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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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u# D! k3 e9 R- }4 \0 Q6 R) d9 y' N【書名】：大道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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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誤道者


8 }$ {2 k+ J8 D' V# q, j【內容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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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修仙之途，無不被玄門世家所把持，非是凡民所能覬覦。


      來自末日世界的張衍，得到一塊神秘殘玉之助，卻是要以凡民之身逆而爭鋒，誓要踏出一條屬於自己長生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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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階劃分：明氣、玄光、化丹、元嬰、象相、凡蛻、真陽、煉神、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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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斬落金鎖聽玄音 第一章 再世為人 玄門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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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華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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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Z6 I9 v3 Y4 z) e    蒼梧山，善淵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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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從入靜中緩緩退出，他只覺神清目明，呼吸若有若無，周身亦是一陣輕靈舒泰，顯然是功行又有增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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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臉上並沒有什麼歡喜之色。


) Q% p; u' O8 t: T, ~    “這等吐納術雖然使我身輕體健，強過凡人幾分，但終究不是正道，練到老死也不過是身輕體健，耳聰目明罷了，眼下如若再苦苦等候機緣，不說大道難期，就連生計也難以為繼，說不得今日便要兵行險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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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O/ B9 F! n- o: k- Z7 F. A    只是這一步踏出，便是有進無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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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沉吟起來，雖然早已盤算過得失，不過這一腳要臨門邁出之時，難免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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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中下意識握住一塊通體晶瑩潤澤的碎玉輕輕摩挲了起來，頓時，一股如凝脂滑膚般的細膩觸感自手指上傳來，略顯煩躁的心緒不由漸漸安寧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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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由灑然一笑，自己既然已經不是原先的張衍了，那麼就應該從心所欲，還我本來，往昔種種顧慮皆可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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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U8 M- X3 B3 ^$ L9 _    想到這裡，他心頭頓覺一陣舒暢，顯是心思放開後，他終於與這具體身體完美的契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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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前，蒼梧後山天墜流星，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無意中撿到了這塊從天而降的殘玉，哪知道還沒來得及一窺究竟便倒斃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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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原本在末日世界裡苦苦掙扎了七年之久，因為掩護營地撤退而意外死亡的張衍，卻得以借體重生到了這個同名同姓的年輕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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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R9 I3 _& s    張衍，溟滄派三大下院之一，善淵觀記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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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c9 N1 W/ ^2 @& E9 a# \    他的前身原本是官宦人家出身，十六歲時得高人指點才來到善淵觀訪道求仙，可是三年時間匆匆而過，他除了學會了些強身健體的吐納術，並沒有學到傳說中的仙人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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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高人曾告知他，要想步入玄門，必先築元靈，開仙脈，蛻凡軀，種玄根！


    這其實是在說修道者在修道一途中所需要面對的第一道門檻——開脈！


8 B! D& h. M, h, X! L$ l! V    只有打通仙脈，洗去一身塵垢，才能夠修煉傳說中仙法仙訣，從此步入玄門大道，而尋常的吐納術縱然再練上三五十載也進不了仙家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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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1 Y! x% T+ g, {" g" X  h    說到底，不開脈則不成仙！


$ |! f0 _" B0 v# @, K0 j( V    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那就索性斷了仙途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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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千里之行始於足下，九層之台起於壘土，開脈並不是一蹴而就，首先便要凝氣築元，然而只是這一步就讓張衍卻覺得頗為無奈。


    他的前身反覆來去練了三年之久入門心法，每當去觀中上師那裡求取更進一步的法門時，上師只是告訴他機緣未至，功行未深，讓他再加倍用心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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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身上山前也不過只是一個樸實單純的少年，沒有任何人情世故的歷練，更沒有旁人指點，還以為當真如此，無論暑夏寒冬，都是苦心修持，每日有三個時辰用在了這門法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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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0 Z3 J! }! u; w: i    張衍只能報以苦笑，這位也太過老實了，居然真信這套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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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佔據了這個身體沒有多久，但是他也能從一些端倪看出，所謂機緣，不就是錢財孝敬麼？沒有錢財，又不是天資過人，誰會來搭理你這個不起眼的記名弟子？


    幸好有失必有得，讓張衍聊以自慰的是，數年苦練，這具身體倒是打下了牢固無比的根基，整個善淵觀恐怕沒有一個人像他這般注重入門心法了。


    要知道，這套心法名為《一氣清經》，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一氣清經”取得就是“一”字，可以說是萬般大道的起始。


    隨著修道者修為的精深，修煉法門會有高低上下之分，但是最初“一”卻是殊途同歸，相差無幾，天下玄門正宗多數是以這門吐納術為最根本的入門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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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終究只是最粗淺的心法，沒有上乘法門引渡，再好的根基不能發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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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O# a0 C% }    經歷了前世末日浩劫，在各種天災和病毒面前，張衍深深感覺到了凡人的無力和渺小，所以此刻他的求道之心遠比任何人都要來得熾熱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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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來到了這個世上，就絕不能錯過長生大道！


$ `) f( n1 W. U- A# E    他雖有大決心，大毅力，可眼下還有更為迫切的事需要考慮，三年修道，他前身又不事生產，帶上山的錢財已經堪堪用盡，如今身上除了烹食小鼎一只，筆墨紙硯一套，已經別無餘財，現在每日只能以野菜裹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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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n4 c( z4 `( J+ r# q    謀生尚且艱難，又何談求取仙道？


    修道並不是遁入深山，不食人間煙火，反而是一件極為消耗錢糧的事情，不是富貴之家，別想支撐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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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那些天資聰穎，被上師相中的人自然另當別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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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I3 ]& H* i" L8 o; F7 a    只是像張衍這樣主動上山的求道人，那就需要自己承擔一切花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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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來，張衍苦苦思索如何解開面前的困局，倒是給他想出了一個辦法，如果籌謀得當，不但能解決眼前的難題，還可以藉此進入善淵觀上師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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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個辦法冒著一定的風險，踏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不過既然上天給了他這個機會，要他棄道下山也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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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能前進，不能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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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8 F; h% m$ Y    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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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看來，以前的張衍只知道閉門修煉，不懂得挖掘自身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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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前身本是讀書人出身，所以在研習修道者所用的文字“蝕文”上花費了大量的心血。


: U9 u# L6 J) p' n1 N& Z5 o    而幾乎所有的道家典籍都用這門文字書寫，可以說是修道的根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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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張衍看來，蝕文與其說是文字，還不如說是修道者的“密碼”更為準確。每個蝕文都是一字千意，成句之後理解起來更是猶如天書一般，要想讀懂，不單要靠稟賦悟性，還要用竹籌來籌卜推演，理出大致頭緒，細細體悟後方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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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解讀半是靠籌卜，半是靠猜測，讀起來往往靡費時日，當然沒有什麼效率可言，手拿道書，看個三年五載不解其意的也不在少數，讓多數修道者頭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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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不願意耗費時間苦磨，大可以去觀中上師那裡求教，那就要看看你是否有足夠的“機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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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r" z( N2 w- m! i; I% y- [    或許沾了兩世為人的光，本就在蝕文上頗有天賦的張衍覺得現在更是神思敏捷靈動，籌卜推演起來不但很少出錯，連速度也比往常快了數倍，他大可以靠助人解讀蝕文來換取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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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v' {; _. C2 Y( [+ x    但僅僅如此，還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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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握住手中的殘玉，不禁面露微笑，有了它，那就更有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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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頭看了看天色，現在已經是辰時，外間天光大放，山霧消散，他長身而起，將早已準備好的竹簍背起，手拿一桿竹幡，緩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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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居處是善淵觀自山崖上開闢出來的洞壁岩府，方便上山求道人打坐棲身所用，洞府外則修了一條用於通行的木板棧道，外側不設護欄，三步之內就是萬丈懸崖，令人望之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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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獨自在這裡居住了三年，對眼前景象早已視若坦途，自然是步履輕鬆，徑直出了棧道，一路沿著山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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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  J6 l% Q5 n+ M" q* I2 n" p    蒼梧山一共有十八峰三十六水澗，在第九峰悅穹峰山頂處，這裡有一塊平整光滑的巨石，被稱作“千人岩”，每當旭日東升，霞彩雲飛之時，善淵觀中數百名弟子便早早起身在這裡吐故納新，服食天地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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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3 B! F, z' n2 n. O9 b  S) i/ u    從張衍居住的望星峰到千丈岩，大約是半個時辰腳程，等他來到這裡的時候，眾弟子早課早已散去，只有一些弟子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交談修道心得，他也不多加理會，自顧自尋了一處視野開闊的涼亭，在石凳上坐下，然後將竹幡挑起，擺開筆墨紙硯，坐在那裡閉目不語。


/ E& V# {7 p6 t' R/ I    沒多久，一個人踩著亭前石階走了過來，他看了看竹幡，又看了看張衍，瞪眼道︰“講解蝕文道書？兄台，看你也修為不高，也敢說這等大話？”


    來人大約二十多歲，膀闊腰圓，身材粗壯，一身青色道袍，袖子挽到了小臂，露出了結實的肌肉，他雙眸有神，面色上隱隱有玉色，一看就知道築元有成，已經跨入了“凝元顯意”的境界，有這種修為的人，來頭應該不小。


    他的質疑顯然沒錯，一般來說，能否解讀蝕文和一個人修為是有很大關係的，你自己都沒到那一步，又怎麼能與人說明白書上的意思？水池越深，容納的水也就越多，這是顛撲不破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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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如果有人窮極一生，精研蝕文，那麼也有可能有所成就，譬如那些自知修道無望，又對玄理有很深興趣的人，可這些人首先是衣食無憂，而且無一不是皓首窮經，傾盡一生的人物。


0 `- M+ o' j! L" b    而張衍看上去二十未滿，連築元都沒有成功，可以說談不上什麼修為，怎麼能讓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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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笑了笑，神情甚是溫和有禮，站起來拱手，道︰“君可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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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張衍神情自若，像是真是有幾分門道的，這人不禁有了些好奇心，同樣拱手道︰“在下閔樓，為德修觀弟子，不知道這位師弟如何稱呼？”


    張衍回禮，道︰“不敢，在下張衍，乃善淵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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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修觀與善淵觀同為溟滄派三大下院之一，兩派弟子倒是經常往來論道，不過這幾日蒼梧山有一件大事發生，因而聚集了不少三觀弟子，他們多是住在山勢相對較為平坦的悅穹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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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閔樓放聲一笑，在張衍面前坐下，道︰“不知道師弟解讀蝕文有什麼講究？”


8 _9 X" l9 K1 Y    “米穀，銀兩皆可換。”張衍指了指長幡下角不起眼的一行小字，他首先要解決的是生計問題，這才是眼前的頭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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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閔樓看了看，發現張衍索取的也不多，如果他真能解讀蝕文，那算得上是“賤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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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0 Y  ]$ S! ]    “好，區區米糧錢財我還是出得起的，來，我這有本道書。”閔樓也是個爽快的人，從懷中拿出一本薄薄道書重重拍在石桌上，神情頗為戲謔，“請君一觀！”


    張衍從容拿過道書，隨手翻了幾頁之後，微微一笑，取筆飽蘸墨水，也不思考，就在白紙上落筆疾書。


    閔樓神情一凝，驚訝道︰“哦，你不用竹籌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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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解讀道書，都是拿出竹籌卜算推斷，不用竹籌，這樣的本事他也僅僅是在幾個修為高深的入門師兄那裡見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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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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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h/ z; ]1 D. S1 D    張衍頭也不抬，語氣雖然平淡，但是其中那一股自信之意卻是足以感染旁人，閔樓儘管心中還是半信半疑，但神色卻從原來的玩鬧不自覺變得嚴肅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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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F5 v8 C4 Y' D$ h. \    張衍連翻十數頁，並沒有感覺到其中有什麼礙難。也是，如果是高明道書，想必對方也不會捨得拿出來隨意給他觀看，只是再翻了幾頁之後，他眉頭一皺，筆下不由微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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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 H5 g! b& U    閔樓瞥見張衍神情，不由暗自一笑。


) s0 l6 z+ c2 K" c" t/ J" f    這本道書前面那些內容倒也不算什麼，不過有幾處關礙頗令人費解，當初他還是請教了一位入門師兄這才得以讀通，就算這樣，其中還有一些晦澀的細節至今仍有疑問，他不信對方區區一個記名弟子能夠解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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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遇到了一個難關，不過張衍並不慌張，而是左手悄悄握住袖中殘玉，心神往裡沉浸進去，只一會兒，他便又繼續落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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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閔樓看來，張衍只是雙目微閉沉思片刻，便又提筆往下寫，不由露出疑惑之色，旋又恍然，在他想來張衍應該是跳過這一段了，不過這也是解讀蝕文的常事，今次他也不過是心血來潮，還帶著一點戲弄的意味，所以並不指望有什麼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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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 o) Q/ \- Z* D9 e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張衍筆鋒重重一頓一提，終於收筆，隨後他將白紙拿起吹乾，交予閔樓。


. z7 @' a( Y* s# R    閔樓似笑非笑地接過，看了一眼，隨口稱贊道︰“好字，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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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再看了幾眼，卻是吃了一驚，接下來他越看驚訝之色越濃，最後居然霍然站了起來，看著張衍怔怔不語。


/ @. H/ x; G8 \1 O% d    這篇解讀出來的道書語句用詞甚為簡潔精闢，看得出這個張衍不但是個讀書人出身，而且在蝕文一途上頗有造詣，不僅如此，還將他原先的那一些疑惑也盡數寫了個明明白白，要知道，這可是在不到一個時辰內解讀出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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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閔樓望向張衍的目光頓時不同了，他換上了一臉歎服的神色，衷心道︰“師兄好手段，小弟拜服。”之前質疑張衍那是因為他並不相信對方有這個本事，現在看出張衍是有真材實料的，態度語氣立時恭敬了許多。


    張衍拱手道︰“慚愧，只賴此謀生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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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u* \9 r- Z    閔樓揚了揚手中紙張，大笑道︰“師兄有此本事，還擔心什麼生計？在下與那些師兄弟想來今後要常來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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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用區區些許米糧錢貨就能解讀道書，對他來說那可是撿了大便宜！眼下張衍雖是落魄，將來必有出頭之日，像這樣的人現在不結交，以後可沒就沒那個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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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B+ q8 }1 k9 o9 |& z" Z5 s    張衍當即起身，一拱手，道︰“如此，那就多謝師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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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p9 f. O5 {( N- d    閔樓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張師兄倒也是個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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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E) \: z4 b    張衍笑而不語，可不是所有人都像閔樓這般對自己有信心，不過既然他說到願意找師兄弟照顧自己“生意”，不管是否客套，乾脆先把話說死，讓他推脫不得。而且看起來閔樓也不是一般的修道弟子，一來二去，自然能攀出交情，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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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閔樓隨即告辭而去，臨走時對錢財絕口不提，張衍也不多問，神情篤定，似乎彼此都忘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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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j, a8 C$ q& ?% t6 e    待到午時，四個僕役打扮的人每人推著一輛獨輪車來到千丈岩涼亭前，當先一人向張衍恭敬行禮，道︰“可是張公子？我等是閔公子僕從，遵公子吩咐，將這些米糧錢財送至公子居處。”


! V/ n* v! {! ]    張衍點點頭，道︰“諸位暫且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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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5 K4 O6 o4 d    他不急於回轉，這些僕從倒也沒有什麼不耐煩的神色，靜靜候在一邊，這一幕自然引來不少人駐足觀望。


7 D# x  Y2 I1 @    只是這一天除了閔樓之外，並沒有人再來照顧他的生意，只有寥寥幾人問上求問兩句，不論何人，張衍都是一一作答，一直到日頭偏西這才收攤，帶著四個僕從推著獨輪車返回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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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剛剛離去不久，一個三旬出頭的中年文士急匆匆趕來，卻發現早已人去亭空，不由連連頓足，滿臉懊惱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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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第二章 蝕文天書 我自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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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銀三百兩，米穀五百斤，鮮肉二十斤，醃肉和各類蔬果三百斤，上好寬袖道袍、冠帶、鞋襪各三套，紫銅養氣爐一隻……」

