V, h! J8 r9 D
    他猛然走開几個大步，必須做好几次深呼吸才能穩住自己。文慧鈴看著他背心的劇烈起伏，拒絕承認自己後悔用這種方式對他。

! Z; i) k9 R! J6 Z8 N    以前他讓她心碎的次數難道少了？也沒見他哪一次慚愧或後悔的，現在不過是回敬他几分。

' i! @- Q; }. ?* |* _    終於，他起伏的背心平撫下來，他沒有回過頭。

    「算妳狠。」
6 e, G1 z7 f, b- ^2 `; U
    「……什麼意思？」

# ^  A) d9 J9 f5 w3 a& H0 M    「文慧鈴，」他終於轉過身，陰暗的眼神翻湧。「我沒有興致當別人的第三者。既然你們還沒分手，他現在出了車禍正需要妳，我……祝福你們！」

* L8 F' y* G7 B( |+ k. \9 v    他大步走開。
) d0 {0 ^1 Q4 b$ V6 V
, ]  p  z- |6 g    文慧鈴僵立在原地。

    「妳們女人不曉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就是偷別人的女人才有樂趣。」
7 V0 ^  O8 Z, v7 Y9 N0 E
+ O: j/ G! b1 Z5 \, u    「武青雲，你可不可以有道德良知一點！」

    「哈哈哈哈，我開個玩笑而已，看妳那個表情！」

    但她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
9 A' V3 p' \, }* \9 c
/ r6 y! h- W$ K& g# Y$ n& r" z    這算什麼？他突然變成正人君子了？

3 W4 I5 P/ f7 _  y; h1 {    別笑掉人大牙！
: ~4 ^! Y4 {, X4 Z) H
    不行，她不能去想這件辜。她閉上眼用力深呼吸。
* J# b5 Q/ I8 q/ _5 a
1 F2 ~" Q: Z# j7 R    叫了出租車，她直奔位於郊區的唐宅，沿路刻意讓自己的思緒保持空白。

    唐家是三樓的透天厝，最頂樓都是唐健在用，包括他的工作室和臥房都在那裡，之前她為了和唐健討論惟惟的事來過几次。

    她直接上了樓，進去他的工作室，打開電腦。

! j8 g; w* V& |4 I; _" Y9 E: v/ p- |    「可惡！」
) W3 e: d3 C0 F* q5 n% G) C
7 ^5 r8 ^& w+ X. j* M" G- v    不出所料，整個扇區加密。

    有誰會把只有自己在用的電腦加密？這男人簡直變態！
7 a: ?  Q" H3 |9 m  p
    她試了好几個密碼都沒有用，找遍各種字眼罵他。

    唐健是個與她齊名的電腦高手，絕對不可能用一般人可以輕易猜到的密碼。
0 r6 u7 ?$ D' U9 I3 \
    「好吧！那就來鬥法。」她冷笑一聲。
' ]0 o( H" J, p  t/ z" J$ f5 o1 h
    先連上網絡，連到之前那間外貿公司的服務器，她藏了一個破解軟件在裡面，那個超級密碼演算機是她自己寫的，可以做智能型演算，她敢保證許多情治單位願意花大錢買這套破解工具。
4 n# l# k* `: F* p9 K( n5 ]
    啟動軟件，讓它開始破解密碼，她坐在電腦前，看著那個小方框裡的數字不斷跳動。

/ ~5 M9 v' H: N+ `0 d    考慮到對方是唐健，最快也要三天才有機會突破第一道關卡，而這還是樂觀的。
; y/ q7 Y" J5 i! ?2 c" ?
    幸好唐健無法回來阻止她，唐父唐母向來不會去動儿子的電腦，所以她只把螢幕關掉，讓機器自己去跑。

; y' `& u) T7 Y2 T4 ~    該死的唐健！

' w$ f7 x7 L" g    該死的武青雲！
  p: ?, e' \6 x$ q- K& N' R( E
7 k% Z3 f3 K4 ?' M: x/ E; E" {    該死的每個人！
& m. W! J; K4 M0 Z* P* ?4 K" `* R, C# ]
    他們最好統統離她遠遠的，越遠越好！

chocolat

第六章

' A1 @5 \- D/ D- _/ m8 Z) j. T    該死的女人！
5 K3 z6 C7 K, m) R/ P5 w
# r. ]- q5 x( u3 V  H% a. v8 d    該死的文慧鈴！
# |" x. F) {6 b' w( P+ r9 ?" K
    該死、該死、該死！

    武青雲用力踹他家樓下的行道樹。

    偶爾捎來的微風非但沒有為他降溫，反而讓他的火氣更大。几個過路人見他高頭大馬的在狠K行道樹，嚇得遠遠就繞到馬路對面。

    「青雲？」一聲柔軟的呼喚在他身後響起。

    他轉身，美麗溫柔的武夫人提著大包小包，站在路邊好奇地盯著儿子。

    「媽！」
( a. I8 X# B0 y+ S
: |$ S) l( m0 I% c    「這棵樹招惹你了？」武媽媽看看行道樹，再看看他，眼底笑意隱隱。

% n5 x8 p: o  @, R# E$ W' G* E    「妳……怎麼到台北了也不打電話給我。」他尷尬地接過母親的行李。

    這些年來，他們家的財務已經大幅改善。當初爸爸拿回來的那一半補償金，他先全數還給債權人，所以債務一開始就少了一半。
( }; G2 X; g; x9 [
6 u# q8 ^6 K4 a0 s1 F+ T  v( l7 ^7 G    接下來的几年他和父母努力工作，每個人都兼了兩份差，後來弟弟妹妹大學畢業一起加入賺錢的行列，所以即使後來父親中風無法再出去做事，他們的債務還是以穩定的速度減少，目前大概只欠七百多万左右，最大債主就是他快遞公司的老闆，他的表舅。
7 U1 Z% M: i2 T! E' o& n7 B' n
! j& {; P: }" T( Y! ]/ m8 A    這位表舅可以說是他們家的貴人，在眾人對他們避之唯恐不及時，非但沒有加入追債的行列，還一路扶持著他上來。
' M  V; U: B/ A5 R( \) T/ R
% C# E) ^5 Q7 Z8 I: s    現在生活穩定之後，母親替他標了一個會，讓他當頭期款買下在台北的這間公寓。

    上一輩傳統的觀念就是男人要有房產，才能成家立業。武青雲現在的薪水一半還債，一半付房貸，所以手頭才會這麼緊。

    過一陣子他升為正式幹部，手頭就會寬鬆多了。

# u# Q: S: t9 G2 V9 m  M    上了樓，他把準備好的備用鑰匙交給母親。

    「這是樓下大門的門禁卡，進電梯也要刷。這是公寓的鐵門鑰匙，妳收起來，以後來台北我如果在上班，妳自己開門進來就可以了。」
3 x0 F: _" N3 x
% C, s2 A, J& u! d. N7 y4 W0 U6 R    武夫人接過來，檢查一下屋子裡。

    買了房之後他沒什麼錢裝潢，所以這間三十坪的公寓雖然不算小，卻著實有些簡陋。客廳裡只有基本的電視櫃和一組沙發，餐廳就是一張方桌四張椅子，還是從他們公司的員工休息室淘汰下來的。
. ]7 p5 H4 b9 r; A5 B; h
+ }2 ?* u4 g% E6 i; c    臥室和客房當然也就是一張大床、一個衣櫃搞定。
# s, }7 L6 w8 E/ v7 ^
    武夫人抽抽鼻子，聞到一股上次來時沒有的陳舊味道。
, g2 o! |! o( R) q/ E
" L: N' z' H4 ?- u    「你很久沒回家了？」她帶著笑，走過去把家裡所有的窗戶打開，讓空氣流通一下。

% T0 o6 R* ?4 M    做儿子的咕噥兩聲，沒有回答。

    「今天不是說要帶你女朋友回來給我認識嗎？」
+ k. o( P+ Y6 n6 M# K3 A! i8 I" t
/ a% U7 p: M- r    空氣流通之後，武夫人開始拆自己帶來的東西——一大包儿子最喜歡吃的滷味，几件替他買的新衣服，水果，干糧，几乎全是給他的東西，她自己的行李反而最少。

# G5 F" a' d3 s6 K3 j    「分了。」他悶悶地道。
$ H% [" r- A7 @( ~% x5 |' y  |$ b
    「這麼快？」武夫人吃了一驚。「不是才交往沒多久？」

- G6 x0 F) M/ b9 R' W1 s$ e0 E1 c  ]    武青雲看她一眼，又是一臉吃癟的樣子。

    武夫人又憐惜又好笑，看著儿子轉進浴室去。
* N6 V8 _" V" \4 y6 u
7 H# f3 Y% C" j" T  k    就因為責任感重，她儿子總是報喜不報憂。無論在外頭遇到多痛苦艱難的事，回到家裡從來不訴苫。

7 R$ }' a: v% w3 _# p    「怎麼分的？你欺負人家女孩子？」她走到浴室門口，見儿子彎身衝了把臉。
; T( B! O) C5 ~. }' D
    「拜託！她沒欺負我就很好了，哪輪得到我欺負她？」他藏在毛巾後頭咕噥。
& z% |0 p$ Y7 f0 w
    「沒出息，大男人的，被人家女生欺負了還敢講。」武夫人虧他。

    「媽！妳是我媽還是她媽啊？」
* G  P* _! h9 B/ o0 F- b
    「我是女人。」武夫人安然道。
  d8 q' q2 Q! x0 t9 t5 U4 _4 s4 a
    她轉頭回餐桌繼續收拾自己帶來的食物，等儿子理好心情。

# x; U6 K$ Z, t8 Z4 t% E* H    她的儿子她最清楚，任何女人能遇到他都是她們的福氣。他若對一個女人許下諾言，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除非是病痛災恙將他們分開，或對方先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r; a1 z, Q( d3 v( I9 l
  I9 q/ Y! V/ u6 N5 q# |6 S    武青雲在浴室磨蹭了片刻，終於甘願出來，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5 [4 [" p1 D9 [1 l$ l
* e: X! m' h/ v  [: N2 S! U    武夫人看著儿子沮喪的神情，一顆心登時軟了。

$ |% |2 [1 o. d* I7 N' D) Y5 j    「你們吵架了？不然怎麼會分手？」她拿一根鹵雞腿給他。
# K. T+ ~4 |* t, |2 E# S( ^' W2 j
    他悶悶地接過來，不過沒什麼胃口。
! {+ B  R1 t5 m4 H: N
    唔？連自己的滷味都收拾不了他？武夫人現在確定儿子是真的很傷心了。

    「她心裡有事，藏得很深，不肯告訴我。」半晌，他終於低低地開口。「每次我們兩個人好了一陣子，她就突然翻臉，翻完股過兩天又好像沒事一樣，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踩到她的地雷。」
7 ]- b+ j( w+ R' `- H3 E( [
$ G3 q$ F9 J5 h- ?! m; p" y( O    武夫人索性把他手中的雞腿抽回來，免得浪費食物。

" `# N3 z; |/ p/ k, g! L    「心事藏得越深的女人，經歷過的事越多。對這樣的女人要像挖並一樣，水面越低就挖得越深，直到甘美的泉水冒出來為止。」

    他頓了一頓。「……我知道。」

    他不想跟媽媽講文慧鈴另有男朋友的事，做媽媽的聽了都不會喜歡那個女孩。
; i, L: M$ X/ v# I1 {9 E0 ]% j
    而他，不想讓媽媽討厭文慧鈴。

    該死！所以他根本還沒死心嘛！
- ^+ p; p1 \% ^( u0 R# M) k  I0 _
0 \- O3 Z1 g  G; D; w  ~. B+ e    他到底該拿那個女人怎麼辦？
1 ~3 ]1 a0 G9 {9 v
1 r! |' m. [: b. }    ***
$ R% {4 A. u: p
9 q1 R9 i/ o) p     接下來的時間，文慧鈴周旋在醫院和唐宅之間。
. a/ _( r  r5 K3 P" v, C0 O  z
    唐媽媽的鑰匙她自己私下打了一把，有時確定夫妻倆守在醫院，她便自己偷偷進去唐家。
/ q" X! ?/ L6 G; F% l
    唐健那個變態，第一層關卡花了她三天才打通，可是進到主目錄之後，竟然每個子目錄都另外設了密碼。這男人到底是多疑到什麼程度啊？
3 a2 B( L6 n8 l8 t  |5 u' H/ y' s
    進度雖然慢，但唐健的傷勢極重，動完手术後一直在加護病房裡，呈昏迷狀態，所以短期之內也不會有人回來干擾她。
% r% A, y1 a' a# Y5 Q, G
    她每打通一個關節，就把相關的資料一份帶走。

    目前比較容易解開的，大多是他白己查的一些資料，以及他的工作日誌。至於他正在寫的母体程序的那個扇區，加密之嚴，她甚至沒有把握可以解開。
/ ^6 ?2 a3 g$ |* {! r
    「且戰且走吧。」她對著他的螢幕喃喃地道。
  v3 Q, @6 t: M: A
4 d4 r, q) Q+ @6 i, i    她隨手打開一個日誌文件，「武青雲」三個字突然躍入她眼中。