' O& |( ~! T: |$ [$ l　　張衍看著手中這份清單，除了這些東西之外，另有一些散碎日用物件不在其中，他暗嘆閔樓好手筆，這些糧食即便放開手腳來吃，也足夠他吃上整整一年的，可以說是徹底解決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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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論，若要以今天解讀道書的價值來看，其實是賣不出這個價錢的，即便到觀中上師那裡請教，也用不了這麼多。
* H% t0 E3 `7 |, L( m- c, s2 Y
3 C1 J( z1 t+ u1 a　　不過考慮到這裡面還有閔樓刻意結交的因素在內，張衍也不矯情，全數收下，只是這個人情卻是結結實實承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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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2 w: Y9 f7 L9 y* U" j) X- X: T1 l　　沉思了一會兒，他寫下一封書信，尋了一個雜事道童過來，囑咐他改日採買時順便送下山去。

- I$ M3 z; O- p! T　　將所有東西安置妥當後，張衍閉門打坐，「一氣清經」雖然只是入門心法，但修煉之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更是深知基礎的重要，穿越來這麼多天來，卻沒有哪怕片刻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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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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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辰時初刻，他依舊去了千丈岩那處涼亭，卻意外發現早早有人在那裡等候。

- r# v- N* }2 `9 h( F. {1 }" \- J　　這人三十出頭，卻兩鬢微白，眉目間略見憔悴之色，手掌中還托著一隻楠木書匣，他遠遠望見到手持竹幡的張衍走來，趕忙匆匆上來一禮，道：「可是張衍張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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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L- B9 D2 `$ Y, ?4 C　　張衍立定，態度謙和的回禮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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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德修觀趙元，聞聽張師兄擅解蝕文，特以來此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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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元將手中木匣打開，露出一本薄薄道書，他彷彿怕碰損這本道書，輕手輕腳地取出，再捧至張衍面前，恭敬道：「若能解在下心中疑惑，必不虧待師兄。」

　　張衍看趙元對這本書視若珍寶的模樣，又看了一眼那隻精心打造的楠木盒，微微一笑，將手中竹幡靠在一邊，從袖子取出一塊白帕擦了擦手，這才將這道書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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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Q3 B# n0 f% K　　見到張衍的舉動，趙元心中不禁對他升起了幾分好感。

　　書一入手，張衍略略一翻，便發現這本道書只有上冊而無下冊，顯然是不願讓他看全，這也在是情理之中的事，他笑了笑，又將道書交還給了趙元。

8 c, v0 \1 u* |' Q- ~% R　　趙元臉色一變，急道：「張師兄，莫非有甚不妥？或是……」他語聲一頓，狐疑地看了張衍幾眼，難道是閔樓對張衍能力有所誇大，其實對方根本無法解讀這本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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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搖搖頭，笑道：「師兄莫急，此書盡在吾心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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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半部道冊不過區區數百字，現在他的記性越來越好，又精研蝕文數年，自然看一遍就記住了，而且他還要靠這個來宣揚自己的名聲，當是要擺出一副高人姿態。

　　「哦？」趙元吃了一驚，不過神色間卻是有些將信將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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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不疾不徐走入涼亭，將背後竹簍中的筆墨紙硯擺到石桌上，從容坐定後，這才提筆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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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剛才就看出，這本名為《永川行水書》的道書，其實只是一本仙遊雜記，對他來說沒什麼難度，不多時，就將這半冊道書解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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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b, N* G1 v0 U% R% H; g　　還沒等墨跡乾透，趙元就急急將那幾頁紙抓在手裡，迫不及待看了起來，初看的時候他還滿含期冀，可是沒多久，他臉色就越來越差，翻來覆去看幾遍之後，他頹然長嘆一聲，道：「原本我還不信，沒想到果真如此，枉我還花了偌大心思……也是，妙法真籍，我輩哪裡能隨意看到，我今番也是蒙了心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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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訝然道：「師兄何出此言？」

　　趙元面露苦澀之意，道：「師弟你也知道我等記名弟子修道艱難，便是那些衣食豐足，金玉滿堂之家也要時不時給那些惡奴上些供奉，才能求得些許法門，不瞞張師弟，前日裡觀中卞師兄說若尋得一斤灩沉沙，便允我一本道書，哪知道……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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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頓時瞭然，無論是善淵觀還是德修觀，抑或是泰安觀，真正的入門弟子都只有區區十數人，他們平日是潛心修煉，日常雜事都交給身邊管事操辦，這些人雖說是管事，可卻不要小看他們，他們也掛著記名弟子的名頭。入門弟子平日解讀道冊之後總會留下些手抄本，這些僕役暗暗抄錄一些，分賣給記名弟子或者一些嚮往修仙的富貴人家，從中漁利。

1 h4 y  b8 D2 z% w8 j　　不過這其中也分三六九等，如果不是真正的豪門貴府，他還不給你臉色，只拿一些雜書打發。

; a% b; j% Y  j/ Q8 k% H　　三大下院之間流傳的道書，多數都是這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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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Z) c: E" I; U. x1 y% J　　趙元雖然家中累世經商，算得上殷實人家，但是和那些王公貴族比起來還是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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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之前所顧忌的對象，正是這些「豪奴」，這些人能量大，多數又和入門弟子有勾連，一般弟子是絕對招惹不起的，坑了你也白坑。

, A* ^7 K' T0 `9 H$ i　　這次也是趙元求道心切，聽聞某位入門弟子正在四處搜尋五行神沙，願意拿出幾本「正宗道書」供眾位師兄弟參詳，他一狠心，便搭上了此人管事的門路，不但奉上了一斤水月灩沉沙，還順手還送去了大堆財帛，以求獲得一本真籍寶錄。

　　趙元本來以為這本「道書」定然是仙家妙法，沒想回來一翻，發現只是一本遊記方志，比尋常練氣術還要不如，心中不禁大為懊悔，但又唯恐是自家推演蝕文出錯，數月之內，他又花費大批錢財陸續請教了幾名入門弟子，結論都是一般無二，正絕望之際，在閔樓那裡聽聞張衍在蝕文解讀上頗為了得，他也是病急亂投醫，不甘心之下又拿了半本道書過來請教張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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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y; _: m2 d" h* U- O" R　　「上山六載，今日這番算計又落空，想來是與玄門無緣，還不如回老家經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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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元已有三十八歲，眼見修道艱難，屢受挫折，不免灰心喪氣，有了下山的心思，他看著那半部道書，不由怒從心頭起，一把抓在手中正要一撕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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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c5 Y0 S, R* N! f　　聽了他這番話，張衍目光一閃，突然伸手抓住趙元的手腕，道：「師兄且慢。」

; k( Q- W+ w. R　　趙元愕然抬頭。

# {, _. y$ V2 B2 z! O$ l  O　　張衍看著趙元，沉聲道：「若師兄信得過我，可否將此書下冊與我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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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I& X7 T% g) ]　　趙元聽出張衍話中有話，猶豫了一下，道：「師兄何意？」

　　張衍誠懇說道：「恕我直言，蝕文道書講究渾然一體，前後映照，貿然分開徒然不解其意，方才我觀此書，有些地方還頗有玄妙，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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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k+ |  l2 u, v+ K　　「哦？」趙元瞪大了眼睛望著張衍，似乎有些明白了張衍話中的意思，渾身不自覺顫抖了起來，「難，難道……」

　　張衍笑了笑，道：「盡人事，聽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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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元咬咬牙，站起身一跺腳，道：「好，我便與師兄一觀！」他本來已經絕了這門心思，可是張衍的話又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儘管依舊非常渺茫，但他又怎麼捨得輕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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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趙元急急而去，張衍起身踱步，曼吟道：「古有永郡，又名川德，地勢高隆，八水匯聚，如臥虎盤崗，南望東洲，又如潛龍俯灘，欲入北海……」這幾句話他越讀越覺得很可能有什麼暗指，本來他也只當這本書只是一本遊記，只是剛才趙元說到有緣無緣，他突然想起道門前輩一向喜歡擺弄玄虛，增設心障，說不定裡面還有什麼自己沒有發現的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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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一個時辰，趙元氣喘吁吁地趕回，他一句話也不多說，從懷裡扯出一本道書就塞進張衍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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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點點頭，不緊不慢坐下翻閱，趙元緊張地看著他的面龐，心下患得患失，不過張衍一直表情平淡，看不出絲毫端倪。

　　待整本下冊看完，張衍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這次他十分肯定，有龍有虎，分明是說坎離交匯，八水則代指八脈，行水即是行脈！

　　整部道書所用的蝕文極是粗淺，哪怕是資質愚鈍的人都能看懂一二，偏偏又將上乘的築元法訣用遊記的方式寫出，但如果不是真心研讀，道心常在的人，還真是會錯漏過去，這位仙師可謂用意深遠。

6 k  _* Z6 S/ J+ X$ ]$ Q　　只是現在他在考慮另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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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m3 n" q* R3 W　　是否要告訴趙元呢？

　　按理說，就算推說此是遊記無疑，趙元也拿他毫無辦法，還不至於引起他人注意。

　　不過轉念一想，這只是一本築元道書而已，眼下雖然難得，但與漫漫修道之途一比，那就什麼也算不上了，這樣做既沒有好處又阻人向道的事，他是不會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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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緩緩抬起頭來，雙手一拱，微笑道：「恭喜趙兄了，《永川行水書》實為《永川行脈法》，實是一本不可多得的築元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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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元的眼睛一點點地睜大，渾身顫抖著說到：「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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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x( ~: T. p2 Z% I9 N$ E/ S, y7 @　　張衍嘆道：「若師兄將兩冊道書置在一起解讀，說不定早已有人看出……」

8 S; g3 ], q; l2 v, e; T. M4 ~　　趙元搖搖頭，道：「不然，師兄君子，換了旁人未必會如實告訴趙某，師兄實乃趙某命中貴人也！容趙某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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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彎下腰，對著張衍鄭而重之行了個大禮，

　　張衍趕忙將他扶了起來，道：「這位前輩借水喻氣，微言大義，整篇法訣如剖魚刮鱗般坦呈眼前，甚是難得，師弟我有心一試，不知趙師兄可准我加以修行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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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元一怔，這本道書憑張衍的記憶顯然已經全部記下來了，就算暗中修煉他也無可奈何，現在卻仍然向他徵詢，顯然這是尊重自己，心下更為感動，連忙道：「哪裡哪裡，師兄如此說卻讓小弟羞愧，師兄大德無以為報，此書盡可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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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R. \1 _4 f% r: I　　他摸摸了身上，覺得原先準備的一囊珍珠似乎拿不出手了，想了想，他從懷中拿出一封紙包，雙手遞到張衍面前，道：「今日匆忙，未攜珍寶，此為五行神沙中的『玉圭沙』，尚值些許銀兩，請師兄務必收下，來日還有補報。」

　　張衍也不推脫，坦然接過，又提醒了一句：「師兄今日心緒大起大落，不宜修行。」既然做了好人，那就索性好人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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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P9 C' z: a) k' m　　趙元連忙點頭謝過，他望瞭望張衍，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小聲道：「師兄，解讀蝕文固然大好，但未免會遭人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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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話，張衍神色嚴肅了幾分，認真道：「師兄不必擔心，師弟我自有打算。」

4 u+ M+ Z8 |3 u8 G/ p' p3 O　　趙元點了點頭，既然都是明白人，那麼話點到為止就可以了，他拱手道：「如需助力，只需師兄開口，趙某力所能及，定不推脫。」再次鄭重一禮後，他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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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j* ^# l2 v+ x　　張衍望著對方背影沉思起來，看來趙元也是對自己推心置腹了，剛才那句話不是把他當成至交好友看提也不會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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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讀蝕文看似平常，但實際上卻是從那些入門弟子的雜役那裡虎口奪食，原本他們先賣道書，再賣解讀後的手抄本，可以連著賺上兩筆，現在等若給張衍橫切一刀，斷了一條錢財來路，現在還好說，不過時日一久，必然會引發他們的不快，後果就很難以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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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6 p0 x. c- \# Z　　趙元的擔憂就是來源於此。

7 ?* p. V# {4 g. V: H4 P　　要說如今張衍錢糧充足，按照常理，似乎不必再靠解讀蝕文謀生了。

  Y  N, k" g. M# i: A2 \) ]: ~8 o　　然而他的籌謀哪裡會是這麼簡單！

　　他是一個修道者，自然明白只有修為才是根本，賺取錢糧不過是順手為之，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藉此吸引善淵觀上層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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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在末日世界裡混跡了七年，甚至還一度進入了倖存者營地的核心層，他很明白，上層與底層最本質的區別其實只在於兩個：一個是對資源的掌控和分配，另一個就是不對稱的信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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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N& s0 Z& P! L+ r; Z$ E: e　　雖然這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但道理卻是共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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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1 f$ w, H1 L( R0 k8 A) H, {　　溟滄派作為修道大派，只是下院善淵觀內類似他這樣的記名弟子就有三百多人，另有雜事道童千多人，可真正的入門弟子只有十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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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偏是這十多人和觀中三名上師掌握了所有的修道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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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淵觀入門弟子一般都在蒼梧山第六峰捉月峰修煉，不是熟識的人輕易難得一見。觀中上師倒是每月開門講道，不過沒有常年「供奉」，想要獲得道門法訣，那也是休想。

! R# ]: C0 I* z' V　　張衍不是豪奢富貴之家，這條路顯然是走不通的，不過除此之外，還有另一條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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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o2 j9 @6 c2 a& x- x& Z　　那就是揚名！

　　名聲一大，即便不能獲得某位上師慧眼賞識，也有機會結交入門弟子，一旦進入他們的圈子，那麼獲得上乘法門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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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9 Q' O. }& @7 m8 V- ?3 M　　而在解讀蝕文上的能力，就是他的敲門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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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1 h: D: B8 ~2 z　　在這些人還沒有注意到自己之前，他怎麼可能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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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6 @  I$ p( s/ q4 x　　至於可能面臨的危險，他微微一笑，如果是往常他肯定不會這麼冒險，不過這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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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1 y* Q% `- h　　他眯眼朝蒼梧山主峰神來峰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正是大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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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凝氣築元 神意為乾
  
　　酉時，張衍回轉居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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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洞府內，他就搬起封門石條將大門鎖死，著手閉關。

3 r6 u5 |9 C! K- |　　眼前光線一黯，暗室中的張衍難掩心中喜悅，沒想到開脈之前最重要的築元道法居然這麼容易就到手了？即便以他的養氣功夫也未免有些小小激動。

　　他並不急於修煉，而是洗手換衣，點上養氣香爐。

% B5 d9 Q' ~( L+ ^& u; [! O　　寧神靜坐片刻，他取過一張白紙，將整篇法門重新默寫下來，隨著筆下的字跡一個個的出現，他的全身慢慢放鬆，心緒也漸漸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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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整篇《永川行脈法》寫完後，他的心身狀態也就逐漸調整到了最佳。

' @- N6 a# e) J. \) j8 Z0 @　　築元，即是將渾身練就的內氣凝入神闕穴內，與從母胎裡帶來的先天一口元氣渾然合一，從而種下仙根靈種。

　　有口訣曰：「內氣混成，一元始生。」

　　這是開仙脈之前的必經之路，日後是否有所成就，這一步至關重要。

: L9 l7 }, \* a. e$ Z. S　　在蒲團上坐下，將所有雜念逐一排出腦海，他先運起入門心訣理順氣息，如此默坐半個時辰之後，他心中已是一片安寧空靜。

　　一切準備妥當後，這才開始默念口訣，引導內氣按行脈法徐徐而動。

0 O* I  }0 D( R: d# O2 @' I　　只是沒有多久，他卻停了下來。

　　張衍眉頭微皺，往日他行氣走脈都是順暢自如，意到氣至，只是這一次卻感覺有些不對，不但氣息時斷時續，行走間也頗為滯澀，好像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在前進，腳下總有磕絆。

- L9 \; m; u9 l9 _: ~* E　　好在他才剛剛開始修煉，索性散去剛才所引導的內氣，定了定神，又重新從頭開始。

　　可是這一次，所遭遇的情況與上次別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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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面色一凝，雙目睜開，果斷中止了行功。

/ {, `9 B3 [+ K1 c0 J* H$ F　　修煉一道絕對不可以勉強，若是一味逞強胡來，只會壞了自己的根基。

9 }! @) u+ x9 ^: a: C, Y　　難道是自己資質太差的緣故，所以無法修行這本法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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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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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資質的原因導致他練不成某門上乘法訣，那或許會，但連行氣走脈也這麼不暢，那問題就絕不是出在這裡。

) t1 t( W: W6 J3 V, J　　究竟是什麼原因呢？難道是法訣本身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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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又看了一遍法訣，心中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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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6 Z8 t+ K/ o; x% ]" A9 o/ A　　法訣並沒有什麼諸如逆行氣機，別走奇經，正反倒流之類的竅訣，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最正宗不過的玄門路數，每一步該如何走，行氣到哪裡，穴竅怎麼配合，呼吸怎麼對應，都是說得明明白白，詳細得不能再詳細了，就差沒有在老師一旁督導指點了，這樣的法訣難道還會有什麼問題？

　　如果這兩個原因都不是，那麼就有可能是他的修煉方式沒找準。

: V; w+ D; X) p( O' A　　想到這裡，張衍心中一動，拿起行脈法反覆看了幾遍，一直看到「流水而下，其勢自然」這個八個字的時候，心中隱隱覺察到問題出在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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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 t1 }; W. Z　　或許正是因為法訣闡述得極為詳細，所以導致他修煉時太過刻意，而忘記了道書中水流自然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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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玄門真法有的注重神意，也有的注重法門，兩者都是缺一不可，相輔相成，但是這其中卻有君臣主次之分；而這篇法訣明顯是神意在先，法門在後，他修煉時只執著於「法」，卻忽視了「意」，主次顛倒，刻意雕琢之氣太重，自然就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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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H. [+ E　　張衍將道訣放下，撫袖沉吟起來。

　　儘管找出了癥結所在，但他仍舊沒有辦法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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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他一心修煉這門道法，那執念就總是存在的，這就與神意自然相悖，如此一來，他勢必是無法強行修煉下去的。

- B% e6 h; E6 I　　如果讓他就此放下，當然能就此去掉執念，可提升修為自然也無從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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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彷彿是一個環中套環的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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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5 \& j) S3 S& r' ]　　張衍站起身來，背手在室內來回踱步，思索該如何修煉。

) @0 C. _! m1 Z) Y" A0 h　　這修道一途上，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迷障難關，一個不慎就會墮入迷途，輕則修為不進反退，道基受損，重則走火入魔，有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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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G7 R& ~2 }! Q　　這個時候就看出有老師的好處，他們不但能時常耳提面命，關鍵時刻還會出手護法扶持，修煉時的危險性自然大大降低。可是張衍只不過是一個記名弟子，既沒有老師，又沒有同道指點討教，所以只能依靠自己慢慢摸索，破除心障礙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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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知道，這個時候是急不得的，反而更要心緒平和，否則一旦被魔障矇蔽靈台，只會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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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M, X; ]" C8 i; d　　在思索了良久之後，他發現倒是有一個辦法是可行的。

' H# A! A, t5 ~9 z, l　　那就是出門遠遊。

　　遊覽名山勝境，觀摩山水意境，在忘憂止心中等候天時，待時機一至，自然水到渠成，功行圓滿，這也可以說是最契合道家真性的修煉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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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E2 Q6 e( p: w* Q( n0 n　　然而這個方法緊接著被張衍否定了，一來是時間太長，二來是變數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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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還只是在開脈之前，如果今後得到類似的高深法門，難道他每一次都先去遊山玩水？這未免也太過浪費時間。更何況他之所以選擇立刻閉關，那是因為他冥冥中感覺到今夜是自己築元的最佳時機，如果錯過了，下次不知道還等要什麼時候。

　　他不禁閉目沉思起來，既然自己從遊記中看出了法訣，那麼就已經算是「有緣人」，那位前輩沒有道理會留下這麼一個明顯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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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有辦法，而且肯定就藏在書中！

　　他盯著紙張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來回看了幾遍，直到兩眼痠疼的時候，忽然，他背脊一聳，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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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j  F+ L& n, g　　對了！自己怎麼忘了這本道書原本是蝕文寫就的呢！

' y$ Y% a0 x& z5 d8 H* ~7 ^　　蝕文似簡實繁，意涵廣大，每一字都映照天地至理，寥寥幾筆便能道盡天下萬物生死枯榮，這篇道書的法門經過他這一解讀，變成洋洋灑灑數千字，可是用蝕文來寫，不過也就區區六百字而已。

　　這六百字已經將法訣盡數說了個明白通透，著書的那位前輩所用的蝕文已經是最為粗淺直白了，他反而參照著解讀後的抄本修煉，那豈不是借鏡觀月，捨近求遠麼？

( g# {3 \. F- z2 K% A　　如此……

　　張衍雙目一閃，乾脆提筆蘸墨，取過一張白紙，將整篇「永川行脈法」用蝕文重新默寫下來。

　　整篇行脈法剛剛寫畢，他體內原本僵固的氣息居然莫名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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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不由精神一振，知道找對了方法，他筆下不停，一口氣將整篇法門寫完，寫完後不見他停歇，繼而又抽出一張白紙，提筆再寫了一遍。

　　漸漸的，渾身原本如死水一般的厚實內氣像是被一條潛龍攪動了起來，往四肢百脈擴散噴張，流轉游動起來，待在周天行走一遍後，又在丹田處匯聚抱團，如此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整個過程自然而然，全憑真氣自動，張衍絲毫沒有刻意追求，他的心神已經全部沉浸入了筆下蝕文當中。

& Q4 f$ I/ m& T0 t　　全身氣息開始還是如同涓涓細流，綿綿密密，隨著行脈法寫了一遍又一遍，氣息也愈發壯大，待到後來已經像是大江奔湧，長河起浪，在周身上下鼓蕩奔騰不止。

1 X4 T( z. j+ i( |　　然而張衍心中無喜無悲，全然不去管它，寫到最後，手中之筆已然沒有半點墨水，然而他在眼中，一個個蝕文卻仍然自筆下湧出，即便沒有他的意念引導，內氣也循照著法訣在氣脈中週而復始，將淤塞的經脈一處處衝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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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w, ~1 v8 I* d, N: z　　如此周天三百六十五轉之後，全身上下的內氣如海潮般時起時落，一般一波波擠壓著各處竅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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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這股浩大的氣息到達頂點的時候，原本位於臍內深處，自出生後便緊閉竅門突然一震，居然打開一絲縫隙，澎湃的內氣如同找到了宣洩的途徑，紛紛往裡湧入，片刻之後便消失的一乾二淨，一時間，體內變得空空如也，整個人惶惶然如蕩在虛空。

　　如果沒有明師指點，修道者一旦遇到這樣的情形不免慌亂猜疑，心神不寧，從而導致功虧一簣，但張衍經歷過生死輪迴，心志堅定，依舊鎮定如常，內心深處波瀾不起，對身體中所發生的一切不問不聞，任其自然。

, Z7 x* C7 J2 I" m" x　　果然沒過多久，消失的內氣又復被丹竅徐徐吐出，只是其中似乎混雜了一絲先天元氣，繼而又被丹竅再次吸入，如此往返呼吸八次之後，內氣已和先天元氣渾然一體，不分彼此，當內氣第九次緩緩歸入丹竅之中後，位於臍內的神闕穴忽的一跳！

. |; j- t+ F: B, c. C* q' o　　轟！

& r- H$ K5 F% K/ ?# H4 p　　張衍後腦似被玉槌輕輕敲了一記，耳邊傳來一聲清越鳴響，眼前先是白茫茫一片，再是光明大放，口內津液自生，泊泊入喉，隨著一股熱氣往下沉墜，最後落在臍內深處，終於安然不動。
1 b3 i: r; z. j. F; c4 i
' `5 U; A0 L% c* d1 t5 K　　張衍筆下驀然一停，抬起頭時，發現滿地俱都是他書寫的紙張。

" X) p# _2 f- |" _4 j+ j　　前方洞壁上留出的孔穴有一道白光透入，不知不覺中，原來已經過了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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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O; q) C  [% J# [2 w8 y% k# l　　此刻他非但不覺疲累，反而神清氣爽，五感清明，心中一片寧靜。

, s6 o$ _! w; v7 S0 K　　他整個人的氣質也為之一變，隱隱然有出塵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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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u( d" `. }　　如果他能看見自己，就能發現他的面孔上此時浮出了一層晶瑩玉色，在頭面上流轉不停，雙目更是亮如星辰，這說明，從今日起，他已一步踏入了築元中「凝元顯意」的境界，距離築元最後一步「元成入真」也不過是一線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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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將手中毛筆一甩，快走了幾步，拿開封門石條，拉開大門，一步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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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兩步他才頓住腳步，訝然看了看雙手，這條封門石重達三百多斤，儘管他身強體健，但往常搬動時也頗覺費勁，但剛才只是輕輕一抬，就將封門石挪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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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9 P7 O7 v0 b( P　　他不禁恍然，之前常聽人說，修道者築元之後，「雙臂自生千斤之力，目能透重煙迷霧，耳能辨蟲行鳥語，幾近仙人」，看來這個傳說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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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r: \2 I9 S6 @+ {9 t3 E　　張衍雙手握了握拳，深深吸了一口氣，暗暗提醒自己，這只是大道之途第一步而已，萬萬不可得意忘形，後面還有更多的險關絕隘等著自己，此時歡喜未免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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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C/ \  Z# l& l9 H; \1 @　　這時，一聲清悅鶴唳傳來，久久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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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 [1 K: U9 g- L8 s$ {) G　　張衍轉頭看去，此刻正值旭日初昇，雲霧開散，山間林木盡染金霞，崖下蜿蜒長河宛如白線玉帶，時不時有三兩隻白羽丹頂的仙鶴自腳下棧道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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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神采奕奕站在崖邊，清冷的晨風拂過，身上雖僅只是一件道袍，卻絲毫不覺寒冷，任由衣袂在風中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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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練了三年入門心法，上乘法訣一朝入手，一夜之間便凝氣築元，可謂厚積薄發，水到渠成。

　　他不禁思索，如果此時還是每日在岩洞中苦練，只等天道施捨，一味講究機緣，那還有今天的際遇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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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案顯然是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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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道之途，譬如千軍萬馬獨木橋，無可退讓，唯有前行，任他千難險阻，也要視若坦途。

　　前世易經曾說「終日乾乾，反覆道也」，不正是說君子要自強不息，不論順境逆境都要反反覆覆的堅持，這才能合乎陽剛正道嗎？

　　可見自己銳意進取，砥礪奮發，正是上合天道的舉動。

　　一句話，人必自助而天助之！

8 a% d5 O1 Q* a" y　　想到這裡，他又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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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c3 n- n/ J+ L$ Z' H  ?　　此時，他神色一動，突然扭頭往棧道的另一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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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0 r, g$ L, n( F6 S　　現在他五感敏銳，遠遠就聽到有人在急步向自己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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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 I4 P4 F% [! D0 k6 g　　不多時，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身影映入眼簾，她頭上挽著道髻，身上窄袖長衣，一副男子裝束，腰間還別著一把佩劍，一眼望去倒是英氣勃勃，只是下巴略微尖細了一點，給人不好親近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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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U5 X' ~- V9 S6 x7 G4 \2 Q6 B　　她一路來到張衍面前，看向他的目光裡充滿了不善，問：「你便是張衍？

　　張衍平生沒有見過這個女子，答道：「正是鄙人，姑娘何人？」

　　「我叫趙英。」女子冷著臉，擺手道：「速速收拾行禮隨我下山，遲則生變。」

　　張衍只覺莫名其妙，疑問道：「趙姑娘何意？」

! _# |" ^5 F2 z, n2 w- H* Y　　「你這小……」一聽這話趙英怒從心頭起，本欲破口大罵，不過看張衍器宇軒昂，氣質神采更是出眾，後面那個「賊」字便罵不出口，只狠狠瞪著他，道：「你還有臉問？就是你害苦了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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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中暗罵這廝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難怪能騙得了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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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聞言一怔，看了看這女子的容貌，依稀和趙元有幾分相似，轉念一想，登時恍然大悟，問：「可是趙師兄有甚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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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英冷哼一聲，臉上滿是怨氣。

" X: O% D* Y# U( I' j6 h. p　　張衍瞭然，暗暗一嘆，他早就看出趙元這個人喜怒形於色，心思不定，告誡過他要慎重修行，沒想到還是出了問題。

9 k2 z3 B5 F& V0 h$ B　　原來昨夜趙元對張衍的話開始倒是也聽進去了，只是道書拿在手裡又說忍就忍得住的？反覆觀摩之後就不知不覺修行了起來，誰知這篇法訣別有關竅，他用功過急，於是出了岔子，連吐數口鮮血後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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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6 m4 B0 S+ i　　因為這幾天蒼梧山有件大事發生，他原本在泰安觀修行的小妹趙英恰巧也山上，聞聽後大怒，以為張衍只是一個騙子，跑去質問閔樓為何害了自己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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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張衍的事閔樓也只和幾個交好的師兄弟說起過，許多人並不知曉，這下子為了維護自己名聲，不得不站出來為張衍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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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結果又引發了連鎖反應，蒼梧上山現在聚集了三觀弟子，德修觀的入門弟子胡勝餘也在其中，而那個賣出「永川行水書」的卞橋正是此人的管事。

2 v% ?/ K6 e& y) ^* R& u　　卞橋得知這件事後，第一個反應是有人招搖撞騙，並不在意。後來閔樓一出面，他就覺得事情不簡單了，閔樓早被上師看中，遲早是德修觀入門弟子，他絕對不會信口開河。

　　居然有人私下裡解讀蝕文？

　　他心中驚怒不已，三觀的僕役也是經常往來，雖然沒有口頭挑明，但誰也沒有撈過界，張衍幫助閔樓和趙元等人解讀蝕文的舉動在他看來那是要斷自己財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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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張衍是善淵觀弟子，他並不好直接出手拿人，後來一想，趙元這件事正好給了他一個藉口，便假惺惺上門探望一番，說讓趙元寬心，他定要為德修觀討個公道。

! Y; _; Q! g2 w* Y3 L　　趙元不久醒來，得知這件事後大驚，將趙英喊過來劈頭蓋臉大罵了一頓，讓她立即過來與張衍道歉，並讓她安排張衍下山避避風頭。

　　趙英哪裡肯道歉？心中還認定張衍是個騙子，又不敢違背趙元的話，只想著把張衍趕下山去就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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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英又與張衍不情不願說了幾句，雖然言語中遮遮掩掩，張衍還是大致明白了前因後果。

* \) Q  p; j7 _; s; J$ M  j　　這件事一發生，看來自己已經提前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這倒是比預想之中還要來的快，趙元能連夜派出人來告知自己，沒有畏危避難，說明此人倒是值得深交的。

　　張衍神色淡定，道：「你回去告訴趙兄，說此事我已知曉，多謝他及時告知，請他不必憂心，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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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英打心眼裡是不願意為張衍忙活的，現在見他不肯下山，那麼她更樂的如此，自己也不算違了兄長的囑託，心下更是暗道：「不知死活的小賊！不知道卞橋的厲害，等那惡奴一到，到時候有你的好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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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千丈岩前解道書（上）

( d4 m+ M' H& v3 p/ x% `1 k　　一行五人圍聚在千丈岩前的涼亭裡，卞橋獨自坐在正中的石凳上.。

2 r/ m5 I0 X1 M9 r/ {3 e; ?% |　　他約莫四旬出頭，衣衫華貴，頭戴九陽巾，腳下一雙厚底高履，臉型白而圓胖，手捧一隻紫泥茶壺慢慢啜著，看起來像是個豪紳，而不是伺候人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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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Y0 i5 e. g9 j0 m　　千丈岩前人多眼雜，遠處有人指指點點，他卻毫不在意，周圍的幾個奴僕都是短打裝束，胸腹間衣裳敞開，臉上儘是驕橫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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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英站在遠處看著，暗罵張衍不知好歹，心裡又隱隱有些後悔，卞橋向來手段毒辣，對付一個小小記名弟子簡直是輕而易舉，這小賊若被打死在這裡倒也罷了，只是大兄定會數落她的不是，萬一身體又氣出毛病來怎麼辦？