6 V# O6 y4 u) m; N& ~' K. Q) p    她的心一跳，把那個檔案拉到螢幕最上方：

    武青雲，好久沒聽過的名字。

; w' E; ?& \- z1 H    不重要。

9 u; V9 h. g: K& J* K, l% a& Y    富有的武家也不過是虛幻的，只是把我Version1的錢換到他家賬戶去罷了。
; R! O" J2 e% \; s: a
    Version1的我，又何嘗不是虛幻的？

    只有惟惟是真實的……

    她的心開始狂跳，把他所有的工作日誌都打開。

    那個下午，她浸淫在唐健雜亂無章的散記裡，腦子裡充塞了一堆信息。

1 Z- J/ ?  b! P. Q$ ?    她拿起一張紙，開始用最傳統的書寫方式協助自己理清思緒。

    一切的最初就是唐健。她寫下「Version1」。
" I, Q, B, s' o; S/ c0 k7 O
    Version1：唐健是年輕富豪，擁有跨國企業，背後同時擁有世界知名的黑客「尼歐」的身份。惟惟是他的未婚妻，兩人一起住在紐約。
% ~( x$ t$ N) l9 F1 o7 [+ Z
( h' [; m$ }4 W8 o; u0 H( }    在他二十八歲、惟惟二十六歲那年，十二月八日，惟惟死於車禍——而她文慧鈴，狀況不明。

    Version2：唐健首次利用蟲洞計划一切回十八歲那年。他只是普通的電腦工程師，惟惟是他女朋友。這是她文慧鈴知道的現實。她是高階專業人才，武青雲是「青海集團」的小開。

  [2 p  v7 k( I- }$ s# G2 b% Y    惟惟同樣死於二十六歲那年的車禍，忌日卻是十月八日。
5 [1 n6 \- ^) }3 g/ G; J
    Version3：唐健二度回來，八歲那年。文慧鈴跟著回來，六歲半。
% }0 H3 T4 l5 x$ W5 p+ z) F
    他是全心全意要救惟惟、一事無成的男人。她是圖書館系畢業、平凡的公司職員。他們兩人依然是黑客「尼歐」和「West」。

8 V% d- O4 `: l) j' y* |0 c    武青雲家中負有巨債，只是個快遞公司的快遞員。

7 g, B' h. C) f: O% q; v! V8 Q( S    沒有任何人認識周惟惟。
9 O! \5 d- l% P. w
    她看著紙上自己一無所知的Version1。
& t3 D6 a) ?0 Q
$ B3 r! S2 M, @9 p% Y" L    在那個現實裡，她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依然是惟惟的姊姊嗎？或是像現在沒有被周家收養？
- o6 l. @2 G4 f6 h
    可以肯定的是，武家和現在一樣是平凡無奇的家庭。
# n- E6 m) V! R8 L6 o/ M8 z
    他們有負債嗎？武青雲依然那麼辛苦嗎？他是正直善息的武青雲，或自私自戀的武青雲？

$ H/ j1 P/ C; Q% ^" \/ H    她痛恨唐健。

3 y! Y0 ~: G4 w- K& q7 Y5 D    他改變的不只是他自己的人生，也改變了他們所有人的。
% H5 l. ^% w; `1 e4 K8 s; H
7 }+ E0 {+ ~9 m: {5 v3 G0 P2 Y    她只知道富甲一方的「武家」和「青海集團」，只知道她是惟惟的姊姊，只知道惟惟介紹她認識了武青雲，只知道她無數的自殘自傷，尊嚴和心靈全部破碎。

    而這一切在唐健眼中只得三個字……不重要。
: [" O1 K3 }% [" Y2 N; V' j
    如果唐健此時在她眼前，她一定會狠狠撕了他。
; U3 I2 d% O. n+ o6 v2 I
    「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她疲憊的嘆了口氣，關上螢幕，讓電腦繼續去跑。

    總之，當務之急是解開他放母体程序的子目錄。只要能拿到他那部分的程序，或許她有辦法研究出整個蟲洞程序的邏輯。
' z  b7 U2 t5 ]" B# W
    到時候，她就不需要唐健了。
/ i; r" i, K8 a" x7 l
    ***

, a8 p# m+ F- B; Z- X2 |9 [' M( ]     武青雲實在無法就這樣放手，雖然他很想。

" H$ {5 u; p- m6 t, d" @" Y$ c    這女人帶給他的煩惱遠勝過其他人，甚至勝過那些如狼似虎的債主。

. b# j6 G* @$ I& Y4 @) ]/ a    對於那些債主，他知道他們反正要的就是錢，只要有賺錢肯還錢，這些人就搞定了。但他甚至不知道文慧鈴要的是什麼。

& s, l: k1 m6 L! R    最後他決定去她老家。

    他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麼樣的成長環境，讓她變成現在這種古怪的性格。
3 [% I/ _% g6 I% p- \) t) H
    是她生命中遭遇過什麼嗎？被欺凌、被虐待嗎？
9 q$ L% W; I$ x$ N8 a" J3 S  T
/ f' \! ~8 [! d4 N" e. N    文慧鈴已經變成他的一個執念，無論最後他們兩個人有沒有在一起，他都必須為心底數不清的疑問找到一個答案才行。
% T* {+ s/ C5 o$ T: A1 ]+ H
9 @1 y) k- F! @4 N& @; O    於是他打電話給於雅繪。
6 `" Z' @4 Z% B& ^/ [2 S5 T
. ~4 B1 e9 Y" E2 T8 S    「小繪，我是武大哥。妳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 Z. `9 C. q* [  d
3 F5 e, x5 ?! h3 i9 w2 h" w2 u5 s( X    他們又在文慧鈴家遇過一次，他私下和這小女孩互換手機號碼，以防她臨時有什麼需要找不到人幫，庀。
4 r6 P: ~& ]( e% t% A: m
. v  J  B" O# ^    「好啊！你說。」只要不是在她姊姊面前，於雅繪就像一般女大學生一樣活潑。

0 A# A! j% W: \% |, N    「可不可以告訴我妳老家的地址？我想去拜訪一下妳繼父。」
- S5 L1 W( S  I) Y
  g8 T2 j1 |4 p) v# I+ b    於雅繪在那端頓了一下。
9 Y; X. G8 I0 t8 N
2 r0 o2 T% b$ x1 S+ G    「噢，好。」

( z. H( [- o; E. p! J    即使她有滿腹疑問，最後什麼都沒問，乖乖把家裡地址跟他說。

8 p" ^2 R$ I2 J    文叔叔的家在深坑，是新北市比較偏遠的地帶。

' n$ }# e4 F5 V2 v    「對了，這件事不要跟妳姊姊講。」雖然知道她沒事不會打給姊姊，他還是多事加了一句。

& U4 ?2 B7 O( A) W( q$ E    「……噢，好。」
& ~! m1 \. b: n
    ***
. o; b. I( T8 w) Q) O7 L! y
7 g  I! R; E+ x# S+ b! s9 R     今天是週末，他依著地址找到深坑市區，再往裡面走一些，來到一條安靜的巷弄。

    巷子的兩側都是傳統的五層樓老公寓，沒有電梯，幸好小繪給他的地址是一樓。他家也有個行動不便的爸爸，所以對中風病人的出入問題很能感同身受。

    他們家除了文叔叔夫妻倆，慧鈴已經搬出去了，小繪的哥哥在高雄讀大學，小繪自己在士林唸書，所以小孩子都不在身邊。
7 E% i' [- }9 b) O+ u% `) N) z7 f
9 C# i6 Y, n6 f$ Z6 H8 |    他按了電鈴。

    這種一樓的老房子，外層大門進去之後會有一段空地，大部分人家都拿來停機車、曬衣服，再進去才是客廳的出入口。

    他先聽見客廳的鋁門吃力地拉開，然後一陣助行器的腳步聲非常緩慢地往外走，過了一會儿，他眼前的木門打開，一個約莫六十出頭的老人家站在門內。
4 {; ?. Q- V: z% E0 [  g0 Y
* ~' k* C5 F8 p    病痛雖然讓老人看起來瘦削蒼老，布著細紋的臉上卻堆滿慈善的笑。
( ?) J/ ?0 e, `% n" u2 E1 H
1 ^5 W8 E$ w: F+ b    「你找誰呀？」

    糟了，武青雲沒有想好要怎麼介紹自己。
2 w5 C+ Z, t# C' G; V. h
    「呃，文叔叔，我叫武青雲，是慧鈴的朋友。」
- R0 W! s0 U! b9 T4 d; W
    「噢，噢！」老人家馬上擠出一個歪歪的笑容，開心地點頭。「你啊，我知道。小繪說……修、修冰箱是吧？你好啊！年輕人好啊！」
7 u  W( ^4 W! ?  @
    武青雲鬆了口氣，那小妮子真上道，幫他打點好了。

( u% O" j: V8 |' J6 s+ X# O* a    「對，慧鈴聽她說家裡的冰箱有問題，叫我有空過來幫忙看看。叔叔，您的冰箱哪裡壞了？」

    為了省錢，以前他們家的東西都是他一手修的，只要不是太大的問題，通常他都解決得了。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老先生往屋子裡走。
  e4 w6 l/ i3 q6 A2 r
" A* t( G, E. N    一踏進客廳，屋子裡十分安靜。他扶老人家在沙發上坐定之後，問：「叔叔，家裡只有你一個人？」

    「對啊，阿蓮……去看儿子……」文叔叔中風，講話口齒不太清晰。
& a' z2 k" H8 U0 A  s' l) \
  \, a* W7 k* _9 g    聽了一陣武青雲便明白，他妻子今天下去高雄探望儿子，深夜才會返回台北。出門前先把一天三餐都做好了，用保鮮盒冰在冰箱裡，文叔叔要吃的時候放進微波爐熱一下就行。
0 ]/ e1 d1 e  r% i; r
) L$ T% `+ \3 Q    「叔叔，您怎麼沒叫慧鈴或小繪回來陪您？您身体不方便，一個人在家多不安全。」
7 ?' F( i2 j" Q7 y5 H4 g6 r
    「噯，小事！」文叔叔海派地揮揮手，拍拍自己的左腳和助行器。「我還能走……能動就是福……又不是廢人了，是不是？呵呵呵呵。」

! O! s! g' a  Q6 a  Y7 A    武青雲著實喜歡這個樂觀的老人。
. T* V9 I, @7 L0 F3 C, H
    他先到廚房檢查一下冰箱，老人家大概是難得有客人來，分外的起勁，也拄著助行器慢慢走到廚房門口看他做事。
, F; S9 u+ g1 A- \; N# T
: D: D$ t% @! g5 K. _6 e" v    「叔叔，您在這裡坐好，當心跌倒了。」他連忙抓了一張餐椅放在廚房門口，讓老人家一邊看自己做事。
" ?+ W: m) e( J* M  U: J" K' K' q" E
    「謝謝，謝謝。」文叔叔對這個英俊的少年郎印象好得不得了。「冰箱不冷，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冰箱很貴，捨不得換……」

+ q- d6 x5 G. |  ?% y6 ^    「冰箱門的邊條變形了，冷氣一直往外漏，才會不冷。」這個簡單，他修過好多次了。「叔叔，你們家吹風機放哪裡？」
9 S7 t% B0 j$ l" v( r; C3 ^$ o; p6 W- q
5 d* B: [7 R& w    「在浴室，那一間。」

6 B& Z! b$ @0 l) ?! {    他邁著長腿，從浴室裡拿了吹風機出來，插好電，對著冰箱門的膠條開始吹。

9 Y7 a( M4 R0 _    「吹這個……幹什麼？」老人家無比的好奇。
. C( ~( m5 z, S) j! a
    「這個膠條的材質是橡膠，吹熱了就會變軟，我把形狀拗回去，重新鎖緊就行了。」他笑道。
" ^) W# I2 o! V/ m
    「是這樣啊？年輕人懂得就是比我們多。」老人家呵呵笑。

    接下來他幫忙修遍了家裡所有需要修的東西。

% g" n5 _8 R9 ^4 K2 ?    電風扇的扇葉轉不動了，他拿把螺絲起子整台拆開，重新清洗和上好油，組裝好之後又跟新的一樣。

    窗型冷氣的旁邊不密合了，他出門買了條硅利康回來補。
/ U! {$ `: q1 X: s+ H
    客廳外面那個遮雨棚破了一個洞，他買了一塊塑料布回來重新釘上。
: N& z, K: u9 ^* Q( i
2 ^+ A3 y, B5 f7 X9 O7 p    修了一個下午，一老一少也聊了一個下午。
6 w" M% H  Z$ D$ d& o
    「慧鈴啊，好孩子……」老人家不斷說自家侄女的好話。「又漂亮，個性又好……」
$ J' W0 A2 k" Z! o7 ?) W# H
7 ^+ s. J) U! r. \% j1 C' H+ e5 U    個性好嗎？武青雲聰明地不予置評。