　　她自小被趙元撫養長大，如果不是為了她，趙元早已上山求道了，也不會因此耽擱了十年，所以她對趙元的話平時從不敢違背，今次也是見到趙元吐血，她又急又恨下才任性了一回。

( w- j+ H1 L3 P# \- ]. \; a3 G　　只是趙英並不知道，卞橋看起來橫行霸道，但其實也懂得一點進退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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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8 i$ b4 \! `! `1 J　　一方面他對不該得罪的人他儘量不得罪，即便有些許衝突，別人也看在胡勝餘的面子上不與他計較，另一方面，他對於沒有背景的弟子又肆無忌憚的欺凌打壓，也正是由於這一點，他在諸多管事中名頭最響，凶名最盛。

3 F/ T* @& o6 M　　「卞總管，張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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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被抓來聽用的善淵觀道童縮頭縮腦地張望了一下，指著遠處走來高大身影小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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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橋本來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聞言稍稍打起了點精神，抬頭隨意瞥了一眼，這一打量，舉起嘴邊的茶壺卻是一僵，有些吃驚道：「那個就是張衍？」

　　他本以為張衍只是一個不懂規矩的窮酸書生，哪知道對方的形貌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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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M# R. [: P- V　　張衍今天換上了閔樓贈給他的寬袖道袍，他儀容俊美不說，偏偏又身材勻稱高大，比常人還要高出一頭去，雙目之間凜然生威，朝這裡大步走來時，看上去雄武英壯，氣勢懾人。

　　更令卞橋吃驚的是，張衍的面龐上浮現一層隱晦光澤，他常年在胡勝餘身邊處理雜事，自然是有見識的，一看就知道張衍不但已經到了築元中「凝元顯意」的境界，而且還隱隱然有步入「元成入真」的跡象。

　　卞橋咧了咧嘴，心裡暗暗惱火，不知道打聽消息的人是干什麼吃的，有這等修為，豈會是一名普通的記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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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Q* R: S( Z5 |8 I　　其實張衍前身性格沉悶，上山三年只懂埋頭苦修，閉門精研蝕文，從來沒有結交過什麼同道，可以說是毫不起眼，時間倉促之下當然什麼都查不出來。

　　按照卞橋原先打算，若是這個張衍無甚背景，自然是教訓一頓後打成殘廢扔下山去。

" e% H& P6 ?; V, }0 i8 S6 c8 e　　在他眼裡，一個記名弟子算不了什麼，要不是礙於這裡是善淵觀，他一句話下去就有人搶著去辦，根本無需他親自出面，可沒想到一見之下，卻覺得張衍大不簡單。

　　再加上張衍精通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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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z/ o) Z) O; O( x# }$ h# X  G　　一般似這等人，不是背後有入門弟子照應，那便是家世煊赫。

　　一念至此，張衍的身影在他眼裡變得高深起來，倒是不敢輕易造次了。

　　不過往日他仗著胡勝餘的名頭自認也是個人物，既然場面都鋪開了，那也不可能當著諸多弟子的面就此退縮，輸了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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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 R/ z+ X, O: E* r　　他臉上勉強擠出幾分笑容，坐在那裡衝著走來的張衍拱拱手，道：「某家卞橋，平日裡為德修觀胡勝餘胡公子打理俗物，這位師弟可是張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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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h$ @" g/ P; p# Q　　張衍站住腳，目光平靜無波地看了卞橋一眼，道：「是。」

　　卞橋一直仔細觀察張衍神色，見他聽到胡勝餘的名頭時眼神中波瀾不驚，毫無所動，心中更加肯定先前的判斷，狀似親熱的試探了一句：「不知張師兄與善淵觀的幾位師兄如何稱呼啊？」

9 Q2 s! x0 [  N9 c6 Q, h　　卞橋這裡提起的「師兄」自然是指善淵觀的那幾個入門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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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2 p" U, q) q2 I3 ~- I　　張衍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臉上似笑非笑，道：「自然不及卞兄與胡師兄那般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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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橋臉色一變，這話隱隱有諷刺他為人奴僕的意思，他平生最恨有人提起他的出身，不禁心頭惱火，臉上堆出來的笑容也有幾分僵硬。

　　他看似文雅，可畢竟平時驕橫慣了，口氣頓時也變得不善起來，冷冷掃了張衍一眼，道：「我來問你，聽聞你為我德修觀弟子解讀蝕文？可有此事？」

　　張衍極為坦然，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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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4 s3 J+ l' A. }/ \6 c　　卞橋冷笑道：「我也知你到山上已有三載，豈能不知三觀弟子立有規矩，解讀道書有自有專人司職？也罷，今天不與你為難，你且在這裡立個誓，從今往後，不再為三觀弟子解讀道書，我便代諸位師兄放你一馬，既往不咎，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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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8 v' `7 M" y2 v, q　　張衍一笑，道：「既然卞管事開口，那自此以後，德修觀弟子我自不與他解讀道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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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橋眯眼看著張衍，冷聲道：「師弟是真心不懂，還是消遣我卞某人？我說得是三觀弟子，你可曾聽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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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U5 B1 {% F. T5 C　　下院雖然分三觀，但是平時往來頻繁，如果有人從德修觀得了道書，再托在另兩觀交好的弟子名下去張衍那裡解讀蝕文，那他還攔得住嗎？那還不是和沒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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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一拱手，淡淡說道：「既如此，恕難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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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哪裡能不知道這裡面的關竅？他故意這樣說，這是以退為進的手法，這樣一來，變得不是我不肯答應你，實在是你欺人太甚。

$ Q. q& r. J* g0 \　　卞橋本來忌憚張衍背後有什麼人撐腰，原想大家各退一步，也不至於鬧翻，沒想張衍不識好歹，居然這麼不給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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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念一想，張衍雖然看起來也有些根底，但既然破壞「規矩」在先，說到幾個師兄那裡也是自己佔理，怕他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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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 Q* @# D5 x) A; B　　既然好言好語你不聽，那就休怪我不講情面，真當我沒有辦法整治你麼？

　　來此之前他早有準備，既然不可能和解，他就準備上手段了。

% q! h9 T: w- I6 }" g/ m' @　　卞橋突然哈哈大笑了兩聲，道：「不妨事，不妨事，既然師弟在蝕文一道頗有心得，不妨讓我等開開眼界，卞某這裡有三本道書，請師弟指教！」

　　他手一揮，身後一個小廝立刻擺上來一本道書，卞橋用手指關節在書面上敲了敲，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也知道張師弟你的規矩，米糧銀錢少不了你的，就請張師弟指點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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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3 r8 B- {2 s& F) x4 _　　有生意上門，張衍自然不會不做，他走了兩步，伸出手去拿那本道書。

　　「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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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l& G9 r7 S　　卞橋伸手壓在道書上，眼睛盯著張衍，道：「我是誠心求教，張師弟如果解讀錯了，或者解讀不出，又如何說？」

5 }+ m- _+ n" H　　張衍表情淡淡地說道：「師兄盡可砸了我的招牌，我從此不再言蝕文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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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橋嘿了一聲，搖了搖頭，道：「不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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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也笑了，手縮了回來，站直身體，道：「那麼師兄以為該如何？」

　　卞橋眯眼道：「你自散修為，就此下山，自此以後，不得踏入我溟滄派地界半步！」

　　因為這裡聚攏多人，周圍一些三大下院的弟子也逐漸圍了過來，聞言一片驚呼，這是徹底要斷了張衍的修道之路啊。

0 \+ `% O- n  z$ f+ A- f　　張衍倒是意外，沒想到卞橋之前沒有發作，現在倒是變得強硬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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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f1 V  L/ N' Q3 Q" `　　他是不知道這是卞橋豪奴本性，逐小利，畏大人，只是吃不透張衍背景這才沒有直接動手。

　　如果張衍這次輸了而又沒有人為他出頭，那自然下狠手不留活路，如果有人出面求情，來頭大的話他也能賣個面子，順便討個人情。總之，只要張衍道書解讀出了錯漏，到時候是扁是圓，都是任他搓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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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K' ~. \- J2 F9 u　　「師兄此說也可，但……」張衍倒是神色自若，道：「若要如此，此價就不是區區米糧可抵了。」

　　卞橋嘿嘿笑了起來，在袖子裡摸索了一陣，取出一隻白玉瓷瓶放在石桌上，「師弟看來已是築元修為，此為致和丹，瓶中一共二十三粒，每一粒都是價值千金，師弟以為可否啊？」

　　周圍三大下院弟子頓時議論紛紛，看著這瓶丹藥眼中都是火熱之意，不過也知道這不是他們能得到的，心中卻都在大罵，這個卞橋明明只是一個管事，沒什麼修為，偏偏有這等好丹藥，簡直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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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U' r5 @; D. }* w　　張衍熟讀典籍雜記，當然知道這種丹藥的價值，不但可以辟榖養生，洗滌穢氣，而且能固本培元，活血通脈，對動輒數日夜端坐不動的修道者來說大有裨益，關鍵是有價無市，這是入門弟子才可以享用的丹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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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需再多做考慮了，他當下回道：「可。」

0 \, F% m* P! V　　人群中的趙英看張衍答應下來，不由一撇嘴，這小賊真是不要命了，難道看不出卞橋是下個套讓他往裡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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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橋朝周圍一拱手，道：「好，今天這裡有多位師兄弟在此，做個見證，免得傳出去說我卞某人欺負人。」他也是手段狠辣，先一步用言語堵死了張衍的後路。

　　張衍冷眼看著卞橋的小動作，他卻毫不在意，旁若無人的在石凳上坐下，將道書拿起翻看起來。

$ g4 l8 C2 Z! p6 d4 c& i　　圍在四周的眾弟子聽了卞橋的話，膽子大的都靠上來，都想看看這張衍到底有什麼本事，竟然敢和卞橋放對，泰安觀和善淵觀弟子還好，在德修觀弟子看來，這些年來卞橋在山上可謂作威作福，無人敢管，今天居然有人敢駁了卞橋的面子，胸中不免激動，更有甚者吩咐隨身道童務必去找來知交好友，毋要錯過這齣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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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千丈岩前解道書（下）

+ ?# ~. G; }/ Y, H　　捧著手中的道書看了大約一刻之後，張衍搖了搖頭，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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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5 f- r2 F! S$ A6 |  B　　卞橋冷笑一聲，怪聲怪氣地說道：「怎麼，莫非師弟有何為難之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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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嘆了一聲，道：「只是一篇東挪西湊的吐納術而已，應是某位前輩的遊戲之作，故意用蝕文寫來取樂所用，不明真相者極易上當，卞管事若要修道，在下認為還是《一氣清經》更適宜入門啊。」

　　卞橋一怔，隨即面皮有些發黑，這本道書倒的確是像張衍說得那樣是用蝕文假作，其實非常不入流，不是在蝕文上浸淫日久的人輕易也看不出來，他拿到手裡時原本還想賣個好價錢，今天只是湊巧拿來對付張衍，本來還想就算張衍解讀出來，若是沒有看出其中真正的根底，他也能借此譏諷張衍一頓，掃掃對方的面子，沒想到反而讓張衍抓住機會奚落自己一頓，他偏偏還不好解釋，心中不由一陣憋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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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人群中有人驚呼道：「這張衍解讀蝕文竟然不曾用竹籌！」

8 `6 X; j0 I1 `  d/ O　　這話一出，周圍多數人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都是一陣疑惑，是啊，怎麼沒見張衍竹籌呢？
  Q) d' I& |2 d7 \. m! U, m4 Q
: R* |$ X- e4 A: r; }8 K　　也不怪他們沒見識，能拿錢財去上師那裡求教的畢竟是少數，就算能拿到手的道書也是早已解讀好的抄本，從來沒見過哪個人解讀蝕文不需要竹籌的，而少數幾個人明白因由的人看向張衍的目光都是驚訝和佩服。

7 i2 z7 k! E) S% s, [. h7 d5 V' U: h　　張衍氣定神閒，微笑道：「卞管事，可需我再手書一份？」

( J: z" w9 u' I8 \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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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橋哼了一聲，出手用力一掃，將桌案這本道書拍到了地上，他陰沉著臉又拿出一本道書，先是慢慢抬高，然後手一鬆，任由其「啪」的一聲落在石桌上，他嘴角一牽，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煩請師弟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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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橋心中冷笑，要知道蝕文也有繁簡之分，這本道書胡勝餘第一次看時也要擺出竹籌，細細解讀，就算張衍在蝕文一道上再精通，還能比過胡勝餘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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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一步說，自己有胡勝餘解讀的正本在手，就算張衍能解讀出來，那肯定也是錯漏百出，一對照就能讓他原形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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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s8 p9 g) Y" H' v　　剛才那陣接觸他也看出張衍言辭犀利，一旦讓他言語拿住痛腳恐怕就奈何他不得，只等張衍出錯，自己便立即發作，不給張衍發話時間，先坐實了再說！

　　看卞橋這副模樣，張衍就知道這本道書恐怕大不簡單，不過他非但沒有畏怯退縮，反而大起興致，細細讀下來，發現的確是有些難度，但憑他的能耐還是能夠應付過去的，心中居然有些微微的失望。

　　就在剛才，他發現隨著自己的修為提高之後，解讀蝕文時心思更為澄澈，如同映月清泉，片塵不染，連帶速度也比往常快了一些，看來還暫時不需要用到那個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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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G& s+ I0 Y( G( }　　再翻了幾頁之後，他發現這是一本上好的道門法訣，心中突然冒起一個念頭，他本是為了揚名，現在不正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麼？

& h3 B: C" ?1 ]  b　　心中打定主意，他加快了翻動的速度，翻完之後，當即合上道書，閉目端坐。

, t; C7 f, z9 [1 `& L( r$ K　　看到他這樣的舉動，眾人都是一愣，猜測這本道書是不是難住了張衍？

　　卞橋眼皮微跳，他的眼光比在場眾人毒辣的多，反而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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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好一會兒，張衍雙眼一睜，開口道：「此書名為『滌竅圖』，法訣曰『竅通神關，滌盪靈丹』……」

  g1 z5 f+ X* a! p　　張衍居然根本不用看書，只憑看過一遍的記憶，口中就一字一句解讀了起來，周圍頓時發出一片驚呼聲，顯然張衍的舉動讓他們大為震驚，可是不多時，隨著張衍清朗的聲音傳出，原本交頭接耳的眾人漸漸安靜了下來，他們的心神漸漸被道書裡的內容吸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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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9 ?, F5 v) h0 x' |　　卞橋目瞪口呆，他抖抖索索從袖口裡取出一本抄本與張衍所念的內容對照起來，不自覺額頭上出現了細密的冷汗，而且越看下去，頭上的冷汗也越多。

　　抄本與張衍的用語雖然略顯不同，但那只是用語習慣和學識修養的差別，意義卻是大同小異，而且由於張衍有意說得淺顯，用語詞藻還更為通順易懂。要不是這本道書是胡勝餘新近翻閱，斷然沒有流傳出去的可能，卞橋簡直要認為張衍早已讀過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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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Z8 R/ R% w　　一時間，千丈岩上只剩下了張衍那並不十分響亮，但是又氣息渾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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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8 r8 n) R/ B7 i" M" S, r6 B　　這本道書名為「滌竅圖」，講究如何和時辰對應淬煉自己的穴竅脈絡，這等上乘法門在場多人平時聽也沒有聽說過，此刻乍然聽聞，知道真法難得，個個都是屏氣凝神，聽得如醉如痴。

　　卞橋臉色慘白，他沒想到這個張衍居然這麼厲害，這門法訣一旦洩露出去，胡勝餘責怪下來他也是吃罪不起，看張衍的架勢，那是要將整本道書的從頭到尾一字不差地讀出來，一時也顧不上心疼，一把抄起手中的紫泥茶壺就往地上摔去。