$ [' I5 x7 y) T4 q* K* w5 Q# d/ c    老人家彷彿看出他的心聲，呵呵地笑。

    「她就是靜了一點，不愛說話。女生文靜好，文靜好，文靜的女生才顧家。」

    「她這麼久沒回來看你，也算顧家嗎？」他故意說。
) t1 k$ ^4 l! g/ e# q* s
    「她工作忙嘛！」老人家連忙說。「每個月彙錢回來，每個月！阿蓮還讓小繪去拿錢……我知道了罵她們。她有彙錢回來嘛，顧家。」
: I  X( h% B0 {; \- q' G
. g; I1 w2 x3 I! }    他一愣。
1 V" K) I$ i* o9 Z
7 ?& v9 s7 @- [1 J7 C& v    所以她除了時不時給於雅繪的几千塊，另外會彙錢？那她的經濟來源是什麼？
/ F: W' i, ?8 F" L
: T- e, L7 L( y' G& K' y4 }" t- q    武青雲嘆了口氣，把螺絲起子收回工具箱裡。
- D1 A1 \, M1 g2 _7 w5 F9 @
    「叔叔，您那個侄女……很不好搞，我輸她。」

/ {* n- Y) Y# y* D# U& f0 y2 m    文叔叔呵呵大笑。「女人就是這樣。阿蓮……平時好好的，生起氣來，跟母老虎一樣……我也講不贏她。」

    兩個男人霎時心有慼慼焉。
! q, D$ K: r% r2 O! ]
5 G3 s! V" |2 i5 v+ D& f6 {    縱觀下來，武青雲找不出文慧鈴的背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沒有人虐待她。
/ Z. n/ d" G) X" q3 K8 B/ H
    叔叔是個熱心的好人。
+ S$ A1 _) j% Y) I# k8 ~) Z/ x
3 E$ Y5 [! _( g, U+ J7 S8 N    娶進來的妻子雖然和她不親，兩人也相安無事。

2 P* I: |" o- N9 Z    兩個弟妹對她敬畏有加，關係還算平和。
/ Q+ b* m) v& @: `
    嚴格說來，除了缺少母愛，她的成長過程和一般人相去不遠。

2 K  ^: L$ Q5 n$ D9 {7 R' p6 q    他不知道是不是一定要找出她的成長過程有什麼問題，他的心裡才會覺得有答案。總之，出發前是個謎，出發後依然是謎。
- K+ F, T5 |. Q# z- ]
    他嘆了口氣。
8 Y# c1 `/ j& f8 X, y) N
/ ]6 Y: r2 \* ]( t  G! X, I. \    「叔叔，我得回去了。您今天的晚餐是什麼？我回去之前先幫您熱好。」

$ |! G8 F4 G. M" W+ f    「啊？回去啦？」老人家露出失望之色。「你吃完飯再走啊。」

3 X5 o+ f( y5 s; v    「沒關係，您吃就好了，我先幫您熱一熱。」
7 _6 |) d/ D# E2 ]: M+ j3 B* D. y
  A: h/ q; W( _9 S3 E0 R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
4 g1 N- O+ \0 i
; N7 u3 @( q+ l6 w- G- i- Z    「現在五點多，也差不多該吃飯了，我走之前先幫您弄好。」
; R3 u8 ]+ k7 ^& F* J' I3 n
0 r3 H  U) {7 a6 h: g    他主動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看見三個保鮮盒。一盒白飯，一盒配菜，一盒湯。

    雖然不曉得他妻子當初帶著兩個小孩嫁過來是什麼心情，但現在叔叔身体不便，她把生活照樣打點得很仔細，這樣的女人已經很難得了。

% N1 n; s7 T- l    他把晚餐用微波爐熱好，走到玄關拿起自己的鑰匙和手機，告別了老人。

    「叔叔，您快去吃飯，我自己出去就好。」

+ o. `% A6 ~+ h' ^# |$ M5 X- W+ S    「有空再來玩，啊？」老人家還是一路送到大門邊。

* y/ q- l2 M4 C7 N    「好，一定……」

" {9 N. @8 r9 _    他一打開大門，傻了。

    正要開門的文慧鈴頓了一下，兩人四目相對。

    這，是，什麼情況？

    於雅繪在姊姊身後拚命打pass。我有打手機，你沒接啊！
. {. h0 Y* d; S6 Q# `& T
. h5 y3 ~, E4 z    可惡，一定是剛才一路開GPS導航，沒電了。他出門之前就沒充飽。

    「呃……嗨！」武青雲尷尬地清了清喉嚨。
0 A! p5 q% h# o6 n& Z! y; r$ \
    文慧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 W, q; o) f7 D6 [' X% t* }1 g6 M7 l
' s. c9 T8 L% A- d    於雅繪還在身後比手畫腳，她一記淡淡的眼神掃過去，小妮子馬上眼觀鼻、鼻觀心，乖得像隻貓。

4 a3 E# d7 ?% W$ w2 s5 u1 a8 C    「叔叔，我回來了。」她逕自繞過他走進大門裡。

: v! m) G, z9 j6 }    「慧鈴？慧鈴回來了，」老人家一看見年輕人都回來了，高興得合不攏嘴。

5 w+ ]" P/ ?+ N2 z4 b+ ^" r    「回來好，吃飯吃飯。你們全都進來吃飯啊！」
( W7 @% y  B0 o6 F2 o+ ~5 D3 Z
    他摸摸鼻子，和小妹兩個人互望一眼。

$ A1 i9 ^# P6 K    「你絕對不能丟下我一個人跑了。」於雅繪緊緊抓住他。

# ~$ s- z) v7 ]6 H    「好吧。」這樣做確實很沒義氣。
% m* O% X4 q% U3 f( K) n
: B% R. E( _0 @8 V1 R    兩個人一起跟在女王后頭進屋。
$ ~6 C- r, z' A, X- x+ N
    文慧鈴不理那兩個人，把包包往玄關的櫃子上一放。
7 f) l; G% l+ m! A) A
4 H- G7 E, e) P    「叔叔你坐，我去煮飯。」
" H) C& c9 I8 S0 ?8 N
    「我的份阿蓮有做了……」
$ n* O: u  e4 R; H# T3 @% n
" l# L$ B( `  K2 y    她看了一眼餐桌上熱好的食物。「那一份你留著明天當早餐吃吧！今天晚上人多，我多煮几樣菜。」
  f" S2 q8 ?! l( k3 [; e
% q( }5 C! A0 p  O. ^$ f  @- F    「好，好。」老人家開心的頻點頭。

' J! x8 r/ j0 b* Q" f( T, k    一見共通敵人消失在廚房裡，武青雲連忙拉著於雅繪到旁邊問話。
$ s, r: V0 G, V. [) i" r1 g' ?
  F0 Q: u4 `; r( a9 G+ G, @2 S    「妳姊姊怎麼突然跑回來了？」

4 g) b7 \# M8 a* ]    「不曉得。她剛剛打電話問我今天我媽是不是去看我哥了，我說是，她就說她要回來看叔叔，我一聽，趕緊跟著她一起回來啦！」於雅繪小聲通報。
7 e  a5 i7 _$ J/ \; j/ d
3 E) d7 t8 ~' q    眼見情勢不明，大小共犯暫時保持觀望態度。
8 K* p- _8 x, c  j0 ~
0 \4 b! D6 R) T* }7 c6 K, ^    不過女王大人好像決定網開一面，整頓晚餐竟然吃得還算賓主盡歡。
5 F0 K0 ^# R8 U2 W: M' z
" v) C- Q1 S  L: B$ ]- Q    他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到她了。明明之前一想起她就滿肚子氣，一旦見到之後，她依然是那樣的清麗美好，所有的怒氣消失無蹤。

; _* }" r* W7 `0 o1 c    她比他記憶中更美麗。
! f, y! F' i) d- n. i! ~
    唉，真的被她吃死了！他搖頭嘆息。

" ~* v4 f' e7 S4 j( P& y    「這小伙子，不錯，不錯！」文叔叔指著武青雲，拚命誇獎。「什麼都會修……家裡壞的末西部給他修好了……」
4 G  r8 H7 l2 L+ ~) K+ Z; z
    於雅繪見機不可失，趕緊圓場：「對啊對啊，我就是想到家裡很多東西壞掉，所以今天特地請武大哥……回來……修……」

    文慧鈴一道似笑非笑的眼神飄過來，小丫頭一個激靈，趕緊低下頭繼續吃飯。
" R5 m) f$ L# u2 q1 }
7 \' i; T& x  {    武青雲不是不想救她，只是他也不知道怎麼救，他自己恐怕麻煩也很大。
6 v! T" b$ m# w8 z+ A
( b! K$ n% i5 f    文慧鈴的手藝真的很贊，雖然跟她生活的期間她不見得天天煮，可是只要煮上一餐就讓他吃得心滿意足。

    像今天家裡沒人買菜，只剩下几把青菜和一塊豬肉，一包香菇，几樣干貨，她竟然也整治出四菜一湯的豐富餐點。
3 m" H* z5 l7 K6 E# u& y
) N& h0 G, ^% `# b# b    「我姊很會煮飯吧？」坐在他右邊的小妹跟他咬耳朵。
9 e5 z8 U& o1 b& f
    「她以前常煮給你們吃？」他問。
# f% n6 f3 {3 n  d5 k
' P7 J) Q# x$ r( q    「她心情好的時候才會下廚。」於雅繪偷望對面的姊姊，見她垂首斂眉專心在吃飯，才敢繼續說：「如果那天晚餐是她煮的，我們一吃就知道，因為我媽媽手藝都沒她好。」

    「那她是跟誰學的？」
0 J" W. ~; y* J* _
! v: ~- a* t  ?    「不曉得，我媽說我們一來的時候她就會了。」

    嗯？那個時候她的年紀應該還很小吧？

% q6 \4 y$ |! f: a  l    正在吃飯的女人有意無意地掃他們一眼，武青雲馬上露出一個過度燦爛的笑容，西線無戰事。
. R3 ]( P  X3 {7 o
; a9 o2 p$ Z% x1 F. v3 _$ t1 {+ A    吃完晚飯，於雅繪自動進廚房洗碗和切水果，其他人移坐到客廳去。

    「你們晚上睡在這裡嗎？」文叔叔滿臉期待地看著他們。
* p6 P3 w5 U: ]! \
    武青雲看一眼身旁的女人，決定在她的地盤上還是由拋來主導。

% `/ Q5 h+ ?- L+ G. U- n    「家裡沒地方睡吧？」文慧鈴想了想。
- M& r# r: b* j5 a5 A  Z
    老人失望地哦了一聲。於雅繪從廚房端了一盤蘋果出來，馬上接口，「武大哥可以睡我哥的房間啊！姊姊可以跟我睡。」

    其實她覺得他們兩個根本就可以睡一房，不過在姊姊面前，她不敢造次。

; R8 a# i8 Y! v# G: T2 k    「好，好，就這樣，就這樣……」老人家高興地直點頭。
) }  }. D; c6 T; K
    文慧鈴看他一眼，武青雲聳聳肩，無異議配合。

    「好啊！不然今晚睡家裡。」她慢聲答應了。
% e: d+ S; G8 U5 |& L- u
6 I/ F3 z/ ?4 h+ H9 L( o    聽她的語氣，他突然有一種從尾椎涼上來的感覺。

    糟糕，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晚上他洗完澡，換上於小弟的運動服，躺在鬆軟的床上胡思亂想了一下，意識開始模糊。

    驀地，一個溫軟的身軀從他腳底下鑽進來，貼著他堅硬的身軀慢慢往上蠕動。他閉著眼，嘴角浮起一絲隱約的笑。

: v- d  A+ C: z2 ?/ g$ h    溫香軟玉滑到他身上，被子一翻將兩人都罩進黑暗裡。

    哼哼，讓他提心吊膽了整晚，現在倒半夜摸黑摸上他的床？他閉著眼睛不動，故意裝睡。

    「呵。」
2 e! P' J; p, Z$ \! F
- @* h4 G& k, y' L  Q. }, j2 z- o    輕輕一口暖暖的氣呵上他的耳朵。驀地，一隻小手滑進他的褲頭，握住他的灼熱開始揉弄，武青雲連忙按住她。
$ K" {0 s7 k- w9 Y5 `
; H/ I1 w/ g7 R; [* f    「別鬧，妳叔叔他們睡在隔壁。」他狼狽地低喝。
/ v+ G7 W4 n9 J0 o$ k
9 i+ `. }. g& M, [    被窩裡什麼都看不見，感官知覺加倍的敏銳。她的体香，她的軟柔，她的身体髮膚一絲一息全融進了他的体內。

8 W( {) x' B. E8 X& S4 ^    「瞞著我偷偷摸到我的老巢來，問幽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沒有？」她在他的耳畔呵氣。
) C2 W/ V6 ?9 R
& @) ?( H, C# G' b    「……誰規定秘密一定是見不得人的？」
, K8 l- X! ^$ t* E+ x
    他沒有否認「秘密」，只否認「見不得人」的部分，還算老實。
3 @9 B& t& R) Q- W
% ~; ]% O& j1 S8 f    既然老實，就坦白從寬好了。
4 |- c0 V5 [9 ^, P0 i5 V
    她整個人平貼在他的身上，兩人依然罩在被窩裡。她靈活的手在兩人的下身間一陣移動，一手扶著他略略抬起粉臀，接著，一個軟熱濕潤的鞘往下套住他。