7 I1 b1 K8 P9 e% H# p' }1 h) i　　隨著「砰」的一聲碎響，張衍語聲也為之一頓，他抬頭看了看渾身發抖的卞橋，臉上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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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終於回過神來，都是一臉惋惜感慨之色，多數人看向張衍的時候都是滿臉的佩服，而看向卞橋的目光卻充滿了憤恨。這時，一連串「撲通撲通」的聲音傳來，前排的人紛紛「哎喲哎喲」摔倒在地。原來，在聽張衍解讀道書的時候，眾人的身體不自覺的都往前傾去，前胸貼後背，一個壓一個，站在最前方的人此刻精神一鬆，自然站不住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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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其中，也有性急者當場坐下，原地靜坐參悟起來，眾人也不打擾，自覺讓開一個圓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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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 |" `. v: O, X& f8 e　　趙英本來也是聽得入神，對照道書內氣在體內滌盪不止，只覺自己沉浸入一個玄妙境界內，渾身暖洋洋不能自拔，現在恍惚醒來，暗道這小賊看來是真有本事，可是大兄怎麼會吐血呢？難道真是如大兄所說是自己操之過急？真是自己錯怪了好人？一時間，她望向張衍的目光裡充滿了複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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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1 r/ d* `3 U$ D" G　　卞橋掏出一塊絹帕擦了擦鬢角上的急汗，鬆了一口氣，本來他以為這本道書已經能夠難倒張衍，沒想到這個張衍如此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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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h# T: J; m& @　　來時他一共準備了三本道書，一本比一本高深，只是這最後一本他根本沒想過要拿出來，這其實只一份道訣，胡勝餘另有所用，現在拿出來的話，萬一胡勝餘追究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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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在百人圍觀下，他卻被張衍逼得有些下不來台，此時一退，可謂顏面盡失，只怕今後那些傢伙都會踩到自己臉上，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他面皮抽搐了一下，一咬牙，拿出一張發黃的薄紙，「此篇口訣只有一十六個蝕文，既然前兩本道書都難不倒張師弟，那麼這份想必也是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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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篇道訣《漫曲經詩》，全篇雖說只有一十六字，卻暗含六十四種道歌法訣，解讀出來時候只要缺漏一種，就不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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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g; e3 H　　更為關鍵的是，這道訣推演起來耗神耗時，絕不是一日之間可以推演出來的。

$ Z  P' @, k: X0 F　　卞橋死死盯著張衍，他不信對方這次還能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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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起那張薄紙，張衍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他能看得出來，這份道訣儘管字數稀少，但是艱澀深奧，所用的蝕文也是生僻異常，內中更是暗藏著很多衍伸變化，不像卞橋表面上說得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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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7 \7 w+ r- O　　他晃了晃手中薄紙，沉聲道：「卞管事，這份道訣似簡實難，推演起來極費時間，你可能要久候了。」

　　卞橋對這份道訣有絕對的信心，他看了看天色，現在已是隅中，心中暗想就算張衍推算到明日又如何？還不是一樣的結果？於是故作大度的一揮手，道：「不妨事，那就以今夜人定為限，想來屆時張師弟不會連區區十六字蝕文也解讀不出來吧？」

. n* i" b: |& B; }　　可別看卞橋嘴上說得大方，可張衍粗略推算了一下，便發現這本道書就算自己不眠不休的解讀，也起碼要三天時間才能克盡全功。

' `; n# Q, m; z7 I: g　　他不禁暗暗冷笑，此刻如果換了一個人來，那的確是被難住了，不過是自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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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一探，手掌握住了藏在袖中的那塊殘玉，心神往裡沉入進去。

　　很快，他的意識就來到了一個奇異的空間內。

　　這裡是這塊殘玉最大的秘密所在，在玉中有著他的一個「分身」存在著，不但形體外貌完全一樣，而且連感官精神也完全一致，這就如同本體的鏡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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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神一進入殘玉中，這個原本僵坐不動的「自己」眉目間立刻靈動活潑了起來，彷彿陡然間擁有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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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分身就算坐臥行走也絲毫不影響他的本體，他們既是彼此獨立的，又是渾然一體的。

　　而其中最大的神奇之處在於：玉中的時空與外界是不同步的。

　　他曾用默誦經書的方法來測算時間，大致推斷「玉中十日，外界一天」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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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這塊殘玉，他可以用比旁人多十倍的時間來思考學習，用來推演蝕文更是無人可比。

　　張衍默默看了看時間，現在大約是巳時中，也就是早上十點鐘前後的模樣，到晚上亥時，差不多是十二個小時，如果以十倍計算，那就是一百二十個小時，對他來說足足有五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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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灑然一笑，在玉中端坐，以手為籌，開始掐指卜算起這篇十六字法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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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前塵因果 定陽周門

. D) v% m5 M$ i, u　　酉時末，張衍解讀出來的六十四篇道訣完完整整擺在卞橋眼前。

　　卞橋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說實話，這些法訣他本不能看懂其中一二，但當日胡勝餘曾親口說這經詩共能讀出六十四篇道訣，現下張衍所書暗自契合胡勝餘所言，足可以證明是當真能看懂其中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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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 I7 X* P4 I5 O4 }' g5 P　　他在袖中的雙手輕輕顫抖、顯然已知自己大敗虧輸，只是嘴上猶自強撐，道：「此《漫曲經詩》艱深繁奧，師弟這番解讀快則快矣，然其中是否無誤卞某還不得而知，待我拿到胡師兄處再辨真偽。」

　　眼見卞橋明明已經輸了，卻還耍賴不認，圍觀眾人望向他的目光都是滿含鄙夷，更有甚者出言冷嘲幾句。

　　卞橋儘管胸中怒火翻沸，但表面上卻只能裝作沒有聽見，心中卻是暗恨，暗道：「今次且先讓爾等得意幾天，待回頭再收拾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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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 r! x4 U3 [' n# _　　張衍一聲冷笑，道：「如此，這份道訣便留在張某處，等卞管事辨明真偽再來尋張某不遲，告辭了。」他竟然一把將那張寫有蝕文的薄紙連帶致和丹一起收到袖子裡，二話不說，起身就走。

6 v' |* o: D& R" z" B9 A　　卞橋萬萬沒有想到張衍說走就走，他起身追了幾步，望著張衍背影幾次想開口，卻又都把話嚥了下去，想到胡勝餘來日問自己索拿這份道訣，而自己又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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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臉色頓時一陣慘白，渾沒有注意腳下涼亭台階，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雖靠兩旁奴僕扶住才沒有出丑，卻也是大失顏面，再也不敢在此多留片刻，急急狼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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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l( ?5 r% Q0 Z, b　　今番令卞橋吃癟，張衍心中卻沒什麼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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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橋不過是奴僕之流，這個人雖然跟隨了胡勝餘不少時間，但是兩眼渾濁，氣息粗重，一眼就可以看出身上沒有任何修為，雖然髮黑齒健，不過張衍可以斷定，那是長期服食上好丹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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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9 l5 T; i　　人生短短百年，只為了那些黃白之物奔波忙碌，到頭來還不是黃土一坯？明明身在寶山也不自知，只是一個捨本逐末，貪圖眼前小利的鼠輩而已。

1 `, ?# o7 B7 W, ~1 H* d　　只是聽說胡勝餘這個人極為護短，自己得罪了他的管事，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 }! R+ T. L% y. I* Y( n　　張衍笑了笑，他在之前就已經將這個後果考慮進去了，也早有應對之策。

　　搖搖頭，他將這件事拋到腦後，一心整理起一天以來的收穫，畢竟卞橋拿來的道書法訣內容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倒是便宜了自己，畢竟只是提升修為才是自己的根本。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這件事所引發的後果卻比他想像中還要大的多，短短幾日之內，他的名聲已經傳遍了整個蒼梧山，三觀弟子紛紛找他攀談結交。

1 W8 z9 |( X. ^  p  T# x　　初時張衍還耐著性子應付，後來卻感到煩不勝煩，索性不再外出解讀道書，閉門參悟法訣，這才消停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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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張衍擺弄手中的殘玉，他隱隱然覺得，這塊玉當中好像還有很多秘密沒有挖掘出來，之前他修為低下，所以很多地方的猜想無法印證，正當他想試一試心中想法的時候，卻有人在外輕輕拍打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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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5 V" |5 n4 n　　張衍不禁詫異，自從他推說閉關後，已經很少有人來拜訪自己了。

　　「門外是哪位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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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那人輕聲喊道：「少爺，我是張喜啊。」

　　張衍一陣欣喜，道：「哦，是喜伯？快快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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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起身開門，只見一個四旬出頭，模樣老實的中年人瑟瑟站在門口。

　　這個張喜是他上蒼梧山前唯一帶在身邊的僕從，自小在他府中長大，為人厚道實誠，原本是他父親的書僮，記憶中前身從不當他是下人，而是當叔伯長輩看待。

  p- [5 I$ r# X3 x　　張衍上山後，張喜一直住在山下，前日他拿到不少糧食後，還差人送下去了不少。

" Y$ e" t( j8 G5 g) F+ h　　只是張喜現在一臉愁苦，彷彿有什麼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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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看了看他的神色，關切道：「喜伯，夜晚山間淒寒，怎麼這個時候上山？」

　　張喜低頭道：「已有三月未見到少爺，如今春寒料峭，少爺又向來身體單薄，老奴心中擔憂，是以上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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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g$ z! X4 R: R　　張衍灑然一笑，道：「我等修道人餐風飲露，寒暑不侵，喜伯無需憂慮。」

　　張喜看了張衍一眼，神色間欲言又止。

　　「楊伯來得正好，今晚便在此處住下，與我說些山下趣聞，蒼梧山多有美景，改日再帶些糧食隨採買之人下山。」張衍自然能看出張喜上山別有因由，不過他這個人胸有城府，並不急於詢問，只是一味招呼。

　　見張衍要往裡走，張喜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唉，少爺，老僕我有句話不得不說。」

5 v/ W& ]% k& ~　　張衍回過頭，溫和地說道：「喜伯，我自小是你帶大，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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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C- n8 \　　張喜連連嘆息，道：「少爺在這蒼梧山上已是三個春秋，掰指細算，可見多少人成仙了道？老太爺曾官至雲州太守，老爺臨終前也是對你期望殷殷，盼你光耀門楣，你本該讀書應考，怎可在此耗費大好光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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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卻是哈哈一笑，他走了兩步，在一處站定，伸出一隻手指著洞壁上方，道：「喜伯你看，這上面一首詩伴我三年，我卻始終見而不識，今日一觀，竟是深得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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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喜詫異張衍怎麼突然扯到詩上，不過少爺既然對詩詞有興趣，自己當然樂見其成，他也是讀過詩書的，湊過去抬頭一看，發現這首詩落款時間是永平初年，便知道距今已經一百三十三年，可那字跡竟然深入石壁，猶勝初刻。

　　他慢吞吞地念道：「金殿枯骨黃泥冢，濁酒半杯祭公侯，今朝一覺黃粱夢，只問仙人不問愁……」

　　張衍一聲感慨：「今朝一覺黃粱夢，只問仙人不問愁，說得好，說得好！喜伯你看，這正是我張衍心意之寫照。」

& r& s% I' a' m. [0 F9 _　　天不絕人，再世重生，今生大道之路豁然在前。他怎麼會浪費上天賜予自己的機會而回去貪圖人間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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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q$ k2 }7 R% W) o　　張喜頹然搖頭，少爺看多了神仙志怪，受此毒害甚深，虛無縹緲的神仙之事怎可聽信？他嘆道：「少爺，你資質不高，修仙無望，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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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k* a6 C9 `2 q　　「資質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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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v% ^5 N8 B* V　　原本表情淡然的張衍神情略有異色，眉頭輕皺，道：「喜伯，這話你是從何聽來的？」

( ~6 `' @, x. l# Q; A% j1 w" h3 U　　楊喜嚇了一跳，似乎感覺自己說錯了什麼，立時嚅嚅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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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Z/ I) o0 V2 y　　張衍目光一閃，嘆了一聲，道：「你來時，周家人是怎麼對你說得？」

$ r8 b! Y7 c5 m　　張喜不假思索，道：「周家人說……」

　　還未說完，他臉色一白，頓時知道自己說漏嘴了，嘴唇哆嗦了幾下，「撲通」一聲跪下，拉著張衍的袍服，泣聲道：「少爺，周家人找到我說已知你在此處修道，著我勸你下山，否則當你試試周家的厲害手段，少爺，周家勢大，我們惹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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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周家找上門來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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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8 h9 \0 a' E( _　　張衍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搖了搖頭，道：「喜伯，你這是上當了，周家人若知我所在還需找你作甚？豈非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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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張喜愣住了，「少爺是說周家不知你在此處麼？」

　　張衍冷笑一聲，道：「他們先前大約也知道我在蒼梧山中，只是這裡又不是他家後院，找起我來還要些花費些手腳，可是你一來，他們自然輕而易舉就能找到我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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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姐夫到了山上幾年，倒是長進了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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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X* i9 e+ B3 s3 E　　隨著一聲長笑，門外轉進來一個身著白色襕衫的英武少年，他雙目狹長，鼻樑挺直，嘴如一線，眉宇間透出一股傲氣。

　　他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張衍幾遍，突然一笑，道：「姐夫，求道長生有萬般坎坷，千般關隘，似你這等資質，終生成就有限，有家姐在上，自然能護持你一生平安富貴，何必在這山中與寒露荒草相伴？還是回到家中，今後小心照看父母，做個凡人安度餘生，豈不是逍遙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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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張衍開口，他又一笑，道：「雖然你此次私自上山，但是父母家人也知你受他人蠱惑，不會怪責於你，且速速隨我回去吧。」他的話聽起來像是規勸，但語氣中一股不容置疑姿態卻是盡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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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p4 ^8 x3 g( v8 h' m　　張衍淡淡一笑，道：「父母家人？誰的父母，誰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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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他的前身經歷也是奇異。三年前，也就是在他十六歲時，娶了定陽周氏的周家小姐周幼楚為妻，與此女拜堂之後，洞房中新娘居然周身大放光華，稱自己是神女轉世，如今災怨得滿，即將飛昇仙闕，著他照看顧此生人間父母，百年後自會渡他去天庭同享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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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前身倒也聽信了這番話，雖然妻族驕橫，時常把下人如一般使喚，仍舊無怨無悔，一心一意侍奉神女父母，只盼有朝一日能享天道極樂。

7 C1 o: N0 e. R' D% ]1 h　　但偏偏某日來了一個老道站在門口冷笑，又指點了他一番，他這才恍然大悟，哪裡是什麼仙家神女，分明是修道練氣士，雖然兩者在普通人眼裡也沒什麼區別，但得老道一說，才知道練氣士不過是練神沖道，妄稱天闕神仙是多麼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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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n7 y$ K, P, v( G6 S　　周幼楚原先是玉霄派靈崖上人的徒弟，為修上乘大道，所以以妙法轉世渡劫，只是此生父母如果無人看顧便道德不滿，有礙功行，因此尋了張衍這麼一個無父無母，家中還千頃良田的冤大頭來贍養父母，償補天道。

$ \1 R+ b$ d+ O6 i9 B- O　　如果不是老道點破了其中玄虛，那麼張衍此生不但只是娶了一個掛名之妻，還需拚死賣活奉養妻族，非但代人受過，到頭來還是落得一場空。

$ V3 Z: x9 T* d　　當時十六歲的張衍得知真相後，憤然之下受老道指點來了蒼梧山，也要修仙成道，誓要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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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幼楚這世父母雖然是靈崖上人的嫡系後裔，但終究還是凡人，並不知道這裡面的關礙，巴不得張衍不在，正好盡數吞併張氏田產，所以張衍出走三年，周幼楚並不知情。

　　直到前些時日，她入靜時突然感到在張衍身上的施下的「牽魂術」突然消失，這才發現不對，找來周家人一問，才知道張衍已經走了有三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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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奇怪的是，周幼楚竟然推算不出張衍的去處，似乎有高人遮掩了天機，而靈崖上人閉關多年，也無從求他推算，無奈之下，命同在上山修道的三弟周子尚下山查探究竟。

　　周子尚不敢怠慢，張衍關係重大，涉及到他二姐能否修習成上乘功法，他不得不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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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找不到張衍，但是張衍卻是帶著張喜一起出走的，果然一番推算後，周子尚沒多久就在蒼梧山山腳下找到了張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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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怕張喜不肯吐露張衍所在，所以他命一個下人去試探了一下張喜，果然，張喜懼怕之下連夜上山，跟在他身後的周子尚輕鬆找到了張衍的居處。

+ ]/ Q9 b& O) z' v5 D　　得知張衍果然在山上修道，周子尚不免吃了一驚，張衍一旦修道有成，天道虧損自然又落回在他大姐周幼楚的頭上，這樣一來，先前的努力那就是盡皆付之流水了。

　　周子尚原本想直接綁了張衍下山，但是卻看到張衍氣息綿綿，面如潤玉，分明已經是築元修為。雖然嘴上說得不屑一顧，心中卻是有些吃驚，難道張衍在蒼梧山上得了某上師看重不成？