5 a  u# _" B: I5 q4 b  Z    「妳別鬧……」他的氣息開始粗重，啞聲地推了推她。
5 G2 N1 U3 j% i$ o; O* n0 q
    「噓，隔壁有人。」她輕笑著，臀部開始誘人地擺動。
" A9 h" @! X& u" E
    是男人就受不了這種誘惑。

    半是情慾，半是報復，他攫住她的臀用力往上頂。

) K7 o& D( T8 n. Z8 D    「啊，輕一點……」她差點被他頂得跌下來，輕咬著唇，嬌嬌軟軟地拍他胸口一下。

8 q* \$ c- u6 g4 ?! e7 m+ a6 b' z: ^    這個時候就知道要討饒了？他咬牙切齒地喘息，反客為主，將她壓在自己的身体下，兩腿掰開環住他的腰，開始用力馳騁。
9 u( m3 K. {4 x: V1 F! o2 }( D
    「啊……輕、輕一點啦……青雲，嗯……太用力了，我受不了……」她哼哼唧唧地嬌吟。

    他獸性大發，蒙著被子狠狠衝刺，將她就地正法。

, A! f" @; e+ {* E$ Z    第一輪結束。兩人癱在床上，四肢纏在一起，不住喘息，被窩裡全是兩人歡愛的味道。

    過了一會儿，他翻開被窩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5 G1 C7 |9 T; U8 D* s
    她整個人陷在他的体側，手在他的胸膛游移，沉浸在高潮的餘韻中不太想動。

    「小繪睡了？」

    「嗯。」過了一會儿，她忽然說，「那個小女生喜歡你。」

% {5 O, H1 z! T9 _: j- T    「她是個很乖的女孩子，我也喜歡她。」他微微一笑。小繪讓他想到他自己家裡那雙弟妹。
/ ^4 E. Y9 t! L- b
9 t% F( H! R) D3 e3 o+ W9 F' A. H* |    她一頓，撫著他胸膛的玉手忽然用力一捏。
$ d5 @/ @9 ^# m3 G& v" U4 \
6 \" X; p1 M9 n0 q2 }1 G6 {    「噢！」他吃痛，連忙壓住她的手。「妳幹什麼？」
) ~9 K. p. S5 _4 g0 |
% n& Y' u/ `$ ?1 x! R# {    「你很喜歡她呀？」她陰陰的。
1 l0 N, m# P$ e
    「當然，她是很可愛的孩子，雖然比其他女生內向一點，不過心地很善息……」慢著！他突然聽出了一些門道。「妳，不會是又在吃醋吧？」
( u3 o5 u1 ^1 K; G% D; Y' s% R2 }" I
    他話中的笑意太明顯，才剛鬆開的指尖馬上又釘進他的胸肌裡。

    「噢！」他低沉的笑聲在胸膛裡震盪，翻身壓到她身上，懶懶地道：「她雖然可愛，『這種事』，我只會想對她姊姊做。」
. n; l; n' v! @. y
9 @8 Y8 j6 X& G. m. v$ ]8 j% c    順著剛才的餘韻，他輕鬆地滑入她体內。
$ D7 O9 S" H7 j
    她輕吟一聲，習慣性地微縮一下，讓自己適應他。
" @: _: T  ~- a) [
* q1 ^/ H5 \5 {9 f; m! F; M    他含住她的唇，無比纏綿地吻她，吻著她所有的甜蜜，吻著她所有的秘密。突然間覺得，一生一世，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 |# K8 u# d( z! I
9 G2 p. \9 G. ~/ |3 ~; i    「慧鈴，」他抵著她的櫻唇問，「妳愛我嗎？」

# i% A2 X) n  e/ E$ D    暗夜中沒有一絲聲音，她只是勾著他的脖頸。過了一會儿，主動吻住他。
) z3 D1 n2 o4 m0 G" n0 b- x
    「青雲，愛你好辛苦好辛苦。」她低低地道：「我才愛過一次，就已經身心俱疲了……」

/ k: F1 R4 e% o0 R    他不懂她的意思，但是她話中的慘烈，卻讓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9 r) B7 @: {* @; M
+ b; J* z4 E1 W2 B3 {    他不再多說，只是陷進她的体內，和她熱烈地再歡愛一次。

chocolat

第七章

7 |4 l  W* B. P% G    唐健失去記憶！

    這個發展讓文慧鈴霎時亂了陣腳。
/ P: l/ [. z+ d) [) T3 h' U
+ D& m& O; n2 p0 A- H" J: ]6 q5 c* T    他失去記憶不見得是壞事，只是看她如何利用這個情勢而已。文慧鈴馬上穩住。
% d1 ~1 c/ C- b
    「他的大腦剛受過這麼劇烈的衝擊，依然非常的不穩定，需要在加護病房觀察一段時間。」站在加護病房外，主治醫生對她和唐氏夫婦解釋。「目前他的短期和中期記憶受到最大的影響，所以等他神智更清醒之後，會先從遠期記憶開始恢復。所以他可能會記得一些小時候的人事物，你們可以跟他多說一些現在的事，刺激他的腦神經恢復。等他移到普通病房，如果記憶還是有問題，我們會進一步跟腦科和神經科會診。」

" @1 a% b% s" H$ n. e% K    文慧鈴輕吐一口氣。

- B; r% e9 ~' [+ c    遠期記憶是指多遠？他只會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或更早以前，包括之前几個現實的事？

    無論如何，唐健既然已經醒了，她的時間恐怕不多。她得加緊破解他的電腦才行。
2 i0 t  R. i7 o4 U# }
    目前他的所有工作日誌她都已經抓回來，只剩下保存母体程序的那個部分。

. D+ D, I0 U6 Y    依她對唐健的瞭解，他一定早就開始動手寫了。畢竟他已經有過兩次的經驗，實地實驗過自己的軟件有什麼問題，不會等到最後一刻才動手。
# S3 N0 v# b! ^
    她需要他已經完成的部分，無論寫了多少。
4 |  L, K4 i6 D2 S7 D) {) t; s& B
6 ]* B& ]9 O7 u4 N$ a" ], H    「慧鈴。」唐媽媽喚她一聲。
& }1 k6 Q' N7 [
    夫妻倆聽完了醫生的解說，走到她身邊，唐父拍拍她的肩膀，一副感懷的模樣。
5 S6 [4 u( g' r. f% m/ i; [
    她心裡彆扭到極點。
! d% S7 R6 w) I) n; d9 v
    她再如何冷酷，也沒有辦法在這種時候對一雙憂心忡忡的父母丟出「我跟你們儿子其實沒什麼」，或「我們早就分手了」的話。

    「唐爸唐媽，你們要回去了嗎？」她問。
( x2 A7 h) |. p8 m
    「下午兩點還有一次的探病時間，離現在也才兩個小時而已，」唐媽媽看一眼丈夫。「我想在醫院附近找個地方吃東西，坐一坐，時間就差不多到了。」

    沉默寡言的唐爸爸點點頭，同意妻子的安排。
# B* E* J& h- n6 K1 e. v7 t
    文慧鈴微微心酸。

    這就是父母吧？加護病房的探病時間是上午十一點、下午兩點和晚上七點，中間根本沒有事情可做，可是做父母的依然擔心儿子會突然有什麼變故，寧可在醫院裡守一整天。
) k8 o% Y* W8 Z& z* x% q0 S: c) k) A! Q
. D# m- Y* I" @' S: o- P    如果是她住進醫院裡，她相信惟惟和周家夫婦也會這樣守著她。
, {9 r, f  D0 h2 W3 |  O& R. L/ U
    可是他們並不認識她。

8 e4 k1 F: F% J5 ]5 T2 U    蒼涼的孤獨感又流回心底。
1 |; {3 I; H/ ^% q6 Z+ _; k
  G; r" b" c) c  B8 r0 Q: `$ h    「不好意思，我得回去趕一個案子。」

    「沒關係，沒關係，妳先回去，有什麼進展我們再打電話給妳。」唐爸爸拍拍她。
" e; X  `+ m3 E4 r6 P
    「那我先走了。」

5 f5 o$ [# Q; d, x$ a5 g* H* z0 @+ Z    她告別了唐家父母，慢慢走出醫院。

2 S- V! @- _& j5 l    站在醫院門口，她深深吸了口氣。她向來討厭醫院，每次到醫院永遠都不會是為了好事。
% v5 l. f/ {2 N1 e9 D
# s) J% |  k: s. q) T    拿出手機，發現有兩通未接來電，都是武青雲打來的。剛才進加護病房前，她把手機轉成靜音了。
/ U( C1 b7 O1 C! \
    「喂，青雲？」聽到那端接起來，她率先開口。
' G6 V) ~7 g; c$ T; S8 x4 u8 U* w
    「……喂？」對方頓了一頓。
4 G2 ^) t" A! v9 D. k
    「啊，不好意思。」文慧鈴眼一瞇，用歡快的語氣道：「我要打給我男朋友，可能不小心撥錯了。」

+ Q' N9 o/ j- Q9 H* b, t9 _    「等一下，妳要找武青雲嗎？」喻瑩趕快說。「這是他的手機沒錯。他手機有問題，所以先放在公司讓我幫他保管。妳有什麼事？要不要我幫妳留話給他？」
# R8 q  p: c: u1 n
" H; Z! ^1 ], n7 v. v2 y$ ?$ ^1 a    他的手機需要妳幫他保管，我需要妳幫忙傳話嗎？她在心頭冷笑一聲。

1 H% Q/ z( ^! _& U    喻瑩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她也沒看在眼裡，只是時不時就會冒出來一下，實在很討厭。
, i+ N: ~7 d6 F: L4 ?4 @
    「沒事，我只是要問他喜歡哪一家的喜餅而已。沒關係，晚上回去我再問他好了。」她用同樣甜甜的語調回回去。
5 m3 @. L# f1 R! V: G, m
    對端霎時啞然無聲。她冷冷掛斷。

    走沒几步，手機響了起來，她一看，是沒見過的號碼。
6 z) Q; N* i! k4 X0 B5 p- Q
    「喂？」

3 N* m! e$ l8 F2 K( q' T    「妳在哪裡？」武青雲低沉的嗓音問。

+ E. m2 h% F, u& a( {    「你是哪位？」

    「……武青雲。」他又哪裡惹到她了？

    「可是這個號碼不是武青雲的號碼啊！」她甜甜地道。

    「我的手機有問題，一直自動關機。我出來送貨沒有手機不方便，所以先借同事的用一下。」

    文慧鈴氣得直接掛電話。

    全公司的人這麼多，他就只能去借那個喻瑩的？她就不信！
! {/ s0 z; ?  t5 n
    手機馬上響起來。
; [+ n8 d6 W; `- i, ^" R  u3 P
$ Q. u" N  {$ }. {1 P    「妳又哪裡不高興了？」他也不爽地質問。

    「你們公司只剩下喻瑩小姐一個人有手機嗎？」
/ P. [( k# w# {6 I6 y
: J2 I; P2 d( E1 A0 [! n- }1 ^9 I& t    「……妳怎麼知道這是她的手機？」

    她火大地再掛斷。
7 h- D! ]5 A9 [. V; u5 D- C
    意思是說，如果她不知道，他也不會說就是了？
2 T3 O0 O' D' _; O
    從上個版本的「武青雲」就有這種劣根性，沒想到他也流傳下來。

    手機又響丁起來。
) y8 Y6 i, d2 i9 _
1 J' x0 {6 F( C8 B. }2 L  ^: E    「文慧鈴！」這次他的語氣很重。「掛人電話是很沒禮貌的事，我最討厭人家隨便掛電話！我警告妳不要再掛，不然我真的不會再打給妳了。」
0 L& g3 b7 }$ j( e. X: B
+ k% H2 Q; V  B) _$ A3 j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再掛給他看。
2 z& D- M# G9 P4 L( R) W
    不過第二個反應比較理智……武青雲不常發火，但發火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就都很認真。
3 ~9 P, N; Y% c7 J
    她，很孬種地竟然真的沒敢掛他電話。
" o. S7 ~4 W% Q) J
    「你要幹嘛？」她不快地問。
! W& G+ x1 \& w) z, T# L9 d& B: z$ F
1 x/ d- c# f+ _' j8 K    「妳在哪裡？」他只是想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餐，誰曉得又踩到她地雷。

    「我正要去唐健家裡。」她非常甜蜜地回答。
+ b/ L# W0 O# t) g4 H
    那邊立刻掛她電話。

    文慧鈴倒抽一口氣，簡直不敢相信，直接反應是撥回去，罵他一個狗血淋頭。

    旁邊一個穿著病患服的老先生，和替他推輪椅的老太太，忽然對著她直笑。

    她愣了一下，再回想兩個人剛才的對話……天哪！真是全世界最幼稚無知的吵架！

    文慧鈴「嗤」的一聲大笑起來，那雙出來散步的老先生老太太笑咪咪地看著她。
  @: f3 I3 H1 o
    她心情突然好起來，方纔的孤獨感一掃而空。
7 Q: {: ]  h3 ~: J7 V- u! v  M
    她笑著對老夫婦揮揮手，招來一輛在大門口排班的出租車。