) a9 x$ f' b- A6 \, J　　如果是這樣，倒是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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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j+ D+ u& S' w4 X/ K1 Y　　張衍現在是溟滄派弟子，輕易擄去，恐怕會引起兩派不和，再則，張衍上山另有蹊蹺，究竟是誰在背後唆使還不得而知。

5 n$ ?6 Y: P+ K7 x　　思來想去，周子尚決定還是用柔和手段逼張衍自己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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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c; i! m: V  e8 J: U, H6 C　　然而現在聽張衍說「誰的父母，誰的家人」這句話時，冷漠中帶著三分譏嘲，偏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之意流露出來，心中不由驚疑不定，更加懷疑是有人在背後給張衍撐腰，要不然他哪裡來這麼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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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暗自揣測，那個人很有可能是靈崖上人的對頭，這樣的人他自己是肯定招惹不起的，不過這件事也不能就此放棄，而且他難得下山一次，正要憑此事讓師傅好好看看自己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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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尚微微一皺眉，也不動怒，不再做什麼規勸，一句話也不多說，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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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周子尚進門到離去，自始自終，張衍都是神色如常，倒是旁邊張喜一臉惶惶之色。

　　張衍若有所思，這個周子尚居然沒有浪費口舌逼迫自己下山，就這麼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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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絕不相信周家會這麼輕易的放棄，看來自己這個便宜小舅子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應該還有更大的後手等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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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a3 b$ ^  z$ ?8 t: ~　　他很清楚，周幼楚想要修成上乘道法，就絕不允許自己成仙了道，雙方誰都沒有妥協的可能。

　　張衍看了看外間陰沉沉的天色，想來今天之後，周家的壓力恐怕會如疾風暴雨而來，幸好他的大計已經提前開始，要是周子尚早來幾天，他還真不好應付。

; T4 y/ z7 }. M& e　　想到這裡，他自信一笑，周子尚有一句話說得不錯，求道長生有萬般坎坷，千般關隘，這不僅僅是指修道上的障礙，人與人之間的對抗較量，殺伐爭鬥難道就不在其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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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連這一關都闖不過去，那又何談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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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法威凜凜 借名生勢

　　「艾師兄，此事若教公子得知，必定饒不了卞某人的性命，還請艾師兄救上卞某一救啊。」卞橋對著當面的年輕人一個大禮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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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丈岩前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三觀下院弟子幾乎無人不知。不過卞橋失了顏面還是小事，那篇經詩原本胡勝餘另有用途，當日他只是拿來為難張衍，沒想到反被張衍藉口拿走，這卻是掐住了他的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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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l( W4 P9 v5 x　　他本有心奪回，怎奈他身邊的這些人欺壓下普通弟子還好說，對上張衍這類築元修士無疑是自取其辱。

! @6 p/ Q6 U6 K# r' F1 ?　　幸好胡勝餘常年閉關修煉，為人又孤傲，來往的好友並不多，所以至今還沒人在他面前說起這事。所以卞橋今天特意來請三觀下院知名的艾仲文出面調解，索回經詩，無論如何，也要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

　　艾仲文雖然只是一個記名弟子，但一來他出身玄門世家安豐艾氏，二來他交遊廣闊，三來他與張衍同位善淵觀弟子，上院觀主石守靜上師有意收他入門，遲早也是入門弟子，所以三觀上下多數人都願賣他一個面子。

　　艾仲文笑道：「卞師兄莫急，待我先問問這張衍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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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揮了揮手，身邊長隨會意，自身後書架上點檢出一本名冊，翻了翻，道：「張衍，東華定陽人，承安十七年上山。」

* p2 X* q* L& T; p　　艾仲文詫異道：「沒了？」

　　長隨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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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仲文若有所思，修道界雖然有不少精通蝕文的奇才，但大多都是玄門世家弟子，因為他們都有家族中教授解讀道書的法門，張衍既然精通蝕文，自然不會是沒有來歷的，只是之前為什麼沒有聽聞？

* r1 }# i# C$ c　　這時，他身邊一個不屑的聲音說道：「原來不過一無名小兒，我還以為是三頭六臂，不知道從哪裡得來了上乘推演法門，居然敢欺辱到卞兄頭上，卞兄放心，你的事自然是我的事，我自會幫你討回公道，也叫那小兒知道什麼是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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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橋聞言大喜，當即拜倒，道：「林師兄若肯出面，卞某人自然感激不盡，事成之後當有厚禮送上。」

　　「林師兄」本名叫林通，有一族兄林遠為善淵觀入門弟子，他與艾仲文向來交好，今次他上門來尋艾仲文喝酒，恰好撞見了此事。

3 @* g- P8 }" c2 v) A9 n9 J　　艾仲文看了林通一眼，提醒道：「聽聞張衍也是築元有成，林師兄萬不可小看此人。」

4 }* ?5 E3 |) o8 g/ ~* H6 |　　林通哈哈大笑，道：「我上山九載，得我大哥林遠指點，直至兩年前方才『凝元顯意』，他張衍上山才有多久？我看多半是以訛傳訛，虛詞誇大而已！」

/ ~& y- a( x8 H8 _1 x7 V* i: `$ E: n" i2 A　　卞橋眼神閃爍不定，張衍的修為當日他是親眼所見，斷然是不會錯的，但是此刻當著林通的面卻是不便說出來，心中卻是暗喜，若是林通出頭，不管最後結局如何張衍小賊都討不了好去，若是能惹出林遠那是更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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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仲文皺眉不語。

) G' |6 x: s  |　　那邊林通卻是不管這麼多，他向來自大，林家在大魏朝也是世代勳戚，再加上在蒼梧山有林遠做靠山，養成了目無餘子的習慣，哪會把張衍放在眼裡？當下藉著酒勁，拉著艾仲文一起出門，臨走時扔下話道：「卞師兄且在這裡靜候我等佳音，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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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U. }7 {" ~$ T　　艾仲文卻沒有林通這麼樂觀，初始聽聞張衍一日解讀三本各有來歷的道書，當中甚至不需要竹籌推演，心中也是大為吃驚。

　　要知道普通道書還好說，深奧繁難的道書解讀起來向來靡費時日，比如一本數千字的道書，愚笨者往往七八年不能參透。他自己手中便有一本《心問》，他細推默演，用了五天才將全篇三千六百一十二字全部解讀出來，這足以在同門之間稱傲，但比起張衍那還是遠遠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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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聽說這世上有些天縱之才，只是單單依靠稟賦悟性便能解讀蝕文，但是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莫非這個張衍就是如此？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可能，一是張衍近來得高人看中，得秘授籌卜之法，另一個則是張衍隱瞞了自己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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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麼想是有道理的，只要籌卜法門夠高明，哪怕是悟性差點，解讀道書也不算什麼難事，只不過這種法門不是尋常人能得到的，如今大多數都手握在各大玄門世家手中，每個世家都有解讀蝕文的獨特法門，底蘊越深厚，傳承越深遠的世家，法門便越是高明。

7 n6 o7 \0 N% @& o1 w- k& o　　他並不知道，張衍雖然沒有高深法門，但是一來他在蝕文解讀上天資極高，二來用超過常人十倍的時間來推算，哪怕法門再差點，也足以拉平差距。

　　在艾仲文看來，張衍如果是玄門世家出身，哪怕是沒落世家，有了這番作為也毫不稀奇。

　　但假設前一個推斷如果成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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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T& Q$ B' \- H% ~* b9 z  ?: b2 r　　「觀中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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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仲文心中一動，猛地升起一個念頭，莫非是老師靜極生動，又想收一個入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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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上山三年來默默無聞，今番卻一鳴驚人，他越想這種可能越大。

( r4 L% m7 `( g/ z　　他這邊想著，腳步卻有些落後，漸漸被心急的林通拉開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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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通正待走上通往張衍洞府的棧道，此時一抬頭，卻見一人正迎面走來，不耐煩道：「誰人攔路？好狗不擋道！還不與那你林大爺我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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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4 I/ q: l/ l" U9 n$ o- I　　對面那人一聲冷哼。

- \4 H- k$ Y0 Y) T- b) w. h- l; k　　艾仲文突覺一陣心悸，連忙收住了腳步，只見對面的林通已經躺倒在地，不禁大驚，脫口道：「道友，還請手下留請。」

0 P# l4 N4 w7 _' k　　那人冷冷看了艾仲文一眼，他頓覺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寒徹肺腑，手足僵木。

　　幸好那個人沒有多說什麼，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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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 ?) U; o8 Z- B% n) V4 b　　艾仲文怔怔看著這人背影，過了一會兒，這才上前將林通攙扶起來，問：「林兄無恙否？」

　　林通茫然半坐起來，他當時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時，卻已是莫名其妙躺在了山道上，他拍了拍腦袋，眼神中露出一片駭然，道：「艾師兄，那是誰人？好高的修為？」

$ B& y1 ~( a6 A- j) U　　他雖然自大，但這會也知道這是遇上修為高深的同道了，

) @3 x1 P( h7 i0 F& k8 w　　艾仲文面色凝重，對方身上剛才隱隱有雲霞捲動，分明是開脈之後才有的異象，與他們這等人已經是仙凡兩隔，想到這裡，他也是一陣後怕。不過他覺得那個人似乎有些眼熟，暗道：「看這人面龐，莫不是定陽周氏的周子尚麼？」

( {' [- }* q4 `! e6 k6 F9 h- @　　去年他跟隨著祖父在東華洲諸派大會時遠遠見過周子尚一眼，玉霄派畢竟也是不亞於溟滄派的大派，但是兩個人位置可是天差地別，周子尚是長老親傳弟子，周氏又是玄門世家，他艾仲文雖然出身安豐艾氏，但不過只是一個旁支，還不夠資格上去攀談。

- F6 u- H& _" D& D1 \, h: s　　他望瞭望前方，這周子尚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來拜訪張衍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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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 z  t0 H$ r* P' g2 n6 Z& L2 x　　這個想法讓他嚇了一跳，這張衍又是什麼來頭，連周子尚也要登門拜訪？

　　莫非自己先前推斷有誤，張衍竟是深藏不露？

　　吸了口氣，艾仲文心中有了計較，道：「林師兄，剛才這位道友雖說沒有下重手，但保不準還有什麼暗傷，還是早早回去檢視一番才好，卞師兄這事就由師弟我處理了，如何？」

, `* s( q" ?# G( k4 z　　林通猶豫了一下，雖然在卞橋面前誇下了海口，但是還是自己小命重要，勉強一笑，道：「如此，就勞煩師弟走一遭了。」

　　艾仲文拱拱手，不再多說，目送林遠離開後，沿著棧道往張衍的居處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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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k5 j8 i0 ^2 j7 v  h( u　　沒多久，他便聽到一聲渾厚的聲音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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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p9 J( O  e% h# Z( f$ k# V　　「外面是哪位師兄？」

2 t; u/ @. H" V$ ]3 z　　周子尚離去沒有多久，張衍一直在留意外面的動靜，提防周子尚留下什麼人監視自己，這時聽到外面腳步聲，但是聽聲音沉穩有力，也沒有刻意隱瞞，於是便主動發問。

) ?  N6 A# H6 g　　艾仲文整了整衣衫，還沒有開口，只覺人影一閃，一個人就已經從裡面走了出來。

　　「可是張師兄當面？」艾仲文後退了一步，上下看了一眼，忍不住讚了一句，「師兄果真如傳言中那般丰神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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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雖然只是普通的粗布長衫，但論相貌身形之佳，艾仲文所見過的人中還沒有幾個能比得上，不僅如此，對方眼中精芒迫人，隱隱有一股壓迫感，如果不是站在棧道邊，幾令他忍不住要多退幾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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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周家女兒選婿，先看命格氣運，再看長相外貌，最後選定從百萬人之中選定張衍，這也足以說明他這個身體是本錢十足的。

/ z$ u- ~5 c2 Z3 Q3 P　　張衍微微一笑，道：「師兄謬讚了，在下張衍，不知是這位師兄如何稱呼？」

- B+ G) l% a- W5 T0 K4 T- C8 l　　艾仲文爽朗一笑，拱手道：「區區艾仲文。」

　　「哦？」張衍神色略動，仔細打量了來人兩眼，拱手道：「久仰師兄大名了。」

) {! E. d8 Q4 ?9 u9 p* z　　艾仲文的名頭他可是早就聽說過了，據說此人人脈極廣，而且一般弟子遇到些難事求到他那裡都會慷慨解囊，在蒼梧山上名聲很好，與卞橋是兩個極端，偏偏兩人好像又有點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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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外貌毫不出眾，中等身材，也算得上是壯實有力，粗看之下，或許會把他當作路人一流，可是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一聽之下不禁讓人心生好感，並且他皮膚溫潤如玉，一雙眼睛裡時時閃過一絲亮光，顯然也是築元修為。

　　張衍暗中猜測艾仲文的來意，嘴上道：「艾師兄請裡面坐，洞府寒濕，請勿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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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仲文呵呵一笑，擺擺手，道：「我等修仙之輩抱泉臥石，與日月同眠，哪有這麼多驕氣。」

% N4 B( f) r6 W6 r% N8 u; G　　他也不客氣，大步向裡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回過身來，道：「聽聞師兄極擅解讀蝕文，我近來訪得一本《臨耀問法》，有意請師兄一觀，若有所得，還請指點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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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出一本道書遞給張衍，「我也知師兄這幾日閉關，因此不敢強求，此書就放在師兄這裡，何時有暇再說不遲。」

　　張衍神色略略一動，嘴角微微含笑，這個艾仲文嘴上說得客氣，其實分明是借解讀之名把道書送給他看。這是攀交情的手段，不過對方行事灑脫，大大方方，並沒有引起他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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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J  B4 E5 W/ e, ~+ q- i8 Q　　況且，這個人也的確是值得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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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7 U9 R9 O9 ?8 ~0 {　　他也不矯情，當即伸手接過，說了句客套話，做了個「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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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8 z+ V# C9 G1 V8 x　　兩人分賓主坐下後，攀談了幾句，艾仲文突然問道：「師弟我適才來時，見一人面熟，不知道可也是來拜訪張師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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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恍然，難怪艾仲文對他那麼客氣，原來根腳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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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N( x2 e5 G# H  l　　不過轉念一想，和艾仲文這樣的人結交，或許將來還要進入他們的圈子，沒有一個身份說起話也未免弱勢了許多，既然周家在利用他，他又何不妨暫且借用一下周家的名頭呢？就只當收點利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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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j7 Z3 ]0 |　　「師兄是說周子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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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認識周家三郎？」儘管早有預料，艾仲文不免還是心中驚訝。

( ]4 j* X9 y! E$ X　　張衍神色平靜，道：「豈能不識？三郎大姐，正是在下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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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意通殘玉 天機暗藏

; @! P; |* I' _　　艾仲文大吃一驚，他先前想過各種可能，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張衍與周子尚兩人居然是郎舅關係！

　　定陽周氏在東華洲可謂顯赫之極，據他所知，近百年來，只是修為在元嬰以上的修士就不下十人，能娶周氏之女為妻，這張衍的背景顯然也是大不簡單！

& m7 b! J& ?, y' F8 i　　不過張衍沒有提及自己出身，他自然也很識趣的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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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O9 D* U5 V3 U# J$ d0 N1 Z　　此時艾仲文看向張衍的眼神與剛才又有不同，初見面時他雖然態度上也是極為客氣，但那發自身心的矜持卻是洗脫不了的，而此刻，他顯然已將張衍擺在同為玄門世家子弟的位置上，甚至略有過之。

　　張衍冷眼觀察，心中暗暗感慨，修道界雖然多以修為高低視人，但同樣也是注重出身來歷，如今玄門世家遍佈各個修道大派，這般人已經牢牢把持住上乘修道之途，非世家出身的弟子，就算你資質出眾，沒有絕佳的際遇機緣，也一樣難以出頭。

　　想到這裡，他暗道自己若是有朝一日修道有成，定要設法改變這樣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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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兩人都是有結交的心思，幾句下來相談甚歡，這時，艾仲文話題一轉，道：「師兄可知玄文法會？」