    「南京東路五段。」一上車，她跟司機先生說完目的地，低頭開始發簡訊。
. t, B! e1 o% l6 z' y8 G
2 N0 F$ [/ `# a* K  y. w( I    「笨蛋，你在氣什麼？」
5 i8 B: M; K; e6 H' I
# \; L# N# f: u1 z8 W" L    過沒多久，一則簡訊傳了回來。
" D8 o  ~$ ~6 d  l( @2 s8 m, o
    「是誰先氣的？」

    唷！跟她算總賬了？她哼哼兩聲，手指快速移動。

! K8 j* O: T8 ~6 H$ G& X9 Y6 l    「那你說我在氣什麼？」
9 O/ q! r/ |" b$ y
) D) Q0 H  j" `0 {# C% V    過了一會儿，長長的一段傳過來：
) Y4 R9 q, b! a8 r1 H, |
    「我的手機電池接觸不息，喻瑩的備用手機放在公司，她是全公司唯一手邊有第二支手機的人，我才會跟她借。」

- [! V) \; L4 R5 C  q    她哼了一聲，傳了回去。

5 r* ]7 t' T) |/ M! y    「那你SIM卡幹嘛不換過來？」
) u: P- {8 S/ }: f% X. m  f
: j' q+ s; N) ^$ I5 ?    「她的備用機是亞太電信的手機，我的SIM卡是中華電信的，不同的系統。」

2 |/ h  U9 i: g% n$ e! R( R    他回。

    她的手指一頓。
' J" ^. n- l7 o& n# r; {' W
    可惡，這樣好像算她無理取鬧！
+ d" f6 [3 P- V7 B
    「小姐，跟男朋友傳簡訊喔？」出租車司機調侃她。

    她抬頭看進後照鏡裡，才發現自己竟然一臉笑意。
' S+ ^* A# f0 ^8 C5 l% Y% f$ X6 ]
( z0 A) Q3 {7 M2 {    「他想得美！」她立刻把笑容斂去，拉長臉。

    想了想，一個念頭忽地躍上腦中，她噙著一個小奸小惡的笑：「你什麼時候要換新手機？」
# d7 M  K7 _% e8 h* z
    「待會儿有經過通信行就進去看看，我的合約也滿了，正好續約換新機。」
( F! {9 D# p8 S5 _$ j4 G
    「短裙還是短褲？」她問。
; j! o& Y* T9 ^5 [7 p
    她几乎可以看見那端的他怔了一下。「什麼？」

    「你喜歡我穿短裙還是穿短褲？」她回。
9 T& i, S2 e4 m  ]5 f* ~
  f$ ]8 `: g2 j! ^; _: g    過了一會儿，那端傳回一句很Man的話：「我喜歡妳什麼都不穿。」
) {0 ?; Z. G: E" G
    「那你新手機最好不要隨便給別人看。」

    「什麼意思？」
/ m; M4 |7 }, E5 B* k
( @: i: J! h9 c  U5 t8 }    「回去拍一張讓你當手機桌面。」

9 J- ~7 \  ?* Y( r9 `    他心跳加快的脈動彷彿隨著簡訊一起傳了過來。

- q$ ?+ D. P1 @: W, T* L    「……我可以指定姿勢嗎？」
3 a) }% s* p" |- U' A
8 O7 [  k  r1 k, u' k' z! H    「要試用也可以。」

    「七點準時到家。」火速有回音。
4 g4 D: i3 G& F! b% R; j  o
. X" f& K  m5 [4 C! U( e    她愉快地把手機收起來。

    這男人把手機還給喻瑩時，一定會忘記把簡訊清掉，讓喻瑩去猜想他們今晚用了哪些姿勢吧！

    「小姐，到了。」出租車停在她指定的地方。
3 g6 G; n- _1 P$ s: s% Y
    她會完鈔下了車，站在唐宅門口，輕快的心情略微一沉。

    唐健既然已經醒過來，恢復記億只是遲早的事，她的時間不多了。
6 w6 _3 q& W. i* |
    取出自己打的鑰匙，她直接上到三樓去。
( _1 [3 [# o+ }" l( k5 c7 I! L* N3 L9 y3 x
    「哈利路亞……」

    打開電腦螢幕，看見「passwordconfirmed」（密碼通過）的字樣，她差點跪下來哭泣。

    她匆匆坐到電腦前，打開他寫的母体程序。

7 \9 A3 Z+ ?0 e7 X- Z    「老天！」她喃喃道。完整度超乎她的想像。

; q5 y* L. m! `) b% T& y    她拿出隨身碟，先把資料copy下來，然後就著螢幕檢視一下。

    「這段是什麼意思？」她湊近螢幕，仔細研究一段程序代碼。
7 k3 v0 v: S6 T7 J/ R) A
    如果按照這段程序代碼，射出的波長會有方向性。
- a8 \' `6 \! Z# p3 p( |' _6 W/ e% r
    唐健把几段程序代碼特別用不同的顏色標出來，她看著那些源碼，發現了它們有某種抵銷循環值的功用。

  C* h9 B) U7 R, e. C) Y& z6 B    「震動，迴盪，平衡……所以蟲洞是有方向性的。」她喃喃道。
8 j" n) ]' |7 W  C
    唐健完成了第一次的時光回溯時，等於為蟲洞的方向性下了一個錨，所以並不是他們可以任意選擇要去的時間點，他們只能往他回溯的那個方向行進，所以無法臨時決定他們要去一百年以後的世界之類的。

    關掉電腦時，她的心情極端振奮。現在有了唐健的源碼在手，再加上她自己的那個區塊，以她的聰明才智，要把整個程序寫出來並不困難。
1 t, a, N9 `' i, t3 N
) l' d7 [( g6 k/ n& H0 f    她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己。
% c0 P, s( l) y. s
    再看一眼時鍾上的日期，熟悉的焦慮感又升起。
  M6 \* v# V- u
3 _# Z' h$ R! L7 E# K, {- ?+ L    八月，天！時間越來越近了，她彷彿看見命運的巨輪一步步朝著他們逼來。

    ***

     武青雲拿著剛辦好的手機回到公司。那可惡的女人害他心猿意馬了整個下午，送貨的時候差點找錯地址。

6 M$ V5 H* _8 k( j) F/ i    「喻瑩，謝謝妳的手機，我的新手機已經辦下來了。」他把她的手機還她，再拿回自己的舊手機，把SIM卡換到新機子上。

8 g8 |9 y; t1 T5 V( O    「小武！」阿炮站在倉庫和辦公區相連的門口叫他。「這一箱東西很重，你可不可以過來幫一下？」

3 Y6 \/ ]) z# o% p# o* s    「好啊。」他把新手機收進長褲口袋，走向倉庫那頭。
( ^# J& T% k' f0 c; ]
    一位網拍的商家一口氣出了四台六十時的液晶電視。像這種既貴又重的高單價商品，一有閃失讓消費者求償的話，公司要求物流人員要一起負擔賠償責任，所以大家都非常小心。
9 G3 ^* Q) S- \# h- m- C# i
; d' D  C; O, i; p4 i/ Q    好不容易先把貨物移到比較不會被碰撞到的角落，安排好運送的車趟和司機，再把箱子上到貨車的後廂，即使有轉運的機械車幫忙，几個大男人也弄得汗流浹背。

    「謝謝你，下班了，你回家吧！」阿炮拍拍他肩膀。

    「那我先走了，有事你再Call我。」武青雲走到角落的置物箱，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一下。
# A+ w5 b: O6 ^
& l1 }& S: U* y6 S% k    門一關上，喻瑩站在門後凝視他。

  Y) j1 R6 P! k8 `    「咦，妳怎麼還沒回去？」他笑道。
, L; t3 l8 g; j9 L: t0 M  \/ m
    「不好意思，下午我不小心接了你的手機，好像害你女朋友誤會了。」

    她一說，武青雲馬上想起兩人的那一串簡訊。
' ?, x( g. e: @1 Y0 r
% t4 a9 f1 t& y% P    他當然不可能真的用慧鈴的裸照當手機桌面。開玩笑！被阿炮那些怨男看到怎麼辦？可是，她自己講可以「試用」的，所以他打算立刻趕回家「試用」。
4 W  h  p" h1 u0 ^1 z2 h. [
) M6 B' n& E; p1 j$ Q! n; u9 P    「我們沒事，妳別擔心。」他歸心似箭，把自己的置物櫃鎖好，大步邁開往外走。

2 S1 \+ ^1 @/ v    「我知道，我看到你們的簡訊了。」喻瑩跟在他身後，慢慢地說。
4 z: w# O3 V; o$ N7 `4 M( O( N
8 w3 @7 D: L3 A2 t" E0 ]& h; L    「呃，不好意思，我忘記刪掉了。」他的步伐一頓，尷尬地道。

    兩人從倉庫的出口出去，外面的停車場燈光明亮。
8 u. N3 i3 I5 a+ y/ r& G6 U
- S2 l& Y" f9 z& f3 O1 f& _7 ]9 t    右手邊的角落有一小圈用虛線隔出來，是給兩輛已經淘汰下來的老舊貨車停放。因為這種舊車不適合出門送貨，但還可以使用，因此公司的政策是留給住得遠的人上下班通勤，只要先登記好，隔天開回來時把油箱裝滿即可，有一陣子武青雲就是開舊貨車上下班。
5 }* H" H+ G" L. C+ T; R
    最近他又騎回自己的機車，而機車停車場在廠房的右側，比較幽暗，他往機車停車場走去，發現喻瑩也跟在他身後。
+ L( Y) n: Z8 w
    「妳不是要去坐公交車嗎？」

7 O6 m1 ^) w. \! g, {% D    「武青雲，我可不可以跟你談一談？」喻瑩雙眼盈盈地望著他。
9 G& ~5 o& j: z1 m' W" j& [
% O0 u  h2 G3 J* Z+ W% ]    他低頭看一眼手錶。「好啊！不過我女朋友在等我回去吃飯。」

8 d2 [. N" s0 k+ w8 p- q    「武青雲，你應該知道我喜歡你吧？從你一調到台北來，我對你就特別好，我不相信你沒有感覺。」喻瑩終於不再保留。
% I" R/ ]5 n; p3 d+ f4 G+ \! M
    「喻瑩……」

) P9 b" ~. ]0 _0 x. V3 e1 A$ d6 i    「你放心，我不是死纏爛打的女人。」喻瑩直直地望著他。「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連阿炮他們之前都一直在幫我們兩個人製造機會。如果你沒有意思的話，我早就放棄了，但是你一開始也沒有很明顯的拒絕，不是嗎？」

    武青雲心裡微有罪惡感。

    他當然知道喻瑩對他青睞有加。其實一開始他沒有特別的想法，只覺得自己年齡也到了，既然公司裡有合適的對象，何不給兩人一個機會？因此一開始他確實對喻瑩的示好沒有特別划清界限。
6 k8 |. r/ M% D
! Y# {% F9 u8 X8 t8 E  K; P    只是，他和喻瑩還沒來得及正式交往，慧鈴就出現了……

    他命中的白蓮。高三的純情初戀。

. L4 Q/ D0 T9 }+ a5 _    從她一出現，他眼中就看不見其他人。

    「喻瑩，很抱歉我讓妳有錯誤的聯想。」他溫和地道，「一開始沒有說清楚，是我的不好。」

    「不，我相信你一開始對我也不是沒意思，只是文小姐出現了。可是，她才出現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這麼短的時間就足夠抵銷我們共事一年嗎？」她的眼中開始出現淚光。
% ?' H9 T- Y# K* d8 E& V4 M# i
    「喻瑩，感情不是加減乘除的比較。如果我們之間曾經有過什麼，我會認為是我對不起妳，但，找們一直沒有開始，所以……」他也不曉得該怎麼說。
: Y3 |5 N8 K  N8 k6 W* J9 [7 B
$ n% d" c3 _7 s& `    「我知道，我只是很不甘心而已……我根本什麼都來不及做，你就走開了……」喻瑩低下頭，眼淚開始掉下來。
3 G- d- A& B0 ]9 r" B
    「妳不要這樣，我們還是朋友。」武青雲嘆了口氣，攬住她肩膀輕拍。

3 \5 V! u4 k# |, ?" K  V' ?% H9 ~    也不知道哪條法律規定的，通常男人和一個不是自己女朋友的女人在無人的角落竊竊私語，甚至有點拍肩摟抱的動作，正牌女朋友就一定會正好出現。

    他冷不防眼一抬，就看見文慧鈴站在機車停車場彎角的地方，眼眸微瞇地盯著他們。

    他倒是心安理得，因為現場一看就知道他們絕對沒有什麼暖昧，尤其她如果有聽到他們的對話，更沒有什麼好誤會的。

  j! R; w# E6 h+ d! x0 N4 p; O/ p    喻瑩拭了拭淚抬起頭，看見文慧鈴也是一愕。

    「對不起！」一陣羞愧感讓她猛地退後一步，她匆匆從文慧鈴身旁繞過去跑掉。

    「妳怎麼來了？」武青雲神態自然地往她走過去。
0 |" s2 B5 d% Z3 d
+ l& t& A2 i7 f/ s    她冷冷地挑了下嘴角。
4 L  U+ h% _5 T- E6 u1 j
    「路過。」