　　張衍神色淡淡，放下手中茶盞，點頭道：「豈能不知？如此盛會三年才有一遇，師弟我原本還想去見識一番，怎奈在下上山三年只顧修行，不曾結交同道，不得其門而入。」

　　東華洲有十六個大派，小派不計其數，每隔三年，各派下院間都有會有一次玄文法會，屆時，各大門派下院中有名有姓的傑出修士，無論入門還是記名弟子，都會來此交流修道心得。

& \+ Q* U1 l8 F0 Y5 `　　今年，恰恰輪到蒼梧山為法會東主。

/ H9 @9 k1 R" b' S& {2 [　　而法會之所以名稱用「玄文」冠之，那還是因為蝕文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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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開天闢地以來，山川地表經過億萬載自然演化，日曬風蝕之後，在其上形成廣大深遠的經緯圖形，其中暗含的天地玄機，經過上古道德之士演算整理之後，才逐漸形成這修道者所獨有的典籍文字。

; N5 R6 Y! \* D& T　　傳說上古之時，修道者僅僅依靠參悟蝕文，便能進窺大道，白日飛昇。

　　儘管這只是傳言，但也足以說明蝕文是大道之基，若是通解蝕文，則仙門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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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時修士修道，皆是先學蝕文，再修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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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這方法修道緩慢無比不說，你是否有所成就還完全取決於在蝕文上的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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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l$ }1 G4 e6 I. h1 L1 i6 v5 h, ^　　所以自玄門世家逐漸崛起後，玄門弟子便不在遵循這一路數，蓋因為他們初學道時便有長輩師門提點。不但自己能少走歪路，而且也根本不必去細細琢磨蝕文，只需要依照師長指點按部就班，不但基礎牢固，而且不虞行差踏錯，等到功行漸增，再回頭補讀蝕文，那自是高屋建瓴，舉手而為之了。

2 ^( o1 ~. n, m　　這也是艾仲文認為張衍出身不簡單的原因之一，非世家出身的修士，有限時間拿來修道還來不及，哪裡會花更多時間去學天書一般的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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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x, F7 n　　可以說，像張衍前身這樣一步一個腳印精研蝕文的那是絕無僅有。

　　而如今，在玄文法會上比鬥推解蝕文，已經成為玄門世家之間衡量自身家門高低底蘊的手段，再不復昔日修道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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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仲文暗中看了看張衍臉色，見他嘴上說得可惜，但似乎又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一時間猜不透他心思，試探道：「不瞞師弟，我今日來，正是有意邀請師弟同去赴會，以師弟在蝕文上的造詣，豈能不在法會上一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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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7 Y! P% n' |$ S4 Y　　張衍望了一眼艾仲文，笑道：「既然艾師兄邀我同去，師弟我豈有推脫之理？」

　　艾仲文鬆了一口氣，他摸出一塊銅牌，雙手奉上，道：「此是法會信物，持此物可入山門。」猶豫了一下，他又拿出一瓶丹藥擺在案几上，拱手道：「這是一瓶順氣調脈所用的『正源丹』，內有天罡之數，乃是卞師兄的賠禮，還望師兄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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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 q- b+ @# l1 x7 @: i  ]　　說罷，不待張衍開口，他再次一禮，道：「卞師兄與我也有些交情，前些時日是他孟浪了，惡了張師兄，托我再三致歉，還望師兄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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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i: `# b9 e1 Y　　張衍聞絃歌知雅意，哪裡能不知道艾仲文的打算？不過先前拿了對方的一本道書，現在自然是要投桃報李，他默然片刻，故意嘆了一聲，道：「此等小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那日只是不忿這卞橋明明輸了還要拿胡師兄出來壓我。」

8 M! l. X+ n1 K* h. b3 _　　艾仲文笑道：「以師兄身份，何必與這等奴僕一般見識。」

0 h& e3 C; W5 l8 w; S9 F3 B5 u　　張衍「唔」一聲，這才把那頁經詩拿了出來，交予艾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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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K% v5 z  u$ i( R, ]( O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見天色已晚，張衍又有送客之意，艾仲文也不便多留，再攀談幾句，便告辭離去。

　　送走艾仲文，張衍回到洞府中，他拿出銅牌看了看，以他的定力，也不禁面露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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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仲文哪裡知道，這玄文法會才是他的目的所在啊，可以說，張衍之前做了那麼多努力，就是衝著這個法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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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b& S0 w# I; \5 _　　只是，法會不是什麼人都能參加的，他就算想去，也要有人引薦才行。

+ R5 u0 G6 s. c　　他一個記名弟子，一無人脈，二無修為，之前之所以表現得那麼高調，完全是想用在解讀蝕文上的出色能力作為敲門磚，進而獲得參加這次法會的資格。

: u6 U  N- w& y1 X; w& B1 |　　一旦在法會上揚名，其意義與之前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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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2 }; q6 r/ F　　說白了，以他現在的身份，哪怕名聲再響，也只是在記名弟子之間響亮一點罷了，或許偶爾會有艾仲文那種人比較賞識他，可那些入門弟子卻不會真正對他高看哪怕一眼。但如果在法會上那就完全不同了，那可是十六大派的精英弟子匯聚一堂，不客氣的說，或許將來各大派的長老掌門都可能從這些人中間出現，影響力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 F: U( l& o. u. A  B　　一旦在法會上揚名，觀中上師要收入門弟子也要先考慮到他。

+ p" j& C+ w, R; J) l" z　　一直以來的目的眼見得以實現，此刻張衍心情大好，拿出艾仲文變相送他的《臨耀問法》翻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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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0 [6 y$ N　　哪知道一看之下，卻大為吃驚。

　　原來這本《臨耀問法》正是《心問十篇》中的一篇，裡面的內容就是涉及到築元最後一步「元成入真」的，可謂字字珠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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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顯然是艾仲文看到他的修為已經跨到了「元成入真」的門檻上，所以特意送了這麼一本道書以示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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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不由苦笑，玄門世家果然底蘊深厚，這樣珍貴的道書張衍以前想也不敢想，機緣巧合下才偶爾得到一本，他們卻是隨手送人。或許對他們來說不值一提的道書，在他這等弟子來看卻是真籍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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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 _% o  x. u　　只是不久之後，這本道書卻看得他有些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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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的蝕文倒是難不倒他，但是其中有許多代指的玄門術語，張衍雖然略微知道一點，但他並不是正宗玄門世家出身，看著就有些吃力了，比如其中有「斗參，瑞」一語，「斗參」，他知道是一種這在主脈上的行氣術語，氣起氣落一般有三種方式，而「瑞」想必就是專指其中一種，但問題是他怎麼知道是哪一種？

　　這又不是可以輕易嘗試的，一個不慎就極容易出現差池，所以這本書到他手中有也等於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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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Z0 o% ?& j5 e( @% E  ]5 t　　可是他如今卻又不能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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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能保證艾仲文的心思是不是真的那麼簡單，如果真有暗含有試探的目的在內，只要自己沒有領悟參透，那麼無需看修為，只是對答一番就會被看出底細。

& O0 G7 Q5 \$ |) b; L　　而他想參加法會，遲早是會與艾仲文再次碰面的。

　　站起身來，他來回踱了幾步，眼中神光一閃，重新坐下，將袖中的殘玉拿了出來。

　　玉中的分身和他一般無二，先前他也嘗試過修煉，但修煉分身並不能使得他自身的修為提升，後來他的心思都放在瞭解讀蝕文上，所以也沒有再繼續深入下去，現在回過神來一想，他腦海中不禁捕捉到了一絲靈光。

　　將心思沉入殘玉，他意識與分身合二為一，按照《臨耀問法》的口訣修煉起來，起初兩個關口順利而過，而到了第三個關口的時候，氣息才引入一條經脈，猛覺心口一疼，身體頓時一麻，變得動彈不得，立時知道這是走岔氣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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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_6 S% d" J　　不過他卻絲毫沒有氣餒，反而大覺振奮，這證明他先前的想法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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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過是個分身而已，絲毫影響不到他的本體，即便練岔了又如何？大不了從頭來過！而且玉中世界是現實世界的十倍，他大可以在玉中將功法摸透，然後再去本身上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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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f4 _1 F( m- U* G　　張衍定了定心神，將走叉的氣息重新退了回去，準備再試。

) Y6 u* f6 {9 g# Z7 u. j6 X9 `　　只是輕易做出這一步後，他便又有了新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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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可以將氣息退回，那即是說，這具分身的狀態完全是靠他自己的意念說了算？

0 C3 c/ i* S0 j* H; P+ Q* z. D* e　　有了這個想法後，他好奇心大起，試著直接操縱分身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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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G% H8 |' o; _! l　　果然，隨著他意念轉變，這具分身頓時變得丁點修為也無，與一個普通人無疑；而下一刻，分身的修為又再次提升，眨眼間跳過入門道基，直入築元，又回到眼下自己的修為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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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試著再往前一步，卻再也不能了。這說明分身只能演化至他如今所能達到的修為，不過對他來說，這已是不小的驚喜，這意味著今後哪怕沒有老師指點，也能靠自己摸索出一條修行大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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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丹心凝氣 暗潮漸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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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殘玉相助，這篇《臨耀問法》中的難題迎刃而解。

2 r; I( ^& s4 j3 e4 G　　之後，張衍在看到諸如「橫明，亢」、「轉宿，錚」、「步虛，順」等玄門術語的時候，無需再去費勁心思琢磨，而是直接在玉中「以身試法」。

  T* A0 s: g" `7 S) K! x9 h; O　　不過他也不是一味依仗殘玉，每次遇上不解難題，總是先結合胸中所學先推論一番，再到玉中印證，一來二去，他也逐漸摸索出了一些門道，對這些道訣術語的領悟日漸加深，甚至有時候不用殘玉他也心中也有幾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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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五天時間，他非但將整篇法訣參悟的七七八八，就連各種玄門世家所用的術語也明白了個大概，可以說是大有斬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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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讓他感到，這塊殘玉無疑堪比神物，當日又是隨流星墜落在地，來歷肯定大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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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他又突發奇想，這玉中原本空空蕩蕩，除自己分身外虛無一物，可既然「分身」可以隨著自己意念有生死消長的變化，那麼自己身邊物件是否也能在這殘玉中存在和變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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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o3 c2 D& ?0 B　　這個想法並不是異想天開，更不是無中生有，依據就是他的玉中分身不是赤身裸體，而是身著衣物。

) C! _9 Y2 s- V* X+ g& A　　這件衣物的樣式就是他經常穿戴的一件，既然能有衣物，那豈不是說明其他東西也是可以存在？

* }) y; T: ^. L& k　　想到這裡，他伸出手做捧書狀，意識中默想那本《臨耀問法》，只是還沒等他弄出個究竟，就突覺胸中煩悶，意識一陣恍惚，居然直接從分身裡退了出來，重新跌回到了本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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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驀然睜開雙眼，一時間，只覺頭疼欲裂，背後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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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5 [; W+ U# u9 [# G+ y  J7 ?' \/ Y　　他不由暗吃一驚，自從練氣修道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趕忙內視默察身體，發現自己好像過度勞累了一場，不但神魂疲憊，而且內氣耗損嚴重。只一想，他便猜出這是自己試圖在玉中變化出道書所導致的。

　　他點了點頭，看來這種嘗試不論是否可行，都不是他眼下能做到的，不過他也並不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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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固然可喜，不成，也無需在意，一味強求，反而落下心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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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 d% D3 r9 K& n( r　　他道心圓融，拿得起，放得下，轉瞬間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後。

　　自案几上把那瓶艾仲文送與他的「正源丹」拿起，扒開瓶口，在手掌中倒出一粒，只覺一股清香隨之沁入鼻端，胸肺間頓為之一暢，心中明白丹藥不同尋常。即刻張嘴吞服下去，默坐片刻，等到丹力化開後，一道暖融融的熱流在內腑中發散出來，渾身舒暢不已。

　　大凡這種丹藥服下後還要行功運氣，引導丹力流轉全身，否則丹力一旦淤積，反而會傷及自身，他不敢怠慢，即刻入靜打坐。

　　半個時辰之後，他功行圓滿，此時疲憊之感盡去，全身內氣鼓蕩，元根飽滿，神氣之充盈，竟然堪比他平日打坐一夜！

　　張衍暗暗吃驚，原本他就知道丹藥對修士的頗有助益，沒想到效果如此不凡，以前自己還是小看了丹藥的作用，難怪那些玄門世家的弟子一個個都是築元有成，恐怕除了有上好道籍，也有丹藥輔佐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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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的是，他手中丹藥稀少，今後只能在關鍵時刻吞服，不能隨意浪費，心下暗自打定主意，看來以後要多多注意丹藥的蒐集，有機會絕對不能放過。

　　不過張衍並不知道，這瓶「正源丹」在玄門世家也算的上是上品了，是艾仲文怕他不肯歸還經詩，又想刻意結好於他，所以自己主動送出的，要是艾仲文知道張衍把他好心好意贈送的丹藥當成大白菜一樣看待，恐怕是要憋悶到內傷了。

( M: K4 K7 v- V6 G% R; m　　張衍在洞府中苦修的同時，蒼梧山主峰浩覺峰一處涼亭中，周子尚正聽著下人打聽來有關於他的消息。

' S) n& L) [! t) o　　「這麼說，近來張衍在蒼梧山上解讀蝕文，如今已是三觀聞名？」

　　一名模樣精明的僕從低眉順眼的回答道：「稟公子，正是如此。」

　　周子尚凝眉不語，他此時的想法與艾仲文驚人的接近，他並不信張衍能靠自己能解讀蝕文，判斷必定有人在背後指點，這個人不是善淵觀中的執事道人，就是那個慫恿他上山的高人，心中不由有了深深的顧忌。不過那名高人既然不曾把張衍帶在身邊秘授道法，那多半是後者居多了。

( w/ o) K( d' Z6 ^6 k" B; _　　「如此一來，這張衍更是輕易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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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忖處理這件事不能莽撞，定須另用手段，不過張衍再怎麼樣，也只不過是一個下院弟子罷了，他有的是辦法讓他乖乖俯首帖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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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M. w: ?- v6 }　　他帶上山來的三名家僕一直在兩側恭恭敬敬的等候，其中一身壯體肥，管家模樣的人上來小聲道：「少爺，需不需小的……」他臉上的橫肉一抖，做了個手抓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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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3 |- _! R. ^( z. ~9 g　　周子尚一挑眉，擺手道：「不妥，我周子尚也是修道之人，怎會出這種下乘手段？」他旋即自信一笑，道：「不過我周子尚既然來到蒼梧山下，又豈能空手而回？汝且看好，不出三月，我必叫張衍乖乖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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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次他帶上山來的幾名僕從都是有見識的，聽他這麼說，雖然紛紛出言附和，但心中都是不解，不知道自己公子信心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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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j3 j8 J- F" p- H+ N4 b　　周子尚微微一笑，並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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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 G0 {9 @/ k, |* }3 [　　枯坐半個時辰之後，一名道童從山道上走下來，他匆匆來到周子尚面前，不敢多看，恭敬一禮，道：「不知是哪位貴客蒞臨敝觀，觀主請貴客進觀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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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子尚站起身，理了理身上衣冠，神情略顯倨傲，點頭道：「前面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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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童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觀主突然命他下山迎接一位貴客，哪裡敢多說什麼，側著身子作勢一引，老老實實在前面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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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W7 \2 E3 Y/ ?9 V　　善淵觀觀主或許別人難得一見，但以周子尚的修為，只要往這裡一坐，放出氣機，無需多說什麼，對方必生感應，作為玄門同道，無論如何也會請他進去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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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K* e/ L- P　　上山腳程略慢，大約一個時辰之後，主觀前巨大的玄文石才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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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需通報，道童領著周子尚徑直步入山門。

: N% K4 P* ~( T6 K. L  j  L7 ^+ i　　善淵觀依山勢呈縱軸排列，過了山門之後，一側有魏朝開平初年才立的玄武碑，兩側林蔭密密，古木森森，沿著方石路一路向前，分別通過道德殿，靜清殿，三明殿三座大殿，進入後觀。

4 h$ s% i1 X  K1 x  p  e: C6 {　　此時面前是一處卵石鋪就小徑，兩側佈置有不少盆栽青藤，看上去趣意盎然，一派仙家景象，周子尚卻無意觀看，跟著道童來到浩覺峰地勢最高的渡真殿中