$ q0 g9 w0 f6 b& |9 _, C    今天因為拿到唐健的程序，心情很好，原本準備來公司找他一起去吃飯，誰想到會正好遇到這幕好戲？
- {6 Q1 e/ S1 s' l. i7 h
    「慧鈴，妳要是有腦筋……而我一直相信妳是絕頂聰明的女人……就不會以為我和她有什麼。」他正色道。

    「你們確實沒什麼，但不表示我喜歡我的男人像一塊肥肉一樣被其他女人覬覦。」

    他一聽就知道她脾氣上來了。
# E+ o0 Q; T+ A) v
    「妳沒有什麼好氣的，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超妳的事。」

    「現在不會，以後呢？」她冷笑一聲，轉頭走掉。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肘，把她轉過來。

/ \8 H* x3 d1 U" Q    「慧鈴，妳應該更信任我一點。妳說妳和唐健不是男女朋友，我就接受；妳說妳只是關心他的情況，我也從來沒有阻止妳去看他。這些都是因為我信任妳，為什麼妳不能給我同樣的信任呢？」
; O( v/ y+ Z( k. }6 E
9 |9 o  t" \" k* l5 v6 }) r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儿，沒有說話。

. y  M; @* b/ I* M. q- D    她也很想要無條件的信任他啊，但她就是做不到！每次她告訴自己信任他時，就會有個「喻瑩」冒出來，然後再一次提醒「他」以前是如何背著她跟那許許多多的女人亂搞。

    「好，你要我信任你，如果我要求你不要再和喻瑩當同事呢？」
& i2 X( r- i% l$ X( b# z
    「我不可能要求喻瑩離職吧？」他一愣。

    「那你呢？」
+ e: e+ P/ @2 G$ v
    「妳要我離職？」他不可思議地說：「怎麼可能！這間公司是我表舅的，他把我調到台北來就是因為他有栽培我的計划，我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如果我只要求你這件事呢？只要你做到這點，我就信任你。」她固執地盤起雙臂。

    其實她並不在意他是不是在這間公司繼續工作。她只是想知道，在他心裡，她真的有重要性。

0 r% f! t1 b: T, \8 v; B# L    只要他能夠證明，只要他願意答應，她就不再為難他……
- i9 Q, _% Z$ \" I/ s5 H% R
    武青雲的太陽穴隱隱作痛。她偏執的毛病又冒出來了！

    他實在不懂她强烈的不安全感到底是哪裡來的。他從來沒有做出任何會讓她懷疑他忠誠度的事。
8 Y  U9 g6 v: k
5 K3 ~" }  d* M1 W8 b/ u# c, t& a    「慧鈴，妳要講道理，我不可能放棄這個工作。」他耐心地道。

    文慧鈴臉色微白，死死地盯著他。

; d; v6 u( D/ \    「我愛妳，我不會離開妳，可是我也不會離開這間公司。」他重複一次。「如果妳不能打從心底真正的信任我，這種事到了哪裡都會發生，我不可能為了讓妳開心，無止盡的一直換工作。」

    她的心裡一陣激盪，語氣顫抖，「所以，你是要和我分手嗎？」

1 {3 U, E& d9 q6 w- x0 w: p3 S8 w    她就知道！

# j2 m' ?: z7 _0 j$ M  o1 k2 U8 ?    她就知道他永遠都會選擇別人勝過她！

' `& O, e% @$ P) h- v- o- |    她就知道他遲早會找理由放開她的手。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她不是一直在等著這天的出現嗎？
$ o& o4 v6 L- R
" U+ t+ S6 Q/ Q    一切只是如她的預料而已。
! I" j! H, u' v1 u: h9 F- S0 u, O
    「妳在胡說什麼？」武青雲頭痛的感覺越來越强。「慧鈴，妳現在心情不夠冷靜，我們等妳冷靜下來再談。」

: z; \$ d1 k) j! Z! n7 L    「我很冷靜。」她忍著强烈的心痛，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這裡不是什麼百大企業，只是一間普通的快遞公司而已，它的飯碗沒有矜貴到讓你捨不得放下。如果我一個簡單的要求你都做不到，我在你心裡還有任何重要性嗎？」
. }- m7 T: @2 ]; U* k/ e
    「妳要我換工作，就只是為了向妳證明妳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妳瘋了嗎？」他不可思議地道。
. V9 R7 a9 H& {
: i3 J, ~9 y" y7 `- V    「或許吧！」她真是瘋了才會再相信他！
4 F4 b5 j# m* w- I& `$ ?
7 a  V3 M6 M6 B    「慧鈴，冷靜一點，不要說出會讓我們兩個人都後悔的話。」他臉色鐵青地道。
; X6 v: h- p5 B. Q  Y$ f* o
4 K9 e( ?6 D" b% a$ d    「我從來不會後悔！」她的神色狠絕。「既然你捨不得她，我成全你好了。祝福你，和未來許許多多位『喻瑩』幸福快樂一輩子。」她不讓眼淚掉下來，昂著下巴驕傲地離開。

chocolat

第八章

    「慧鈴，妳怎麼了？最近的氣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生病了？」唐媽媽關切地問。

    她摸摸自己的臉頰，是嗎？
4 \& @8 @$ B1 t( T4 e" N3 n* ~
    「最近工作比較忙一點。唐媽媽，妳把我叫來醫院有事？」她勉强笑一下。
& Q: d4 a& L* Y
    其實唐媽媽自己也是有些忐忑。話說儿子早已搬到普通病房去，可是慧鈴反倒不太來了。尤其當初還有個很英俊的男人送慧鈴來醫院，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3 h$ A7 |& ?& E. w7 q' M    通常做媽媽的對儿子的女朋友竟然在他住院期間劈腿，絕對不會開心到哪裡去，偏偏唐健現在記憶混亂，動不動就叫一個女孩子的名字，怎麼聽都不像是「慧鈴」。

$ W3 U2 w2 J7 p    現在是什麼情況？兩個小的已經各自發展了嗎？
2 Z3 T5 J4 i5 R) e/ H4 e% O
; N& q' k4 V0 r    「慧鈴，唐健的保險業務員今天會來幫他辦理賠，需要他的身份證複印件。我把他身份證放在家裡，得回去拿，麻煩妳在病房陪他一下好不好？妳唐爸爸泰國那邊的工廠有急事，他過去看看，後天才會回來。我不放心讓唐健自己一個人在病房裡。」

' w: m. ]0 V, ?4 y, [2 W2 c    他這麼大個人了，一個人待在病房几個小時是會怎樣？
3 ~3 ^5 A1 l) k
    文慧鈴有些不耐煩，但既然來都來了，她點點頭。

    「好，唐媽媽，我先陪他，妳回去拿沒關係。」
3 O* T- a3 X7 Z: y7 z/ }8 F
4 J3 L& K) {, P5 B& j5 z& g    唐媽又嘮嘮叨叼的叮嚀一些有的沒有，才離開。

    從唐健換到普通病房之後，她還沒來看過他。下意識的，她避免和醒過來的唐健有太多接觸。

    她不曉得唐健還記得多少，但他們兩個都是太精明的人，對方一絲神色不對，就會馬上有警覺。
3 Z: m9 a0 G+ E8 M, |  J
& Q$ T) b+ ]! K% j    她慢慢走進病房。唐健自己把病床搖高，已經坐了起來。
; a3 @) L5 n" P) c, b( T
    「啊，你醒了？要不要喝點水？」她盡量保持神色自然。
  }0 _4 F/ K' t' T/ n7 [4 R5 w
    「不用了。」唐健看她一眼，神情淡淡的。
  m- ], q2 i/ n; T2 p  r
    他扶著病床的扶手，小心地下了床，慢慢往浴室走進去。

0 u* @0 z0 O; r; b    他們兩個本質上都是外型搶眼的人，只是唐健一直留長頭髮，一張臉蓋掉一半，整個人像個陰灰的影子，完全融入背景裡。

    受傷之後，他的頭髮重新剪短，深刻立体的五官立刻跳了出來。即使元氣未恢復，身上依然輻射出一股强烈的存在感，不容人忽視。

* m' P( O* |7 V9 D    要小心！她警告自己。唐健不再是那個毫無防備之力的病患，她不能大意。

    她回頭整理一下唐爸唐媽帶來的水果。過了好一會儿，他才從浴室裡走出來，半長不短的黑髮全被繃帶往上擠，露出清瘦英俊的臉孔。

    「我們快分手了，對吧？」他忽然問。
: F: h2 M. B# O0 `/ |* Z* q. J& l
    他為什麼這麼問？她的眉心一蹙。

# c# q, {3 m" O6 N4 T# R6 y/ O    唐健是除了她以外唯一明白他們關係真相的人，難道他還沒有恢復跟她有關的記憶？
& d% {( H8 O: c* L: V( j2 ~
6 k) k* }/ A( h6 p    「也……不算是。就是……嗯，我們之前都同意，就暫時冷靜一段時間。」她非常謹慎地用字遣詞。
% L' B* _0 \! `2 y" R6 N
    唐健點點頭，走向窗邊，看著窗外的景物。
" P: C6 G! l/ j* t
0 }+ O( X* t, x* m! v- J. m- Y3 [5 M    她心裡怪異的感覺越來越濃。

, T" E9 l$ o. f% i3 R    「你也知道，你從畢業到現在，工作一直不穩定。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了，不是沒有感情，可是……如果我們要繼續走下去，我需要一些穩定的保證，女人都是這樣的。」她故意嘮嘮叨叼地道。
: k9 Y; P! {( C9 \% H- a
    「第二棟呢？」

+ E! \& U5 y0 r8 H. I    「什麼？」她一頓。
9 A2 F3 c# Q, |+ G: q
' C: ^& \6 p- O- j4 d    唐健盯住一○一旁邊那片空蕩蕩的天空，眼神茫然。

    「那裡，不是有第二棟嗎？」

    「第二棟什麼？」她心開始狂跳。

    她故做無事人的走到他旁邊，跟他一起望出去。

1 N- f& c* U4 c. J% P0 T& N    「還有一棟比較矮一點的，只有它一半高的……」他比畫一下。

# [' }: `( J* ]- h    一半高？
. `3 P& u* @* J/ h0 ]
    現在她的心已經狂跳到自己几乎聽不見其他聲音。

    「台北一○一有兩棟」是在她那個版本的現實。在那裡，一○一大樓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有一棟，而是由兩棟雙塔組成，一棟五十層，一棟五十一層，正式名稱是「台北一○一雙塔」。
/ R4 j4 Z/ V: @+ `5 F
    唐健現在問起的是兩棟的版本沒錯，可是，那兩棟應該是一樣高的啊！為什麼他說另外一棟只有一半的高度？
0 i! L: S9 p% U6 ]# X& X* h& j. e. Y
    文慧鈴腦中猛然一震。
. b% _* S) Y  i/ P/ P; ~; y
/ V5 `, R9 {/ k% R+ \' o( ?8 n9 K    她明白了！
* V% n! v5 K9 N# t( G
    他記得的一○一是一棟高樓和一棟副塔，這也不是屬於她那個版本！

6 T) q# o; S& D7 y3 \    這是屬於他自己最初的現實！

    她的腦子飛快在旋轉。

+ r1 p5 Q: q7 {2 Y! M    這是個好機會，她應該打聽一下最初那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情況，為什麼與後來的現實有了時間性的誤差。

    「沒有啊！台北一○一就只有那麼一棟。只有它一半高？你是說新光三越大樓吧？那一棟在台北火車站前面，離一○一有點距離。以前台北一○一還沒蓋好之前，最高的大樓是那一棟。你記錯了，把兩棟大樓合在一起了。」她口中嘮嘮叨叼的。該加何把話題帶到她關切的部分？
  q( m: E' d, A6 H2 H) u
2 w; G$ [: l% y6 c    唐健慢慢走到病床坐下，一手揉著自己的後頸，顯得相當疲憊。

0 h' `: Q1 j# {4 U    他突然抬起頭，直直看進她眼底。
! W" I' u: e4 t& s6 d
. e) e# j& {, x. F" Q    文慧鈴的視線對上他的雙眼，忽地一根利刃刺進她的心底……
$ p2 Y6 X7 _+ p  y- f0 t
) u8 r! N% z3 v. Y' y    這不是唐健。
% C: h0 B. ?" y$ \, i( V* b& n" w
8 H/ `+ k- G. C    起碼，不是她認識的唐健。
7 \5 j) B! z8 S! Y
" }+ r. r; T/ K    她認識的唐健跟她雖然互相不對盤，到底也是相處過一段時間，所以唐健看著她的時候，大多是不耐煩或勉强忍耐，因為她自己也是用同樣的眼神看他。
1 c4 Z  M4 Y+ Y  n, H4 ~
9 N6 E  X3 L  @# w. s& M4 ^    可是，此時在她面前的男人，眼中只有一片冰冷。

9 M2 Q0 K: t- W: p* V! F5 v3 B    毫無感情。

    她知道唐健怪在哪裡了！

& \* k! }& T7 ^& i2 o( ?8 f1 M% \    他不是跟她一起回來的唐健。

; {$ l# \9 B. _# Q; x8 p- q    他是第三次回來的唐健！
9 T$ N0 K6 G- v8 W
    她必須用力閉一閉眼，才能壓抑下强烈想吐的感覺。

2 q& o0 y$ W3 G    她看過他的母体程序，從第一次的著陸點開始，時間波會造成一定程度的震盪。在這個震盪區間內部無法再設定另一次著陸點。
( }) N( |) U$ r8 h
    這個震盪的時間性約莫是十年。所以第一次在十八歲回來，他沒能救到惟惟，於是第二次他必須往前推，選在下一個十年，也就是他八歲的那一年。
9 l2 J& }. z! L* @& R1 m4 a' G
    而今年他二十八歲，與第一次著陸點又是一個十年的間隔。
/ a' n# Z( Y0 w
' |3 h* y9 b# y9 ~7 v6 N! z    八歲，十八歲，二十八歲。
0 P" k' w* x2 D" _- n2 L2 N
/ A& _/ _" z6 ]* E4 u( _    每次著陸時會對個体產生强烈震盪，甚至有性命之憂，所以她自己回來的這一次，六歲半的她差點溺死在水裡。
" M' j# i; Y4 v) h
% H5 I7 H' N, w1 ]/ p0 Z. Z% p    這一次的他也差點死在一個劇烈的車禍裡。

# @2 v) o: [8 H$ E9 |4 P3 C$ `3 P    在衝擊的那一刻，跟她一起回來的唐健死了，眼前這個，是第三次鳩佔雀巢的唐健，而且他腦中只剩下最遙遠的初始記憶。

    為什麼？

& {/ h( y- ^1 r% V6 y9 i0 w! I    為什麼唐健要回來第三次？

/ K+ X6 B8 _  o, h* L( A    她的身子晃了一晃，連忙扶著病床欄杆。
5 V, G; w: |/ ~9 f4 \2 Q* q
    答案只有一個……因為在這一次，他們也沒能救到惟惟。

0 s! |9 E- q. Z. r  }4 J    惟惟又死了。
/ Z) a3 ~' W! H. H) v
: D2 _: H" K8 n$ Z6 g7 c    惟惟死了……
3 e6 a" y3 n$ d0 s- o5 a; V
    老天……

    她必須閉上眼睛，否則她怕沒有任何東西能攔住潰堤的眼淚。
7 Z' \, |% V7 {3 j
    為什麼……為什麼惟惟這次會死？是在何時發生的？又是出了什麼事？
. z  l0 d3 E* x5 @: E; v
7 y  K, E$ P% z- J# W( E    這一次是她和唐健一起連手，他們千防万防，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她該怎麼辦？

    她想抓著唐健瘋狂搖撼，逼他把所有知道、看到的事都說出來！他為什麼又讓惟惟死了？為什麼為什麼？
: c2 T9 F0 v! \. l% p( o% Q
. [. c% Q1 F! H6 A1 G, S$ k    不，不，冷靜，文慧鈴！

    無論哪個環節出錯，現在才八月而已，所有的事情還沒發生。她不管唐健到底是看到什麼，以至於又要回來第三次救惟惟，但對她來說，只要是還沒發生的事，她就有辦法防範。

& P  O- x/ i& E8 s5 ?    唐健……她好恨他。

  [+ _( G6 b" J( W1 d( t) O) m    這個無能的男人！他已經失敗兩次了，他又回來幹什麼？他真的以為他一再回來就有辦法救到惟惟嗎？

    如果他又失敗怎麼辦？再繼續精進蟲洞的程序，不斷縮短回來的進程？

0 C. r9 Z' L) {' H4 k1 h, h. t    然後惟惟就要因為他的無能，一次又一次的死？
3 \: F7 g1 E' J4 |; ^6 l
    不！她無法接受。
1 h; m7 u: h6 s7 t
    「我們分手吧！」他忽然說。母親告訴他這女人是他的女朋友，但他對她毫無感覺。
' @# S5 _5 f1 m! [: R! a
    文慧鈴强烈的恨意只能借由一個「憤怒的女朋發」發泄出來。
4 r* K5 t! V+ C' n! W8 Y
/ W0 Y$ P/ \" F8 K: `4 Y( i; q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嗎？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我二話不說立刻跑來醫院照顧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對你真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想怎樣！姓唐的！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在你身上浪費這麼多年的時間！你知道我身邊有多少條件比你更好的男人嗎？」

0 {; ~& w1 g8 V, j6 B    我真是瞎了眼，才會以為你比我更有經驗，惟惟可以在我們兩個人的合作中倖存下來……但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你才是不斷害死惟惟的兇手！
5 L1 k+ \, s8 g5 `/ Z9 e
    叩叩。
: X- O/ h, L+ u
    「呃……咳，不好意思，我、我是知雅，唐健的保險業務員。」無辜闖入戰區的第三者小心翼翼地站在門口陪笑。
5 N1 u# b! ?" x* b4 S  @. a) x6 C
7 a; X: [9 @( i2 f$ Z% Z5 M! N    文慧鈴閉上眼深呼吸几下。
& Z1 Z3 @* `9 t  x; J* C
    她得離開，她必須回去研究手邊所有的資料，找出為什麼歷史會不斷重演！
( m0 d% r8 p; N/ o+ y0 P$ _
' }  r5 a$ Y% f+ ?8 h- w    「你們談吧，我……」

    惟惟。

    她以為自己叫了出來，後來才發現她只是喊在心裡。
( i  H0 `5 ]; F
, C" u8 Y' T% c) z/ v; E    她最心愛的妹妹，就站在病房門口，怯生生地望著他們。
& f. `( b2 N- F5 E; c
9 G  x, }4 |* S+ B- E( J    「妳好。」惟惟客氣地跟她打招呼。
6 r* t; p3 n2 k* }) ~! o
    為什麼她在這裡？
1 o) x4 T* j# q$ B0 Z& H
    文慧鈴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平時她只敢遠遠的看她，這是她們大學畢業之後，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相見。

& _7 a! o$ ?0 M9 T5 b# l0 Q    惟惟沒什麼改變。雖然衣服和髮型不一樣，但是那清新的臉孔，溫柔美好的氣質，依然是她記憶中的妹妹……

5 n: T" N1 b, K8 q5 L4 A0 Y1 y    她的大腦根本沒有辦法思考。

! F* O3 _9 _9 q1 N    「惟惟！」
6 a) }% L* ?# I! Z; b
    突然間，唐健扑過去抱住周惟惟。

$ g: i& V+ N) e- F- [7 {* [    「太好了，妳沒事，我還來得及，我還來得及……」

    文慧鈴盯著兩人相纏的身影，突然再也無法忍受這一幕。

    她必須離開，在她情緒失控之前。
8 k* k1 r; ~7 M% ?6 t1 S2 e: J
    ***
; z4 d1 t" Y2 I8 L0 l6 s: G& C! f
     「武大哥，我是小繪，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於雅繪在手機那頭歉然地說。

' O7 t3 E, U% y0 l! ^( D7 O/ @/ r    武青雲沉默片刻。

3 d7 s* K5 o+ E0 V. W    「沒關係，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武大哥……」於雅繪躊躇片刻。「請你不要介意我多事。你是不是跟我姊姊……出問題了？」

6 }+ N2 |" o$ V4 F/ Q4 b    武青雲又沉默一下。
: j1 d) h9 ?4 X6 ^1 j; _
9 K% A5 {& R# p    「那是我和她的事，妳不要想太多。」
3 x/ `- w: W. q  ]
    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們算不算「正式」分開了。甚至，他在心裡想，他們曾經「正式」開始過嗎？

  x# {$ v( E- E' @    他們確實像男女朋友般的在一起過，但他卻從來沒有真正的瞭解過她。
+ e& |+ [9 p9 l9 A
: x/ Q+ F( Y6 |7 ?5 o( R( Z  O" d    她的心裡在想什麼？她對他有什麼想法？他從來不知道。

; ~3 Z9 B/ k" p) W4 `% [6 v. u& T    就連那天晚上她說走就走，一直到現在已經半個月沒有聯絡，他都不曉得她只是在跟他冷戰而已，或真的打算分手了？
' I, [4 b$ W0 G" D) n- g: g
, K- W+ m9 i3 s1 E4 X0 w; x4 _    這一次，他不會先去找她。
" J+ l+ u( v! \, E
    無關乎賭氣，而是橫亙在他們兩人之間的，是最基本的信任問題。倘若她無法敞開心房真正的信任他，他回頭找她一百次都沒用。
; z  d# L3 m7 Q. g) M
( R7 F7 l; P% T" l    她必須自己願意跨出來才行，□他懷疑，永遠都不會有這一天。
8 C" }6 r% X, T7 _$ x
    所以，這樣算是正式分手了嗎？

% e) I+ J# M: c    「武大哥，我拜託你不要跟我姊分手好不好？像你這樣的好男人太難找了。」於雅繪苦著臉道。

/ B1 L  |5 ^* ?    「好了，小鬼，妳找我有什麼事？」他不想和其他人多談，要談也應該是他和文慧鈴談。
+ l; Y% r# |: b! c+ d
    於雅繪嘆了口氣。
0 ]# M1 x0 @: b# {, j
7 |' b- v9 D$ L9 n0 m, F7 }    「還是為了我姊的事。武大哥，我真的好擔心。」她憂心衝衝地道：「我們家沒有任何人聯絡得上她，打她家裡電話和手機都沒人接。我又不敢叫她房東開門讓我進去，如果姊姊發現了一定會罵死我……武大哥，我知道你跟她吵架，心情一定很不好，可是，你如果有辦法進去她家的話，可不可以過去看看？連我爸爸都緊張到要自己殺過去了。」
* e1 [" D! ^4 H3 k! f9 t
5 C1 {( }3 V  E# v+ K" K' M    武青雲聽完一怔。

% f' q  b7 |) ~2 ?/ ~    「你們多久沒有她消息？」
/ z2 ~7 f' P: Z7 M
- L* [+ k2 ?& T* v& P$ G    「我固定每三天會寫E-mail給她，報告一下爸爸的情況。她最起碼也會回一個『OK』，可是我前天發的到現在都沒有收到她的回信，這兩天一直在找她也都找不到人。」
+ H1 m" r+ x/ |0 z& c- d
    也就是說，大約三天了？

3 Q8 a$ s) r! [0 O$ ^) Y    這下子他也緊張起來。
/ d# a" y3 Z9 F! x- A$ v
    「好，我過去看看，有消息我再打電話給妳。」
5 c0 G0 C0 f1 R8 L- ?
    「万事拜託。」於雅繪收了線。
( S; g4 I' ?5 f+ j/ I
    他雖然有她家的鑰匙，依照文慧鈴絕情的性子，他沒有把握她會不會把鎖換掉。總之，還是過去看看再說。

& V; |# B- T$ j    到了她家，整間公寓靜哨哨的。
2 x  B$ v/ |3 I' q. U
2 d/ ^! T" ]4 ?( s    他習慣性地把鑰匙往旁邊的鑰匙碟子上一放，往屋子裡走去。
; B( h* L1 z; m! ~  Y( U3 p" c. t
. {6 |1 U& Q) y' y4 S    「慧鈴？」

    所有的窗簾都拉下來，因此即使是下午三點，屋子裡還是有些暗。他先把客廳落地窗的簾子拉開，鋁門也打開，讓新鮮空氣流進來。

( }. [1 A5 ^4 {# u) ~$ A    他經過廚房先探個頭，流理台干干淨淨，不曉得有沒有人用過。一路走到臥室，眼睛從外頭的明亮先適應了一下，立刻發現床上隆起的形狀。
8 d2 T0 L6 p5 E6 S" O! x9 t: Y# t
    「慧鈴？」

7 q& B4 I, W* H* U; o; t    他先走過去把窗簾打開，讓室內稍微亮一些，然後走到床沿坐下來。
6 o* }, ~5 y5 z; x% R0 W2 |
    「慧鈴？」他拍拍棉被，輕聲問：「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麼都不接電話？」

/ d2 I5 t3 L. g( I" N/ S3 ^8 ?    隆起的棉被包蠕動一下，沒有做聲。

    他自己動手把棉被掀開一點。

; |3 D" J8 L+ d    她的滿面淚痕嚇著了他。

4 D& {+ M( h/ w5 c    「慧鈴，發生了什麼事？」他把她整個人從棉被堆裡撈出來，抱到自己的腿上。「妳生病了嗎？哪裡不舒服？妳多久沒吃東西了？」

    强烈的孤絕被他的存在感衝破，她伏在他的肩上低低痛哭。
; f. f. {, ^6 I3 ?
) x2 c/ m" H8 Y    「怎麼了？妳不要只是哭，告訴我呀！」他謊了手腳。
1 C  G. Y! i3 g$ d
    「我妹……我妹妹死了……」她哭到喘不過氣。
. z2 J7 V4 D" |, o; x" f
    他嚇了一大跳，想了想，不對。