8 W. F! b( C4 Y2 d$ t  s& e9 @3 c8 v, L　　一跨入大殿，就見一個白髮白鬚的老道盤膝坐在正殿的蒲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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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R$ B" H- X* d5 s& `' f" V　　老道雙目微微睜開，拂塵一卷，道：「原來是玉霄派同道，貧道稽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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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d6 T7 e8 o( o9 _; f8 _2 Q　　周子尚也不回禮，開門見山地說道：「今有一事勞煩道友。」

　　「道友」二字入耳，又見周子尚態度不恭，老道的眉毛微不可察地聳了聳，緩緩道：「還請尊駕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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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i! J- C* T　　周子尚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說道：「在下定陽周子尚，觀中記名弟子張衍乃是在下姐夫，只因家中之事互生齟齬，因此負氣上山，今日便是來帶其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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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嘴唇蠕動，面無表情地說道：「觀中弟子修道，但憑道心本意，機緣靈性，老道從不強求。」

　　這句話看似答非所問，其實關鍵在「道心本意」上，他的意思很明白，只要張衍不願意，是不會強逼他下山的。

　　周子尚微微一笑，這個結果早在他預料之中。

　　「既如此，那麼請把這本道書轉贈於我家姐夫，想來道長不會拒絕吧？」周子尚雙手托出一本薄薄絹冊，遞到老道跟前。

　　老道目光一撇，「玄元內參妙錄」六個字一入眼，他眼皮便微微一跳，沉吟半晌之後，這才伸出手去將道冊接過，淡淡道：「如此，就由貧道轉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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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8 |9 @3 v7 F$ l/ s　　老道神色淡漠，周子尚也不在意，拱手道：「多謝道友了。」

) K* w# s4 @/ c! W6 T5 i" o! ]　　老道閉目不語，只在身前的玉罄上輕輕敲打了一下，發出一聲悅耳輕鳴，這是他在送客了。

$ n, b  j& e% I/ {' ?0 ]　　周子尚放聲一笑，施施然走了出去。

* q* ~5 b/ V; h　　老道輕捋頜下白鬚，雖然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心中卻極為驚訝，這個周子尚年紀輕輕，居然已經開脈凝氣，周身生出云霞異象，修為不在自己之下，不愧大派弟子，而且行事手段也看得出機心巧思。

# G8 Q% I' c0 X/ [; h　　別看他直接找上門來，看似無禮，實際上剛才那番作為其實是深知道門中人說話往往云山霧罩，半天說不到要點，所以故意做出一種年輕人少年得志，盛氣凌人的模樣，讓自己不好與他慢慢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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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假以時日，這人前途不可限量。

) U! R1 P1 V2 m2 |" b2 M' _　　低頭看了一眼手邊道冊，這本「玄元內參妙錄」也是上古典籍，聽聞原本是南華派鶴道人所有，不知道怎麼到了周子尚的手中，倒也的確是一本上等的開仙脈的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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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道者內脈一開，則靈根自種，明心見性，這才能修習上乘仙法，日後方得丹花結果。不過這本法訣非但繁複龐雜，而且隱患極大，如果沒有長輩師長時時提點調理，極容易傷斷內脈，自毀道基，以至於終生修道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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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不禁微微嘆了一口氣，不知這個周子尚和張衍有什麼過節，竟然要斷人修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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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觀門的周子尚心下得意，這番算計他想得很是周全，張衍能來到蒼梧山訪道，這其中一定還有他不知曉的關竅，行事謹慎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他捨棄一切細緻末節，直切要害，借善淵觀之手毀去張衍道基才是最為穩妥的，哪怕到時候有什麼自己也能推說原是一番好意，怪只能怪張衍自己福緣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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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修道不成，張衍只能在乖乖回家來服侍妻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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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蕩雲峰上爭天門（一）

　　連續十日，張衍的洞府中閉門潛修，以圖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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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功候未至的原因，雖然他也自感循經走脈順暢自如，臍中一絲元氣也愈加壯厚，但卻始終沒有順勢踏入他所期望的那一步。

　　沒有如同上次那樣一舉突破，他未免有些遺憾，但也知道這在情理之中。那次是三年苦功一朝厚積薄發，像這樣的好事自然不可能次次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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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4 d3 j5 C, A5 V: L- i: Y3 x　　既然如此，也不必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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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 u# k0 V  c# G- A: J* X　　修道之途有時候要堅忍不拔，勇猛前行，有時候卻要戒急戒躁，徐圖緩進，如何抉擇，都在自己一心之間，現在他道書丹藥一樣不缺，突破境界指日可待，自然沒有必要再去爭這兩三日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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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r) ]4 o! v7 @( h" c: F　　前些時日，艾仲文曾上門邀他一起共赴法會，不過被他以功行未滿的因由婉拒了。

! ?7 S9 x! x( P, N　　現在算了算時間，法會已然開了三日有餘，不過法會之期總共長達一月，就算為了揚名，也不必急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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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 W) h9 e5 Y$ |　　次日寅時初，他沐浴更衣，從容收拾一番，換上一身云紋玄色道袍，準備妥當後，這才施施然往蕩雲峰走去。

( F5 |  L7 i4 e; X- U% T' S6 [　　蕩雲峰為蒼梧山第六峰，有一道觀名為上澤觀，佔地開闊，其中飛瀑流泉在十八峰中風景獨秀，是以被拿來當作這次的法會道場，他行走山道間，放眼望去，各派弟子往來不絕，俱是峨冠博帶，大袖飄飄，一派出塵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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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莫一個時辰後，他才來到上澤觀山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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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山門按法會慣例共分三個門洞，上面分別書寫「天」，「地」，「人」三字，「天門」歷來供東主弟子駕踏，「地門」為與會各派弟子穿行，「人門」則是留給王公貴戚，官宦富貴之人往來。

- j% y9 m  j1 K7 C. d1 ~! x- J" W9 H　　張衍是善淵觀弟子，當然要從「天門」而入，他亮出銅牌信物，童子自然不敢阻攔，任由其他步入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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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1 F  }! g- B: \+ n0 g) ?/ s  ]0 F/ c　　只是他剛跨入山門內，迎面卻有人伸手一攔，冷聲道：「慢來，你是哪觀弟子？」

　　張衍看了一眼，發現面前站的是一個年約三旬，手持拂塵，膚白貌美的道姑，不過這道姑雙眉飛揚，目光銳氣逼人，鼻樑如男子一般挺直，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一個性格強勢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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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對道姑執了一個弟子禮，道：「弟子善淵觀張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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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2 b6 `3 F3 Z6 ]4 F5 X0 n　　「你就是張衍？」這個道姑似乎聽說過張衍的名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出言道：「聽說你精通蝕文，那我且問你，『象河』一說出自何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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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I. S: H0 S9 x1 I3 ~+ C& B9 V　　張衍想也不想，立刻說道：「出自《語圖新說》，乃百年前散人孔瀾所著。」

- M5 o& c+ n' C! k- g8 n　　《語圖新說》是一本遊記，「象河」是其中的一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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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是上古蠻荒時期，鎬山腳下有一群村民，由於水源稀少，村裡人全賴一條靈溪生存，只是這條靈溪每日時斷時續，村民苦不堪言。因為常見十頭大像在溪中嬉戲，所以認為是象的過錯，屢次驅趕不果後，就將這十隻象捕殺了事，於是溪水通暢。

　　可是村民不知道其實上游還有一條巨蛇修煉，每次巨蛇下來喝水，大象都是上前將其驅趕，群像一死，巨蛇便無人可制，修煉成精後便下山每日食人，村民因此盡散。

- Y4 B8 p6 u. @# Y　　道姑盯著張衍的雙眼，道：「既然知道，我再問你，若你是那村民，你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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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G7 W1 c0 Q1 D　　這則這篇故事本意是告誡修道人，修道途中莫要被眼前表象所迷惑，而是要追查本因，找出妥善處理的方法，因此也有師長拿來查驗考校後輩弟子的心性氣度。

　　有弟子認為，像在，雖然水流時斷時續，但村民總能生存，因此應該維持現狀忍受下去；也有弟子認為，村民既能殺象，也應該能殺巨蛇，應該去上游斬殺巨蛇；更有弟子認為村人不知前因，只能事後補救，所以應該每日推一人出來喂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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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L2 F7 p+ c5 R9 G1 G5 E; f3 V　　總之答案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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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略略一想，當即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殺一象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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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6 k5 K( X# K/ [; g　　道姑目光一閃，追問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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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K8 _5 T+ R1 ~　　張衍沉聲道：「今日雖是十象，但若任其繁衍，安知明日仍是如此？象群一多，終有一日靈溪會就此斷絕，所以象不能不殺；十象能逐大蛇，說明族群身處強勢，多一頭少一頭無關大局，水流原本時斷時續，少一頭自會暢通不少，村民可活，又不至使大蛇出來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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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故事本沒有標準答案，道姑面無表情，讓開了通路，道：「你可以進去了。」

) w7 }! z9 j8 Z0 ?- l　　張衍拱了拱手，將道袍下襬一撩，跨過門檻，大步向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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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Z& v7 D+ D6 k5 f　　他走後沒多久，從道姑身旁側門中閃出一名少女，正是趙元的妹妹趙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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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T3 l* z. _2 V　　她抓住道姑的胳膊搖晃，抱怨道：「師叔，你怎麼這麼容易放那小賊過關了？上次他害我大兄吐血，我還沒和找他好好算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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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姑摸了摸趙英腦袋，溺愛道：「知道當年師祖問你師父這個問題時，你師父是怎麼回答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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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英被勾起了好奇心，道：「師父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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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_2 B. b9 o3 \2 d. ^　　「殺一象。」

  z0 {: e# D  g1 \6 c, k: B! e　　趙英驚訝道：「我師父也是這麼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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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你師祖也很滿意，後來我問你師父緣由，你師父說這麼回答是因為九乃數之極，十則多矣，多則滿溢，少則圓滿，這是天道，所以要殺一象。」道姑嘆了口氣，道：「張衍之念，暗合天道，這樣的人未來成就不可計量，若不現在就除了他，便不可輕易得罪，你明白了麼？」

　　趙英似懂非懂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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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P* c6 e" D: J4 z+ q　　道姑凝神望向遠處，似乎在深思著什麼。

# W3 Q9 u% e  o& H& m- T　　其實當日趙英師傅所說不是「殺一象」，而是「留九象」，這「一殺」，「一留」之間雖然沒有本質區別，但是所流露出來的心性氣度卻完全不一樣，從回答中可以看出張衍心性果斷，但又不失謹慎，但說出這句話語時，他殺機盈胸，眼神如芒如電，這股氣勢令她也不覺膽寒。

/ `- y4 n5 d/ t  T# _* z) S　　她雖然不如自己師兄那般精通易理術數，但也能看出張衍身上有大因果，不禁嘆了一聲，不知道這樣一個人留在蒼梧山上究竟是福是禍？

2 q' S/ r2 c! Z6 n* |7 u　　張衍踏入山門後，一路往二山門走去。可是他並不知道，這三日來，溟滄派的入門弟子都被廣源派一名少年堵在「天門」道上進退不得，沒有一人能登頂三山門，偏偏他們還自知理虧，不敢用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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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 ^; Z# j9 d7 P- c# W9 H　　三年前，南華派下院為法會東主，溟滄派當時有一名入門弟子名為陳楓，其胞妹十年前拜入一位南華派上師門下，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慘遭橫死，其中內情已經不得而知，總之兩家從此之後互生仇隙。

. h& X: N) G: C4 z3 J8 F. ?　　陳楓趁法會舉行之際，堵在「天門」道上，口口聲聲揚言要與南華派弟子一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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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 d4 E6 B9 p) O: z. K, K　　本來過山門就有過關之說，只要覺得自己本領過人，可在過山門的路上攔住任意一位同道較技切磋，借此揚名，無論輸贏都是一樁美談，所以南華派弟子並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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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f3 e* Y( O　　之後無論是解讀蝕文還是比鬥技擊，南華派眾弟子都一一敗在陳楓手下，本來他見好就收也不會有人責怪，哪知道此人還是執意不肯讓開山路，說是要將南華派諸弟子堵死在山路上，直至法會結束。

9 e0 }+ }. n; p! M( z( ^　　這樣一來，就有人看不過眼了，廣源派向來與南華派交好，有十幾名弟子上來理論，最後終於忍不住動手，誰知陳楓雖只一人，卻以一敵眾，非但不落下風，還將他們打得頭破血流，最後更是放言廣源派弟子也一並不許通過。

　　一月過後，南華派連帶廣源派弟子果真無一人能登頂三山門，導致兩派下院大失顏面，因此一直懷恨在心，今次輪到溟滄派做東主，這是兩派弟子這是特意來找回臉面，而那些知道其中過節的門派則故意裝聾作啞，只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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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陳楓回山之後就開了仙脈，去了上院修行，以他如今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再來這裡，可他走了，卻把這惡果留給了下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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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門偏殿之中，現在匯聚了溟滄派下院二十多位入門弟子，這些人都是玄門世家出身，平時自有一個圈子，所以在蒼梧山眾弟子眼中各個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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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 U) `5 S: ?9 H　　此時坐在上首名叫鄭循，是德修觀下院大弟子，在一眾人中年齡最大，修為最高，不過這個人性格平和，不善與人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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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d, S( o. \: s4 \　　頭兩天莫遠阻路，說是要比鬥蝕文時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中，可直到今日仍舊沒有弟子能登頂三山門，他才發現不對，知道這是廣源派來報復了，再等下去，溟滄派身為東主卻無一人在峰頂，那可真是要丟臉丟大了。於是他將所有入門弟子都召集在一起，共同商議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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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v5 ]8 [: {' I　　鄭循嘆了一聲，道：「廣源派的莫遠莫師弟雖說年紀還小，但聽說解讀蝕文只在指顧之間，眼下我已派出馬師弟和甄師弟與其對陣，是否能勝，且待結果吧。」

! V% \. i3 L8 {　　不多時，一個年輕人從偏殿後走進來，向周圍眾弟子俯身一禮，神色黯然道：「師弟我技不如人，只能寄望於甄師兄了，慚愧。」

$ b$ a; b7 p* c  a! V5 V# P　　眾人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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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Y4 C. m2 J1 M! l8 ?" r6 ^4 ^" X　　大概一刻後，一個童子進來稟報導：「諸位師兄，甄師兄暈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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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弟子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站起來，冷森森道：「莫非是那莫遠見不能勝，所以動武？」

　　童子忙說：「莫師兄暈厥，只因心神耗盡。」

　　那人哼了一聲，又坐了下去，他們倒是巴不得動手，只是廣源派這次派了個十三歲的少年來，用強的話，這名聲說出去也不太好聽。

; M4 b; l+ r" T7 g/ M- @　　鄭循目光落在一名白衣少年身上，道：「陳師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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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a& l9 a8 W9 q1 a3 F- p　　那位陳師弟連連擺手，道：「鄭師兄不必說了，師弟我也是陳氏子弟，此事不方便出面。」

　　陳楓出自登揚陳氏，陳師弟出自洛川陳氏，雖然同出一脈，但百年前早已分家，他這麼說雖然是為不想出面而找藉口，但也不算是強辯，鄭循不好逼迫過甚，目光又轉向另一名面目冷峻的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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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U: Y% ~. m# O; w　　「林遠林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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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遠搖搖頭，道：「莫遠只有十三歲，勝之不武，師兄知道我一向愛惜羽毛，不要勉強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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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7 n/ D. y2 K　　鄭循面露苦笑，又接連問了幾名弟子，有的推說莫遠只是一個記名弟子，自己去了沒得落了身份，贏了也被人恥笑；有的推說顧忌名聲，不願以大欺小；有的推說近日練功過勤，導致心神虛耗，不堪一斗。

　　總之一句話，沒人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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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上他們也知道莫遠神童之名，剛才那兩個弟子敗下陣來他們也看到了，自己未必能贏不說，輸了更是連帶家族一起丟臉，至於門派榮辱，自然是比不過家族名聲的，因此寧願幹耗在這裡也不肯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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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仲文此時正做在下首末座，聽到這些話不禁搖頭，這樣僵持，什麼時候是個了結？難道溟滄派的臉面還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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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j+ Y& o: y) a  y, |　　他想了想，站起來大聲道：「鄭師兄，我知道善淵觀中有一人，在蝕文上造詣精深，定可勝過莫遠！」