( n& ^' Y* q8 A    「於雅繪沒事，我半個小時前才跟她通過電話，是誰跟妳亂說的？」

- ]# K: L( S! J    「誰在跟你講於雅繪？」她抬起頭怒瞪他，然後腫著眼睛鼻子嘴巴又伏回他肩膀抽泣。

/ ^8 o# ?" L) X! c$ F    「不然妳還有哪個妹妹？」他想不起來她有其他姊妹。文叔叔說她是獨生女啊！

    她不說話，只是伏在他身上抽抽噎噎的哭。

/ D" K3 }. R+ v' x2 k) g    他沒法子，只好先讓她哭。

    哭了一陣子，大概是情緒比較舒緩了，她的背心從激烈起伏到微微的顫抖。
8 N- B$ z0 Q" q( r5 }
: X* c. i6 C7 K8 a6 r* [- ?    「妳要不要從頭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k* `4 _& z6 I) l6 B+ j  k/ x
$ b8 V+ ~2 ^7 F; u2 Q+ p7 u    無論對她的不可理喻有多麼難以接受，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堅持都軟化了。
6 K( |4 @) n" b6 f$ O/ n5 J
  z" ~+ `: t9 q1 @4 T    她不是一個會輕易示弱的女人，尤其在他面前，所以當她像只落了水的貓咪，垂頭喪氣又可憐兮兮，他實在無法在這個時候狠心地丟下她不管。

    她坐在他大腿上，低著頭，憔悴的神情反而更惹人憐愛。
# x& X; l2 I' t- ]) [
    「我不曉得該怎麼辦，我好害怕……我沒有把握……如果我也失敗了怎麼辦？」她把蒼白的小臉埋進雙手中。「武青雲，你告訴我該怎麼做？你不是從來都曉得應該怎麼辦的嗎？你告訴我……」

    他環緊了她，前後輕輕搖晃。
6 `) i  h. l1 A
    「好吧！那妳告訴我，是誰要傷害妳的妹妹？」
0 ^5 }; p( c4 |
+ \8 a1 t( s, [- Y- u8 Z    「唐、健！」埋在她掌中的臉恨恨地抬起來。

) [! l6 y6 R5 i% y; N    又是為了這個男人。武青雲嘆了口氣。

    「唐健為什麼要傷害她呢？」他配合地問。

    「因為他是個自私自利的大爛人！他就只想著自己要什麼，從來不去在意別人。」文慧鈴往後坐在自己的腳跟上，强烈地瞪著他。

    他心中五味雜陳。人家是怎麼說的？恨越深就愛越深？
! N2 x5 F" G* c1 O$ m5 F  }
    他們之間梗著一個唐健，可是他從沒有像她拿喻瑩的事一樣做文章。相比之下，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寬宏大量了。
: u9 z4 c6 m/ ?* Q* |! j
2 R8 C4 P9 Z$ V! G    「慧鈴，我們先不要去想這個人了好不好？」他站起來，拍拍她，催促她跟自己一起起來。「妳先去洗把臉，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吃的。」

    文慧鈴被他半抱半推的送到浴室裡。

1 V: l& F' w$ T    腦子很重，沒有法子想太多，她只好依著他的話洗了臉，身上穿著睡衣飄到廚房門口。
6 G5 [9 t6 w' w; x% A( H1 P
    他高大强壯的背影令人感到安心。

, H" O( _2 V3 [    她愣愣地看了一會儿，又飄到電腦前面，打開螢幕。

    一行行複雜的程序語言，讓她想到不可知的未來。她心頭一酸，彷彿看見惟惟再一次躺在車輪下的情景。

    她該怎麼辦？她真的可以改變唐健嘗試三次都無法改變的命運嗎？

# t: [7 Q. x: ]: s7 W6 [8 X) b    她捂著臉又開始掉淚。

  G2 Q; p. N8 _- T0 j    「怎麼又哭了？過來吃飯。」健壯的手臂從身後環住她。
4 L2 B# q0 P8 v1 v' ^
+ N  v: R0 b/ H* Z: Z& P    所有的自信自尊在這一刻蒸發殆盡，現在的她只是一個無助脆弱的女人。
' F" h) ~: h2 v1 A
4 _, |( w; g, V    她乖乖被他牽到廚房。
5 ~1 p) S8 q4 @8 L5 L3 o- K" i
    看她一小口一小口吃著自己煮的泡麵，他思潮起伏。其實披頭散髮的她真的很狼狽，但她最可愛的時候也就是這種完全沒有防備的時候。
' {; C" B- U* O+ f5 b- U
    「妳還很在乎妳的前男友嗎？」
; |6 \3 D% Y) Y! ?; r) v$ t* Z9 A
+ C8 X) J8 |* j/ J' r% ~2 g7 p    他問的是唐健，但她腦子裡唯一想到的前男友卻是讓她心碎的「武青雲」。

    「『他』曾經帶給我全世界的快樂，也帶給我全世界的痛苦。」她低聲地道。「你知道嗎？為了『他』，我甚至割過腕……」

1 V7 h" G& S6 j! Q! {, {: s: Y    他猛然牽住她的手，五指收緊。
* B1 n0 H4 |) S; A5 c: X
% K. R9 m; g7 P6 l/ v9 z) \0 o    她的手被他抓得一痛，可是這種痛，在這個時候竟然顯得如此心安。
( J/ z% U# o9 P+ O: V1 `* @% H
    「我其實不是想死，」她輕聲解釋道。「只是當時心裡太痛了，痛到其他地方都沒有感覺，跟死了一樣……為了確定自己還活著，我才割割看痛不痛的。」

    為了確定自己還活著所以割腕？他永遠搞不懂這個女人的腦子是怎麼運轉的。

    「我希望妳更愛惜自己一點。無論妳心裡有沒有真的把文叔叔他們當家人，可是在他心中妳是他的女儿，妳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他多想想。」

    文慧鈴頭低低的。

3 J9 `6 X4 r3 y  [  x    「還有，既然我來了，我們說明白也好。我不肯換工作確實是因為捨不得一個人，但那人不是喻瑩，而是我們公司的大老闆。」武青雲溫和地抬起她的下巴，直直看進她眼底。「我老闆是我的表舅，也是我爸爸的大債主之一。

    「當初我們家欠了一屁股債，一堆有借錢給我們的親戚都擔心我們還不出來，每天上門來討錢，我爸的中風可以說就是被這堆壓力逼出來的。可是身為我們家最大債主之一的表舅非但沒有落並下石，還在我最彷徨無助、需要工作的時候拉了我一把。

    「現在他信任我，希望我來台北磨練一番，將來可以幫他接手北部的事業。即使不提這事對我的人生有多大幫助，光是為了報答他，我就不可能輕易離開。
: e7 U: _, @9 }% F
& A9 m5 h3 W6 M3 l/ b1 j    「但是，如果妳不喜歡的話……」他的眼光轉開，吁了口氣。「好！要我換工作也可以。只要妳能放開唐健的事．永遠不再去想他，我就離開這間公司，也不再去理喻瑩。」

    算了，換工作就換工作吧！行行出狀元，他也不見得就非得靠表舅不可。

    只是對不起表舅的栽培之恩，改日得親自登門謝罪了。

% ?; X. y1 D9 U, ]- i# K& U    她怔怔看著他，驀地，眼淚又掉下來。

    「怎麼又哭了？」他從對面坐到她旁邊去，把她摟進懷裡。
0 M4 H9 l; k( m6 K
  C4 _( C, l5 U: E; l# d    「我……我又不是真的要你換工作，你早點這樣說……我就開心了嘛！」她哭得抽抽噎噎，甚至開始打嗝。「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裡是最重要的……這樣就好了嘛……」
! \5 w$ B' O) p% y; x; o
    武青雲啼笑皆非。
+ ?5 Y4 y+ q6 l+ Z
    搞了半天她就只是在鬧彆扭。天哪！他們倆這半個月來的受苦到底都是為了什麼？
  f/ T5 y& J' |1 V0 g$ o; ]
    「妳怎麼會這麼可愛？」他重重嘆了口氣。

    可愛？從來沒有人說過她可愛。
! y2 s5 n! C0 @2 w! X+ _% g% S
9 _1 m9 k+ L7 w( B4 }& N( F& D    聰明，是。幹練，是。美麗，是。有氣質，是。

+ m6 P  P+ N/ D    但，可愛？

    「我才不可愛！」她受辱的說。
1 U# q% d* G; G% \  \& R
" |- S! @) ~2 |9 `8 a# c    「好吧！那妳很可惡。」他把她的空碗拿到流理台洗。
( Y- N3 y" _) _" f6 R
    「你……」她哪裡可惡？
. @- Z) l3 g' P1 ?
- y) l; A% Z0 B% O$ W* G    他把洗好的碗放回架子裡，拿起抹布擦擦手，轉過身看著她。

    「文慧鈴，妳在我心裡是最重要的，我不曉得還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證明我自己。妳不會要我一死以示真心吧？如果真的要我去死，妳還不可惡嗎？」

    「閉嘴！」她低吼。
# d; `& B+ ?& |! M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 S/ r, ]) Q) v
# B. A. J, r7 [+ ?  m  q! T    但是他眼中沉靜的笑意，讓她整顆心都融化了。

2 O6 a/ f* J; W& t4 j    她愛他。

    她閉上眼，這一次体內不再有任何騷動。她的另体終於接受了大腦傳達過來的訊息……
7 K4 e# T0 ?# x2 {, c7 o+ R
    她又愛上了武青雲。

1 @# H' W. _# T. k1 n3 s7 ?- a    「慧鈴，我是說真的。」他走到她身前，單膝跪在地板上，接著她的手說：「我沒有辦法一再的證明自己，妳必須願意相信我的話才行。在我的心裡，妳是最重要的，我願意為妳而死。我只是怕我真的去死之後，妳還是不相信我，那我就太冤了。」

3 }& h0 }# f/ P- f9 D    她噗哧一聲，破涕為笑。
9 |7 S7 y  I; t* i* [# i* d, O
    武青雲輕嘆一聲，將她摟進懷裡。
2 ~2 h$ {0 E) r& B* X4 c
, ~- {; f9 E1 x; a. X4 \/ y1 c5 P    這一刻，她心滿意足。
3 K% s/ z7 {/ w3 R" o$ |! U3 R, c
+ u! G* ^* e! [6 ]. s- z    他是愛她的。

    終於。
1 H/ }9 x) N' y& f$ v) o
2 T. L7 U# S/ y! |3 Q5 r4 G! O    這一次，不再只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她嗅著他好聞的氣息，再大的憂慮，在這一刻彷彿也都不存在了。

8 U9 h+ E9 D! h' w2 E    她需要花一點時間習慣「有責任感的武青雲」，這個概念對她是如此陌生。

    以前的「他」也曾經對她說出各種甜言蜜語，可是今晚，當他說著她是最重要的，他願意為她而死時，她心裡沒有任何的懷疑。

    或許，她終於開始信任他了。

    或許他真的不再是那個「武青雲」。

" \1 h' e3 ^9 c& e, V8 j    「青雲，我……」

    「愛你」兩個字在她的口中頓住，同樣的詞語在她腦中不斷的反覆……
6 ^: g5 d: m1 W. M# p3 A% y& @
    最重要的。
/ g: q0 Z& L& }0 z1 u/ V
; Z* Q9 G3 W$ C7 {! z    為她而死。
: U+ r6 m! U2 ?: X( V
    她的大腦突然有個鈴聲叮地一響。
" g. E1 f  C2 m# V- Z3 o0 Z9 c
6 l; J, K5 f" J    最重要的人。為這個人而死。
/ l8 u& H3 ]2 j; \
) e/ `: m6 a/ ~/ R4 w    她明白了！
3 L* b. z3 j; `) J
+ g: U0 X5 f* |" q. U    她猛然站起身！
( u7 `; ]6 Q5 l# D& v
    「慧鈴，怎麼了？」武青雲警覺地握住她的手。
  P1 e) B# x+ C) t0 K) W) U
( ^/ u" Q9 i8 f    「我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臉色蒼白地呢喃。
% e$ K8 e$ Z8 H5 {' x
0 |% E% @0 h7 h  l3 C! ~    她明白為什麼惟惟會不斷的死。

- C( @+ x5 }2 K9 A) }+ k    因為唐健！

    唐健是因為惟惟死了才去完成蟲洞計划。
$ _4 F2 S: f5 V  A
    唐健是整個計划最關鍵、最重要的角色。為了讓他參與，惟惟必須死！

/ j8 Z  G3 ?) B- T: S' o: o    惟惟是為了他而死的。

! L7 w( X4 X, C) w* ~0 t    天哪！她為什麼沒有早點想到？
) U% i! m' I$ T3 e
# l" y: G& T  D9 f) O    只要唐健存在，惟惟就會不斷為他而死，唯一能讓她跳出循環的方法只有一個——唐健必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